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第 21 章
孟铁川抱着猫送鹤鸣出门。回来捞起鸩鸟, 一手猫一手鸟往客厅走。
“你又睡了两天，我一直在等你醒来。鹤老说这次醒过来情况就是真的稳定了，但什么时候能化人形还不一定, 你不要着急。”孟铁川道：“小狼不在, 他会很晚回来。明天开始家里会来些客人，可能吵闹些，我得先跟你说一声。”
梁翊已经回过神来，她点点头, 知道了。
孟铁川在客厅把猫放下，把鸩鸟放在自己肩膀, 绕过岛台走进厨房, 打开冰箱取出一份切好的碎肉, 他用手握着碗施个法咒，然后把碗放在岛台上：“不凉了, 可以了。”接着他打开柜子, 从里面取出一板药, 拆开两颗胶囊, 把粉末撒在肉上。再把鸩鸟从肩膀上放下来, 摆到碗跟前：“吃吧。”
梁翊真饿了, 闻着这肉觉得比前一顿的还香。她低头吃了起来。第一口下去, 哇, 这味道确实鲜美, 好吃到流泪。她赶紧连吃几口，狼吞虎咽。那模样惹得孟铁川轻笑。
梁翊这才注意到孟铁川趴岛台上，撑着下巴看她吃饭。
这只熊猫！他就不会不好意思吗？
哦, 是的，他不会。
梁翊觉得只能自己做调整了。
她犹豫了两秒要不要转个方向吃, 这样不用看到他。但是转过去之后屁|股对着他，看是看不到了，但是心里更别扭。
就这两秒，孟铁川居然还注意到了。“你很爱吃但是你停下来思索，是不好意思我看你吃饭但是又赶不走我，所以只能想着怎么摆姿势吗？”
梁翊瞪他了。
孟铁川笑起来，“好了好了，你是病人，我迁就你。”
他将一把椅子拖到岛台边，坐下了，双手捂住自己眼睛：“这下看不到了，放心吃吧。我还可以陪你聊聊天。”
谁跟你聊天，我又不能说话。只有你自言自语。
梁翊心里一边吐槽一边抓紧时间赶紧吃。
太好吃了，好想再来一碗。
“很喜欢，是吗？”孟铁川蒙着眼睛真的在自言自语。“是蛇肉。宝宝不喜欢，你没发现它都不来抢食吗？”
梁翊一愣，还真是，那小猫这次没来抢了。居然是蛇肉。古籍里虽记载鸩鸟以毒蛇为食，但其实她从来没吃过。都什么年代了，哪家的正常小妖吃毒蛇呀。可居然，这么美味。看来人家古书也不全是瞎写的。
孟铁川继续道：“鹤老说你这情况不能用法咒，药也只有一种，我只好在吃的上面想法子，能给你怎么补补。我列了个菜单，鹤老说可以，就先按这个吃。”
还有菜单？
梁翊有点感动，但是不会吃完蛇肉吃蝎肉吧，她不爱毒物，她跟古籍里写的不一样的。小时候老师们测试过了。
梁翊看看空碗，再看看孟铁川。孟铁川还蒙着眼：“你慢点吃，我保证不偷看，但是你刚醒，也不能多吃，想加餐那是没有的。”
梁翊心里吐着槽，她才不信他不偷看。
她要盯着他，抓他现行。
“真的。”孟铁川还在说话，但是手指偷偷打开了一条缝。他在手指缝里看到鸩鸟盯着他的表情，哈哈哈大笑，把手掌放开了。“你也偷看我，我们扯平了。”
扯平你的头哦。
“好好玩。”孟铁川居然这样说。
好玩你的头哦。你才三岁吗？梁翊瞪着他。
孟铁川还道：“等你伤好了，我们可以一起玩捉迷藏。”他还用手拨了拨梁翊：“快点头答应。”
不答应。
梁翊背过身去。
孟铁川又拨了拨她。
梁翊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仿佛她现在回到那个人类熊猫园，那只明星熊猫追着她用熊掌拨她。她忽然想起，那个时候，那熊猫用手掌捂着脸，再打开，又捂着，再打开，然后他就来拨她拍她。
难道他是想跟她玩捉迷藏？
梁翊忽地又转过身去看孟铁川，心中充满这奇怪感觉，让她的腿在转身的时候都没这么疼了。
孟铁川这时却已经去洗碗了，洗完碗，他又从冰箱掏出一只苹果，切好小块，放进碗里，递给梁翊。然后他自己摸出一根胡萝卜啃了起来。
梁翊啄起了苹果，她喜欢吃苹果，但她不喜欢胡萝卜。在熊猫园，她总是抢苹果吃，从不碰胡萝卜。幸好，孟铁川没给她胡萝卜，不然她这个伤重病号表现出挑食真是太不礼貌了。
吃完了苹果，一抬头，看到孟铁川正看着她笑。
“小乌鸦很喜欢苹果。”孟铁川道。
梁翊心里一紧。她知道他说的小乌鸦不是邬宛宛。
“很高兴你也喜欢。”孟铁川忽然又说一句。
梁翊眨了眨眼睛，忽然很想问问他，她当初觉得，他很讨厌那只小乌鸦，但现在看来，似乎又不是。
但幸好鸟类的形态无法说话，梁翊冷静了一会，觉得没聊这个实在是太好了。
就跟拿错药一样，发生了，没什么结果，再追究又怎样。还是关注别的问题更重要。
梁翊忽然想起苏宝，她前前后后昏迷了五六天，苏宝都在做什么？
孟铁川正在擦桌子，梁翊单脚跳过去，孟铁川停下动作看她，梁翊啄了啄他手腕上的通讯器。
“想联系谁？”孟铁川问。
梁翊摇摇头，但仍用喙啄他的通讯器。
孟铁川不赞同地摇摇头：“你可以等好一些了再聊。”但他仍打开了操控按钮，调出屏幕，然后把通讯器摘了下来，放在桌上。
通讯器投出一个小小全息屏，显示出APP，孟铁川选了个记事本，调出了软键盘。
梁翊看着键盘，用喙一个一个选按键，敲出字来。
“我就说会费劲吧。”孟铁川帮梁翊挪了挪位置，让她能轻松些。
梁翊敲出了两个字：苏宝？
孟铁川道：“苏宝没来探望，但你们白局提到她一两句，说他代表苏宝向我道歉，苏宝在这件事上有责任，他已经处罚她了。又说苏宝很关心你的伤情，他回去会把你的情况跟苏宝说一声，其他的就没了。”
梁翊思索着。
孟铁川还要嘲一句：“点心白送了吧？”
梁翊瞪他，孟铁川笑起来。
梁翊又要接着敲字，孟铁川把她拦住了，他把通讯器收了起来，对梁翊道：“我以为你有什么急事才让你用一下，但你居然是问这个，那还是听我的，多吃饭勤睡觉，别用脑。我是有计划的，可我需要思考，等我考虑好了就给你们安排。”
梁翊狐疑地看他。
孟铁川道：“没骗你，大计划，很刺|激，所以得考虑周全。你赶紧养好伤，伤好了就带你玩，不然到时你就留在家里看猫。”
梁翊：“！！！”她赶紧跳前几步，在孟铁川把碗收走之前，把碗叼住了。
“干什么？”孟铁川问她。
梁翊用喙敲了敲碗。
“还想吃点？”
梁翊点点头。
“多吃点伤就好得快？”孟铁川又问。
梁翊用力点头。
“非常想参加？”
梁翊再点头。
孟铁川笑，却没行动。
梁翊又用喙使劲敲碗，
孟铁川看着她：“我等了你一天，你却把点心送给了别人。”
梁翊：“……”怎么这种时候翻旧账呢？
梁翊叽叽咕咕解释。
孟铁川摇头：“听不懂。”
梁翊想了想，眼角瞥到了正玩耍的小猫。好的，机灵小妖，能屈能伸。她把头塞进孟铁川的手掌里，用脑袋蹭孟铁川的手指。
孟铁川大笑，把手缩起来：“走开，我不吃这一套。”
明明就很吃。
当大熊猫的时候就吃这个，她懂他。
梁翊蹦着追他的手，扑扇着翅膀想跳他肩膀，差点摔下地。孟铁川眼急手快把她捞起来，鸩鸟痛得叽叽叫。
孟铁川把她捧到眼前，梁翊赶紧抓住机会蹭他下巴，非常卖力。
“好了好了，给你加餐。”孟铁川大笑。然后他的笑声顿了顿，眼睛看向客厅方向。
梁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陆筠背着个大包正看着他们。
梁翊：“……” 尴尬吗？
孟铁川笑意未消，但声音平稳，他问：“事情都办好了吗？”
哦，他不尴尬。梁翊再看看陆筠。
陆筠走过来，面色如常：“办好了。”
哦，他也不尴尬。他们肯定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那她这只小鸟也不用尴尬。
梁翊看着陆筠把背包放下，从里面拿出一个大大的冷鲜盒：“蛇肉都处理好了，检测都没问题，也给秃鹰试吃过，没问题。”
“好。”孟铁川打开盒子看，梁翊马上闻到一股鲜美的肉香。她伸长了脖子张望。
孟铁川道：“这个新鲜的，吃这个吧。”
梁翊开心点头。
陆筠看看她：“梁翊醒多久了？好像比上次精神多了。”
梁翊叽叽叽答，孟铁川道：“醒了一会，她喜欢吃这肉。”他一边说一边麻利地把肉切碎，放碗里递给了梁翊。
梁翊低头吃肉，又听见陆筠道：“我上次受伤休养，吃太多胖了15斤，我爸要求我减肥。那减肥真的辛苦。”
梁翊停下吃肉的动作，抬头冲着孟铁川的方向叽叽喳喳，他有大计划，有大计划你知道吗？
陆筠摇头：“听不懂。”
“听不懂就别聊了。”孟铁川笑，“事情办得怎么样？”
“你要约的人都约好了。我叔父说侯叔也去找过他了，他俩聊过了，让你放心。”陆筠道：“我跟局里的兄弟姐妹们也了解了一下，这几天局里的气氛比较紧张，白局和凶兽管理中心那边有些矛盾。10楼那里倒是没什么动静，苏宝还是跟往常一样的。胡万丈的案子没有新进展，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情况跟你看过的的报告一样，没变化。象族也没什么情况。还有刁老大今天到妖之城了，他去了局里一趟，跟白局开会开了许久。”
梁翊一边吃一边专心听。看来她昏睡时，大家都在忙呀。
“鬣狗呢？”
“鬣狗也没有找到。现在妖之城还比较乱，新开发的荒楼，地下市场，各类工地，还有城外的未开发区等等，可以藏身的地方还是很多的。”陆筠道：“如果这伙人跟胡万丈的案子是同一伙人，可能他们有秘密基地，布有结界之类的，这就很难找了。”
“你去十楼了吗？”孟铁川问。
梁翊竖起耳朵。
“去了。但我的预约太赶了，没通过，申请的物品后来让机器人给我送过来的。我没能进去。”陆筠道。
“这层楼这么严呢？”孟铁川摸摸下巴。
“是啊。不过都是正常流程，平常就这样。我觉得不是针对我的。”陆筠道。
“行，知道了。”孟铁川应。
陆筠问：“熊王接你电话了吗？”
“没有。”孟铁川摇头。“两兄弟都没接我电话。”
陆筠道：“号码我今天又确认了，是他们本人的号码没错。那需不需要找别人帮忙牵线？”
“不需要。”孟铁川道：“他们最好一直别接我电话，这样很好。”
梁翊非常有精神。熊猫大王都开始安排熊王了？这里头什么计划？他的大计划，他说很刺|激。
梁翊已经吃完了，她看看孟铁川，又看看陆筠，但这两人已经不交谈了。
孟铁川的通讯器响了，应该是收到了消息。他看了看，走到屋子里去了。
陆筠靠在岛台上，掏出一张纸，上面列了一串任务列表，他认真看着，嘴里喃喃自语，似在复盘着工作情况，琢磨后头还要干啥。
梁翊凑过去看，写这么多，工作量很充实啊。有点羡慕，这是优秀工作者的机遇来了呀。
陆筠察觉到梁翊的意图，往旁边躲了躲。
梁翊再凑过去。
陆筠道：“跟你没关系，你现在就是只鸟，还飞不起来。”
梁翊咬牙忍痛扑腾两下翅膀给他看。差点没扇着陆筠。
陆筠没好气：“就扑这两下子，能干啥，小猫都打不过。”
叽叽咕。梁翊摆出哀求姿态，求你给看看。她好想知道刺|激的大计划是什么。
“听不懂。”陆筠道。
梁翊把脑袋塞他手里蹭他手指。求你。这下总懂了吧。
陆筠吓一大跳，“哇”的一声缩了手，一转头看到孟铁川正看着他俩，陆筠赶紧加了一个跳起来的动作，大叫：“孟叔，鸩鸟耍流|氓！”
梁翊：！！！
什么！她哪有！
孟铁川朝他俩走过来。
梁翊紧张，她叽叽咕咕叽叽咕咕一顿说。
陆筠“哼”她：“听不懂，别解释。”
下一秒孟铁川一把将陆筠揉进怀里，撸撸脑袋蹭蹭头。
梁翊目瞪口呆。
陆筠还没反应过来要尖叫，孟铁川已经把他放开了，温柔再拍拍他头：“现在心里平衡点没？”
陆筠呆愣，发生什么事了？他要平衡什么？
孟铁川抄起梁翊，转身再抱上猫：“别仗着自己现在是个鸟样就为所欲为，不像话。”
梁翊叽叽喳喳抗|议，她并没有。
孟铁川又道：“小狼，明天杂事都办完了，我要教你点功法。”
鸩鸟一听吃亏了，又叽叽叫。
孟铁川道：“等你好了才能教你。”
陆筠还没反应过来，他是吃亏了还是赚了？
孟铁川抱着一鸟一猫往屋里走：“不教你们点都不放心，你们这两个成绩不及格的，遇到大场面太危险。”
陆筠：“……”他及格的呀，他是优秀毕业生。
“小狼，顺手把厨房收拾下。”孟铁川的声音又传来。
陆筠：“……”
——————
妖务管理局办公大楼。
白四海带着白松柏离开了办公室，走进了电梯。
白四海一脸疲惫地闭了闭眼睛。
白松柏道：“凶兽管理中心那边说现在他们那里很混乱，监控权限给不了，他们也担心像我们这里一样被黑客入侵搞破坏。但是他们可以按药物报告里的那几头受药的凶兽名单，专门拍几段最新的视频给我们，这样你和孟铁川也可以看到最新的妖兽身体状态。”
白四海没睁眼，只问：“那他们给了吗？”
白松柏顿了顿：“没有。”
白四海睁眼看他：“你问问他们，他们的拍摄仪器是需要去人类城买点零件送过来，接着再组装是吗？”
白松柏紧张抿抿嘴：“我明天继续催他们。”
“不用再催了，就告诉他们，明天看不到凶兽的影像，我就直接过去。”白四海说完，电梯“叮”的一声响，到一楼了。
白四海沉着脸走出去，白松柏跟紧他。
白四海忽又转身瞪他：“现在就打电话，好给他们时间把仪器赶紧装起来用上。”
“好的，我马上打。”白松柏赶紧应。
白四海怒气冲冲往外走，拉开车上迈上去，“呯”的一声用力关上。
不一会，白松柏也上了车，车子启动，离开了妖管局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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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已经熄灯的15楼办公区门开了，苏宝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出来。
平板电脑里是办公楼的监控画面。
苏宝站在过道里，而监控画面里同一片区域没人。
苏宝没坐电梯，她从楼梯上去，到了20楼。
白四海办公室的办公机器人见有人来，屏幕闪了一闪，但最终没有动。
苏宝没开灯，就着窗外的月光走到白四海的办公室门前，平板电脑上一个程序启动，苏宝按了个键，白四海的办公室门锁“咔”的一声开了。
第022章 第 22 章
苏宝推开门走了进去。
白四海的办公室宽阔气派, 陈设简单，物品摆得整整齐齐。他一共有两台电脑，一台不与大楼共用一个网络, 另一台根本不连网络。苏宝走到白四海的桌边, 把他两台电脑都开机，开机画面跳出来，需要输入密码，苏宝给两台电脑都分别输入密码。密码正确, 电脑顺利登入。
苏宝浏览了一番两台电脑里的文件更新和电脑使用程序情况，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Y型数据线, 由一个小方块的处理器拖着一根线连接上了两根线, 接着苏宝熟练地将自己的平板电脑接上了白四海的电脑。
最传统的工具和方法, 最安全。
平板电脑跑着数据，将两台电脑里的文件差别做了标注, 接着提示所连接的设备有未下载过的新文件, 是否下载。苏宝点了确认。
白四海的电脑开始向平板电脑传输文件备份, 苏宝冷静地看着电脑屏幕, 脸庞在屏幕微微的亮光照映下显得有些阴沉。
文件很快传送完毕。苏宝将数据线收好, 跑了一遍程序, 确认电脑里没有留下使用和文件拷备痕迹, 这才把电脑关机。
跟来时一样, 她安安静静的踩着月色离开。
白四海办公室的门锁“咔嗒”一声重新锁上, 本应对访客有所反应的办公机器人静默呆着，幽暗的空间一如苏宝没来过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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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铁川家里，连着数日都来了客人, 各族都给足了他面子。雕族老大，妖管局的副局长刁俊雄也带着族人过来探访, 还顺便看了看梁翊。
梁翊按孟铁川的授意继续“装死”，她觉得自己这次还装得挺好的，结果刁俊雄直接对孟铁川道：“也装太久了吧。”
梁翊心道“完了完了”时，孟铁川却道：“不久，反正也没工作，能多睡一会就睡吧。睡睡平安，出门也不安全，回头鬣狗还来咬她。”
这真的是，耍无赖言论。梁翊听得心惊胆战的。
刁俊雄却只说：“阴阳怪气。”
那语气，竟然带着些和蔼。
陆筠见此情景也啧啧称奇，刁老大可是比白局严肃许多的人，对着孟铁川却似对着自家顽皮孩子的态度一般。
孟铁川笑道：“我是真过意不去。明明我是受害者，最后差点没命的却是她。”
其他委员会的成员，孟铁川也都应付自如。梁翊被参观了好几轮。陆筠觉得，大概每个人都觉得是装的，但正如孟铁川所说，知道又怎样。
过了两天，梁翊的制服被送过来了。妖管局监察委员会给了份审查意见：留职察看。
梁翊兴高采烈地“苏醒”过来。
白四海亲自发话，待她伤全愈后，再回局里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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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日子，孟铁川也与许多旧友闭门交谈，都谈了些什么，陆筠和梁翊都没听到。孟铁川还时不时出一趟门，说是与人相聚。他出门的时候就带上他心爱的小猫宝宝。梁翊留在家中与陆筠在一起。
孟铁川真的教了陆筠一些功法，是他在学校和家族里没有学过的。陆筠看家的时候就自己练功，梁翊吃吃睡睡，或者在旁边观看学习。见得陆筠有所长进，她也在旁边翅舞足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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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四海最终还是拿到了“心锁”使用报告里的几头凶兽的健康状况影像。
影像里那四头凶兽身形庞大，足足有熊族训练员的三倍之多。每个凶兽都有名字。其中两只凶兽长得差不多，额头有坚硬的长角，眼距很宽，嘴里露着撩牙，身体非常健壮，皮肤又厚又硬，肩背上长着稀稀的绒毛。这两只是同一种群，命名单角凶牛。
另外两头凶兽，一只头部长着像鳄鱼，扁平，长，牙齿呈锥形，但身体却似虎，动作灵活，全身还包裹着坚硬的鳞片，命名为鳄虎兽。另一只长脖利爪，身体浑圆，还长着翅膀。命名长颈飞龙。
四只凶兽都能听从训练员的指令，让跑就跑，让坐就坐，训练员适时给予美食奖励。凶兽神态安宁，情绪稳定，它们不会说话，但有叫声，与训练员有眼神交流和行动上的互动，高兴时还会叫上两声呼应训练员的话。
影像里还有四只凶兽的捕兽训练，它们扑食一些凶猛的动物，也按训练员的指示做奔跑和击杀等各种动作，行动非常迅速，完成得很高效。毋庸置疑，这些凶兽脑子灵活，身体健康。
白四海把影像给孟铁川看了，他说配合这些凶兽的生物检测数据可以看出这些凶兽的身体确实没有任何的健康问题。
孟铁川却不满意：“你之前说给我看实时监控的。”
“我确实是这么跟他们提的。但最后他们没有答应。这段时间那边很乱，他们只能提供这个。”白四海道，“目前只能这样，如果需要更多，恐怕得等上一段时间。你到现在也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觉得你也不必再有顾虑。”
孟铁川道：“你跟熊沉锟提了要求，还说明了我的状况，他却没有配合，拿这些不知什么时候拍的影像来敷衍。如果需要更多就得等，这摆明了就是故意拖延。白局，你的话在凶兽管理中心还能算数吗？”
白四海默了默，道：“铁川，管理妖之城确实很有难度，我一直在努力。有些状况当然不能尽善尽美，但都是在一个可控制的范围内。在这里大家的生活会越来越好，前提是我先要给予所有居民安全保障。到目前为止，妖之城发生的最动摇民心的事情就是向舜教授遇害。虽然对外说的是凶手已经查明，案子结案，但妖之城没有秘密，许多人都知道真正的凶手还没落网。那日你也见到象族的态度，这件事不解决，妖之城不会安宁。而这还是小的，如果天际桥毁了，那就不只是没了安宁，妖族人族会重陷千年前的危机，到时生灵涂炭，如何拯救？”
孟铁川听懂了他的暗示，但他不说话，只直视着白四海的眼睛。
白四海看他的反应，干脆挑明了：“铁川，我的属下工作出现了这么重大的失误，给你造成了损害，我非常抱歉。但我希望你也适可而止，不要借题发挥。你我齐心，共同解决这场危机。我先前对你有些不信任，现在也没能完全消除。如果你再这样纠着吃错药这事给我的工作制造阻碍，我甚至不得不怀疑我从前对你的不信任是否确是事实。你知道胡万丈的计划，你在包庇她，在替她做掩护。”
孟铁川笑了笑：“你这样一说，我再继续追究下去就显得太不懂事了。而且还给了你一个借口，如若日后这个案子有什么不好的结果，都可以推到我的不懂事，制造阻碍上头来。”
白四海道：“我说不会你当然也不信。但我确实不会这样做。我这人一向公正，该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
孟铁川又笑：“掺杂了主观意愿和判断在里头的，又哪会有绝对公正的事。但我也确实不想惹麻烦。事到如今，我吃错药这事，后续有什么问题，我自己来解决吧。”
“那倒也不是这么说。”白四海道：“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我自会尽力帮你解决。只是目前能解决的部分我只能做到这些。你身体无恙，那就先继续观察。后续有问题，我们后续再接着解决。目前先把精力放在寻找胡万丈和意图毁坏天际桥的团伙上。”
“好的，我一定尽力。”孟铁川伸手与白四海一握，似乎有关吃错药的这事就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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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翊这段日子恢复得不错，食疗似乎对她的帮助很大。她还没能化为人形，但状态越来越好。短短十来日，她的翅膀已经能展开，右腿也能动弹，伤处好了大半。
梁翊吃各种蛇肉，一些奇异的水果和植物，她都叫不上名字。孟铁川说都是跟鹤老讨论过后对她有益的东西，放心吃。
吃是放心吃，梁翊就是有些好奇他都是从哪里找来这些东西的。
孟铁川还会亲手给她做些日常吃食，比如窝头，竹筒蒸糕，调制的奶，竹叶裹肉排，还有苹果、玉米等等。
陆筠也跟着一起吃，蛇肉他也吃，那些奇怪的果子他也吃，虽然他不喜欢，但他觉得他辛苦跑腿拿回来的，说不定是什么涨修为的好东西。吃完了拉肚子他也不慌，他说拉拉更健康，吃到脱敏就好了。对那些普通食物他倒是偷偷跟梁翊吐槽：“你说孟叔是不是煮的熊猫吃食给我们吃。”
梁翊对跟她抢食的陆筠没给好眼色，不会说话的她就使劲给陆筠翻白眼。
有些食物是小猫宝宝也喜欢的，它也会来抢。对它，梁翊就没那么客气了，猫有猫粮，你非要来抢鸟食就太不对了。梁翊把小猫啄得喵喵叫，把孟铁川引来了。孟铁川把小猫抱起心疼地亲亲，转头凶巴巴指着梁翊：“你！”
梁翊叼块肉往陆筠身后躲。陆筠很没义气地把梁翊拨出来：“不关我的事。”
孟铁川瞪梁翊半天，把小猫抱走了：“宝宝我们走。爸爸给你最最好吃的，只给你一个人吃，一点都不分他们。”
梁翊咽下那块肉，得意抬头。对，给它开两根猫条，只给它吃，我们才不要呢。
陆筠看看梁翊，再看看孟铁川消失的背影，趁着这会没别人，他趴桌子悄声与梁翊道：“梁翊，跟你说个事。”
梁翊吃掉碗里最后一块肉，跳到陆筠的面前，微微歪头，摆出认真听的样子。
陆筠再看看孟铁川消失的方向，压低声音：“白局跟孟叔有些闹僵了，但表面上没有哈。白局跟我叔父聊了，让我叔父也稳着点孟叔，这段时间案子方面孟叔没什么新的进展，就是不停的见人谈事，他基本把各族都聊遍了，白局就有些担心，怕孟叔想趁机拉拢旧势力搞事情。”
梁翊听得一惊，白局对孟铁川有了猜忌，那孟铁川岂不是麻烦大了？
陆筠继续道：“然后我这边也没有成果，孟叔什么计划都没告诉我，我是见着他一拨一拨地跟人聚会聊天了，但我不知道他谈了什么。白局也很不满意，他觉得孟叔是故意隐瞒我，让我加把劲。但是呢！”
陆筠顿了一顿，似乎很有情况，梁翊赶紧认真听。
陆筠声音压更低：“孟叔也找我谈了。他说他有些计划，但我要不要参与，得看我自己的意思。他就是说，他与白局的大方向是基本一致的，都是为了保护妖之城，让妖族能真正安居乐业，不再与人争斗，不再四处流浪。但是他与白局的利益不一样，所以方法也不同，甚至有时候会有些冲突。如果我还留在这儿，那不参与不合适。虽然他可以把我排除在外，可我在白局面前就不好交代。我的工作就是要报告孟叔的动向，我什么都不知道白局肯定不乐意，往大了说，对我也会有猜忌。”
梁翊点点头，表示明白。
陆筠便继续道：“所以，孟叔的意思是，如果我担得起这份猜忌，愿意参与，就留下，但不能跟白局报告。如果我不参与呢，他就趁早把我弄走，不让我难做。”
梁翊紧张起来，她叽叽咕咕，小爪指指左边，再指指右边，摆出疑问的表情。
陆筠道：“你问我选哪边？”
梁翊点头。
陆筠道：“我当然选我们狼族呀。”
梁翊：“……”哦，人家有第三种选择。
陆筠道：“我问过我爸妈和叔父了，叔父说了，只要是对妖族有利的事，那就干。”
梁翊再用小爪指指左边，再指指右边，摆出疑问的表情。那到底是哪边？
“先听孟叔的。”陆筠道：“我叔父说，孟叔应该不会做损害妖族的事。他早有想法，却留我在身边这么一段日子，应该就是先观察考验我，如果我不合格，他早就把我弄走了。到了现在这一步来问我愿不愿加入，不过是看看我的决心。若孟叔要做的事对妖族有利，就算白局一时不高兴，那最后也得买账。可如果我现在就离开，功劳可能就白白给别的族占了。没有我，孟叔还能找着许多别的人。退一步说，如果孟叔要做的事实在是不合适，我去跟叔父说，让他来协调，我这边也是能说得过去的。所以我跟孟叔说了，我加入。”
梁翊有些急，那孟铁川怎么没有问过自己呢？
陆筠道：“跟你说这事就是想给你提个醒。可能回头孟叔也得来问你，也可能不问，毕竟你现在还是个鸟吧，什么都做不了。但你心里得有个数，提前好好想一想。你跟我不一样，我有家族兜底，你孤身一人，站错了队，怕就没有回头路了。你现在留职察看，工作勉强保住，但稍有差池，把你踢走可太容易了。而且到时孟叔也不能再给你说情，面子用不上了。所以，在孟叔的计划实施时，你一直是只鸟就算了，白局怪罪不了你。但你若伤好化形，孟叔要求你帮他，你怎么选？”
梁翊愣了愣，她怎么选？她还用选吗！
她命悬一线时，是孟铁川找医生救了她。她的伤可能好不了，日后会是一只“残疾”妖，化不成人形，是孟铁川想法子给她找药找食。他虽然没有说，看上去也不累，但是她知道，他动用资源和人脉并不是动动嘴皮这么简单，欠下的人情，他日后都得还。还有帮她找回工作，与关系微妙的妖管局各种博弈，这欠下的更多，还有可能惹来麻烦。
而这一切的前提，还是她害他吃错了药，而且并没有认真给他赔礼道歉的情况下。
根本不用选。没有孟铁川，她现在没有工作，甚至可能命都没了。
天塌下来她都是选孟铁川。
他这么好一个人，又是妖王，肯定不会做坏事的。
梁翊用力点头，叽叽咕咕，叽叽咕咕。
陆筠道：“你说什么？你选好了？”
梁翊再点头。
陆筠借左手：“这是白局。”再伸右手：“这是孟叔。”
梁翊把小爪放在陆筠的右手上，选这个！
“你们在玩什么？”孟铁川的声音传来，陆筠还没来得及体会大掌握小爪是个什么情景会让人怎么想，梁翊已经展翅飞向孟铁川，落在他肩膀上，用脑袋蹭他脸颊。
孟铁川失笑，问鸩鸟：“你干什么坏事了这么谄媚？”
鸩鸟叽叽咕叽叽咕。
陆筠道：“我刚才跟梁翊说，孟叔有安排，我愿意加入。她也想加入。”
孟铁川听了又笑，他把鸩鸟从肩膀上拿下来，让它站在自己手上：“你知道我要干嘛你也加入？”
鸩鸟激动地叽叽咕，她知道，很刺|激的大计划，多刺|激她都参加。
陆筠也好奇：“孟叔，我们究竟要做什么？”他都表态了，都该说计划了吧。
孟铁川看看这两个，笑道：“我们要去凶兽管理中心。那里太神秘了，我想去看看。”
鸩鸟顿时不叽咕了。她想起那一整排机械枪，那里可不是花园，说得这么随便。想去看看？！她当初天真地也想过，结果！
陆筠非常惊讶：“熊王同意了？”
“当然没有。他都不接我电话。”
陆筠更惊讶了：“我听说，白局都不能进去。狠话都说了也没敢真去。”
“对。”孟铁川道：“所以不能告诉你们白局，他一定会阻止我们，为了搞好关系可能还会跟熊沉锟告密。”
陆筠呆住。
难道打算未经许可，擅闯凶兽管理中心。
这是嫌命长。
“当然我们也不能强行闯入，这就没理了。不占理后头不好说话。”孟铁川道。
“对，对。”陆筠赶紧点头，你知道就好。这不是占不占理的问题，这是要不要命的问题。
“我听说他们很久没有抓到活的凶兽了，所以我们先去抓一头凶兽，活的，给他们送过去，他们会打开大门接我们进去，然后我们再趁机实施计划。”孟铁川像聊天气一样聊他这个刺|激的想法。
陆筠脸垮掉。
就是进去只是计划的开始是吗？还想在里面搞事情？
门票是活的凶兽？
果然是嫌命长。
门票就先要你的命。
第023章 第 23 章
孟铁川看得陆筠如此表情, 鸩鸟也不叽咕了，便笑了笑：“放心，我不会鲁莽到直接去送死, 当然是会尽量想周全了再行动。不过再周全也会有风险, 这个是肯定的。风险有多大，有时也得看运气。”
陆筠无语了，还看运气，这可真是。
孟铁川道：“这事我有必须要做的理由。别无选择, 必须做。”
他把鸩鸟放到桌上，再看了看陆筠, 与他俩仔细道：“第一个理由, 凶兽管理中心以及它所隔离的未开发禁区, 是一个藏|人的好地方。我的师妹，胡万丈, 是一个法术高强, 正直善良的姑娘, 她非常优秀, 优秀到足以做妖盟之主, 坚强到可以承担妖王责任。我当初并不是随随便便授位于她, 而是她确实当得起。我与她亲如手足, 感情就像小鸩和小乌鸦那样深。我不相信她会杀害向舜教授然后潜逃。那会给她的家族抹黑, 让她父母蒙羞。她绝不会做让她父母泉下不得安宁的事。如果她杀了人, 不论任何原因，她都会堂堂正正地承担起她该承担的责任。所以，目前的状况, 很大可能，她已经去世了。如若还活着, 那也一定被囚困，身不由己。不然，我想不到任何理由，为什么妖管局和妖盟一直找不到她。”
陆筠道：“可是，有向舜教授的光影星，那可是铁证。”
“确实，那是个说得上话的证据。”孟铁川转身道：“你等我一下。”
陆筠不明所以，他看着孟铁川转身走远几步，还以为他要去拿什么东西，却忽见孟铁川突然回头朝自己虚空击出一记气掌。陆筠大惊，躲闪不及，下意识抬掌相迎，以气盾气，将那掌气击散。
孟铁川在这瞬间却似被击倒似地倒在地上。鸩鸟大惊，展翅而起欲上前察看，孟铁川却站了起来。
“孟叔。”陆筠踏前一步欲扶他，孟铁川却扬手丢给他一样东西。
小小的颗粒，闪着微弱的光，像一颗小小的星星。
陆筠慌忙接住。
孟铁川：“给你，光影星。”
陆筠一看，确是光影星的样子。
“打开看看。”孟铁川又道。
陆筠催动法咒，光影星在他掌心投影出两秒影像，那是陆筠正运掌向某人袭去的画面，就是在这个地方，刚刚发生的事情。
陆筠惊得睁大眼睛。
孟铁川道：“眼见为实，但眼见未必为实。光影星确是向舜教授的法术之一，可他并不是唯一一个能使出这个法术的人。”孟铁川顿了顿，问道：“向舜教授教的学科是什么？”
陆筠喃喃答：“法术。”
梁翊也反应过来，她激动地叽叽咕咕。
孟铁川道：“向教授、我、白局、刁老大、你叔父、熊王两兄弟等等，我知道的，会这个法术的就不止十人。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向舜教授教过的学生呢。但因为那颗光影星是在向教授遇害现场角落发现的，画面里的内容也发生在那个地方，所以理所当然会被认为是向教授遇害时临终施展，以留下证据。”
陆筠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光影星：“也有可能不是向舜教授？”
鸩鸟叽咕大叫，见陆筠看向自己，它叫了两声然后倒地装死。
陆筠想起来了：“但是那颗证据光影星里有向舜教授的声音。”
鸩鸟点头。
孟铁川道：“对，向教授说的是：你为什么……就这几个字。他说的「你」是谁？「为什么」指的是什么？”
陆筠与鸩鸟互视一眼。
孟铁川道：“我在现场对照过向舜教授倒地的位置，以及发现光影星的位置，如我刚才演示的，我确实能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造出一颗光影星交将它丢至柜底，向舜教授是可以完成这个操作。加上影像内容就是谋杀现场，还有向教授的声音，我若说这证据不能绝对证明凶手就是胡万丈，影像另有内情，似乎太过牵强。但是发现那颗光影星的时间，是在案发后差不多两个月。如果发现向舜教授尸体的当晚就发现这个证据，指向凶手是胡万丈，那么妖管局就能马上去追捕她，她可能就不会失踪了。”
陆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孟铁川继续道：“我若说这个发现证据的时间给了胡万丈足够潜逃的时间差，或者是给了真正凶手足够时间处理胡万丈尸体，又或者是绑架她之后潜逃，听上去也很牵强。依我与胡万丈的关系，这番言论实在是有包庇的嫌疑。在你们白局对我微薄信任的基础上，我若这般辩解，只会让信任更加脆弱，合作不可能继续下去。”
陆筠道：“你觉得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有可能藏在凶兽管理中心？”
孟铁川摇头：“这个可没办法说觉得怎样，只能去实地看一看。”
梁翊想起邬宛宛跟自己开的玩笑：把你跟凶兽关一起，左边笼子一只凶兽，右边笼子一只凶兽。
天啊，这也太可怕了些。
孟铁川又道：“还有袭击梁翊的鬣狗，也是突然就无影无踪。虽说妖之城还在建设中，有许多容易藏身的地方，但是先是胡万丈，后是鬣狗，凡是跟我们有牵连的人都找不到，这让我很不舒服。妖管局能搜索全城，封锁天际桥，管制所有出入盘古星的飞船，但是，他们有一个地方去不了。”
梁翊叽叽咕咕抢答。
陆筠也答道：“凶兽管理中心，还有它们后头的未开发禁区。”
鸩鸟急得跳脚，她想说人话，想说人话呀。
孟铁川看它那着急模样，向它伸出手掌。鸩鸟跳到他的手上，一脸委屈。叽叽咕咕叽叽咕咕，它可聪明了，它也可以分析案子的。
孟铁川安抚地笑了笑，摸摸它的脑袋，道：“还有一个必须去凶兽管理中心的理由，跟你有关。”
鸩鸟安静下来。
孟铁川道：“白四海给我的凶兽受药监控报告里，只提到了健康状况的数据，虽然是针对我吃错药后的问题来做的报告，但我要求的是全部数据。他们只给我四只，最早服了第三 期「心锁」药物的凶兽健康跟踪数据，看上去确实没什么问题。而我好奇另一个情况，五颗心锁，一颗吐真剂，我吃错了一颗心锁，表示就有一只凶兽吃错了吐真剂，那药物对训兽完全无效，熊族浪费了时间精力，也可能对药效预估错误而造成一些别的损失。依熊沉锟那烂脾气，难道没跟白四海闹吗？可白四海跟我一句都没提过，顺嘴抱怨一句都没有。报告里当然也没写。”
陆筠和鸩鸟再次互视一眼，对呀，妖王吃错了药，后果不算太差，那凶兽应该也吃错了一颗，后果怎么样？
孟铁川继续道：“所以我拜托乌鸦族长帮我打探一下，近期熊族那头可有什么事情发生。乌鸦族长安排了下去，后来回复我说，他们族人打听到，鸩鸟害得凶兽管理中心损失了一头凶兽。熊王非常恼怒，放话要把鸩鸟弄死。”
梁翊傻眼，她什么时候这么能耐，还能让人家损失一头凶兽。
孟铁川问她：“你从前见过凶兽吗？”
鸩鸟摇头。
“接触过与凶兽相关的工作吗？”
鸩鸟再摇头。
孟铁川道：“所以你害他们损失一头凶兽，只能是拿错药这一次。乌鸦一族没能打听到更细节的情况，所以凶兽究竟吃的什么药，怎么个死法，我们得去凶兽管理中心查到他们原始记录的日志才行。吐真剂总不能把凶兽吃死了吧。”
鸩鸟愣了愣，想了又想，忽地暴跳如雷，展翅飞起，长啸发怒。
陆筠道：“那这样就说得通了，原本是想给孟叔你下毒的，但是无意中拿错了药。那毒|药，就给凶兽吃了。”
“这里也有个不太通的地方，或者说需要验证的地方。”孟铁川道：“吐真剂和心锁有部分成分是相同的，所以药品的颜色质地会有些相近。而毒|药，特别是能把我放倒的毒|药，跟吐真剂样子会不一样。这一关在小鸩这儿就过不去。她会检查。而且五颗药送到凶兽管理中心，其中一颗如果明显不同，那也不行。”
梁翊已经飞了下来，站在桌上，她听到孟铁川这么说，用力点头。她就是因为太认真要检查，才会背上了拿错药的黑锅。
陆筠沉吟，这说得很有道理，难道确实只是拿错药了？
“为了能验证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得拿到一颗吐真剂，给凶兽喂下去，看它死不死。”孟铁川道。
陆筠吓一跳：“那万一又弄死一头凶兽，熊族和白局可不会放过我们的。”熊猫大王这脑子里有很多找死的想法呀。
孟铁川瞥他：“不用慌，我们拿药的时候偷偷的，喂药的时候也偷偷的，难道还要告诉他们是我们弄死的？你傻呀。”
陆筠：“……”
孟铁川又道：“而且我们去的时候不是送了他们一头活的嘛，他们一点都不吃亏。”
陆筠无语，熊猫大王这说话语气好像凶兽已经养在他后院了，随时就能牵过去。陆筠心里猛摇头，怎么觉得这事这么玄乎呀，能靠谱吗。
孟铁川接着道：“我们还得再查探查探有没有什么致命性毒|药，能做成吐真剂这么小，这样的颜色性状，然后能放倒我这种体形和修为的大妖。如果是蓄谋的，这药得有一个研制的过程，需要时间，而且他们还得预见到我会出狱，等等下药的时机。”
鸩鸟又叫了起来。看大家看向她，她举起翅膀做了个攻击的姿势，倒地装死。
孟铁川猜她的意思：“你说向舜教授？”
梁翊点点头。
“啊！”陆筠一击掌：“向舜教授不就是中了毒才最终遇害的吗？也许一开始这药做出来是针对向舜教授的，然后收到消息孟叔你出狱帮忙破案，对方害怕你真找出什么线索，所以也想对你下手。反正药也是现成的，毒一个跟毒两个没差别。”
孟铁川道：“那能收到消息我出狱，知道我同意服用吐真剂，还能把药顺利放入给我准备的药盒里。”他看看鸩鸟和陆筠：“这个十楼技术装备室，是不是值得去看一看？去那儿拿一颗吐真剂，再看一看对方下手放药操作的可能性。”
陆筠头都要大了，得咧，这不但要勇闯凶兽管理中心，还得勇闯妖管局十楼技术装备室偷药查资料吗？这怎么可能成功。
鸩鸟用力点头，虽然不知道怎么办，但是孟铁川说要做，那就做。
陆筠想半天：“我觉得，如果真要这么行事，恐怕还是得告诉白局，有他帮忙会顺利很多，他能调用妖管局的资源。”
孟铁川摇头：“他不可能配合。也许熊沉锟早跟他发过脾气，他知道情况，但他不会告诉我。他现在需要我帮他找到胡万丈，找出对天际桥的威胁。其他的事都排在后头。而凶兽管理中心的重要性不亚于天际桥，如若凶兽入侵城市，居民伤亡，激进帮派趁机暴动，妖管局可压不住，他们也担不起这个责任。要不你觉得为什么你们白局能对熊族这么忍气吞声。当然，如果我们真成功进入凶兽管理中心，拿到了受药实验资料，与白局拿到的有出入，又或者发现管理中心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这对白四海是有利的，他可以趁机拿捏熊族，改革管理。对于我们擅自行动的问题，他可能摆摆姿态，就不太追究了。但完成这件事之前，要求他提供帮助，他会考虑风险和后果。”
“对，风险和后果。”陆筠道：“孟叔你是不是也得考虑一下。假如哈，我们真抓着一头凶兽，真进了管理中心，真把他们的文件查个遍，真用吐真剂弄死了他们一头凶兽，真把他们地盘翻个底朝天，然后什么都没发现。他们除了嚣张跋扈之外没干坏事，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那不是挺好的吗？”孟铁川道：“我们探查了好几个重要疑点，排除了凶兽管理中心的嫌疑。熊族的管理有重大漏洞，我们帮他们找出来了，虽然对他们的嚣张气馅有所打击，但也让他们看到了自己的改进空间。白局这边，之前无法把手插|进凶兽管理中心，这下子有了正当且充分的理由。与我之间之前他有所遮遮掩掩的现在也不需要了，交流更顺畅，对一些疑点和线索的讨论可以更充分，相互之间的信任加强。”
陆筠和梁翊听得一愣一愣的。
孟铁川最后总结：“皆大欢喜，多好的事情呀。”
陆筠与梁翊互视一眼。
陆筠觉得非常有道理，无法反驳，但就是哪里不对。
“好了，不要担心。”孟铁川笑笑：“我定下目标要做的事，到现在还没有失败过。我安排好细节后，再跟你们说怎么行动。”
陆筠心里吐槽，怎么能用这么温和的语气，吹这么霸气的牛皮呢。怎么可能不担心，他得跟族里长辈好好研究一下。
第024章 第 24 章
陆筠把孟铁川的计划从头到底认真琢磨了一遍, 先自己做一次判断，然后才好跟长辈们仔细讨论。
他跟父亲、叔父约好了时间，但这日孟铁川也出门了, 陆筠有些为难, 叔父特意推了别的事等他，改时间不太礼貌。但把鸩鸟一个人留在家里吗？
鸩鸟把他盯上了，知道他要出门，一直围着他打转。
陆筠跟梁翊商量：“我回家一趟, 你现在能飞能跳了，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呆一会可以吗？我一会就回来, 不耽误你吃饭的。”
鸩鸟摇头。
陆筠道：“我有事, 跟家里约好了。”
鸩鸟脑袋摇得更快了, 飞起来站他肩膀上，叽叽咕咕叽叽咕咕语气还激动。
陆筠挥手把她赶下去：“你干什么？”
鸩鸟绕着他飞, 叽叽咕咕, 然后又落他肩膀上, 还抓他后领。
陆筠不高兴了, 他把通讯器亮出来, 调出屏幕：“你要说什么, 说！”
鸩鸟跳到他手腕上, 用喙费劲地敲出几个字：你想告密。
陆筠没好气：“我告什么密, 我不会跟白局说的。但我得跟我叔父商量, 不是告诉你了嘛，我站在我们狼族这边。孟叔强调了不能告诉白局，那当然包括局里其他人, 但他没说不能跟我叔父说，对吧？”
鸩鸟侧头看他。
陆筠戳她脑袋：“你自己想想是不是？我跟孟叔说过了我为什么愿意跟他一起干, 他知道那是我叔父的意思。这事他没有强调不能告诉我叔父，他肯定知道我会跟家族商量的呀。你想想，这计划多疯狂，这是正常人想干的事吗？别的就不说了，上哪里找凶兽去？找着了，真能抓着吗？还要是活的，四肢健全，能给妖之城干活用的。要这么简单，别的族早就抢着干了，轮得到熊族霸占着这个美差吗。”
鸩鸟想了想，点头。
陆筠道：“孟叔是说得挺自信的，但计划里头肯定有很多困难，所以他说还要安排，对吧？那我们两人，哦，不对，我们一人一鸟的也帮不上大忙，又不能借用妖管局的资源，那当然得找些能办大事的长辈求助一下。看看这计划到底可行不可行，可行就让长辈帮一帮，不可行的，也有长辈能跟孟叔说上话，劝一劝。大家一起另外想些好办法。对吧？”
鸩鸟想了想，再点头。
“好，那我走了。”陆筠话音刚落，鸩鸟又跳回他肩膀，抓住他后领。
“你干什么？”陆筠一脸不高兴，“不是把道理跟你说通了吗？”
鸩鸟叽叽咕，小爪踩了踩他的肩。
陆筠狐疑地猜了猜：“你要一起去？”
鸩鸟点头。
陆筠想了想：“行吧，带你一起去。正好你帮我做个证，这种疯狂的计划可不是我瞎编夸大的，是孟叔自己想出来的。”
——————
狼族是妖界里族人较多的一个族群，战力强，也团结，在妖界颇有影响力。在胡光宁任妖王的那个年代，狼王陆正昆也是妖盟里的重要领袖之一，与元老侯启明几乎平起平坐。但后来人类城与妖族的冲突太多，妖管局成立，虎族从妖盟分离出来，白四海拉拢不少妖界族群帮手，妖界内部各派争斗濒濒发生，陆正昆不愿卷入纷争，亦不想族人为支持妖盟与妖管局对立，便带着族人退出妖盟。他告诫族人一切以妖界利益为先，观大势，顺潮流，求同存异，勿被煽动利用。
陆正昆一带头，其他一些族群亦效仿之，结盟势力虽分散了，但整个妖界的冲突却少了。妖管局与妖盟多次谈判，达成共识，与人类机构好好合作，共建新的家园。议案结果在妖界得到大部分支持，大家共同推进。妖管局负责与人类城对接，自然而然承担了更多的责任，为建成新家园，更多的妖族加入妖管局的队伍，这才有了现在的管理局面。
陆正昆平常事务忙碌，搬到妖之城后，整个族群的生活安顿，生计着落，就业安排，学业前程等等，以及与其他族群的合作、冲突，各项事务，他都得操心。但听得陆筠说妖王这边有大计划，他得回族里商量，听听长辈的意见，陆正昆便排出了专门的时间等着。
因陆筠说事情重大，需要保密，陆正昆便没与其他人透露，只跟陆筠的父亲陆有成，在茶室与陆筠相见。
陆筠来时，带来了一只鸩鸟。
“你好，梁翊。”陆正昆和陆有成虽是长辈，但也客气与这鸩鸟打声招呼。梁翊赶紧点头示意，叽叽咕回个礼。
陆有成见得这鸟灵巧可爱，便笑了：“来，让叔叔仔细看看。我听说你的名字很久了，还没真正认识过。”
梁翊这次来蹭见面，礼数肯定得到位，赶紧飞到桌上，大方展了翅膀让陆有成和陆正昆看，还转了个圈。
陆有成笑了笑：“颜色确实与众不同，难怪当初大家讨论这么热烈。”
梁翊歪了歪头，有些不解。
陆正昆解释道：“你小时候很有名。”
梁翊懂了，她点点头。
陆有成道：“现在也有名了。”当初妖界热议的鸩鸟，后来被证明平平无奇，于是慢慢大家不再讨论，谁料到又会有现在的这些事情呢。
陆正昆问陆筠：“梁翊的伤看起来恢复得不错，还不能化人形吗？”
陆筠摇摇头：“鹤先生也说不出什么时候能好，但孟叔找的食材很有效，确实恢复得非常快了。”
“好吧。”陆正昆摆了个手势：“那来说说，你孟叔什么计划让你这么紧张。”
鸩鸟赶紧跳回陆筠这边，认真看着两位长辈，等着陆筠说。
陆筠先把长辈的茶杯倒满，然后把孟铁川的计划仔仔细细讲了一遍。说得对的，鸩鸟在一旁点头，有漏的，或者鸩鸟觉得他表达不到位，就叽叽咕咕帮着补充。虽然没人能听懂，但是情绪是带到了。
两位长辈很耐心地听完了，并没有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
陆有成道：“妖王之前跟我们聊过这个。”
陆筠惊了：“什么时候？你们怎么没告诉我。”
陆正昆道：“他那时没说得这么仔细，只提了他要去凶兽管理中心，要去的理由和他想做的事说了一嘴，但计划没有定，再者他后头又见了许多人，我们不知他是否想法有改变，且这事确实重大，不宜张扬，我们也就没有跟你提。他确定计划后，自然会再说的。”
陆筠与梁翊相视一眼，问道：“那你们怎么想的？”
陆正昆道：“熊族太过跋扈，也确实需要教训了。”
他们居然是同意的。陆筠张大了嘴：“可是，可是要混进去，得捉一头凶兽呀，而且还得是活的，完整的。”打杀还好说，大家拼命就是了。可是活捉，也太难了。
两位长辈没有太激动的情绪。陆筠一想也是，也不需要两位长辈动手，但是行动计划里不是有他吗？有他这个亲生的小狼呀。陆筠忽地想到：“啊，要不，可以找一个体形大的妖类，施符布咒，伪装成凶兽，先混进去……”
他话未说完，陆有成便摇头：“熊族与凶兽打交道数百年，伪装的根本混不进去。”
陆筠嚅嗫着道：“那，还有什么办法……”
陆正昆道：“你且等等妖王的安排，看他最后怎么定。他应该不会让你们到禁区里头去抓凶兽，那太危险了，我猜他会让你们在外围接应。”
陆筠问：“那谁去？他还能找谁？爸，叔，你们不担心吗？如果计划不可行，一出手就失败。凶兽没抓着，死伤一些妖族伙伴，给熊族看了笑话不说，事情闹大了，到时白局那头定会怪罪我们狼族知情不报，还是帮凶。那我们不就麻烦大了？你们确定，这种情况真的要帮孟叔吗？”
陆有成与陆正昆互视了一眼，陆有成道：“阿筠，你年纪小，我们也没有跟你说过孟铁川是怎么当上妖王的。”
鸩鸟的小爪踏前一步，认真听。
陆筠看鸩鸟那样，戳它脑袋一下：“我有听别人提过，说孟叔为人仗义，法术高强，深得前妖王胡光宁的喜爱。当时比较乱，胡光宁也是出于对女儿的爱护，没让她直接做妖王，而是授位给了孟叔。后来搬到妖之城了，安宁了，孟叔就如约把妖王之位再让回去。”
陆正昆笑了笑：“有一部分是对的，但也不全对。”
陆有成道：“孟铁川是法术有成的大妖里，唯一一个被人类养大的妖。”
“人类？”这个陆筠倒是没想到。妖界讲族群团结，论辈份地位，比法术成就，整体对人类是比较排斥，确是没听说过哪位大妖是由人类养大的。“哦，对，它是唯一一个成妖的熊猫吧。”人类太喜欢熊猫了，肯定对它有偏爱。但是熊猫长那样，太作弊了，他们妖族也喜欢呀，在人类城时，他们也买门票去看过。
陆有成点点头：“是的，熊猫成妖，它是唯一一个。它的生母是只野生熊猫，基因情况不太清楚，有推测是人类从蓝星迁移到女娲星时的熊猫后代。当时在女娲星没有这么多的养护动物的条件，能够尽可能多的把物种迁移过去已经非常不容易。总之到了女娲星之后，一些动物跑掉了，也有一些动物是有安排的放逐山野，让它们自然繁衍，或者淘汰。有个人类动物学家，叫孟明天，她带领团队负责研究那些野外的动物情况，救助一些无力自保的动物，她花了许多精力，试图在女娲星上打造第一个动物保护基地。孟明天发现了那只熊猫，怀着身孕，在环境恶劣的山林觅食。孟明天带着她的团队跟踪许久，试图帮助这个熊猫。但那熊猫野性很强，无法近身，他们只能远远观察。孟教授用自己的名字给那熊猫命名，叫明天。熊猫明天后来生下了一只熊猫幼崽，孟教授用那座山的名字给它命名，叫铁川。”
鸩鸟听得眼睛发光，再踏前一步靠近些。
陆有成继续道：“熊猫铁川非常小就妖化了，那时孟教授的团队去救助别的动物，孟教授心里放不下这只熊猫幼崽，自己又回来观察。起初隔得远看不清楚，只看到熊猫明天突然攻击它的孩子。孟教授不顾危险，想办法转移熊猫明天的注意，去救下那只熊猫幼崽。她被攻击，受了伤，抱着熊猫幼崽滚下山崖。当时天气非常恶劣，他们被困山里九死一生，但孟教授最后带着孟铁川成功脱险，她出山的时候，抱着的是一个婴儿。”
“那个熊猫妈妈是看到自己孩子妖化了，害怕了才攻击的吧。”陆筠叹道：“哇，这个人类教授，居然不怕妖怪。”
“见惯不怪了。”陆有成道：“当时人类与我们妖族也共处了一段时间，但互相不喜欢，时常有纷争倒是真的。所以孟教授的行为在当时是有很大风险的。她一开始隐瞒了真相，对外宣称孟铁川是自己领养的人类孩子。那时这熊猫小妖还不能自己控制形态，时而是熊猫，时而是人类。而且妖族的成长特别慢，孟教授慢慢老去，熊猫小妖还没有长成成年人的样子。所以孟教授放弃了工作，经常搬家，隐瞒身份，把孟铁川保护了起来。因为无论人类还是妖族，都会想研究研究这唯一一只熊猫妖类。而在那个年代，被研究的对象，通常都不太幸运。”
“不太幸运”这个词，说得很委婉了。那个年代，人类和妖族互相防范，时有杀戮，一只妖化的幼崽，居然还是熊猫，要是被抓到关起来研究，各种折腾，恐怕活不到成年吧。
梁翊怔了怔，想起了自己。她知道自己小时候被研究过，但应该还好，她一直是妖族的孩子，学校的老师对她挺好。就是小时的事她已经没什么印象了，有时她似乎想到什么，然后又不太记得。那时确实是太小了。
熊猫大王遇到了这样的妈妈，真好呀。
第025章 第 25 章
陆筠也听得起劲, 但他有疑问：“这么细节的事，你们怎么知道的呀？什么山上被困，抱出来婴儿, 这有谁看到吗？”
“孟教授年迈时写过一本回忆录, 好像名字就叫《生命》。主要讲的是她对人类与动物，还有整个世界生命的关系的研究与看法，当然她所说的生命，也包括了妖族。书里有一章写了她与她的妖怪儿子孟铁川的故事。”陆有成道, “这本书直到孟铁川成年后，已经融入了妖族社会才发表出来。那个时候孟铁川的身世曝光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孟教授一家, 为了保护孟铁川, 花费了许多心思, 用尽了办法。孟教授去世之后的事情，就都是妖盟里知情人传的了。”
陆正昆道：“孟明天教授后来是与她的弟弟一家同住, 她年迈后, 不好再说儿童模样的孟铁川是她的儿子, 对外便说是她的侄孙, 户籍挂在了她弟弟孩子的名下。她弟弟一家跟她一样, 也是研究和保护动物的, 她侄子的工作, 正好是熊猫保护中心的饲养员。至于是为了孟铁川才去做的熊猫方面的专门工作还是碰巧了, 我们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就这样一代接一代, 他们全家把孟铁川抚养和保护了起来。”
陆正昆顿了顿，喝了口茶，继续道：“孟明天因为工作的关系, 也接触了一些妖族的人，后来有了孟铁川后, 她就特意去拓展了这方面的交际，后来找到了当时的妖王胡光宁。她接触观察了很多年，觉得胡妖王是可以托付的人，就慢慢把孟铁川的事情告诉了胡光宁，孟铁川后来就拜在了胡光宁的门下，成为了她的徒弟。在这之前他通过各方面的学习，以及自有的天赋，已经有了一定的修为，拜师后修为一日千里，精进很快。在孟明天和她的侄子这三代人的岁月里，孟铁川一直由人类家庭养育，一边在人类学校读书，一边在妖盟学习妖族本领。孟明天侄子也去世后，到了第四代，孟铁川已经是成年妖类了，他这才离开了人类家庭，进入妖盟生活。”
陆筠道：“难怪孟叔舍不得人类城，还要跑回去住熊猫管理中心当熊猫打工。”
陆正昆道：“那是另一回事了。妖王有他的心结，他这一生，没有族群，但有三个母亲。孟明天的书里提过她还有精力时，带孟铁川回去找过生母，居然还找到了，那时那只熊猫已到了生命尽头，但仍凶狠，领地意识非常强。孟铁川化为真身，陪伴了生母最后一段时间。孟教授与孟铁川将那熊猫安葬，回到了人类社会。后来孟教授去世，她的家人先后去世，每一次亲人的死亡，孟铁川都经历了。那是我们这些妖族无法体会的。”
陆筠忍不住问：“那是因为他与人类的特殊关系，加上本领高强，才当上妖王的吗？不是胡光宁为了保护女儿让他先负担压力？”
陆正昆摇头：“女娲城的凶兽之灾你们知道吧？熊族捅了凶兽的老窝，把凶兽唤醒，激怒了它们，大批的凶兽入侵城市，人类与妖族共同御敌。胡光宁的丈夫战死，胡光宁从蓝星迁移时本就有旧伤未愈，这次大战伤上加伤，状况很不好。白四海表现出色，得到了人类的信赖，后来经历了一连串的事情，妖管局的影响力慢慢扩大。”
陆筠与梁翊都点点头。
陆正昆便继续道：“凶兽之灾过去后，生活渐渐安宁，但人类和妖族的矛盾却起来了。有限的能源和不断扩张的人类数量，以及一些蛮妖的本性难除，使得治安事件不断发生，时有命案，人类与妖族的仇恨愈演愈烈。妖盟、妖管局与人类花了许多时间谈判协商，最终妖族搬迁到盘古星成了唯一可行的解决方案。而在确认这个方案之前，需要有人到盘古星先行开拓，确认自然环境，查探凶兽数量踪迹，以防止女娲星的凶兽之灾再度发生。当时先发射了各种勘探机器人，但机器人的功能有限，且好几架机器人被凶兽破坏。人类与妖族又共同派出几名勘探人员联合机器人作业，发回报告，环境宜居，但凶兽苏醒，开发难度很大。那些派去的人员先后遇难，再没有回来。”
陆筠吃惊：“这些事，怎么没听说过呢？”
“那时当然不能对外说，说了谁还愿意搬过来。后头解决了，又有别的顾虑。”陆有成道：“总之当时几乎要放弃迁居计划了，大不了，就打打杀杀过日子呗。人类虽然人数众多，但生命脆弱。他们的所有科技文明，我们妖族也都掌握。他们有能人异士，我们也有擅战猛将，谁胜谁负，谁最后为王，那还不一定呢。当时局面一度悲观。这时候妖盟有一位大妖站了出来，他说他愿意前往盘古星拓荒，灭杀凶兽，规划安全地带，让那里成为能安居的地方。”
鸩鸟小爪在桌上一拍，激动地叽叽咕咕。
陆筠吐槽它：“听不懂。”然后他自己道：“是不是孟叔？”
“正是孟铁川。”陆有成道：“当时所有的人都反对。人类那边有人觉得是缓兵之计，想骗取他们的信任，实则是想布置夺城计划。妖族则认为他去盘古会白白送死，且没有其他妖类愿意与他一起去。结果他说，他自己去。胡光宁那时就劝他不要太傻，一个人又能做什么，那不是铁川山，再艰险，也有能下山的时候，那是盘古星，他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就算他在那里活下去，而且能展开工作，又需要多少时间？女娲星这边的人类与妖族，可能没法等。”
陆正昆点头，对陆筠道：“当时我与你爸都在会议现场，人类代表与妖族代表都吵得很凶。我记得很清楚，孟铁川说，我做我想做的事，你们做你们的。妖族寿命至少千年，修为好的，数千年不止，我花多少时间，又有什么关系。我在盘古一日不死，便一日仍在为建城准备，你们在这里，便要继续维系两族安宁。他对人类代表道，我是人类养大的，人类花了几代人的时间和精力保护我，让我健康成长，我小时没有受过什么苦。我也是妖族养育大的，我师父教导我妖族的本领，带我融入妖族生活，我成年后也未曾受过什么苦。现在我不愿也不能看到我两边的亲人自相残杀，你们必须等我。就算花上几代人的时间，你们也要坚持住，等我。”
陆有成接口道：“他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了。最后就同意了他的计划。并且两族承诺，如果孟铁川在盘古星上的拓荒有进展，他们将派人过去支援。一个月后，我记得是一个月吧，准备了。”
“对。”陆正昆道：“一个月后，孟铁川就带了一队机器人，必要的装备，驾着飞船，独自去了盘古星。去了之后就杳无音讯，连机器人都没有信号发回来。大家等了两个月，以为他死了。但因为他走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人类和妖族仍在试图寻找和平共处的办法，大家协商制定一些法规和执行办法，策划备选方案。后来发生了一些大案，两边都死了不少人，差点又谈崩了。这时候，离孟铁川离开已经过去了一年，他忽然从盘古星发回了消息，他活着。”
鸩鸟眼睛发亮，听得入神。陆筠叫道：“他活着，他成功了？”
“离他去盘古星打算完成的目标还很远，他只是成功活下来而已。他说飞船偏离预定路线，半途有些损坏，然后一落地机器人就故障了，发出巨大噪声，引来了大批凶兽，他不得不放弃飞船寻找安全地带，飞船被凶兽包围，所有的设备都被破坏，他没有物资，就先在盘古星上的山野里想办法生存，也没办法给人类城发回消息。这一年，他与凶兽周旋，在山中驻营，后来他灭杀了部分凶兽，抢回一些设备和机器人，想办法将它们修复、重新组装，也是经过了许多尝试才终于成功与人类城联系上。”
陆筠赞叹：“了不起。”
“确实了不起。”陆正昆道：“当时设备通讯并不顺畅，只偶尔能收到他的消息。他说过他活着一天，大家就坚持一天。所以，女娲星这边，人类与妖族，无论再大的争端，也尽最大努力维持着和平。孟铁川用飞船残体，剩余的部件和机器人设备，搭建了通讯设施和驻地。女娲星这边也曾派过一次人员带装备过去支援，但凶兽来袭，那队人都牺牲了。孟铁川便说只用机器人开飞船运设施过去就行。他一个人，在盘古星呆了近二十年。这二十年，他走遍了各处，绘制了详细的地图，杀了不少凶兽，用山石和大木建起了护墙，他按他所说的计划那样，划出了一片安全地带。我们也曾讨论过，就算换了别的大妖，有他这样高强的法术和体能，没他这般好心态和坚强意志，怕是也不能成功。
“总之他不但活下来，还完成了他的承诺。他与女娲这边远程商议好了开发建设的计划，女娲这头终于敢派大批人员过去。最早过去的就是妖管局和熊族，建起了凶兽管理中心，防止凶兽侵害。接着就是基建工程师，各类专业人员等等。盘古星，这才真正开始了建设。同一时间，最重要的天际桥也摆上了日程。”
“他一个人？”陆筠终于懂了：“难怪你们不会觉得他的想法疯狂。”原来更疯狂的事他早就干过了。
陆有成道：“孟铁川活着回去时，那是英雄凯旋，人妖两界皆震动。若不是他对权势没什么兴趣，白四海的妖管局局长位置都得给他让一让。妖盟脸上有光，一扫从前低迷的士气。后来当天际桥建设，胡光宁要用生命贡献最后的妖力时，她理所当然，要把妖王之位传给孟铁川。不是为了保护她的女儿，而是众望所归，不可能有第二个人选。也只有孟铁川，能有这个号召力，让各族族长动员族人听话搬迁。”
鸩鸟两眼发光，激动地叽叽咕咕。三个人同时对她说：“听不懂。”
陆正昆道：“孟铁川与白四海确实有些利益上的冲突，他是白四海这局长之位最大的威胁，但他也是最配合白四海工作的，前提是对妖族安居有利，于妖盟无害。这次的案子涉及到胡万丈，孟铁川肯定不会善罢干休。他是最重感情的，胡万丈可是他妹妹。”
鸩鸟叽叽咕纠正：是姐姐。
没人听得懂，没人搭理她。陆正昆继续道：“孟铁川的计划确实有难度，他现在的弱点在于，他对建好的妖之城不熟，但他的强项是，他对盘古星很熟。也许他有什么别的路子也说不定。我们且等着看他具体要怎么做。阿筠，你且记住我们狼族做事宗旨，不站边，不搞对立，不要被人煽动利用，不得损害我们狼族利益。孟铁川有理，就帮他。无理，便不帮。若对狼族有利，帮他，若对狼族有害，不帮。”他顿了顿：“给白四海一点威胁，会让他更想拉拢着我们，教训教训熊族，减少他们在妖族的影响，这些对我们狼族有利，帮他。”
第026章 第 26 章
妖务管理局, 白四海办公室。
白四海坐在沙发上，对面是抱着小猫的孟铁川。
白松柏进来给他们送上两杯茶，放了茶壶, 又退出去了。
白四海道：“你要过来, 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陆筠也没有跟我说一声，要是我不在或是有事忙，岂不是怠慢了。”
“陆筠不知道我要来。”孟铁川把茶一口饮尽，道：“他就替我照看照看家里, 预防一些不速之客就挺好。我去哪也没打算跟他说。免得他需要承担一些他不应该承担的责任，我也嫌麻烦。”
白四海拿起茶壶替他把杯子满上, 道：“我保证他不需要承担什么不应该承担的责任, 你放心用。我就是想着你身边能有个能使唤, 还有妖管局权限的人，你办事能方便些。比如你来这儿, 带着他就不需要在下面等这么久了。”
孟铁川道：“我也是临时决定要过来, 刚去逛了逛, 给宝宝买了个小衣服, 怕它走丢了, 给配了定位器。商店离这儿不远, 就干脆过来看看。我还没有正经进过你们楼里, 没想到流程还挺多, 还要填表等审核。”
白四海道：“这都是必要的流程, 我们这楼也经历了几次入侵，暴力破坏，总得有所防范。你要是愿意常来, 我给你开个进门的权限。”
孟铁川道：“等事情都结束了，我要是还来, 到时再找你开吧。”没等白四海回话，他又道：“我能把宝宝放到地上在你办公室溜达一会吗？你看它有些呆不住了。它很乖，不会乱尿的。”
白四海：“……好的。”他堂堂一个大妖，妖管局局长，不允许一只小猫走动也太说不过去了。
孟铁川把小猫宝宝放下了，小猫欢快地冲向桌角，那里有个圆形的装饰图案，它以为是玩具，伸手挠了挠，没挠动，便绕着桌脚转了一圈。孟铁川看着它的举动，柔声斥它：“别把白局的家具挠花了，爸爸赔不起。给你，你玩这个吧。”他从包里掏出一个软球，既能在地上滚，又不吵闹，他把球丢给宝宝。宝宝对这屋子其他东西更好奇，转了一大圈，又跳上了桌子。
“嘿。”孟铁川过去，把小猫宝宝抱下来，把球丢它面前：“玩这个，不然就把你塞回包里。”
小猫喵喵叫，又转一圈，勉强玩起了球。
孟铁川坐回位置又喝了一口茶，看了看白四海的杯子，问他：“你不喝吗？”
白四海愣了愣，而后失笑：“你还怕我给你下药不成？”他拿起杯子一口气喝完。
孟铁川道：“万一上次的吐真剂没用上，这次再用呢。”他拿过白四海的杯子，亲手给他从茶壶里倒上，又满上一杯。
白四海道：“你拒绝了，我就不会再用。”他把那杯茶再喝完，然后他把杯子放下了，问孟铁川：“我听说你最近到处走动，见了不少人，去了不少地方，有什么收获吗？”
“就是了解了解，毕竟我在牢里呆这么些年，外头变化很大。万丈有一些自己新生活，是我完全不知道的。”孟铁川道：“我有些后悔，我不该以为我离开了，她就更容易被大家接受。我应该一直陪着她的。”
“她母亲在世的时候，她一直生活在母亲的光芒之下。你当妖王的时候，她又在你的光芒之下。她的压力非常大。但若有人能再接妖盟之主的位置，其实也只有她了。其他人更不可能。搬到盘古后，一切事情从头开始，大家很需要一个主心骨，你那会不退位，继续领导大家，之后恐怕你也没机会退。你的决定是对的，只是世事无常，谁能料到后头会发生这样的事。而且妖之城里有许多妖类蠢蠢欲动，见不得搬迁计划的成功，总想方设法的煽动游说大家动乱。也许胡万丈一时糊涂，受了什么不好的影响。但这一切总得找到她才知道了。”白四海道。
“我觉得她已经死了。”孟铁川道。
白四海听得这话微皱了皱眉：“我设想过这种可能性，胡万丈被人利用，抢了向舜教授的咒术集，被向舜教授发现，不得不杀了他。但胡万丈自己也是个大妖，法术高强，她既然参与，知道了对方的手术，那被对方再下手灭口，可能性不大。她是一个聪明的姑娘，不会傻到没有防范。”
孟铁川道：“你觉得她是主谋之一？”
白四海道：“我设想过许多可能，这是最合理的一个假设。要破坏天际桥，就得破坏我们四个布下的支撑法咒。毁掉一段就行，那桥就露出可攻击的薄弱地方了。胡万丈的妖法咒术虽不如她的母亲，但她始终是得了真传的。如果他们要动手，最大可能就是攻击胡兴宁法咒支撑的那一段。”
“但是她一直没动手。”孟铁川道。
“是的。”白四海道：“要么是我假想错误，要么是他们还没有准备好。向舜的死是在他们的计划之外，又或者黑市的死亡冲突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并不想引起这么大的注意。他们可能知道他们的计划被察觉了。因为我下令加大了天际桥附近的巡航保卫。天际桥桥体上全程有许多监控、保护、预警报告的设备，也许他们还没能想到怎么能在天际卫兵赶到之前完成计划。总之，应该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或者他们还在等待某个时机。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已经私底下实验过了，没能破坏法咒，他们还在研究，另想办法。”
孟铁川沉默。
白四海又道：“胡光宁和向舜都已经去世，只剩下我们俩可以破解天际桥的法咒。我身居高位，他们当然不能打我的主意，你之前在牢里，也不可能找你。但现在你出来了，我是指望着也许他们心生幻想，让胡万丈与你打打感情牌。我让你出来确实是打着诱敌之计的主意，但他们似乎非常警觉，一点动静都没有。”
孟铁川道：“如果真是胡万丈，她是不可能幻想能说动我对天际桥下手的。她太了解我了。”
“那如果他们说已经绑架了胡万丈，以此来要挟你呢？”白四海问。
孟铁川不说话，忽看了看白四海。
白四海道：“你莫名其妙吃 了「心锁」，我就在想这种可能。如果你深深爱上了某人，那某人让你做什么，也许你就会做什么。这不是健康的问题，是意愿的问题。你健健康康，但心甘情愿，被人差遣。”
孟铁川笑了：“我以为你不打算承认，你们妖管局里可能早被渗透。”
“我觉得你应该也是这么想，所以才把梁翊留在身边，你帮她讨回工作，卖她个好，也是想能从她身上查到些什么吧？”白四海道。“我没阻止，顺着你的意思做了，但我希望我们之间的信息能沟通顺畅，坦承共享。”
“她目前看没什么问题。”孟铁川反问：“你这边呢？那个苏宝，还有十楼有机会经手药的人，又都怎么样？”
“我把他们全都做了些处罚，但我不能全部把他们调离岗位，这会引起怀疑，而且我确实没有足够人手顶替他们的工作。我会重新在十楼布置监控措施，严密监视他们的行动。若有发现，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白四海道。
“心锁的研究数据报告你真的全给我了吗？”孟铁川问。
“确实全都给你了。”白四海答：“其它不能让你过目的部分，我也全部仔细看过，没什么问题。”
“实验确实只用在了凶兽身上，对吗？”
“是的。”白四海道：“心锁产量非常有限，不会乱用的。”
“凶兽没有灵智，只凭生存本能做事。对它们有效的药，怎能保证对我也会有效？这样就敢在我身上用，你不觉得奇怪？”孟铁川道：“法咒集可以泄露，药方当然也可能泄露。制药方面你查过吗？除了妖管局，黑市的制药工厂也有可能。”
“查了，但没有发现问题。”白四海道：“而且光有药方没用，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机密，已经没有可供应的关键原料了。所以心锁用一颗少一颗。熊沉锟整日对我发火，说我不给药，其实也是这个原因。我给不了他太多药。他也没有这么多凶兽要用药。我们两边对着数，互相制衡着。目前十楼还在研究能用什么替代原配方做升级。目前的方案是从已经受药成功且有效的凶兽身上取血清。”
孟铁川思索状：“关键原料是什么？”
“这个是最高机密，不能告诉你。”
“也许我能帮上忙，女娲星和盘古星我都非常熟，有些珍稀草药和生物，我可能会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
“都不是，我们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只是没有了。”白四海道。
孟铁川笑笑：“好吧，看来我帮不上忙。”
白四海顿了顿，道：“吃错药这事确实比较邪乎，要说真是有心对你下手，这事情里头又漏洞百出，每个环节都不靠谱。要说是无心之错，也确实巧了些。相比之下，无心之错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但这事过去就过去了，既然你身体无恙，又没有别的事发生，那我们就集中精力解决天际桥危机。”
孟铁川道：“如果天际桥真被炸了，你有应急方案吗？”
白四海道：“妖之城一共有四座飞船航运站。短期内的应急物资是可以保证的。但飞船运力有限，不是长久之计。天际桥一旦被毁，时间一长，肯定会出大问题，而我们不可能再重建起一座，这才是关键。”白四海道：“我曾设想过有没有可能再加一层法咒防护，但当初的四段合一是唯一方法，任何一段咒力不够强都连不起来，撑不住。现在就算你我二人再想加一层也没法做到，多找些大妖，妖力不一致，也连不起来，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
孟铁川道：“我妖盟里有两个人我想测一测他们说没说真话，但又不好太粗鲁，你能给我两颗吐真剂用用吗？”
“抱歉，不能。”白四海道，“管制药品，都有数的。”他顿了顿，“如果你不着急，给我点时间，我想办法走走流程。”
“好吧。”孟铁川又道：“我想跟熊沉锟见个面，你能帮我安排吗？”
白四海面有难色，但他道：“我试试吧。但他现在气焰非常嚣张，我的面子也不好用。”
“嗯，这就不好办了。”孟铁川道：“我还想去你们十楼看看，那里总是你能说了算的吧？”
白四海想了想，点头：“行，我领你去。”
孟铁川听了这话，起身找猫：“宝宝，我们要走了。”
小猫在柜子底下自己玩着，孟铁川在屋子找了圈把它找到，捞出来把它塞背包里，又把那个玩具球找到，也塞包里。“走吧。”
白四海领着孟铁川坐电梯下到了十楼，楼门处身份扫描，再用指纹启动门锁，白四海有最高权限，楼门一下子开了。他把孟铁川领了进去。
这层楼里头分着各个房间，白四海给孟铁川大致做了介绍，然后把孟铁川领到了门口对外接待的那个房间，就是当初梁翊取药的房间，这里现在负责的是另一只妖。白四海让人把苏宝叫过来。苏宝现在被调到档案室做文书管理，过来后按白四海要求，把当时与梁翊交接药品的过程连说带演示介绍了一遍。
小猫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调皮挤开背包拉锁，钻了出来，跑来跑去各处探着，还试图找玩具玩耍。孟铁川只得又掏出玩具球，但这次小猫没兴趣了。白四海只得让一只小妖陪着小猫。
孟铁川参观完了十楼，听过了拿错药的过程，这才带上他的猫满意离开。
白四海亲自送他下楼：“你若还有疑虑，可以随时找我。你我必须齐心，才能化解这场危机。”
“好，我一定尽力。”孟铁川背着猫告辞。
白四海站在原处，目送着孟铁川的背影。真到看不见了，这才转身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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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铁川一直走了两条街，在一个街角，走上了一辆停着的车。
车上坐着妖盟的副盟主侯启明。
他见得孟铁川来了，忙问：“怎么样？”
“摸清他们的管理系统了，我还拿到了白四海的指纹。”孟铁川拉开背包，从里面抱出小猫，在它脑袋上亲了亲：“谢了，小栗子。”
他把小猫和背包交给侯启明，侯启明从前座拿过一只一模一样的背包，交给孟铁川。孟铁川再打开包，里面还有一只一模一样的猫，它见着了孟铁川就喵喵叫。孟铁川把它抱出来再亲亲：“想爸爸了没，我的宝宝。”
之前那只小猫小栗子在前座忽地变成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模样，原来他是只小猫妖。侯启明一边给小男孩穿衣一边问：“保安系统扫描吗？”
“扫了。猫与猫妖一致，不是变身伪装，通过了。我的身份有登记，没权限。系统不在意小妖幼崽，我放宠物登记也算。”孟铁川道。“白四海带着我时他们连我都不扫。”
那男孩拿起原来挂在脖子上的那个定位器，交给孟铁川：“吾王，这是拍到的，我能跑到的地方都跑了。”
“好的，辛苦你了。”
小栗对着孟铁川嘻嘻笑：“下回还要变宝宝，还找我呀，太好玩了。”
孟铁川笑着点点他的鼻子。
侯启明再问：“跟白四海提要求了吗？”
“提了，他都没拒绝，但应该全都做不到。”孟铁川道：“所以他也不能怪我事先没打招呼啰。”
第027章 第 27 章
孟铁川晚上才回到家。
到家时看到陆筠和梁翊正在玩游戏扑克。扑克是在女娲星时流行的凶兽扑克牌, 牌里画了18种凶兽、20种食物以及16种武器，游戏方法就是用食物诱出凶兽，用武器灭杀凶兽, 凶兽可以吃食物、可以吃比自己级别低的凶兽, 也可以毁灭武器。最后谁手上剩下的牌多，谁赢。
陆筠和梁翊玩得热火朝天，还为了辩论哪个凶兽级别高，能不能吃掉这张牌吵架。两个人语言不通, 自说自话，情绪却都非常投入, 都没注意到孟铁川就站在客厅那儿看着他们。
孟铁川看着鸩鸟小爪用力拍在牌面上, 眼睛盯着陆筠 , 气势十足地叽叽咕咕，然后用喙叼起那张牌, 甩到陆筠面前, 小爪再拍一下桌面, 继续叽叽咕咕。孟铁川不禁笑出声。
这时玩牌的两人这才注意到孟铁川回来了。
鸩鸟飞快地飞到孟铁川肩上, 用脑袋蹭孟铁川的脸颊。
孟铁川哈哈大笑：“这么高兴, 你是知道我给你带礼物了吗？”
礼物？鸩鸟惊喜地绕着孟铁川飞了一圈, 落在他另一边的肩膀上, 用脑袋蹭他的另一边脸颊。
陆筠吐槽：“梁翊, 你再来一遍, 就刚才绕着肩膀飞再蹭脸这个，我给你拍下来，等你能化人形了以后, 我放给你看看。这么一只没有节操的鸟，就是你。”
鸩鸟一爪拍孟铁川的肩上, 对着陆筠叽叽咕咕。
孟铁川哈哈笑，用手指摸了摸鸩鸟的脑袋，对陆筠道：“你就让小鸩好好放松放松，想撒娇撒娇，想捣乱捣乱，现在就当休假了，等能化成人形，很多事就不能放开做了。”
鸩鸟听得，似乎还不好意思了，脑袋晃了晃，小声叽咕。
孟铁川听得又笑，他把背包从肩上摘了下来，放到椅子上，先把小猫宝宝放了出来，宝宝出来后飞奔到粮碗那儿找吃的去了。
鸩鸟跳到桌上，探头往背包里瞧，叽叽咕问：礼物呢？
陆筠也凑过来：“孟叔，那有没有我的礼物？”
“有。”孟铁川爽快答，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包糖果，递给陆筠：“今天跟几个小朋友玩了一会，给他们买的糖果玩具，买太多了，富余一包。”
陆筠：“……”哄小朋友剩下的？那也行，总比没有强。
陆筠拆了一颗糖，递到鸩鸟嘴边逗它，鸩鸟把头撇一边，叽叽咕骂他。陆筠笑着把糖塞自己嘴里。
孟铁川一掌捂在陆筠脸上把他推开：“别逗她。”
鸩鸟有人撑腰又狂妄起来，对着陆筠叽叽咕咕，要是有手就要叉腰了。
孟铁川又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了，从里面掏出一件小尺寸的交叉背带，中间的圆扣上，还有妖管局的标志。鸩鸟一见这个，安静了。
“眼熟是吗？”孟铁川道：“是你的制服战衣，我拿去给妖盟的机械师帮你改装了一下。”
陆筠忙道：“未经注册许可的战甲都是违法的，机械警扫描到会要求上缴，不缴就开火了。”
“注册过的，就是你们妖管局的东西。”孟铁川把小背带给鸩鸟穿上，先是从后背搭上，套上了两只羽翼，整理到翅膀根部，就像套在了人的双肩上，然后在胸前把环扣扣上了。
孟铁川道：“你们妖管局的设计，是默认你们出任务的状态是人形，所以制服是从人形穿起，变身的时候，制服随你们的形态跟着变形，还贴合在身上。我让机械师改成初始状态是鸟的形态。核心的东西还是你们妖管局的，就是形态上调整了一下。”
鸩鸟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背带，再抬头时两眼泪盈盈的。她猛地一跃，翅膀轻扇，扑进了孟铁川的怀里。
孟铁川忙伸手将它抱着，轻抚它的后背。
陆筠道：“梁翊，你这样不行，一个小背带你就感动成这样，有点不够坚强。再说了，就你现在这个样子，穿上了又能干嘛。”
鸩鸟一爪踩在孟铁川的臂上，借力往外一蹬，一展翅膀飞了起来。它低头在胸前的环扣处啄了两下，背带上的细金属忽地延展开，将它的身体包裹住，羽翼处也有金银色甲片嵌护，甚至颈部和小脑袋上也有护环和头盔。
鸩鸟一个俯冲，朝陆筠飞撞过去。
“嘿。”陆筠叫道：“你要跟我打架。”他就地一滚，避开鸩鸟这一击，再一翻拳，一记气掌朝鸩鸟反击过去。
鸩鸟猛地向上一冲，避开气浪冲击，双翅一扇，一股劲道朝着陆筠攻去。
陆筠双臂一挡，将这攻势挡住。“嘿，嘿，你这力道不行，还是化成人形了再玩吧。”
孟铁川笑了笑，伸出手臂，对鸩鸟道：“来！”
鸩鸟飞回到他那边，伸爪立在他的手腕上。
孟铁川把鸩鸟放回桌上，对它道：“你跟猛兽妖类不一样，鸟禽的真身只有飞翔这个优势，真要硬碰硬，自然猛兽的妖类更胜一筹。给你护甲不是让你战斗用的，只是不知你何时才能化做人形，能多一份保护总是好的。反正你的羽毛颜色显眼，多个护甲显示个身份也没差。我安排得差不多了，应该这几天就会行动，你要照顾好自己。”
鸩鸟一震，这话的意思，它还是个鸟类，它不能参加？
陆筠听得孟铁川这般说，赶紧凑上去：“孟叔，我可以帮忙。”
孟铁川点头：“确实需要你帮忙。但有些事需要先跟你们俩交代好。”
陆筠和鸩鸟赶紧往前站好。
小猫宝宝这时也过来，往孟铁川脚下钻。
孟铁川弯腰把小猫抱起来，挠挠它的下巴：“我去抓凶兽，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好，也不一定能安全回来。”
鸩鸟一惊，睁大了眼睛。
陆筠也道：“孟叔，你没把握吗？”
“这事哪能有十足把握，灭杀一两只那是没问题，活捉完整的一只还是有难度的，如果遇上了兽群，还需要时间周旋。”孟铁川道。“总之，一旦进了禁区，什么时候能回来就不一定了。如果运气实在是不好，回不来也是有可能。”
鸩鸟激动地叽叽咕咕叫。
陆筠也是一脸惊讶。
孟铁川看着他俩：“你们俩这是怎么了，好像突然对我超级有信心似的，我说不一定你们还奇怪上了？”
陆筠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叔父跟我们说了当年你开荒盘古星的事迹。”
孟铁川哈哈笑：“是不是把我说得特别厉害？”
鸩鸟用力点头。
孟铁川又笑：“那你们也不用怀疑，我肯定比传说中还厉害一点。”
陆筠苦了脸：“孟叔。”心态要不要这么好，都在说生死攸关的任务了，还顾得上吹牛。
孟铁川道：“只是当初天大地大，我往哪儿跑都行，也没有任何限制，多少时间都耗得起。但这次需要各方面的配合才能成事，如果我拖得太久，恐怕计划便无法实现。而且离我之前与凶兽打交道也隔了两百来年，熊族抓捕灭杀它们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它们有没有学会什么。种类有没有什么变化，在重新与它们交手之前，一切都不好说。”
陆筠一听是这个道理，便道：“那孟叔需要我们做什么？”
孟铁川先对梁翊道：“如果有任何意外，我回不来，那你可以先搬去鹤老那里住。等彻底养好了身体，能恢复人形，你想回妖管局上班也行，或者跟着鹤老学习医术，以后做一个妖界医生也行。小乌鸦说，她要跟你一起开店，但我觉得你应该不喜欢。回妖管局上班也不是首选，如果我失败了，那表示危机还没有解决，你回去大概也会面对明争暗斗，腥风血雨，风险很大，日子怕是会不好过。我跟老刁说好了，他这人严肃一点，但比较公正，他可以把你带回人类城，先做些迁居计划的收尾工作，那边还有妖类没有搬完，日后也需要维持运输、旅游和与人类的合作等等工作，怎么也得有个几十年的时间需要继续协调。总之比呆在盘古会压力小一点。只是跟人类打交道，也不是这么简单。”
鸩鸟目光闪动，摇摇头。
孟铁川继续道：“若是你跟着鹤老学习，就一切从头开始。日子清贫一些，没什么家族背景，以你现在卷到事件里的状况，可能还是会遇到一些麻烦。鹤老虽有名望，但没甚势力。若遇到什么情况，你也不要拖累他。”
陆筠忍不住道：“我们狼族可以照应她，她在妖管局，怎么也是同事一场。”
“若我失败，回不来。你们狼族不会照应小鸩的，她是个麻烦。你叔父很清楚怎样做才是对你们狼族最有利的。”孟铁川道。
陆筠哑口无言，这个他真是无法反驳。
孟铁川又对鸩鸟道：“跟小乌鸦一起开店一起生活对你来说应该是最舒心的，虽然不是你的理想。但存在的问题跟投奔鹤老一样。若我失败，妖盟那边的状况会很不好，我也没法将你托付给他们。所以，各方的利弊我都与你说明白了，到时你自己选择。”
鸩鸟上前，叼住孟铁川的衣袖，把脑袋靠在他的腕处。
孟铁川拍拍它脑袋：“我只是说其中一种可能性，又不一定就这样。我赢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鸩鸟用力扯他衣袖，脑袋紧紧靠着他。
孟铁川忙道：“行了，行了，我肯定要赢的，不然都没人能管你吃上好肉。”
“孟叔。”陆筠有些难过，刚被叔父他们吹嘘的孟铁川的神勇建立的信心，被孟铁川自己一番交代后事的话弄得烟消云散。
孟铁川对陆筠道：“如果我回不来，你帮我照顾宝宝。这个你们叔父应该不会反对，一只普通猫，没利没弊的。如果宝宝不喜欢狼窝，那你再帮我把它送到猫族去。只是你跟宝宝比较熟，知道它爱吃什么爱玩什么，感情比较好，交给你我比较放心。”
陆筠：“……”他跟这位宝宝一点感情都没有好吗？但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他一定会让宝宝爱上狼窝生活的。自己照顾不好交给别人，那真是侮辱他小狼了。
“好了。”孟铁川抖抖袖子，把鸩鸟抖开，“不要这么消沉，来说正经事了。”
陆筠心里吐槽，刚才遗言不算正经事是吧？他摆出正经样：“孟叔你说。”
孟铁川拿出一张大大的纸，在桌面摊开了：“这是我新画的妖之城的地图，跟我从前勘探盘古的对比一下。城内的规划差别还是挺大，但凶兽管理中心和禁区那一边没怎么变，估计当初一起建好了，他们就直接用了，这些年都没有改造过。这对我们有利。”
陆筠和鸩鸟仔细看地图。
孟铁川指着凶兽管理中心：“当初为了保证管理中心各职员的安全，我规划了一条地道，我带着他们一起挖的。是预防如果凶兽之灾发生，让他们有机会弃营离开，把地上护网全部封上，从地道逃走。所以那天的计划是这样，我从地道穿过去，进入禁区找凶兽。”
陆筠一愣：“孟叔，你自己吗？”叔父还真猜对了。
“对，我自己，带着其他人不方便。这个我有经验，我不能分神照顾其他人。”孟铁川从他们刚才玩的凶兽扑克里挑了两张亮出来：“要抓的目标是这两种凶兽，长颈飞龙和铁嘴鹰兽。它们会飞，我驯服后可以直接驾着它们飞进凶兽管理中心，这样进入比较好。地上跑的凶兽还得跑半天，太费劲，也费时间。”
“可是，未申报获批的飞行会被凶兽管理中心打下来。”陆筠道。
“这就是需要你配合的地方了。”孟铁川道：“我离开后，给你留一张字条，写明我要去抓凶兽。然后你就假装睡醒了看到字条才知道我去做了什么，你就赶紧找白局和刁局报告，当然还有你叔父。他们会马上联系凶兽管理中心。这时熊沉锟就得开门让你们进去，来处理这个事情。首先得关闭对空防卫系统，以免将我误伤。但我什么时候能回来不一定，所以你得和你叔父，协调好大家的情绪，尽量多一点耐心，等等我。”
“然后呢？”陆筠问。
“然后我回来的时候，骑着头活的凶兽，那大家肯定比较激动，然后凶兽落地大家又都制服它，就会引发一波混乱局面。”孟铁川道：“这时候乌鸦一族趁机来报复，它们全族出动，乌云遮日，铺天落屎。”
陆筠：“……”
孟铁川道：“那又会更加混乱。这时候我的人会拿着白局的指纹以及管理中心系统原始密码，侵入它们的系统。”
“白局的指纹？”陆筠傻眼。
“对。”孟铁川淡定应。
“原始密码？”陆筠继续愣。
“当初我建管理中心，系统刚测试时，我创建的密码。后来我让他们设了新的，原始的还保留着。”孟铁川道。“他们大概谁也没想起还有一个初始密码。”
陆筠：“……”这真是，怎么夸才好。
第028章 第 28 章
鸩鸟认真听着, 情绪有点低落。
听起来这计划里根本没它什么事，就连集体去拉屎都是乌鸦一族的任务，它一身鲜艳的羽毛都混不进去。
孟铁川继续道：“现在还差一个吐真剂, 等我拿到了就能行动了。”
“听说吐真剂的制药复杂, 成本很高，审批流程挺严格的。”陆筠道：“而且咱们妖族做事都比较粗莽，一般能用拳头的，鲜少用吐真剂。斯文妖对待重要的斯文妖才会用得上。”
鸩鸟和孟铁川都看向他, 陆筠这才反应过来白局对孟铁川用过“吐真剂”，或者 说意图使用吐真剂。
他摊了摊手, 他也没算说错, 可不就是“斯文妖”对待“重要的斯文妖”才会用的。
孟铁川问他：“你们妖管局内部申请都这么难吗？”
陆筠道：“反正我是没申请过, 我也不知道。我在妖管局工作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这东西, 没机会用。”
鸩鸟吃惊地瞪着他, 叽叽咕咕一顿叫。
陆筠疑惑：“怎么了？”
孟铁川看了梁翊一眼, 对陆筠道：“某个傻鸟告诉过我, 她入职妖管局的时候, 就被用吐真剂做过例行公事的问话。她说是入职流程的一部分。”
这回轮到陆筠吃惊地瞪着鸩鸟：“你吗？你入职的时候面试问话, 用了吐真剂？”
梁翊和孟铁川都看着陆筠。
陆筠尴尬了。
也许是真的有这个流程呢, 他们仰仗着狼族背景, 所以省点了些步骤也说不定。
“那什么, 应该就是这样吧。”这话题就到这儿吧，他反正是不知道该怎么圆才好了。
孟铁川道：“我今天去参观了一趟十楼，要偷出吐真剂还是有点难度的。不过他们给我讲解了一番各部门的布局和人员安排, 制药和机械装备流程什么的，我大概心里有个数了。如果最后实在是没人给我送药, 我也只好勉强去试一试了。”
陆筠疑惑：“谁会给你送药？”
孟铁川道：“不知道呀。”
陆筠：“……”
孟铁川道：“我今天问老白要两颗吐真剂，我说我妖盟里可能有人不老实。老白说这是管制药品，如果我不着急，他帮我走走流程。”
陆筠道：“其实白局说的也没错，确实得走流程。主要是你是外部人士，就是看在你身份的面子上，白局才说能帮你走走流程吧。这药要是流入黑市，那可是大事。”
“所以黑市里有这药吗？”孟铁川问。
“我不知道，我没听说过。”陆筠答，梁翊也摇摇头。
孟铁川道：“反正，我跟老白提要求了，他不给我，我又着急，于是我对外放话我需要吐真剂，看看有没有人给我。”
“就算黑市真有，那也会谨慎看买家的。”陆筠道：“我觉得人家不敢卖你。这一暴露了，会被妖管局抄得家底都不剩。”
孟铁川道：“我也觉得如果真能搞到，不会卖我的，会偷偷送给我。”
鸩鸟一脸好奇，叽叽咕咕。
陆筠帮她问：“为什么要送？”
孟铁川道：“乌鸦一族之前帮我打听到凶兽管理中心有头凶兽被梁翊害死，很有可能是吃错药。”
陆筠点头：“对，你说过。”
“乌鸦一族与凶兽管理中心那是血海深仇，根本不屑与熊族打交道的，这个你们知道吗？”孟铁川问。
陆筠不知道，但鸩鸟点头。
孟铁川道：“也就是说，乌鸦一族要打听熊族的消息，并没有直接的渠道，而是需要从侧面打听。当我听说凶兽吃错药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特意问了乌鸦族长消息的来源，他问了族人，但说不出来具体的，族人说当时是在小酒馆，听到有人悄声交流这事，但看不清是谁，只是内容是凶兽管理中心，还是丑闻和负面的消息，所以那族人就认真偷听。”
鸩鸟叽叽咕，陆筠说她：“听不懂，别打岔。”
孟铁川道：“这种事熊族大概率不会往外传，妖盟那边都没打听到什么。妖管局把消息封锁得挺好，给我的报告提都没提，但偏偏有人在最八卦的乌鸦一族旁边说这个，然后还传到了我这里。透露消息的那人不但能得到熊族的消息，还想引起我的注意。毕竟凶兽吃错药这个事，换了别人可能就没那么敏感了。所以我让乌鸦一族也往外透透消息，我需要吐真剂，看看有没有人送给我。”
鸩鸟用力点头，似乎完全明白了。
陆筠问她：“你是真觉得有人会送吗？”
鸩鸟不点头了。它跳到孟铁川身边，用喙点点他胳膊，然后抬头挺胸站着，表示着自己对孟铁川判断的支持。
陆筠心里吐槽：“马屁精。”他对孟铁川道：“也许凶兽吃错药就是个假消息，用来引孟叔你上钩的。比如你为了这事要去偷吐真剂，这不就跟白局结怨了吗？也许他们想把梁翊遇袭这事嫁祸给凶兽管理中心。总之，如果不能确认消息的准确性，就得警惕。”
“我倒是不怕结怨的，但这事确实需要警惕。至于消息真伪，反正我们都要去凶兽管理中心，一看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对我要去凶兽管理中心并不是决定性的作用，也没有形成阻碍，所以也都无所谓。”孟铁川道：“但对方肯定有它的意图，也许是个圈套，我们给凶兽下药的时候被逮个正着，然后那里头有一些别的罪状正好栽到我们头上。又或者它们也想趁乱进入凶兽管理中心，在不知道我们的计划之前，它们想给我们创造一个去凶兽管理中心的动力。总之，我在等对方会不会给我送药。要是给我送了，那就八|九不离十。那个消息传到我这儿，是别有用心的。”
“那如果真是把凶兽毒死了……”陆筠闭了嘴，这个问题讨论过。他再想了想：“倘若对方真的是另有目的，我们制造了一系列的混乱，不就正好给了它们机会？”
“所以这不是让你叫上白局、刁局还有你叔父吗？还有你们都在呢，随机应变呗。”孟铁川道：“不能因为担心给了它们机会就放弃了我们自己的机会。现在我们既然被盯上了，就互相利用呗。如果真来送药，能见到它是谁那当然最好，如果见不到，以后也总有机会抓到的。没事，别担心。”
这心可真大呀。
陆筠转念一想也是，不然孟铁川怎么能自己一个人被困在凶险蛮荒的盘古星二十年，还这么健健康康，积极乐观。换成他早成疯狼了。
陆筠还想再琢磨出点什么来，但想不到还有什么情况，“好吧，那就等等看。如果非要到了得去偷药那一步，孟叔你别着急动手呢，先跟我说一声，我们再想想办法。”陆筠实在是被孟铁川这一出一出的给惊到。这位熊猫妖王似乎一点都不需要别人操心，他事事都安排好了，然后招呼一声大家跟着走就行。
“好了。”孟铁川这边也无事了，“那这两天就好好休息，吃饱喝足，养精蓄锐，我有预感，不会等太久的。我先回房了。”
孟铁川说完带上猫准备走。
鸩鸟有些无精打采地立地桌上。孟铁川一回头，看到她那模样，便喊她：“小鸩，你怎么了？”
鸩鸟猛地打起精神，摇摇头，抖抖翅膀，然后飞到陆筠肩上，用喙扯了扯他的衣领，接着再飞到冰箱这头，用喙敲了敲冰箱门。
陆筠叫道：“你还要吃？”
鸩鸟点点头。
陆筠继续叫：“你一天要吃多少呀，上一顿过了有一小时没？你会胖得飞不起来的。”
鸩鸟瞪着他，再啄啄门。
孟铁川笑起来：“让她吃，有胃口是好事。”
陆筠忽然想到，如果孟铁川行动失败回不来了，那鸩鸟以后还想再吃到这些灵蛇珍草，那就很难了。
“吃吧吃吧，多吃点。”陆筠打开冰箱帮鸩鸟取食，孟铁川看了他们一会，回房间去了。
——————
深夜，孟铁川坐在床头看书，鸩鸟从窗户飞进来了。
小猫宝宝正卧在孟铁川腿上睡觉，见得鸩鸟过来，警惕了一番。鸩鸟叽叽咕说话，摆了摆头，示意小猫宝宝走开。宝宝没有动，鸩鸟摆出要啄它的样子，宝宝终于让开了地方。
孟铁川这时候笑：“我都做好准备，你要是敢动宝宝，我就弹飞你了。”
鸩鸟叽叽咕跳到孟铁川腿上，你的宝宝识时务，省得大家打一架了。
孟铁川把书合上，放回床头柜上，问梁翊：“怎么了，你睡不着吗？”
梁翊跳得离他更近一些，用脑袋蹭他的胳膊。孟铁川摸摸它的头：“你担心我是吗？不用担心，如果有一些事是我们必须要去做的，那就集中全部精神把它做好就行，其他的都不用多想。”
鸩鸟叽叽咕咕又说了几句。
孟铁川道：“或者你是想来分享你的决定？如果我真的回不来，你要选一样？”他在床单上点几个点：“这是跟老刁去人类城，这是跟鹤老，这是跟小乌鸦一起过。你有想法要选了吗？”
鸩鸟用小爪踩一踩，把这三个选项抹去，然后它跳到孟铁川的怀里，用脑袋蹭蹭他。
孟铁川道：“你是说你选我？我如果安全回来，当然会继续照顾你。你还有些麻烦事情没解决，我也不放心啊。但是世事无常，你也要有所准备，如果我真的不在了，你也要继续坚强，化不了人形，是很吃亏的。你无论做了什么选择，都不要懈怠，要继续勤练功法，认真修行，总有一天会恢复的。”
鸩鸟看着他，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孟铁川笑了笑，把它揽过来，又取过了桌上的通讯器，选了里面存储的一个文件，在空中投个屏，把文件点了播放。
鸩鸟看着，一开始画面有些乱，像是从楼上突然下坠，然后冲进了街角……第一视角的画面，还挺晃。鸩鸟突然瞪圆了眼睛。
孟铁川点点它的脑袋：“认出来了是吗？这是你给我吃错药那晚，肩上记录仪拍下的过程。我认真看过了，你自己看过吗？”
鸩鸟摇摇头。
“你可以看一看。”孟铁川道：“我想告诉你，从你个人角度来说，你处理得很好。我跟白局夸你，是真心夸的。”
鸩鸟惊讶瞪大眼睛，她处理得很好？
孟铁川道：“你是个善良的姑娘，小鸩。你突然遭遇到了非常大的意外，你很慌张，但你还是想尽可能的处理好。在你无法应对的局面下，你试图保护自己，也尽最大努力保护其他人。最后还想了个镜子的办法，试图化解危机。不一定有效，但你一直没放弃一直努力。”
鸩鸟叽叽咕，鸟脸上居然有表情。
孟铁川又笑：“你是说你害怕被领导骂？”
鸩鸟点头。
孟铁川哈哈大笑：“你这个老实的傻瓜。但我还是要夸你，有些人就算害怕被骂，害怕担责任，也会第一时间先想办法辩解和推卸，你没有浪费时间在这上面，而是想办法先解决危机。你可以不管那位猪先生，但你就管了，如果你不担心那些路人和我，你就顾着自己逃跑，你已经跑掉了。”
鸩鸟眼睛亮闪闪地，她看着孟铁川。
孟铁川对她道：“我这人做事是这样的，每个阶段有一个目标，定好了，就全力奔着这目标去，过程中当然有意外、阻碍、挫折、打击、也会做错事，走弯路，但不能被拐跑，一定要记住目标是什么。我觉得你也是这样，起码在处理我吃错药的这个事情上，你就是这样。这件事其实已经超出了你能处理的能力范围，但你一直还在努力。虽然最后的结果对你来说是坏的，但过程更能体现你的品质。拥有这样的品质，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所以日后就算没有我的帮忙，你也一定能够过得好，只是时间长短，费工夫多少，但这些对你都不是问题。”
鸩鸟用喙点开通讯器的软件，在上面费劲的敲字。孟铁川耐心等着她。
鸩鸟打出的字是：我要跟你一起去抓凶兽。
孟铁川摇头：“不行。你跟着陆筠，你跟他一起，都不知道我的计划，这样日后你才有退路。”
鸩鸟继续打字，这次打了很长：我不需要退路，我会飞，我能帮你引凶兽。如果你受伤，我能通知妖盟到哪里给你救助。如果我遇难，我也不后悔。我之前跟鬣狗之战其实就已经死了，是你把我救回来的。
孟铁川不说话。
鸩鸟再敲字：你凯旋，我是见证。你牺牲，我陪着你。我不喜欢孤单，你呢？
鸩鸟写完这些，仰头看着孟铁川。
如果他不在了，她会一直感到孤单。从前她也孤单，但她没被这种感受真正伤害过。可现在她已经开始害怕。
孟铁川答道：“我也不喜欢。但我也并不想带你去冒险。从前跟我一起冒险的人，都去世了。”
鸩鸟再写：我不会拖累你，我很优秀，你刚夸过的。
孟铁川笑：“你不要用我说过的话来堵我，我是不会上钩的。”
鸩鸟想了想，再写：我用一个秘密，换这次机会。
孟铁川抬眉：“秘密？”
第029章 第 29 章
鸩鸟点点头, 如果这是最后一次长谈的机会，如果真的世事难料，也许她不该错过这个告诉他真相的时机。
孟铁川问：“什么样的秘密？”
鸩鸟敲字：先答应。
孟铁川笑：“不行, 万一你的这个秘密份量不足, 不够重要，交换一个共赴生死的机会，那当然不行。”
鸩鸟顿时一愣，是啊, 这秘密，重要吗？对孟铁川来说, 也许那只小乌鸦只是个过客。他虽然说过那是它在人类城交到的好朋友, 他对乌鸦有偏爱, 但他的朋友太多了，他对其他小妖也很好, 小乌鸦, 在他过往的时光里并不特殊。
这个秘密, 对她自己来说, 重要吗？她只是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而已, 她只是偶尔会想起那段快乐的时光。她甚至不知道那只熊猫就是妖王, 直到妖之城的新闻铺天盖地地报道妖王在人类城伪装普通大熊猫住进熊猫保护中心, 欺骗游客, 触犯了这个那个这个那个的各种法规, 被判入狱。她才知道，原来她也抢过妖王的窝头和苹果，原来它也曾躺在妖王的肚子上一起睡觉。
有多重要？都过去这么久了。
哦, 对了，它们还结仇了。它差点忘记她薅熊猫屁|股毛, 啄熊猫尾巴这些事了，熊猫哇哇撵着它跑，它还挺得意。
那应该算挺重要的，不能让熊猫知道她是谁的这种重要，有点像玩笑。
孟铁川看她一直不说话，竟然服软：“好了好了，让你这么艰难做决定的，肯定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秘密。你快告诉我吧，我等不及了。”
鸩鸟回过神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他竟然也会好奇吗？
孟铁川似读懂了眼睛里的情绪：“就像你说的，你会飞，你可以飞回来帮我通风报信，也不算太坏。你先说你的秘密。”
鸩鸟再敲字：“你觉得什么是重要？”
孟铁川又笑了：“你还怕我吃亏是吗？重要呀……”他想了想，“重要就是，很珍贵的，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你知道，你特别想分享但是又不敢分享的。”
梁翊迟疑了。许多重要的事情忽然涌入她的脑海，大家坐一起排个队，她伪装小乌鸦的事都坐不到前排。
孟铁川耐心等着她。
梁翊思索了一会，开始敲字：二十多年前，我去人类城执行公务。许多人抗拒不愿搬到盘古星，他们对抗、躲藏、伪装，为此也发生过一些暴力冲突。我的任务是找到名单里的人，并通知执法队对他们进行拘捕。
孟铁川点点头。
梁翊继续慢慢敲字：我们一共有三个人执行任务，每个人一份名单。我同事的名单里有一位我的老师，之前鹤老说我的童年时也提过她，松鼠老师。我一直叫她松鼠老师，并不知道她的全名。我离开繁星学校有十几年了，我接受招募，去了盘古星，考进了妖管局。后来一直忙碌，想表现好一点，那时妖之城与人类城之间的通讯还不是太便捷，但那不是借口，因为我真的，从来没有试图去联络过松鼠老师。
孟铁川帮她挪了挪位置，把通讯器调整了一下，方便她继续输入。这样的聊天方式太慢了，没有效率，但孟铁川没有一丝一毫地不耐烦，他柔声问：“后来呢。”
梁翊便接着敲字：我找到了我名单里的人员，现场还有我同事名单里的另一个人，那个妖类叫宋嘉云，真身是松鼠。在过去的十年一直从事地下游击活动，抗拒搬迁，并且煽动民众对抗妖管局。我通知了我的同事，通知了执法队，报告了具体坐标。
梁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孟铁川却把它抱进了怀里。鸩鸟这时候才表现出了难过，它把脑袋依偎在他胸前，静静地靠了他一会。然后她跳回腿上，继续敲字：然后我发现扫描身份里头真身的照片是松鼠老师，我便想与她沟通，让她不要暴力对抗执法，先保证安全，搬去盘古星没有那么糟。她和她的朋友开枪，发现是我，就停手了。她对我说，好久不见，我的孩子。她说不要去盘古，妖管局太坏了。
梁翊敲一句话，得花许多时间，它敲到这儿停了一停。孟铁川鼓励地抚了抚她的脑袋。
梁翊便继续写下去：我同事和执法队到了，老师的朋友让她快跑，老师却还想跟我说话，但执法队开枪，把她打死了。原来我的任务名单里的人员是拘捕，我同事的任务名单里的是灭杀。后来同事给我看资料，松鼠老师和她的朋友，这十多年为了对抗搬迁，伤害了许多人，也杀死了许多人，有些竟然还是繁星学校的孩子。
梁翊停了许久，终于继续往下写：我非常难过，非常非常难过。所以我走神了，在后来的任务里受了伤，我不想回盘古星述职，我就想个地方躲起来。
“那你躲起来了吗？”孟铁川问。
梁翊点点头。
“躲起来之后，心情好些了吗？”孟铁川再问。
梁翊又点点头。
孟铁川便笑了：“那就好。”
梁翊敲字：我很爱松鼠老师。
“你对她失望吗？”孟铁川问。
梁翊点点头。
孟铁川再问：“你这么难过，是因为对她失望，还是因为她去世了。”
梁翊沉默半天，然后她敲字：我不想她死，但我觉得我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她毕竟做了许多坏事。我从来没有对谁说过，我很后悔我找到了她。
孟铁川把鸩鸟抱进怀里：“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真的，是个很重要的秘密。”
鸩鸟点头，与微妙的感受和短暂的欢乐陪伴相比，生死、是非当然是更重要的。
小猫宝宝这时候喵喵叫，用脑袋挤开孟铁川的胳膊，也钻进他的臂弯里，与鸩鸟挨着。
鸩鸟叽叽咕两口就啄过去。
小猫被啄得躲，跳出去了。
“嘿。”孟铁川曲指轻轻弹鸩鸟的喙，“不能这样。”
鸩鸟自己也跳出他的怀抱，用喙继续敲字：让我跟你去。我不能再后悔一次。
孟铁川把她再抱回来：“好吧，那我想想，我们分开走，然后就让小狼跟白局、刁局说，你看到纸条就追我去了，而他负责去报信。你俩分工。”
鸩鸟点头，行行，这个借口不错。
“但我还想再跟你说一些话。”孟铁川道。
鸩鸟立正站好，摆出认真听的样子。
“你和小狼去狼族听说我从前的事，那你知道，我是人类妈妈养大的吧？”孟铁川看着鸩鸟。
鸩鸟点头。
孟铁川道：“我妈妈教会我的第一个大道理，就是要学会接受死亡。”
鸩鸟愣了愣。
“她说生命的宝贵就在于它会消亡。她是人类，她会比我走得早，我的熊猫妈妈是动物，它会走得更早。我是妖，我的生命太长了，太长有太长的好处，就是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不用着急时间的流逝，太长也有太长的坏处，经历太多，会不快乐。同样开心的事，第一遍是兴奋，第二遍高兴，第三遍还不错，第四遍还行，第五遍就无感了。所以妖类普遍会更冷漠，会以为自己看过的太多而自负，迷失方向。”孟铁川道：“她说我一定会经历很多很多事，有好的有坏的，有正确的，有错误的，但无论经历什么，只要还有时间，都可以重来，不能完全重来的，也有机会弥补。只有一件事，是完完全全，发生了就不能回头的，就是死亡。”
鸩鸟看着他，她喜欢听他说话。
孟铁川顿了顿，回视了她的目光，继续道：“那时候我还年少，又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妖，我会害怕，我不想失去妈妈。有法术曰，持咒还魂，延年不老。我认真学，特别想用在我妈妈身上。她知道了，拒绝了我。她说她是一个优秀的科研工作者，她如果长生不老，确实有可能为社会做更多的贡献，但也有可能，她就不想做了。是有限的时光让她有紧迫感，她才会这么努力。如果她可以有无限的时间浪费，她可能就懈怠了。她告诉我，不要挑战人性，不要违背自然。她说即使是妖类，已经超乎自然的存在，也没有永生的。那是宇宙让生命呈现不同状态，给予不同的赏赐，但仍然给生命做了限制。如果她长生不老，那别人也会想要长生不老，每个人都是贪心的，生命的系统规则一旦混乱，这个社会就会变成地狱。永远不会满足，永远都在抢夺。”
鸩鸟觉得有道理，它点点头。
孟铁川道：“她走的时候，是很安祥的。她很满足于她这一生，虽然她只活了76岁。这岁月，连我的零头都不到。我妈妈生前说，让我不要去尝试那些黑暗法术，世上厉害的大妖这么多，如果这些贪婪的，满足私欲的法术是安全可行的，别的妖早就用了。她告诉我不要害怕她离开，也不要害怕我舅舅离开，不要害怕其他所有人的离开，虽然她很心疼我，她宁可我不要经历这些，但既然我的生命形态是这样，我必然会经历，那她只能教导我，让我接受。”
鸩鸟把脑袋靠在孟铁川的臂弯里，给予他安慰。
孟铁川道：“我从盘古活着回去，许多人惊讶，我是怎么活下来的。那也是因为我谨记着我妈妈的教诲。她说她当时抱着婴儿的我，被困在冰雪满天的铁川峰时，她没有想什么时候会死，她就专心寻找出路，她没有回头看她到底走了多远，她一心只想着向前。我在盘古的时候，不去想会不会死，不去想能不能做到，也不管需要多少时间，我只专心当下，只专注眼前，一天一天过，一件一件完成。”
他摸了摸鸩鸟的脑袋：“你松鼠老师的去世，或者哪一天我的去世，或者其他与你要好的人去世，会让你难过，伤心，但你不要后悔，不要回头去后悔自己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专心向前看。你的岁月这么长，后悔累积，会让你生病，会让你放弃你原本在未来能做到的事。只向前看，专注目标，向前看。就算你不能化成人形，也不要焦虑忧愁，只向前看。就算我死在你面前，你也不能松懈，你得回来，你能做到吗？”
第030章 第 30 章
就算他死在她的面前, 她也不能松懈？
能！
她得回来。她承诺过的。
能！
鸩鸟跳了跳，站得笔直，用力点头。
孟铁川笑了, 摸了它脑袋一把：“好了, 聊完了，现在去睡觉吧。”
鸩鸟微侧着脑袋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孟铁川看了它一会，又笑：“是不是还有很多秘密？留着以后再交换点想要的。现在休息去吧。”
鸩鸟又看了他一会, 然后转身展翅，飞到了窗台屋檐下的横梁上, 它的小爪抓着横梁, 整个身体蹲着, 蜷成个球形。
孟铁川看着它的举动，笑着问：“你就在那儿睡吗？打算帮我守夜？”
鸩鸟叽叽咕叫了几声, 保持着姿势没有动。
“好吧, 随便你在哪里睡。但其实没人能偷偷闯进来, 我有布结界的。”孟铁川道：“你放心睡。”
鸩鸟叽叽咕, 挪了挪小爪, 仍蹲在那里, 还把眼睛闭上了。
孟铁川微笑, 他喃喃自语道：“好, 我也睡了。”
孟铁川下床洗漱, 待回来时望了一眼窗外，鸩鸟仍在那处，闭着眼睡觉。孟铁川微笑, 熄灯睡觉。小猫宝宝跟着孟铁川，它跳上|床, 在床尾找了个位置，舒舒服服躺下了。
月光悄悄映进了房间，在床边地板留下窗框的光影形状。
鸩鸟挪了挪位置，更靠近窗户一点。然后它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看向屋内。床上的人睡得挺安稳，神情放松，呼吸平缓。鸩鸟就这样看着他，然后它也困了，看别人睡得香，自己的眼睛也要睁不开了。
鸩鸟闭上眼睛，把头垂下，蜷好了，把脑袋扎翅膀下面。
过了一会，孟铁川睁开了眼睛，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窗台屋檐。他看着鸩鸟，不自觉地泛起了微笑。睡成这样真的不怕掉下来吗，这只小倔鸟，是只善良的鸟儿呢，就是有点倔。
——————
第二天一早，孟铁川突然醒了，他感觉到，有人到访。鸩鸟叽叽咕咕地飞来，见他醒了，在屋里飞了一圈，又往门口飞去，然后回来，脑袋朝屋门指出。
“有人来了？”孟铁川问。
鸩鸟点点头。
“孟叔。”门口传来陆筠的声音，“乌鸦族长来了。”
“知道了。让他们等等。”孟铁川起身洗漱，走到客厅时，大门的结界自动开了。乌鸦族长邬乘风带着一名属下还有邬宛宛走了进来。
“吾王。”邬乘风和两位族人向孟铁川施礼。
“久等了。”孟铁川还了个礼，“这么一早，有何事？”
邬乘风捧出一个大盒子递给孟铁川：“今天天刚亮，在族院门口发现了。没有任何字样，保险起见，我们拆了。大盒子里套了两层小盒子，最后只是一个小小的桔黄色的药丸状的东西。”
鸩鸟顿时激动地叽咕叫。
邬宛宛道：“我们没见过吐真剂，只知道是药丸。吾王说了想要吐真剂，也许会有人给我们送来，族长便想着也许就是这个，就赶紧送来了。”
孟铁川接过盒子，仔细看了看外观，没看出什么来，就是普通的外送用的包装盒子。如邬乘风所说，大盒子里头套了两层小盒子，最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盒子，里面是一个桔黄色胶囊药丸。
陆筠也凑过来看：“就是它吗？吐真剂？”
鸩鸟叽叽咕又说话，邬宛宛翻译道：“梁翊说吐真剂和心锁长得很像，据说只是颜色深浅的不同。它光看这颗药，没法判断这是吐真剂还是心锁。”
“那又有什么关系。”孟铁川大大咧咧地把药盒放进口袋：“又不是我吃。”
鸩鸟又叽叽咕咕说了两话，邬宛宛道：“梁翊说如果是心锁，那给凶兽吃了，凶兽爱上你怎么办？”
“还要怎么办？爱我我就养着它，训练它打扫院子。”孟铁川道。“我不怕被爱。”
大家都无语。
几秒沉默过后，鸩鸟又叽叽咕。邬宛宛又道：“虽然它爱你，但可能还是会吃你，也会吃你其他的朋友。”
孟铁川奇道：“我又不是死人，如果遇到让我不舒服不能接受的情感关系，我当然会结束它，或者处理它。”孟铁川对鸩鸟招招手，“你过来。”
鸩鸟飞到孟铁川面前，孟铁川曲指弹它的小脑袋：“脑袋瓜子不大，思想活动就不要太多。爱你你也怕，恨你你也慌，讨厌你你也难过，挑剔你你也生气，忽略你你还失落，是不是？”
鸩鸟叽叽咕抗|议，邬宛宛翻译：“她说正常人都这样。”
“那正常人都不知道自己是个独立的人，是能根据自己意愿采取行动的是吧？你管别人怎么感受，先管好自己的就行。”孟铁川又弹弹鸩鸟的脑袋：“这话题结束，你自己反省去。”
孟铁川转向邬乘风：“都没有看到送盒子的人是谁，对吗？”
“是的，我们在族门放了监控的，但没看到有人来，就凭空突然多了个盒子。”邬乘风答。
邬宛宛问：“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盒子，还以为是炸|弹。”
“药盒太小了，怕你们看不到。”孟铁川道：“况且既然是秘密送来，也就不想别人知道这里面是什么，用大盒子掩饰一下，让别人以为这是个大件东西。”
孟铁川看了看那个大纸盒，忽笑了笑：“有趣了，这送药的，究竟是敌是友，他有什么目的？”
邬乘风忙道：“我已经跟族人们安排下去了，如果打听到别的消息，一定来通知吾王。”
孟铁川问他：“你的族人，都动员完了吗？这几日怕是就要行动了。”
邬乘风忙道：“都动员好了，大家都迫不及待，想马上开始。多谢吾王给我们这样一个复仇机会。”
孟铁川道：“千万要等他们的对空防御关闭之后再行动，注意安全。”
“会的会的。”邬乘风对着孟铁川又是一顿谢。
邬宛宛对鸩鸟兴奋地道：“梁翊梁翊，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吗？我们要到熊族头上拉屎去，哈哈哈，想想就开心。血海深仇，我们终于可以以屎相还。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鸩鸟摇头，一脸傲骄，拉屎有什么好的，她堂堂鸩妖，当然是得办大事的。
孟铁川与邬乘风又讨论了几个细节，邬乘风就才告辞走了。
陆筠等孟铁川送客回来，道：“孟叔，你说要药人家就来送药，这里头怕是有诈。”这也太神了，想什么有什么。
“这个诈就是我们必须去凶兽管理中心看看。之前猜测的都对，这人一直在希望我们去看看。”孟铁川道。
“在凶兽管理中心死掉都没处申冤去。”陆筠道。
“我师妹胡万丈死的时候，又有谁给她申冤。”孟铁川一句话，把陆筠的那些担忧都堵死了。
孟铁川拍拍手掌：“好了，现在万事俱备，我们准备好东西就能出发了。小狼你记住了，照常生活照常睡觉，最好每天睡个懒觉，然后早上见不到我，去房间找我才发现我留的字条。”
“行，行，这个知道。”陆筠忽然反应过来：“我们，我们出发？”
鸩鸟抬头挺胸，骄傲地站在孟铁川的肩膀上。
孟铁川道：“小鸩跟我一起去。”
陆筠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呀？”这也太不公平了，居然带鸩鸟去见识，而他只能做通风报信的工作。
“梁翊，你是不是用了美鸟计？”陆筠一脸忿忿：“孟叔，我变成一头狼那也是一匹帅狼。”
孟铁川哈哈笑：“把你的帅气用在白局和熊沉锟身上，记住，让他们耐心等我，千万别拿对空防御扫射我。”
“那梁翊能做什么？”陆筠不服气。
“她会飞，可以探路，可以飞回来报信。”孟铁川道：“但你对白局说，要告诉他你跟小鸩一起发现的我不见了，你和小鸩兵分两路，她去追踪我，而你回局里报信。”
陆筠想半天：“好的，那现在要准备什么？你计划什么时候动手？”
孟铁川正要答，他的通讯器响了。
来电的是白四海。
白四海告诉孟铁川，熊沉锟明天要到城里来办补给，顺便签些文件，他已经跟熊沉锟说好了，大家一起见个面，有一些疑惑讨论清楚。他让孟铁川到时过来一趟。与会的人员除了白四海、熊沉锟还有刁俊雄。孟铁川有什么不满意的，或是有疑虑的，大家可以一次性好好聊清楚。
白四海又道，孟铁川要的吐真剂他的申请已经报上去了，他也跟刁俊雄商量了。妖管局的规章是吐真剂不能给外人使用，涉及到药品安全，怕流入黑市。刁俊雄原本是不同意的，但他好说歹说，终让刁俊雄点头，但也只能给他一颗，且他使用的过程中需要全程录像记录。明天他过来开会的时候，就可以取走吐真剂了。
孟铁川听完，直说可以，约好了明天上午十点，他又说了感谢的话。
陆筠和梁翊都看着他。
孟铁川挂了电话，对这两人道：“老白约我和熊沉锟，还有刁老大一起开个会，还说吐真剂帮我申请到了一颗。”
陆筠忙问：“是好事，对吧？”
“挺好的，他算是把我的要求都在努力协调办好。”孟铁川答。
陆筠忙道：“那是不是等开完了会再决定要不要去凶兽中心？”
孟铁川看了看他，点头：“嗯。”
孟铁川这日出了一天门，表现都很正常。还跟陆筠约好了明天带他一起去妖管局。
可第二天陆筠早早起来收拾好，吃完早饭，却久等不见孟铁川出现，连鸩鸟也未见踪迹，完全听不到它叽叽咕的噪音，他忽然反应了过来，跳起来往孟铁川的卧室奔，却见里头空无一人，床头柜上一张纸条。
孟铁川说他要去抓一头活的凶兽送给熊沉锟做见面礼，让陆筠和小鸩代替他去开会。他说他的疑惑白局都知道，所以陆筠和小鸩只需要与会认真听就行。另外他的猫不方便去打凶兽，让陆筠帮助照顾一下。
陆筠气得咧，这位熊猫大王是对他的演技完全没信心是吗？故意想搞一些真正的惊讶来调动他的情绪。你去就去呗，干嘛要真的用偷溜的。
陆筠运了一口气，然后对着空气大喊：“梁翊，快来呀，孟叔不见了。你快来看，他留了字条，他要去找凶兽，你快去把他追回来。”
看，他不是演得挺好的嘛。哼！
陆筠看了看满屋子转的宝宝，拿过了宠物包，把它装了进去：“就剩下你了，走，我们去找白局报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