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有两?
陶秋竹脑海中倏然浮现出一个的盛况,若是两个……她脸色一红,迅速把他推开,“说什么鬼话!”
大毛团子甩走,给其他毛绒绒可乘之机,其他九只吭哧吭哧爬到她身上,这次长经验了,他们分别从肉垫里伸出爪尖勾住她的衣料防止被抖掉,每一只身后都有九条小尾巴,此时此刻,尾巴们得意洋洋地摇成波浪线。
大毛团子爬回来,瞥一眼他们,伸出一条尾巴尖指着,“一、二……九个,我可以九…不对,算我十个,那条蛇拿什么和我比?”
“……”陶秋竹僵在原地,指尖攥紧了被子,看着身上的那些毛团子,越看越不对味儿。
她越想越慌,甚至觉得身上的不是九只绒,而是九!根!
什么乱七八糟的。
陶秋竹甩甩脑袋,板着脸,“我数到三,都给我从身上下来,别逼的动手。”
“啾啾?”毛团子们瞬间不甘心了,有的用毛绒绒的脑袋蹭她的脖子,有的用小尾巴缠住她的手指。
突然她脚心有点痒,掀开被子一看,发现有一只落网之绒不知什么时候溜进被底下,坐在脚腕上。
她的双腿修长,脚踝纤细,双足如精雕细琢的玉,骨肉均匀线条弧度优美,足尖微红,正被一张三瓣嘴叼在嘴里。
被她发现,不足巴掌大的小猫猫心虚地用九条尾巴和他的爪子一起缠住她的脚踝,团成一个黑球。
陶秋竹:“……”
她红唇蹦出一个字:“三!”
一秒后,床的内侧一排毛绒绒,从大到小站好,尾巴踩在后腿底下,爪子耷拉在胸前,飞机耳、直线胡、十双眼睛盯着发威的女人,一动不敢动。
陶秋竹穿好衣服,扣子系到最上边一颗,绝对不给见空隙就钻的毛团子一点机会。
她沉着脸,盯着那只大毛绒绒:“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本体在这呢……”最尾端的小不点弱弱抬爪,粉白肉垫拘谨地开了开花,陶秋竹定睛一看,这只就是刚才钻到被子里咬她脚的那个……她脸色又黑了一个度,嘲讽地扯了扯唇,“你这又闹得哪一出儿?”
绒中翘小信誓旦旦:“你喜欢小的。”
陶秋竹:“……小变态!”
挨骂了。
小小绒扭了扭小到不存在的腰,假装没听见,那只大绒插嘴,“所以爱会消失对吗?我刚走,你就要和一条蛇讨论两……”
“你讲点道理,全程都是它说话,后来被其他兽拖走了,怎么就讨论……两了?”陶秋竹薅住大绒的后脖颈,转了一圈,让他脸冲墙壁,“让本体说话。”
本体正抱着爪子瑟瑟发抖,敢怒不敢言。
陶秋竹掀了掀眼皮,“你都成死鬼了,有什么权力管我?”
墨玄铮:“……”
他抖了抖胡须,黑黝黝的小眼睛满是执拗,“我这是权宜之计。”
“好一个权宜之计,之前在我意识海背着他们商量,等过段之间你意识海恢复一些再行动,结果呢?行啊墨玄铮,大婚当日给我整狠活!我大婚当天丧偶是吧?”
一串串问话砸到墨玄铮心头,他羞愧地低下毛绒绒的小脑袋,“我也没想到贼老天会婚礼当天破防,上辈子我撕破了天让他不得不重启世界消耗了仅存的力量,这辈子必定见不得我好过,它打算鱼死网破夺取我的力量,我现在反噬回去,勉强知道一些前世的真相……原来你,上辈子那么爱我……”
想到上辈子的往事,陶秋竹脸颊有些发烫,给他弹了个脑瓜崩:“讲重点!你脑子里除了情情爱爱还能想什么?”
墨玄铮爪子护脑,立即正经脸:“每十万年一轮回,远古的我本应该最有机会继承下一任天道,但天道产生意识,不愿意泯灭在洪荒,就想灭了陆吾族以及一切可以继承天道之力的远古生灵,只是它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我会活下来。”
“生灵衍生法则,法则掌管天道,而天道控制世界内的生灵,远古时代的变故,导致天道被法则察觉不敢有大动作,所以之后天道每次有动作,都会避开法则,用其他方法来抹杀大气运之人,比如鸿蒙秘境的神君,北川秘境的阿雅以及……”墨玄铮顿了顿,“前世的你。”
天道无法直接在法则的眼皮子底下大动作处理掉气运者,所以会控制气运者相关的人、或在气运者心神动荡时潜入他们的意识海来控制。
墨玄铮选择死亡回归天地,天道实力虚弱急需吞噬他来延续力量,外加墨玄铮的意识海在反抗它,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墨玄铮带走,未曾想反而中了计,在鸿蒙界被反咬一口。
陶秋竹问:“那为何天道上辈子让我打压你,这辈子却让我帮助你?”
毛团子打了个嗝儿,“不知道,还没吃完,天道记忆没告诉我。”
以上的真相都是从天道那里薅来的,墨玄铮正在和天道对抗,此次争斗,他和天道只能活一个。
思及此处,小毛团子努力睁大豆豆眼,“啾啾,我需要力量。”
陶秋竹也挺担心他耗不过天道,见他故作萌态,忍不住心软了,弯腰把毛团子捧到手心,揉了揉他蓬松的脑袋瓜,“你用心对抗天道,有什么需要尽管梦里和我说。”
十只毛团子瞬间眼前一亮,齐刷刷盯着陶秋竹,满含期待:“洞房!”
陶秋竹眼前一黑再一亮,倏然从梦中惊醒,心有余悸地拍拍发烫的脸颊,转头看向天外,天色大亮,她暗骂一声,“变态!”
他们是道侣,可是就算亲密也该是人形,被兽形追着洞房,简直丧心病狂。
她是疯了才会和他兽形亲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接下来的几日,陶秋竹依旧指挥妖族留意妖王的下落,势必要在墨玄铮解决完天道,掉下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发现他。
妖族被墨玄铮压打式教育得很成功,搜查技能已经刻到了骨子里。
加上陶秋竹对他们来说深不可测,所以很听话,乖乖地帮忙找人,妖族没找到妖王的下落,就去修真界翻找。
不能引起修真界恐慌,他们用原形。
于是,修真界多了很多野生的猫猫狗狗,以及一些列稀奇古怪的小动物。
这天晚上,妖族各自躲好,通过传音镜向上头汇报情况。
“天元宗没有。”
“金兰阁没有。”
“合欢宗……嘶嘶嘶!!!”
“合欢宗有情况?王又又又去合欢宗了?天啊,王对合欢宗好执着,死了做鬼也不放过合欢宗。”
“不是,嘶嘶~合欢宗好劲爆,每次来都能看见他们办事儿,他们还用蜡烛……小祖宗说得没错,人族的情-趣很多,学不完,根本学不完。”
众妖瞬间精神了,七嘴八舌:“让我看看能有多劲爆!蜡烛要怎么用!”
“外敷还是内服?”
“你快点啊,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看的,磨磨蹭蹭……”
“咳咳,听我说……”一道清悦的女音插入众妖的话题里,□□精不耐烦地扣爆了自己的疙瘩,“不听,你谁啊你!”
“陶秋竹!”
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众妖虚声:“祖……是小祖宗啊,那个请问有什么吩咐,我们正在找妖王的下落,合欢宗很可能找到妖王。”
陶秋竹推开窗,望着今夜的月色,晃荡着手里的传音镜,冷冷地勾了勾唇角,“是呢,所以我问问,为什么妖王又又又去合欢宗了?他什么时候去的。”
“啊,您不知道吗?就是在您回来后,他就去过合欢宗,还不止一次。”
很好,不止一次!
合欢宗那是什么地方?
合欢宗男女都有,以双-修为修炼方式,修为增进的很快,不过在战斗方面处于弱势,大多数名门正派对此行为作风颇为不齿。
陶秋竹自认不是名门正派,同样对合欢宗没什么意见,人家一没偷二没抢,据说从不和有道侣的人双-修。
那么问题来了,那只臭绒绒去凑什么热闹?
他是个有道侣的心里没点数吗?
陶秋竹撸起袖子,上床躺好,阖上眼睛。
十分钟后,脑子很清明。
半个小时后,她翻了个身。
一个小时后,她捂着耳朵数绒绒。
两个小时后,依旧毫无睡意,陶秋竹怒摔枕头,“别装死,让我睡觉!”
这一次她倒头就睡。
进入梦里,她熟练地睁开眼睛,周遭场景发生变化,虽然依旧是无垠殿,但是无垠殿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床,而往日只要一入梦就会围绕她身边的毛团子们一只都没有。
她起身,扫视一圈,发现最小的床下有一只黑山竹爪子缩回去。
陶秋竹走过去踹两脚,“都出来。”
下一瞬,一大群毛团子风风火火跑出来,又脚底抹油地躲好,有两只没藏住尾巴,被陶秋竹当场抓获,抱怀里锁死。
“说说看,为什么去合欢宗。”
被她抓到的不是本体,当下一左一右用耳朵黏黏糊糊蹭她的下巴,“啾啾,你别生气,是那孔雀说合欢宗有生发水,短时间养毛效果极佳。”
另一只附和,偷偷舔了舔她的唇角,诚实道:“本体除了拿生发水、还抢了合欢宗宗主几本秘籍、背着你偷看外,他什么都没做。”
陶秋竹余光瞥见左边大床下突然窜出来的猫脑袋,对上他心虚地眼神,微微挑眉:“什么秘籍?”
墨玄铮目光闪烁,偷偷瞪一眼她怀里的两只毛团子,一转身甩着飘逸的尾巴躲回床底,瓮声瓮气,“你别听他们瞎说,我是那种妖吗?”
第132章
“对,你不是那样的妖,你是个更变态的变态!”
墨玄铮什么德行,陶秋竹还不了解吗?
殿内的床众多,想要找到毛绒绒躲藏的床底,还是要花费一段时间。
陶秋竹把怀里的两只用藤蔓拴好,变回无垠草,雄赳赳气昂昂杀入床底。
一阵鸡飞狗跳、猫毛乱窜过后,她拖着一群被捆绑的毛团子出来,变人形在手里晃了晃。
绿色藤蔓形成八张小网,每一只毛团子都在网里抱着尾巴、眨着乌黑的圆眼睛偷瞄,后腿掉出网又自己往回缩了缩,肉垫被勒得有些发白。
陶秋竹把他们放在一张床上,略微挑眉:“怎么少了一只?”
除了拴床柱子上的两小只,其他网都是准备好的,现在有一只落网之绒不见了。
她正打算细细找来,距离她最近的毛团子从网里伸出小短腿,用爪尖勾住她的衣服,“不用了,现在就九只,你可以把分身当做我反噬天道的进度条,等所有分身都收回,我就能回来找你。”
他分出分-身共同抵抗天道的力量,不需要承受那么重,自然会收回来。
陶秋竹一顿,捏住小家伙的肉垫,“进度条?你为什么知道这个词?”
小家伙:“……”
他豆豆眼左看右看,就是不看陶秋竹,陶秋竹垂下睫毛,精准地在毛团子中找到本体,“怎么回事儿?”
本体是毛团子中最小的,他抱着尾巴蜷缩成小煤球,小声嘀嘀咕咕,“我把你送到其他世界养神魂,也跟过去一段时间。”
陶秋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表情古怪,扒开其他毛绒绒,坐到小不点面前,当着他的面比比划划,“这么大!”
墨玄铮歪了歪圆溜溜、几乎和身体不分家的脑袋,满脸疑惑:“什么?”
“还用问?”陶秋竹大拇指和食指一捏,“这么小,一屁股坐死的小东西,妄想当我哥?”
墨玄铮:“……”
他眼睛瞪圆了,当场炸毛!
“胡说,我大!”
陶秋竹居高临下,用指尖抵住他的倒三角鼻子,“你鼻子都没我指腹大,还好意思说自己大,还好意思占便宜?你就是个弟弟,还想当我哥!”
小毛球不干了,无奈他在鸿蒙界和天道对抗只能和陶秋竹梦中私会,他现在根本变不成人,更说不过她,气急之下嗷呜一口咬在她手指尖,用尖锐的小白牙嚼嚼嚼。
指尖湿哒哒,陶秋竹颇为嫌弃,“言归正传,合欢宗的秘籍交出来。
墨玄铮牙齿顿住,所有小脾气都如同泄气的皮球,一戳就破,他心虚地舔了舔舌头,倒刺划过指腹,留下一阵麻意,陶秋竹蜷缩起手指,再弹他一下,“快点!”
“被雷劈了!”
“你看我信你,还是信天道。”
两个都不可信。
碍于陶秋竹的威压,并威胁“不交出秘籍就再也不睡觉”,墨玄铮忍辱负重,说出了秘籍所在之处——
陶秋竹从梦中醒来,赤着脚下床,蹲在床边猫腰去看,果然在床底下看见一排排黄色的书籍。
她用藤蔓把书籍卷出来,随意拍拍灰尘,坐回床上。
最上边那本封面写着《人生大计修炼小技巧》
看起来确实是秘籍,但她刚一掀开,书籍自动掀到中间的某一页,掉出一片干枯的小叶子,她下意识看去,眉心随着上面的内容微微一跳。
有细致的插图,还有边缘的一排排小字,描述每一种姿-势个感觉,以及某某点要用什么角度去弄,才会体验到人生的快意。
陶秋竹:“……”
她摩梭了一下卷翘的书边,开始怀念当初动不动就脸红的绒绒。
陶秋竹放下这本,又重新换一个看,不亏是合欢宗,剧情故事少之又少,全是那方面的事儿,还有用小型阵法留下的动图。
越看她脸越红,脸越红越想看,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直到放在一旁的传音镜亮起,她才手忙脚乱把书籍合上,清了清嗓子,“怎么了?”
“小祖宗,我们找到王了!”
陶秋竹:“?”
还剩下九只绒绒呢,怎么可能找到。
她想说假的,余光却瞥见对方手里有半截黑色的尾巴,立即站起身,“你等会,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小天境!”
陶秋竹只觉得事出蹊跷,当下飞了过去,现在她的实力今非昔比,用了莫约半天的时间来到小天境——
小天境早就不复当年的盛况,灵力倒退,曾经守护这方天地的修士都回到自己的宗门复命。
找到“妖王”的小妖是一只鼠妖,有生之年,这只鼠抓到了一只猫,和总部汇报情况的时候它爪子都在颤抖。
它带着沉睡的黑猫躲到草丛里面,偶尔会有修士从头顶飞过。
陶秋竹顺着传音镜的方位,拨开草丛。
草丛中的大黑猫正陷入沉睡,九条尾巴抱在怀里,团成一个球,比猫小很多的鼠妖正抱着爪子,“您可算来了,快看看,是不是大王!”
陶秋竹蹲下身,细细打量,九条尾巴,毛发丝滑,圆脑袋,确实是墨绒绒的样子。
对方似终于有了意识,在陶秋竹的注视下,睁开圆溜溜的眼睛,唤了一声:“啾啾?”
陶秋竹内心平静,面上却露出一抹柔和的笑,“你醒了,回来怎么不知会一声?”
“想给你一个惊喜。”黑猫说完,就要往陶秋竹怀里扑,被陶秋竹薅住后脖颈,抖了抖,“脏。”
“哪里脏?”黑猫施展了清洁术,清理的干干净净,然后张开爪子,“我好想你!”
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下来,一声闷雷在咆哮,陶秋竹假装没听见,去了附近的傲来寺。
傲来寺平时都会有人探望青阳大师求取心德,寺里氛围祥和,遇见瓶颈的修士不胜其数,陶秋竹混在其中,或许陶秋竹给人的印象深刻,还有小佛修记得她,一边招待,一边向上头禀报。
没一会,梧廷就亲自过来,他亦如当年,样貌清隽,气场成熟而稳重,当他看见黑猫时沉默两秒,就道:“我带你们去找大师。”
“好,有劳了。”
路上,陶秋竹问:“你慧眼识珠,曾经给绒绒看过面相,如今可还一样?”
梧廷瞥一眼,“依旧是灭世之相。”
上一世,青阳无声无息死去,没有青阳的引导,梧廷就因为这四个字和绒绒结怨。
这一世,青阳大师安好,梧廷受到他的影响,对“灭世之相”倒也不像当初那般抵触。
陶秋竹甚是欣慰,跟他拜见完青阳大师,便在傲来寺暂住下。
梧廷安排两间房,说:“有什么需求可以随时派人给我传信。”
“有需求,我们想要一间……”
天边又是一声闷雷,陶秋竹眼皮耷拉一瞬,强撑着困意捂住黑猫的嘴,对梧廷笑了笑,“有劳了。”
等梧廷走后,陶秋竹才松手,“你死而复生的事稍后再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好,那你去隔壁睡,最近我有些累,你不要闹我。”她打开隔壁的门,把猫丢进去,施下结界关上门,动作一气呵成。然后赶紧去了隔壁,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强烈的困意涌上脑海,她扶着门框,努力保持清醒想去床上睡。
可惜身体不允许,她勉强保持一个不摔太疼的姿势,昏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一只半人高的巨猫两只爪子按住她的肩膀,学着他之前的模样,居高临下看她,黝黑的眸子夹杂着一丝谴责。
陶秋竹想抬手摸摸后脑勺,却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他尾巴压着动弹不得,她无力地躺回地板上,叹口气,“干什么,你想造反吗?”
大黑猫锐利的眼睛眯起来,无声和她对峙。
真要造反?
陶秋竹哎呦一声,“刚才睡的突然,后脑磕地板了,疼疼疼~”
墨玄铮目光有了少许变化,但依旧冷着脸,躲到旁边的小毛团子们凑到陶秋竹侧脸,一起用爪子抬起陶秋竹的脑袋,最小的那只探猫头瞧瞧,见没有大碍,对其他几只一通啾啾。
五只毛团子把尾巴齐刷刷塞到陶秋竹脑袋下,并齐刷刷在她耳边叫,学着她以前的语气:“好了,坦白从宽。”
被安排明明白白的陶秋竹:“……”
她动动肩膀,学他反串,“爪子挪开,你能权宜之计我怎么不能?还不是你没看住它。”
大猫总算开口,“天道很危险,你不该过来。”
“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奋斗,你看,它下来,你这边就剩下六只了。”陶秋竹眼睛转了一圈,数着身边的毛绒绒,每一只都精神抖擞,严肃脸盯她,搞得她好像犯人,陶秋竹略微不爽,踹一脚身上的那只,“下去。”
墨玄铮不下去,反而得寸进尺,整只大猫都压了下来。
陶秋竹呼吸一窒,想要挣扎,无奈对方九条尾巴各找各的归宿,把她缠得严严实实,只能任由他俯身,把脑袋压在她的肩膀上,危险的气息拂过耳侧,男子声音从大猫嘴里传出,开口就怒气冲冲,“那又如何,你离它远点!”
其他几只毛团子纷纷点头,板着一张张毛脸啾啾叫,五双肉垫齐刷刷按在陶秋竹脸上,她白皙的脸蛋瞬间陷进去十个浅浅的小爪印。
满脸是爪。
陶秋竹:“……”
第133章
“把爪子都给我松开,天道意识既然能下来,你那边就能减轻负担,你若是真关心我,就把天道尽快解决。”陶秋竹甩了甩脑袋,把脸上的爪子们甩开,并对身上的猫脸怒目而视。
墨玄铮也在冷冷瞪她,二人视线相撞,火花噼里啪啦,谁都不让谁。
“长本事了?有本事你就咬死我。”陶秋竹不甘示弱,在大黑猫的爪下挣扎,黑猫脑袋上的耳朵一竖,竟直接低下头,叼住她的脖子。
粗糙的倒刺在肌肤上留下一道道红痕,并传来一阵痒意,陶秋竹哎呦一声,没想到他竟然来真的,尖锐的两颗犬齿抵住她的脖子,发生威胁之意。
墨玄铮听到她在心里骂了一大串,唯独没有服软,不由得心头烦躁,尾巴把她缠绕了一圈又一圈,一条尾巴伸下去,灵活地脱下她的鞋子,抵住她的足心。
陶秋竹:“!!!”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黑猫冷着脸,尾巴画着圈扫了一下,强烈的痒意从脚底蔓延到全身,陶秋竹憋着脱口而出的笑,咬住唇角用头撞他的猫脑袋。
墨玄铮侧头躲过,淡定地压住她,“离不离开?”
“唔……”哈哈哈……
陶秋竹俏脸憋通红,脚尖蜷缩起来,腹部剧烈起伏,又被黑猫压下。
“不走……”
墨玄铮面无表情加上一条尾巴。
其他毛团子的尾巴被陶秋竹枕着伸不出来,有模有样把小爪子伸到她纤细的脖颈,锁骨……挠了挠。
五只小绒,十只小爪子,陶秋竹终于绷不住,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骂,“墨绒哈哈…绒,你有本事……哈哈哈~”
“有本……嘶把我放开。”
“墨……我要哈哈哈生气了哈哈~”
墨玄铮不是猫,但似乎继承了猫咪的坏心眼,捉弄起猎物好不心软,竖起的瞳孔就这样盯着她笑得满脸红润,双眼噙泪。
陶秋竹说:“你变了哈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哈哈哈放开……”
墨玄铮不觉得变了,他用鼻子撞开小爪子们,蹭蹭她的下颚,“啾啾,远离它,好不好。”
陶秋竹喘息未定,嗷呜一口就咬在他鼻子上,含糊不清,“我生气了。”
趁着黑猫呆愣,她不知何时挣脱出一条腿,勾住他的腰,稍微用力,和他调换了位置,双手撑着他胸膛,恶狠狠压在他身上,吐掉嘴里的两根毛,“放我回去!”
其他毛团子炸了毛,急匆匆挂在她身上,细声细语啾啾叫。
“啾啾别生气,都是本体不省心,等我们劝劝他。”
“就是就是,都是他的错,你消消气,一切都可以慢慢谈嘛,毕竟天道分出去的力量不多,做不了什么的。”
“他就是怕你抱天道,怕你亲天道,怕你……嗡嗡嗡。”最诚实的那只小毛团子被本体的尾巴扫到一边,墨玄铮移目,“你别听他瞎说。”
陶秋竹恍然大悟,“啊,原来是吃醋啊。”
大黑瞪大了眼睛,尾巴甩得啪啪作响。
陶秋竹更加确信,她白皙的指尖挠了挠他的下巴,“你放心,我不抱他。”
“都说了,不是。”黑猫一甩脑袋,不给她挠。
“乖一点,送我回去,我不会有事的,等事成之后……”陶秋竹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了两句,墨玄铮耳朵一抖,不敢置信道:“当真?”
陶秋竹点头,一本正经,“当真,这次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我啥时候骗过你,我保证不抱它,你快点解决它的本体下来找我。”
得到一个承诺,墨玄铮将信将疑,红着耳朵尖送她回去。
送一半突然发现不对劲,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这不是应该的吗?——
接下来一整日,陶秋竹都在房间里没出去,隔壁的黑猫终于忍不住,主动前来敲门,“啾啾,我能去你房间睡吗?”
陶秋竹一打开门,就看见黑猫蹲在地上仰头看她,如果这真是绒绒的话,她早就把猫抱起来狠狠rua了,可惜,同样的毛绒绒,她愣是提不起半分兴趣,还觉得很恶心。
如果不是它作祟,当年绒绒也不会失去家人沉睡数万年在修真界苏醒,更不会任由妖族欺负,他们前世也不会分离惨死。
心里纵然百般不愿,都化为一个很温柔的笑:“你之前闹着和我分房,都忘记了吗?”
黑猫眼底闪过一抹疑惑,墨玄铮会那么说?
不过想到那个气运者的别扭性格,也不是不可能,为了不露出破绽,它扬起脑袋,“没忘记,不过我死而复生,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陶秋竹靠在门口,拦住它的去路,从善如流地开口,“为什么?”
【遇你】
“因为之前你放着我识海中的花,不过那朵花消失了,你能再给种一朵吗?”黑猫满脸期待,陶秋竹唇角抽动一下,“你当种菜呢,说种就种?”
原来这就是它下来的目的啊,它霸占天道数不清的岁月,又忤逆法则遭受反噬,力量早就快被世间万物挖空了,这也是修真界灵力越发匮乏的原因,除非衍生新天道灵力才会重新复苏。
墨玄铮意识海里面有无垠草的花,天道攻不破只能另选他法。
陶秋竹垂下眸子,盯着眼前的小东西,沉吟道:“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需要一些时间。”
黑猫急切,“多久?”
它的存在会分走本体,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墨玄铮占据上风,但如果它能够得到无垠草的花……或许能赢回来,黑猫一咬牙,“好。”
天道并不知道陶秋竹和墨玄铮能在梦里交流,才会露出这么大破绽,陶秋竹没在傲来寺叨扰太久,第二天和傲来寺打招呼,就带着黑猫走人,她在前面飞,黑猫在后面跟着,它知道陶秋竹有多么喜欢毛绒绒,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她不抱着自己。
它在心里怀疑过,又统统打消。
天道衍生出来的只有野心,从未尝试过情爱,不知有情人眼里,一眼就能认出彼此,它认为没有破绽,还原的很成功。
一个月,对修真界的人来说转瞬即逝,所有人都不知道世界即将发生极大的变化。
首先是灵力缓慢地回升,修士发现修炼更为顺利,其次是有人机缘巧合之下,与妖族签订了契约。
他不过是看见妖族慌乱之中把血滴到妖族眉心上,好巧不巧签订的契约。
要知道近百年来能和灵兽/妖族签订契约的极少,便是御兽宗也只有六个,最近又算上了一个和妖族签订道侣契约成功的小莹是七个。
小莹已经进入内门,御兽宗对此次发现极为重视。
陶秋竹通灵玉接到消息,御兽宗今年准备扩收弟子,王岚小心翼翼问她要不要回来看看。
“好!”陶秋竹打算回去帮忙,更何况,一月之期很快就到了。
这期间她和墨玄铮偶尔会梦里相见,随着分-身小绒越来越少,陶秋竹梦里见墨玄铮的频率也越来越低,从最初的每天都相见,到现在的七日见一次,她想应该快到关键时期,从黑猫逐渐紧绷快伪装不下去的表情可以看出,黑猫即将忍到极限。
陶秋竹背着黑猫在意识海用神识伪装小黄花,小黄花只有在无垠草动情时会有。
为了小黄花更真实,她进入梦境,打算找绒绒去沾点小花味道,结果她一进去就发现气氛好像和往日不同。
场景是他空荡荡的识海,一只巨大的陆吾孤零零坐在山头,身后的九条尾巴无意识地摇晃,还打了个死结。
陆吾体型很大,一条尾巴都比陶秋竹的身高长,她抱上去,明显感觉到他的僵硬一下。
“其他小绒呢?”
墨玄铮表情闪过一抹茫然,下意识回复:“收回去了。”
“好,那你变小点,现在太大了,我抱不住你。”
黑色的巨兽本能地缩小,蹲下来和陶秋竹一样高才停下,陶秋竹帮他把尾巴解开,然后走到他面前,抱住他的脖子,犹豫道:“还是变不成人吗?”
他为什么要变成人?
墨玄铮摇了摇头,却见女子已经贴过来,与他额头相抵,一种奇妙的感觉激起了兽-性,他本能地把猎物扑倒开始进食。
不知过了多久,陶秋竹泪眼婆娑,抽抽搭搭推开他,“可以了。”
巨兽意犹未尽,贪婪地□□她的唇角。
陶秋竹:“……”
她一把推开,并道:“以后兽形不许吻我。”
墨玄铮:“???”
他正要说“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结果女人毫无留恋从梦境中脱离,独留他一只陆吾继续坐在山头上风中凌乱,他舔了舔爪子,目光幽幽盯着她离去的方向发呆。
陶秋竹从识海退出,房门就被敲响。
她不想让黑猫住她和绒绒住过的房子,所以这些时日都随意在客栈休息。
推开门,不出意外,一只黑猫等候多时,它的眼睛泛着淡淡的红光,说话间尖锐地犬齿若隐若现,“啾啾,什么时候给我……”
“给你。”陶秋竹把黄花插在猫脑门上,嫌弃道:“无垠草的花而已,也就你当个宝,这段时间你只关心花,你就和黄花过吧。”
说着她啪地关上门,紧绷着神经,偷偷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静悄悄,并没在发出其他响动,陶秋竹暗道:绒绒,看你了。
第134章
送小黄花的第二天,黑猫就不见了,陶秋竹正在回御兽宗的路上,装模作样找了找,剩下就由它去了。
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直至到御兽宗,陶秋竹再也没梦见过墨玄铮,她安慰自己可能绒绒正在忙吧。
心里还是很担忧。
怕他输给天道,毕竟比起阴险老道的天道来说,绒绒还是太嫩了。
“老六啊,二师兄和四师兄出去视察了,咱们等着人来报名就好,今年的弟子有些多,一定要慎重选拔,像王云那样的人绝对不能放进来。”
提到王云,陶秋竹一阵恍惚,当年的绒绒还那么小,连一个外门弟子都能欺负,如今竟然能对抗天道。
“秋竹,我叫你老六都没反应,你还在想墨绒绒吗?”
御兽宗前,王岚小莹以及陶秋竹一人搬个桌子,像模像样的给报名的弟子登记。
陶秋竹回神,王岚已经凑到她身边忧伤地叹气,“当年御兽宗狗不理,只有你带着小灵兽来给我续了一口气。”
“狗老天,谁能想到天罚说来就来,还是你们成婚那天,那只妖除了性格臭了点、动不动就给我们摆脸色,但是对你没话说,哪怕你走的这几年他占界为王,也不曾真正的伤天害理,我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老天揪着他不放,那可是天罚。”王岚一边说,一边偷瞄陶秋竹,小心翼翼陈述,“可是民不与官斗,人不与天斗,都已经这样了总要往前看,谁没了谁不是照样过日子,劝你不要太伤心都是屁话,我只是希望你伤心后,能够站起来。”
“天涯何处无芳草,实在不行我给你介绍一个……”
天空超大一声闷雷,吓了王岚一跳,她抱着脑袋,“不是吧,我就骂了一句狗老天,它不会也给我一个天罚吧?”
陶秋竹瞥一眼阴沉的天色,心情突然美妙了起来,拍了拍王岚的胳膊,“知道了、知道了,你不用操心,先给他们报名,这么多人等着呢。”
当年没有弟子前来御兽宗报名,今时不同往日,最近总有三三两两的人莫名其妙和妖或者灵兽结契,他们对这方面知识知之甚少,只能来求助御兽宗。
另外前段时间妖王在御兽宗举行的婚礼人尽皆知,就算妖王最后没了,他们还是忍不住对御兽宗产生好奇。
来报名的人太多,御兽宗人手不够,连住处都成了问题,陶秋竹掏出传音镜调动了修真界的妖族,前来搭把手。
近几年托墨玄铮的福,御兽宗搭建房子的能力上涨,分分钟开辟了一座荒山,在晚上之前建好房子,给外来者居住。
陶秋竹忙活一天腰酸背痛,躺在床上开始怀念墨绒绒的大肉垫,按按腰捶捶背贼爽。
或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晚她终于在梦里连接上鸿蒙界的墨玄铮。
梦中场景不是陶秋竹所见过的地方,雾蒙蒙的天,伸手不见五指,她一个人在这里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拨开云雾,脚下是广阔无垠的草地,黑色的通天古树已经变回了本来的颜色,天边的云朵像是一面面镜子,倒映着凡间各种光景。
这是墨玄铮的意识海?
陶秋竹仰头,看着古树上的男子,他一袭黑袍坐在树上,背靠着树干,修长的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上面,他面貌如同神祇,君临天下,俯视芸芸众生,黑瞳触及到她时没有半分波澜,似乎她与众生没有区别。
“绒绒?”陶秋竹仰头,轻唤了一声,男子微微垂眸,居高临下凝视她,声音平淡无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我能在哪?”陶秋竹蹙眉,意识到他不对劲儿,她脚尖轻点,想要飞升去,却发现这里不知有什么禁制,灵力动用不了,更别提飞。
她只能走到树下,对上面那位说,“你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男子淡漠地收回视线,继续仰头看天空的云,似想在云镜中寻找到什么。
陶秋竹一咬牙,双手抱住树,腿脚并用,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爬,古树很高,男子坐的地方也很高,最终她变回原形,吭哧吭哧地往上跑,好不容易跑到男子所在的树杈,结果男人转瞬消失在上面,陶秋竹再次看去,他又换到其他树树杈待着。
无垠草傻眼地看着自己与他拉开的距离,比比划划,竟然和刚才她爬的距离相差无二。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她气恼,“你坐在那别动。”
她又吭哧吭哧往上爬,爬得越来越高,甚至看地面只剩下一片绿茫茫。
这次他没跑,等小草爬上去后,他开了尊口,“你不该来这里。”
陶秋竹喘了一口气,气喘吁吁用藤蔓支撑着粗糙的树皮,抱着侥幸心理问他,“你是谁?”
男子眉宇间的火印灼灼,人却像是一个精心雕琢的玉石,不带丝毫温度,淡淡道:“天道!”
陶秋竹眼前一黑,在心里连说三句完了完了完了。
天道终于有了动作,低头看她一眼又再次抬头,目空一切。
陶秋竹一阵耳鸣,她现在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都说天道无情,那么她的绒绒,在吞并天道后,还是他吗?
不是了,他根本不记得她。
在远古世界,他虽然不记得她,但却本能地黏上她,不想和她分离。
眼前这个,不仅不记得她,甚至还不亲近人。
陶秋竹一屁股坐树杈上,顶端的小叶苞哗啦啦冒水泡泡。
【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哭得稀里哗啦,有两滴迸到男子衣服上,祇不知她为何好端端哭了,他本不该有心,瞧着她哭得凄凉心头竟不是滋味。
他想,这世界非黑即白,他是天道,可无情也可多情,他有恻隐之心,应是博爱世人才会被她影响。
于是,他勉为其难抽出自己的时间,问小草,“你怎么了?”
陶秋竹藤蔓捂脑,声音哽咽,“我被人抛妻弃子了,那混蛋不认我……娘俩。”小狼妖是块砖,哪用往哪搬。
祇眼底闪过一抹疑惑,仰头望向天空的云,似在寻找答案。
不等他适应这个问题,下一个问题紧接而来。
小草哭哭啼啼:“命苦,碰见一个负心汉,大婚当日就死啦,还要给他守寡。”
祇:“……”
新生的天道不是很懂这些情爱琐事,他默默翻找自己的传承,俊美的容颜难得流露出疑惑的情绪,“不是抛妻弃子吗?怎又大婚当日守了寡?”
陶秋竹:“……嗯,未婚就有了娃,他拖家带口,把捡来的义子丢给我抚养,还经常对我冷脸相待,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大婚当日升天了,现在还没回来……你说他渣不渣?”
祇点头:“渣。”
小草问:“该不该骂?”
祇认可:“该!”
小草不动声色往他身边挪了挪,问:“如果再次相见,比如他活过来,该不该睡搓衣板?”
这小草的夫君做了那么罪大恶极的事情,竟然只是睡搓衣板。
况且,人怎可死而复生?
男子思量如何添油加醋,不过想到毕竟是人家夫妻二人的事,他不方便插手,更不敢说她夫君活不了刺激她,于是只说:“搓衣板可能睡不下,可以定做一个大的搓衣板。”
他见小草还在哭,在天上的云里翻找出凡间此时正在经历的画面。
画面中新婚大堂被砸烂,新娘子正抱着死去的新郎哭,旁边的妇人对她又打又骂:“你这丧门星,刚过门就克死了我儿子!”
祇看了他们的平生,新郎官和新娘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后来新郎文不成武不就,还迷上了赌场,导致欠了一屁股债。
新娘子念及旧情,在他“再也不赌了”的保证下义无反顾嫁给他,未曾想大婚当天,赌场前来讨债,新郎官被推倒,后脑撞到了桌角当场死亡,赌场的人见势不好慌乱逃跑,留下一堆烂摊子。
新郎的母亲觉得是新娘克夫,祇余光瞥见用他衣服擦眼泪的小草,幻想当初小草可能也遭遇过这种待遇,眼底闪过一抹不悦。
新郎惹的祸,关新娘什么事?
他指尖一点,云镜中的骂声戛然而止,骂人的妇人捂着嗓子咳出一口血,当场倒了下去。
他觉得还不够,这些人很可能把这件事同样怪在新娘头上,于是又拨弄了一下。
浑浑噩噩的新娘子突然脑海中多了一个画面,画面中她夫君死后,她被打得遍体鳞伤,甚至觉得和自己有原因,认为自己克死了丈夫,怀着内疚的心情,忍着恶婆的刁难,声称要照顾婆婆一辈子。
赌场的人再次找上,婆婆对于曾经杀死儿子的人不仅不反抗,还把她推了出去,用她抵债。
她为了清白,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新娘子:“???”
她似觉醒了洪荒之力,倏然站起身,对凌乱的喜堂呸了一口,带着自己的嫁妆盒子扭头就走。
祇十分欣慰,挥手散去这片云,低头对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他腿上的小草告诫,“世间不一定只有情爱最美好,你应该走出去看看其他风景,他对你不好,大可以换一个。”
陶秋竹根一滑,差点从他身上掉下去,两根藤蔓凌乱地攥住他的手指,爬到他掌心,一言难尽地骂他:“你再说什么屁话!”
祇挨骂了,但祇心胸宽广,不仅不生气,还任由她在自己掌心胡闹,任由她掰手指,任由她说:“好啊,我决定移情别恋,我看你就不错,要不要试试?”
祇手一抖。
小草身-下一空,耳边的风呼呼作响,低头一看,她离大地母亲的怀抱越来越近。
她后知后觉,这是狗男人想要当鳏夫,谋杀亲妻。
第135章
天道当然没让陶秋竹摔在地上,而是把她送回修真界。
她走后,祇的心不能平静,他抬手,召了一朵云,云中浮现出修真界的景象。
女子从梦境中惊醒,额头沁出冷汗,她脸色微微苍白,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她并不知祇在看她,暗骂了一句,“回来就让你睡搓衣板。”
祇微微蹙眉,怎么还在想那个睡搓衣板的男人。
身为新生的天道,实力绝非旧天道可比,他大可以抹去她的伤痛,以及那男人的记忆。
然而,他指尖颤了一下,久久不曾动手,天未亮,他注视着她抱着被子躺下。
陶秋竹一只睁眼到天明,第二日盯着黑眼圈出去,王岚吓了一跳,“你怎么了这是?”
陶秋竹摇摇头,“没睡好而已。”
“要不你好好休息吧,今天的人少,我和小莹就可以。”
“没事儿……”陶秋竹坚持要帮忙,王岚没办法只能任由她跟来。
薛均远的表哥曾经是青玄宗内门弟子,虽然他和表哥总是发生矛盾,但表哥在青玄宗捞到好处,也会帮扶他一些。
几年前,他表哥跟着首席大弟子讨伐妖王遇害,他在家族的地位一落千丈,他一直对妖王恨得牙痒痒,无奈妖王太强大,他一个用丹药堆积出的金丹期初期,如何打得过。
如今妖王死于天劫之下,他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听闻御兽宗搞什么契约收内门弟子,他当下带着薛家的狐朋狗友,前来找茬儿。
“你就是妖王的道侣?”陶秋竹刚记录完一个名字,桌子上就多了一只大脚,一抬头,少年正用一个十分不雅地姿势,居高临下看着她,当视线落在她脸蛋上时,毫不掩饰地打量,“难怪妖王为了寻你,把修真界闹得人仰马翻,确实有几分姿色。”
尤其是那双浅绿色眸子,清澈透亮,灵气十足,瞧着能让人掐出水儿来。
他毫不掩饰的露骨和不尊重,让隔壁桌的王岚炸了,她当下走到陶秋竹身边,对他怒目而视:“你来干什么?”
这个长得也不错……薛均远盯了两秒王岚,扭头对身后的同伴说笑:“当然是加入御兽宗啊,不然我来这里干嘛,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这不说废话吗?一个小小的御兽宗还弄得这么隆重,不知道还以为青玄宗呢。”
他身后的狗腿子连连符合,“我们薛公子现在已经金丹初期,随随便便就能捏死你们这小宗门的弟子,考核都算了吧,直接让我们进入内门。”
王岚脸都气绿了,正要说什么,忽而见陶秋竹站起来。
薛均远还在嚣张的笑,见她起身,想凑过去继续调侃。
然而下一秒,陶秋竹的手随意一掀,伴随着一阵惊呼,方才还在大放厥词的少年,连人带桌被人踩在脚底下。
他的脚本身就踩在桌子上,未料到有人会突然掀桌,所以整个人劈着叉被桌子压在下面,陶秋竹脚隔着一层桌面踩他,略微挑眉:“你刚才说什么,没听见,再说一遍。”
脚一用力,桌下又传来一声惨叫。
薛均远颤巍巍用手掰,愣是没把身上的桌面推开,双腿开的太大,他扯得脸都绿了,对带来的其他人喊,“愣着干什么,给我打,别伤脸……哎呦~”
无数个藤蔓从地底下钻出,他的同伙尚未反应,就统统被捆住,狠狠摔在地下。
陶秋竹扫一眼惊呆了的报名弟子们,微微一笑:“你们继续。”
好厉害!
众人满脸崇拜,更加坚定来御兽宗当弟子是正确的选择。
而陶秋竹慢吞吞用用藤蔓把闲杂人等拖走,拖到后山,对众灵兽道:“最近不是很无聊吗?给你们带个玩具,玩得开心些。”
她用藤蔓把众人捆成好几个球,丢出去。
蛇类还好,猫科灵兽拒绝不了这个,当下就挥舞着爪子跳了过去,锋利的爪尖镶入藤内,里面的人又惨叫一声。
毛绒绒的灵兽忍不住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看向陶秋竹,陶秋竹鼓励:“没事,很多玩具都会叫。”
于是,后山展开了一场属于毛绒绒们的蹴鞠,谁踹的球多,谁就能享受陶秋竹的顺毛套餐,灵兽们更加卖力。
直到晚上才意犹未尽地停下爪子,走到陶秋竹身前,排好队等摸。
直至后半夜,鼻青脸肿身受重伤的薛均远带着狐朋狗友连滚带爬离开御兽宗,刚下山不久,乌云笼罩住弯月,一道惊雷狠狠劈下。
薛均远等人:“???”
“啊嗷吼吼~”
惨叫划破夜空,陶秋竹淡定地盖上被子入睡,睁开眼睛,仰头看去,男子靠在古树上摆弄着小云朵,见她来了习以为常地瞥一眼。
陶秋竹立刻捂着腰,“哎呀,今天被人欺负,脚有些疼……不适合爬树。”
男子再次瞥一眼她的脚,又瞅了瞅她捂着的细腰,沉默半晌,勾了勾骨节分明的手指。
陶秋竹耳边传来嗖嗖嗖的风声,再次睁眼,已经坐在了天道的身边,她装模作样喊两嗓子,“有人欺负我。”
天道点头,指尖一点,又甩出去一道雷进小云朵里。
“他们就欺负我无依无靠,没有夫君。”把她脚都踹疼了。
“嗯。”
“你嗯什么嗯?”陶秋竹对他雷打不动的状态很不满,手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见他没动静,凑到他耳边嘀咕:“要不我就委屈委屈,让你当夫君吧。”
神祇耳朵尖微微泛红,别过脸去,淡淡道:“天道怎可成婚?”
陶秋竹挑眉:“天道是不是要救苦救难?救救我怎么了?”
他道:“那是观音菩萨。”
他们天道不一样,世人皆知天道公正,但他的传承里,天道可正可邪,也就是说善恶是平衡状态,不会偏向于一端。
祇想,他才不会以身度世人呢。
连他诞生之后反哺给修真界的灵力都是节约着给的。
陶秋竹并不知某神抠门的德行,哥俩好地抱住他的手臂,恶啾低语:“你看哈,是不是你挑唆我移情别恋?”
祇:“?”
“你挑唆的事就得负责,万一我下次遇见的还是坏东西怎么办?我左看右看就你靠谱,而且我能出现在这里就是有缘,不然怎么其他人没在这里?”陶秋竹越靠越近,气息如兰,拂过他的耳侧,“你若是不答应,我以后再也不来看你。”
神祇冰封的黑眸终于产生了一丝丝变化,下一秒,陶秋竹抓紧时间,在他思考的时候,红唇蜻蜓点水,碰了碰他的脸颊,温软的清香转瞬即逝。
他瞳孔骤然竖起一条缝隙,正要推开她,女子已经离开了鸿蒙界。
他捂着侧脸,愣了神。
陶秋竹偷袭成功,察觉到天道绒也是可以产生情绪波动的,心里有了个底。
第二天美滋滋出去干活,遇见她的人都能看得出她心情极好。
众人松口气,从墨玄铮死后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很快就到了入门筛选那日,这些时日陶秋竹又开始跟着忙碌,大师姐想让她去当评委之一,被她拒绝了。
比起前面那些人,她更喜欢和后山的灵兽打交道。
这些时日忙活招弟子,人手都去前面了,后山灵兽少有人照看,陶秋竹给灵兽喂了水和灵食,天空又闪过一个闷雷,她不以为意,假装没听见。
正巧树上的一个鸟窝被雷声震落,陶秋竹顺手用灵力接过,低头瞅了瞅有两只嗷嗷待哺的幼鸟正张着嘴嚎叫。
鸟儿新出的绒羽毛绒绒的,奶呼呼,她手欠抹了一把,这时灵鸟父母归来,对她万分感谢。
陶秋竹把鸟巢递给它们,“最近雷多,巢建牢固一些吧。”
它们都开了神识,甚至已经能说话,建个牢固的鸟窝不在话下,只不过一直怀旧,没有换巢,才导致今天的鸟巢脱落。
鸟父母心有余悸,不好意思地让陶秋竹帮忙看着幼鸟,两口子去搭窝。
陶秋竹自然乐意,小鸟还没有神识,不会追着她求负责,毛绒绒的很可爱,她找了个石头坐下,对小鸟爱不释手。
接下来几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陶秋竹睡觉没去鸿蒙界。
反倒是鸿蒙界那位总是不自觉看向树下有没有人出现,然而树下小草千千万,唯独没有那个能变成人的小草。
他想,可能是小草不喜欢爬树。
于是他屈尊降贵瞬移到树底下,靠着树闭目养神。
第二日,小草依旧没来。
他往鸿蒙界边缘凑了凑。
第三日,毫无动静。
他摩挲了一下脸颊,冷着脸盯着面前的一小块云镜。
鸿蒙界由天道掌管,天上的云镜可以探到世俗中任何画面,他看着小草在外界开开心心与别人说话,看着她每日白天去林子里逗弄小鸟,看着她眼巴巴盯着小松鼠的尾巴垂涎欲滴,看着她乐不思蜀,不再踏入鸿蒙界。
就像是遗忘了一般,那曾经说的话还作数吗?
神祇抿紧薄唇,指尖弹出来一个雷,矜持地提醒下面那位回来看看。
结果那女人亲完他,对他的雷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继续眼巴巴盯着松鼠的尾巴。
天道冷脸,松鼠尾巴怎么了?
他有九条呢。
下次来让她看看。
第136章
陶秋竹睡着睡着发现不对,耳边静悄悄,好像所有时间都静止了一般,她稀里糊涂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草丛里,连个床都没有,而俊美非凡的男子正坐在她身边,板着脸盯着她。
“你拉我进来的?”陶秋竹打了个哈气,迷迷糊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天道侧过脸,平静否认,“你自己来的。”
啧~
陶秋竹很确信,这些时日睡觉的没来主动想梦见他,绝对不可能是自己来的。
然而,成为天道的墨绒绒情绪伪装得极好,看他的脸完全看不出破绽,但是……可以看尾巴呀!
陶秋竹熟练地捉住他乱晃的尾巴,在男子冷硬的注视下,怀念地摸了一把,爱不释手。
“你尾巴露出来了。”
被她捉住的尾巴比它主人活跃,尾巴尖欢快地转圈摇,时不时勾住她的手腕蹭蹭,恨不得整条都黏在她身上。
其他尾巴摇了摇,不甘示弱自己缠上来。
神祇绷不住了,忍不住说:“你别摸它。”
他就是想让她看看尾巴比那只松鼠多而已,未曾想她会上手摸。
女子掌心温热软如无骨,触感直接从敏——感的尾巴蔓延到四肢百骸,电光火石之间,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副画面。
画面里,他竟然抱着衣衫凌乱的她热吻,九条尾巴肆意地缠着女子,每一条都没浪费,去应该去的地方,把她捆在尾巴编织的牢笼之中。
温香软玉,唇舌纠缠,他们恨不得融入彼此,不分你我。
“是你自己缠上来的。”清晰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把陷入某种回忆的神拉回现实,他一抬眼,就见到不争气的九条尾巴,把女人缠得就剩下一个……脑袋?
他豁然抽回尾巴,脸上皮肤有些发烫,僵着身躯站起身,背对着她负手而立,端着神范儿,淡淡道:“长时间没放出来,劣尾顽皮了些。”
陶秋竹眼巴巴看着他收回的尾巴,暗搓搓凑到他身后,“尾巴都这样,我不介意你再缠过来,其实也没什么的。”
他指尖轻颤,依旧没有动作。
陶秋竹幽幽叹气:“说起来,我那死鬼夫君,也有九条尾巴。”
神祇:“???”
“他的尾巴也和你一样黏人。”
“和你一样毛绒绒。”
“还和你一样大!”
“……”神祇忍无可忍,又把尾巴露出来,这次夹藏了私货,用障眼法多幻化出一条,对她说:“其实我有十条。”
陶秋竹:“……”
她忍着笑意,轻轻摸了摸,又不经意道:“我夫君还能变成这么大……”她比比划划,“这么大的猫,在我怀里可好摸了。”
天道想到了云镜里面的小松鼠,也很小。
原来她喜欢小的。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淡淡道:“我也能变。”
“那你变一个?”
“……”——
陶秋竹是笑醒的,第二天一早天色大亮,她蒙着被子在里面偷笑,还打了好几个滚。
自从墨绒绒和她心意相通之后,很少装酷了,更很少脸红不给摸,今日和融合天道的绒绒相处,倒是找回了曾经的感觉。
她记起男人冷着脸,想把她驱出鸿蒙界,又怕她不来,只能任由她为所欲为的场景。
不过最后他终究没放下神祇包袱,只给她玩玩尾巴,没变回原形给她抱。
陶秋竹不气馁,她用脸颊蹭蹭被子,暗想,先哄着,等把那臭绒绒哄回来,她就把他这样再那样。
敢忘记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她如常去后山投喂灵兽,一边投喂,还不忘嘴上夸夸:“哎呀,你长得好可爱啊。”
被夸赞的小灵豹心花怒放,竖着耳朵贴贴她。
还没贴到,天空一声巨响,小灵豹吓到炸毛,慌乱逃窜。
陶秋竹仰头望天,“最近这雷真讨厌,都吓到小可爱了。”
天:“……”
刚要继续打的雷,硬生生憋了回去。
“小祖宗。”陶秋竹眯了眯眼睛,找了一圈,才发现声音在脚底下传来,挪开脚发现一个老鼠洞,灰鼠妖贼头贼脑,“小祖宗,御兽宗外门弟子收完了,趁这功夫儿,咱妖族给你准备了礼物,你要不要看看?”
陶秋竹略微挑眉:“什么?”
“您跟我来。”
御兽宗里面现在有不少前来帮忙的妖族,陶秋竹跟着它一路走到妖族栖息地,几只妖族已经等候多时,树的光影映在他们身上,他们人高马大,黑发黑瞳,面容俊朗,各个都很酷,而且脑门上都印着一个红色纹路。
陶秋竹发现,这些男人都有某个人的影子。
灰鼠搓搓爪子,“小祖宗,王又失踪了,我们找很久只物色到了和王长相相似的男人,你瞧瞧,要不要先留下来?”
陶秋竹:“……如果我没记错,当初我失踪,你们就是这样给绒绒找女人的。”
灰鼠反以为荣,他笑眯眯道:“不能厚此薄彼,王不要,您就收下吧。”
这一次,天空上憋着的雷云忍无可忍,怕伤到陶秋竹,雷电不过手指粗细,劈头盖脸砸在灰鼠脑门上。
灰鼠差点外焦里嫩,他浑身的毛化为灰尘飘散在地上,慌乱地钻进洞穴。
“啊啊啊王显灵了!!!”
陶秋竹扶额,把灰鼠搜罗来的男人遣散回去。
夜里,她主动找上鸿蒙界,果不其然,男人在生气,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
“那好吧,我明天再来。”她打算离开,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了一下,低头一看,一只猫咪大小的黑团子正平静地盯着她。
他个子矮,但是气势不怂,明明蹲在地上,愣是给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然而这种气势没维持多久,就被陶秋竹一把抱入怀中,脸颊疯狂蹭他的小脑袋,蹭蹭耳朵,蹭蹭小鼻子,蹭蹭小嘴儿,再亲一口。
黑陆吾的身躯彻底石化,眼睛瞪圆,不敢相信小小凡人竟敢如此放肆。
在他震怒的空当,鼻尖又被女子亲了一下,他眼睛盯上那饱满莹润的红唇,看她靠近,贴在自己的胡须垫儿上,狠狠啄了两口。
柔软,甜腻……还怪舒服的。
他抖了抖毛绒绒的耳朵。
天道大人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勉为其难让木灵伺候。
陶秋竹很久没摸毛团子了,亲了一会,她来到树旁坐下,把他放在腿上,挠了挠他的脑袋,动作轻柔,舒坦得天道大人可耻地发出一串类似于拖拉机的呼噜声。
陆吾顿住,不动声色停下来,用小爪子捂住嘴。
“你真可爱~”陶秋竹毫不吝啬夸夸,纤细的指尖捏住他捂嘴的肉垫,另一只手给他顺毛。
黑兽眯起了眼睛,又开始打呼噜,身后的九条尾巴缠上了陶秋竹的手腕。
她顺手摸两把,软乎乎,毛毛绒绒,成为天道后的绒绒手感丝滑得要命,像是摸到了云朵团子。
她没忍住,抓住它的几条尾巴,把脸埋了进去,狠狠蹭。
温热的呼吸,触电般的触感,从尾部蔓延到四肢百骸,怀里的毛团子瞬间炸毛,从她怀里窜出,变成人身,背对着她的身影如一个出鞘的宝剑,锋芒冷冽。
“神,不应该用可爱形容。”他的声音听不出起伏,告诫身后的人。
陶秋竹瞥一眼男人红润的耳尖,慢吞吞道:“好。”
这天以后,陶秋竹很少来鸿蒙界,就算来了,看他变毛绒绒也只是和他聊一些修真界的事,不摸他,不夸他可爱。
只是干巴巴地坐在他身边,谈及御兽宗不断壮大、人界和妖界相处的越发融洽,以及她想开了。
天道心里不是滋味,看着身边的女人问:“想开什么?”
陶秋竹一脸正经回复:“当然是想开不等那死鬼夫君,天下美男那么多,长尾巴的男人还不好找吗?我何必为了一个渣男放弃整片森林,所以我决定去找其他夫君,一天换一个,还可以去死鬼坟前秀恩爱,气活他。”
“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你是天道,这世界还需要你去管理,不应该掺和我的俗事,今后就此别过吧。”
她站起身,挥挥袖子,跟他告别。
天道心底突然空了一块,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身影,面上难得露出几分慌乱,他瞬移到她面前。
陶秋竹轻眨绿眸,恰到好处露出一丝疑惑:“怎么了?不用送了,我自己醒来就好,以后我也不会再梦中乱闯这里。”
俯视众生的神,这一刻终于放下了身段,大手死死攥住陶秋竹细弱的手腕,指尖隐隐泛白,“能不走吗?”
陶秋竹仰头,看着男人的眸子从黑沉转向暗红,似平静的海面突然掀起波澜,有什么东西随时破体而出。
“你是天道,总不能一直和我厮混在一起,而且我将来若是找夫君,你在我梦里像什么话。”
她没有心软,作势要抽回手,男人的手如同铁钳,一句话脱口而出:“那为什么你的夫君不能是我?”
陶秋竹:“你不是天道吗”
“天道也可以当你夫君。”他执拗地不肯让步,生怕她走了就再也不回来。
“你之前说天道不可成婚吗?”
“我说了算。”天道光明正大出尔反尔,“我比凡间男子更厉害,更有担当,还比你亡夫多一条尾巴,你……能不走吗?”
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天道,他可掌控苍生的命运,却和普通男子一样,堵在她身前,偏执地不肯让步。
陶秋竹无奈:“你看我现在能走吗?”
他睫毛动了动,垂下眸子,发现他不争气的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来,把她缠得密不透风,就露出个脑袋和他牵着的那只手,不像是追求爱人,反而像在强抢民女。
他第一次觉得,这废物尾巴很争气。
第137章
“初为人夫,应该需要遵守以下准则。”
“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单纯的天道了,你的尾巴、你的耳朵,还有你的身体统统上交,我想摸哪就摸哪。”
天空的云朵冒着粉红色的泡泡,一弯彩虹高挂,树下相拥着两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人的尾巴把另一个死死缠住,她只能费尽力地用嘴说,旁边的男人抱着一小片彩云记录。
男子面色白皙,五官如上帝雕琢,骨相绝傲超脱凡尘,此时不知在想什么他耳朵隐隐泛红,表情也不太自然,“想摸哪就摸哪不太好吧?”
陶秋竹正一本正经教天道做人,猝不及防被打断,有些不满,用肩膀撞撞他,“摸摸怎么了,谁家夫君不是亲亲抱抱举高高,你根本不是诚心的。”
“是诚心当你夫君!”男人一板一眼,平静如同死水的眸子被打破,泛起一阵阵涟漪。
他把自己的尾巴一条一条从她身上撕下来抱在自己怀里,生硬地转移话题:“还有吗?”
陶秋竹抖了抖身上的黑毛,对他指指点点:“保护好这身毛,精心打理,这也掉太多了。”
天道细心听教,点了点头。
“不要总板着脸,要对夫人我笑一个。”
笑?
他沉思片刻,扒拉扒拉云镜,看画面里的人笑颜如花,像模像样的学习起来,但他的脸长时间没表情显然不太听话,他勾唇角,要么左边唇角高,要么右边唇角高。
幸亏他长着一张帅逼脸,不然这表情一定很狰狞,陶秋竹看不下去,伸出两根手指给他向上扯了扯,露出一对儿犬齿。
冷白的脸,裸色的薄唇,露出类似于小动物的两个小牙尖,好像是那种小说里面的禁欲吸血鬼殿下,陶秋竹看得眼前一亮,当下毫不客气,对着他的唇角亲了亲。
他身躯一僵,云镜从手中脱落,慌乱地逃回天空,一头扎进云堆。
无垠草的清香缭绕在鼻尖,她的吻如同细雨,一点一点落下,渗湿他的唇,小巧的舌尖抵住尖锐的犬齿,再一勾,成功撬开了男人的牙关。
这对于新生的天道来说本应该是陌生的领域,然而他眼中只茫然一瞬便彻底幽深下来,大手按住她的后颈,大肆嘬回去。
陶秋竹有些惊讶这家伙的应变能力,短暂的暂停给了男人可乘之机,他越吻越深,掠夺她所有呼吸,缠得她唇舌发麻,身躯控制不住软在他怀中。
“绒绒~”
一声轻喃从唇齿间传出,神祇手臂紧绷,眼中清明下来,唇却越发放肆,直到尝到一丝腥甜,他才停下,修长的指尖摩挲着她红——肿的唇瓣,嗓音沙哑:“绒绒是谁?”
陶秋竹舌尖被咬破,疼得直抽气,闻言没好气道:“亡夫。”
臭绒绒,疼死了!
男人眼底一暗,他亲吻她的时候,她竟然叫他绒绒。
神不应该忌妒渺小的凡人,但他心里说不出的酸涩,想要去发泄出来。
于是,他揽住她的肩膀,薄唇凑过去。
“再来。”
陶秋竹:“???”
一分钟后,她挣扎着离开,还没喘口气,男人又叼住了她的唇瓣,含糊不清:“再来。”
十分钟后……
“再来……”
半个小时后……
“再来……”
一个小时后,陶秋竹骂骂咧咧退出鸿蒙秘境,房外天色大亮,她在房间内暴打空气。
“嘶~”
不小心扯到嘴角,她捂着唇跑到梳妆台面前,镜中的她面颊桃红,双眸含着水雾,眼尾和鼻尖也红着,小巧的鼻尖下,两片唇瓣儿肿得几乎能滴血。
可以确认,鸿蒙界发生的一切,会反馈到现实中来。
禽兽!
禽兽中的禽兽。
风吹开木窗,开春后外边冰雪融化,暖风温和地拂过她的发烫的面颊,在她嘴处打了个圈才散去。
针扎麻木的痛感消减不少,但并不妨碍陶秋竹继续在心里骂贼老天。
接下来一整天,陶秋竹都没出门,晚上消肿了一些,但是她撑着眼皮没睡觉,假装没听见某神的呼唤,第二天用凉水洗脸精神精神,出去溜达一圈,迎面碰见几个新来的小师弟。
他们现在还是外门弟子,见到陶秋竹后脸色微红,不好意思的行礼,“六师姐。”
陶秋竹微微颔首,正要离开,其中一名少年突然鼓起勇气,再次叫住了她,“六师姐过两日凡间准备花灯会,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这里是修真界,但往日还是和普通凡人有些往来的,大多数仙门底下都会庇佑一些凡人,如今御兽宗壮大,有些凡人前来寻求庇佑,闲来无事,就准备了什么花灯会。
众弟子们想去凑凑热闹,陶秋竹闲着也是闲着,不过当她触及到少年期许的眼神后,冷静下来,微笑拒绝:“不了,我有约人。”
少年有些沮丧,“好的师姐,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他们走后,一阵清风席卷着不知从哪薅来的叶子,在陶秋竹前方的石阶上摆出三个字:约了谁
陶秋竹恼:“不要乱薅别人的叶子。”
下一瞬,所有叶子排成一排,嗖嗖嗖插回去。
地上的尘土打着旋儿隆起:约了谁!
“小莹。”
鸿蒙界,男人盯着她唇齿开合间,给出的名字,他淡漠地掐散了云镜,尾巴不听话地甩了甩。
自从成为她夫君后,他一直端着一副神范儿,露着与神不符合的九条尾巴。
没一会儿,散去的云雾再次凝聚,他重新看向画面中的人,眉宇之间似隆起一座小山,留下两道折痕。
他手指屈起,又无力的放下,最终站起身,目光坚定。
不行,他得出去。
天道掌控着世间万物,上有法则监察,不能离开鸿蒙界,故而前任天道才会以分-身降临人间。
忽而,他眼神中涌现淡淡的疑惑,前任天道为何降临人间?
……
陶秋竹再次来到鸿蒙界,就看见男人表情淡淡,抿着嘴思考人生。
她以为对方是计较花灯会的事情,轻咳一声,打算继续逗弄他,结果他忽然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陶秋竹揽着他手臂的手一顿,紧紧盯着他,嗓音有些滞涩,“你想起来了?”
天道不傻,他从陶秋竹的表情察觉到端倪,往日不曾细想的细节通通涌现在脑海中。
为什么这个人能进入鸿蒙界;为什么她明明“死了夫君”不见悲伤,转眼就调侃他;为什么她会亲吻的时候理直气壮喊亡夫的名字。
他的传承中,天道未成之前,有很多种形式,可以是自然灵气衍生的,也可以曾经是……某个人。
她曾和他神魂-交-融,所以能来到鸿蒙界。
他手指颤抖地抓住她,问:“我叫什么名字?”
此时此刻,有什么东西在破体而出,陶秋竹的情绪也受到了感染,当下一把抱住他的精壮的腰,开口脆:“大名墨玄铮,小名墨绒绒,外号叫阿强。”
墨玄铮抚摸她后脑的动作顿住。
空气突然寂静下来,陶秋竹把脸埋入他宽厚的胸膛,蹭蹭眼泪,瓮声瓮气:“都是我取的,好听吗?”
墨玄铮:“……”
他昧着良心点评:“好听”
然后下颚抵在她的头顶,声音有些沙哑:“给我点时间,我会恢复记忆,很快……”
陶秋竹点点头。
“不过还需要你帮帮我。”
她一愣,抬起脑袋,眼睛还有些红润,“怎么帮?”
墨玄铮低下头,噙住她的唇,“把你和亡夫之前做过的事再重温一遍。”
陶秋竹:“???”
她瞪大了眼睛,正要控诉他在这种时候还想那事,可惜刚一张嘴就便宜了他,周身围绕着他的气息,彻底沉沦下去。
她被压在软软的草丛中,纤细的手指慌乱地攥皱了他的衣袍。
“青……青天白日的…唔……”
天瞬间昏暗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反而感官更加敏锐,她察觉到什么,当下一喊:“我们还没做到那步。”
墨玄铮停下来,吻了吻她的额头,一眨不眨盯着她羞红的面容。
陶秋竹并不知道,鸿蒙界一切都是墨玄铮操控,她看不见,不代表墨玄铮看不见,所以景象在墨玄铮眼中都很明亮的。
他什么看的都很清晰,亦如她被亲得娇艳的面容,亦如……
墨玄铮呼吸加重,额前青筋直跳,“那我们之前做到哪一步,教我好不好?”
黑夜里陶秋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勉强凭感觉来判断他的举动,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耳侧,以及情——动的沙哑嗓音一板一眼请教问题反而很蛊。
陶秋竹头脑一热,就开始亲身传教,她面带酡红,勾住了他的脖子,仰头亲亲他紧绷的下颚,小声嘀咕:“这样……”
“嗯,然后呢?”
“这样……识海打开。”
“嗯……”
“然后你以前……”
天道大人是个有耐心的狩猎者,他潜伏在丛林中,细心等待猎物自己送上门。
无垠草尚没意识到大猫的坏心思,一边回忆,一边和他讲述与他曾经的过往。
随着她好听的声音断断续续,一幅幅画面从墨玄铮脑海中浮现。
第138章
墨玄铮和陶秋竹初次见面,追溯到更早,是在远古时期。
和远古秘境所发生的不同。
远古秘境无垠草是自己送上门的,而真正的远古时期,是他刚出生不久,把她连根带草薅回家的。
那个时候她对他粗鲁的行为极其不满意,但他一看漂亮的无垠草就喜欢,任劳任怨伺候小草,他们一起生活了很久。
就在她同意当他媳妇的时候,天有不测风云,那场灾难降临,所有远古生灵毁于一旦,小陆吾生来特殊,和小草互相依靠躲避了那场灾难,却都陷入沉睡。
墨玄铮流落到妖界,而她则掉到了妖界与修真界的缝隙里。
时光变迁,他们都不记得彼此,却又在无垠崖底下相遇。
她踩着奄奄一息的小陆吾,嚣张地说:“喂喂喂,你弄脏我家了,快闪开。”
那是他们第二次邂逅。
第三次,他被旧天道打包,收拾得干干净净砸进她怀里……
墨玄铮什么都想起来了,他的出生本就应该取代旧天道,然而旧天道产生邪念,不愿被淘汰,所以想要毁了他。
后来旧天道力量不足,改变了想法,它想要把他培养起来,再吞噬他的力量,继续掌管世界。
如何保证墨玄铮不会反噬天道呢?
那是因为有法则。
法则规定,天道必须公正,善念和恶念持平,有正有邪。
旧天道第一世利用陶秋竹压迫墨玄铮,想要把他彻底逼到绝境,一个黑化、邪恶的气运者不配为天道,旧天道不用担心被取代,在他飞升时可彻底吸取他的力量。
然而,上一世失去理智的他,心头依旧有一棵小草,不受天道管控。
旧天道只好冒着被法则处置的风险重启世界,在那之后它确实被法则压得力量微弱,不能像上一世那般强行控制无垠草。
这一次它换了方式,哄骗无垠草,让她把墨玄铮教成只有善念的废物。
只有善念的继承者,依旧不能取代它。
可惜,它终究是不懂人世间的感情,万物生灵不可能纯粹的恶,更不可能纯粹的善。
不管它如何折腾,墨玄铮注定会取代它。
墨玄铮成为天道,他情感立即被法则抹杀,但法则如果真的能够彻底压制天道,当初就不会让旧天道那般兴风作浪。
新生的天道力量强横,随着陶秋竹的诉说,所有记忆以及感情都迅速回归。
胸腔内,心脏强烈地跳动,皮肤下所有血液都沸腾起来,他贪婪地亲吻伴侣,恨不得把她吞入腹中,彻底和她融为一体。
实际上,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他强烈的气息把陶秋竹包围,陶秋竹察觉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陶秋竹所有哽咽声都被他封在唇下。
陶秋竹眼泪疼得大颗大颗掉落,缓过劲儿来,狠狠掐了男人一把。
墨玄铮听她在心里骂。
【啊啊啊臭猫,还没讲完呢,我们之前根本没做到这一步。】
他拭去她眼尾的泪水,以作安抚。
“没事,不用讲了……”他粗重的呼吸来到她耳侧,性感又隐忍的声音轻轻钻到她的耳中,“我想起来了。”
陶秋竹睫毛一颤,晶莹的泪珠再次扑簌簌掉落,终究没忍住,抱着他的脖子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埋怨:“臭绒绒,你敢忘了我,好大的猫胆!”
男人挨骂也甘之如饴,温柔地亲吻她,尾巴不知什么时候窜出来,递到她嘴边,“咬紧了。”
陶秋竹:“???”
还不等反应过来,墨玄铮就有了其他举动,她一声轻/吟脱口而出,身躯轻颤,慌乱之中想咬住下唇,毛绒绒的尾巴尖识趣地钻到她的贝齿下……
——
御兽宗。
“这两天你有看见老六吗?”
王岚闲不住,听闻山下要举办花灯会,就开始蠢蠢欲动,小莹说:“六师姐上两天就说要约我去花灯会玩,不过这两天确实没见过她的身影。”
她的目光追随着跑过来的男人。
男人衣着华丽,长相格外妖冶,欣喜地围着小莹转圈,“小莹,你看看我的新衣服好不好看?”
说实话,这家伙衣服每天都花花绿绿的,一旁的王岚着实看不出来和往日有什么变化。
小莹却点头:“嗯嗯,好看,那橘色的比昨天深一些,不过我还是喜欢你穿蓝色的。”
“哦哦,好的,后天花灯会带我一起呗,我穿给你看。”
“这……可是我约了六师姐。”
孔蓝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兴奋起来。
“花灯会不就是那些男男女女情情爱爱吗,你和她去算什么,要我说干脆你和我去,然后我再给你那六师姐介绍几个男妖,反正王死了,总不能一直让她沉寂在过去,其他男人没有王实力强,但我们可以以量取胜,多物色几个好看的。”
小莹当场踩他一脚,“你把六师姐当什么,况且为什么一定要觉得六师姐要找男人,自己一个人过不也很好吗?将来遇见喜欢的自然会在一起,用不着你掺和。”
当初如果不是这只臭鸟好端端对她开屏,一开就是好几年,她才不想找道侣呢。
孔蓝挨骂了,可怜兮兮在一旁捂脚。
王岚在一旁看得有些牙酸,“那个……你们先聊,我去找老六,她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
这两天王岚有去找过陶秋竹,她的房间里一直没什么动静,她又不好硬闯。
王岚忧心忡忡,想着这次如果还不开门,她只能推开看看,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笃笃笃——”
“秋竹,你在吗?”
“老六???”
“你再不出来我踹门了?”
话音刚落,里头突然传来一声响动,王岚顾不得其他,当下推门跑了进去。
床边,身穿里衣的女子满头青丝凌乱地披散在身后,她一手扶着床,一手捂着腰,见有人进来腿一软跌坐回去。
窗外一缕暖风吹过,轻柔地把她托起来,送回床上坐好。
这一举动还是扯到了“伤口”,她脸色一红,目光有些闪躲,“五师姐啊,有什么事吗?”
王岚疑惑地看她两眼,见她面色粉红,不像有事的样子,她松了一口气,“是这样的,后日花灯会,你要一起吗?”
王岚看不见有风正打着旋围着陶秋竹转,催促地贴了贴她发丝掩盖的耳朵,陶秋竹有些痒痒地偏过头,引来王岚一声惊呼:“秋竹,你脖子!”
她瞪大眼睛,只见六师妹往日白皙的脖颈上,密密麻麻的红紫色痕迹,一路蔓延到衣领之下。
王岚虽未经过那些事儿,现在她不会弄错以为是蚊虫咬的,此时此刻无数个想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小心翼翼地退了几步,目光不敢乱看,生怕不小心看见奸夫。
看来她之前的担忧多余了,不愧是六师妹,小黑崽刚死没多久,就另结新欢了。
她想到某崽子凶狠的表情,打了个激灵。
那妖不会气诈尸了吧。
“不用管我,花灯会你们俩自己玩得开心哈哈哈哈~”她干笑两声,赶紧脚底抹油,活像有洪水猛兽在身后追。
陶秋竹一头雾水,拍开身边的某物,出声警告:“再乱来以后都不许碰我。”
气死她了。
怎么有妖当了天道也那么坏,说什么重温以前的事帮助他恢复记忆。
都是骗草的!
讲着讲着就不安好心,偏偏还是自己教的他……
后面发生的一切都向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诚如他所说,每一条尾巴都有作用。
她就像是进了某人的盘丝洞,尾巴可以把她缠成各种……被他欺负。
两天两夜!
她人间失踪的这些日子,一直在陆吾魔爪下求生。
他还有倒刺!!!
思及此处,陶秋竹俏脸都气红了,腹部又隐隐作痛,扫一眼周遭空气,总感觉某人无处不在。
“别偷看我。”
墨玄铮:“……”
偏偏他在鸿蒙界说不了话,只能眼巴巴看着她难受,看着她发火,看着她单方面的把他扫地出门。
现在好了,看都不让看了。
他抱着云镜,不管,就看!
——
花灯会在晚上举办,夜空繁星点点,温和的月色照耀底下在忙碌的众人。
小莹老早就被孔雀拖走亲亲蜜蜜,陶秋竹孤家寡人想和王岚作伴下山瞅瞅,结果王岚和见了鬼一样疯狂摇头:“不去不去,你和……”
她把“奸夫”压回嘴里,含含糊糊:“你自己去走走吧。”
“好吧。”
陶秋竹有些无奈,山脚下是新建起的镇子,其他宗门偶尔有几位前来凑热闹,算是给点氛围。
她刚下山,就看见不少卖花灯的摊子,一排排张灯结彩,花灯被做成各种形状,陶秋竹瞅着一个摊位的灯有些眼熟。
红色的灵鸟、白色的碎嘴兔、金晃晃的小灵鼠……
这不都是御兽宗后山的灵兽吗?
她凑过去,就见老板掀开帽子,和她打招呼:“小师妹,要不要买个花灯?”
陶秋竹:“……”
她扯了扯唇角,“你倒是不放过任何机会赚钱。”
轩辕摇头叹息:“没办法,整个御兽宗一大家子,上有千百岁师尊,下有嗷嗷待哺的师弟师妹,总得赚点钱养活,不然你们都得喝西北风去。”
陶秋竹瞥他一眼,“你没少在我家绒绒那赚钱吧。”
轩辕一噎,好半晌笑道:“这话说的,什么你的我的,他不也是是御兽宗的,不过师兄跟你说,这花灯只要放上灵石,就能飞上去,你大可以在上面写上心愿,没准天道还能听到。”
陶秋竹本来不打算买,闻言顿住脚步,慢吞吞挪回去。
“有绒绒的吗?”
三师兄:“……你那玩意猫不猫虎不虎的,做出来没人买啊。”
见陶秋竹又要走,三师兄放下遮帽,对她说:“要不你做一个?这样更符合心意,我就收你个材料费。”
陶秋竹犹豫片刻,往日都是绒绒给她亲手送礼物,抛开这两天绒绒过分不谈,她确实应该回赠。
于是,陶秋竹借用材料,按照三师兄的教学开始制作。
等她做完一个有九条尾巴的猫猫灯,周围的人大多已经放完了花灯。
她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用灵力在尾巴上写了四个字,掏出一块灵石塞到花灯里。
花灯是一只猫猫头,抱着自己的九条尾巴,尾巴中心缓缓亮起,照亮了她精致漂亮的眉眼,她手一抬,猫猫灯在灵力的加持下冉冉升到半空中,追上其他人的灯。
陶秋竹想,这灯飞得更高,某人就会偷偷顺走吧。
然而,正在这时变故突生,那盏猫猫灯刚追上其他灯,就撞上了什么东西,她笑容僵硬在脸上,倏然飞过去打算接住花灯,谁知还接到了个其他东西。
她怀中一沉,差点从半空中跌落,好在及时运转灵力稳住,低头一看,除了即将熄灭的灯,怀里多了一对儿暗红色的小灯泡。
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的毛色,在灯的照耀下勉强露出一个猫头的轮廓,毛团子亦如当初,从天而降,坠入她的怀里。
他一对儿毛绒绒的耳朵高高竖起,爪子里抱着花灯,眼睛晶晶亮,“还你绒绒。”
陶秋竹面无表情把写着“还我绒绒”的花灯拿回来,薅住他命运的后脖颈,细细打量,“怎么少了一条尾巴?”
毛团子眼巴巴看着她手里的花灯,老实地解答:“有一条留在鸿蒙界了。”
鸿蒙界总得留一个看守,旧天道既然能让分——身下凡尘,他为什么不能让分——身干活,他下凡尘找道侣逍遥。
祸患解除,墨玄铮无事一身轻,仿佛之前人模狗样的天道神祇不是他,厚脸皮地用爪子去够陶秋竹手里的花灯。
“我的。”
“什么你的,这是我做的。”
“你给我做的。”
墨玄铮躺在她怀里耍赖,前爪的小肉垫按在她的胸前,就要去抢花灯。
陶秋竹俏脸一红,当下松开了手……花灯牢牢拿在手里,抱猫的手松开。
毛团子猝不及防屁股着地,他不敢置信地扬起小脑袋:“啾啾?”
眼前一道黑影袭来,他下意识用爪子接住,低头一看,竟是一个……搓衣板。
花灯会结束,陶秋竹抱着猫猫灯,慢吞吞往回走,只留下一句:“以后就睡搓衣板吧。”
那搓衣板比猫大,波浪的面板比他的尾巴走位还妖娆,一看就知道睡起来很销——魂。
墨玄铮:“……”
他后知后觉,叼着比自己还大的搓衣板跟上去啾啾叫。
“啾啾!我想睡床~睡搓衣板会掉毛!”
“啾啾,久别重逢,你就不想抱抱我吗?”
“啾啾,你好狠的心啊!你回头看看我,只要你看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叼着搓衣板不方便说话,墨玄铮用尾巴卷着搓衣板,在陶秋竹身后上蹿下跳追逐,时而咬住她的裙摆往后拉,时而围着她的脚步转圈,时而用爪子抱住她的脚踝。
“啾啾,我腰不好,睡不了木板。”
他不说还好,一说陶秋竹突然感觉自己的老腰隐隐作痛,当下脸一黑,这猫嘴惯会骗人,甩开粘人的小破猫,她打定主意分床睡,不然她的腰很可能离家出走。
云雾不知何时散去,银月笼罩下,一大一小的影子逐渐远去,最终几乎贴在一起。
小影子逐渐拉长把纤细的影子笼罩,肌肉健硕的手臂从后揽住女子的细腰,他宽大的背脊微弯,棱角分明的下颚抵住她肩膀,嗓音比往日柔和,似透过数万年的时光,流淌在耳侧,“啾啾……”
陶秋竹靠在他温暖的怀抱,听他说:“我回来了。”
她眼底一热,鼻尖有些泛酸,瓮声瓮气:“知道了知道了,搞得这么煽情,就算你不回来,我也要去找的。”
是他舍不得她找,先一步把属于她的绒绒,还给了她。
以后,再也不会分离。
第139章 不小心把小草惹哭
“小崽子,你父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把我叼回窝了,你都多大了?你都一岁了,怎么还不找伴侣。”
伴随着陆吾王院落一声鸡娃儿的巨吼,天空刚觉醒神智的鸟儿慌乱地逃窜,隔壁一群看热闹的小毛团子正在叽叽歪歪。
“哽叽哽叽?”小黑又被催婚了??
“咕噜噜~”好像是~
“哼唧!”好惨好惨!
没过一会,房门被打开,一个黑色不明生物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一阵灰尘过后,空气中黑毛四散,黑色小兽四仰八叉趴在地上,九条尾巴烦躁地炸着毛。
他一只爪子抬起来,撑着地面,回头看去。
美丽的妇人冷哼一声:“找不到伴侣你就不要回来了。”
说着,她嘭地一声关上门。
“哼唧~”小黑兽哼唧哼唧趴在地上顺嘴吃了两口草,等把他周围的一圈草吃完,懒散地伸了个懒腰。
不回来就不回来。
他自己可以在外面吃草,又饿不死,何必整日在家里挨骂。
他才不要找道侣。
难道要像他父亲那样找个伴侣天天挨骂吗?
“哼唧~”察觉到周围看热闹的视线,他扭头瞪过去,趴在草里暗中观察的毛团子们瞬间逃跑。
开玩笑,这个王族看起来年龄小,实际上他确实不大,但是他坏啊!
刚出生一年,就把它们这些未成年陆吾暴打了个遍,而且小心眼爱记仇,今天被他瞧见它们看热闹,指不定明天它们漂亮的毛毛就被烧光了。
可恶,黑了吧唧长得没它们好看,嚣张个什么劲儿。
小陆吾身为王族,因为毛发的颜色奇特,不负责的母亲当场给他敲定了一个名字——小黑。
小黑并不知道自己被母亲大人蛐蛐完,又被同族幼崽蛐蛐了个遍。
这陆吾族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
他一边嚼嚼嚼,一边慢吞吞走出陆吾族。
听说木灵族钟灵毓秀,里面的植物们都很有灵性,应该口感很好吃吧?
木灵族在远古时代攻击力很弱,因为超强的治愈能力,和与世无争的温和性格,白日里还会产生很多力量回馈天地,所以他们成为了远古世界默认的保护生灵。
众生灵相互制约,谁都不允许伤害木灵族。
如果被发现,肯定会引起众怒。
太阳有些晃眼,小黑短腿短脚,爬累了就找个树下休息,忽而睡梦中闻到一股好闻的清香,他竖起了毛绒绒的耳朵,睁开眼睛顺着味道跑过去。
就见一片草丛中,有一棵与众不同的小漂亮在草丛中舒展着叶子。
这株草根茎晶莹,叶片蓝绿,散发着银色光辉,有两个小藤蔓纤细莹绿,随风颤抖。
毛团子圆溜溜的眼睛一亮,九条尾巴兴奋的摇晃,前腿微微弯曲,猫猫祟祟潜伏过去,走两步竖起耳朵抬头瞅瞅距离,再晃晃尾巴趴好。
他生怕惊扰到猎物,警惕地竖起瞳孔,迈着小碎步靠近。
吸收阳光之力成型的小木灵刚有神智,懒懒地和在座的众草打招呼。
“你们好,我长好了~”
“你们怎么不说话呢?今天的阳光好舒服,适合晒太阳。”
“前几日下雨,我的根都快烂……啊~”
正在絮絮叨叨的小草头顶上突然笼罩一小片阴影,一抬叶苞,就看见一张血盆小口,嗷呜一声叼在她的叶片上。
她受到惊吓,小藤蔓噼里啪啦一顿乱抽。
“哼唧?”会动的草?
小黑的小鼻尖被抽出一道道红痕,他打了个喷嚏,松开了小尖牙,一脑袋扎进草堆里,九条尾巴瑟瑟发抖。
他捂着鼻子,放下肉垫低头一看,被抽出血了。
好凶的草!
但是……他有亿点点喜欢。
小陆吾脑袋插草里躲一会,听到身后没动静,疑惑地抬起脑袋回头看一眼,就见小漂亮连根拔起,根上的土都没来得及抖,迈着小根须撒腿就跑。
他傻眼了。
草离开土,她不要命啦?
顾不得会不会吓到小漂亮,他当下迈着四只小短腿跑得飞快,一个饿猫扑草,把小草按在身下。
“哼唧!”你别乱跑,我给你插回去。
小草看着近在咫尺、方才还咬自己叶片的三瓣嘴吓得草容失色,扯着嗓子喊:“救……救救!”
救命啊!有东西要吃木灵啦!
小黑兽猫脸疑惑:“啾啾?”什么啾啾?
她叫啾啾吗?
思及此处,小不点更兴奋了,他一边在土里挖洞,一边兴奋地摇尾巴,“啾啾~”名字好听。
不像他,母亲给他取的小黑太难听了,将来他要改名。
殊不知,啾啾都吓哭了。
新长成的小草在未知生物的身下瑟瑟发抖,盯着他的三瓣嘴一开一合,露出两侧的小尖牙,她的小叶子能被他一口一个。
小草抖动得更慌了,又抽了几下藤蔓试图驱赶他。
可惜身上的这个东西很粘人,藤蔓抽在他身上,不仅不躲,还伸出充满倒刺的舌头舔了一口。
太可怕了。
无垠草吓坏了,叶苞顶端哗啦啦掉水珠。
小黑挖好坑,把她的小根系一根一根埋进去,一抬头,就看见她掉眼泪,当下懵了。
“啾?”怎么了?
“啾啾?”你是在哭吗?
“啾!”肯定是刚种好缺水了。
于是,陆吾一改以往的懒散,召唤了夏季的雨,滴答答落下,滴在土壤之中,湿润的土壤包围根系,小草哭着哭着就安静下来,好奇地偷看身边的小家伙,发现他并没有像之前那般咬自己。
“你是谁?为什么咬我?”
她抽出一片叶子,看着上面两个小牙印,又想哭。
雨水滴滴答答落在身上,小毛团子甩了甩毛,终于意识到哪里惹哭了小草,当即围着她团团转,急到说人话:“我不是想吃你,在我们陆吾族,这是亲近的表现。”
他拒不承认是嘴馋,挣眼睛说瞎话,安慰她:“你别害怕,我不坏的。”
“谁害怕了?”小草一听就不乐意了,收回了哭意,仿佛方才吓哭的不是她,她挺直了腰板,故作镇定:“你看起来也就这么大点,我怕你做什么?”
两小只半斤八两,都很小,这么一对比,她反倒更不怕了。
她警惕,只要他再敢咬她,她就继续抽他!
好在,小黑毛团子没有再对她动嘴,见漂亮小草不再害怕,他很高兴地凑到她身边,用肉垫贴了贴她的叶片,“你叫啾啾吗?我叫……”
他突然想到自己那很难听的名字,沮丧地耷拉下耳朵,小声说:“你的名字好好听,能给我取一个吗?”
土地湿润,雨应该下得差不多了,小陆吾驱散了乌云,蹲在她身边蹭蹭毛,满眼期待。
小草刚出生,当然不会取名字,但是在他的眼神下,莫名很有成就感,她扫视一圈,打算取一票大的,组织了一下语言,发现愣是不知道取什么,干脆把目光落在他的一身皮毛上。
“你身上的颜色好特别,和我们小草不一样,是什么颜色呀!”
小陆吾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无奈嘴快过他的思想,本能地回答:“黑色!”
无垠草一拍藤蔓,十分自信道:“好,那你就叫小黑吧。”
小黑:“……”
无垠草并不知道小黑心里的复杂程度还在说:“我就叫小啾,你叫小黑,是不是很好听?”
小陆吾认真思考,好像和小啾一起读出来,小黑这个名字也很好听。
他点头:“好听!”
能帮助其他生灵,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无垠草十分开心,抽出根须欢快地围着小陆吾跑了一圈,下一秒,就被陆吾按在原地,他把她的根须再次一根一根插回土里,并严谨道:“不许出土,会死的!”
“真的吗?”他的表情过于严肃,无垠草吓了一跳,赶紧老实下来,并且保证以后不会轻易把根拔出来。
小陆吾这才作罢。
只不过一直在这片区域,看着太阳鸟带着日头东出西落,小草很快就失去了耐心,想要背着某兽拔出根去其他地方玩。
小陆吾当场擒获不听话的小草,并严加教育:“你不能任性,这样会没命的,我亲眼看见有的小草离开土,被太阳一晒,就蔫了,叶子枯萎,再也不……”不好吃了,他话音戛然而止,生硬地把心里话憋回去,“再也没了生命力。”
小草有些难过,蔫了吧唧地把根扎回土里,闷声闷气:“好吧。”
小黑见不得她失魂落魄,干脆出主意,“我给你弄一个盆,装点土,这样你扎根进来,我可以驮着你到处转转?”
“真的吗?”
小草伤心得快,开心得也快,小黑特意回家偷了他母亲插花的花盆,用来养他的小草。
不过花盆有点大,他叼不动,只能用尾巴拖着走,掉了不少毛,小草瞧着他有些秃的尾巴尖,语气忧愁:“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乖乖的在土里长着,你陪我说说话也好。”
“不行,我一定要带你出去走走,看看其他风景。”小毛团子犟种毛一翘,挖了土放盆里,又挖了坑,把她放在盆里,使出吃奶的劲儿拽盆。
那盆有两只毛团子大,由天地孕育的石头锻造而成,是老陆吾王用来讨伴侣欢心的,所以小黑拉起来更费力,拉出了十米远,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回头对她拍胸脯保证:“没事的。”
正在此时,旁边的一棵小树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看见下面的小家伙们,疑惑道:“你们在做什么?”
小草叹气:“我想出去看看风景,根离开土会死,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
小树:“……”
它沉默半晌,“谁告诉你离开土会死?”
无垠草用藤蔓指了指拽着自己的毛团子,点了点他的后脑袋瓜,“他!”
“开玩笑,木灵怎会和普通木植一样?他必定是骗你。”小树叹口气,怜爱地看了小草一眼,拔出自己的根,背着树杈离开。
徒留一草一兽面面相觑。
黑色毛团子额头滴汗,渗湿了耳朵边的毛毛。
他抖着耳朵把盆摆正,然后爪子把她从土里挖出来放在地上,肉垫拍了拍根须上的土,再用尾巴扫干净保证她的根须莹润剔一尘不染,然后乖巧地蹲在她身前,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睁大,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第140章 吃草?
一岁的陆吾幼崽小小的脑袋瓜有了烦恼。
那就是,如何哄好一棵生气的草。
从那件事以后,啾啾就不和他说话了,她说他满嘴谎言,惯会骗草!
其实小黑也不是故意的,他是真不知道木灵可以不生存在土里,毕竟他以前吃的草都离不开土。漂亮小草现在看见他拔根就走,根本不理他。
他从未有过这种苦恼,这个时候不得不趁着小草休息,偷偷溜回家找父亲帮忙。
却不小心被母亲逮住个正着,阿瞳拎着他的后脖颈颠了颠,不满道:“找到伴侣了吗你就回来?”
伴侣?
小黑不服气地炸毛,“谁找那玩意儿。”
“嘿你这小崽子!”阿瞳气够呛,抄起小家伙就要收拾,在揍崽之前突然听到小崽子开口:“若是惹生灵生气了,要怎么哄?”
阿瞳打他屁股的动作一顿,立即眉开眼笑:“哎呀,找到小伙伴了呀,公的母的?啊不对,这太粗俗了,是雌性还是雄性?”
小黑:“……”
他鼓起腮帮子,有些不满:“我怎么知道是雄雌,是一株草,她很漂亮。”
阿瞳:“……草啊,草……嗯,种族不能卡太死,草也没关系,是雄草还是雌草?”
“……”母亲多半靠不住,小黑四只短腿在半空中挣扎,“放我下来,我要去找我父亲!”
“不放,谁知道一放开你这小崽子就溜哪去了,老红啊,你出来,小崽子有话问你。”
没一会,一只叼着搓衣板的暗红色陆吾出来,“什么事,我还有衣服没洗呢。”
远古生灵都爱用原形,但是陆吾两口子不一样,夫人爱漂亮,觉得古神的神形很好看,肤白貌美,所以阿瞳都是以人形生活,衣服都他洗。
阿瞳晃了晃手里的小崽子对老红说:“你看看他,没出息,伴侣都追不到,还把人家惹生气了,要怎么哄?”
这事儿老红熟,他不以为意道:“这还用教吗?惹不开心了就送礼物,或者道歉真诚点,你看我上次送你母亲的花盆,她现在还放着床边供着呢,哎不对,这两天我怎么没看见花盆?”
他一说,阿瞳慌乱地丢下小陆吾,赶紧进屋,紧接着一声惊叫:“我盆呢?”
院落里,一只小小的黑色毛团子折着飞机耳,悄手蹑脚猫猫祟祟爬走。
一路上他想着送什么礼物,小草会喜欢什么呢?
陆吾古籍说,植物会喜欢阳光,偶尔会需要雨水,巧了,这些陆吾都能控制。
他和小啾真是人天造地设!——
在一个秋风气爽,悠闲的午后,小草正安详地种在土里晒太阳,清风拂过,她展开叶子。
奇怪,好像少了点什么。
她向树后看一眼,视线从草丛里匆匆扫过,没有那只小兽的身影。
噢,那个小骗子走了。
她轻哼,努力忽略心里空荡荡的感觉,继续晒太阳。
突然,天边昏暗下来,一滴滴雨水砸在大地上,眨眼间下起瓢泼大雨,刚把叶子晒干的小草楞在原地。
有记忆以来,她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天气,前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就下起大雨。
她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叶片被砸得东倒西歪,一旁的树灵看不下去,对她说:“你到我这里来吧。”
树灵比较抗风,小草默默挪过去,突然看树后露出一个猫脑袋,他的瞳孔圆溜溜,晶晶亮:“啾啾,喜欢吗?我送你的礼物!”
晶莹的雨珠从叶片的边缘滑落,小草茫然地站在原地,“什么礼物?”
小黑兽窜到她面前,矜持的用爪尖指了指天。
无垠草:“……”
除了哗啦啦的雨声,气氛诡异的可怕,小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不由得抱紧了爪子,有些忐忑道:“不喜欢的话我再送点别的。”
他把雨送走,气候转变,明媚的日头高挂于天空,夏季的火热扑面而来,肉眼可见的水蒸气上升,哪怕有树遮挡,小草叶片上的水也没能幸免。
她被烫得炸了叶子,语带愤怒,“你快变回来,要春天或者秋天。”
小陆吾一激灵,赶紧把气候转到秋季,凉爽的秋风驱散了热意,却没能驱散小草心头的火气。
她气急了,觉得这只小黑兽就是和她过不去。
她刚出生,他就咬她。
她想到处走走,他骗她离开土地会死。
她晒太阳,他下雨,下完雨还用火辣的太阳烤她。
世界上怎么有这种可恶的生灵。
小草自闭了,藏在树灵身后不理会小陆吾的啾啾乱叫,没抽他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树灵在一旁调解,“哎呀,没事儿的,陆吾和咱们木灵族都是好朋友,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谁会为难我们木灵呢,而且这只陆吾还小,他的脑子还没你叶子大。”
小陆吾闻言,有些不服气地瞅了瞅小草的叶片,他的脑子哪有那么小。
但是碍于树灵是在替他说话,他只好忍气吞声,抱着尾巴凑到小草身边,耷拉着毛绒绒耳朵,一双眼睛湿漉漉似能挤出水,瞧着快哭了。
无垠草确认再三,发现这小家伙的脑袋瓜确实不大,而且那双眼睛透着一种清澈的愚蠢。
她勉为其难相信树灵的话,这只陆吾没针对自己。
不过……她不想跟他玩,干脆不理他。
没一会,她的茎就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撞了一下,一回头,发现那只陆吾腆着脸,小心翼翼地用一条尾巴挠她。
她轻哼一声,把叶苞转到另一边:“别扒拉我。”
“啾啾~”
小陆吾又探着脑袋爬过去,爪子拘谨地刨了刨土,“你理理我,我真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你想要什么天气和我说,我给你调,你是想晒太阳吗?可以趴在我身上晒,我身上比那土软,还暖和。”
无垠草哼哼了两声:“才不要!”
十秒后,小草的根茎埋在毛绒绒的背脊,靠着九条尾巴上,晒着明媚温和的太阳,吹着清爽的风,大草不记小兽过,不跟某小脑仁的生灵计较。
周围的木灵察觉到此处的变化,纷纷凑过来蹭阳光。
它们是一群礼貌的木灵,来的时候还问问小陆吾可不可以过来。
陆吾是一只小心眼的兽,本打算和啾啾单独相处,可是他看啾啾似乎很开心,便点了点头。
除了树灵,这是陶秋竹第二批见到的木灵们,她欢快地和众木灵打招呼,它们问起:“你是新长出来的木灵吗?往日怎么没见过你?”
无垠草点头:“是的,前两天刚破土出来。”
“那你有见过族长吗?”
“对的,刚长出来的木灵都应该接受族长的庇佑,你看起来好像不知道木灵族的事。”
无垠草这才知道,原来要找族长,她盘算着晚些时候去,一低头,发现围着小毛团子一圈的普通草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地面。
“草呢?”
“什么?”小陆吾圆溜溜的猫脑袋抬起来,说话间三瓣嘴沾着的绿草若隐若现,陶秋竹大惊失色:“草……你…我不是,你把草吃了?”
小黑毛团子:“……”
他咕噜一声咽下嘴里的草,翘着胡须慌乱道:“你别慌,你听我解释,我就是顺嘴而已。”
他平时都吃草或者,往这一趴,地上一排排小草就在嘴边,这和零嘴有什么区别?
于是他就嚼嚼嚼,不知不觉周围寸草不生,被无垠草发现了。
本来已经不恐惧他的小草,见他把自己“同类”吃了后,当场炸了叶片,一溜烟就跑了,这次还特意用了木灵力,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小陆吾面前。
地上一只毛团子孤零零站在风中凌乱,黑黝黝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旁边不知所云的木灵们听到天空一声巨响,哗啦啦开始下雨,他们顿时散去,逃离现场。
无垠草一路狂奔,路过遇见其他木灵,就问了木灵族的住处,风风火火闯过去——
木灵族,一棵遮天蔽日的古树愁掉了树叶,这些天诞生的小木灵太多,导致失踪了几棵,他到现在都没找到。
木灵刚长出来会很单纯,他真担心小木灵们遇见什么不测。
正想着,突然感觉到一股微弱、却精纯的木灵之力急速靠近,他眯起眼睛,眺望远方,就看见一个银色光明的不明生物正在闪闪发亮,所过之处,身后的尘土荡起浓烟。
小家伙一路跑到他面前,一头栽在他身上,似受了委屈,精致的小叶片随着说话一卷一卷的。
“救救!有兽吃草,他卑鄙无耻狡诈,还要把我养肥了再吃!”
吓死草了!
苍远很快就确定了这小家伙是丢失的木灵之一,还是万年难遇的无垠草。
要说无垠草的功效确实……苍远震怒:“反了天了,他们敢对我木灵族下手,是什么东西,我这就帮你收拾他。”
一听到收拾,抽抽搭搭的小草顿住,她思考,那只小坏兽的毛毛还很暖和,如果被族长打秃了,有些可惜。
而且……忆起临别前小兽水汪汪的眼睛,她竟有些于心不忍,会不会是她误会了呢?
那么小的陆吾,能有什么坏心思。
她犹豫地把两条藤蔓彼此缠了缠,摇头说:“算了,我躲一躲就好了,他总不至于追到木灵族来。”
头顶,族长大人突然开口:“那是什么?”
无垠草疑惑地回头看一眼,因为身体太小什么都看不见,于是她爬上了老树,坐在他的一根树杈上,向远方望去。
就见一个黑色生物,迈着四只小短腿走着S路线,东闻闻西嗅嗅,循着无垠草留在空气中的清香,晃荡着蓬松的九条小尾巴奔过来,目标——木灵族。
小草傻眼了。
不是,她这棵草他是非吃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