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元年
正月初六, 养心殿
八百里加急军报是四川总督年羹尧送来的,年羹尧如今为一省督抚,但监管川陕两省总督事,他的奏章可以直达天听。
苏伟从殿外走进东暖阁时, 正看到雍正爷手拿军报,面色一冷。
“怎么了边关出事了”
雍正爷的神情凝了凝, 拿着军报的手指开始微微泛白, “胤禵擅离职守,带了一队人马离了抚远将军大营,如今已快要入蜀了”
“怎么会”
苏伟着实一惊,
“会不会是追击什么敌人或者有事要与年羹尧商量”
“他是统帅”雍正爷严声喝厉, “有什么事需要他亲自去商量”
军报被摔
苏伟心底跟着突突, 但还是忍不住为十四阿哥说话, “事情没查清楚呢, 还是别太早下结论吧。十四爷也许是冲动了,但未必就”
“未必什么”
雍正爷转过头,“他是皇阿玛钦定的抚远大将军, 手握青海、四川两路大军擅离职守如果这时候准噶尔偷袭边境呢如果这时候罗卜
苏伟一口气堵
“一准儿又是八阿哥、九阿哥他们暗中挑唆的”
“哼,”雍正爷冷笑一声,“他倒是跟皇额娘一个性子,朕有时真觉得,他们才是一家人吧。”
苏伟蓦地抬起头,到了嘴边的话却吐不出来了。
先帝未留明诏,太后之前又那般不顾母子情面,他原本就指望着十四阿哥,夺嫡事了,能去前陈,用心辅佐,多少能给他们家陛下弥补些骨血亲情,可如今
“万岁爷,”殿外传来张起麟的声音,“怡亲王求见。”
苏伟深吸了口气,蹭了蹭汗湿的手,冲雍正爷道,“你晚上没吃多少东西,我去膳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点心。”
雍正爷没说话,苏伟有些落寞地出了殿门。
“师父”
小英子刚处理好手里的差事,见到自家师父出门,连忙跟了上来。
“刚看到怡亲王带了好多账本呢,这么晚进宫,也不知道有什么急事。”
苏伟脚步缓了缓,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师父,你怎么了”
苏伟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只喘不过气来,“你说,十四爷的性子要是能学学怡亲王多好”
小英子一愣,“十四爷是十四爷,十三爷是十三爷。虽说性子不同,但各有各的好处嘛。”
“好处唉”
苏伟沉闷地垂下头,“再多的好处,用不对地方也白搭啊。”
“师父,你平白想这些做什么”
苏伟没有回答,突然停下了脚步,“我刚想起来,让商队带来的药还得交给怡亲王呢。你替我去趟膳房吧,挑几道好消化的点心送到养心殿去。”
“哦,”小英子应了,目送着苏伟离开。
养心殿
张起麟又给东暖阁掌了两盏灯,怡亲王站
“皇兄是怀疑,胤禵擅离职守,是打算回京寻衅”
雍正爷没有回答,怡亲王心里却也明了了。
“但是,从木鲁乌苏回京,走陕西才是最快的。这中途突然转去了四川,胤禵又不是不知道,年羹尧是皇兄的亲信,又
“只怕,”怡亲王斟酌了一下,开口道,“胤禵是真的一时冲动,出了青海,便后悔了吧。”
“哼,后悔”雍正爷冷笑一声,“他会知道什么是后悔”
“胤禵行事是冲动一些,但也不是没脑子的。他跟八哥他们,彼此利用,彼此防备,早些年许还有些真心,如今也就剩下些利益相关了。眼下皇兄已经登基,八哥身
“所以,臣弟估摸着,胤禵许是被人挑唆,一时激愤,待头脑冷静下来,就也想明白了。”
怡亲王的分析
“兴许是吧”
雍正爷看起来似乎没那么生气了,但是一转眼,声音又冰冷了起来,“就算如此,朕也不能冒那个险”
后殿
苏伟赶着给怡亲王送药,这次就没走养心门,而是直接从如意门,穿过西围房,径直进的后殿。
养心殿向外一共三道门,平时只有遵义门开着,如意门或吉祥门都
但是,苏大公公不同,他怀里揣着三道门的钥匙,平时爱走哪里走哪里。
后殿把守的侍卫,见到进来的是苏公公,也不会过问什么。
怡亲王的旧疾,一直未能痊愈,刘槐一时半会又找不到,苏伟便也托着各处的商队,搜罗各种药方回来。
这次是从云南找到的金疮膏,据说拔疮祛毒疗效甚好。
从屉子里找到那个小盒子,盒子里的圆钵装着黑色的膏体,透着浓浓的药味儿。
“希望能管用啊,”苏大公公默念了两句,拿着盒子往前头去了。
东暖阁外
张起麟见苏培盛来了,打了个手势,跑去解手了。
苏伟往暖阁门旁凑了凑,内里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还好,怡亲王还没走”
“既是如此,皇兄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胤禵他”
怡亲王的声音有些轻颤,苏伟本来没打算偷听,但屋里提到了十四阿哥,他就不由自主地站住了脚。
“若果真如此,胤禵又一惯是个有野心的,难保他不会有别的心思啊。”
苏伟皱了皱眉,他想不明白,怡亲王为什么会如此说。
“那,皇兄打算怎么办”
“他擅离职守,又不肯听从皇令的话,就怪不得朕了”
苏伟一下捏紧了手里的木头盒子,连封边的桐油都抠下来一块儿。
张起麟急急忙忙跑回来时,东暖阁外已经没有人了。
暖阁内,胤祥
“皇阿玛若真留有那样一份遗诏,会交给胤禵吗胤禵野心如此昭然,皇阿玛并无意动摇皇兄的江山啊。”
“若是无意,又怎会留下遗诏”
连日来的打击,终于让一直隐忍的雍正爷,濒临了爆
“皇阿玛话说的漂亮,可事却处处做绝了。遗诏上到底写了什么,梁九功一字不肯漏。可若真像他说的那样,这份遗诏要对朕形成威慑,要么内容直指朕的皇位,要么就是给了一个能威胁到朕地位的人否则,就算要朕赐死苏培盛,朕也大可阳奉阴违,普天之下,谁又能耐朕如何”
“皇兄”
胤祥胸中动荡,想出言劝说,却心知不会有用的。
“臣弟,臣弟还是想请皇兄三思”
“你不必说了”雍正爷直接打断了怡亲王的话。
“这些话,朕听得够了,厌烦得很”
怡亲王垂下头,跪到暖阁中央。
“你回去吧,”雍正爷几步走到书案前,户部银库的账本还摆
“是”怡亲王一头叩
入夜,后殿
宽大的龙床上,睡着两个各怀心思的人。
苏伟瞪着黑漆漆的床帐顶子,心头压着一块儿沉甸甸的大石头。
雍正爷侧着身子,却也同样没闭上眼睛。
不同频率的呼吸声交杂
雍正爷转过身来,伸开胳膊,将人搂到了怀里,“怎么了,睡不着”
苏伟抵着那人的胸膛,听着他若即若离的心跳,“胤禛,我有点儿害怕”
我怕我会越来越不认识你,我怕与你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我怕有一日,你终会归于天下,归于皇位,却独独不再归于我
怀抱着他的人,并没有听到他的心声。
抱着他的手,轻轻抚着他的背。
“别怕,朕
正月初十
雍正爷连颁十一道谕旨,训谕直省总督以下等官。
谕总督自古帝王疆理天下,必有岳牧之臣,以分猷佐治。而后四方宁谧,共臻上理。此封疆大臣,以总督为最重也。总督地控两省,权兼文武,必使将吏协和,军民绥辑,乃为称职特是澄清吏治,必本大公之心,虚怀察访,果系清节素着,才具练达者,任以要职今之居官者,钓誉以为名,肥家以为实。而云名实兼。不知所谓名实者,果何谓也更有仕宦之初,颇着廉名,及身跻大位,则顿易其操守者,古人谓之巧宦,其心事岂可问乎朕嗣绍丕基,一切遵循成法。惟冀尔等,察吏安民,练兵核饷,崇实行而不事虚名,秉公衷而不持偏见,故谆谆告诫若尔等恣意徇私,不能竭忠职,则深负皇考简用之恩。其罪甚大,国法森严,朕虽欲宽贷尔等,不可得矣
谕巡抚国家任官守土,绥辑兆民。封疆之责,惟抚臣为重则一切政刑钱谷,必致贪慕。夫吏治不清,民何由安藩库钱粮亏空,近来或多至数十万,盖因巡抚之赀用,皆取给于藩司,或以柔和交好,互相侵那,或先钩致藩司短长,继以威制勒索罔顾朝廷帑
以下谕督学、谕总官兵、谕提督、谕布政司等等十一道谕旨,无不怒斥吏治之害,揭露地方官宦贪婪渎职,贻害百姓之举,指令各省、各部肃清贪腐,查补亏空
作者有话要说宋氏咸福宫啊,我上一章把她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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