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出门没有带石斧,云溪记住了竹林的位置,然后让沧月带着自己,从另一条路返回山洞。
沧月每天来来回回在这个岛屿上巡视,比云溪更熟悉这里的地形。
她背着云溪在森林中四处寻觅,采摘云溪喜欢的野果。
这片岛屿上的丛林,也还是像地球远古时期那样,拥有高大茂密的植被,和丰富的蕨类植物;动物体型也比地球现代的动物,大上许多倍。
云溪习以为常,不再感到恐惧。
有沧月在身边陪伴,更是感到无比心安。
地上散落着一些枯枝,云溪想到山洞里的柴火似乎快烧完了,和沧月说:“下午我得去捡些枯木头和芒萁,沧月,你继续去摘些果子回来。”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森林的野果逐渐成熟,颜色、形状各异的果实缀满枝头,森林中多了一抹果香。
沧月凭借敏锐的嗅觉,循着各色果香,找到它们所在的位置。
一人一人鱼,两双手,恨不得化作八爪鱼,将树上的果实全摘光。
她们唰唰唰摘果子,树梢上那些长得像松鼠的动物,躲在枝叶后,圆溜溜黑黢黢的小眼睛盯着她们看个不停。
沧月见了,摘下一颗野青枣,往那只松鼠的方向投掷过去。
果实砸过去,枝摇叶晃,胆小的松鼠一溜烟跑没影了。
沧月本想投喂它,结果却把它吓跑了。
她咕噜了一声,说了声:“胆小。”
云溪听了,淡淡一笑:“它长得比我们小这么多,当然会害怕;就像你的尾巴,比我的腿,大很多,长很多,我偶尔也会害怕一样。”
这种弱肉强食的环境里,体型小的动物,胆子小一点,谨慎一点,比较容易生存下去。
沧月咕噜了一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尾巴,又看了看人类短小的双腿,她缩了缩尾巴,想让自己的尾巴,看起来小一些,短一些。
云溪继续道:“但那是客观的东西,改变不了的。”
沧月僵住尾巴,一动不动。
云溪继而夸赞说:“就算我偶尔害怕一下,可你的尾巴真的真的很好看,我很喜欢,所以不要去剥自己的鳞片了。”
沧月瞬间舒展了长尾,尾鳍左右摇摆了两下,咕噜咕噜了好几声,又用人类的语言雀跃道:“好的。”
云溪看了看还剩一大半果实的果树,说:“走吧,换下一个区域,剩下这些,留给这些动物过冬吃。”
她们要过冬,动物也要过冬。
动物吃饱了,来年春天才能生下更多的动物幼崽,好让她抓着吃。
沧月背上云溪,一手里抱着半篓的野果,乐乐陶陶,在丛林中游走,寻找下一棵果树。
云溪要把草篓背在自己身上:“我背着吧,你抱着会不会重?”
沧月摇头拒绝:“不会。”
她感觉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
云溪说:“这样啊……马上要换季了,我们该储存食物了,那以后你每天出门都背上这个篓,装满了才能回来。”
装满了才能回来,这在人类世界,叫设定“kpi”。
一年没上班,有些词汇变得很陌生。
云溪淡淡一笑,观察沧月的反应。
沧月咕噜了一声,慢吞吞应了一声:“好的。”
过了会儿,又低低咕哝道:“好多。”
装满了才能回去,重倒是不重,只是要在丛林里待更久的时间。
“你觉得太多啊?”云溪想了想,改口说,“那不用装满了,装一半回来就好。”
沧月:“好的!”
除了野果,云溪还得去找番薯和刺藤芯,这两种才是主要的碳水来源,单纯依靠野果,填不饱肚子。
云溪:“除了采集野果,你每天出门前,还得晒野果,傍晚的时候,记得收起来,第二天再拿出来晒。”
沧月一口应下:“好的!”
“真乖。”云溪揉了揉人鱼的脑袋。
有沧月帮忙,她可以分心做别的事情。
夜晚,睡觉时,沧月重新把尾巴放在了云溪的脚边,圈着云溪的脚睡。
她睡着时,身体偶尔会颤动一下,像是做了什么梦。
第二天,云溪问她昨晚梦见了什么,她不肯说,扭着尾巴去摘野果了。
云溪笑一笑,也不追问。
她忙着打磨石斧和石刀,好去砍伐竹子。
山洞口前方的灌木丛有一人高,算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平日里,淼淼喜欢带着两只小崽子,在灌木丛中钻来钻去,有什么蛇虫钻进来了,都被它们捉去吃了。
云溪打算在灌木丛的外围用竹子围一个篱笆,竹篱上缠一些荆棘,竹篱边缘,埋一些尖锐的木矛作为陷阱,防止野兽误入。
篱笆内的空间,就算是她们的院子了。
等到来年春天,她打算拔掉院子里的杂草、灌木,弄一些肥沃的土壤来,把那些能吃的野菜、浆果移植过来。
尤其是番薯和地莓。
番薯是她主要的碳水来源,地莓则是沧月最喜欢吃的野果。
等弄好院子,她用竹子编织鸡笼,在院子里养一些山鸡。
这些都是未来一两年的目标,当下,云溪最想要在洞口建一面挡风的土墙,以及夯一个烧火的泥炉。
洞腔外沿原本长有一些杂草,云溪一把火烧了之后,又额外铺了一层沙子,还捡了不少的鹅卵石,镶嵌在砂砾中。
没事的时候,她就赤脚走在鹅卵石上,美名其约足底按摩。
这个地方会形成山洞,岩石质地大概率比较疏松,如果在洞内架起篝火,会迅速增加岩石上方的温度,石头受热膨胀,云溪会有碎石脱落或崩塌的风险,因而就算洞穴内部很宽敞,她一般也不再洞内点火,只点一盏小小的松油,用来夜晚照明。
何况洞内并不
怎么通风,燃烧木材,会产生大量烟雾,洞内空间封闭,还容易一氧化碳中毒。
她们每次都在洞口的位置生火烤肉,夜晚为驱赶野兽,篝火一整夜都不能熄灭,燃烧至天亮。
但北风渐起,夜晚的时候,容易被大风吹灭。
虽有灌木丛遮挡,但俗话说的话,针尖大的窟窿斗大的风。
云溪夜晚还时不时要起来看一眼,洞口的火有没有熄灭。
天冷下来时,淼淼喜欢带着孩子睡在篝火边,火若是灭了,它会进来,舔醒云溪,让云溪重新生起火来。
白天的时候,为了节省柴火,云溪就用烧过的木灰盖在燃烧着的木头上,盖上薄薄的一层,运气好的话,能保持七、八个小时不灭。
农村没有电的年代,用火柴生火的年代,就会这样保存火种。
她目前保存火种的方式有木蹄层孔菌、香蒲棒,后来发现,某些动物的粪便,也可以用来保存火种,就是味道不太好闻。
这些方式都不太方便随身携带,尤其是出门一整天的时候,香蒲棒无法密封保存,只能拿在手中,燃烧得速度也很快。
发现竹林后,云溪第一件事,是砍几截回来储水煮水喝;第二件事,就是想方设法做出一个火折子。
用竹筒盖住整个香蒲棒,能够减缓燃烧速度,也方便随身携带。
做火折子需要用到两个长短不一、直径两三厘米左右的竹筒,削尖其中一个竹筒的一头,另一个竹筒需要开一个进气孔,进去些许氧气。
开孔这样的精细活,需要用到军刀。
开完孔,点燃的香蒲棒塞进竹筒中,盖上盖子,约莫可以燃烧6小时以上。
云溪捡了些一捏就碎的腐木,腐木都是十分干枯的树枝,稍微用力一搓就成了木屑,平时也是很好的引燃材料。
搓成木屑的腐木,加上碾成碎屑的木炭,浇上煮融的松脂,用木棍搅拌搅拌,得到一团乌漆墨黑的东西,她揉成长条状,还能闻到一股松香。
晾晒干之后,再塞进一个更长更大的竹筒中,这样做出来的火折子,能够燃烧的时间就更久。
云溪测试了一下,大概能烧一天。
她一口气做了十多个,储存起来备用。
改进了火种储存的技术,云溪着手制作泥炉。
她先编了两个撮箕,用来搬运土壤。
野外有各种土壤,手感粗糙,含有细小颗粒的是沙砾土,透水性好,可以种一些耐旱的植物。
手感细腻,颗粒很少,粘性比较强,保水性好是黏土,这种土透水性比较差,不太容易种活庄稼,但能够用来烧制陶器。
去年,云溪用砂砾土和黄土烧过陶器,要么在太阳晒干后开裂了,要么烧制成功后,不耐高温,火一烤就开裂了,直到今年,她才在这座小岛上,找到适合烧陶的黏土。
小泥炉捏成型后,放置到一旁晾晒。
云溪继续搬运土壤到山洞口,准备制作土墙。
她挖河道翻上来的泥土,没有肥力,下过雨后,天气晴朗,泥土晒得硬得和石头一样。
她打算搬运这些泥土过来夯土墙,顺便还能拓宽一下河道,一举两得。
到了河边,她坐在地上,用削尖的木棍,戳挖土质松软的地方,然后用撮箕运回山洞口。
沧月见云溪每天都在玩泥土,而自己每天风风火火,采摘野果,晾晒果干,还要负责狩猎和剥动物皮,累得晚上一吃饱就想睡大觉。
她觉得不太公平,又不知道如何用人类语言表达不公平的意思,只好每天出门时,都在云溪身边,咕噜个一连串,才慢吞吞背上草篓出门。
到了夜晚睡觉前,云溪惯例给沧月讲一些童话故事,顺便打探打探沧月从前的经历,还试图教会她一个成语:能者多劳。
“这个成语的意思呢,就是能力强的人,承担更多的活;就像你比我擅长捕猎,比我擅长采摘高处的果实,那你就多去做这些活。我呢,我擅长烹饪和制作,我能够让我们的居住环境,变得更舒服,我就多做这些活。我们呢,就一起努力,把我们的家变得更好。”
沧月大概理解这个词的含义,但她闭上了眼睛,假装听不懂,假装困了要睡觉。
云溪摇了摇她的肩膀:“诶,你还没告诉我,你小时候怎么去的那座岛?”
她翻过了身,继续假装睡觉。
其实也不算假装,她确实困了。
这些日子,她像人类那样,勤快了许多,再不像从前那般闲散,每天泡澡的时间都少了许多。
她睡了过去,沉睡之前,没忘记转回身,和云溪面对面睡觉,尾巴也习惯性贴上云溪,鱼尾缠住云溪的脚踝。
云溪伸手摸了摸她的尾巴,腰部以下的位置,光滑的鳞片带给人冰凉的触感。
她的喉咙里,发出猫咪一样,被摸得很舒服地呼噜声。
这种呼噜声很助眠。
云溪低声道:“多呼噜一会儿,让我听着睡觉。”
她白天忙活了一天,累得筋疲力尽,夜晚却不像沧月这般,能够迅速入眠。
大抵,作为人类,她的想法总是更多一些。
白天,思绪被建造改善居所的念头占据,夜晚,只有她和沧月在,心绪便是百折千回。
云溪的手,从沧月的尾巴向上抚摸,抚过腰,手臂,脖颈……抵达沧月的面庞。
她抚摸那张与人类别无二致的面庞。
柔软冰凉,光滑细腻,与人类肌肤十分相似地触感,但却不是人类的肌肤,因为丝毫感受不到人类的温度。
漂亮的蓝色双眸此刻紧闭着,她的指尖探到鼻翼。
连呼出的气息都好似带着凉意。
向下抚摸,触摸到柔软的唇瓣。
她轻轻一按,感受到唇瓣柔软的回弹力道。
她记得被这张唇亲吻的滋味,湿润,冰凉,试探性的,毫无章法的……继而想起在水中时,她们的躯体相贴在一块的触感,
亲密无间,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如鼓。
云溪胸腔升腾起莫名的异样情绪??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夹着不安、酸涩与惶恐。
她离不开这条人鱼,情感上的离不开,可她又不愿接受自己情感方面正在沦陷的认知。
这太诡异太荒诞太荒唐了。
她是人,对方是人鱼,这不能够……怎么能够……哪怕对方再像人,哪怕对方是雌性,但毕竟不是人啊……
转念间,她又觉得,虽然对方不是人,但对方温柔、善良、纯真,她总是被不由自主地吸引,和对方在一起的时候,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她离不开她……
面临死亡的时刻,她都想死在对方身边。
这算是爱情吗?有没有其他深刻的情感,可以脱离爱情的范畴?生死之交?莫逆之交?
云溪收回了手,背对那条人鱼,默默在心中叹气。
感情问题,没有逻辑公式,她思考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她也套不到任何一个模板中。
她只觉得喜欢上一个非人类,太过荒谬。
理性与感性相互碰撞,云溪拧起眉头,思绪乱作一团。
听到身边人鱼沉稳的呼吸声,她又莫名感觉气不打一处来。
她在这里思考纠结矛盾得夜不能寐,这条人鱼却呼呼大睡。
云溪不客气地摇醒了沧月。
沧月迷迷糊糊睁开眼,咕噜了一声,看向她,眼神迷蒙,以为她想上厕所,微微甩了甩尾巴,打算起身陪伴。
云溪摁住她,温声道:“不用起来,我不是要出去。”
沧月又咕噜了一声,没有流露丝毫被吵醒的愠怒,她靠近了些,尾巴紧紧缠着云溪的脚踝,上半身也紧贴云溪。
人类小小的,软软的,暖暖的,贴着很舒服。
她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云溪还想再弄醒沧月,手刚伸出,却又收了回来。
突然不想再弄醒了,好像有点不舍得……
你真幼稚!这是什么小学生行为?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她对自己的这种行为感到害臊,又隐约察觉到,这种行为,何尝不是心理距离拉近之后的使小性子……
心理还没说服自己接受,行为却开始,逐渐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