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主任,你真是稀客啊,都好长时间没过来了吧”“钟主任,你怎么越长越漂亮啊……”“纪院长真幸福啊,钟主任这是特意来看你的”“纪院长,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啊”他俩路上碰到不少同事,大家对钟毓极为热情,纪学礼嘴角的笑意就没停过,他心情愉悦道:“婚期得等两家长辈过来商量,到时候肯定给你们下请帖。”钟毓笑着跟大家寒暄,她除了工作时严肃,私下里还是非常有亲和力的。等到了食堂大家都去打饭,钟毓才松口气,有时候太热情也挺难招架的。纪学礼让她找个位置坐着等,钟毓却想自己打菜,她跟着纪学礼一起到打菜窗口。好巧不巧,钟毓竟又看到了余桃花,她穿着食堂制服正在打菜,那眼睛跟带着钩子似的往年轻男医生身上看。纪学礼还并未注意到她,钟毓转过头压低声音道:“那个调戏你的余桃花怎么还没走谁把她调到食堂的”纪学礼眉头一皱,他忘了余桃花是何许人也。但钟毓那调侃的语气让他哭笑不得,他用厚实的手掌轻轻拍了拍钟毓的发顶,弯腰凑到她耳边道:“我当时就通知人事科开除她了,她怎么跑到食堂去的,那得问后勤主任,食堂工作人员都不是正式职工,他自己可以单独招聘。”钟毓想着余桃花的行事作风,有几个给她撑腰兜底的男人也不足为奇,纪学礼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高兴了,眼眸深邃的看着她道:“你若是看她烦,我再把她赶出去就好了,不必为这样的人不高兴。”钟毓连忙摇头,她还没这么小气,淡声道:“她不招惹你就行了,没必要赶尽杀绝。”纪学礼无所谓的点头,排队的人不断往前移,很快就到了他们。余桃花开始并未注意到他俩,直到接过钟毓递来的餐盘,抬头看到钟毓那张见之难忘的脸时,余桃花的笑意僵在脸上,她手足无措道:“钟……钟医师来啦,您要吃些什么我来给您打菜。”她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看的钟毓牙疼,就好似钟毓是什么惹不起的洪水猛兽一般。钟毓并没有揪着那事不放的意思,她并未多说什么,只点了几样自己爱吃的菜。余桃花拿着打菜勺,每样都给她舀了满满一勺,多的餐盘都快装不下了。钟毓端着这沉甸甸的一盘菜,有种看着就饱了的感觉,纪学礼笑眯了眼,相较与钟毓,纪学礼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他那一盘菜的分量平平无奇。这余桃花还是有些眼力劲的,他俩坐在餐桌上吃着饭,纪学礼好笑道:“余桃花还挺识趣,现在都不拿正眼看我了,可见你的余威有多重。”钟毓愁眉苦脸道:“我倒不觉得怕我有什么不好,就是这菜未免也太多了些,我哪能吃的完呢,浪费也太可惜了。”纪学礼贴心道:“她给我打的菜不多,你吃不掉的我来吃,实在吃不完就给流浪狗吧,住院部后面那条流浪狗生了窝小狗,正好给它们加加餐。”钟毓笑着夹起一块红烧肉喂进纪学礼嘴里,轻声调侃道:“纪院长什么时候这么有爱心了”纪学礼吃着肉心里无比满足,“我一直都这样啊,从小就喜欢猫猫狗狗,只不过工作忙,没时间照顾这些小家伙,所以没办法养。”钟毓曾经也养过猫,只不过小家伙调皮走丢了,她找了好久都没找回来,还为此伤心的好长时间,后来就不愿再去养了。他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边吃边聊,余桃花打完菜手里正拿着抹布擦桌子,她眼睛总是不受控制的看向钟毓他们。纪学礼是她做梦都想嫁的男人,当时之所以那么大胆,也是因为刚踏入军区总医院,她得意忘形的以为天下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哪晓得会碰上硬茬子。她并不怨恨钟毓,若是调换位置,她只会做的更绝情,纪院长那样的男人,也只有钟毓这样优秀的女人才能之他相配,她真没什么好怨恨的。余桃花现在务实的很,她又把目标放在了那些自身条件不差又性格木讷老实的男人身上,那些男人脑子笨好拿捏她也更容易上位。钟毓若是知道她的想法,估计也会佩服她的精明。最后那份分量十足的午餐纪学礼也无法消灭,他特意问后厨要了个袋子,把剩菜剩饭都打包带走了。钟毓陪着纪学礼一起去住院部后面喂流浪狗,狗妈妈生了三只小狗,看起来活泼可爱。“它们怎么一点都不瘦啊,看起来不大像流浪狗。”纪学礼摸着小奶狗的背,满脸笑意道:“平时来喂它们的医护人员挺多的,所以他们饿不着,你看那边,那个是罗院长用废旧木板做的狗窝,里面还用旧衣服铺着的,就算降温也冻不着它们。”钟毓摇头失笑,这流浪狗也算是掉进福窝了,纪学礼不能待太久,他得去会议室开会了。钟毓原打算自己打车回去的,郑君却要开车送她回去,他的用意并不难猜,肯定是去找储建文求和,送她也不过是个借口而已。钟毓看破不说破,她也不多说废话,这两人是分是合是他们自己的事,她做个旁观者就行了。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医院,郑君陪着她一起上楼,钟毓刚踏出电梯,就见大家没事做围在一起说话。她下意识问道:“你们手里活都干完了吗一个个都围在那里做什么”钟毓还挺有威慑力的,大家都不敢说话了,钟毓这才看到被众人挡住抱着个孩子跪在地上的女人。钟毓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郭鹏飞走到她身边轻声解释道:“院长,这女人早上就过来了,她抱着孩子跪在那里想要求你给孩子治病。”钟毓不悦道:“治病就治病,我不在你们不知道接诊吗干嘛任由她这么跪着。”郭鹏飞无奈道:“我说了她也不听啊,她说孩子病复杂只有你能治,而且她现在身无分文,所以……”钟毓叹口气,她是开医院又不是开慈善机构的,总是免医药费其实就是再给自己找麻烦,可让她狠心将人赶出去她又做不到。她走到女人身边,声音清冷道:“有什么事跟我到诊疗室说吧,你这样跪着孩子不舒服。”那女人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她还处在放空的状态中,看向钟毓的眼神也有些迟钝,郭鹏飞好心提醒了她一句。她舔了舔嘴唇,声音沙哑道:“你是钟院长”钟毓点点头,看她怀里有些异样的孩子不舒服的扭着头,似是要哭出来了,那女人轻轻晃动哄着孩子。可能是跪的时间有些久了,她站起来时腿有些发颤,钟毓连忙扶住她手臂防止她摔倒,待她站稳才松开手。她跟在钟毓身后往诊疗室走去,期间孩子跟小猫似的哼唧了几声,到了诊疗室钟毓先拿起白大褂穿在身上,然后去洗了个手消毒才坐到女人跟前。那女人面对钟毓时有些怯弱,钟毓主动开口问道:“你孩子多大了”提起孩子,女人的眼神柔和下来,她轻声细语道:“钟院长,我叫何月梅,我儿子已经六个月了,他四个月的时候检查出了颅缝早闭症。”钟毓面色凝重道:“先把孩子抱给我看看。”何月梅似是十分相信她,毫不犹豫的把儿子交到她手中,钟毓接过孩子放在病床上,然后仔细为他检查。待她检查完毕,才开口说道:“孩子的头颅畸形与发生早闭的颅缝有关,会伴发或继发慢性颅内压增高、头颅外形异常、眼眶或颞部发育异常,严重者会视乳头水肿、眼球突出……”何月梅听不懂那些专业名词,她难过道:“我知道孩子的病很复杂,需要做开颅手术才能治好,我带孩子去过很多医院,他们都束手无策不敢接收,最后有个好心的医生告诉我,您的医术精湛或许能救孩子一命。”钟毓虽能做这个手术,但风险太高她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所以有些迟疑。何月梅见她不说话,着急道:“钟院长,我儿子好可怜……求求你救救他吧。”钟毓见她又要跪很是头疼,她将人拉起,实话实说道:“这个手术风险很高,难度系数很大……”不等钟毓把话说完,何月梅就哽咽着道:“钟院长,这病难治我是知道的,当初是孩子爸爸骗着我生下他的,我以为给他生下儿子,他就会带我们母子去港城享。结果儿子才生下来时他对我们母子还可以,可等孩子有病后,刚开始还带着到处去医院看,等每次检查结果出来都说没法救之后,他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他明明那么有钱,却连孩子的医药费都不愿付……”听着她痛哭流涕,钟毓面无表情道:“那男人在港城还有老婆孩子吗”何月梅哭声一顿,她狡辩道:“是他先骗我说跟他老婆离婚的,结果儿子有病他又不愿离婚了,我也是受害者。”钟毓不想对她这狗屁倒灶的事多过问,她虽做错了事对她儿子却是有些慈母之心的,看在孩子无辜的份上,钟毓也不好见死不救。“你带孩子来看病,正常的挂号问诊就可以了,哪怕我上午不在,你也可以换个时间点过来,何必跪在那里那么长时间呢。”何月梅难堪道:“我们母子俩穷困潦倒,靠变卖首饰勉强糊口,拿不出医药费我只能下跪祈求,钟院长,孩子是无辜的,他那么可爱,我真的无法看着他活不下去……”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那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钟毓总感觉有股琼瑶味儿。她无奈道:“我这里是医院又不是善堂,我还有这么多医护人员要养活,如果人人都跟你这样,那我这偌大的医院要怎么生存”何月梅咬着唇瓣,毫不犹豫道:“我可以赊账,等孩子的病治好了,我就带他去港城,他爸爸家大业大怎么都需要一个继承人的,到时候肯定有钱还你。”钟毓又道:“这个手术风险很高,有极大的失败率,若是孩子下不了手术台,你又如何打算”何月梅面色惨白,显然有些接受不了失去孩子的痛苦,可她现在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做手术的话孩子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不做手术那就直接等死。她低头亲了亲孩子略显畸形的额头,声音颤抖道:“如果孩子真的不行了……我就留在广州打工挣钱还你,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赖账……”她能说出这番话,钟毓对她高看一眼,这女人到底还是有些责任心的。钟毓也不想继续为难她了,沉吟片刻道:“你儿子我接收了,手术前你给我写张欠条,若是手术结果不理想,希望你也能够坦然接受。”何月梅一脸感激道:“谢谢钟院长,我知道您从未做过失败的手术,我相信这次手术也一定会成功!”钟毓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她如何想那是她的事。“你先带孩子办理住院手续吧,我来开单子,安顿好带他去做个详细的检查,然后我才能设计手术方案。”何月梅没有任何意见,她激动的抱着孩子出去了。她刚走一会儿,蔡仪中和郭鹏飞就一起过来了。蔡仪中进来就开门见山道:“院长,那个有颅缝早闭症的幼儿咱们不能接收,开颅手术难度太大,手术失败的概率也太高,那么多医院都不敢接收,咱们又何必自毁名声呢。”郭鹏飞双手抱臂无所谓道:“你别太大惊小怪的,院长既然敢收,那就有足够的把握做这个手术,你瞎操什么闲心。”蔡仪中恼怒道:“我这是在为医院考虑,咱们发展势头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传出手术失败的病例太得不偿失了。”钟毓能理解蔡仪中的顾虑,正是因为他把医院看的极重,所以才会有此反应。她也并非清高的不知人间烟火之人,只是她有自己的坚持,见死不救她真的做不到。..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