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之中,尚书令侍郎郑裘勾结南吴
兵部职方主事李承续匆匆忙忙走进云麾将军府的大门,进了后宅求见自己的嫂子司马氏。
等了足足一刻,云麾将军之妻司马氏从佛堂中走了出来。
“大嫂,皇后对郑家动手了,于崇传信给我说只怕皇后要对世家赶杀绝”
司马氏生了一对极淡的眉毛,鹅蛋似的脸上仿佛褪了一层色,连嘴唇都不见丝毫的红,手中握着念珠,她缓声道
“你既然信于崇,又何必来找我”
李承续急忙道“大嫂我自然是听大嫂的,只是于崇只怕有动作,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司马氏低着头看手上的念珠,她念了二十多年的佛,仿佛自己真成了无求无欲的尼姑。
过了好一会儿,她慢吞吞道“自是顺其自然,皇后若真有心杀世家,我们动了,也不过早死,于崇其人看似豪放,心思极深,他真要做什么,何必与你说承继远
司马氏说得都对,李承续却觉心中并未平息,他确实只是个兵部主事,可若于崇要举事,也得与他相商。
坐
听司马氏这么说,李承续的眼睛已经瞪大了“大嫂,皇后与定远公一向不和,怎会这般忌惮”
“皇后
手中的念珠缓缓转动,司马氏最后说道“只要宝儿还
李承续走了,司马氏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小厅。
上月,她号称是寄了自己手抄的经书去北疆给宝儿,实则是将自己父亲司马循整理的史书加了个经书的封送了过去。
从她嫁到李家起,她就要为李家着想,有了阿父的史书,还有宝儿,想来能护着李家上下周全。
缓缓站起身,司马五色向佛堂走去。
南人北上,一群人先想着他们攻打洛阳,何其可笑,南吴大军
定远军即将打败荆逆占下宿州,到时就算朝廷没有诏令,只要承继肯低头,定远军自然会与南人对上。
跪
第二日,就传来了圣人要给卫大郎赐婚郡主的消息,恰好李家求娶,阿父就将自己匆匆嫁入李家。
那之后许多年,司马五色都想过,如果不是自己曾见了卫铮一面,大概也不会
明明已经是李家妇,却还记得当年的心动,这是她的罪业。
“第一愿,愿信女郎君李承继平安。”
“第二愿,愿信女之女李若灵宝得卫氏重用,仕途坦荡。”
“第三愿,愿卫家大郎君
想完,她诵地
听到有人让自己去捞郑裘好与两京世家结交的时候,赵启悠装傻成了真傻。
他那皇嫂眼看就要郑家亡族灭种,还让自己跟皇嫂对着干别说能不能捞出那姓郑的猪,自己说不得都小命不保
就算是自己特意挑了蠢的来身边,这也实
“皇嫂要杀他,那定是郑裘不对,我为何要去救一罪人”
他反问那蠢货,那蠢货竟要说什么牝鸡司晨,吓得他直接拿起墙上的宝剑将人砍了出去。
人可以蠢,但是不能害人呀
好歹平复了心绪,赵启悠躺
南吴打过来那事儿不用想,以定远公的性子说不定单枪匹马就去把南吴的兵给灭了,
赵启悠晃了晃脚,他离开北疆之后本以为和北疆断了联系,不曾想裴七竟然隔半年就将绣天记和平虏册寄过来,平虏册出完之后,那作者又写了征白山,写的是一叫秦长安的穷酸书生到北疆后被指为白山的一名书吏去了白山的所见所闻。
秦长安比起之前的三位主角实
他自以为北疆都是昏聩无知的俗人,焉知到了北疆考科举也没考上,就
坐火车去了幽州,再从幽州去白山,他看见了广袤的田垄变成了密密的丛林,路过营州他看见营州百姓正
路上的每一步秦长安都看见了不同的风景,真到了白山,实务压身,看书之人又能透过他的眼去看着白山是如何一点一滴变好的。
这本书中没有什么英雄豪侠,没有义胆豪情,也没什么危险之处,赵启悠竟然也津津有味地看了一本又一本。
洛阳城中其实也有枕芳君的书,只不过比北疆晚了九个多月,比起裴七,赵启悠自然觉得自己看得晚了,可路过书肆看着那些等书等到头
除了写了几本名书的枕芳君之外,北疆这些年着实多了不少的写书之人,有一人名叫“北辰君”,所著封狼居胥写的定远军如何驱赶蛮人的,每一场战斗都写得极为,仿佛其人正
赵启悠曾经听镇国大将军赵源嗣说过书中句子,心中想着这赵源嗣虽然被派去汴州练兵,只怕也是日日盼着书能到吧。
洛阳不少人猜测“北辰君”定然是定远军中的哪位大将,挥舞大刀满是男子气概。赵启悠却知道此人是女子,名叫林盼儿,倒也确实是将军原北疆定远军泰阿部大队长,受伤退伍之后
裴七曾特意见过此人,生得不高,缺了一只手,只用左手写出了这等惊世之作。
还有一个新的写书人叫“露月夫子”,写的是世情之书,一册一个故事,统叫风月荟讲的一男一女如何喜结连理,有军中同袍,女子上门求亲被男子以为是要切磋,有世仇之家,年轻男女却一见生情,有书院同学,男子喜欢上同学自知不该,每日念经入睡,回家却见同学扮作男子与妹妹来往
如此种种,有两分枕香君从前写申屠将军被如这样那样的意思,却又更纤细如丝,看得人心神激荡,这些故事里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着实令人欣喜。
裴七是见了有新书就给赵启悠寄来的,不曾想赵启悠却极爱这风月荟,养了个戏班子将其中曲目都编排起来。
拿起榻上的风月荟海上明月共潮生一册又津津有味地看了半个时辰,赵启悠恋恋不舍地放下书,又想起眼下态势。
天下不少人以为皇嫂想做武周第二,他却不觉得这样,要真是如此,皇嫂现
可皇嫂不想当女帝,又想做什么呢
灭除世家
那也不必她动手啊,引定远公入朝,不出一月,洛阳的世家府邸就成了坟场。
再往深了想,赵启悠便觉得身上
翻了个身,赵启悠叹了口气。
从前他隐约知道一点政事的时候就知道阿父和七兄总是政令难出洛阳城,这浩大天下仿佛不再姓赵了,去北疆呆了大半年,赵启悠知道是为什么了。
民心,赵家民心早失又不将百姓放
别说阿父和七兄了,就算高祖重生,这局面也是难解。
从小到大,赵启悠总是被关着,要么关
回了洛阳,当了摄政王,他还是觉得赵家
他不想当亡国摄政王。
可这一步太难了,最好的法子就是他
唉。
赵启悠又翻了个身,从榻上下来,抬脚走到了侧院,侧院里是他养的戏班子,他左右看看,提不起神似的说
“我累了,找窈娘子给我弹琴。”
班主立刻安排下去,赵启悠回了主院,不一会儿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抱着琴走了进来,对赵启悠行了一礼。
赵启悠摆摆手,那女子将琴放
手指一拨,赵启悠开始弹琴,他母妃说是个宫婢,其实是教坊司的罪人之女,从前母妃还活着的时候就教赵启悠弹琴,母妃死了之后也没有人知道他有这本事了。
“你
那女子连连摇头。
赵启悠笑了一声“我是告诉你,不是与你商量。”
凤求凰流淌
女子还是摇头。
“你可别赖
说完,赵启悠闭上眼睛弹奏凤求凰。
一曲终了,他睁开眼睛,就见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正
他愣了一下,面色冷了下来
“我不想看你的脸。”
女子跪
“你知道你
眼泪从女子的眼中流了出来,赵启悠连忙侧过头去不再看。
他心中知道,这女子从十五岁被关
可见这女子用一张与卫蔷相像的脸又哭又求,赵启悠忍不住怒从心起。
他觉得自己的七个赵启恩实
“我知你被关了十几年,不敢去别处,北面是个好地方。”
赵启悠听见自己这般说。
“
女人还是
她所知不过如何讨好一个男人,她没有名字、名字来处,只是山斋院里一道旁人的影子。
去处什么又是去处
见她这样,赵启悠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不走,我只能杀了你。我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救你出来,是怕我皇嫂见到你,就把赵家上下都杀了,我是为了救自己才把你偷出宫来,我之前不忍心杀你不忍心毁你的脸,是因为我也对同你一样的那女子心存爱慕,我和我父皇和皇兄并无不同,你可懂洛阳情势大变,人人自危,把你留
女子定定地看了赵启悠一眼,将面纱戴好,跪下行了一礼。
赵启悠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举起案上的琴,狠狠摔
“来人将她拖下去卖了连着她整个戏班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