漫展正在放的这首koop曲风歌，说实话每个舞蹈动作对他来说都太熟了，那种从身体深处冲出来的冷酷旋律，连带着沉睡三年的肌肉记忆也变得深刻。
“卧槽这歌好耳熟谁唱的！快提醒我一下！”
“好像是哪个男团的歌……给什么游戏公司做推广的，有段时间抖音特别红……”
“宅男不懂就问，《异变要塞》要干嘛，这是找明星推广了？”
“不可能吧，男团都解散了，估计是主办方的中控拿蓝牙切歌弄错了，哦哦，我查到了，是叫《人鱼王子》……”
颤抖的手到现在没稳定，李戈陵看屏幕的脸色很不好，虽然没有人提到正在广播给全场听的原唱歌手是谁，但他谨慎又小心翼翼地躲在漫展coser们之间，这些嘈杂纷扰的分贝把他心上的大石头弄得越来越……沉……好像快到临界点一样。
那个点也真的来了。
人群里某个女孩子的声音道：“对了！歌手是前几年选秀比赛上的一个人气选手唱的！他当时好红！长得超级好看的！叫李——”
李字刚到耳边。
心尖不可抑制地发抖，李戈陵的整张脸不自然地发着红。
可没人注意到他的情况，唯有记忆中排山倒海的音浪提醒着这首歌曾经属于一个没出道的全民顶流。
光顾着留心前面的路，李戈陵没注意到身后来人了，他从后边被人粗鲁地推了一下，“喂，快让让行不行，这里是嘉宾通道！”
继而又是一群尖叫的粉丝从后方袭来，把李戈陵彻底挤出了这条正常的巡场走道。
四周围的业余coser们一个个面露不悦，他们敢怒不敢言，就连方才针对广播里那首男团歌的讨论也戛然而止。
“啊啊啊！！！林中鱼！！！”
叫声持续性压住了广播。
“……”
捂起耳朵的李戈陵从震惊中被拉回现实，怔怔的他先看向被人踩到的脚，又往制造漫展混乱的人群看她们身上绘着一条三眼鱼的t恤。
显然，这是一群只为一个人而来的年轻女性，脸上是他似曾相识的崇拜表情，各个在说：“鱼宝来了没有！啊啊啊期待他和楼外楼今天能正好cos我家西皮！”
“鱼鱼是研究生在读吧？功课忙还来跑漫展太爱粉丝了！！”
“楼外楼好像在化妆，啊啊，我看见阿鱼了！”
“鱼鱼好可爱啊啊啊我理想中的妻子你今天太帅了……”
“鱼鱼是法师皮肤！楼外楼今天选了哪个游戏角色啊！是龙骑士套装吗！！龙骑和法师可是本游戏大热西皮！”
“诶，大家好，我是林中三条鱼，我们鱼家的宝贝们在哪里啊？”
到了台上的游戏法师造型青年一身淡绿色斗篷出现在转播屏幕上，他的灰色八字刘海假发显得清秀温柔，那种温婉淡色系的皮肤和清浅到一撇都在传情达意的眉目让人感觉眼眶里流淌进了一汪月牙泉眼。
场内开始沸腾，讨论林中鱼是高材生，校草脸的言论居高不下。
大家对超出常人的高颜值面孔都是一样的包容，全副武装的李戈陵倒是没多看一眼，或者对这张脸产生好感。
师姐之前的话原来是真的，李戈陵一方面确定了楼外楼还没出现，另一方面心中有种无奈，这帮人原来就是漫展嘉宾，著名coser林中鱼的粉丝。
本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李戈陵也只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准备走掉算了。
可也许是他滞留太久，有两个粉丝注意到了李戈陵虚弱扯扯龙骑士头盔，就差把自己整个人包起来的社恐样子。
其中一个声音说：“那假毛做的真一般，难怪没人拍他。”
另一个更阴阳怪气的粉丝说:“谁会围拍一个妆造c服都是淘宝款的小透明？”
“这人还一直站在嘉宾通道旁边盯着我们林中鱼，不会是虐猫变态，或者是那种想给coser送针送刀片的跟踪狂吧！！”
李戈陵抿紧嘴唇，不想解释c服是他自己做的。
他还知道coser圈某一些人踩高捧低的心理，也是这一刻的心里落差，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漫展可能真的是叶公好龙。
明明接委托时候的状态也挺好，为什么要来漫展现场被人指指点点。
心里最初的热情已经冷却了。
没有一个摄影师选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业余coser和他cos的角色龙骑士。
李戈陵决定去找王珂珂，并很快来到了师姐说的2区，自行找了一个摆满同人本子的摊位就拿起来逛了逛。
师姐让他等等，马上过来。
李戈陵也决计不提小型推攘事故，和他没露出来的颜值以及手工假毛质量被吐槽丑的事。
不承想，刚拿起来，乌龙又来了。
先是李戈陵抓起一本漫展制品就假装翻阅起来，嘴里还问人家摊主，“多少钱。”
“不要钱，嘿嘿。”小姐姐笑的好大声。
“这位龙骑士，您不止是同好吧，正经直男谁买bl啊～”
……bl？李戈陵的笑容逐渐消失在脸上，低头一看，蛙趣！！
《（异变龙骑人外本）龙的妻子》？？？封面图赫然是一条眼球发金的冰原龙本体用粗粝的舌头缠吻骑士装的银发青年，自己这个手气这个造型真的大丈夫？西皮可以冷门不可以邪门啊小姐姐！
摊主小姐姐看着面前羞耻到钻地洞的“龙骑士”，
“这本来就是我的无料哈哈，免费安利给你！同好都是来支持今天的正版游戏发售的对吧！”
“嗯……那旁边的《异变要塞》原画插画集也给我包一下！”
“嗯嗯，总共两本，小饼干也请收下享用！”小姐姐送了他两包比利时焦糖饼干。
“好的，谢谢。”
他有些感激地吸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王珂珂的微信在问：“你在哪儿？刚刚听到你自己的歌没有！周围一群人在说你的艺名，给老娘激动坏了，谁能想到退圈的你其实就在这场漫展上，这么一想，主办方肯定是你粉丝，你不会被认出来吧……”
“不可能……”
李戈陵摸到洗手间这边了，手推了推，门板后边顶着一个换衣牌，他往里看一眼，内部是空的。
“但有直播啊，马上全场互动要开始了，你小心被抓上去，会和陌生人被现场拉郎哦。”
李戈陵从这个角落看了看中央大屏幕，人头攒头的直播画面看着真的很危险，王珂珂知道他听到那首歌肯定急切想要冲淡尴尬，便说你躲去厕所吧，那里最安全没有被抓上台的可能。
李戈陵快速往袋子里装起先前那本同人本子走进洗手间透出熏香味的内部，他已经快热疯了。
李戈陵带出来cos的银色长发被手撩起来一半。
他的气色很差，眼神还有点丧，但生着极其浓艳到妖气冲天的攻击性五官，现实中根本没有人敢肖想他这类型会是二次元。
李戈陵对着戴单边耳钉的耳垂一捏，用水龙头流出的凉水洗了头。
刺激的水流过他高挑瘦削带点厌世的不羁神态，他的嘴唇颜色漂亮得越发邪性了。
大约七八分钟后，没过大脑的刺激消了下去，他闭目养神的面颊眼角很红，透出男性女性都能被勾引到一把的艳。
他把水龙头开大，擦擦曾经能跳舞，现在膝盖积水严重的痛处。
和耳垂肉一样，那个从裤子边沿露出一节的膝盖连带着小腿肉都是冷白色，让人口干舌燥的说不出来话，只有工～口～漫画之类的肥宅联想……
这一系列的声音也正好落入了内部早就在的一个人的耳朵里，使双方意识到对方的存在。
“碰。”
李戈陵怔怔的，他刚刚差点忘了确认，厕所里面还有人？
为了听得更清楚，下意识的，他就绕了进去。
然后里面那个坐更衣板凳上的男人半裸的大腿根和人鱼线被看见了。
“你没看到换衣牌？”男人单手捂脸，先反将一军，光着膀子把李戈陵问住了。
李戈陵一下子紧闭双眼，脑子吓得不好使了，“我没看见你的隐私部位！我发誓！”
“没？那你看了我哪儿？”
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另外一个男人大白天鬼鬼祟祟闯男厕所，事情没那么简单，再说他又不知道李戈陵头盔底下的表情有多猥琐…
“你把头上的头盔摘了。”男人一抓一个准。
等李戈陵被拖拽撞在男人身上，顿时感觉天要塌了，因为他看见了一个超级无敌大的胸肌戳自己脸上。
该死的是，这个高大男性的身体到处是热热的软软的，这里也要纠正一个误区，男性肌肉饱满的胸膛真的很大很好抱，他的体温偏低，常年僵冷捂不热，这个男人的胸膛胳膊有一种血液流通很健康的粗糙感，抱着就会让人产生臣服，依赖……
自己真不是故意的啊，李戈陵死命挣扎后退，却被制住手脚。
李戈陵只要一紧张，脸色不会红，但被发丝遮挡的后脖颈会整片发红，远看像罂粟红花瓣盛开在皮肤上。
更坏的是，他对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身体反应好像特别大。
楼昭如触了电般松开手。
目光略不可置信地上下看这片脖颈上的红色……
他古板的脸上浮现的是一种说不清的疑惑，震撼。
可他本来根本没想靠近这个藏头露尾不肯暴露的龙骑士，没想到李戈陵接下来匆忙之下的一个举动更下流，只见奇怪青年温热的脸颊顺势低下来，唇舌也划过了他抬起的手掌，在楼昭的手指上留下湿漉漉的……
两个人脸色一顿，各自盯着发烫的手指，表情难看极了。
李戈陵的舌头很笨拙。
也透出湿滑，情/色。
可能是怕麻烦也怕了这个怪人，楼昭看看手机时间，他决定今天不计较了。
“麻烦你下次敲个门。”
男声说话的感觉低沉有磁性，一股金属质感的冷漠，贴近耳朵好像还能感觉到刺激微妙的电流。
根本做不到回答，李戈陵压根没发现这人是什么时候走了。
只有门口《异变要塞》主题的纸袋子被提起来的声音宣示危机解除了。
五分钟后他浑身发软地离开了厕所。
事情似乎解决了，一开始遗落在厕所的纸袋子还在，王珂珂从另一处赶来觉得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很奇怪，“厕所马桶里有触手怪吗？”
她师弟最怕软体动物，这个坏师姐老拿触手系play开他玩笑。
李戈陵连忙摇头想走，又鬼使神差地翻看包里那本本子，结果，他冷静没几秒的神经网络彻底‘啪嗒’一声断开了。
袋里装的东西是高三复习题？还有一条常服裤子？
这是刚刚那个没看清脸的男性的？
“快帮我找人，里面有楼外楼的小卡怎么办，”气炸了的李戈陵不再顾忌形象，漫展人山人海，架不住一个人冲出去就要抓那个让自己社死的罪魁祸首。
王珂珂差点被呛到，“你男神的小卡是你花高价收的，但你这是上赶着被抓到台上进行万人拉郎表演？”
倒计时从屏幕上看时间还没到，大家都在跃跃欲试，有最近jump热番的男男coser，也有百合花盛开的t子和lo娘组合。
李戈陵咬牙一挥手，“算了，我们接着逛，他的裤子也在我手里，我不信他不来拿。”
除非这个高三小伙子想光屁股。
李戈陵宣誓对楼昭追杀到底后，师姐弟再度出发了，也浑然不知刚刚的人到底是谁。
二楼的嘉宾备用化妆间，空调带起了一股冷气。
刚回来的楼昭看到桌上是嘉宾表，写着2:00，coser楼外楼出席，角色：法奈尔魔龙，随机抽一位幸运观众进行粉丝互动。
心理上逃避现实的欲望涌了上来。
楼昭古井无波地按了按下颚和脖颈狰狞到让人脊背发冷的疾病残留疤痕。
他并不想被人看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