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牧场上的风从早刮到晚, 从林雪君来到春牧场一直刮到五月。
只中午放牧时, 塔米尔被太阳晒得躁得慌, 会褪掉蒙古袍上半部分, 只着一件跨栏背心, 露出闷了一冬的健壮白膀子和胳膊, 每每用力拽缰绳时,总把肌肉绷得圆鼓鼓。
因为蒙古袍的腰带仍紧紧扎着, 他的上衣部分便翻开着挂
阿木古楞嘲他是个花蝴蝶,爱炫耀。
塔米尔每每被这样说, 总显得格外高兴, 好像阿木古楞不是
林雪君带着胡其图阿爸家所有大力士们,将一头圆脑袋小犊子扯下来。
乐玛阿妈往犊子身上洒了些草料,促进母牛舔犊,接着站起身撑着腰一晃一晃地走到林雪君身边。
她抬起手臂,指着散
“数得清有多少头吗”
胡其图阿爸
只要草原上不变天,胡其图阿爸总是允许母牛们自由自
到了晚上,母牛们自己会带着犊子回圈里,它们觉得毡包边的棚圈最安全, 能阻挡寒冷和狼群。
春天的天空湛蓝湛蓝的,雪化的越来越少,露出由高低不等的干草组成的一片片黄色。
林雪君一头一头地数牛,这边刚数好,牛们抬步左右跑上两步,阵型变了,又忘记了哪些牛数过,哪些牛没数过。
她只得挠头苦笑“它们总是动,太难数了。”
“哈哈,现
就像喜欢数钱的财迷,她就是享受这份丰的喜悦。
林雪君特别佩服乐玛阿妈,她不认字,汉话也说得奇奇怪怪,没见过高楼大厦,不懂四大名著,没吃过山珍海味。但她棚圈里哪头牛犊子是哪头母牛生的,却了若指掌。
明明
“这么多都活下来了,真好啊比去年活得多几乎一倍呢。你听那头小牛,叫得多洪亮,哈哈。”乐玛阿妈一直
跟林雪君数过牛后,她又赶去给母牛挤奶。哪头挤过了她也一定记得,明明没给母牛做记号,却也绝不会
林雪君整理好药箱,走到阿木古楞身边,才想喊他一起回乌力吉大哥家,却见阿木古楞面前土地上被画了一幅画。
天上有一团团的云,草原上有一团团的牛,两个模糊却生动的背影是这幅画的近景。一个背影胖胖的,是乐玛阿妈,另一个身影瘦一些高一些,是她。
“你画的吗”林雪君惊异地看向阿木古楞手里握着的木棍,他就是用这根木棍画的吗
“嗯。”阿木古楞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丢开木棍便想将面前土壤上的画踢掉。
林雪君一把揪住他,“画得这么好,踢掉可惜了。”
她低头看着这幅画,怎么看怎么有趣。
关键是阿木古楞还懂得取景,人和牛群都
这应该是画画中的留白。
“你是天才吗”林雪君当然知道他肯定没学过,“是放牧的时候无聊,常常自己用木棍
“嗯。”阿木古楞被夸了也不笑,但扭捏地转开眼珠不去看她,加上不自
只是青春期的少年最不诚实,无论高兴还是生气,都要显得不为所动。
林雪君攥着他手腕,盯着他画
要是有笔和纸就好了,画就可以留存下来。
林雪君再次抬起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他,笑得像捡到宝一样。
阿木古楞脸上直
他离开两步又忍不住回头,见林雪君蹲
他抿着唇,坐到石头上将药材分类放置,又把刀具等摆整齐,眼睛却一直
林雪君忽然撑膝起身,阿木古楞吓得忙低头,笑容总算给吓没了。
悄悄挑眸偷看她,见她虽然站起来,眼睛还是盯着他的画呢,并没看他。阿木古楞这才舒口气,为自己的得意偷笑和偷看没被抓到而长舒一口气。
隔日大队长送新一批物资来到春牧场,林雪君见到他第一句话便是托他帮忙买东西
“场部能买到的所有跟画画相关的东西都要,画笔、画纸、画画的书和画板,通通都要。”
现
孩子长大了才有条件画画就太晚了,所以现
“那得老多钱了。”大队长难掩吃惊。
“从我5月份的工资里扣。”林雪君仍坚持。
“你买这些干啥”大队长应下了,却还是忍不住刨根问底。
坐
他知道林同志买这些画画的东西干啥。
是给他买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