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银的性子似乎更趋近于魏晋风度,就算是装的,人家也是装的有板有眼的。然而,他的对手是护妹狂魔顾少帅,完全不想看他花样装逼,所以直接阻止,让他心准备的嘴炮都无处可使。
他绑架,哦不,是请走了顾疏玲,要让顾淮深用德国人的那批军火来换人。
思及大局,顾淮深犹豫了,如果果真这样做,
不必问也是知道的,妻子儿女不过都是他的物件,若弊大于利,那么,也是可以放弃的。
然而,谁都可以不要,谁都可以放弃阿玲,唯独顾淮深不能,只要他还是他,只要他还有一点儿人性,他就永远得保护他的白月光。
阿玲必须放
“一定得如此。”
“我如果办不到,你会怎么样?”
“按照一般的流程,既然家属交不起赎金,那么我这作绑匪的就不得不撕票了。”
话音未落,衣领就已经被顾淮深揪
“顾少帅,冷静些。我说的是按理来说,可事实上我却不会这么做。”不得不说,张银的确是有点儿儒雅的味道的,因为哪怕是被人揪着衣领威胁,他的右手仍是如同古代的君子一般贴
“什么?”
“别说我趁你分心的时候暗算你,你我势均力敌,我也不会趁人之危。事实上,我替你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让我们都得到自己想要的,也不会有后顾之忧。”张银道,“顾大帅的命令,是要你从约翰手上购进这一批军火,可若是德国人的内部出了事,军火的主人已经不是约翰,那么哪怕是我得到它,这也跟你没关系了。是也不是?”
的确是这样的。如果军火易主,顾淮深完全可以用别的理由敷衍过去。毕竟这与他们得到的情报上说的不一样,来合作的伙伴都变了,那么结果骤然变化也是可以的。
然而,这虽然可以应付顾大帅,却是愧对于白城百姓的。如果张家用这批军火装备军队,然后来攻打,那么流血牺牲的是他顾家的兵,颠沛流离的是白城的百姓。
这是一个永恒的论题:为了一个人的命而牺牲其他千百万人的命,到底值不值得?
张银这样的聪明人如何会看不出顾淮深的纠结,他用左手掰开顾淮深揪住自己衣领的手指,理了理皱了的衣襟,慢慢道:“我也可以答应你,不会用那批军火来攻击白城。”
这样的承诺与张银身份所代表的利益完全悖逆,顾淮深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心思转得很快,想着其中的原因。他相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不会有天上凭空掉馅饼的好事,所以对于张银的奇怪行为,他只能诽腹要么是这个人疯了,要不然就是张银
于是,顾淮深轻蔑的笑道:“你现
“唉,我这点小九九必是瞒不住顾少帅的。然而这一次你却猜错了。我这么做,不过是要谢谢你。”
“我不记得自己曾经帮过你。”
“你杀了王广君,不是吗?就凭这一点,我就该还你这个大人情。”张银轻笑着,又席地坐了下来,再一次添了茶续了水,轻啜一口,觉得微烫了些,便把茶杯放回桌案上,缓缓道,“那不过是一个假名,他的真名是,张辉。”
张辉,便是传闻中那个失踪已久的张家大公子。几年前的那一场攻坚战,他的对手恰巧便是顾淮深。当时大家都年轻气盛,张辉明明只要占据制高点坚守到援军来便算是胜利了,可他受不了顾淮深的人骂的“缩头乌龟”之类的脏话,领着警卫排出来,闹着要什么单挑。挑是挑了,徒手肉搏,没过十招,他便被顾淮深一个空翻然后甩了出去,摔得头昏脑胀半天没爬起来。
本就是势弱的一方,还直接
而顾淮深也是狡猾得很,他趁自己和张辉单挑的时候,派了侦察兵直接摸到人家的指挥部去,分分钟把对方的底细打听得清清楚楚。顾淮深这便晓得,张家的电报中要张辉坚守三天,而他们的大部队便是要借着这三天的时间行军赶路,最后与这个制高点相互应和,拿下思起镇。
顾淮深也叹这个计划不错,颇有点儿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的感觉,说不定确实可以成功,但唯一的漏洞和缺点便是,让张辉来守这儿。
于是,趁着黑夜,顾家的山炮一顿猛攻,炸得半天的天穹都亮了。而他自己呢,则趁乱带兵奇袭,靠着白日里得来的路线,顺风顺水的就摸到了张辉的指挥部里,对方反应不及,直接被一锅端了。这个时候他才
其实,顾淮深当时压根儿就没有这样想过,后方个鬼,他自认为张辉的部署漏洞百出根本不需要他花那么多时间。他带来的可都是兵良将,又有刚武装的新式武器,况且他都直接带队抄人老巢了,还截什么后方?
然后,他又带人去追捕张辉,哪晓得这倒霉催的因为天色太黑自己跑得太快而和属下失散,那一群人没了指挥官还打个鬼,正漫山遍野的找大少呢,被顾淮深冲上山的人马逮住时一群蒙逼。
而张辉,一个炮弹落
从此以后,张辉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神秘失踪得像是从来就没有到过这儿。
这一役顾淮深胜得很轻松,占领了那个制高点之后回过头去,与思起镇成犄角之势,把疲惫行军而来的张家人打了个落花流水,压得他们安分了好多年。
然而,他疑惑的一点是,张家那边对于张辉的失踪并没有预想中的反应。顾淮深还想过,是不是那一战打得他们肉疼,所以也就顾不上心疼了?
而现
王广君,姓自然是假的,然而广君二字却已经暗示了什么,广君,谐音光军,而光军合二为一不就是一个辉字么?
顾淮深心里有些沉重,也有自责,当年他与张辉可是面对面的单挑过的,可是他却没有认出王广君来。不对,这分明是两个人,一点儿也不像。难道当年的那个张辉根本就……
张银看出他的想法,点点头:“你猜的不错,当年出现
好大的手笔!居然用那么多士兵的命来演这一场戏,就是为了造成张辉平庸无能且失踪或死的假象,然后让他顺利的潜伏进白城,获取机密。
而王广君出现
顾淮深心里觉得好笑,这东西本就荒诞怪谬得很,偏偏却还有人相信,并为此不惜付出那么多的心力。沈勤当时威胁他,告诉他如果这个秘密泄露的话就会有更多的野心家加入这场荒谬的尝试,而到时候,像顾疏玲那样一知半解却又不属于某一个利益团体的人就会因为保密而被无情的抹去。而就
真是荒谬啊,如果不是因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个好词儿的话,顾淮深多想用它来形容自己啊。
这么一来,被沈家死命保护的秘密已经完全泄露了出去,就是不知道张家那边对此是什么态度。
顾淮深瞥了一眼张银镇定自若的模样,心道这小子真讨厌,心里揣着太多东西,一个一个的抖出来就是要看他白城少帅惊慌失措的样子。这哪里是诸葛亮,分明就是腹黑的狐狸。
但转念一想,张银虽然掌握了这么多事情,却并没有以此来对付他,反而
说明的可多了。第一,祀水县内部也不如外边看到的那么和谐。张银对杀兄仇人却丝毫不恼不恨甚至还愿与之合作,这本身就是一个值得思考玩味的点儿。第二,面对这个虽然荒谬但正常人听起来却无法抵抗的诱惑,张家并没有任何动作,这本身就不太符合常理。第三,张银虽然表面上占了上风,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像他这么得瑟的人,根本不会这么低调。
所以,张银来此并不单是为了军火,他绑架阿玲,也不是为了得到军火,只是想要有一个理由有一个筹码与顾淮深合作。
想了这么多,倒也真是云开月明。既然是求合作,那么阿玲便不会有事,张银也绝不敢咄咄逼人,甚至连那军火之事也可以当作筹码慢慢谈。
茶香四溢,虽然淡雅,但是却自然而然的盖住了其他味道。
其他味道?等等,顾淮深像是明白了些什么,耸了耸鼻尖,然后突然明了。空气中似乎是有点儿淡淡的血腥味儿,被那茶香强行压制。
所以,张银来此之前应该是受了伤,所以才会煮茶压住那血腥味和药味。他要的,并不是像表面上那么直接明了。
思及此,顾淮深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手里端着张银刚刚续的茶水。他轻摇茶杯,蕊色的茶汤
顾淮深头一次觉得自己居然也是有这种“魏晋风骨”的,至少
他轻轻转着茶杯,终于
张银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不愧是顾少帅,果然一猜即中。”
是了,人世间的太多事情,尤其是男人之间的事,大都可以用一个利字来概括。虽然张银一副温文尔雅如玉公子的模样,但到底却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所以,虽然顾淮深杀了他的大哥,他非但不生气,还一本正经的说这是一个大人情。
是啊,的确是一个很大的人情。
中国人的思想,
而祀水县张家,有四个儿子,张银虽是被誉为可以与顾淮深比肩的少帅,也被尊称一声二少,可无论他再怎么优秀也只是二少。他的头顶上还有一个大哥,且那个大哥也不是脓包不是傻子,而是一个颇有胆识的正常人,所以才能够长期潜伏
对于张银而言,只要张辉
所以,他必须要感谢顾淮深,因为顾淮深一枪就替他解决了心腹大患。
两人以茶代酒碰了一杯,顾淮深道:“既然你我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那么也没什么可说的。但必须得约法三章。”
“顾少帅请说。”
“阿玲最重要,就算事后你我各得心愿,也不许动阿玲分毫。”
“顾少帅请放心,没人能动顾小姐的一根豪毛。我保证,顾小姐不会有什么事情。”
“第二,这毕竟算是对父帅的隐瞒背叛,我不希望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合作。”
“说实话,我也不希望。”
顾淮深瞥了他一眼,眼神微变,压低声音:“最后,你我之间必有一战,但是我们总归是中国人,我希望必要之时我们可以放弃私怨共抗外敌。”
“当然,”张银的眼中流露出惺惺相惜的光,“与顾少帅一样,我也憎恨洋人的行为,尤其是弹丸之国倭寇浪人。纵使顾少帅不说,我也会枪口对外。”
两人相视一笑,竟
如果说夏舟是因为
如果不是对手,或许他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既然条件已经都答应了,那么接下来就该是正题了。
顾淮深看着张银,真挚的问:“你有什么计划?需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