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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下篇
幸福来敲门 / 著 投票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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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内,景阳钟连响,澈传禁宫内外。
禁宫内,宫女太监们都是停下脚步,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钟响的地方。
而武英殿,文华殿中舍人,六科给事中,内阁阁吏他们听闻钟声,立即停下了手中的事,走出殿阁着内廷方向,来面上皆是震惊的神情。
而长安左右门外,各部寺的们都是从金水桥上疾奔而过,直赶往皇极门。
皇极门外。
们从三个方向陆续赶来,先是一个人,然后几个人,再接下来一群人,所有人皆跪
启祥宫内大臣们沉默的可怕,除了暖阁里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抽噎声外。殿上大臣们额上几乎都皱成了川字。
这时候沈鲤低声道“必须请翊坤宫出来商议!”
朱赓则道“是不是先请教慈宁宫之主张,此毕竟是天子家事,我等身为人臣不好置喙。”
林延潮了朱赓一眼,李太后与自己不睦,这个时候
“但是慈宁宫与我等朝臣并睦,”沈鲤向林延潮道,“非常之时,当用雷霆手段!”
林延潮沉吟了一番道“此事不急,先把太子请殿外来。太子安危才是最要紧的。”
沈鲤,朱赓点了点头。
“慢着,”林延潮又道,“如此请,怕是一时请不动,押郑承恩,郑承宪,郑养性三人到此来。”
于是林延潮转过身对田义耳语了几句,田义点了点头走进暖阁。
没过片刻,但见帷帘一开,众人脸色一变,竟是郑贵妃走了出来。
郑贵妃此刻泪痕未干,目光却扫过大臣们。
太子亦步亦趋地跟
面对郑贵妃的积威之下,皇太子此刻犹如鸡子一般
见太子被郑贵妃掌握,众大臣们心底都很愤怒。
林延潮则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不得已不可硬夺太子。林延潮走上前向郑贵妃行礼道“臣参见皇贵妃,还请皇贵妃节哀。”
郑贵妃闻言眼眶顿时红了,抽噎得说不出话来。
林延潮继续道“大行皇帝御极三十,仁广播四海,天下臣民也是哀痛不已,臣亦如此。但大行皇帝临崩寄臣以大事,臣不敢以哀痛而碍大事。”
“哦?大事?”郑贵妃道,“你此话什么意思?难道自比武乡侯吗?”
林延潮了一眼皇太子,这挑拨的意思很显然,皇太子如此不是刘禅,一个臣强主弱的钉子就种下了。
林延潮向皇太子行礼道“太子殿下之英明仁孝,此为天下所共知,将来执政必为中兴我大明两百之帝王。”
听了林延潮此言,太子神色一动,但仍不敢抬起头来与林延潮对视。
林延潮道“臣不敢自比诸葛武侯,但论鞠躬瘁,忠王命不敢甘于人后。臣受大行皇帝重托,唯有以死报答大行皇帝之托付之事!”
林延潮话说得虽是平缓,但话说得掷地有声,一股决然不可动摇之气,令郑贵妃不敢轻忽。
“贵妃可还记了,方才大行皇帝最后付托给臣二事,一是太子,二是贵妃。眼下当务之急当用遗诏举册立,可传位诏不知所踪。臣深怕有负于大行皇帝托付之事,实忧心如焚。”
“情非得已之际,还请劳动贵妃娘娘派人与臣等一起寻找。如此有一方有二。”
郑贵妃听林延潮之言道“传位诏到哪去了,本宫也是不知,派人去找也不是不可。不过有一事陛下陛下当曾允本宫后位,后宫皆有听闻,因陛下病重未能下旨。至于陛下病重之时,也许本宫为太后,将来可与陛下葬
一旁太子连忙点头道“林先生,确有此事。”
郑贵妃了太子一眼,声音加重三分道“既是林先生蒙先帝顾命之托,要太子孝顺本宫,那么本宫要太后名位并不为过。只要林先生办妥此事,那么太子嗣位也就顺理成章。”
林延潮双眼一眯,自己与郑贵妃可谓拿对方筹码来要挟对方。
林延潮道“回禀皇贵妃,臣考累朝典礼,凡配为皇后者,乃敌体之经,而以妃晋后者,则为母凭子贵之义。”
“昔汉孝文宠幸慎夫人,慎夫人每与皇后同坐,被后世史家指为衽席无辨。而本朝祖宗以来,岂无抱衾之,而终至衽席之嫌,此为礼法所不载。”
“以往大行皇帝念贵妃之劳,不
郑贵妃听得一头雾水,但一旁大臣们都是纷纷点头,林延潮这一番话引经据典说得实
“本宫不争这些大道理,林先生,本宫今日要你一句准话!”
林延潮闻言了郑贵妃一眼,拂袖转身。
他走到大臣中间道“孙督公与骆指挥方才不是有事要禀,请进殿来吧。”
不久东厂提督孙暹,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一起走进了殿内。
东厂提督孙暹,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进殿之后对皇太子行礼参见,而对一旁郑贵妃的则当作空气。郑贵妃见这一幕不由暗怒,凤目圆睁。
孙暹道“启禀太子殿下,臣方才听次辅所言传位诏被贼人窃去之事,立即派骆思恭率厂卫追查,后
郑贵妃气得浑身
太子点点头,惊惧之色少了几分,温言道“两位卿家的忠心,孤知道了。”
孙暹,骆思恭闻言大喜,新君即位,他们正愁着如何表忠心呢,若非林延潮牵线搭桥,他们岂有这保驾之功,一辈子荣华富贵到手了,简直如同白来的一样。
二人叩头道“臣誓死报效太子殿下,至于下面具体如何处置,还请太子殿下示下。”
但见郑贵妃凤目圆睁。
林延潮上前一步道“皇贵妃的三位家人就
郑贵妃走至殿前,但见她的家人都被们索拿
而殿下郑承恩,郑承宪,郑养性三人都被方从哲,孙承宗他们轮流威逼恐吓过多次了,此刻眼见郑贵妃出现
“你!好手段!”
郑贵妃转过头来怒视林延潮。
林延潮正色道“太子殿下虽未登基,但也是嗣皇帝。我大明堂堂天子,九五之尊,岂容他人胁迫,还请皇贵妃速速寻出传位诏下落,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臣可以保证满朝文武无人会追究此事,否则臣定要参与此事之人追悔莫及!”
皇太子也是连忙道“皇贵妃娘娘,这立太后之事,孤登基之后定会与文臣们商量,到时拿出一个妥当的法子。”
郑贵妃脸色一变“到时要本宫等到猴马月”

“奴婢不要什么尊位,只求你让我们二人团聚,平平安安渡过余生。”
太子见此大恸道“母妃,母妃。”
郑贵妃了皇太子一眼,又王恭妃一眼,当自己宠冠后宫,皇太子,王恭妃二人都要己脸色,仰自己鼻息,自己高兴他们才高兴,自己不高兴,他们也不高兴。
即便东宫建储,自己仍恩宠不减,而今天子刚西去,太子已乘龙上天,林延潮等众大臣则一副保定他的样子。
到太子就此翻身,那个贱人就要母凭子贵。她不过是一个宫女出身,自己哪点不如,要屈居于她之下。
王恭妃不住朝郑贵妃磕头,砰砰作响。
郑贵妃铁石心肠可以不为所动,但
皇太子扑
于慎行,宋应昌等大臣立即上前护住皇太子,王恭妃。
“大胆至极,方才竟敢挟持太子,窃走诏!咱家绝不与你善罢甘休。”见事态明了,第一个跳出来反戈一击的竟是司礼监太监田义。田义丢失传位诏,可谓大罪,眼下必须有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不错,此事不能善罢甘休。”朱赓见事情平定也是站出来言道。
郑贵妃气得身子
沈鲤上前道“启禀皇贵妃,大行皇帝之遗命,臣等自是遵循。但是群臣已是激怒,若是再无传位诏下落,恐怕殿上无人可再保皇贵妃及家人无恙啊。”
朱赓与沈鲤二人一软一硬配合得相得益彰。
郑贵妃长叹一声不住垂泪,这时候殿内一人已是奔出见郑贵妃如此怒道“母妃何人欺负你?”
“皇儿。”郑贵妃揉着福王大哭。
林延潮仔细去,无论从面貌身材福王都比太子更似天子,难怪天子更宠他。
沈鲤站出来大声道“启禀殿下,无论敢欺负皇贵妃,但传位诏不见,皇贵妃难辞其咎!”
福王大怒,但郑贵妃却将他拉至身后。
“林先生,本宫眼下只求你一件事,先帝丧期之后,请你让本宫随福王就藩了此余生如何?”
郑贵妃可怜巴巴地眼望向林延潮。
林延潮想都不想到“回禀贵妃娘娘,随子就藩,本朝这个先例。”
“连这也答允不了本宫吗?先帝
林延潮了一眼正与王恭妃抱头哭泣的太子。
另一个时空历史上,王恭妃被郑贵妃幽禁
当时王恭妃太子二人本有无数话要说,但苦于郑贵妃的人
这个时空王恭妃算是如愿所偿了,但郑贵妃却麻烦了,就凭对方这一系列操作,林延潮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很厚道了。
林延潮道“臣只答允陛下让太子孝敬皇贵妃,此孝
郑贵妃道“也罢,还请林先生答允,本宫百之后,与先帝同葬于九泉之下,这总能答允吧。”
“这”林延潮面露难色。
郑贵妃道“林先生,难道要本宫跪下来求你吗?”
林延潮了一眼太子,然后道“臣就将此事代为转奏,至于办不办得成,臣不敢担保,臣只能答允到这里,若是贵妃娘娘不信也办法。”
郑贵妃闻言露出感激之色道“本宫当然信。先生寒微时尚肯替张文忠恢复名位,又何况如今。千金金都不如先生一诺,先帝任先生为顾命之臣,是不会错人的。”
这虹屁拍得倒是挺舒服的。
林延潮淡淡道“还请皇贵妃先将传位诏下落告之给臣,否则余事免提。”
说完郑贵妃朝一旁宫人点了点头。
不久一个黄布包裹的匣子取出,郑贵妃双手捧着交给林延潮。
林延潮不由大喜,就
林延潮闻言面上倒是波澜不惊地样子,淡淡地道“臣谢过皇贵妃。”

林延潮向太子道“启禀太子,恭妃娘娘,传位诏已取到,请殿下至文华门前宣诏,接受百官朝拜!”
太子闻言对王恭妃仍甚是依恋,犹
林延潮见此正色规劝道“殿下需有人君之度,之情放
沈鲤,朱赓等殿内众大臣也是道“臣请殿下移驾文华门。”
太子定了定神,站起身来道“多谢先生提点,孤晓得。”
一旁王恭妃拉着太子的袖子泣道“吾儿登基为天子,死也瞑目了。”
林延潮道“敢问恭妃娘娘可有信得过的宫人?”
“有几个,都是跟随多的老人。”
林延潮点点头道“此事可以交代秉笔太监陈矩陈公公安排。”
田义脸色一变,默默退至一旁。
林延潮又道“眼下新君册立,娘娘再居别宫已是不合适,不知要移居何宫?”
王恭妃犹豫道“这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想法,还请林先生拿主意吧!”
林延潮见此道“慈安宫是原先仁圣皇太后所居,历二十四仁圣皇太后病故,慈安宫就空了下来。臣请娘娘移居慈安宫,不知殿下,娘娘意下如何?”
太子大喜道“孤意见,一切请林先生安排。”
王恭妃了暖阁一眼道“林先生是先帝所托的顾命大臣,就一切听林先生的意思。”
林延潮对田义道“那么还请田公公派人打扫,选派干练的宫人侍候吧!”
田义连忙道“是。”
当下太子
方出大门,正
“太子殿下!”
“老臣见过太子!”
“臣叩请太子金安!”
太子见此场景差点失措,待他镇定下来,但不知说什么。
而林延潮
太子面色涨红,不过知道此刻需推辞一番。
但没等太子有出声的机会,林延潮即高呼“臣林延潮叩见岁!”
随即孙承宗,方从哲,叶向高皆是呼此拜倒。
左右大臣见此亦是振声大呼“臣叩见岁!”
群臣以太子为中心拜伏
太子
太子驾辇刚出了隆宗门,而
林延潮暗中吩咐辇驾放慢速度。
辇驾放缓,太子端坐其上,双手按膝目视远方,自有一等君王气度。
而他所经之处,们无不拜
林延潮等大臣们则步行跟随
宫外其余闻之,皆是托起官袍扶着角带快步朝此赶来,沿途跪拜叩见太子后加入队伍。但见驾辇之后的大臣越聚越多,一路浩浩荡荡地前往文华门前。
驾辇终于抵至文华门,太子拾阶登台,林延潮等阁部大臣皆侧立左右。
但见礼部尚于慎行当众宣天子遗诏。
群臣再度朝拜。
“朕以冲龄缵承大统,君临海内三十载于兹,夫复何憾!念朕嗣服之初,兢兢化理,期无负先帝付托,比缘多病,静挕有,郊庙弗躬,朝讲希御,封章多滞寮采半空加以矿税烦兴,征调四出,民生日蹙,夙夜思维,不胜追悔,方图改辙,嘉与天下维新,而遘疾弥留,殆不可起
盖愆补过允赖后人,皇太子聪明仁孝睿德夙成,宜嗣皇帝位,尚其修身勤政亲贤纳谏,以永鸿图
林延潮听此不由唏嘘,而台阶下不少大臣们亦开始哽咽有声。
建言废弃及矿税诖误诸臣酌量起用,榷税改为国税,并新增织造烧造等项,悉皆停止。各衙门见监人犯俱送法司查审,应释放者释放
丧礼遵旧制,以日易月,二十七日释服,毋禁民间音乐嫁娶,宗室亲王藩屏为重,勿得擅离本国。各处摠督镇巡三司官地方攸系,不许擅去职守,闻丧之日,止于本处哭临三日,进香差官代行。卫所府州县并免进香,诏告天下咸使闻知”
于慎行念毕后,群臣一并高呼请太子早登大位。
太子却道“孤哀痛之际,无暇思此。”
于慎行当即拿出早已起草好的劝进诏再劝。
太子仍道“众卿忧国忧民,孤已知道了,但孤此刻方寸大乱,岂可思此。”
当即林延潮又率领群臣再度劝进。
经过三辞三让之后,太子
众臣议定登基大典日期,其实也是昨晚早就商量好的。

虽说时间有些仓促,但也是怕夜长梦多。如此局面得以过度,权位顺利交接。
两个月以后,新君已御大宝一个月有余。
历皇帝尊庙号神宗,改元定号为泰昌。
而邹元标,赵南星等当初因建言争国本而被罢黜的两百多名,数诏还并给予官复原职。
诏起旧臣中名列第一人的当然是前首辅王家屏。
王家屏知林延潮位尊不忘旧友,但他此时已老多病。王家屏上疏推辞后,次病逝于山阴老家。
除了王家屏,也有不少人上疏感激新君,但表示当初上疏不过是仗义执言,秉持公心而已,回朝为是不必了。
众之中,唯独顾宪成未得起复的诏。顾宪成闻之大笑,对着学生们言“林侯官忌吾也!”
顾宪成余生于东林院讲学著立作,出院一步,泰昌十一时病故于家中,朝廷追赠其为太常寺卿,被后人尊为东林先生。
除非复官之外,泰昌皇帝还派中使存问申时行,王锡爵,赵志皋等
王皇后,王恭妃皆被尊为皇太后,太子妃郭氏册立为皇后,原先极为得宠的选侍李氏,因与郑贵妃关系密切。泰昌皇帝登基之后,也是将她疏远。
至于其他选侍也是封妃晋嫔,不一一列举。
泰昌皇帝登基后,上也有所变动。
吏部尚李戴,兵部尚宋应昌上疏告病乞归,不少大臣陆续致仕,富力强的补上。
泰昌皇帝另下令大赦天下,同时罢去矿税,至于织造烧造数废去,同时恢复经筵日讲早朝郊祀告庙,几乎每日都要接见辅弼重臣,当面商量国事。
百官无不盛赞治国之勤勉,整个国家呈现出一等欣欣向荣的样子来。
然而这时黄河沿州县来报,黄河水清。
黄河水清则圣人出,要换了以往肯定是赞扬新君的祥瑞,但经沿河多详查,采集数据,早已明白黄河水清多半出大旱。
故而大臣们不是歌功颂词,而是实事求是地商讨如何赈济安民备荒。
初春时节。
乾清宫旁的两根老树也
两扇厚实的朱漆铜钉大门被推开,一顶步辇
左右的宫人见此连忙停下,躬身恭立
林延潮下了轿子,但见他着大红蟒衣,腰佩玉带走上台阶。这位列一品,披蟒腰玉,是多少人一辈子的追求。
林延潮走进了乾清门。
乾清宫管事牌子立即迎了上来道“见过林老先生,皇上正
林延潮叹道“皇上如此勤政为民,真是天下之幸。”
笑了笑,一副知无不言的样子“田义已向陛下请辞,去南京为太祖守陵。”
林延潮闻言道“如此啊,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笑了笑道“当初传位诏之事出了差池,换了是谁也不安其位。这田义一走,孙公公就要提拔为掌印,而干爹则将提督东厂。田义真是何其昏聩啊。”
林延潮了一眼笑了笑。
又道“听闻建极殿大学士赵老先生病重,皇上派地方官存问,答说就
林延潮闻言驻足,片刻后摇了摇头。
乾清宫内,新君正如所言,
这两个月来,新君只是听政见习,大小之事皆由林延潮一人决断。不过新君变化依然很大,不再如以往处处谨慎小心,人脸色般,有些君临天下样子。
“林先生来了,朕等候已久,赐座!”新君满脸笑容。
“臣谢过陛下。不知陛下有何事咨臣?”林延潮坐
新君道“之前矿税,织造,烧造令四方不安,百姓不宁,朕登基之后立即废除,欲使国家有所转机,但不料今又来了大旱,难道是难道是朕德薄?”
林延潮则道“陛下无需菲薄,治后有乱,乱后有治,安中有危,危中有安,若是奏章里四方无事,人人报喜不报忧,如此才是陛下要担心的。”
新君又道“朕践统之初,求治言于百官。却听大臣中议论不一,有的上疏言国家百废待兴,应革故鼎新,破世之陈习,有的上疏则言,革新不如故旧,蹈袭祖宗家法亦无不可,勿听群论而施政。”
“也有人道先帝治天下太猛,今当以治宽,也有人言太宽,今当以猛纠之,朕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听取,还请先生教朕。”
林延潮微微笑道“革新不离宗,继承不泥古,只有一道何来两道?至于治国
“今陛下亲政之初,无需多想,置亮弼之辅,召敢言之臣,求士,绝嬖幸之门,以用贤臣贬小治国之道。”
“先生你”新君吃了一惊。
林延潮微微欠身道“臣今日求见陛下,是为辞官而来!”
宫殿外阳光明媚,天朗气清,御苑中百花争春,绿意盎然。
这正是一个好时节。
殿内天子着林延潮道“先生是先帝托付的顾命大臣,朕这才登基不久,还需先生多多辅佐,先生何言
林延潮道“非陛下,是臣也。臣身非负图之托,德乏夫之望。居揆地至今,实是愧受先帝顾命之任。”
说到这里,林延潮顿了顿了一眼殿外的悠悠白云,笑道“事事劳心非臣之愿,但求竹杖芒鞋,与闲云野鹤,烟霞水石为伴。臣恳请陛下俯允!”
新君听到这里,有些作恼道“先生历相两朝,自入阁以来,竭心匡辅,内以政理修明,外有四夷臣服,挽狂澜于即倒之时,定邦本于危难之际。先生之功,朝廷自有崇报之典,岂可轻言求退,如此致朕于何地?”
“朕已决定加先生为少师坚太子太师,进建极殿大学士。至于先生辞官所请,朕断然不允,不必再言。”
林延潮道“陛下陛下厚恩,臣铭感五内。然陵谷迁变,高台倾,曲池平,此乃臣想到第一次见张文忠公时所言”
新君一听不由正色。
“当时臣刚为官,不过是一名词臣,而张文忠公已当国数载,正于思进思退之际,但臣去见张文忠公,当朝诸公暗中叮嘱臣无论如何要挽留张文忠公。”
“那么当时先生是如何劝的?”新君问道。
林延潮道“臣当然当然是先从于众意挽留了一阵,哪知张文忠公却要臣说真话。臣就道了实话,劝张文忠公学萧何激流勇退。”
新君听到这里自是知道,若张居正听了林延潮的话,就不会有后来的事“张文忠公虽未如萧何,但先生已远胜于曹参,还请先生继续辅朕。”
新君言语之间,挽留之意甚诚。
林延潮微微一笑道“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此是臣当劝张文忠公之言,此言听似好行,却难行也。然张文忠公慨然以天下为己任,虽言不可行,却行之。如今天下皆以为臣复张文忠公名位,乃效其揽权临下,然臣之意不过让世人明白工于谋国拙于谋身亦可克终。”
殿上檀香氤氲,君臣相对而坐。
穿堂风吹来,殿上铺开的卷,随风翻动了数页。
陈矩本欲上殿奏事,但见天子与林延潮气氛凝重,不得不退
“昔汉文帝集囊为殿帷,以俭朴为务国之本,从此天下望风成俗,昭然化之。今臣辞官非为谋身,而为前轨隆二朝,后立法度以垂范百世,立心立命臣能行之,后人何不能行之?陛下可为尧舜之主,臣何不能为尧舜之臣?”
新君闻言露出感动之色道“张文忠为,先生不为,这就是你们人所言的絜矩之道吧!”
顿了顿新君问道“但是先生当国,天下安之,先生去位,这叫朕以后怎么办才好?不知还有何人可替朕判断山河?”
林延潮道“三辅沈鲤自为辅臣来,决断机务,处分下僚,全无半点疑难推诿之色,沈鲤,可继之!朱赓为官醇谨,可以辅之!”
新君想了又想,然后又道“那沈卿,朱卿之后呢?”
林延潮道“礼部尚于慎行,可继之,亦可辅之。”
“于公之后呢?”
“太子宾客孙承宗。”
新君又欲再问,林延潮失笑道“自古仁德之君,皆得人鼎盛,异才,陛下之仁德,纵汉文宋仁,亦不能比之,何愁无人相辅?”
说到这里,林延潮话锋一转。
“而臣本闾巷韦布之士,非匡扶经世之才,当国以来日夕兢兢,唯恐救过之不给。今荷先帝托顾之重,误蒙圣主倚任之专,实再难堪大任,故辞官归里,以耕自聊余生。请陛下遵循先帝遗诏,遵循制度,重用人”
说到这里林延潮从袖子取出一奏疏道“今臣将辞陛下而去,唯独一事放心不下。此疏内详载矿税如何改商税之法,此事吾与当朝诸公商量已久,大体已是妥当,但实行下去一定会有诸多争议,但不可因反对罢手。此是先帝所遗陛下之恩德。”
新君闻言将疏了一遍,但见信中详载,一条条如何实施,下面如何如何反应,其中利害关系也是与天子一一剖析明白。
虽然只是说从矿税改为商税,但方方面面却牵涉到治国安邦的种种策略,以及整个国家的经济民生都写
新君到这里不得不佩服林延潮的治国之才,同时他也没告诉他将来整个国家应当如何按照他的规划走,而是给了他一个建议,用不用
“先生字字呕心沥血,朕受之,”新君合上奏疏道“来人,召沈鲤,朱赓,于慎行,孙承宗来见!”
顿了顿新君道“云龙会合,千古稀见,先生乃朕之子房,伯温也,岂可离之!但今日先生去意已决,朕知强留不住,不如从先生之愿,回乡歇息些时日,二三后再回朝主政!”
林延潮如释重负“陛下皇恩,臣此生也报答不,还望陛下以百姓为重,以社稷为重,以裕民智民为政本。臣告退了!”
新君匆忙起身道“先生留步。非先生,朕焉能得太子位,焉能登大宝?朕如何谢也不足以报答先生之恩,恳请让朕稍稍报答。封侯列爵,朕无不允也。”
林延潮闻言想了想道“陛下的恩典,臣本不该辞,但临别之际,不敢有些许余帛赢财,以负先帝知人之明。臣
“陛下若定要赏赐,请给臣身后一个良谥足矣。”
新君忍住泪道“先生慢走。”
林延潮离去后,新君默然许久。
半响后他问陈矩道“陈伴伴,你说林先生为何不要朕之赏赐?”
陈矩悄悄拭泪道“回禀陛下,臣不知。”
新君道“还请陈伴伴知无不言。”
陈矩道“回禀陛下,老臣愚钝,想来想去也唯有以为功高者不赏。”
新君点点头道“先帝宾天前一夜,让朕刘健,杨廷和,徐阶,高拱,张居正之事,朕当时不解。”
“后来先帝又让朕汉霍光传,其中有一段‘宣帝始立谒见高庙,与大将军霍光同乘。宣帝忌惮霍光,但觉如芒刺
“到了这里,朕才明白先帝的意思,然后先帝将手遗诏赐朕,让朕坐稳皇位后再拿出来。当时先帝虽不说,但朕知道其诏对付林先生的,然而先帝还是料不到”
陈矩吃了一惊,他不料天子还有这一手。他可记得,当天子有一次犯很大的错事。李太后罚天子于宫中,还拿了一本霍光传让天子。结果天子吓得不行,立即向太后认错,还下了罪己诏。
新君负手踱步道“陈伴伴,你去奉先庙将先帝的遗诏取来,然后烧去。”
“烧了?”陈矩疑问。
“是啊,用不着了。”
乾清门大开。
林延潮整了整衣袍,从容走下台阶。
斜斜望去但见整个禁城巍巍宫殿落
林延潮深深吸了一口气,但觉胸襟开张,五来一力担之的重负也是随之卸下。
但见门下沈鲤,朱赓,于慎行,孙承宗已至,他们见林延潮从宫里步出,都知已是
然而感触最多的却不是沈鲤。
“次辅!”四人一并躬身行礼,等候林延潮吩咐。
林延潮则笑道“进去吧,莫让皇上久候。”
说完林延潮向四人郑重一揖,四人亦是还之。
然后林延潮走下台阶与几人擦身而过。
四人皆转身回顾。
林延潮坐轿返回府中。
但见昔日门庭若市的宰相府邸,今日却显得有几分冷清。
上元节时百官朝贺的一幕,仿佛还
府上仿佛一下子从极热闹到了极清净。
林延潮先到屋子里见了林浅浅,但见她已将屋子大大小小都拾妥当。林器,林双也
林延潮手抚子女,林浅浅亦迎上去道“相公,你辞官回来了?皇上恩准了吗?”
林延潮点点头道“准了。”
林浅浅喜道“甚好。如此总算卸下一桩大事,我们可以回家了。”
林器,林双都笑着跳起来。
林延潮笑道“别家的夫人都是生怕相公不出息不上进,你怎么还巴不得我辞官,这可是宰相啊?以后你就不是宰相夫人了。”
林浅浅抿嘴一笑,然后道“还说是宰相呢?当你知归德三,为朝廷勤勤恳恳的办差,至少落了个民伞,林公堤。可为宰相五,今日什么都散去了,还落了不少埋怨,越想越亏,我怎么不巴不得你走呢?”
林延潮闻言抚须大笑“夫人啊夫人。”
夫妻执手对视,林延潮仔细去但见浅浅已不复朱颜,眉间眼角也有细微的皱纹。而自己也上了岁。
“悔教夫婿觅封侯,以后咱们过自己的小日子。”林浅浅轻声道。
林延潮点了点头。
林延潮也不换下官袍徐徐行来,绕着府里走了一圈。
林延潮走了一阵坐
“这一池子锦鲤乃我所,你替我好好照料,而留京的仆从也不要轻易辞退,毕竟都跟随了我多。”
“至于府里带不走的器物都作贱价卖了,剩下的钱财要清点好,至于雇的车马也不必太好二十二前我一身孑然抵京,今也两袖清风还乡,免给他人闲话短长。张文忠当就是这点没办好,落人口舌。”
说到这里,林延潮不由冷笑道“眼下有了银票,们大包小包倒是少了。但我这空车回乡之举,
“但这几吾得罪人也真不少,由得他们骂去。”
林延潮又起身,来到了园里一角,但见前面跪了一群人。
但见领头是一位中人,对方叩头道“叩见相爷。”
林延潮道“陈班主,这是何事?”
那中男子道“回禀相爷,府东府西的戏班子知老爷已是辞官返乡之事。我等只会唱戏,除此之外别无生计,还请相爷带着我等回乡,赏一口饭吃,小人全家上下感激不。”
众人都是附和,一群人
林延潮摇了摇头道“我辞官后就那些俸禄,怎能养得起你们一班人。就算有些余钱,我还真能养你们一辈子不成,自谋出路吧,有一技压身,到哪里也不愁衣食。起来吧!”
“相爷!”一群人犹自不舍。
林延潮转身离去。
林延潮回到屋子,但见林浅浅拾妥当。
林延潮又对陈济川道“府里剩余的钱财就交给会馆打理,另外这府邸即已卖给可远,让他好生打理,将来再由稚绳接手就是。稚绳为官清贫,钱一时凑不齐也没什么,先赊着。”
说到这里,林延潮回首着府邸,辞官前虽有准备,却没料到眼前此景如此萧瑟。
“老爷,我
林延潮点点头道“好。”
林延潮手指着府中一切,对陈济川道“片刻之前我还是言盈天下的宰辅,现
“但天下终不散的筵席,早晚还是要放下的。”
林延潮驻足再三,还是回屋更衣换上一身常服。
不久旨意到了,御准林延潮辞官还乡。
来宣旨的不是旁人,正是昔日门生孙承宗。
宣旨过后,孙承宗泪下沾襟言道“恩师。”
林延潮手抚其背道“吾今日能卸得下这一身功名利禄,你该贺我才是。”
孙承宗道“方才御前商议,学生将改作吏部右侍郎,至于于大宗伯则以东阁大学士入阁,如今就等廷推命下了。”
林延潮点点头道“很好,你跳过礼部直升吏部,足见你简
孙承宗疑道“当初恩师言新君登基之时,就恩师身退之时,学生当时不知其意,直到今日方才明白。但好容易才有了今日,恩师真甘心退得?”
“不然呢?”林延潮淡然一笑道,“我此刻要动身了,否则门生故吏就要闻讯而来堵门,到时候多有麻烦。多亏陛下有心让你来宣旨,也算全了你我师生之情。”
孙承宗长叹道“恩师,事功已为朝堂显学,如今新政初起,朝廷又是百废待兴,你留下了这么大一个摊子留给学生。可是学生才疏学浅,实不知将来如何走?”
此刻陈济川已是门边来催,林延潮见此道“我知你定有此问,其实答与不答都是一样。这天下事皆人心事,你言事功之学是显学,但这并非好事,矫枉太过易有过正之弊,难有度势之明。”
“惊天动地事功必是如履薄冰踏过,不以小智小慧牢笼百姓,而施以忠孝大义治理国家,此二者皆你之长,而吾忖己未能有之。皇上是如汉文宋仁的仁君,你乃潜邸之师,器重十倍于吾,故你不必似我束手束脚,大可放手为之。至于我留下的学说及徒子徒孙们,他日皆是你之臂助。”
“你大权
孙承宗哽咽道“恩师的话,学生记
林延潮着孙承宗失笑道“吾不是萧何,你也莫当曹参,若是可以,各将姓名于青史,独列一章,聊资四座之欢!吾向不惧人言,却独惧后人史笔,你说可笑不可笑?”
说罢林延潮不由抚须大笑,孙承宗胸中千言语却不知道作哪一句。
这时陈济川端来一壶酒两个酒杯。
林延潮点点头道“临别之际,岂能无酒,还是你心细。”
但见孙承宗举盏道“学生敬以此酒,以慰恩师风尘。”
孙承宗说完饮毕。
林延潮举杯一饮而,胸中豪气顿生道“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倾江海中,赠饮天下人!”
说完林延潮将一壶残酒倒入池中,然后与孙承宗道“稚绳,你此池外通沟渠,再由沟渠通至小河,再由小河流至大江,最后归入东海。”
“吾字宗海,亦如是也!”
林延潮与家人乘车驾从林府离开京师。
如他之前
往日的铁骑开到,随从们前呼后拥,浩浩荡荡的仪仗,林延潮于车目睹京师繁华,想起二十二宦途,好似过眼云烟般
一日之内,从高位退下成为百姓,还未好好的细想。
挑起车帘,正路经京师最繁华的棋盘街。
街道两边都是摊贩列道,喧哗吵闹之声入耳。
有人竖着炉子正烤着番薯苞谷卖,摊子附近老百姓手托刚出炉的番薯,急不可待地边剥着皮边吃。
卖烤番薯旁的报摊里正挤着不少人,但见穿着长衫的,穿着丝绸的,还有穿着短衫的贩夫走卒之辈。
货栈里商贾们正拿着交割货物,朝鲜的红参,倭刀倭器等琳琅满目陈于柜台之上。商贾们兜里一大把历银钱,拿起来时叮咚有声。
市井街巷里充满着世俗的铜臭味,但又带着勃勃生机。
一座四轮马车驰来,林延潮来不及细已擦身而过,但见上面似写有学功二字。
远远的一群从义学里退堂的蒙童们,正整齐划一地躬身向夫子行礼。
林延潮的目光掠过这一切,突想起了当时,蒙师林诚义不苟言笑地检查自己功课。
义学更高处,那雄伟的紫禁城更是渐渐远去。
林延潮又想起,大魁天下时,金殿上君臣于百官前三问三答。
上天下为公疏时,自己于陛前据理力争。
最后到了启祥宫,天子弥留之际,将天下太子托己的场景。
如今一切都过去!
“先帝”林延潮言此举袖拭泪,寻又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我怎么不懂,你也太不起我了。”
马车行至城门。
夕阳落山,此刻城门皆是要出城的百姓。
步行出城的百姓排列作一队,马车亦是排列成一队。
守门官依次排查。
出城之时,又有突变。
但见上百名士子朝城门赶来,争相挤入城门。
城门官上前喝住道“你们作什么?”
为首士子拱手道“吾乃国子监监生,听闻公辞官归里,我等皆出城追他。还请通融一二!”
城门管将信将疑,懒洋洋地道“公要辞官?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听说。”
士子正色道“听闻有恩旨,免了百官相送,们闻讯去他府邸拦驾时,早已是走了。我等都是国子监的学生,岂会骗你不成?”
“公既执意要走,你们拦又有何用?”
那士子大声道“大政未举,中兴未竟,却避位归乡,岂非岂非无论拦与拦不住,我等总要为天下些绵薄之力。敢问可见公车驾出门?”
“京城大大小小那么多门,公未必走这里。我你们别白费功夫了。”
“总要试一试。”那士子咬着牙道。
当下士子们分作两拨,一拨出城门追去,一拨则守
林延潮见此不由摇了摇头。
此刻前后都有车马堵住,林延潮可谓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于是林延潮先让林浅浅及子女移至后车再说。
又过了一会,马车到了城门前,但见车帘被一掀,一名士人探头进来朝车内,见对方是生面孔,林延潮顿时放下来心来。
对方车内简陋的车饰,车内人不过四十岁的长须中男子,相貌平平无奇,哪里似权倾天下的当朝宰相。
对方不由失望,仍不死心地对双膝盘坐的林延潮问道“敢问尊驾可是公?”
林延潮微微笑道“哪来公,只是人。”
林延潮,字宗海,侯官人。父定,县学诸生,遇倭乱故。延潮家贫力学,过目成诵,然常恃才骄人,后受业于濂浦林烃三,习文磨练心性,方成伟器。
历四,举乡试第一。座师王世贞得其文顾左右,三十后天下皆从其子,而不知我也。延潮属文动笔如飞,初若不经意,既成,见者皆服其妙。虽少,却郁然有文宗之望。
八,会试、殿试又皆第一,时延潮十九龄。开国两百载,三试第一者,不过二人,连中三元者,延潮一人而已。人云,我朝开国以来,文盛气象无如今者,此果文脉天运乎?
除修撰,延潮以家子受知申时行,未满两,任两房制诰敕,经筵展官,讲官,迁侍。
十,延潮省亲回朝,充日讲官。延潮好以掌故,法度,民生启沃帝心,时帝已隐然以公辅意属。
张居正立朝,于称几毁誉俱所不计,一切福国利民之事,挺然为之。居正揽权久,操群下如束湿,异己者率逐去之,以恩威临主上。及居正卒,张四维得政,知上下积苦居正,先易其政人心,后窥帝意,籍居正家。
张居正当国,延潮与其,暗讥奸相,数累时行周旋维护。及居正倾覆,满朝无敢建白者,独延潮抗章,疏首曰‘天下为公’,为居正鸣冤。
疏入之日,天下闻而壮之,触帝与慈圣太后之怒下诏狱。
朝臣竟上疏救居正,帝悔己过,悯忠言,令延潮改疏词。延潮曰,荣华富贵天不由我,匹夫之志我不由天,不易一字。帝谪延潮归德同知。
中州河决千里,高陆平川,百饥民皆嗷嗷待哺。延潮甫任即兴河工,筑大坝,屯淤田。朝裹风露,暮沐风雨,郡守三,归德大治,民颂其德,以堤名之。时河督潘季驯等奇其才,惜其遇,巡抚臧惟一等河南巡按皆交章荐之,云不可以百里之地屈就社稷之器。吏部尚杨巍举延潮为州县第一。
帝每念延潮,即问左右近况,于文华殿屏风独其名。潘季驯,臧惟一疏入后,帝从时论,擢延潮詹事府左庶子兼侍学士,又忌于张居正故事不重用。
十六进礼部右侍郎,寻迁左侍郎,称疾还乡。
延潮
十九二月,诏拜礼部尚。
申时行谢政,荐志皋及张位自代,又举沈一贯,朱赓,林延潮可用。
二十一正月,王锡爵还朝,遂为首辅,以三王并立旨下礼部。延潮焚诏拒之。锡爵迫于公议,追寝前命。
延潮出遣朝鲜,会李如松率师复王京,破倭于晋州城下,倭酋秀吉乞和。
二十二召还回朝,负天下之望,朝士冀其大用,廷推第一。诏命礼部尚兼东阁大学士入预机务。延潮效姚崇十事疏谏陈先复居正名位再入相。不报,居驿馆三,全己志。
二十四十一月,居正复谥文忠,复官太师太傅。晋文渊阁大学士。
当是时,两宫三殿灾,连岁间变异迭出,又兼东事再起,矿税横行,微延潮,国事即殆。帝不得已起之。
延潮三不任,任之以社稷为己任,上下多有肘制,常以事而无功自叹,然不负救正救时之名。平播州,开海贸,革漕弊,举新钱,废火耗,兴教化,相业非常。延潮初官任气好矜,及入政府反却宽厚有容,与辅臣赵志皋,张位,沈鲤皆相厚善,而至临大事,决大议,毅然莫能夺。
三十二月,天下渐安。帝崩,以太子社稷托延潮。时人皆视其必借拥立之功揽权,振作国事,刷新政治,以就夙愿。
新君登基,延潮奉还大政云‘臣诚忧国家,不为私计,不负先帝知人之明’。辞相归乡随行止十数人,车止五六辆。
居乡三,外四边不宁,内党争不休,泰帝以延潮有宿望,趣召再起。以原官入朝,宰国十五,天下大治
赞曰林延潮以儒
(全完)
ps1:这份诏是历四十八的。
ps2:最后一章写了太久了,实
ps3:本最后一次ps,终于完本了,且容我歇一歇,心底话和感触会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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