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游玩赏月是建康一件大事。
为了让沉溺享乐的权贵能够通宵达旦欢庆,各种酒馆、歌舞乐楼、秦楼楚馆都张灯结彩、花样百出。
有推出秋酒陈酿,有装饰满鲜花彩带的,更多的是让打扮艳丽的美姬在门口招揽客人。
千金楼门口最为热闹,马咽车阗,宾客络绎不绝,人气盖过老对头天香楼许多。
这让雪娘趾高气扬,满脸堆笑。
她知道今儿一半都是为看小芙蕖新排的舞,所以尤其关心小芙蕖,到屋中见她愁眉不展,似是紧张了,便搭着她的肩膀殷切地捏了起来,“好芙蕖,今日雪妈妈就靠你争光了!”
小芙蕖揉了揉太阳穴道:“雪妈妈让我自个待一会吧,我想静静心,您放心,我必不会耽搁正事。”
雪娘从镜子里打量小芙蕖的脸,说起来她的容貌仅是中等偏上,但她额间那点嫣红的痣,让这女郎妩媚之余又带上出尘仙气,正是时下权贵最喜欢的模样。
她对自己当初的眼光极为满意,如今蒙尘的宝珠耀眼夺目,多少人一掷千金只为见她一面。
这样一棵摇钱树,雪娘当然要捧在手心里,好言好语哄着:“妈妈知道你最是乖巧,那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再来。”
雪娘脚步轻快地出去,合上门。
不多会门又“吱呀”一声打开,头戴幕篱的女郎刚从门缝里闪身进屋,就被心急等候在旁边的小芙蕖拉住手。
“你总算是来了,我现在心慌死了,你摸摸,跳得我都要昏厥了,偏雪妈妈还在叨叨为她争光什么的……”
罗纨之被迫在女郎的胸脯上一按,心跳倒是没摸出来,就察觉到小芙蕖比肉眼看上去还要瘦,瘦到让人心惊地步。
“雪娘子都不给你们吃饭吗?”
“吃啊,只是吃的比鸟儿还少。”她朝挂在梁下的鸟笼一努嘴,里面羽毛鲜艳的鹦哥就扑腾着翅膀,学腔拿调道:“少吃点蠢货!少吃点蠢货!”
“这是楼里一位姐姐留下的鸟儿,姐姐因为吃不下饭,得了重病就去世了。”小芙蕖很平静地道。
罗纨之愕然,“我还以为你们至少能吃饱穿暖。”
“建康以瘦弱为美,我们这些以色侍人的更要保持苗条。”小芙蕖勉强扯了扯唇,露出个浅笑:“我们看着穿金戴银,但不过是不同价的货物,长得好看点就标个高价,差一些的就贱卖。”
她原本并不想沦落风尘,去高门里当个奴婢不比在这里强颜欢笑好的多?
只可惜雪娘子一眼相中了她,把她带进了千金楼。
“对了,你来的路上可有看见陆一郎?”小芙蕖话音一转,又兴致勃勃问起心上人。
罗纨之摘下幕篱,摇摇头,“我挑侧门进来,没有和他们打照面,但我听那些郎君的话,应该是来了。”
小芙蕖紧张起来:“那可怎么办?我还没做好准备,万一他不喜欢我这样的如何是好?”
“你
放心,你跳得舞整个建康都没有人比得过,那陆一郎从未见识过,只会更加如痴如醉。”安慰的话罗纨之已经说了无数遍,新鲜的词想不出来,只能更加温柔肯定她的才华与美丽。
小芙蕖心安了些,喃喃道:“但愿如此。”
罗纨之看准镜子的方向,牵住小芙蕖走过去,“我借你妆台一用。”
小芙蕖这才见到罗纨之居然还背了一个小匣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奇怪道:“你要做什么?”
罗纨之把小匣子打开,取出几个扁圆的瓷盒、指头长的小瓶子,以及一把梳子、几只妆笔。
“在信上不便和你说,我今日除了来看你跳舞之外,还要帮一位朋友,她被权贵强迫,心中不愿,我要设法让她可以找机会脱身。”
罗纨之解释简单,但是面色凝重,“程娘子,你能答应为我保密吗?”
小芙蕖面色一凝,这样重要的事罗纨之肯告诉她,是真正把她当做了朋友,她严肃点头,举起三指发誓:“你放心,我是绝不会乱说的。”
罗纨之拉下她的手臂,捏了捏她的手,笑道:“我就知道你心善会帮我,能不能再给我找身普通点的衣服。”
穿现在这身衣服,她即便顶着张再普通的脸也会引人注意。
小芙蕖立刻道:“我拿我的给你,你和我身量差不多,就是……”
她盯着罗纨之的胸道:“比我丰腴些,不过松点系带也能穿。”
罗纨之把头上的首饰一摘,全部放进匣子里,把用的上的几个瓷盒排开,对着铜镜在自己脸上开始涂抹。
等小芙蕖找到合适的衣裙回来,镜子前的女郎已经模样大变。
“阿纨,你居然还有如此绝技?!”
她把衣裙放在妆台上,对着罗纨之的脸左看右看,啧啧称奇。
明明还是罗纨之坐在那儿,但眼睛、鼻子、嘴型就是不一样,活生生从一个明媚绝丽的女郎变成一面黄搭眼的小婢,让她险些不敢相认。
罗纨之谦虚道:“我的本事不过尔尔,我娘说她的师父还能把年轻貌美的女郎化作七老八十的老媪,那才叫绝技。”
小芙蕖无法想象,这得多么出神入化的手艺。
她担忧道:“所以你现在要靠这个去找你那位好友?可是外面很多达官显贵,你要如何接近她?”
“我已经与她约好地方。”罗纨之换好衣裙,宽慰她:“你也不必紧张,我很快就会回来看你跳舞。”
既然罗纨之都这样说了,小芙蕖不能耽误她的事,遂点头道:“那你自己要当心。”
等罗纨之出去,小芙蕖深深吸了口气,也去换衣服和同伴们汇合。
罗纨之此前往返千金楼多次,早已经摸清楼里的各种小道。
加之今日人多杂乱,多出个不显眼甚至还有些丑的小婢女穿梭其中也不会引人注意。
千金楼的中央装潢尤为华丽,五层通高的中庭是最为重要的表演舞台,台子漆以红色,上铺富丽堂皇
的牡丹花地毯,杂糅在其中的金线被烛光照得熠熠生辉。()
从顶端垂下足有四丈长的薄纱,泛着粼粼水光,犹如是天池之水倾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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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看客的席位隔着一圈流动的活水布置在高大的金柱之中,间以洒金紫绫矮屏分隔,玳瑁黑漆几上放有品茗用的上好越窑瓷杯、喝酒用的名贵琉璃盏,果盘里还堆满这个季节已经不可能看见的冰镇荔枝果。
偌大的空间里既不设置落地的灯台,也没有在回廊下挂上照明的宫灯,而是百来个身着薄纱的美人以芊芊玉掌托起烛台,为客人们照明。
足见千金楼的豪横与底气。
齐娴从未到过如此华丽的地方,即便是成海王府也没有这样金碧辉煌,各种金器、银器就跟不要钱似的堆满视野。
还有那些个美人。
明明是已经入秋的气温,却还穿着比夏天还轻透的纱衣,皙白的肌肤、胸前的樱蕾都若隐若现,她不禁红了脸。
至于那些看客不但光明正大地看,甚至还有直接伸手进去揉.捏的,这样亵慢轻视的举动,周围没有任何人会露出不适,他们谈笑自若,乐此不彼。
好像美人的胸脯对他们而言不过像一张琴,怎么拨弄都是高雅之事。
皇甫倓目睹齐娴的脸色变得苍白,才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与她们不一样,何必露出这样难过的样子。”
齐娴喃喃道:“我与她们不一样吗?”
她仰起头,认真问他:“那你为什么也不顾我的意愿,想摸就摸,想上就上?”
皇甫倓本以为齐娴看到这些低贱的乐伎会感恩戴德他待她的好,不想她是一根筋通到底,硬是要把自己往凄苦悲惨的位置放,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福中。
“你是我的侧妃,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他是个正常男人,又不是宦官六根清净,而且他已经做了很多让步,怎么还叫她这么怨。
这就不是他做的不对,而是齐娴得寸进尺了。
他刚冷下眉目,齐娴忽然又一笑,顺着他的话柔顺道:“王爷说的极是,我确实比她们好很多。”
皇甫倓敛起脾气,这才牵住她道:“走吧,听闻千金楼为了中秋排了出新歌舞,你我今日权当放松,那些话也不要再提了。”
“都听王爷的。”齐娴乖乖道。
皇甫倓心里微松,终于又露出浅笑,早等候在旁边的人这才敢靠过来恭维他,顺便看看他的美妾是怎样的美人能让他这般宠爱。
巳时,受邀的宾客已经到了七七八八,且都坐入相应的位置。
面朝舞台最好的位置左右为成海王、常康王、再外侧有袁、朱、顾以及陆家两位郎君。
中央还有几个空着的直到那些掌灯的美人如流水撤出,四周都陷入漆黑当中,也不见有人入座。
雄厚的编钟声促着伶人轻盈的脚步鱼贯而入,她们手里举一支长杆,长杆顶端燃着火,只见那些火点上下舞动,舞台周围的蜡烛逐渐点亮。
柔和的暖光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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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视线聚向舞台中央。
十一位头挽高髻,面带薄纱的舞姬莲步轻移,走了上前,她们的裙身分为上下两截,上简下繁,就犹如一朵朵倒立的花朵,那轻盈浅蓝与明亮橘红的撞色加之臂间、额头、腰间细碎而灿亮的环形带流苏的金饰,充满与建康迥然不同的异样风情。
而她们手中还拿有琵琶、箜篌、笙、横笛、排萧等乐器,犹如佛传故事里伎乐飞天的画面,正符合当下人追崇的风尚。
“妙啊!——”不知是谁喊了声,引来无数的附和。
轻音跳脱,弦滑如弹,伴随着银铃清脆,舞姬们腕间的披帛如烟似雾,千娇百媚。
正当看客心荡神驰之时,周围的蜡烛忽然爆开亮光,竟然从黄色转而更为暧.昧的红色,令人眼前一亮。
这时配合鼓点声加入,舞姬们交换着舞步,也变得有力起来,她们摆动着乐器,犹如一张张古画在眼前活了起来。
眉间一点嫣红的小芙蕖无疑是其中最显眼的那个,她明眸微弯,配合这舞步做出或喜或愁的神情,一颦一笑都勾人,而她的视线总是落在同一个人身上。
自然也引起了那位郎君的注意。
陆一郎端着酒杯,怔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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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众人都痴痴看舞的时候,齐娴歪靠在皇甫倓身上,在他耳边轻声柔语道:“王爷,我有内急,想去更衣……”
“我陪你一道。”
齐娴按住他的手,“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王爷也给我留点面子,我又不是小孩子。”
之前那些把她当猴看的目光已经让她很不快,不像再引人瞩目。
皇甫倓想了想,答应道:“那就让侍卫陪你去。”
“好。”齐娴顺从应声,从他身边起身离开。
皇甫倓捏着琉璃杯注视她的背影,直到侍卫跟在她身后离开视野才收了回来。
旁边陆家两位郎君也在私语。
“怎么样,是不是大开眼界?这千金楼就是舍得砸钱,据说雪娘子为了今日这个舞,光是这些蜡烛就花了上万钱,至于这里面的舞姬都是培养多年的……”
陆国舅精通玩乐,对于千金楼里的事也是如数家珍。
陆一郎低下头道:“阿姊若是知道我来这样的地方,一定会生气的。”
“欸!你管她呢!她就是喝多了药,把脑子给喝坏了。”
“大兄你怎么能这样说阿姊,阿姊未能诞下皇嗣,已经十分难过了……”
“她是生不出来,但是你还能生啊!”陆国舅砸吧了两下嘴,“你看那美人儿一直在对你暗送秋波,难道瞧不出来她思慕你?”
陆一郎匆匆看了眼舞台中央那位姣丽的女郎,面颊微红道:“她的身份又嫁不得我,我何苦要去祸害人?”
“谁要你娶这样的低贱女郎了?你养在外面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陆一郎吓了一跳,果断摇头。
“不成,我做不来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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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娴从中庭出来(),带着侍卫由千金楼的婢女引路前去专门为女客准备的净房。
但是没走几步?,齐娴就捂着肚子拽住婢女,说自己忍不住了,有没有近一些的。
婢女为难道:“近一些的是给楼中娘子用的,怕怠慢了贵客。”
齐娴连连摇头,白着脸道:“不妨事!”
婢女看她实在着急,只能把她送到最近的净房。
侍卫不便进去,问清婢女这里只有此处唯一的出口,就放心守在门口。
因为这个净房里面还有供人梳妆的地方,所以时不时有打扮艳丽的娘子进出,侍卫两只眼睛应接不暇,也数不清究竟进去了几个出来了几个,只觉得眼睛都看花了。
他耐着性子等了又等,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觉察不对,当即不顾男女之别,径直冲了进去。
里面的娘子尖叫不止,他寒着脸挨个打量,终于发现——齐侧妃不见了!
此事太过离奇,同时也很严重。
他不敢惊动成海王,先跑回去叫了弟兄们马上开始封锁出入口并且搜楼。
雪娘得知成海王侧妃不见了也吓得面无人色,招呼楼里的堂倌婢女一同找起来。
“门口的人都说眼下客人都在赏舞,没有人出来,齐侧妃想必还在楼里。”
侍卫也是这么想的,故而冷肃道:“务必把人找出来,不然成海王定会掀翻你这千金楼。”
雪娘暗暗咬牙。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这大好日子给她找这不痛快的。
“没有啊?没见到有人经过。”几个娘子倚在木栏,遥望中庭的热闹,面对前来问询的人皆茫然摇头。
侍卫环视她们的脸,觉得这些人和千金楼的娘子神情不太像,还想盘问,旁边领路婢女就主动道:“她们是一位贵人养在楼里的,不是千金楼的人。”
她尤其强调“贵人”一字。
侍卫暗想若比成海王还要尊贵,那他确实惹不起,遂对这几位娘子拱了拱手,就离开了。
可是没走出几步,他的疑心越来越重。
回想起那几个女郎站的很密集,几乎是前面堆了一排人,似乎想要挡他的视线,或者说想挡住什么人。
他眉心深蹙,大步走回去。
边上一个年纪小的女郎看见他折返回来,脸色一变,竟紧张地抖了起来。
他更加料定有问题,正要命令侍卫将这些女郎拉过挨个检查,一个圆润的身影硬生生挤进视野。
“干什么!干什么!”
侍卫定睛一看,这个人不是旁人,居然是皇帝,正要跪下行礼,就听皇帝更加不耐烦道:“起起起,滚滚滚,别烦人!”
侍卫心想,皇帝总不会藏匿王爷侧妃吧。
更何况他也不敢当面搜皇帝的人,只能作罢离去,去别处碰碰运气,兴许还能快点找到齐侧妃。
“吓死我了……”一位女郎抚着胸口靠着同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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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头。
皇帝正奇怪她们怎么惹上事。
女郎们的裙下就钻出两个面如菜色的女郎。
他费力地弯下腰(),狐疑道:这是在玩什么新把戏呢?
罗纨之抹了两下脸11,朝他笑道:“陛下好。”
皇帝这才睁大眼睛,吓得哆嗦:“罗娘子?你这张脸怎么短短时间就变成这样了?”
他脸色剧变,“谢三郎给你下蛊了?采阴补阳了不成?”
“……”
罗纨之笑容一收,很想一脚踹翻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皇帝,但想到刚刚他帮了大忙,还是按捺住了。
“我刚也是吓了一跳,好在我这个人对嗓音特别敏.感,这才认出是罗娘子。”说话的女郎当初也和罗纨之一起被捆住等着送给常康王,对权贵欺霸民女之事深恶痛绝,故而罗纨之突然向她们求助,她们就义无反顾地帮忙了。
皇帝对着齐娴左瞧瞧右瞧瞧,好像有点眼熟,但又没有人给他介绍。
罗纨之也没理他,只是对齐娴道:“能躲过他们半个时辰已经不易,很快他就会收到消息。”
齐娴点头,“我知道的。”
即便难,她也要先试试看他们的反应。
她可不想一直困在皇甫倓身边,任他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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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场舞共分为三幕,每一幕中间都有两盏茶的时间休息,可供客人们互相应酬。
这样的场所最适合称朋道友,拉近关系。
罗纨之安置完齐娴,又匆匆赶去与小芙蕖会面,她错过了第一幕,故而不知道小芙蕖和陆一郎如何了。
“阿纨,怎么办?我听见他与别人说,第一幕舞他就不看了,可我还未同他说上话呢!”
罗纨之才刚到,小芙蕖就哭上了。
雪娘的安排是等三幕结束后,才让舞姬们前去侍奉贵人,所以若是陆一郎提前离开,那小芙蕖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她着急得眼泪直往下掉。
罗纨之捧起她的脸,擦她的眼泪,“你别哭啊,妆都要花掉了!”
“阿纨,你帮帮我吧!”小芙蕖病急乱投医,只能求罗纨之帮忙。
罗纨之也心疼她努力了这么久,“可我要怎么帮你?”
“你为我们排的舞,你也熟悉每一个动作,你还会化妆易容,你能替我跳第一幕吗?我保证我会在第三幕之前回来。”小芙蕖拉住她的手,央求道:“求求你了,现在我只有这个机会了。”
她们楼里的娘子是不许离开千金楼的,故而除了这次机会,她再也没有办法面见陆一郎。
罗纨之面露愕然,只是她虽能够跳,但是从未在人前跳过,万一出了岔子,回头雪娘子不得责罚小芙蕖。
但是小芙蕖很坚持,即便被雪娘子惩罚,她也想要去见陆一郎一面。
罗纨之只好换了与她相同的舞衣,因为两人身高差不多,故而并不容易被人看出破绽。
她洗干净脸,重新描摹一番,并且把小芙蕖最重要的特征,眉间的红痣用笔仔细点好,如此戴上面纱后,以假乱真足矣。
和舞姬们通了气,就说小芙蕖临时身子不适,不能跳这场,她们虽然意外但为了整场舞能够完美呈现,谁也没有多说一句。
毕竟罗纨之跳的舞她们都见识过,比之小芙蕖也不遑多让。
罗纨之是硬着头皮接下这件事,说不紧张那也不可能。
直到她站上舞台还在努力平缓自己的呼吸,忽而她见到对面原本空空的坐席上多了两位郎君。
她彻底呆住,目光直直望向那说是不喜欢歌舞,也说了八成不会赴邀的谢三郎。
谢三郎是何等敏锐的人,被人长时间盯着难免不悦,他掀眼投向舞台中央。
看见是一位眉间点红的陌生女郎,遂蹙了眉心,眸光微冷。
奈何那女郎像是看得入神了,毫无反应。
他自然不会跟小女郎一般见识,撇开视线和身边的九郎说话,正说着,他忽然心生怪异,再想把目光转过去打量,周围的光再次暗了下来。
编钟悠扬,拉开了舞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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