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庭儴先是错愕, 再是被气笑了。
他笑着扑上去挠招儿的痒痒,招儿可最受不住这个, 缩着身子躲, 两人闹成一团。
“那我得多谢薛夫人的打赏了,薛夫人想要小的如何报答, 以身相许如何”
招儿笑得喘不过气来,推他道“快别闹了,待会儿宁宁来看见,像个什么样子。”
“不管她”
他嘴里含糊着,手下不老实,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招儿起先是推, 推着推着就不推了,反而环上他的颈子。
这时, 从堂间到次间的珠帘一阵响动,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 人已经出去了。
招儿忙把薛庭儴推开,薛庭儴低咒了一声,坐直起身。
“谁这么不长眼”
招儿瞪他一眼,低声道“还不是你不正经”
说话之间, 她已经整理好衣裳,端坐直了,才扬声叫了进来。
是春兰。
脸红红的, 低着头有些局促,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可看夫人和老爷佯装无事的样子, 她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夫人,薛管事来了,找您有事商量。”
春兰口中的薛管事是薛湖。
当初招儿和薛庭儴去定海,又
如今王记花坊、菜行等,都还是他管着。
“我这就去见他,让他
一晃十多年过去,如今薛湖已经成长为一个沉稳的男子。依旧有些微胖的他,留着两撇小胡子,看起来不像二十七八,倒像是个中年人。
也是年纪太小,出去做生意没人信服,才刻意如此打扮。
不过见着招儿,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
“招儿姐。”
这臭小子依旧没改口,明明该叫婶儿,偏偏就是叫招儿姐。不过碰见薛庭儴时,倒是一口一个叔。
薛庭儴还没蓄须。穿着常服时,不像个朝廷大员,反倒像个书生。长相老成的他叫薛庭儴叔,那场面别提多令人
“坐吧,什么事”招儿
她今日穿了身桃红色的夏衫,下着水蓝色真丝缎地花瓶马面裙。颜色鲜艳,明丽照人,原该是似水柔情,偏偏让她穿出几分爽朗的气质。
尤其她大马金刀往首位上一坐,格外生出一种威严感,让人不敢小觑。
“还不是那石志友的事。”
闻言,招儿眉心微蹙,问“又怎么了”
这石志友不是别人,而是陈坚之妹陈秀兰的丈夫。
这十多年里
陈秀兰性格内向,为人腼腆,招儿等人出京后,她就一直
人称巧手娘子,说得便是她。
但无人知晓把仿真盆栽做得引起无数文人墨客追捧的巧手娘子,其实是个才不过十五六岁的丫头。陈秀兰也甚少出门,只是沉浸
彼时王记花坊的生意越做越大,她作为花坊中金字招牌,平时免不了因材料关系,和下面的一些伙计有所接触。
而这石志友,便是其中的一个伙计,也是当初招儿买下的那群灾民之一。
反正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对年轻人就看对眼了,不过陈秀兰胆子小,有了心上人也不敢和陈坚说,还是薛湖无意间
陈坚本就忧心妹妹的婚事,他倒也曾给妹妹寻思着找个人家。可陈秀兰不爱出门,胆子又小,再加上早先年受了罪,至今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还是瘦小干瘪。容貌别说中等了,顶多只能称之为清秀之姿。
而他结交的大多都是官员、翰林,再不济也是个进士。这些人们,怎么可能看中陈秀兰。
陈坚再三询问妹妹,又见过石志友,才勉强同意二人的婚事。
也是见妹妹一门心思就想着石志友,而这石志友虽是出身低了些,但相貌堂堂,踏实肯干,也算是个出类拔萃的后生。
陈坚想得并不多,也从没指望拿妹妹去联姻什么的,只图找个能对妹妹好,能照顾她的人就行。
反正妹妹有手艺,石志友也有手有脚。招儿看中陈秀兰,当初以陈秀兰的手艺为入股,从自己的四成中,分出一成给了陈秀兰。有这一成干股,足够小两口安身立命了,陈坚倒也放心。
就这样,陈秀兰嫁给了石志友,而石志友也摇身一变,从伙计变成了花坊股东之一。
两人成亲后,生了一儿一女,倒也幸福美满,让陈坚百感交集当初决定是正确的。
可人心总是善变,陈秀兰也就罢,她嫁人后相夫教子之余,也没丢下手艺。这些年她研究出的新花样,可是为王记花坊赚了不少银子,那些远销海外的花就有她的一分功劳。
但石志友却变了。
可能是觉得王记花坊能有如今声势,都指着陈秀兰,也可能眼红王记花坊的日进斗金。他先是有意无意
彼时招儿正
不过招儿手里剩下的干股不是两成,而是六成。
当初这王记花坊是三家合伙,毛八斗和李大田两家各三成,招儿四成。
之前也就罢,分红并不多,可随着王记花坊生意越做越大,一成干股每年至少能分一万两银子。这钱拿着实
一番推拒之下,每家退了两成,只留下一成。
也是薛庭儴心存照顾两家,外放的日子不好过,光指着那点俸禄,可过不了日子。
所以招儿根本不
可惜欲壑难填。
这一成干股也就管了三年时间不到,陈秀兰这边又出幺蛾子了,正确应该说是石志友。
此时招儿已经有些厌烦了,但顾忌着彼此情面,又拿出一成。也就是说,如今王记花坊招儿占了五成,毛、李两家各一成,陈秀兰占了三成。
“还不是那石志友,仗着自己是股东,便各处分店指手画脚。花坊的店也就罢,到底是另
“谁把商行给砸了”却是薛庭儴来了。
“庭儴叔。”薛湖当即站起来,毕恭毕敬唤道。
“怎么回事”薛庭儴来到招儿身旁的坐下问。
招儿就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关于石志友闹出来的事,她一直没跟薛庭儴说过。
一是薛庭儴忙,二也是怕他知道后护短,而陈坚又
“这事阿坚知道”
招儿摇了摇头,她特意交代薛湖他们,这事不准给陈坚知道。
“罢了,不过是点银子。”说着,招儿对薛湖道“你去跟商行那边说,以后石志友再去商行拿东西,一律付现银,不准欠账。”
“这怎么就是点银子了这种玩意,没得惯着他张狂。”
一些私房话不好当薛湖面说,招儿就让他离开了。
等人走后,招儿才看着薛庭儴,有些无奈。
“我倒不想惯着他,可秀兰夹
其实也是招儿生意做得太杂,当年她卖菜起家,王记菜行是和姜武、薛青槐他们合伙的生意。转头来了京城,又和毛、李两家做了花坊。后来去定海,当时局势复杂,生意算是她自己做,姜武他们不过是来帮忙。
之后组建票号和商行,商行里有姜武他们的干股,票号却是招儿一个人的。
就是因为这里面太复杂,所以招儿弄了几套账目,各算各的,也免得搀和
以如今招儿的身家,她还真没把花坊看
“你这是安慰我,还是安慰自己自己男人闹成这样,别说陈秀兰不知道”薛庭儴冷笑道。
招儿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这恰恰才是招儿不愿将此事闹大的原因所
石志友是小,陈秀兰也是小,陈坚才是大。
陈坚和薛庭儴多年情义,当初薛庭儴
陈坚若是知道,该如何自处
处置了石志友,损了兄妹之情,陈坚因当年没能保护好妹妹,一直对陈秀兰愧疚,招儿也是知道的。
不处置,他和薛庭儴的情分又该如何自处
“不行,这事得给阿坚知道,都嫖妓女了,自欺欺人成这样,也真是够了”薛庭儴这个护短的,当即起身朝门外走去,明摆着不打算放下这事。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