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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数得上名的赏金猎人不多,到了禅院甚尔这个级别,中间人的号码都很固定——固定,就意味着不难找。
只是,骇客不喜欢通过用传统的方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他喜欢惊喜,也喜欢给其他人带来惊吓。
赏金猎人通常不会更换工作号码,而他们却会在不同的时间地点留下诸多存在过的痕迹,这对于骇客来说,和赤|裸|过街没有任何区别。
骇客可以轻易地找出禅院甚尔的号码,但却很难料到接电话的那个声音。
——太稚嫩了。
伏见宫恶玉和骇客面面相觑。
他们甚至不能用“少年”来形容这个声音,得用“儿童”。
准备好的言语一时堵塞,数秒的沉默弥漫开来。
“你好?”那边的童音带着疑惑又重复了一次。
伏见宫用眼神谴责着骇客,硬着头皮、充满不确定地回应,“禅院……甚尔?”
那边的呼吸明显一窒,却又很快便平稳了下来。
“——嗯,是正确的号码。”
“你确定?”伏见宫恶玉看了看资料上,那得和蝙蝠侠一样,有两百磅的壮汉——真的能发出这样柔软的声音?
“当然。”
天山童姥?
伏见宫恶玉仔细地回忆舍友和他□□的细节,以及漫展上见过的同名cos——有这么设定吗?
他有些说服不了自己。
可这是二次元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旁边的骇客只能摊手冲他摇头,伏黑甚尔的工作手机是最安全的一种,功能简单,不入网、无摄像头,哪怕是骇客也很难直接骇入其中。
伏见宫半信半疑,却也只能开口,按照准备好的话术输出,“抱歉绕过了孔时雨先生,我们——我认为直接和你交涉会更加方便,鉴于你过去的一段时间都没有接过任何活。”
“少说废话。”
如果忽略发出这个声音的稚嫩程度,这本应该是一句很强势的话。
“是你的老本行,而且内容会轻松很多。”伏见宫还处在某种二次元震惊中,脑补着这稚嫩声音的原因——或许是某种术式效果,有可能是某种药物影响。
即使伏见宫很少看日漫,也不会没听过名侦探柯南的大名——只是,像天与咒缚这样的身体,真的也会被药物所影响吗?
伏见宫恶玉找不到什么参考案例——但他想,某位医生应该对这样的课题非常感兴趣。
“当然,钱不是问题,我知道你身价。”他补充了一句。
那边传来两声毕竟明显的呼吸音,紧接着,童音便言简意赅道:“时间,地点。”
这种没有水分的对话似乎天然带着一种信服感,伏见宫只犹豫了一下便相信了。
毕竟连旁边的骇客也没有过多怀疑,他手上还握着某人从高中生变小学生的情报,理所当然道:“我心血来潮接活的时候,从来不废话。”
一个任务目标对于骇客来说就已经足够了——甚至不需要商议报酬,骇客会根据需求,直接从委托人的账户中拿走。
骇客的观点说服了伏见宫恶玉,他预留了几天的时间——在观察运输工身上咒具效果的同时,也在认真准备和禅院甚尔的见面。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突击补习和咒术有关的大量知识,就像每一个期末复习周一样。
马甲所掌握的东西并不完全等于伏见宫所掌握的,它们之间就像是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清透,却比看上去要坚固许多。
或许这也是半路出家的某种桎梏,突破这种桎梏应该就能够达到本体和马甲的完全契合。
不过,比起“突破桎梏”这种玄学占上风、让人毫无头绪的工作,小镇做题家伏见宫恶玉表示,能死记硬背的东西,就别去创新了吧。
非常适应应试教育的他,选择恶补课程。
好在,骇客根据禅院甚尔过往的履历判断,这个被称为“术士杀手”的佣兵,对咒术界、咒术师有种不加掩饰的排斥。
这样的立场相对安全——
……应该是相对安全的吧?
伏见宫恶玉投入进去,一边反复比对着骇客提供的信息组,一边乘坐最早的一班飞机离开了横滨。
骇客并不建议他把禅院甚尔约到横滨来,一方面是因为咒术总监部不久之前才和异能特务科起过的冲突,让同一片土地上,两种不同的力量体系之间的关系变得空前紧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横滨本身的紧张环境,不论是明是暗,都没能出现一个足以压倒一切的“统治者”,势均力敌的势力——尤其是□□势力让横滨变得极端危险,火药味几乎充斥在横滨的每个角落。
运输工和骇客可以把横滨当快乐老家,但这里却显然不能成为伏见宫恶玉过渡心态、适应穿越的地方,只能加重他对异世界的排斥。
而这种无意识的排斥,毫无疑问会加重本体与马甲之间的割裂——所以,不论有没有太宰治的咒具,伏见宫恶玉暂时离开横滨都是必然的过程。
不过伏见宫并不去想那么复杂的问题——或者说,对他而言,现在更复杂的问题,是桌子对面这个艰难爬上椅子的男孩。
从轮廓上来说,这个男孩似乎确实和禅院甚尔非常相似——黑色的头发,精致的五官以及那一脸严肃的表情。
只是,男孩的眼神,未免有些太清澈了,伏见宫恶玉甚至能够透过这双眼睛,看到这个男孩的紧张、焦虑和强作镇定。
这不是一双染血的眼睛,不是“术士杀手”该有的眼神。
“禅院……甚尔?”伏见宫恶玉大受震撼——二次元这么刺激的吗?
“你没有等错人。”男孩绷着脸,声音和伏见宫的记忆重合,有着符合他年龄的稚嫩,也有不符合他年龄的镇定。
他小小的手从书包里抱出一个粉色的猪猪存钱罐,将其放在了桌子上,并推给了面对的伏见宫。
在伏见宫恶玉的一脸问号里,男孩一本正经、又斗志昂扬地开口,“我想要把爸爸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