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柒像原文中一样,被深绿色的藤蔓拽入地面的裂缝,透亮滚圆的明月从她眼里消失,漆黑将她完全吞噬,并覆来一阵充满泥腥味的冷凉。
等思绪回归时,她有些害怕地抱住‘壮壮’的自己。
在眼睛看不到的时候,听力显得格外灵敏。粗壮的藤蔓在地底穿行,挤开坚硬的岩石、或湿润或干燥的土壤,越过岩洞的夹缝,发出沙沙沙的摩擦声,像藏在阴暗处的硕鼠啃食窃来的冷炙。
时柒更害怕了。
万一苍碧青华抓走她,不是为了酱酱酿酿,而是要把她吃掉,她根本没有反击之力。
她能感受到圈住腰部的藤蔓在缓缓收紧,但力道又不至于太大把她勒死,反而是有条柔软的东西慢慢从堆叠的藤蔓中抽出,缓缓向下圈住她的大腿。
骤然间,时柒心头的害怕散得一干一净,她果断抬手下捂,恶声恶气道:“你一条藤蔓,能不能有点藤德?乱摸人大腿是要被切下来当烧火棍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勾住她腿部的藤蔓好像顿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被‘烧火棍’三个字给吓着了。
时柒感觉藤蔓没有再动,心里悄悄松一口气。
虽然她看那啥文,但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孩纸!能不能不要一上来就这么刺激,她怕大兄弟从此以后对酱酱酿酿ptsd,再也不能立正了。
时柒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这藤蔓既然能听得懂人话,想必也可以沟通,于是语重心长道:“藤兄弟,你说你好好的待在绯红森林里猥琐发育不行吗?非得冒头来抓我,还逮走了我们教官,你简直糊涂啊!”
藤蔓没有动静,圈着她腰部的力道却不再收紧。
时柒顿感有戏,站在藤蔓的角度为它出谋划策道:“你在绯红森林里长这么大也不容易,想必吃了很多苦,换做我是你,我就在绯红森林里当山大王,让那些小异兽小异植都给我跑腿,替我找好吃的,每天晒晒太阳,喝喝山泉,简直爽翻了。”
藤蔓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又重新在时柒的大腿游动起来,手腕粗的藤蔓表面带着细小的勾刺,窜过衣服表面能感受到明显的凸起。
可它从内而外透出一股冷凉的气息,像条从冬眠里苏醒的毒蛇,悄然游走在猎物身侧,让她身上不自觉窜起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
怪令人恶心的。
时柒用力闭了闭眼,准备再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又或是拖延时间,突然觉得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勾住裤子,在沙沙沙的摩擦声中撕拉一下撕破了她的裤腿。
阴凉的气息打在皮肤上,细小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往外冒,藤蔓的力道不小,划破裤子的动作堪称粗鲁,勾刺的末端擦过时柒的皮肤表面,带来轻微的刺痛。
肯定破皮了。
时柒捂着大兄弟,警惕地想。
她用力蹬了蹬腿,试图将藤蔓甩开,却感觉有片柔软细腻的东西贴在她的腿上,像蘑菇探出的菌丝,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蜿蜒,等触碰到她腿部渗出的血滴时,那东西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猛得攥住那片破皮的肌肤。
时柒只觉得一股刺痛从腿上传来,还不懂发生了什么,脑中忽然泛起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如牛饮水般的咕嘟咕嘟声在她的耳畔震荡。
草!
这狗比藤蔓不会是在喝她的血吧!
她这么小一只,藤蔓那么大一坨,要是让它无所顾忌地吸下去,她肯定会被吸成人干!
时柒抬起另一条还能自由活动的腿,伸手去摸军靴。
藤蔓约莫是沉浸在进食的快乐中,并未在意她的小动作,时柒顺利摸到别在军靴内侧的匕首。
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时柒脑袋里的眩晕感已经让她的眼底出现古怪又模糊的重影,她狠了狠心,重重咬下舌尖。
疼痛扩散开,她清醒了几分,握紧手中的匕首,用力朝腰间的藤蔓刺去!
噗嗤!
匕首刺入藤蔓发出明显的声响,有微凉粘稠的液体溅在时柒手上,她条件反射想把藤蔓的汁液甩掉,又怕现在唯一能够救她性命的匕首被甩开,只好忍着胃里翻滚的恶心感,死死握住匕首从前往后用力将藤蔓划拉开!
如同拉链被强行拽开的声音在地下洞穴中回响,时柒紧咬牙根,闭着眼睛偏头躲避藤蔓移动过程中摩擦掉下的泥土和碎石。
即便被匕首划开一道大口子,藤蔓行动的速度也没有丝毫减慢,不过吸附在她腿上犹如菌丝般的东西停下了吸食血液的动作,抖动着柔软的触手缓慢向上移动。
时柒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她屏住呼吸集中精力,耳边的沙沙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不知名物体自下而上挪动触碰衣物发出的轻微响动,宛若缓慢攀爬的蜗牛,在行走过程中留下一行不明显的痕迹。
终于在那个柔软的东西碰到时柒的手臂时,她抓准机会将刺在藤蔓里的匕首挥出,匕首的尖端准确无误穿过那团柔软的东西将其钉在潮湿的岩壁上。
叮当的碰撞声后,时柒使劲儿握住匕首,高等级的体能在这时候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匕首牢牢刺进岩壁,她手臂上的肌肉微微鼓起,强大的力道压着匕首在岩壁上切出一条细长的缝隙。
金属与岩石摩擦迸溅出微弱的火光,被匕首刺中的物体似乎受到了重创,痛苦的挥舞着触手轻微划过时柒的手臂后,在一股焦糊味中停止了挣扎。
时柒立刻拔出匕首,避免自己的身体被藤蔓拽成两截,而那团柔软的东西则被挤压在缝隙中,缓缓燃烧起来。
确定那东西没有附着在匕首上后,时柒重重吐出一口气,吞下充满铁锈味的血沫,去摸腿上的伤口。
伤口本来只是一道小小的划痕,但被那不知名的东西吸食血液过后,诸多毛细血管破裂,她一摸就是一手血,好在没有感觉到凹陷,这代表她的伤势不重。
可袭上脑袋的那股眩晕感越来越强烈,时柒意识到那东西在吸食她的血液时可能释放出了毒素,能麻痹她的神经,致使她眩晕。
时柒再次咬上舌尖,但这次明显不管用,她的意识仿佛被冻结,手上也提不起任何力气。
沉沉的黑暗中,时柒昏倒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
千万别把她和发热期的小甜o扔到同一个山洞里,不然她a德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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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水滴砸在岩石上的脆响回荡在时柒耳侧,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爬满青苔的山洞顶部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
驻地突然遭遇袭击、军校生全部撤离、悬浮列车被异植拦截、她被藤蔓拽进地下岩洞……
等意识慢慢归拢,此前发生的事情在她脑中一帧帧掠过,时柒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弹坐起来。
可只动了一下,腿部传来的痛感让她疼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时柒低头看去,她的左边的裤腿被勾出了一个大洞,露出来的皮肤上有道一指长的伤口,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如针扎般的刺痛感却没有消退。
时柒颤抖着手摸了摸伤口边缘的皮肤,微麻的感觉扩散开,血肉裸露着,看着好不惨烈。
呜呜呜呜呜她穿书前长到一十四岁,受过最严重的伤不过是削水果时不小心往指尖上划拉出一道不足一厘米长的伤口,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她每天训练到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现在又是被藤蔓抓走又是被吸血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时柒噙着两滴泪,要不是觉得这地方不适合哭,已经大声汪出来了。
她小声抽泣着,捡起掉在身侧的匕首从被划破的裤子上割下一条长布,把伤口绑起来。
也不清楚附近会不会有那种会吸食血液的生物,万一再遇到,她的伤口裸露在外会很危险。
简单将伤口绑好后,时柒才有心情打量周围。
这是个直径三四米的圆筒状山洞,山洞两侧的石壁上颇为潮湿,长着一片片青苔,她身下的岩石却有一股燥意,抬手触摸时暖融融的,自下而上源源不断散发出热量。
时柒觉得有些奇怪,抓起一块岩石,发现上面的热度在迅速退去,看来散发热量的是山洞底部。
她漫无边际的猜想——
这底下不会是岩浆吧?
不管是不是,她都不可能掘开看看,于是放下岩石朝山洞深处看去,里面黑洞洞一片,像某种庞大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让人仅是看上两眼便心生退意。
时柒还是第一次单独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心里毛毛的,总觉得会有什么古怪的东西从里面窜出,她忍着腿部的刺痛从地上站起来。
不知道把她逮来的藤蔓去哪里了,抓她过来的目的又是什么,但她最好趁着对方不在赶紧离开,不然正面对上,她肯定不是藤蔓的对手。
尤其是一哈崽子还不在她身边,她甚至没有机会幻想自己能像原主一样,控制精神体大杀四方。
踉踉跄跄走到山洞口,看到外面的场景后,时柒微微张大嘴。
这是个光与暗交织的神秘世界,一株株半尺高的矮小植株挂着铃铛一样的小花生长在开阔的溶洞里,那些铃铛小花散发出浅浅的微光,柔和而安抚人心。
在洞口的右上方,流淌出一条宽十余米的地下暗河,暗河两侧堆积着纯黑色的岩石,时柒的视线顺着暗河流淌的方向一路向下,突然定格在某处。
她的瞳孔缩了缩,立刻跳下山洞朝侧躺在某块巨大黑色岩石上的人跑去。
那人长发披散,乌黑的发丝遮住半张脸,露出紧闭的眉眼和苍白的唇瓣,他身上的军装湿透了,颜色变得极深,岩石边还有爬行留下的水迹。
尽管隔着上百米远,溶洞内的光线也不甚明朗,时柒还是一眼认出躺在岩石上的是谢岚虞。
腿上的伤口在她跑动的过程中传来一阵阵刺痛感,时柒却顾不得这些,一心只想快点过去。
只不过地上的岩石碎得厉害,还都是不规则的,一脚下去容易踩空,她几乎是连摔带爬跑到谢岚虞身边。
将人抱起时,时柒发现谢岚虞的身体又湿又凉,双手更是冷得像冰块,如果不是还有微弱的鼻息,她甚至以为自己抱得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他拥有ss级精神体,怎么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看这情况,估计是在暗河里泡了不短一段时间,被冲到此处后拼着一口气从水里爬出来就昏了过去。
要是她没有恰巧被藤蔓抓到这里,他会不会在搜查无果后,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让时柒不禁打了个寒颤,立刻朝旁边呸呸呸了几声,把不合时宜的联想从脑子里驱逐掉。
当务之急是快点带着大美o离开这个地下溶洞,否则等藤蔓回来,他们俩一个都跑不掉。
时柒拨开谢岚虞湿漉漉的长发,翻出校服袖子干净的内侧,替他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水渍,又探了探他额前的温度。
凉、凉得像块冰。
她小心翼翼将人拦腰抱起,发现大美o的重量比想象中轻,这么抱着毫不费力。谢岚虞的脑袋靠在她的肩上,随着被抱起的动作轻轻压向她的颈侧。
他的呼吸很微弱,有股沁凉感,打在时柒侧颈上时,像柔风拂过,带来些许痒意。
时柒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尽管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了,可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与大美o靠得这么近,稍觉别扭,心底也升起一股微妙感。
她的心脏伴随着一下又一下扑打过来的呼吸,怦怦直跳,频率几乎与大美o呼吸的节奏达到了一致,有股隐秘的共鸣。
现在可不是瞎想的时候,时柒遏制发散的思绪,抬头环顾溶洞内的情况。
溶洞十分开阔,却是个半密闭的空间,除了暗河的出入口,以及他刚刚出来的山洞之外,没有可以通往外界的地方。
结着铃铛花的矮小植被一株簇拥着一株,安静的散发柔和的光芒,无声驱逐溶洞内的黑暗。
要是时柒一个人,她能尝试着从暗河游出去,但现在还有个昏迷不醒的谢岚虞。
时柒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但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不能再泡暗河冰凉的水。
再者,她也不知这处暗河通往何方,出口距离溶洞又有多远,贸然行动很有可能会让谢岚虞的身体雪上加霜。
出不去。
短暂的权衡后,时柒放弃了从暗河离开的想法,抱着谢岚虞走回山洞。
他的身体太冷了,必须尽快取暖,山洞底下也不知道有什么,正好能够取暖。
要是藤蔓突然回来,大、大不了和它打上一场!
怎么说她也是双s级大猛a,没道理原主能做到的事情,她做不到。
时柒给自己加油鼓劲儿,不一会儿就抱着谢岚虞走到了山洞口。
浅浅的暖意扑面而来,时柒微呼一口气,找了块干燥的岩石把他放上去,。
他还是没有意识,柔软的湿发铺在岩石上,像最名贵的绸缎,在洞口照进来的微光中折射出浅浅的光华,将苍白的面孔衬托出几分令人心折的病弱。
时柒见过他穿着笔挺的军装冷眼罚自己训练场冲圈的模样,也见过他恼羞成怒拿枪指着自己的模样,还见过他窘迫得不知道该把眼神往哪里放的模样,现在又多了一种。
褪去锋芒的谢岚虞,像收起利爪的傲娇猫咪,软趴在人前,让人想抱在怀中轻声安抚。
时柒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耳根子也微微泛红,她小声道:“谢教官,为了避免你醒来后生气气拿枪指着我,你的枪我先没收了。”
她解开大美o的腰带,连着上面的配枪一起扣在自己的腰上,又小小声补充道:“我绝对没有对您图谋不轨,是您的衣服完全湿透了,如果不脱掉闷在身上,会感冒的。”
时柒说着捏住谢岚虞紧扣的军装外套将磁扣剥开,噼啪噼啪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她越听耳根子越红,手上的动作也有些抖,总觉得自己趁人之危。
好不容易把磁扣全部解开,她扶着面色苍白的青年靠在自己身上,给他脱掉湿漉漉的军装外套,露出单薄的白色衬衫。
衬衫湿透了什么都遮不住,即便山洞内光线微弱,以时柒的目力,也能清楚看到隔着薄薄一层布料下男人线条完美的薄肌和玉白透亮的皮肤。
时柒的耳根子越来越红,她不敢多看,抬眼盯着岩壁,摸向锁骨上方的衬衫扣子,手指打结般努力了好半天才将所有扣子解开。
谢岚虞大概在暗河里泡了不短一段时间,皮肤凉得厉害,时柒不小心触碰到他时,指尖仿佛点在冰块上。
她刚要帮他把衬衫脱下,却发现衬衫下摆被什么东西扯着。
时柒小心翼翼拉了拉,本来还觉得奇怪,等意识到是什么东西后,脸颊腾一下红了。
是衬衫夹!
银色的衬衫夹固定着白衬衫的下摆,用力扯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把衬衫扯坏,时柒只好低头看向谢岚虞腰间的皮带。
她顶着张热腾腾的脸研究了好一会儿这条精致而麻烦的皮带,才笨手笨脚将其解开,将衬衫从衬衫夹里解放出来后,快速用自己的校服把他裹住。
几分钟后,时柒满头热汗,她全程都不敢多看,眼睛几乎钉在岩壁上。可这样一来,她的手难免碰到些不该碰的地方,红晕从耳根子蔓延到双颊上。
她抬手抹了抹额头,准备探一探大美o额前的温度,看看有没有发烧,却在用手触碰他的额头时,感觉他往自己手心里钻了钻。
时柒心虚气短着,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以为他要醒了,只见靠在她肩上的脑袋往她颈侧压了压,身体也黏过来想汲取她温暖的体温。
而那只修长白皙的右手在抬动时不经意间勾住她身上简单蔽体的背心,微凉的指尖点着她的皮肤。
时柒仿佛被火星燎了尾巴的大狗勾,本能挺直腰板,条件反射要跑,但理智硬生生按捺住了她的动作,偏偏谢岚虞的手在她突然直起腰后勾不住背心的边缘无力地滑落在下方的腰带上。
她被贴得浑身僵硬,大兄弟更是不受控制原地立正,与那只微凉的手隔着轻薄的布料,稍微打了个招呼。
热气从脖子一直蒸腾到头顶,时柒面红耳赤,大气不敢喘一下,等意识到谢岚虞并没有苏醒,而是过低的体温让他本能靠向温暖所在,且在得到热量后就没有再动,才小小呼出一口气。
她小心翼翼握住谢岚虞的手腕,将他的手抬到一边,本想完全把他放在岩石上,又见他身上只裹着稍显宽大的校服,白皙笔直的长腿搭在自己膝上。
岩石大概一立方米,根本放不下身高腿长的谢岚虞,要是她这会儿做正人君a,退到几米开外,那双修长笔直的腿只能委屈的从岩石边缘垂下,会很不舒服。
且山洞下方传来的暖意很难透过半米高的岩石帮他恢复体温。
时柒想了想,在大美o醒来后打爆她的头和让大美o生病之间选择了前者。
她红着脸将人抱紧了些,小声咕哝道:“我真的没有乱来,你醒来可不能生气。”
“要、要是实在生气,骂……骂我两句就算了,绝对不可以拿枪吓唬我。”
时柒像只小蜜蜂,嗡嗡声碎碎念着,又怕谢岚虞着凉,几乎完全把他抱在怀里,双手则非常礼貌地虚握成拳,生怕它们不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