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七从宝和店走出来,因为心事重重而低着头,差一点撞到纪衡身上。d
还好及时站定了。抬头一看是皇上,她连忙后退两步弯腰,“皇上万岁。”
纪衡没有反应。他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他满以为田七已经成为过往,他把他赶走了,再也不见他,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从此以后,田七也不过是
却没想到,今日突然一见,竟让他的全盘计划登时粉碎,化为齑粉。
纪衡虽表面镇定,然而他脑中情绪却如暴涨的潮水,连绵不绝,汹涌澎湃,疯狂拍打着理智铸就的堤坝。
原来那些遗忘,并不是遗忘,而是思念的累积。
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一触即
纪衡没说话。他能说什么他什么都不能说,也什么都不该说。他真怕自己一张口,说出什么后悔莫及的话。
他现
然而他没有这样做,反而走近一步,定定看着田七。
田七见皇上不搭理她,只道皇上是厌烦她,因此站起身说道,“奴才告退。”说着转身欲走开。
纪衡却不由自主地伸手捉住他的后领,把他拉回来,向上提了提。
田七只觉自己的脚几乎离了地,她现
得,又惹皇上不高兴了。田七一开始以为皇上这样对她是因为孙从瑞告了状,但又一想,那老家伙第一要做的是给儿子好好看病,不可能那么快就捅到皇上这儿来。于是田七镇定几分,谄笑道,“皇上,几日不见,您越
纪衡知道田七说这种话像喝白开水一样容易,可他偏偏就是受用。他提着田七晃了晃,终于开口,“想朕想得见了朕就走”
“不是皇上您不是说过不让奴才再出现
纪衡看着田七笑得没心没肺的一张脸,突然就觉得有些恼怒。这算什么,凭什么,他苦苦压抑自己,他却淡若风轻,浑不
能够轻易说出口的思念,并不是什么有分量的思念。纪衡知道自己偏要相信,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田七总说喜欢他,也许是真的喜欢他,但到底喜欢到什么程度,那就不得而知了。总之纪衡知道,他把田七赶走时,田七没有丝毫失望悲伤,反而很高兴,还想干脆出宫。
这样一个人,能有多喜欢他呢
他突然就觉得挺没意思。好像本该两个人一起唱的苦情戏,到头来只他一个人
是吧,挺没劲的。纪衡终于又给自己找了一个远离田七的理由。他放开田七,面无表情说道,“以后不许再出现
田七好心提醒他,“皇上,您说过不杀我的。”
“赶紧滚”
田七只好灰溜溜地走了,一边走一边腹诽,还说什么君无戏言,这皇帝太不厚道,还不如她这当太监的有诚信。
田七虽被下了禁令不许见皇帝,但她身
等了一天多,没等来孙从瑞,却等来了先
纪征这回为了田七也豁出去了,干脆亲自去找纪衡告状。他是皇上的亲弟弟,告状都不用写奏章,直接去哥哥面前一顿倾诉自己好好地
纪衡一听说里面有田七的搀和,立刻把耳朵竖了起来。
纪征是何等心思通透之人,他早看出来,皇兄不喜欢他和田七搅
纪衡心沉了一沉。不过他要真相信纪征的一面之词,那他就不是纪衡了。但他有一个疑问,纪征
很快就有人为他答疑解惑了。
孙从瑞老泪纵横,说自己儿子被宫中内侍给害了,请皇上看
其实孙从瑞是一个内敛隐忍的人,一般的意气之争他也不可能来找皇上说理。可是自己儿子好好的,站着出去抬着回来,他这当爹的怎么可能不心疼。求医问药地诊治一番,儿子醒了,幸好脑子伤得不重,只是大腿骨裂了,要好好地养些日子。孙从瑞问儿子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被一个太监打了,就是那个曾经很红现
他来得挺是时候,宁王爷还没走呢。
听完孙从瑞的哭诉,纪衡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纪征。早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原来还是为了田七
其实想为田七出头的并不只有纪征一个。郑少封和唐天远都想来。但是郑首辅一听说儿子跟孙蕃干仗还想往御前找不自
唐天远不解,唐若龄解释道,“宁王必会为此事出头,我们先静观其变。孙蕃没死,你那朋友也不会那么快送命。宁王为孙家的仇人出头,这时候正可以看出他
宁王几年前跟今上有嫌隙,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是事情过去这么久了,皇上对宁王是否依然有所忌惮这些年朝中大臣多半不敢结交宁王,可如果皇上已经对宁王放下成见,那么宁王将是一支很好的力量。
唐天远知道父亲的意思,他虽不大情愿,却也无法,只得先看看形势再说。再说,凡事也要有个考量,不能意气用事,如果宁王救不了田七,他唐天远去了也白搭,只能另寻他法。
养心殿里,田七又被提溜到纪衡面前。
虽然出尔反尔的是皇上,昨天还说了不许田七见他,今天又把她抓了回来,但田七为着自己的脑袋着想,还是想办法把脑袋蒙了起来才去的,这样就不算出现
她做事一向认真,蒙脑袋也蒙得很地道,以至于自己的视线也被罩住了。
纪衡坐
室内三人都有点傻眼。
田七揉了揉脑袋,换了个方向继续向前走。她被撞得有点晕,走进书房,估计了一下位置,对着孙从瑞倒地便拜,“奴才参见皇上”
孙从瑞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滚了一滚跪
盛安怀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扯了田七一把,把她扯对了方向。
田七又拜,“奴才参见皇上”
纪衡摆手让孙从瑞坐了回去。他被田七气得有些头疼,“你怎的做如此打扮可是有什么见不得人”
“皇上,奴才怕被您看到,影响皇上心情。”田七解释道。
纪衡被她堵得牙根
哦,原来他只是断了腿。田七心内思量着,答道,“回皇上,奴才也不知道孙蕃是不是我打的。当时奴才和孙蕃都出于乱斗之中,然后他就受伤了。不过奴才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奴才以为,孙蕃不知礼数,丢了孙大人的脸,还污蔑宁王爷,本该好好吃点教训,被打断腿也不为过。”
田七这样一说,孙从瑞忍不住了,“你满口胡言”
“皇上,奴才这样说是有根据的。当日奴才
田七说到这里,纪衡的脸已经黑了,不过她暂时看不到。
孙从瑞气得手指直抖,“你、你”
田七不等孙从瑞说话,继续说道,“他不仅污蔑王爷,还先动手打人。王爷是天潢贵胄,他丝毫不把王爷放
纪征配合地摆出一脸黯然。
孙从瑞怒道,“你胡说”
“这位大人可是孙大人您怎么知道我胡说您当时可
孙从瑞冷笑,“你们自可串通一气,污蔑我儿。皇上,臣那孽子虽不孝,却并不是如此猖狂胡言之人。”
“孙大人的意思,宁王爷、郑首辅的儿子、唐大人的儿子联合起来陷害令郎那令郎真是好大的脸面”
纪征也笑道,“本王可从不做这种事情,孙大人请慎言。”
孙从瑞还想争辩,纪衡却打断了他们,“好了,既然此事
孙从瑞知道皇上虽口头上说得公允,其实
其实孙从瑞翻船的最根本原因是被儿子给坑了。他如果知道是自己儿子主动闯进别人包间,怕是打死都不会来纪衡面前丢这个人了。
总之纪衡暂时了结此事,让相关人等先退下了。
田七也想爬起来走,却被纪衡制止,“朕让你起来了吗”
田七只得又跪回去。
纪衡看着那大烟囱
田七于是摘下布筒。因被布筒挡着,呼吸不畅,田七的脸有些微的红,像是淡淡的花瓣。
纪衡看着那张脸,心脏跳得更快了。他冷笑道,“你
田七嘿嘿笑道,“皇上过奖了,奴才只是出宫讨营生,并不曾吃喝玩乐。”
“朕看你除了吃喝玩乐就没干别的。”
田七低下头不敢反驳。
“你抬起头来。”
田七乖乖抬头,
看着田七卑微地跪
是的,不甘,前天他还潇洒地说没劲,说要放过去这一码,但是过不去就是过去,他自看到他之后,无时无刻不
他不甘,甚至不甘到隐隐产生一种怨毒。
是田七,把他引到这茫然无边的噩梦之中,无法醒转,无法逃脱。可是田七呢,做完坏事,又想逃走。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田七不知道皇上
纪衡突然蹲,与她平视。他伸出一只手捧着田七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他笑了笑,笑容生动,却透着那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他低声说道,“就算是噩梦,也总该有人作伴才好,你说是不是”
田七没听明白皇上的意思,亦不知道皇上想听什么样的回答。大概是离开御前有些时日的原因,她现
田七打了个寒战,不敢说话。
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太监来报,“皇上,太后娘娘请您去慈宁宫商议要事。”
纪衡站起身,不再看田七,带着人去了慈宁宫。
他一路走一路想,刚才真是疯了,怎么会那样想怎么会想那样怎么会
可是又一想,那样真的不好么再不好,也好过自己一个人隐忍压抑,苦不堪言。
但那是错的,错的就是错的。
错了又怎样谁能把他怎样
可是
又怎样
纪衡觉得自己要走火入魔了,脑子里两种想法互不相让,一会儿东风压倒西风,一会儿西风压倒东风。
终于,他不小心丢
然后,纪衡就
这是要断袖到底么纪衡苦笑。
要不就这样吧,他想。
其实也只能这样了,他又想。
作者有话要说田七是太监的事情,只有纪征和孙蕃知道,郑少封和唐天远不知道。他们只以为田七是从姑苏来的有点才华的公子哥儿,因为投脾气,就凑了个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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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我应该讲清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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