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采蓝
她虽守寡,又膝下无子, 但好歹还是王妃, 院里也都是陪嫁心腹, 谁敢说闲话到她窗下
不过秦采蓝并未
直到她
秋月虽勉力镇定, 但微微颤抖的双手,以及眸中的惶恐出卖了她。
“出了什么事”
秦采蓝将视线移到对方脸上,静静问了一句。
秋月不敢说,张嬷嬷虽然累病了,但下去养病前一再强调,万大事也不能打搅主子休养身体,天被捅破了也不行
张嬷嬷病势汹汹, 现
“你不许有一丝隐瞒, 可知晓”
秦采蓝说话依旧很平静, 或者说,自从那天起,她就是这个模样。
不声不响,醒了也只是静静盯着帐顶,没有哭喊吵闹,没有竭嘶底里。
但就是这种平静,让秋月惊慌得很,这谭水寂静的表面,底下必是暗潮汹涌,一爆
她不敢当那个捅破平静表象的人,要知道,主子本就该狠则狠。
秋月膝盖一软,跪
她咽了咽涎沫,哆嗦着禀道“回禀娘娘,皇后娘娘被废了,临江侯府抄家夺爵,纪氏九族立即押,按律处置。”
很明显,坤宁宫一党正彻底垮台中,作为通敌一党的中心人物,废后之子,夺嫡失败者,陈王湮灭
魏王死了,便不便宜他不知道,但作为魏王遗孀,以及这一府主子奴才,遭殃是遭定了。
谁想没出路谁也不想。
魏王府人心惶惶是必然的,张嬷嬷病得厉害,秋月可是费了一番心思,才让主院勉强维持正常。
秋月是恐惧的,但秦采蓝听了却没太多反应,她沉默半响,接着又问“为何”
“二人通敌卖国,
废后诏书已布告天下,临江侯府被禁卫军包围,抄家关押同时进行。
此事一起,如同冷水溅进滚烫的油锅,整个京城都沸腾起来了,魏王府就
“松堡之役”
秦采蓝怔怔地重复了一句。
这一个个字分开,她是认识的,但重新组合起来,却就听不大懂。
或者说,她不可置信。
须臾,秦采蓝平静的表像瞬间被击了个粉碎,她倏地坐起,紧紧盯着贴身丫鬟,“你说的是松堡之役”
秋月心惊胆战,却不得不点了点头。
“呵,呵呵。”
死寂半响,秦采蓝笑了起来,笑声开始很轻很慢,渐渐提高,最后变得竭嘶底里,疯狂而绝望。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松堡之役,秦采蓝虽没有亲身经历,却依旧刻骨铭心,这场残酷的战役带走了她的未婚夫,那个真挚专一的少年郎。
她不得已,只能沦为家族联姻的棋子,当上了这魏王妃。
婚后种种不如意就罢了,京中贵妇基本都是熬出来的,可惜魏王死了,腹中骨肉也没了。
这当口,忽然
造化弄人,不过区区数年时间,她与幸福擦肩而过,从此如隔天堑,不可望也不可即。
现
完全没有造化弄人,这只是她那位高高
人家区区一个计谋,轻易颠覆她的人生,让她生存得像一个笑话,这辈子除了遗憾痛惜与怨恨,什么也没有了。
四年前魏王十五岁,要说他不知情,秦采蓝都不信。通敌罪人之妻,想必,她很快连躺
“秋月”
秦采蓝笑声倏地一,直起身躯,带着泪花的眼眸死死盯着秋月。
秋月心肝
“备车。”秦采蓝声音不大,却阴测测的,“马上去”
“是。”
这样的主子让人惊栗,秋月不敢问为什么,也不敢劝,连爬带滚出门吩咐准备车驾。
秦采蓝流产后身体本虚弱,此刻却行动如风,利索登车出了魏王府,直奔皇宫。
皇后虽然被废,膝下皇子眼看好景不长,但好歹现
高煦遣人押了陈王,但魏王府他并未关注,毕竟魏王已去世,只余一院子寡妇奴才
作为被忽略的魏王妃,秦采蓝很顺利进了内宫。
不过也仅此而已,内廷不是她的地盘,她玩不转,她甚至连冷宫的位置也不知道。
这时候,有一个人不着痕迹帮助了她。
这人就是丽妃。
丽妃非常识时务,她与皇后相争,未尝没有取而代之,欲奋战
但
进可攻退可守。
四皇子刚十五岁,因为接连变故还没入朝,丝毫权柄没沾染过,高煦也不是容不下,于是,他表示了欣然接受。
皇后倒台后,手中权柄立即土崩瓦解,宫权立即落
这边秦采蓝刚进宫门,那边厢丽妃就获悉此事。
“她不是正小月吗怎么来了”
对于二十年来的劲敌纪皇后,丽妃是下过一番苦工了解过的,魏王妃作为儿媳,背景她也了如指掌。
作为一个女人,不过转念一想,她很容易就了解秦采蓝的怨愤。
毁了一生的深仇大恨啊余生也不能好了,若是心胸不够豁达的人,活着就是一种折磨。
丽妃笑了笑,眸底闪过一丝兴奋,“传话下去,让人悄悄配合咱们魏王妃。”
婆媳死磕,太让人畅快了。
对于皇后,她是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对方越卑贱凄凉,她就越高兴。
于是,秦采蓝进了后宫以后,随意唤了个洒扫太监领路,对方很利索就应了。
一行人快速接近冷宫。
转过最后一个弯道前,小太监站住脚指明地方,退下前状似不经意提醒一句,“禀王妃娘娘,这冷宫平时都上锁,也是凑巧,太子妃娘娘今儿来了,才开启的。”
下次再想来,就没机会了。
小太监领的路也有意思,刚好不与清宁宫一行重叠,秦采蓝侧身眺望时,刚好看见纪婉青出了冷宫,登上轿舆折返。
她瞥一眼门环上的黄铜大锁,稍等了等,等东宫一行拐过弯道,就直接出去。
后一步出来的冷宫嬷嬷们,正掩了门要锁上,忽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心下一诧,一女子便冷冷道“开门,我要进去。”
嬷嬷吃惊回头,就见一素衣银簪的宫装女子站
“魏王妃娘娘”
能
“开门,我要进去。”秦采蓝重复了一遍。
嬷嬷们迟疑了,冷宫这地方,说难进也难进,说容易进也容易进,端看主子有无能量。
皇后都废了,坤宁宫一党通敌卖国,魏王陈王两府没落
她们顾忌的是,放魏王妃到这个地方的人。
后宫这地界,山头林立,主子多如牛毛,有时候小鬼难缠。偏她们谁也不敢得罪,毕竟被打
太子妃将是铁板钉钉的皇后不假,可惜她们不是清宁宫的人,更不是太子妃心腹,怎可能时时被看顾
不过,若是太子妃还
但问题是,太子妃似乎见了庶人纪氏一面便罢,没有流露出再搭理的打算。
看来是让庶人纪氏自生自灭了。
太子妃若是
将诸般因素权衡了一遍,妥帖程度最高的法子已盘算出来了,冷宫嬷嬷沉默半响,最终让开身子,“娘娘请进,只是这冷宫是特殊地方,闲人不能多进。”
为首嬷嬷面带为难,瞥一眼魏王妃身后的丫鬟嬷嬷。
秦采蓝点了点头,“行,我独自进去即可,不过,你们也不许跟着。”
她脸色煞白,孱弱不堪,应该折腾不出太大幺蛾子。且今日情况特殊,冷宫其他人都关起来了,里头并没有攻击性的危险。
嬷嬷们同意了,也没带路,随手指了个位置,让她自己进去。
因为被特地打扫过,路不难找,秦采蓝很快就到了地方。
她无声无息接近,站
皇后披头散
数个时辰前,她高高
“呵,呵呵”
秦采蓝笑了,这一刻,她极为畅快,这个毁她一生,让她碾落成泥的罪归祸首,终于遭报应了。
不过,这并不够
“你,”
皇后被笑声惊动,她费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子,来人逆着光线缓缓行来,她得眯了眯眼睛,才看了个清楚。
一看明白来者何人,她勃然大怒,“你这个无能妇人,居然还敢来”
魏王妃流了腹中胎儿,让大儿子绝了嗣,那时正是皇后乍闻噩耗的当口,她恨得抓心挠肺,一连数日命嬷嬷出宫严厉呵斥。
秦采蓝至今仍虚弱至此,那几天日日跪两三个时辰听训功不可没。
没了儿子孙子的皇后伤心愤怒,连落下刻薄名声也不顾,反之亦然,秦采蓝早对这老虔婆心生怨恨。
婆媳二人积怨不浅,偏没过多久,就爆
“呵,呵呵呵”
秦采蓝讽刺地笑着,“无能那孩儿不生下来才好。”
“生下来就是个罪人,受人歧视,背负父亲祖母作下的罪孽,注定一生郁郁不自由,活着比死了更难受,有什么好的”
“不如早早投生个好人家,摆脱这份苦痛。”
她说的话虽有夸张成分,但也不是没有依据的,皇后的心窝子被狠戳一记,“你个贱妇,克夫克子,胡说八道”
皇后筋疲力,不过依旧挣扎爬起,要撕扯对方,“本宫撕烂你的嘴”
秦采蓝来不是挨打的,她扫视了室内一圈,扯下摇摇欲坠的一根窗框木,两手抓稳,先
她固然虚弱,但此行是强压满腔怨恨而来,让她爆
“还本宫”
“我让你天天命人来训斥我”
陈旧却结实的窗框木一下接一下,重重打
见了鲜血,秦采蓝更疯狂了,她双目赤红,怒声喝道“你毁了我的一生,居然还敢让我给你当儿媳妇”
“你说你怎么敢啊”
若她另外嫁个厚道人家,虽然惆怅,但不是不能活,现
秦采蓝出身高门,千金贵女,要她日后当个罪人之妻,苟延残喘几十年,一辈子仰人鼻息,受人唾骂,那真不如立时死了还要畅快。
当然,
往昔的痛恨,未来的绝望,汇聚成一股惊人的力量,秦采蓝殴打皇后许久,才扔下窗框木。
她抬起手,从鬓间拔下一根银簪子,按下机括,“咯”一声轻响,偏粗的簪身落地,露出细长的刀刃,。
这是一把设计妙的小匕,异常锋利,乃秦采蓝母亲的陪嫁。她外祖家武将出身,将小匕放进女儿陪嫁中,算是防身之用。
这把特殊的匕首,秦母一辈子没用上,如今女儿倒是觉得极为凑手。
“你这般狠毒,一杀就是二十万军民,我要把你的心剜出来,看看是红是黑。”
秦采蓝冷冷笑着,她未必对二十万军民感触极深,她
娘家,夫家,什么都没了。
皇后遭逢大变,几番挣扎爆
但求生的本能,依旧让她勉力移动身体,“你这个贱妇,你敢”
“对,我敢”
秦采蓝恨声打断对方的话,“这点子痛苦,不及我之万一。”
皇后目露惧色,可惜晚了,秦采蓝冷笑着扑上去,扬起手,狠狠就是一簪子
“啊啊啊”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