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归唱,打当然是不可能两个人去打的。
就算两个人能打，也没有让别人捡现成的道理。
两人找了个地方探讨了一下这个大胆的计划，反复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冒雨回到小平房里。
“94号走了？”姜曜脱下雨衣,看着排排坐着的人问道。
王同点点头,朝不远处的房子抬了抬下巴,“在那儿,找的和2号队一样的理由，也不知道谋划什么去了。”
杜琳仪则站起来,“我有个事想跟大家讨论一下。”
“正好我也有。”邢思是紧跟其后,看了杜琳仪一眼后道,“我们要说的恐怕是同一件事情。”
两人对视,从对方眼睛里读出了相似的内容。
王同有些懵，但回想刚才94号奇怪的表现大概猜到讨论的主题,立刻道：“那进里屋谈吧，我守门。”
2号他们回来的时候这个房子人多手杂，就这块地不知道被多少人踩过,谁知道有没有被做手脚,还是谨慎点好。
傅醒拧了一把湿漉漉的裤腿，跟着进了小房间。
窗外雨声沙沙,房间里四人各自找了地方站或坐着，把小小的房间填得很是拥挤。
保险起见，四人摘了通讯器,面对面交流。
“开始吧。”
杜琳仪示意邢思是先来：“要是同一件事，你说了我就不用说了。”
邢思是无所谓，开门见山道：“94号的身份配置有问题，我们一开始以为芹是菁的烟雾弹，现在看来菁也是个障眼法。”
姜曜下意识看了傅醒一眼,傅醒也正看向她，两人的嘴唇同时动了动。
“果然。”
这一下给杜琳仪和邢思是说的有些愣，邢思是蹙眉：“你们早就知道？”
姜曜摇头，“有过怀疑，但不确定。”
毕竟他们自己也在演，自己做过的事情总是格外害怕别人也会这样做，自然对其他队的人身份情况多了几分猜忌。而以这样的眼光去看到这些联盟队友，94号简直全是问题。
首先是芹，各方面能力都很一般，也不是傅醒那种原则性高到能够让队友信赖的人，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队长。
然后是菁，决断力很强，反应也快，是个智力流玩家，可能隐藏了战斗能力，但也欠缺了领队的特质——狠。
就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哪怕她们是血浓于水的亲生母女关系，一加一大于二，也不可能调教出服从度这么高的队伍，这太不匹配了。
当然，94号队每个人都很垃圾，他们是矮子里头拔高个儿的可能性有，但将其视为对手时，无论是姜曜还是傅醒都不可能这样想，最恰当的推断就是他们背后还有人。
而且当菁现身和姜曜谈判时，姜曜就起疑了。
因为如果她是菁，作为底牌，都放了烟雾弹了她就会把自己藏到最后，谈判这事儿谁都可以做，甚至连面对面谈都是不必要的，完全可以通过纸面的一段话直接达成，就算注定藏不到最后也不用在这个时候就暴露自己。
于是她在巩固自己和94号队关系的时候，选择了和芹对话而不是已知话语权更高的菁。
那天晚上在洗衣间，芹是个听筒，也是个显示器，芹自身的表现和火速赶来的94号成员坐实芹和菁不是相互套娃给对方打掩护，她就是不行。那么匆匆赶来的不是菁而是第人，就是测出来的第二个疑点了。
同样的代入法，如果姜曜是菁，作为对芹能力了若指掌的团队主脑，在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给对手的情况下，一定会亲自到洗衣间来一趟，确认自己的烟雾弹和对手的谈判状态分析己方真实情况可能被对方从肢体语言神情表现探走多少才会放心，绝不可能派遣第人打断对话了事。
综上，要么来敲门的那人有问题，要么94号不足为惧，而前头已经说过，只要对方是敌人，姜曜就不可能把敌人往弱了想，得出的结论就只有一个了，来敲门的人有问题。
只是这个猜想还没有被充分证明罢了。
姜曜问：“你们今天看到的疑点在哪儿？”
邢思是把他们走后94号队的表现说了一遍，然后总结：“他问了一个很不过脑子的问题，在被我和小杜阴阳的整个过程中表现如一挑不出毛病，但问题也正出现在这个挑不出毛病的过程里。太顺畅了，那两人一个字都没有参与，完全地放任他跟我们一来一往，一点都不怕对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并且在对方走到他们身后，以一种认输的姿态结束这个话题后，才开口打了圆场。”
“这给我的感觉就是，信号收发的方向反了。”
“就算她们想趁着这个随口一问试探我们的反应，控制权也就是信号发射权应该回到那个菁手里，而不是任由那个男的叫曹的玩家自由发挥才对。”
杜琳仪点点头，“没错。”
“明白了。”姜曜挥挥手，“问题不大。”
94号队过于不老实，这样的队友不稳定啊，还不如2号队呢。
谈话结束，王同黏上邢思是开小灶去了，其余人则坐回门口的板凳上，又开始排排坐。
而此时，2号队长的小平房里，1号正很不拘小节地躺在有些发霉的竹躺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抖着腿。
2号队长拎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这首队组合倒是风平浪静，亲密无间。
“你一直跟97号队在一起？”
“不能说一直吧，他们死第一个人的时候我们还不算在一起。”
短短一个来回的交流，谈话中的信息就已经爆炸了。
2号队长蹙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从乐园出去后第一次交火的时候，44号联盟选择了97号队……那么多人的围堵，在遇上你们之前他们只少了一个？”
1号队长笑了，“有什么好惊讶的吗？”
“当然有！”2号队一个玩家狠狠地蹙着眉头，“遇到那个联盟的时候我们和94号已经在一起了，我们两队各留下了个队友才脱身。如果94号真的这么强的话，那不是代表他们的实力远在我们之上，而且一直在扮猪戏耍我们？！”
1号队长笑着摇摇头，但没说话，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2号队长瞥了他一眼，道：“两次围攻，昨晚你们也遇到了一次对吧，加起来才少个人，这难道不是在说明他们的实力？还是你在帮他们掩盖什么？”
“诶！”1号队长反驳，“你这话就言重了，要是我投敌了，还能这样在你这儿躺着吗？我们这儿不也牺牲了一个吗，更何况还有其他因素，你得结合这考虑啊。”
他坐起身，给2号队长掰指头。
“他们个体能力弱怎么了，弱了才更知道要团结，你自己想想，你的队员能百分百服从命令吗，嘿，人家就可以，这是他们减员少的理由之一吧？”
“两场打斗，都听到动静没有，是不是比你们和44号联盟打得大？你就没想过这是什么原因？”看着2号队长惊觉的脸，1号队长重重点头，“这就是减员少的理由之二了。”
“以及他们队伍中那个神枪手……你们知道他们队伍里头有个神枪手吧，就是那个戴面具的，他对战局的左右能力可是不容小觑的，就他一个人就干扰地对面所有人十分本事只能发挥出七分，这是他们减员少的理由之。”
“理由之四就是小天才了，有脑子这么好用的指挥家在，死得多了才有问题。”
2号队长消化片刻，想明白了。
一个还是小天才和她哥哥，虽然真实情况和他们表现出来的不同，但关键还得看这两人。
还有一个就是积分，也就是97号的火力，不过这个不要紧，再多的积分都有消耗完的时候，他就不相信积分那么难攒，97号这个比他们还少打了五十个副本的队伍能攒出远超想象的数额来。
1号队长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又笑了，意味深长道：“怎么，我没投敌，你们和94号队整出感情来了？”
2号队长一秒回神，嘴角微勾：“放心，总越不过你去的，而且你也巴不得我们队相互算计打得水深火热吧，不然刚才怎么会说的那么痛快？”
“没错没错。”1号队长毫不掩饰自己拱火的意图，“为了自己轮空进决赛，我会老老实实的。”
房间里的四个人相互看了看，各怀心思，都笑了起来。
雨一直没停，只是到下午的时候雨势稍微小了一些。
已经“休息”好的玩家们又聚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瞪了一个多小时后，5号耐心告罄，终于问出口：“什么计划，什么时候出发？”
坐在门口，手里拿根长树枝戳水坑玩的姜曜专心致志挑着那块已经被她从泥土里扒拉出一半的小石头，继续努力地戳戳戳。
“喂。”5号沉声，索性走到姜曜身边，抓住了她的“玩具”。
姜曜抬头看了他一眼，火速回头启动召唤大法：“哥哥他欺负我——”
傅醒一顿，下一秒还是从凳子上站起来，站到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5号身前，眼神落在他抓着树枝的手上。
“放手。”
5号憋屈地抬头看了傅醒一眼，他对97号队知之甚少，这人一看就不好惹，现在又是能翻脸的时候，只好忍气吞声地松开树枝，道：“我只是希望她能够回答我的问题，不是说你们这个联盟都是她先提方案的吗？”
姜曜用了点力气，一把将水洼里头那块石头挖出来，高高挑飞。
“哦，原来你刚才是在跟我说话呀，那5号哥哥你说清楚嘛，一下子跟空气说话，一下子喂的，我哪分辨得出来呀。”
5号怒火中烧，但看了傅醒一眼后又忍住了，道：“怎么称呼你？”
姜曜把树枝一丢，微笑：“叫我阳阳姐就好。”
5号：“……”
拳头一下子就攥紧了！
瞎子听声音都听得出来他的年龄比这黄毛丫头大了一轮有余吧！
他咬牙切齿道：“我诚心诚意来合作，你却当我是落水狗，羞辱我？”
2号队长扶额，看向1号队长。
1号队长耸耸肩，表示自己也看不明白姜曜这又是唱得哪出。
“谁羞辱你了。”王同幽幽道，“我们都叫阳阳姐。”
杜琳仪附和：“就是。”
“……”5号看着那两个也明显比姜曜大了不少的97号玩家，心梗了。
一直看热闹的64号队终于出来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我为他刚才的急躁道歉，你就放过他，再给个指示吧。”
2号队长也吱了一声：“反正坐着也是坐着，聊聊天吧。”
姜曜直直看着泄了大半口气的5号，直到对方别过眼去，才松口：“好吧，那请各位看一下地图。”
众人照做，有人看完后眼神恍然，有人没明白，便问：“看完了，然后呢？”
姜曜：“看出什么了？”
那人一阵迟疑，然后不太确定地道：“红光消失……只剩蓝光了？”
姜曜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没错，你一眼就看到了重点。”
那人：“……”什么重点，他不知道啊！
好在姜曜没有卖关子的打算，下一句话就展开来说：“红光消失，蓝光仍在，这个现象背后是两种可能。按照我们之前拿到线索匣子的经验，一种可能是获取工具在取出世界之心后完成使命就消失了，而存放工具的使命则要在游戏结束的时候才会完成所以蓝光仍在，另一种比较小的可能则是世界之心没有被装进匣子里，44号联盟故意留着那蓝光，十面埋伏引诱其他玩家上钩。”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
见大家都听明白了，姜曜把手一摊：“如果是第一种可能，我们随时随地都能知道世界之心的位置，没被必要着急动手，而如果是后者，我们就更没必要着急了，消耗对手就是壮大自己，再耐心地等等。”
2号队长赞同地点点头，“是这个道理，我看今天蓝光的位置一直在变换，对方对我们的防备正在对他们起到消耗作用，我们完全可以养精蓄锐，等待一击必杀的时机。”
1号队长点点头，“那我就回去接着睡了。”
芹也没有意见，他们现在还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跟着姜曜的节奏走问题不大。
整个首尾联盟都没意见，临时加入的两人就更不能有意见了，5号看向64号，看到64号微微摆动的手指，闭上嘴巴也点了点头。
城市的另一端。
44号联盟等了一个白天没等来对手，也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他们短时间内不会来了。”44号队长看着窗外的大雨轻笑，“如我所料，闪电战没能达到预期，我们就得面对有耐心的对手了。”
有人拧眉，“那我们就这么耗着？”
44号队长稳得很：“放平心态，他们是短时间不会来，不是永远都不会来。接下制定轮流的值守表，轮到的打起精神盯仔细了，没轮到的就当回了安全区，全身心放松把状态调整到最佳。”
众人苦笑：“这不是想放松就能放松下来的吧？”
“你以为对面就能完全放松？”44号队长双眼清明，目光炯炯，“放心，时间所剩不多，明天不来后天必来，我们仍然有优势。”
蓝色光圈的位置固定不动了。
看到这个改变，姜曜无不遗憾地叹道：“这反应也太快了，怎么不多绕一天呢？”
「进入胶着状态了」
「是啊，好像每一场战争都会有这个时段」
「战争这个词放在这里好贴切」
「已经牺牲的位玩家已经被追封烈士了，据说一次性补助金有两百万」
「好少啊」
「这个规格已经很高了，还有供养抚恤金呢，而且烈士家属还有其他政策优待，很多因公殉职的警察军人都没有这个标准，大家不要一头热地去判断哈」
「也是，而且要是赢了，肯定还有很多企业上赶着送钱过去树立良心企业形象，要是输了，也无所谓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啊！」
「各位我睡一会儿啊，这几天熬得太狠了，趁着这个暴风雨前的宁静休息一下不然我怕猝死」
「我也有点难受了但我舍不得睡」
「楼上还是睡吧，我们肯定能赢，要是等咱赢了你却凉了，你自己想想亏不亏」
「有道理！我睡了！」
「拉个群吧，大家放心睡，有大事群里通知23434xxx」
……
「这会儿还有在睡的没有？大战前夕，都起来了全体成员」
雨连着下了天，到现在雨势只是减小了些，没有停下，排水差的低洼处房屋已经被淹到小腿高，那条滚滚流动的江江水淹没部分游乐园设施，江水浑浊水位上涨半米有余，滚滚江涛看着触目惊心。
1:10:15:11。
时间到了。
早上七点多，所有人在小平房里集合。
姜曜站在人群的最中央，头发牢牢地扎在脑后，神情难得严肃。
“我的想法是把所有人分成突击组、火力组、侦察组、支援组四组，突击组负责深入敌穴取世界之心，火力组牵制敌人，侦察组负责掌控全局机动调配火力组，支援组负责引诱足够数量的援军抵达战场。”
前半部分众人还听得连连点头，到支援组这里他们就愣了。
“什么援军？”
2号队长虽觉荒谬但还是大胆猜测了一把：“你不会是说……木偶吧？”
姜曜朝他露出笑容，“还是你懂我耶！”
1号队长跟上节奏，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难道之前的好感度对这些木偶来说还奏效？”
“没错，它们不是无差别攻击，在有好感度更低的玩家在时，好感度低的仍是它们的首要攻击目标。”姜曜的表情人畜无害，“对面仇恨值拉得这么稳，是时候付出代价了。”
他们这些人的好感度或许是负的，但44号联盟那边绝对负得更加离谱。
众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妈的这招够阴，不是，够高明啊！
5号这回也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1号和2号都能听97号的指挥了，这招一般人可想不到！
2号队长开心地笑了，道：“这个策略可行，大家要是没有更好的提议，就按这个往下讨论了？”
没人吭声，2号队长便用眼神示意姜曜继续。
“接下来就是划分四组成员了。”姜曜对此也早有想法，先看向两个“编外”，“突击组无疑是最危险的，但对你们来说也是机会，要不要考虑一下？”
5号和64号相互对视。
诚如姜曜所言，突击组固然危险，对他们来说却是实打实的机遇，因为他们混在首尾联盟里只能当个打手，而若是冲在前面，就有直接带着世界之心离开的可能……
两人沉吟片刻，果然如同姜曜预想的那样答应了。
2号队长问：“其他人有意见吗？”
还是没人说话。
有人扛包，傻子才不乐意呢。
反正也不怕他们跑了，隐藏在外的六个暗子会盯着。
“好，那侦察组就由我、小天才、芹组成吧。”2号队长说着看向1号队长，“你是个光杆司令了，去带支援组吧。”
1号队长立即道谢：“很荣幸能够负责做大后方的工作，安全。”
众人给面子地干笑几声，便继续分配任务了。
“个人实力强一些归入火力组，弱一点的去支援组吧。”
这个分配方式没有问题，顺着2号队长的这个口风，姜曜理所当然地把杜琳仪、王同和邢思是叫了出来：“理解一下，都是不堪一击的小角色，他们都得去支援组。”
众人：“……”
2号队长眼角抽搐：“你这私货夹带太多了吧？”
“那好吧。”姜曜只能把邢思是的名字划掉，“这样总行了吧？支援组一路赶羊，也挺辛苦的。”
2号队长看着弱小无助的王同和杜琳仪，再看看其他人高马大的玩家，发现从形象上看，确实还是这两个合适。
他看了一圈，把菁也拎出来。
“你也去支援组吧，四个人足够多了，剩余的五个人火力组。前期火力组和突击组只负责警戒和辅助，侦察组和支援组负责引诱木偶，临近时侦察组撤回统筹，支援组负责输送足量木偶入战场，有问题吗？”
十四个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众人思忖片刻，达成一致。
5号迫不及待道：“那我们现在就行动？”
然而姜曜还是摇头，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竖起一根手指。
“稍安勿躁呀，这么大的仗开打之前，不得给大家单独开会的时间嘛。”
“解散，一个小时后集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