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暻霖的脑海里一边翻腾着自虐般的记忆,一边自暴自弃地更上前一步,膝盖抵进应承,进一步说:“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出门,如果违背了,就把你绑在床上怎么样?”

    何暻霖的话,应承当然不会当真,只当做何暻霖平时说的那种让他脸红不知所措的,为了逗弄他的话。

    再加上何暻霖的膝盖也压得他呼吸不稳,时快时慢,应承只是热着脸,窘迫地说:“何先生,您别开玩笑。”

    合法伴侣没有觉得自己有病,没有觉得自己变态,居然认为他在开玩笑。何暻霖那只狰狞着青筋的手攥了起来,直直地盯着应承。

    应承迟钝的反应让他意识不到自己当下的处境,但某种意义上,也避免了让何暻霖情绪进一步激化。

    应承挪了挪身体,想挣脱出来。现在天色放亮,虽然整座山看起来空寂无人,但应承还是有些心理障碍,生怕有些露营的,或是爬山的人,目睹两人现在这个状态。

    但他刚一挪动,让何暻霖反而更深地抵住他,把他固定在车头。

    何暻霖看着这个认为他在开玩笑的合法伴侣足足十来秒,沉哑开口:“既然你认为我在开玩笑,那你说怎么办?”

    应承抿了抿唇:“我以后出门都会向你说一声。”

    应承诚心诚意地说。既然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相互告之对方的行踪,也是应该的。

    但何暻霖并不满意:“就这样?”

    应承心想还要怎么样?

    昨晚他考虑了一晚,认为自己不能这样无所事事,整天待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干。一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他还是决定出去找个工作。

    零花钱都用于投资,一年后才能取出。他虽然有些积蓄,但大多数钱都在赵玉如那里。这几天,应承有了想给自己买些东西的念头,他还考虑到如果家里有急用,急需要用钱的情况。

    思考了半夜,应承决定出来工作。但他没打算对何暻霖说。

    何暻霖十天半月回来不到几次,也没必要对他说。应承也不知道怎么张嘴,毕竟这是违反了婚前协议。

    但在他的潜意识,何暻霖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事。

    迄今为止,何暻霖已给了应承大度大方的印象。

    应承觉得何暻霖并不是个在小事上斤斤计较的人。而且他的公司有更多的事让他考虑,更复杂问题让他处理,他也没那个功夫与闲心过问这些事情。

    这种想法更觉得出门工作,并没有什么问题。也不是个事。

    现在,面对何暻霖进一步的逼问,应承不知道怎么回答:“何先生,你有什么要求。”

    何暻霖的身体更加逼近,应承的身体不由后倒,但那只狰狞着青筋的大手从背上按托住应承,应承觉得自己前后夹击,如同一个夹心饼干。

    合法伴侣问他的意见,何暻霖干哑阴沉地说:“不许在外面过夜。”

    一想到应承彻夜不回,即便是一直进行着自我调整的何暻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病态想法。

    话一出口,何暻霖等着应承震惊与拒绝的反应,但应承想都没想点头:“嗯。”

    对这个不在外面过夜的要求,应承倒没觉得有什么困难。他出去工作,做的也是餐饮业,再忙也是早出晚归,不像是其他工种,一忙起来,可能还要通宵加班。

    何暻霖的喉咙上下滚动,合法伴侣毫无防备,而且予取予求。

    似乎自己提什么要求对方都会答应。这让何暻霖一时得寸进尺,想要获得更多:“你出门的时候不仅让我知道,还要告诉我你去哪儿,要去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应承不觉面露为难。这倒是难办。要是告诉何暻霖自己出去工作,即便是何暻霖再大度,他可能也不会答应。

    毕竟协议白纸黑字规定:一年内不能出去工作。

    何暻霖:“怎么,不愿意?”

    应承:“没有。”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何暻霖自己要出去工作,当然也不存在要告诉何暻霖自己要做什么。虽然应承心里有些不安,也有些心虚,但打定主意的应承,并不会因此改变想法。

    何暻霖:“那就这样说定了。”

    应承点头。

    何暻霖的目光里的沉压感似乎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应承不由说:“何先生,你这么忙,十天半个月回来不到一次,哪有时间过问这些事。”

    何暻霖的眼里似乎有亮光一闪:“你觉得我回来次数少,让你不满足?”

    应承本来就红着的脸,顿时像是滴了血一样。

    何暻霖确实回来得少,而且没有规律。他对何暻霖有生理性期待,倒是希望他多回来几次。

    应承涨红着脸,开不了口。就听何暻霖缓缓地说:“我答应你,以后只要没工作就回家。”

    说完他顿一顿:“一周至少三次。”

    应承眼睛不敢看何暻霖,觉得自己给了何暻霖什么暗示一样,他忙说:“何先生,不用。”

    何暻霖盯着从脖子红到脸垂着眼皮的应承:“我也答应你,只要我晚上不回来,就提前告诉你。”

    应承不由地想,如果这样,自己出去工作就方便了。能提前知道何暻霖的动向,也不用担心何暻霖毫无规律的回来时间了。

    应承不由唇角动了动。

    应承的笑意,让何暻霖的目光在他的唇角上面停了一会儿。合法伴侣似乎很高兴自己做出的这些承诺,这让他形状很好看的嘴唇微微上扬。

    何暻霖:“我和谁在一起,干什么,也会告诉你。”

    应承:“何先生,这用不着。您只需要回来的时候提前告诉我就行了。”

    何暻霖:“你不想知道?”

    应承摇头。

    但何暻霖知道这才是正常反应。正常人之间的正常社交距离应该就是这样点到为止,彼此之间留有空间,这样才能正常喘气。

    但是他偏偏相反,只是密密实实地交叠在一起,他才会有种获得感与占有感。

    何暻霖用手将应承的上半身挤向自己,合法伴侣的衣服擦了车上的遗留物,上面有着浓重的味道。

    何暻霖不由深吸一口气,在应承耳边说:“我们共用一个身体怎么样?吃饭、睡觉都连在一起的这种。”

    何暻霖这种话,但凡有点心眼,或是敏锐的,要么被吓得落荒而逃,要么会警觉眼前这人心理有病,但迟钝平和的应承只是热着脸想何暻霖这些话说得真是毫无障碍。

    应承不由去推何暻霖。再这样进行下去,两人可真就这样连在一起。

    但是何暻霖保持着这种姿态一动不动,直到何暻霖的电话响了起来。

    及时响起的电话,以及从应承得到了想要的承诺,何暻霖从那种状态中恢复过来。

    何暻霖松开了应承。合法伴侣对他刚才的危险发言毫无反应,情绪平稳,只是扯着自己皱巴的衣服,像是发散着自己身体中的热量。

    何暻霖本想带着应承去吃了早饭再去公司,但合法伴侣一身特殊的味道如同行走的激素,他并不想让自己以外的第二个人闻到。何暻霖将应承送了回去。

    下午,何暻霖就打来了电话告诉应承,因为有个招商会,他要出趟差,时间三天。今天晚上就走,回来的时候,会提前给他电话。

    何暻霖忠实地履行自己的承诺。

    他用一个圈套套住应承,也套住自己。

    第二天。应承就来到“富贵酒楼”。富贵酒楼不大不大,两层,一楼散座,二楼有八个包厢。

    厨房此时一派忙碌景象。今天有六桌生日宴会,对这个不大不小的酒店有着一定的压力。主厨是一个胖黑的中年男性,他此时正戴着白色厨师帽,检查着今天准备的菜品。

    两男一女在挑菜、洗菜。

    他们看到应承,都相当惊讶,不由地小声嘀咕:“应承不是结婚了吗?怎么又来了。”

    女的也小声说:“这才一个多月吧。”

    还有个白案在切菜。他是个瘦瘦白白,皮肤白皙的年轻男性,他叫周会言,他此时脸上露出不屑的嗤笑。

    大家都在传言应承婚结得不错,好像是个不大不小的豪门,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辞去工作。但出现在他面前的应承,依然穿着以前的衣服。这是哪门子的豪门。

    主厨彭宇辉一见应承,顿时一脸惊喜:“应承,你这是度蜜月回来,过来看我们了?”

    彭宇辉有意另立门户,他看中了应承的肯吃苦,善学习,以及他不错的手艺。如果另立门户,应承是个非常完美的合伙人。所以,他对应承以笼络为主。

    应承笑了笑,没有回答彭宇辉的问题,而是含糊其词地说:“我现在闲了下来,想过来看看有没有我能做的工作。”

    彭宇辉:“这才结婚多少天啊,这么快就出来工作啊。不过,也行。在家里呆着也不能生钱是不是。我这几天正在找个帮手,你这一来,就不用找了。我再给老板说说,让他给你涨涨薪水。”

    这一句话便得罪了周会言。彭宇辉对他挑三拣四,诸多不满。现在,还当着应承的面说,无疑就是当面打脸。

    应承考虑到自己工作时间不太稳定,可能会因为何暻霖的突然回家而中止,便摆摆手:“不用。工作的时候我可能临时会有事离开,薪水不用那么高。”

    彭宇辉摇头:“你啊,就是太实诚。有我在,你离开一会儿有什么要紧呢。”

    应承只是笑笑。

    彭宇辉:“明天刚巧有两个过生日的,我正发愁。你走后这一个一个的,都指望不上。你明天能来吗?”

    应承把袖子往上一卷,露出结实的小臂:“我现在就能来。”

    彭宇辉面露喜色。

    应承在这个酒楼工作了五年,对这里比对自己家还熟悉,他一看准备的菜品,心里就有了数,不等彭宇辉吩咐,就着手准备起来。这些长肥的黑鱼一看就是准备做酸菜鱼片的,应承将鱼掼到红案上,开始切片。

    切鱼片是个十分考验刀工的活。应承用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刮掉还没有完全去完的小鳞片,又用刀刮去粘液,拍了拍鱼背,十分老练地取出了鱼腥线。

    彭宇辉不由地心里感叹,就是处理条鱼,手下这几个人没有一个能有应承的仔细与老练。

    应承又把鱼两面分开后,刀斜成45度,如同肢体的自然反应一样,把黑鱼片成一片片厚薄均匀的鱼片。他动作娴熟,简洁,漂亮,彭宇辉心里不停赞叹,更是下决心自立门户的时候,一定要把应承一起带走。

    应承自己也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一个多月没有拿起过厨刀,他现在觉得自己全身充满了劲头与畅快。

    可能是因为彭宇辉的美言,也是老板对应承的信任,在得知应承的需求后,并没有降低他的工资,而是和以前一样一个月一万待遇。对此应承心里满意知足。

    接下来的三天,酒店来了两笔大单,有中午十桌的结婚宴会,还有晚上六桌的谢师宴会,应承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不过,他也不担心,何暻霖说过他出差三天。

    直到兜里的手机叮的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