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泽玄身上天然有一种生人勿近的狂傲感。
平时他说话总含着笑,温芷茵还不觉得这个人有多难相处,此刻站在他身边却莫名脊背发凉。
他一旦认真起来,散发的气场攻击性太强了。
“你、你真是他男朋友?”卓澎怔住了。
一直以来,他都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或者处于一种自我蒙蔽的状态,他不愿相信她真的有男朋友。
“不可能,之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你这号人物?为什么在我表白之后你就突然冒出来了......我不信。”
面对齐泽玄咄咄逼人的姿态,他明显气势弱了很多。
“小朋友,自欺欺人就是这么来的,我女朋友喜欢低调,没想到碰上你这么个死缠烂打的。”
齐泽玄顿了顿,又勾起嘴角,“小小年纪就学会插足别人的感情可不好哦。”
那语气简直就像是在调教小猫小狗。
卓澎的脸肉眼可见地开始涨红。
从来没有人这么羞辱过他。
“胡说八道,我、我就是确认一下你们的关系。”
卓澎慌乱中不忘掩饰,“我走了,朋友还、还在下面等我。”
看台的灯很亮,可他就像摸黑看不见路似地,踉踉跄跄地往前冲。
下台阶时,还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温芷茵的胸口从刚才开始一直在砰砰跳着,生怕出现什么纰漏,此刻终于算是松了口气。
“这下他总该相信了。”
“不一定。”齐泽玄声音淡了下来,比刚才温和了许多。
“还不一定?”
“他只是被我吓到了才离开。”
温芷茵垂下头,心里愤愤地想,厉鬼都没有这么难缠吧?
“其实只需要一个契机,最好是意外撞见的契机......”
“什么意思?”她抬眼看向他。
齐泽玄却没打算解释,跳过了这个话题:“你们团建什么时候结束?”
“不知道呢,但看大家的兴致应该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嗯,那你在这陪我待一会儿吧。”
温芷茵眼中露出迷茫。
在耀眼的灯光下,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惶然不安,欲言又止。
齐泽玄笑了起来:“才刚见面就走,若是被那个小男生看到,他会怎么想呢?”
原来如此。
情侣见面一定会黏很久嘛,她怎么忘了这茬儿。
“我懂了,那我就多待一会儿,看到他离开了我再走。”
“去那边坐吧。”他指了指看台边缘的桌子。
那个地方,如果轰趴馆有人出来,是一眼能看到的。
齐泽玄顺手关掉了一部分的灯,让这里感觉没那么刺眼了。
现在已进入秋季,晚上的温度比白天低了不少,幸好温芷茵穿得够厚,才没有觉得冷。
只是——
她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那个男人。
他依旧只穿着薄薄的外套,拉锁敞开,里面是一件黑t恤。
这个人好像从来不会觉得冷。
“你在看什么。”齐泽玄双手抱臂,好笑似地偏过头,“冷了?这个外套可不能给你,里面的衣服是半袖。”
“我没想要!我就看看而已。”
温芷茵脸红了又红,迅速转过头,假装看远处的风景。
接下来,两人没再交流,各自玩着手机。
可温芷茵脑子里还在想着他刚刚说的话。
半袖,天啊,他是真的禁冻。
原来听苏菁菁讲过,男生身体里带着火,所以同样的季节比女生穿得少。
那他的身体应该住着火球吧......
不知过了多久。
“他出来了。”
这一声打断了温芷茵的臆想。
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像想得那么长,也许是他们今天打得不怎么顺利。
温芷茵转头看去,卓澎和另外两个男生前后走出了轰趴馆,前面的男生停在路边抽烟,卓澎在看手机,似乎想打车。
“过来。”齐泽玄站起身,勾了勾手,示意她跟过来。
“干什么?”
温芷茵走到看台边缘,和他一起靠着栏杆。
这个位置,如果下面有人抬头往上看,两人的动作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刚才说需要一个契机。”
“所以?”
“现在正好。”
温芷茵还是没明白。
她是背对着下面的方向,齐泽玄就这么一直看着她。
半明半暗的视线交缠里,温芷茵最终败下阵来,忍不住开口:“你......”
“差不多了。”
他说完这句话,身体突然向前,一只手虚扶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撑住她的后脑,然后整个脸靠了过来。
在这不知几秒却像半个世纪那么久的过程里,温芷茵彻底懵了。
眼见他的脸越靠越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重。
在最后一刻快要失声喊出来时,他的头突然一偏,在她耳边说:“嘘,别出声,他能看到。”
两个人的姿势,从下面望去,全然是在接吻。
站在路旁抽烟的男生用余光瞄到,“啧”了一声,“秀恩爱啊。”
卓澎刚打完车,听到这话瞬间抬头,看到了那一幕。
他一直想追的女孩此刻正在跟她的男朋友缠绵在一起,旁若无人地接吻。
就连普通的霓虹灯照在两人身上,也显得那么的浪漫。
卓澎心里像被刺到了一般,这么多日子以来的梦终究破灭了。
他不忍再看下去,迅速回头:“这车怎么还不来,真烦。”
......
温芷茵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她从来没有跟一个异性离得这么近过。
他身上的味道很特别,像是杂糅了几种清淡的香料,她只能闻出一点点的松香味。
这种香气夹杂着男性的荷尔蒙,让她整个人晕乎乎的,像喝醉了酒一样。
就算是懂了他的意思,知道这是在演戏给卓澎看,温芷茵也没办法完全冷静配合。
空气像是被静止,只有风声,心跳声,呼吸声,浑身的细胞都被对面的人支配着。
不知过了多久。
齐泽玄终于站直了身子,将歪歪斜斜的她扶正,笑着说:“好了,演技不错嘛。”
他竟然说她演技不错!
温芷茵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在内涵自己。
她现在的样子一定特别狼狈,指尖在微微颤抖,头发被风吹得凌乱。
如果再过一会儿,她恐怕要坚持不住栽倒在他身上了。
太羞耻了。
温芷茵捂住了脸。
-
这件事之后,卓澎再也没找过她。
哪怕在校园里偶遇了,他也一句话不说,甚至有意躲开。
“咦,知知,他终于不再缠着你了?”
苏菁菁瞟了一眼正迈着大步快速离开的男生。
“嗯,多亏......多亏我气场强,把他劝退了。”
她不想再回忆那件事,含糊着说。
不想回忆那件事,可是那个人还要见。
温芷茵床头的抽屉里还放着他的怀表。
早知道团建那天他也在轰趴馆,就给人带过去了。
温芷茵不喜欢拿着别人的东西,希望还是尽早归还的好。
她主动给齐泽玄发了信息:
【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我把表还给你。】
再收到回复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她正在食堂吃饭。
齐泽玄:【这周都可以,看你。】
砂锅面溅出的汤,弄了一手的油,她拿纸擦了擦,还是油油的。
手不好打字,干脆直接用语音发了过去。
【明天下午我没课,我去找你吧,你在哪?】
齐泽玄发来了一个地址导航。
【你坐地铁到花园桥,然后需要打车过来,到了之后打电话给我,去接你。】
温芷茵点进去看了眼位置,距离学校大概四十分钟的路程,写着:华笙阁·会所。
这是......私人会所吗。
她心里冒出一种异样的情绪,不知道怎么形容。
那感觉就像,他们原本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如今却因某种缘分,被迫闯入了另一个人的世界。
-
温芷茵到达华笙阁时,是下午两点。
这一带已经远离市区,像是新开发的生态园,一大片整齐的绿草地,旁边是一汪湖水,还有环绕在背面的树林。
而矗立在最中央的,是一座二楼层高的中式别墅。
白墙黑瓦,屋檐微微上翘,门口连着庭院,古铜色的大门紧紧闭着,看起来大气又庄严。
温芷茵莫名有一种置身于世外桃源的错觉。
她拨通了齐泽玄的号码,电话嘟嘟响了两声,被接起。
“我到华笙阁外了。”
“好,等我一下。”
温芷茵以为要等一会儿,结果不到两分钟,大门就被打开了。
齐泽玄侧身迈出来。
他今天没有穿黑夹克,而是套了件黑色针织毛衣,有一种别样的慵懒气息。
温芷茵打开包,拿出一个盒子,又从里面掏出怀表,双手递给他:“我怕被压到就放这盒子里了,看看没有瑕疵吧。”
“没关系,不必这么小心。”齐泽玄一只手拎起,随意放进口袋。
“对了,还要跟你说声谢谢,卓澎现在已经不再纠缠我了,多亏你的帮忙。”
“那就好,这本来也是我答应你要做的事儿。”
“那......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她想着,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和他见面了。
男人挑起眉梢:“大老远来的,不进去坐坐吗?”
“不了。”温芷茵望了一眼他身后的大门,那像是一道围墙,那是他的世界,她不应该冒然闯入。
“这里没外人,就我几个朋友,你不是下午也没课?”齐泽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温芷茵抿了抿唇。
她很怕他这样的表情,仿佛有一种魔力,一种不允许人抗拒的魔力。
“走吧,有好玩儿的东西。”
温芷茵最后还是没忍住诱惑,轻点了点头。
……
庭院里又是另一幅风景。
中间是一座假山,上面有喷泉在流水,两边种着几颗雪松还有一间凉亭,一条碎石子铺成的小路笔直地贯穿整个院子。
温芷茵跟着往里走,一进屋内,映入眼帘的是墙面上精美的壁画,复古木质的地板,全天然紫檀木家具,每一个细节都散发着古韵和质感。
刚刚进入屋内,温芷茵还没看清来人,就听见一声拿腔拿调地吆喝:“诶呦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齐爷带了一个小姑娘过来。”
齐泽玄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温芷茵这才看清,说话的是一位身材高壮的男人,年纪看起来和齐泽玄差不多大,寸头,穿着的衣服应该是某个潮牌。
“别卖关子了,还不赶紧介绍一下。”
潮男手里拿着酒瓶,旁边一排的杯子里放着五颜六色的液体,看样子,似乎是在调酒。
“嘴巴放干净点儿,她还是个学生。”
齐泽玄语气慵懒,却挡不住那警告意味。
“学生啊......卧槽,你也太变态了。”
齐泽玄当即从茶几上拎起一个酒瓶,作势就要甩过去。
“行行行,我错了,开个玩笑还不成。”潮男做了一个投降状。
此番一来一回,让温芷茵有些尴尬。
“史策。”齐泽玄简单介绍了一下,“最爱满嘴跑火车,不用理他。”
“你好,我叫温芷茵,是......齐泽玄的朋友。”
她还是礼貌性地问候一声。
史策咧开嘴:“你好,小姑娘,哪个学校的?几年级?”
“北科大,大二了。”
“北科大是好学校啊,科技强国,有前途。”
温芷茵抿起嘴,心底荡出笑意。
虽然知道他可能只是随便一说,但听到母校被夸奖心里还是很开心。
史策把酒瓶在手里转了一圈儿:“喜欢喝什么酒?只要你说出个名儿,我都能调。”
温芷茵:“......”
事实上,她除了啤酒,别的都没喝过,哪里说的出什么名字。
“把你的热情收一收,她不喝酒。”齐泽玄走上前,有点护人似地抬手打断了他,“苗子麟呢?”
“我哪儿知道,去后.庭了吧——子麟!你玄哥找你!”
史策一个大嗓门儿喊完,立刻从大厅后门跑进来一个少年。
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头发略长,在后面梳了一个狼尾,笑起来露着一颗小虎牙。
“我来了玄哥!什么事?”
“去调杯奶茶——”
“这里只有茉莉和桂花口味的,你要哪种?”他偏头问。
温芷茵才反应过来,后面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茉莉的就行,谢谢了。”
“好嘞!等我几分钟,马上就来!”收到指令后,少年立马又跑去了后.庭。
屋内装饰古典又大气,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但温芷茵不好意思乱看,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
“先坐这歇会儿。”
齐泽玄手从兜里抄出,下意识地想扶下她的肩膀,反应过来不对,瞬间又收回了手。
“等下带你去二楼看看好东西。”
他的话刚说完,只见通往楼上的旋转楼梯上,缓缓走下一个男人。
他穿着深灰色的衬衫,黑色西服裤子,相貌堂堂,身上的气质却疏冷而寡淡,有一种遗世孤立之感。
“差点儿忘了,还有一位。”齐泽玄懒懒地往沙发一靠,双腿交叠,目光移向那个男人。
刚要开口——
男人却直直走到温芷茵面前,不等旁边人介绍,径自伸出手:
“久仰大名,卫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