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镜回到庙里已经快七点了, 此刻城隍庙已经到了歇业的时候,香客们也早就已经走完了。
他打算找胖胖问问孙晴晴的事情,他虽然不知道胖胖活了多少年了, 但再怎么样应该也比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城隍爷见多识广一些吧。
沈镜径直回了后院。
还没进房间, 远远他就透过窗户看见胖胖正趴桌子上呼噜呼噜地打着瞌睡,小脑袋垫
沈镜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只是还没靠近, 胖胖胡须一抖, 就警惕地睁开了那双碧蓝的大眼睛, 幽深的瞳孔里透着冷光朝沈镜射过来。
但下一刻,那双瞳孔瞬间柔和了下去,胖胖眼睛一亮,倏地跳起来,躬身一跃就挂到了沈镜的胸前。
“镜镜, 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一个下午都没见到你。问小五也只说你有事出去了”胖胖挥舞着爪子指控,一边还歪着头不住往沈镜脖子上蹭。
沈镜赶忙搂着胖胖又肥又软的猫屁股, 一边抚摸着胖胖他油光水滑的后颈皮毛。
他抱着胖胖进了房间, 又重新将他放
沈镜分外不解, “胖胖你说这个孙晴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她怪怪的。但又什么也看不出来,而且她身上也没有邪祟附体的症状。”
胖胖“唔”了一声,难得严肃起来。他端坐
“是不是我才当城隍不久,经验不足,所以看不出问题”沈镜都有些怀疑自己了。
胖胖撅起嘴,抖了抖胡须,忽然一拍猫爪,“想那么多干什么这还不简单想要知道她到底有没有问题,直接把她生魂拘过来问问清楚就好了。她要是敢撒谎,就严刑拷打,不怕她不说实话”
胖胖挥着爪子,语气凶悍。
沈镜
“你这也太暴力了吧这是文明社会,咱们要做文明人”沈镜无语地伸手扯了扯胖胖的胡须。
他什么证据都没有,对方也没作恶,仅凭他的猜测就把人生魂拘过来,还严刑拷打,这怎么想也不妥吧
胖胖喵呜一声,挥着爪子拍开沈镜作乱的手,鼻子恼怒地皱了起来。
“那怎么办我也没见到那个孙晴晴。要不你明天再带我去看看说不定就能看出问题了她要是真有问题,我就不信她能逃过咱们俩的火眼睛”
实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都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对了,五叔去哪里了怎么没有看见他”
“小五出去了,刚才有人来找他去看病,他就跟着走了。”胖胖又趴到了桌子上,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尾巴落
夏季的天虽然黑得晚,但太阳一落山,夜色就迫不及待地笼罩了大地。
也不知怎地,今晚夜色格外浓重,天穹如同一块黑色幕布一般,暗得一颗星子也看不见。
沈镜这几日颇有疲倦。他虽为城隍,但身体毕竟还是人身,连着许多的忙碌,这下闲下来便有些犯困。
这院子沉静安谧,幽凉惬意,很适合暑热休憩。
沈镜躺
胖胖趴
暗色中,关闭的门窗缝隙里忽然被一层浓重的黑淹没,一缕缕雾气顺着缝隙像水流一般轻淌进屋子,悄无声息,无所察觉。
原本还有几分光亮的屋子霎时间黑得如墨一般,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掉进了一个深沉的黑洞中,吞噬万物,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一切。
四周空气猛然下降,寒气森冷,仿佛跗骨之蛆,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沈镜心头莫名一悸,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迫使他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猛地睁开眼睛,一张扭曲狰狞,皮肤泛着青金色的大脸几乎快要贴到他的脸上。那大张的如同深渊的巨口露出尖利污浊的獠牙,似乎想一口将他的头吞进喉口里。
沈镜心头一梗,当即大叫一声,一拳头就挥了过去。那人形怪物
“怎么了,怎么了镜镜
胖胖肉呼呼的身子敏捷的从桌子上跳了起来,他拱起背,双耳倒竖,瞳孔射出两道晶亮的寒光,如同探照灯一般直直扫射着黑暗中的危险源。
沈镜翻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刚才那张放大扭曲的鬼脸把他给恶心到了。他也不是第一次见鬼了,像之前那个公交车上的老色鬼,还有齐凌桥。他们虽然都是鬼,但怎么说也保留了生前的形状。
刚才那鬼虽然只有惊鸿一瞥,却差点没把他的隔夜饭给恶心得吐了出来,他甚至还闻到了那血盆大口里散
沈镜心下直作呕,他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整个人还有点儿懵。
而此时,他也终于注意到,这屋子黑得着实可怕,似乎连吐出的呼吸都被浓稠的黑暗给吸了。
沈镜心下一凛,正要运起灵力,一道暗青雾气从一侧袭来,速度极快简直是沈镜平生难见。
他瞳孔骤然紧缩,条件反射往后一躲,避开了那张血盆大口。然而下一刻,又一道红色雾气袭如利箭朝他袭来,沈镜只来得及吐出一声卧槽,整个人就随着那股惯力砸了出去。
“砰”一声巨响,沈镜砸到了衣柜上。他捂着生疼的后腰直想破口大骂。
什么玩意儿
卧槽,他什么时候得罪这群厉鬼了
“镜镜”
胖胖大吼一声,尖利地爪子破出肉垫,往空中猛地一抓,几道厉光划过,瞬间撕裂了一道浓郁。但那雾气如影随形。胖胖仿佛入水的鱼,又如何能摆脱那水的围困。
那一团团雾气化出五色鬼影,缠绕着胖胖,一阵阵尖利地桀桀笑声从四面八方袭来,这声音好似也带着一股说不清的诡谲之力,听得人耳膜欲裂,血脉偾张,浑身骨节肌肉鼓胀缩,好似要当场炸成一团血水。
胖胖瞳孔一缩,眸中似乎闪过几分冷意,它嚎叫一声,敏捷地穿梭于半空中,挥下一道道爪影。
那五色鬼影一次次
胖胖动作极快,这一切不过
沈镜见状不由暗骂了一声,再不敢耽搁,一晃眼就从身体里脱了出来。他一身城隍打扮,瞬间就漂浮
沈镜麻利地挥手打出一道灵力,射向其中一团即将拦腰咬上胖胖的青鬼。那青色鬼影瞬间消散。
但转眼,竟又
沈镜啧了一声,挥手又将它打散了。
这五团厉鬼化成的浓雾仿佛一个个身经百战,又协作无间的战争机器,不断朝着沈镜和胖胖攻来。
饶是沈镜再如何灵力充沛,也不由得觉得有几分棘手了。
“胖胖,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打不死啊”沈镜也急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他们得打到什么时候,万一徐五爷回来了怎么办
胖胖飞跃
忽然,他瞳孔一缩,似乎
此话一出,那赤色鬼影猛地膨胀数倍,凶恶地朝胖胖张大了嘴,想将他一口吞下。
沈镜眼神一凝,聚起一道灵力朝那赤色鬼影打去,只听得一声猎猎惨叫,那赤色浓雾瞬间散去,露出一个皮肤赤红,布满肉色瘤子,面容扭曲,龇牙咧嘴的人形怪物。
但显然沈镜低估了它,它似乎被沈镜那一击给惊怒了,不断咆哮怒吼着,赤色雾霾如水一般不断朝四下涌开。黑暗越
这一下,其他四色鬼影也仿佛受到了影响,他们失控了一般,齐齐膨胀变大,他们嘶吼着,痛苦着,挣扎着,身上的雾气窸窸窣窣往外散落。最后仰天戾啸一声,竟不管不顾朝沈镜冲了过来。
沈镜一惊,再次挥手,一道道金色光束从指尖溢出,如同有生命的绳索一般,将几个暴怒的鬼影束缚
无论他们如何挣扎,都于事无补。
这下,沈镜和胖胖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赤色鬼影仍不放弃地朝他咆哮嘶吼,似乎和他有什么血海深仇一般。反观另外四鬼,一个个被沈镜束缚起来后,都跟焉了的兔子一样,萎靡不振,瑟缩
沈镜双目一眯,抬手了给了那赤鬼一个大耳瓜子,打得他凝聚的身形都透明了几分。
真不是不给你点儿教训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还真敢
沈镜一屁股坐到了床边,眼睛瞟了一眼五鬼,又立刻移开了视线。妈耶太辣眼睛了,多看一眼这玩意儿都要做噩梦。
“城隍爷,
屋外,一道急切的声音传来,下一刻,齐凌桥穿门而去,
“这这”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沈镜瞥了他一眼,真是早不来晚不来,拾残局了你倒是来了。
沈镜也不理他,看向胖胖问道
“胖胖,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恶心又难打”
胖胖难得神情严肃,眼睛死死盯着五鬼,语气严厉又带着深深的悲凉怜悯。
“镜镜,这是“五凶神”。”
“什么”齐凌桥当即一声惊呼,下颌胡须都翘了起来。
“那是什么”沈镜神色也凝重起来,这玩意儿一听就不是啥好东西。
“所谓五凶神便是由五名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男人,分别以五种酷刑折磨而死。熔金,木锥,水淹,火烧,土埋,形成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相辅相佐,难以攻克。”
沈镜心脏一紧,这么说他们都不过是一群可怜的受害者。
他不由得又瞪大眼睛朝着那五鬼看去,原来这五鬼的五种颜色竟然是对应了金木水火土的五色。那他们的惨状岂不是也
沈镜这下细看过去,果然
沈镜不敢想象他们生前都遭了怎样的痛苦,他只知道,他此刻非常想宰了那个罪魁祸首
竟然如此血腥,如此残忍简直天理难容
似乎察觉到沈镜的想法,胖胖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然而五凶神因为死状惨烈痛苦,往往凶恶至极,难以控制。这时,施术者就需要找到一个甘愿赴死的人,成为五凶神的“枢纽”,用以控制其他四神,为主人所驱使。”
这话一出,屋内空气骤降,沈镜瞳孔一缩,目露寒光。
这一瞬间,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沈镜看向那赤色“凶神”,面色冷硬如冰。
“你说他是自愿的”
胖胖凝重地点点头,“他就是五凶神的枢纽。”
沈镜难以置信地看着那赤色凶神,他的躯体要比其他鬼影大上许多,躯体扭曲变形,全身都是被火灼烧过的赤红色的肉瘤疖子。
他甚至能想象到对方如何
可是,他竟然是自愿的
沈镜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愿意选择这样痛苦的死法,甚至把自己变成这样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同施术者一起狼狈为奸残害其他无辜亡魂。
不,不能这样便宜了他。
沈镜冷静下来,他又看了眼面容扭曲,时不时露出痛苦挣扎之色的其他四凶神,忍不住问道“胖胖,有什么办法能帮他们至少不必再继续受人驱使。”
胖胖弹了弹胡须,道“可以的,只要您拿出城隍印净化他们,让他们摆脱施术者的控制。只是这样做的话,就要耗费您许多灵力了。”
沈镜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耗费点灵力又算得了什么他是城隍,本就应该除奸铲恶,匡扶正义。
沈镜立刻时祭起城隍印,无数盈盈金光散开,温柔如流水,将四鬼笼罩其下。
一开始时,四鬼不断挣扎惨叫,面容狰狞扭曲,渐渐地,他们泛着寒光的眼睛开始恢复神智,胀大的身体逐渐缩小,直至恢复成了生前的模样。
“拜见城隍爷,求城隍爷给我们做主啊,我们死得好惨,太惨了”
四鬼脱力一般趴
“我们本是寻常人家,从未作恶,却遭此大祸,日日夜夜饱受折磨,不得解脱,求城隍爷做主,求城隍爷做主”
沈镜了城隍印,面如寒霜,“是谁害了你们,可如实道来”
“回城隍爷,正是那孙晴晴此人心狠手辣,蛇蝎心肠,我们就是遭了她的毒手”
沈镜冷笑一声,果然是她
他一拍桌子,“给我把孙晴晴生魂拘来,本城隍爷今日就要开堂问审”
沈镜冷眸向他们瞥去,“你们可愿亲自将她抓来”
四鬼顿时大喜,瞳孔里闪过狰狞之色,“我们愿意城隍爷请稍后,我们这就将那歹人给您抓来”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