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青云颇具肉感的下嘴唇轻抖了下,他后背紧贴着白漆木门。低垂的眼帘不止一次,试图躲避开应天的视线。
可那道灼人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叠加在他身上。
昏沉的台灯光下,几乎要把顾青云整个人都盯穿般寸步不离。
“说话呀。”
应天爬行动物鳞片似的,又凉又滑的指腹攀上顾青云的下巴,他用力往上掰着,让顾青云同他四目相对。
语气是故作的自然天真,手上的力道却是,与之相反恨不得把顾青云下巴捏碎的无声胁迫。
“你也忘了吗?”
“你也忘了?”
“对不对?”
“......”
类似蛇蜿蜒爬行的簌簌低语声,摩挲喘息着顺着顾青云的耳廓脖颈逐渐往下。
顾青云早就陷入宕机状态的脑子,连支配着他伸手推拒都万分艰难。
唯一双深褐色的瞳仁无力地紧缩着,妄图在混乱中挣扎出一丝清明来。
如果催眠的程度再低上一些,或是应天不用陈述的语调表达着询问。
顾青云兴许还能抓住脑海里的只言片语,辩上一句:“没有。”
没有!
没有!
没有别人!
为什么要这么问他呢?
为什么不相信他?
顾青云的脑子,已被应天喘出的热气熏坏了。
率先想要反驳的,竟然不是气愤于应天的血口喷人。
而是,对应天话里话外的将信将疑感到委屈。
应天为什么要这么问他?他难道还不够听话吗?明明应天都是知道的呀。
上午的时候,应天让自己下完课去顶楼找他,他去了。
顶楼里,应天用了那么多下作的手段刁难折辱他,他忍了。
后续应天反复勒令自己去他家住着,他也答应了。
从公司回应天家中的这一路,除了应天外,他拢共就遇到了两个人。应天的经纪人和助理,那两个人自从上了车,就拉上了前后排的隔断,他们话都没有说上两句。
应天全程都在的呀,为什么要这样问他?
顾青云急迫地张着嘴巴,发出的声音又轻又抖,小得让人听不见。
“没...我没......”
应天口吻太过强硬,上头又压着催眠的指令。顾青云空白的大脑,挣不开连贯的字句,只急得拳头反反复复地紧攥着。
他是想要解释想要反驳的,却支支吾吾地不知究竟要从哪里反驳而起。
始终蒙着一层雾的脑子,本就搜罗不出什么妙语连珠。偏偏压在他身上的重量又热烘烘的,精细打理过带着香味的刺刺发茬,拱在他的颈弯他的下巴处,让顾青云好不容易专注的心神再次分散开。
他懵懵地看着埋在他胸口处的脑袋。鸦羽般光滑柔顺的发丝,紧贴着他的胸-肉。
应天的脑袋此刻分明比他矮上很大一块距离,皮肉相接含糊不清的话却仍透着股居高临下的气定神闲。
不慌不忙飘落下来,就仿佛来自遥远云端的审判。
“哦。”应天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漫不经心地简单哦了一句,“你说你没有啊。”他好说话到,根本不似往常。
不由让顾青云猜测起,他话语背后那叵测的诡异感。
应天其实就没想着得到顾青云的回复,这人嘴巴笨得要命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顾青云这么喜欢他,说不定会选择铤而走险,冒着解释不清的风险也要拖延和他面对面相处的时间。
就算他脑海里已经找出了相关的证据,也会故意地避而不谈。
为了能延长和自己接触的时间,这个心思深沉的坏家伙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应天啧啧两声,心头被羽毛拂过的发痒愤恨,让他张开了嘴。
带着恨不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的不满,应天一点也没惯着顾青云。
他尖锐的犬齿,嗷呜一口就印在了顾青云笔直的锁骨处,并接连咬合着,留下数枚透着淤血与水痕的牙印。
他心头叫嚣的气焰这才轻微地熄灭了些许。
继而,应天又撩起眼皮,打算和顾青云好好掰扯掰扯。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吧,顾青云说没有就是没有嘛?
总不能对方是天定瞎了眼定下来的主角,就可以随心所欲吧。
这也太不讲理了些。
他皱着眉头,质疑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微微上扬的脸蛋忽感到了细微的湿润。
应天诧异地定睛瞧去,光亮不足的玄关处——原来是被他顶在门上,抱住的顾青云在哭。
顾青云垂着眼帘,默不作声地紧咬住嘴唇。夺眶而出成线的澄澈水珠,徐徐划过他的脸颊、嘴唇、下巴,又在应天的脸上轻砸成几瓣。
应天躲闪不及,数滴不停歇的眼泪落了他满脸。
打湿他的长睫,冰凉地落在晕在他的隐形眼镜之上,见缝插针地浸入他薄唇微张的缝隙。
那咸到发苦的水珠。
应天缓慢地眨了两下眼,才意识到顺着他喉咙融进他身体的水分究竟是什么。
是顾青云委屈到哭泣的泪。
他吃了顾青云的眼泪?
应天舔了舔唇,阴沉沉冷得能结出冰碴的语调,照例没什么起伏。
“你知道我有洁癖吧。”
他想这一瞬间萦绕在他心头的,应该是气愤吧。
因为难以接受的匪夷气愤,所以他愤怒到头皮发麻,愤怒连到裤子都变得紧绷起来。
应天忍无可忍地掐着顾青云的脸颊,把他往下拽着,两个人的位置彻底颠倒过来。
借着微乎其微的身高优势,应天再一次地睥睨起顾青云。他不怎么满意地扯住顾青云极短的发岔让他扬起脸,彻底与他拉开些许的距离。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应天不相信顾青云这么容易掉眼泪。
网上不都说,他是新生代最阳刚的男子汉吗?
上能上刀山,下能下火海。
身材、性格、长相都能吊打同他一批出道的,或先他一步出道的小白脸鲜肉。
是男人中的男人,alpha中的alpha。
什么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天塌下来也有他撑着胳膊顶着。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哭出眼泪?
在他这个老前辈面前狂飙演技是吗?
是想把自己哭得心软,还是本就抱着让自己吃他眼泪的心思?
如果是前者,应天是十足的看不上眼。虽说流眼泪自由,可顾青云挺大一个男人,说哭就哭还好意思在网上标榜什么“宇宙最攻”“顶级alpha”的词条?
要知道在演戏或工作需要之外的现实生活中,五岁之后应天就没有再哭过了。
如果顾青云不是泪失禁的话,那就是想要喂自己吃他的眼泪喽?
应天沉着一张漂亮的脸蛋,面上的镇定几乎要维持不住。他攥着顾青云头发、抵着他胸膛的两只手,痒得要命。
他知道顾青云是从底层爬上来的,没人帮扶着他,像个可怜兮兮的流浪狗一样,之前谁都能踹上他一脚。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学习礼仪,把自己顺顺利利地养大就是年幼顾青云的首要任务。
而物以类聚,在他最需要被教导、人格最容易被塑造的年龄阶段。他所处的圈子当中,没人能告诉他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是无礼,什么是规矩。
他仗着自己年轻,仗着自己块头大,仗着自己长了张勉强还算不错的皮相,肆意妄为地野蛮生长着。
不但一跃成为了演员,成为了家喻户晓万众瞩目的大明星,还成为了差点就要和自己平起平坐的“顶流”。
是不是好日子过得太久过得太顺了,所以理所当然地忘记之前谨小慎微察言观色的日常?
又或者是不是周围人的吹捧让他飘飘然起来,以为所有人都会和那些家伙一样惯着他容忍着他的一切毛病?
甚至是无所顾忌让自己吃他的眼泪?
这完完全全可以算得上是侮辱了。
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有自己的底线。
旁的亏,应天想自己都是可以吃,都是可以竭尽忍耐的。
可但凡涉及到自己的底线,哪怕应天委屈了一分,他都要让对方千倍百分地偿还回来。
尤其...尤其......
尤其那发涩发凉发咸的眼泪,似乎还停留在他的口腔般让他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就算喉结往下滚动着,那如蛆附骨独属于液体的冰凉圆润感也难以消散。
“你这样是不对的。”顾青云的眼泪还在往下淌,瞳仁装模作样地做出一副又惊又俱的可怜样。
应天不理解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啊,他一个加害人表现得这么害怕做什么?
是吃定了自己心会软?会像先前一样,一次又一次地退让,再给他一次机会?
应天心寒得很,顾青云的性子已经长成了,被他的那些粉丝给哄坏了,未来二十天他真的可能把对方引回正途吗?
他心灰意冷地叹着气,钳住顾青云下巴的动作倒是利索得连贯。
应天的拇指指腹刺入顾青云的肉-唇之中,让他紧闭的嘴唇翕出大开的弧度来,能露出内里不安分的红-舌以及雪白又整齐的牙齿
他冰凉的指节抚弄在,顾青云下唇被咬出的泛白牙印上。
应天缓缓俯下身,“把嘴巴张好。”
他距离越贴越近,扑出来的热息迫不得已的与顾青云急促的呼吸缠绕在一起。
薄唇差不多要贴上□□之际,应天看着顾青云下意识闭紧的上下眼皮,倏地意味不明地嗤了一声。
“以为我要亲你吗?”应天凑近的唇带着沙哑的嘲弄蓦地拉远,他掰着顾青云的下巴力道未轻。
在顾青云颤抖着试图睁开的视线中,他薄唇微动。持着高高在上的不耐。
“要全咽下去哦。”
应天不觉得这有什么,一报还一报而已,他都吃了顾青云的眼泪,顾青云就理应吃自己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