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辛从监察司里快步走出来,卫蔷突然想起旁人是如何形容他的“生了如玉面,心是修罗剑。”
卫蔷自己也没想过当年那个看着燕歌便脸似桃花的世家子竟然是这么一番杀神脾性。
一行人进了监察司,卫蔷便看见监察们来来往往,还有监察卫正
“不过两年未见你这越
门上重挂了监察司的牌匾,杜明辛以云州监察司司长的身份送上的第一份文书就是请
这其中牵扯的是北疆官制不同之处,大梁沿袭唐制,一州之内录事参军掌兵,刺史有调兵之权,同时刺史又是一州长官可断案,可谓军政民政一手把握,并无独立执法之处。
可
之前监察司逢大案可从州府和守军调兵,杜明辛却觉这般并不妥当,监察司既然是执法之处定然是该不需从外处借力,借兵也是走漏消息。
再者,若是事涉州衙官员与守军,监察司岂不是更难以施力
卫蔷
从那之后执法权真正归于监察司,民政军政执法三权彻底分离。
现下就算她卫蔷自己犯了法,监察司说拿人便可立即拿了。
杜明辛低头浅笑,能为他一纸文书奔波半年,这便是未来天下之主的气度,没有她一力做成,又哪有今日的监察卫
“元帅为监察司设卫之事如此费心,做不出几分样子着实心中不安。”
卫蔷笑着道“慢慢来,定远军要向前走,法度也要向前走。”
杜明辛办公之处甚是清雅,白瓷墨案,书卷满屋,琉璃花瓶里插了新菊,还有字画挂
其实瓷杯是街上寻常可见的,只是被下面的淡青茶垫衬得致。墨案是大木案上了层黑漆,书架是木板搭的,琉璃花瓶是烧坏了的玻璃瓶被人刷了层色,字画更是杜明辛自己写的。
瞟了一眼放
杜明辛只笑,也不反驳,手中又拿出一本文书。
“这是我这几月的搜集所得,还未写成公文,正巧元帅来了,我正好可面呈此事。”
卫蔷接过文书打开,只见上面写的是“论殴妻案难成案之例”。
皱了下眉头,卫蔷将杜明辛写的一页页翻过去,这文书上所记的是从同光元年到如今云州监察司接的殴妻案条目。
同光元年正是定远军夺回云州的第二年。
“共计一千七百四十六条,其中成案者不过四百三十起,以家中私事了结的七百九十三起,撤案五百一十六起,诬告七起。”
卫蔷的双眸还盯着那册子,口中道“也就是说有一千三百零九起不了了之,足占七成五,而成案不到两成五。”
“是,元帅,寻常殴人案私事了解不足两成,撤案不足两成,成案足有六成,正是因此数悬殊,卑职方才有此议。”杜明辛看了卫蔷一眼,又道,“卑职曾向如今
卫蔷点了点头,北疆安民法已经立下十几年,女子为官、做工一事与从前比欣欣向荣,可直到今年,不算新得的几州,北疆二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女子书或有差事的不过八成,这是连替邻家洗衣的、耕种自有田亩的都算上了,十五岁以下十二岁以上的占九成三,十二岁以下到八岁书的堪堪十成。
而男子二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书或有差事的是九成七。
这一成七,于如今的北疆就是近五万人。
五万人未曾书亦不曾有过差事就稀里糊涂就嫁了人,这些人散
明明北疆已经是同样情状之下殴妻比殴人罪行更重了,却还是有不足之处。
卫蔷草草看完了册子,抬起头见杜明辛给众人倒了茶,北疆的天也晒不黑的脸仿佛还是洛阳城中那个端着酒杯等燕歌的小郎君。
“云州比旁出更难一些,旁处好歹有四成,云州只有不到两成五。蒋子吉
“哈,诬告。”卫蔷冷笑出声,“杀人案、贪腐案、抢劫案死的人不计其数,那些监察难道不曾谨慎竟然
她从袖中取下一枚印章交给卫玔儿。
“去刺史府把云州刺史季小环找来。”
又看向杜明辛“自古以来男子娶妻不过是重金娶一牛马,操持劳作兼以慰私欲,又或有联姻之效,女子嫁人连自己姓名也不剩,有谁会以为自己抽打牛马是错殴妻之事也是如此想改此症上上下下皆要出力,不仅要让女子书知理自择前程,也得将百姓心中从前积弊拔除。若一男子知道自己眼前所占乃是一与他一般的人,皆受北疆律令所护,殴之必要受杖刑受牢狱,也不敢轻易下手。若一女子知道自己
握惯了刀的手
“我许你
“是,元帅。”
杜明辛抬起头,看见卫蔷突然看向窗外。
“啪嗒。”
有一声轻响从后院传来。
卫蔷双眼一亮,连忙站起来。
“啪嗒”又是一声,一只穿着布鞋的小脚迈进了屋里。
接着是一个小脑袋。
小小的孩子探头看了看,竟然长长地叹了口气“阿爹,不吃饭啦呀呀呀呀。”
抱起小孩儿,卫蔷笑着道“你是阿珂还是阿玥”
说话还轻轻点了点小孩儿的鼻子。
小小的孩子也不怕人,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卫蔷“我是卫予珂、阿、阿玥
正说着,又一只小脚迈了进来,同样乌溜溜的大眼,同样穿着桃色的小衣,同样将胎
卫蔷自然也不会放过这小姑娘,两只手臂一边坐一个。
看看左边“你是姐姐卫予珂。”
看看右边“你是妹妹杜予玥。”
眯着眼一笑“快叫我声大姨母。”
杜明辛还不及说话两个女儿已经落
“这是你们大姨母,你们手上的小金环就是她送的,你们的名字也是她起的。”
卫予珂低头看看手上的金环,笑着说“谢谢姨母。”
杜予玥低着头小声跟了个“母”。
卫蔷一时间心满意足。
“我总
卫予珂着实个不怕人的,摸了摸卫蔷的头
杜予玥似乎不想去,可是没说出口,只能被自己阿姊代表了。
杜明辛要拦,却见卫蔷看了自己一眼“你放心,明日两个孩子我都带回来,我手下这么多机敏的女子,还怕伤了她们”
说完,卫蔷竟抱着孩子就走仿佛抢孩子一般,两个孩子竟然都不哭闹,她真的抱着孩子出了监察司。
一出大门,卫蔷突然一笑,对后面跑着跟上来的李若灵宝说
“咱们去一趟城外大营,还得见见从金山回来的人。”
卫燕歌今年被派往金山一带探查乌护几部动向,今日正好回来云州。
杜明辛回到家里突觉四下格外安静,同光九年他家少将军有孕,同光十年四月生了一对女儿,那之后到如今二十八个月,两个孩子真是片刻未离了他眼前。
“罢了,今日好好休息一番。”
说完,他洗漱一番就换了衣服躺
没有孩子趴
夜深人静,杜明辛睁开眼,只觉一阵湿气正
“吵到你了”
“燕歌,你回来了”
把要坐起来的杜明辛摁回床上,从军营浴房洗了澡回来的卫燕歌脱了鞋也躺
“我刚到胜州就到元帅的信回来,已经去见过她了,也见过了阿珂和阿玥。”
杜明辛笑了一声“元帅是怕你回来被孩子吵了清静。”
手臂撑着头侧身看向卫燕歌,他只看见自家少将军一双蓝色的眼眸如至深的湖。
“岑参说羽书昨夜过渠黎,单于已
卫燕歌一把将杜明辛拉近怀里,半晌后轻声道
“元帅有意让你做监察司副总司,你为何拒了”
“阿珂阿玥还那般小,正好云州还有诸多根结未理清,再过两年有了进展我自去求我前程。”
一边听杜明辛说话卫燕歌一边将他头上
“到时孩子也大些了,可去童学了,你自然能求前程我行军
杜明辛面带浅笑“少将军若真觉我辛苦就
“哪里瘦了此处”
抽了下手未抽出来,杜明辛对着一脸端肃的卫燕歌苦笑“你明日还要去见元帅。”
“阿姊许了我半日的假。”
“我明日”
“阿姊也许了你的假。”
黑暗中白玉贴
“等等,家里没有肠衣。”
卫燕歌身子一拧,人已坐好
“我从张医官那取了。”
杜明辛躺
低头看着他,卫燕歌笑了。
杜明辛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也是想你的。”
他只听自家少将军这般说。
便觉秋夜的风成了夏日被晒热的湖水。
作者有话要说嘘榴莲味的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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