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出发!无名星雪原

    鹿知阑道完歉后就装起了鸵鸟, 头都快垂到地底下去。

    景邈自知他脸皮薄,现在需要时间缓缓,识相地没有出声逗弄, 以免把人吓到。

    别看小鹿医生面对小动物时可以化身夹子精撒娇怪,但是一旦换成了人类,却像一只有点胆怯容易害羞的小刺猬,惹急了还会变成海胆。

    两分钟后, 堵塞的楼梯终于被疏通, 前面的人群开始缓缓移动。

    鹿知阑此时已经调整好心态, 一次意外而已,没什么好扭捏的,越是在意就越显得自己心里有鬼,想到这里,他若无其事地抬起头,低声对景邈道:“楼梯通了, 我们也下去吧。”

    景邈定定看他, 随后撤回撑在墙上的手,稍稍往后退了一点,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走吧。”

    这一次没有再出什么意外, 下了观星台, 正好看见一队护卫队将几个人拷上星梭, 仔细一看正是那几个在上面撞到鹿知阑的人。

    两个从旁边路过的人朝着那边指指点点, “就是那几个人, 撞倒了别人,才导致楼梯堵塞拥挤的,差点酿成事故,该抓!”

    另一人也跟着附和, “可不是,这种人就应该关他个十天半个月治治,免得出来害人害己。”

    景邈往那边淡淡扫过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银白色的星梭像一颗夜明珠一般悬落而下,引得路人纷纷侧目,眼里满是赞叹。

    景邈顶着众人投射而来的羡艳目光,十分自然地坐上去。

    鹿知阑将景邈送到联盟总部门口,景邈向他道谢,并简单叮嘱几句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后,下了星梭。

    目送男人远去的身影消失在灯火通明的高楼里,鹿医生不由得感慨,都这么晚了,景上将居然还要上班,可见这上将一职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加强巡逻,尤其是跃迁点和星际航站……”

    景邈走进会议室时,卓览正在和其他人讨论如何打击星盗。

    见他过来卓览表情还有些诧异,连忙用眼神询问,怎么个事?不是有事特意请假一天?

    景邈对他的鬼迷日眼视若无睹,走到空位前坐下,目光冷然,表情严肃,“说到哪了?”

    景上将一来,原本会议室吊儿郎当的氛围荡然无存,其他人纷纷把背挺直,认真道:“我们已经在跃迁点附近设好了观察站点,还有巡逻小分队,三小时一轮换,保证不会让不明星船靠近跃迁点。”

    景邈点头,表示认可,“继续。”

    其他人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看法,踊跃到不行,像是小学生举着手抢着要回答老师的问题。

    卓览:“……”伤到了,他刚刚那么热情澎湃,用善意友好的眼神鼓励大家积极发言,结果是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言,全程都是他自己在说。

    怎么换成景邈这个冷酷无情的暴君,大家就哑巴变喇叭了?

    他有那么不靠谱吗?

    作为经历过卓副官代班三个月的苦命日子的人回答:有!

    景上将不在的那段时间,整个联盟上下都透漏出一种要完蛋了的无力感。

    副官卓览的处事风格和景邈完全是两个极端,前者是这样可以,那样也行吧,后者只有两个选择,行或者不行。

    联盟很多决策牵扯到的事情太多,太过优柔寡断反而不利于事态发展,尽管景邈雷厉风行的手段总是直白得令人产生一种他十分不近人情的冷漠,但是大伙不得不承认,联盟没景上将真的不行!

    挨点骂算什么,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事后得知真正原因的卓览陷入了沉默。

    我都不知道你们这群人原来这么抖M。

    *

    三天转眼过去,今天是研究所出发雪原考察的日子。

    鹿知阑收拾好东西,跟着大部队登上了星船去往伽南另一端的雪原。

    此行一共有三十多只雪原动物要被放归到大自然里。

    方义照顾的小雪鹿就在其中。

    自从上船以后,方义就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他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嘟囔道:“怎么感觉有一种把亲生孩子送给别人家养的惆怅感。”

    张木抓住他的脑袋左右摇晃:“醒醒,你才是那个后爸。”

    方义一掌拍开他的手,“懒得喷你。”他把脑袋转向一旁的鹿知阑,“鹿医生,你当初捡了那么多小动物养在店里,放它们离开的时候会有这种失落感吗?”

    鹿知阑道:“也还好,可能是因为大部分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不过养了很久的小动物要送走时,的确有点不习惯。”

    就像狗发财和鹦鹉恭喜,这两只是除了煤球以外陪他最久的两只小动物。

    方义顿时深有同感,“是吧,心里空落落的。”

    张木不以为意,“这不是挺好的吗,它们只是回到了该回的地方,应该替它们高兴才是。”

    方义:“高兴归高兴,但是难过也不能否认啊,你不是也养了一只雪貂幼崽吗,它要回老家了,你真不难过?”

    张木说不会。

    结果放归那天哭得最惨的就是他。

    白茫茫的雪林间,一声哀恸的叫喊回荡在整个林间。

    一只圆乎乎的雪貂正在往白雪皑皑的森林里跑去,远处有几只大雪貂在等它。

    张木嗷嗷哭,声嘶力竭地喊:“二胖!二胖!你一定要好好长大啊!呜呜呜呕!”悲伤到呕吐。

    小雪貂停下来,举起前爪晃了晃,像是在告别,之后头也不回地跑到大雪貂的身侧,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张木一把鼻涕一把泪,跟个望崽石一样,盯着小雪貂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

    方义神色复杂,无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说好的不哭呢?

    雪貂离开后,悲伤终于慢慢平复下来的张木意识到整个小组的同事一直都在看着自己哭,迟来的羞愧漫上来快将他整个人都烤熟了。

    他扭捏道:“哭饿了,我们晚饭吃什么?”

    众人顿时笑作一团,纷纷打趣起他刚刚那一出猛男落泪的行为。

    “二胖~二胖~”

    张木绝望地闭上眼睛,看来这一年,这事都要这群人被反复拿出来骑脸输出了。

    后悔,现在就是后悔,忍住了晚上偷偷躲被窝里哭多好。

    放归动物之后,他们还要在雪原里待上一周。

    距离上一次勘察已经过去三年,这片雪原的生态环境发展得不错,一些数量稀少的物种,今年数量增加了一倍。

    雪原温度极低,冰天雪地的,哪怕穿上特制的防寒服人不能在外面待太久,研究所小组每天只进行五个小时的户外记录。

    下午天黑得快,刚出去没多久的小组冒着风雪返回,平坦的雪地里停着一艘星船,正是研究所的驻扎基地。

    “今天雪下得好大。”方义脱下防寒服,脸色有些发白,目光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昏暗的雪地,冷不丁被星船内部的暖气灯一烘,身上的毛孔舒服到快张开。

    他身后的人解下头上的防寒罩,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鹿知阑把怀里抱着的笼子放下来,开始脱防寒服。

    旁边的张木一脸忧心忡忡,“是啊,雪这么大,二胖的窝不知道暖不暖。”

    负责带队的小组长一脸无语,“我们昨天才去看过雪貂群的栖息地,你家二胖过得挺快乐的。”

    “鹿医生,把笼子给我吧,我带它去控温室。”

    鹿知阑闻言把地上的笼子递给小组长,里面是一只很小的雪狐幼崽,他刚刚在外面捡到的,不知道是走失了还是母狐出了意外,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它很快就会被冻死。

    小小一只被积雪掩盖,如果不是有系统的探查,他们可能都发现不了。

    “你们先休息一下,半小时后再到会议室开会。”小组长叮嘱完拎着笼子离开了。

    二十分钟后,会议室里。

    带队组长向大家说明刚收到的一队消息。

    “雪原的记录任务先告一段落,咱们明天就出发无名星和一队汇合。”

    “什么?”

    有人问:“一队那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组长说:“这个不太清楚,无名星那边信号覆盖率不高,无法即时通讯,这条消息的发出时间在两天前,对面只说了让我们尽快赶过去,其他消息一概不知。”

    “总之,大家今晚就做好准备吧。”

    第二天早上,停在雪地的星船启动,缓缓升空驶离。

    于此同时,联盟总部的星船也刚离开伽南。

    无名星上,大雪纷飞。

    一只雪兔从雪地上路过,偶然瞥见前方有一个庞然大物伫立在风雪中。

    它动动耳朵,竖起身子好奇地张望。

    良久,在没有感知到危险后,雪兔谨慎靠近。

    沿着积雪的台阶往上攀爬,它一路来到了庞然大物的门口,门没有关紧,风雪灌进去,触及到内部温暖的温度后化作一滩水流了一地。

    如果有人类经过,一定会认出雪兔眼中的庞然大物是一艘星船。

    船身上还印着研究所的标志。

    鼠兔溜进去,在宽敞而温暖的空间里巡视,而本该有人类出没的星船内部,明明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

    第62章 坏了,这回是真在逃星盗……

    渺渺银河间, 时不时有载客的星船经过,星际轨道正是繁忙的时候,几艘小型侦查飞行器在附近交替巡逻, 将轨道运行画面实时传回联盟主星舰里。

    冰冷无情的电子音每隔一小时播报一次。

    “壹号轨道一起正常。”

    “九号跃迁点一切正常。”

    星舰里,听着播报的卓览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奇怪, 不是说有两伙星盗在这附近嚣张游荡很多天了吗?怎么全消失了?”

    七队队长同样一头雾水, 猜测道:“会不会是知道我们来了以后, 不敢出来了。”

    卓览不是很同意这个观点,“不应该,联盟主星舰不是第一天才出现,而是一直都停在这里,也没见那伙人有多忌惮,反而经常制造骚扰, 那伙人估计是盯上了别的星船航线。”

    景邈坐在办公椅上, 手指轻点,眼前落下一张电子光屏,上面是一张星际轨道的星图, 密密麻麻的红色坐标点代表每一个小星球, 而错综复杂白色的长线则是连接星球的轨道。

    这段时间, 各个航线都加强了防控, 为了避开侦查的飞行器, 星盗的星船多半会选择一些不起眼的荒星当做落点。

    没过多久,星舰终端收到一条消息,上面提到,飞行器在几个无名星上面发现了不明星船停靠的痕迹。

    景邈很快做出决断, 派出大部分的人去无名星抓人。

    大部队刚出去没多久,终端又传来消息,三十七号航线有一艘货运星船遭到了劫持,接二连三,不断有星船被劫持的坏消息传来。

    也就是说,眼下不止有两伙星盗在活动。

    这群人今年倒是意外地没有狗咬狗,反而学会报团取暖了。

    景邈神色微冷,立刻向表面看似前往无名星实际上在半途待命的护卫队发去各个星船被劫持的具体坐标。

    沾沾自喜的星盗团伙已经做上了发财的美梦,劫持一艘星船够他们吃喝玩乐一整年的。

    还没来得及分赃,就发现自己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护卫队星舰群包围了,蓄满能量的冲击炮明晃晃对着他们,最后每位星盗喜提一对银色时尚单品和单人漆黑套间。

    看着一批又一批被押送回来的星盗,卓览无奈摇头,还是太自信了这些人,就那点小伎俩,还整什么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他们景上将可是星盗捕手,从还是个高中生的时候就开始参与抓星盗了,对星盗那简直是了如指掌。

    这么多年过来,落网的星盗团伙百个里面有九十九个都是他抓的。

    那点计谋能瞒过得他就见鬼了。

    所有星盗收押完毕后,卓览扭头询问景邈的意思。

    景邈淡淡道:“你跟着回伽南,调查清楚这次是谁牵的头。”

    卓览:“那你呢,你不回伽南吗?”

    转性了?

    景邈顿了顿:“我去一趟无名星。”

    卓览说:“已经确认过无名星上的星船都是废弃的破烂品,那伙星盗故意放在那混淆视听的。”

    卓览突然想起来,鹿医生现在似乎也在某个无名星进行雪季勘察呢,看向景邈的眼神瞬间了然。

    懂了,此无名星非彼无名星。

    卓览脸上笑嘻嘻,挤眉弄眼地故意起哄,“哎,你真是……”目光触及到景邈投来的死亡凝视,他见状立马收起笑容,目移望天吹口哨,第一步转移话题,“哈哈,星船好像快开了,我去看看。”

    第二步溜之大吉。

    小气鬼,恋爱脑还不兴人说。

    目送押送星盗的星船离开之后,景邈带上一支小分队,前往那几个可疑的无名星。

    这次卓览是真的误会了,侦查飞行器能探查星船的痕迹,但小型的星梭未必,经过黑市改造过的一些星梭还有屏蔽隐形扫描光线的功能。

    在飞行器传回的影像里,景邈发现几个地方疑似有星梭的身影。

    保险起见,还是亲自去一趟实地最好,以免夜长梦多。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雪地里十几个人抱头蹲着,在他们周围有几个手持电磁束枪的彪形大汉,凶狠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中间的人,像围剿羊群的饿狼。

    不远处,还有十几个人或站或坐,手边放着重型的武器,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危险气息,面对雪地里瑟瑟发抖的一群人,眼神毫无波澜,这是亡命之徒才有的狠厉决绝。

    “老大,都过去这么久了,另一批肥羊会不会不来了?”一个身材较为矮小的男人走到为首的男人身边,语气有些惊疑不定。

    男人侧目,阴沉幽深的目光看过来,矮小男人心里一跳,讪讪漏出一个讨好的笑,肩膀微缩。

    “急什么?”说话间男人的全脸暴露在他面前,左眼框里空荡荡,恍如深不见底的深渊,一不小心就会被吞噬进去,右眼的眼珠倒是完好无损,只不过眼皮上也挂着三道疤。

    矮小男人心有戚戚,不由得在心里嘀咕,眼前的人仿佛是受到了什么诅咒一般,所有的伤都在脸上,坑坑洼洼,简直狰狞。

    不过他不敢表现出来,迎着男人的冰冷目光,硬着头皮道:“这不是担心弟兄们在雪里待久了身体会冻僵嘛,而且咱们不是抢了他们的星船吗?为什么不去船上等啊?”

    男人:“蠢货,去船上等,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别人这艘船已经被抢了,别来了。”

    “到时候人还没下船,转头就跑了,你能追上?”

    矮小男人点头哈腰,“是是是,老大说得对。”

    其实他不懂,以前他们抢劫星船都是靠武力镇压,看见就抢,抢完就跑,挥霍完了再抢,遇到不听话的人杀了就是了,这有什么。

    哪里像现在一样,明明抢到了,却放着温暖舒适的星船不待,非得在外面受冻。

    虽心有不甘,但矮小男人没再说什么,悄悄退下去。

    不远处的飘雪下落速度加快,空气中的气流方向发生改变,男人眼神凌厉,厉声道:“来了。”

    周围的星盗闻言精神为之一振,纷纷扛起了武器,进入备战状态。

    雪地上空,一艘星船正在缓缓降落。

    “哇,无名星的雪还是一如既往地比伽南雪原大呢。”方义站在星船窗户边上往外看,大雪成片落下,视线两米开外就已经快要看不清了。

    今年二队有几位和鹿知阑一样是第一次来的新人,眼睛都已经看呆了,带队组长贴心和他们解释:“这里的雪季很长,有八个月,可以说是终年积雪不化。”

    有人好奇道:“这么久,植被在这里是不是种类不多啊,雪季动物们食物不会匮乏吗?”

    组长:“那倒不会,这里有几条地下热河,横跨半个星球,热河流经的区域,土壤肥沃,正适合植物生长,而且无名星上的植物和其他普通植物种类也不一样,它们是巨型生长。”

    组长指着前方一座隆起的白色冰丘,“就像那个,你以为它是一座小山,其实它是一棵树的树冠。”

    “哇!”新人们一阵惊呼,对接下来的活动充满了期待。

    按照设定好的坐标,星船降落在一片平坦的雪地上。

    船上的众人已经穿好了防寒服,带上了背包,守在门口如同一群嗷嗷待遛的雪中哈士奇,眼睛亮的吓人。

    组长道:“等一下,先别急,我先联系一队问问情况。”

    他拿出短频通讯仪,向另一艘星船发去消息。

    另一艘星船就停在旁边,距离只有几百米,只不过现在大雪,看不见那边的情况。

    十分钟过去,对面无人应答。

    组长表情疑惑:“奇怪,没人回复,难道都出去考察了?”

    有人提议道:“要不咱们分几个人过去看看?”

    商议过后,组长带着七个组员先过去看看,剩下的人待在星船等消息。

    很快,组长一行人就来到了另一艘星船外,发现楼梯上的积雪有一点厚了,而且没有脚印,就说明短时间内没有进出。

    组长按下心中冒出来的怪异感觉,来到门口,输入密码。

    门打开之后,一股暖气迎面而来,星船内部明亮温暖,但很安静,没有一点人声。

    组长环顾四周,出声喊道:”周老师?”

    找遍了整个星船,都没有人。

    连开船的司机都不见了。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可是星船内部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各种仪器都在平稳运行,看上去更像是船上的人临时有事离开了。

    通讯仪亮起来,方义的声音传来,“组长,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组长眉头紧锁,回道:“一队的人都不在船上。”

    “怎么回事?我们要过去吗?”

    组长:“先别出来,等我们回去再说。”

    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星船,组长心里越发不安,对其他人道:“先离开这里。”

    一行人退出星船,原路返回。

    刚走到一半,就听到前面有踩雪声,组长抬眼,看见几个人影往这走,以为是船上的组员下来接他们。

    “我不是说了,待在船上等……”我们吗?

    他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迎面而来的是几个黑漆漆的枪口。

    身后传来组员的惊呼声,组长僵硬转头,看见了同样的枪口。

    “不是,就几百米的距离,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方义纳闷踱步,“都过去二十分钟了。”

    “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本来还兴致勃勃的新人们,此时面带忧色。

    小组长惊呼:“有通讯来了!”

    那边风雪声很大,组长的声音混在其中仿佛有些沉重,他顿了顿,艰难道:“都下来吧,找到一队了,出……出了点意外。”

    果然出事了,是受伤?还是更严重的?

    这个问题在他们下船后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方义抱头蹲在雪地里,周围都是扛枪的星盗,他小声和组长嘀咕:“怎么不给点暗示?”

    被威胁不打通讯就杀掉组员们的组长:“……”

    已经尽力很暗了,哪知道你们二话不说就冲下来了,连把枪都没想着带。

    第63章 哇!好大一只毛毛熊(三合一……

    “都给我老实点, 别搞什么小动作,当心枪走火!”负责看守的星盗语气凶狠,眼神不善。

    几个星盗拿着绳子将研究所的所有人绑起来。

    鹿知阑双手被捆住, 被毫不客气推到另一边。

    他试着悄悄挣动手腕,却发现绳子越缠越紧,勒得手腕生疼,泛起一圈红痕。

    张木被推过来, 瞥见鹿知阑的动作连忙低声制止他, “别动了, 这是记忆分子材料特制的绳子,强行拉伸回弹后会缩短,要两三个小时才复原。”

    鹿知阑闻言停下来,不再尝试。

    询问脑袋里的系统是否有什么办法?

    系统无奈地说没有。

    这时,矮小男人从星船上下来,目光巡视一周, 视线似乎在他身上停了一瞬, 鹿知阑暗暗低下头,男人很快收回视线,转头沉声吩咐看守的人, “把他们全都关到另一艘星船上去, 看牢了, 他们还有用处。”

    “是。”

    星船彻底被星盗占领, 里面被各种翻箱倒柜, 暴力拆卸,仪器也被一通乱按损毁。

    组长看得痛心疾首,这帮没见识的土匪,那可都是顶级的仪器, 光是一个就要好几百万星币。

    “什么破玩意,嘀嘀哒哒的响,拆了。”一个星盗随手抠下一个仪器的外壳,露出里面的磁荷电池,“什么破石头,没意思。”扔了。

    组长:!

    我跟你们这群癫子拼了!

    旁边的几个组员死死抓住组长的腿不让他动弹:千万冷静啊!

    “老大,都搜过了,这群人身上都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一个个穷酸得要死。”

    门外,矮小男人和独眼男走进来,他手里拎着几块昂贵的手表,一脸嫌弃,就这么点,都不够他一个人潇洒两天的。

    还以为会是个肥羊,没想到是一群书呆子,柜子居然装的全是厚厚的书,最值钱的也就是这两艘星船,只可惜联盟设计的东西都有定位仪,他们也不可能自留,不然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定位,只能拆掉一些装置倒卖。

    如此算来,这场买卖倒是一点都不划算。

    不过他们也是误打误撞,本来是为了躲避飞行器的追踪才迫降到这鬼地方来的,没想到会遇到伽南研究所的人。

    蝇头小利也是利,何况星际航线上的那伙人应该已经得手了,想到那几艘富得流油的商用星船,矮小男人心里乐开了花,连带刚才被那堆书寒酸到的郁气都散了。

    “老大,老三他们那边有消息了吗?是不是已经得手了。”

    男人语气淡淡:“应该吧,这里信号太差,目前还没收到确切消息。”

    “那这些人,咱们怎么处置?要不要……”男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研究所众人脸色一白,对于穷凶极恶之徒的残暴有了实感。

    他们为了钱,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独眼男:“不急,先让他们把星网账户上的星币交上来,不配合的就地解决。”

    “对啊,还有星网账户!”矮小男人脸色一喜,小心思活络起来,谄媚道:“老大,这种事就交给我马聪来办吧。”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矮小男人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不由得摸摸鼻子。

    “随你,我要休息一会,没事别来吵我。”男人视线不经意扫过一旁被绑起来的研究员们,余光似乎瞥见人群中有一个很熟悉的身形,仔细一看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他揉揉酸涩的右眼,手指触及到眼皮上凸起的疤痕时,眼里闪过一抹恶毒的怨恨。

    男人进去后,鹿知阑重重松了一口气,后背都惊出冷汗来了。

    幸好自己带着防寒面罩和护目镜,没被认出来。

    从独眼男人一进来,鹿知阑就知道,自己又遇上“老熟人”了,男人那两只眼睛怎么受的伤,他再清楚不过。

    雷九居然还活着,这是他没想到的。

    这下事情变得棘手了。

    换做普通星盗抓到自己最多谋财害命,一了百了。

    可落到雷九手里就不一样了,那人向来记仇,上一次他就已经对他起了杀心。

    要是让雷九知道他还活着…

    搞不好还会因此连累到研究所的其他人。

    鹿知阑感觉自己陷入了无解的死局。

    另一边,马聪随便指向其中一个人,“你!过来。”

    方义被人提溜起来,推搡着,带到马聪面前。

    马聪摘下方义手腕上的光脑扔到地上,命令道:“打开它,把钱都转过来,别想偷偷给外界求救,我可看着你呢。”

    方义默默把光脑点开,进行操作。

    在看到账户上那一串长长的数字时,马聪眼睛都亮了。

    “转过来,快点。”

    方义咬着牙点击转账,然而光脑上很快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红圈,这里没信号,无法连接网络,别说转钱,就是面对面的通讯都打不通。

    马聪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他忘了这个该死的鬼地方,没有星网覆盖!

    马聪脸色阴沉,在星船上来回踱步,眼底思绪暗涌,似乎还没有死心。

    又把几个人的光脑全都试了个遍,结果都一样,他只能对着别人口袋的钱眼红。

    突然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旁边一个彪形大汉招手,小声对他耳语几句,大汉听完表情有些犹豫,“可是这样……”

    马聪横眉竖眼,恨这人死板不会变通,咬牙低声道:“就开一个能出什么事,你要是不想做,那我找别人去,到手的钱你一分都没有!”

    大汉制止他:“别,别,我去,那咱们可说好了,钱你要分我一半。”

    马聪:“成交,快去。”

    大汉得到承诺后,找了个借口,和其他看守的同伙说自己要去一趟隔壁的星船捡点剩下的,其他人不疑有他,隔壁的船早就被他们掏空了,就剩个空壳,于是挥挥手就让人走了。

    茫茫风雪中,大汉裹紧了身上的防寒服,路过另一艘星船时脚步不停,往雪地深处走去。

    穿过一片树林,面前的空地上停着十几架星梭,他来到自己开的那架,打开梭门,在驾驶室里摸到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大汉掂了掂手里的小玩意,犹豫不决。

    半晌,大汉拿着盒子离开,只是借用一会,应该不会被发现的,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快步赶回星船。

    万尺高空之上,一架飞行器缓缓飞过。

    停泊在星系的星舰里。

    年轻的下属推开门,声音洪亮,掷地有声,“报告上将,都搜过一遍了,那几颗无名星上没有任何人类的生命迹象,只有废弃的星船,已经被处理掉了。”

    景邈面无表情站在窗前,外面是瞬息万变的星河带,星光闪烁。

    “另一边那几个的情况如何?”他平静地问。

    下属低头翻看手上捧着的电子光屏,上面是飞行器传回来的详细数据,如实转述道:“按照两小时前的数据来看,另一侧的无名星和之前的数据无变化,冰雪覆盖率最高的那颗有人类在活动,经排查,是我们伽南研究所的研究员在进行雪地考察。”

    正说着,飞行器又传回了新的探查数据。

    下属神色一凛,留意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连忙向景邈汇报,“上将,研究所所在的无名星上似乎多了一架星梭。”

    景邈猛然回头,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皱着眉头查看最新传回来的数据。

    研究所此行只开了两艘星船,不可能会有星梭,上面还有别的人。

    想到这里,景邈快步走出星舰,和身后跟上来的下属道:“试着用主舰终端和星船取得联系,其他人跟我走。”

    十几架,星梭驶离主舰,化作一道残影,前往无名星。

    *

    雷九眯了一会,精神萎靡地从房间里出来,算一下时间,他们该离开了。

    屏蔽器的效果受气候影响,待的太久会露出马脚,天上那几架飞行器灵敏得很。

    大厅里,马聪数着自己账户里越来越多的星币笑得合不拢嘴,原来是他低估了这群书呆子,想想也是,能在伽南主星生活的人,哪个不是非富即贵。

    他手里攥着黑盒子来到鹿知阑面前,冷声道:“到你了,打开光脑。”

    注意到不远处视线正在往这边看的雷九,鹿知阑心都快跳出来了,幸好这伙人一心只想着钱,没想着把他们的防寒罩拿下来,他点开自己的星币账户,想着赶紧把钱转出去,别引起怀疑。

    马聪看着那一长串数字,目瞪口呆,“艹!你他么是抢银行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这一嗓子彻底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鹿知阑绝望地闭上眼睛:“……”完了,犯了太有钱的罪。

    本来他有两个账户,一个是以疗养店名义开的,一个是他自己的,前段时间为了图方便,他把账号合并了,还把攒的小动物感恩的心全都换成了星币,打算一次还清开店负债的的欠款,现在它和洛御的那一笔巨额诊费全都加到了一起。

    数额着实可观。

    雷九本来都打算走了,结果看到马聪失态的样子,脚步一转,往这边走来。

    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马聪激动得手都在抖,指着鹿知阑语无伦次道:“老大,这个人,大肥羊啊,太有钱了,我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的钱。”他把光脑递到男人面前示意他看。

    雷九垂眸,在看到那串数字后瞳孔骤然一缩,怀疑的目光紧紧锁住面前的人,心里不由得对那张面罩下的脸产生一点好奇。

    马聪兴高采烈地开始转钱,嘴里念叨着,“这下发财了。”

    鹿知阑垂着眼,任由雷九目光打量。

    透明护目镜下露出来的一小块白皙的皮肤能看出来面罩底下是一张年轻的面孔,尤其是那双半垂的眼睛,很好看,长睫微颤,似一把小刷子轻轻扫过心扉,引起一阵酥麻痒意。

    雷九眯起眼,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自己曾经在哪见过这样的人呢?

    他抬手摘掉那人头上的防寒面罩,一张白皙清冷的脸猝不及防闯入视线里。

    鹿知阑心里一凉。

    雷九绷直的嘴角弧度越来越大,配合他那空洞的左眼和满是伤疤的脸,看上去十分骇人。

    整个人像是被某种丑陋怪物寄生的人类,内里怪物即将冲破那层皮囊,表皮上的疤痕如同有生命力的活物一样蠕动跳跃。

    雷九嘶哑的声音诡谲多变,语气中充满了不正常的兴奋和深沉无尽的怨恨,“原来又是你啊。”

    他低低笑出声,随后笑声越来越夸张,泛着阴森冷意,如同跗骨之毒挥之不去。

    在场的人都被他的样子给吓到了,一时间星船内部寂静如死,只剩下雷九一个人疯疯癫癫的森然笑声。

    马聪战战兢兢凑过来,小心翼翼对雷九道:“老大,我把他的钱转到你的账户上吧。”

    他看出来了,雷九和这个好看的小白脸有仇。

    适当的示好可以安抚人心,雷九这个状态一看就不对劲,马聪担心他万一发起疯来,殃及到自己身上。

    狂笑过后,雷九其实已经冷静下来,只不过眼底猩红一片,目光依旧没有从鹿知阑身上离开过。

    大难不死又如何,兜兜转转,还不是又落他手里了。

    听到马聪的话后,雷九突然想到信号的问题,转头冷声质问他:“你哪来的网?”

    马聪被阴沉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震,嘴唇嗫嚅:“我把星梭上的黑盒子拿下来了。”

    雷九闻言一顿,怒急攻心,他强忍着怒意问:“什么时候的事?”

    看他面色不善,马聪自知自己闯了大祸,索性全盘托出,“有半个小时了。”

    话音刚落,他就被雷九一脚踹在肚子上,翻倒在地,痛苦地蜷缩身体半天起不来。

    雷九深吸一口气,扭头对其他吓懵的星盗说:“马上离开这里,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有人问:“老大,那这些人怎么办?咱们的星梭带不了这么多人。”

    雷九刻意看一眼鹿知阑,十分恶劣道:“把星船炸了,一半当人质,剩下的人自生自灭。”

    “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鹿医生?”

    鹿知阑眸色一寒,语气冰冷,“你不能这么做。”

    雷九猛然靠近,右眼剧烈凸起张大,一手扣住他的脖子,用力收紧,力度大到恨不得就这样直接扭断这根不可一世的傲骨,他道:“知足吧,他们的下场可比你好多了,死得会痛快一点,你就不一定了,我会慢慢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欣赏够了那张惯来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的痛苦神色,雷九心里诡异暴戾的施虐感得到了满足,他大方慈悲地松开疼得快要昏死过去的鹿知阑,扔到地上,侧头命令旁边的马聪,“把他给我带上,所有人现在就走。”

    鹿知阑捂着脖子倒在地上,脸色涨红,耳朵轰鸣,喉间阵阵剧痛,连简单的呼吸和吞咽都成了酷刑,方义撞开身侧看守的星盗扑上来,他两只手都被绑住没办法检查鹿知阑脖子上的伤,只能满眼焦急道:“鹿医生,你没事吧?”

    鹿知阑现在整个人都是麻的,被人带起来时,耳边方义的声音听起来很近又很远。

    马聪掏掏耳朵,指着方义,“把这个聒噪的也带走,那一边的人通通留在这里。”

    星盗们行动迅速,退出星船后立刻引爆炸弹,两艘星船瞬间浓烟四起,火光冲天

    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爆炸声,方义悲愤欲绝,红着眼睛怒骂:“你们这群死疯子,那可是十几条人命!你们会遭报应的!”说完脸上就挨了一拳,“再骂两句,揍死你!”

    方义也来了脾气,继续骂骂咧咧,“有本事你现在就打死我!你***!**!”

    同为人质的组长走在前面忍不住怒喝一声:“方义!少说两句!”

    他真担心这愣头青被半路撕票,愁死人了。

    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星盗!

    来自老师的绝对压制,方义原本怒气上头,想着大不了就是一死,也要骂死这帮畜生,被这么一吼,情绪稍微冷静下来。

    星盗朝他啐一口,得意洋洋,“哑巴了?”

    方义咬着牙不再出声。

    一行人急匆匆穿过雪地,快要到星梭停放的地方时,上空中传来细微的破风声,紧接着十几艘军用星梭疾驰而下,方向正是这边。

    是联盟的护卫队来了。

    为首的雷九见状脸色骤变,顾不得其他人,他转身折返,抓住鹿知阑将他拽到最近的一架星梭,动作粗鲁地将人塞进去,自己钻到驾驶室启动星梭。

    当过星盗的人都知道,护卫队之于星盗,就像猫和老鼠。

    认出星梭的那一刻,星盗们顿时乱做一团,胆子小的直接扔下手边的人质,开着星梭慌不择路地跑了。

    高空之上,景邈带着护目镜,眸光微沉,冷静操控星梭,显示屏上精准锁定一架低空的星梭,银黑色的星梭两侧下放电磁机关枪,漆黑的枪口对准了星梭的尾翼。

    “轰!”

    磁弹精准命中,星梭尾翼瞬间断裂,浓烟四起,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极速坠落,狠狠砸在雪地上。

    景邈面无表情,继续瞄准下一架。

    耳返内传来其他队员的声音:“报告上将,两艘星船的火已经成功扑灭,此番事故造成五人重伤,已进行紧急治疗,其余人不同程度轻伤,目前正在有序撤离。”

    景邈:“收到。”

    “上将,有五架星梭正往西北上空驶离,他们挟持了四名人质。”

    “别用磁弹,向驾驶室方向发射干扰声波,先想办法逼停他们,落地后与其周旋,以人质安全为前提。”

    “明白。”

    护卫队抓星盗的经验老道,适应了大雪天的气候之后,很快就想到了对策。

    两架银黑色星梭并排飞行,追上像无头苍蝇一样的星盗星梭。

    目标锁定对方驾驶室位置,判断风向无误,立刻发射出一束蓝色的光束,光束中的磁粒立刻渗入着星梭机身内部,对正在运行的引擎释放单磁。

    顷刻间,驾驶内的所有仪表盘陷入紊乱状态,星梭平衡系统失效,飞行高度骤然下降。

    “艹!这是怎么回事?飞不了了!”负责开星梭的星盗惊慌失措,操控区全部失控,内部发生震颤。

    同伴被晃得头晕眼花,大喊道:“快,紧急迫降!”

    星梭紧急制动,落地时因惯性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三名星盗两眼昏花从里面爬出来,还没从惊险中缓过神来,扭头就对上了护卫队的枪口。

    “不许动,拒捕者直接击毙。”

    很快,在护卫队有序的营救下,所有的人质成功获救,星盗死了七八个,其余全被逮捕。

    只剩下星盗头子雷九的星梭还没有下落。

    雷九这个人反侦察能力很强,他知道自己一开始处于低空飞行的时候,行踪很容易被高空之上的护卫队发现,所以他飞出一段距离后,又迫降了。

    等到上空的星梭都下来追捕其他星盗时,再次升空,朝着某个方向疾驰而去。

    “咳咳……”后座的鹿知阑从昏厥中醒来,喉咙火辣刺痛,忍不住咳嗽几声。

    雷九阴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醒了?”

    鹿知阑撑着座椅坐起来,手腕被收紧的绳子勒出两道血痕,渗出血丝。

    猛然对上雷九阴鸷的眼神,鹿知阑心里微微一跳,余光不经意瞥向身后,没有人追上来。

    雷九嗤笑:“别看了,没人来救你的。”

    “这颗雪星我很久以前来过一次,有个地方很适合你,一起去看看吧。”他语气淡淡,表情丝毫没有被追捕的慌乱和紧张,反而很放松。

    不管鹿知阑有没有回应。

    雷九按下自动驾驶,整个人靠着椅背,转过来面对他,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的事。

    “说起来,我的两只眼睛受伤,似乎都和你有关呢,第一次是那只死狐狸,我当时都想好了,抓到它后,我要一层一层扒掉它的皮,掏心挖肺,你猜怎么着,那小畜生被你救了。”

    “第二次,是这边。”雷九指着自己的右眼,上面的疤痕像三条长虫,随着他的挑眉,上下起伏,仿佛在蠕动,“抓伤我的那只小畜生是你养的吧。”

    “不光如此,还有我胸口这道疤,知道怎么来的吗?”

    “这是星梭坠落时,一片这么长的铁片扎的,都扎透了。”雷九比划着,绘声绘色地给鹿知阑讲他是怎么在荒无人烟的山林里苟延残喘活下来的。

    “这些都是拜你所赐,没想到你命也挺硬的,没关系,今天咱们一起做个了断吧,我还挺喜欢你的,你能明白吗?就是可惜了这张脸。”雷九猛然凑近,捏着鹿知阑的下巴,仔细端详,眼里满是痴迷。

    鹿知阑嫌恶地别过头,眼神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雷九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很快他松开鹿知阑,捻捻自己的手指,低低笑出声,“其实厌恶也是一种关注,这说明你终于看见我了是不是?”

    鹿知阑心里一沉,雷九显然已经疯了。

    雷九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脸色一变,皱着眉看向鹿知阑身后。

    纷纷扬扬的大雪中,有一个黑点越来越近,是一架银黑色的星梭。

    雷九眼神骤然阴冷,他冷笑一声,“原来我们后面还有一只不怕死的跟屁虫。”

    “鹿医生,我让他死在你面前好吗?”

    雷九转回去,切换成手动模式,将速度提到最快,星梭如同一道离弦之箭,很快消失不见。

    后方景邈冷着脸,同样将星梭速度提到最快。

    两架星梭先后降落在一处冰崖上。

    鹿知阑被雷九扯下来,冰崖上寒风刺骨,温度极低,哪怕身上穿着防寒服,也无济于事。

    才待了一会,鹿知阑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都快要被冻僵了,浑身冷得发抖。

    雷九站在鹿知阑身后一手扣住他的脖子,一手持枪抵在他的头上,眯起眼睛,默默等待星梭上的另一个人下来。

    鹿知阑咽了咽口水,吸入一口冰凉的空气,连喉咙的疼痛都变得麻木了。

    风雪之中,高大修长的身影越来越近,还没看清来人的脸,鹿知阑就认出来了。

    是景邈。

    雷九暗暗打量这个敢孤身一人前来还两手空空的英俊男人,目光陡然落在他制服胸前别着的星棱勋章。

    据他所知,带着联盟星棱勋章的,整个伽南只有一个人。

    雷九目光怀疑,“你是景邈?”

    “是。”

    景邈冷漠回答,毫无波澜的眼神在触及到鹿知阑脖子上两侧的乌黑青紫时,骤然一缩,再次看向雷九的眼神里一抹杀意一闪而过。

    雷九自然没有错过这个细微的变化,瞥向鹿知阑的眼神逐渐变得耐人寻味。

    他用力将枪口压向鹿知阑的头部,“恶狠狠道:“魅力不小啊鹿医生,连堂堂的星域上将都被你迷住了,嗯?你们睡过了?使的什么下贱手段,爬床下药,还是脱光了色.诱?”

    景邈被他一番污言秽语惹得眉头紧锁。

    考虑到鹿知阑的安全,沉声和他谈判:“你想要什么?”

    雷九笑嘻嘻,脸上表情狰狞,“不管我要什么,景上将都能给?”

    景邈点头:“你说。”

    雷九假装苦恼了一下,凑近鹿知阑耳边,眼睛却死死盯着景邈,“鹿医生,你听到了吗,要什么给什么,你说我该要点什么好呢?”

    鹿知阑张了张嘴,正想和景邈说不要相信雷九的任何一句话,他已经彻底疯了。

    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继而他只能摇摇头,希望景邈能看懂自己意思。

    抬眼只见景邈目光沉沉地盯着自己,不知道是懂了还是没懂。

    雷九收紧手臂,碰到他脖子上的伤,鹿知阑立刻露出吃痛的表情。

    景邈不自觉地捏紧拳头。

    “你要什么?”他再问一遍。

    雷九:“如果我说,我要你的命呢。”

    景邈没有片刻犹豫:“可以。”

    仿佛这个要求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事。

    鹿知阑双眼瞪大,不可置信地看向景邈。

    雷九听到这个答案后反而没有想象中的惊讶,他的第一反应是震怒。

    “真是贱啊,哈哈哈哈哈哈。”

    “好啊,那我成全你。”

    雷九说着,将抵在鹿知阑的枪口对准了景邈。

    鹿知阑呼吸一窒,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在雷九扣动扳机的那一刻,身体用力撞过去。

    “砰!“

    倒在地上的鹿知阑大脑一片空白,他仿佛听到了子弹没入血肉的声音,慢慢抬头,只看到一个黑影越过他,和身后的雷九缠斗起来。

    突然间,雪地上刺目的红灼伤了他的双眼,鲜血淌了一路。

    鹿知阑眨眨眼睛,目光一路追着血痕,就在他要看清的时候,一束寒风卷起千堆雪,在他面前形成一道朦胧的雪墙,阻挡了他的视线。

    雪墙之外,鹿知阑听到了一声惨叫。

    几分钟后,雷九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地上的白雪被他淌出来的血染红,身上都是风痕割出来的伤口,带着霜雪的刺骨寒意。

    他嘴里呕出一大口血,用仅剩的右眼看向站在自己前面的男人,蜷起身体,咧着嘴笑道:“早就听说,景上将的风系异能无人能敌,今天雷某也算是领教上了,果然名不虚传。”

    景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色苍白,眼神冷得可怕。

    滴答滴答,一朵又一朵血花顺着他下垂的手指滴落下来,右肩上的制服被一大团暗色浸湿。

    雷九已经是强弩之末,他试着从地上爬起来,无果,眼里的光逐渐暗下去,缓缓闭上了双眼。

    景邈站了一会,才捂着肩膀转身踉踉跄跄往鹿知阑的方向走去,风墙撤去,露出一双微红的漂亮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鹿知阑从地上站起来,缓慢移动被冻得僵硬的双脚,一步一步靠近景邈。

    就在两个人快要碰到一起的时候,原本该死透的雷九,却缓缓在景邈身后站起来了,他脸色乌青,眼球凸出,眼白被黑紫的血丝覆盖。

    雷九咧开嘴角,如同僵尸一般僵硬抬起一只手,嘴巴开合。

    鹿知阑跟着他的唇形解读,读到最后一个字时,猛然惊觉他说的是:“一,起,下,地,狱,吧。”

    一股腥臭的风袭来,鹿知阑觉得眼前一花,再睁眼时,背后是深不见底的冰崖。

    雷九站在他面前七窍流着乌黑的血,笑得一脸狰狞,身上的血肉仿佛正在溶解,之后他伸手轻轻一推。

    耳边响起了风声,鹿知阑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住了,“别怕。”景邈的声音明明混在风里,他却听得很清楚。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我一眨眼的功夫你们就掉下去了!”脑袋的系统也跟着惊慌失措,滋哇儿乱叫。

    鹿知阑很想回答它,但是他又冷又困,眼皮如千钧重负。

    快要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仿佛听见系统大喊道:“宿主不要怕嗷,我给你安排了超级大的金手指,这次保证有用!”

    鹿知阑甚至还有心思分神想,系统的嘴,骗人的鬼,一定又是什么小动物版本的鸡肋功能。

    变故就在眨眼的瞬间,景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亲眼看着断气的雷九,居然活了过来,又是怎么把鹿知阑带到崖边的。

    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到鹿知阑失去重心往后跌落的画面,景邈只来得及抱住他将人护在怀里。

    两人下坠的速度很快。

    崖底烟雾缭绕白茫茫一片,看不清底下是冻土还是裂开的冰缝,景邈感觉到自己在某个瞬间身上被一股暖意笼罩,之后身体猛然砸进了一汪柔软的热水里。

    从高处掉下来,即使下方有柔软的缓冲面,冲击力也不小,和水面接触的那一瞬间,肩上的伤口传来剧痛,景邈猛然在水里睁开眼睛,揽住身边失去意识下沉的鹿知阑往上游。

    身后平稳的水流突然流动起来,几个水漩涡生成,景邈察觉到异样,正想回头,下一秒他和鹿知阑被什么东西裹住,“哗啦!”一声被带出水面,摔在岸边。

    面对眼前的庞然大物,景邈眼里闪过一抹震撼。

    原来崖底是地下热河和地上冰河的交汇处,冷热交替,形成了一处水温不高的暖水区。

    “吼。”

    前方传来催促,景邈横抱起昏迷的鹿知阑,抬脚跟了上去。

    鹿知阑一上岸就发起了高烧,浑身发烫,景邈给他冰敷降温降了两个小时,才把这场高熬过去。

    怀里的人脸色惨白,嘴唇干燥开裂,脖子上的淤青更是触目惊心,景邈轻轻触碰上去,只一下,鹿知阑就痛苦地皱起眉头,瑟缩着往怀里躲。

    景邈收回手,眼底一片霜寒。

    “吼!”

    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背着光,看上去宛如一座小山。

    景邈顿了顿,让鹿知阑平躺着,深沉的目光落那张一无所觉的脸上,从眼睛,到鼻子,良久他缓缓俯下身,在那张薄唇上印下一个克制又温柔的吻,一触即分。

    抬手掖了掖鹿知阑身上盖着的外套,景邈起身往外走去。

    鹿知阑这一觉睡得很沉,再次睁眼时,有一种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空茫。

    他捂着脖子坐起来,身上有什么东西缓缓滑落,手上无意识抓住,低头一看,是一件黑色的外套。

    这里似乎是一个洞穴,前方还有流水声传来。

    鹿知阑站起来,裹紧身上的外套往声源处走去。

    天上还飘着雪,走出洞穴,一条冒着袅袅白烟的河流出现在视野里。

    环顾四周,没看到景邈。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嘎吱踩雪声,鹿知阑转身,然后愣住了。

    即使他现在顶着嘶哑发不出声音的破锣嗓子,还是没忍住惊叫出声:“哇!好大一只毛毛熊!”

    第64章 是谁的心,扑通扑通地乱了……

    一只超大号的白熊站在鹿知阑身后, 粗略目测起码有四五米高,浑身上下被雪白蓬松的绒毛覆盖,远远看上去像是一个软软乎乎巨型棉花糖。

    白熊歪着头, 乌黑的眼珠静静地盯着面前的小人类,眼神温和,没有一点攻击性,它对鹿知阑伸出一只熊掌, 示意他爬上来。

    鹿知阑受宠若惊, 试着用手去摸, 摸出了一个凹陷的小坑,居然不是实心的熊。

    或许是觉得鹿知阑动作太慢,白熊用另一只熊掌在他后背按了一下,鹿知阑仿佛跌进了棉花堆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白熊开始往河流上方移动起来。

    为了避免滑下去, 鹿知阑只好抓住手边的一大团的白熊毛毛充当把手。

    鹿知阑试着和它说话, “你要带我去哪?还有一个和我一样的人,你知道他在哪吗?”

    白熊低低吼了两声,继续往前走, 像是没听懂。

    系统出声和鹿知阑说明情况:“它没开灵智, 翻译不了。”

    它好奇道:“怎么样, 毛毛熊的手感是不是很好, 这就是我给宿主准备的超大金手指, 是它们救了你和景上将哦。”

    “本来你们掉的地方不是这里,那会正好检测到有小动物发出来的求助信号,我就把定位定在这里了。”系统道。

    回想起坠崖时的惊险,鹿知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雷九最后那副诈尸的模样着实骇人,明明人已经断气,身体都僵硬发青了,居然还能爬起来。

    想到这里,鹿知阑认真和系统道谢。

    还有,景邈……

    一想到这个名字,鹿知阑的内心五味杂陈,他没想到景邈居然就这么毅然决然地跟着自己跳了下来,为什么能做到这种地步呢?

    心里的某个答案呼之欲出,鹿知阑却不敢正视它。

    对他而言,这明明是一件很好解决的事情,就像以前遇到那些示好一样,一句话拒绝,或者默默疏离,大部分人都会理解到其中的拒绝意味,知难而退,何况像景邈那样具有敏锐洞察力的人,都不用刻意为之。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局面,鹿知阑不得不承认是自己默许了景邈一步又一步的靠近。

    他给自己的默许找了很多看似很正当的理由,比如景邈曾经是小猫煤球,看过他许多不为人知的一面,还知道他的外来人身份。又比如,景上将是个明辨是非又很有责任感的人,所以变回人类之后自己还是下意识把他当成可以信赖的人。

    不过找好的理由后面总会被一一推翻,这个世界他遇到过很多善良友好的人,07星热情淳朴的邻居们,研究所的饲养员同事们,刘轻松,卓览,方义等等。

    大家都很好,但鹿知阑能分得清,这是两种不一样的情感。

    不论怎么诡辩,景邈在他心里的位置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可是怎么办呢?

    他还没想好。

    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窗户纸还没破,再等等。

    鹿知阑为自己的优柔寡断无声叹了一口气,默默翻了个身,仰躺在温暖绵软的毛毛里,把烦恼心事先扔到脑后,他抬起头好奇地打量四周的环境。

    天上还在下雪,他的左手边是一条冒着白烟的河,看不到对岸,右侧不远处是一面沿着河流流向蜿蜒不绝的崖壁,高耸入云。

    冰崖底的世界别有洞天。

    白熊顺风车在拐过一处拐角后抵达目的地。

    鹿知阑从白熊身上滑下来,看向前方。

    几只巨大的白色毛毛熊在河边的浅滩上围成一圈,脑袋凑到一起,似乎正在抓什么。

    “哗啦啦……”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

    “吼!”

    几只毛毛熊发出低吼,像是在庆祝。

    很快它们往后退开,露出中间被挡住的地方。

    于是鹿知阑看见联盟令人闻风丧胆的景上将,挽起了裤脚和衣袖两手捧着一条金黄色的大鱼站在一堆巨型白熊中间,表情十分淡然。

    几只白熊又吼了几声,下一秒景邈往岸边看过来,目光准确无误落在鹿知阑身上。

    原来身形高大的景上将在白熊旁边也是个像素小人。

    有点违和,又有种诡异的反差萌。

    鹿知阑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摆出什么表情,只好抬起手晃晃和他打招呼。

    很快景邈抱着鱼上岸,鹿知阑这才发现岸边还有一堆鱼,金灿灿,黄澄澄,跟小金堆似的。

    景邈把鱼放在一旁,转身走到河里洗手,擦干后,自然而然地抚上鹿知阑的额头探温。

    鹿知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僵着身体不敢乱动,呼吸都乱了几分,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皮肤相触,明明是差不多的温度,鹿知阑却有一种额头那一小块皮肤隐隐又发起热的错觉。

    过了一会,景邈淡定收回手,垂眸看着他,“烧退了,除了喉咙痛,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鹿知阑摇头,哑着声如实回答:“没有了。”

    景邈点点头,又抱起那一条大鱼,轻声道:“回去吧,外面很冷。”

    几只白熊也上了岸,怀里抱着,嘴里叼着十几条大鱼的鱼尾,晃晃悠悠往回走。

    鹿知阑上前一步和景邈并肩,侧过头问他:“上将,它们刚刚是在帮你抓鱼吗?”

    景邈语气淡淡:“确切来说,是在教我。”

    鹿知阑更加好奇了:“为什么?”

    景邈:“因为这个种群有个不成文的护食规定,自己抓到的食物除了分给配偶和幼崽以外,谁都不给。”

    鹿知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仔细一想似乎又觉得十分合理,护食是很多动物的天性。

    背后被轻轻碰了碰,鹿知阑回头,又仰头,终于认出是带自己来的那只白熊。

    下一秒他的怀里就多了一条滑溜溜的鱼。

    鹿知阑手忙脚乱地抱着鱼,一边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身侧的男人。

    不是说毛毛熊护食吗?

    这个投喂是怎么回事?白熊把他当幼崽了?

    鹿知阑不知所措:“上将,这……”

    青年脸上一贯清冷疏离的表情被茫然取代,懵懵懂懂,像一只摊开柔软肚皮的小刺猬,主动抱住了你的手,它身上的尖刺依然存在,但方向变了。

    景邈勾起嘴角,清浅笑意直达眼底,“因为前面配偶和幼崽的话是我胡编逗你玩的,鱼是熊抓的,我只负责把它们捡到岸上。”

    鹿知阑:“……”

    他抱着鱼,加快速度,三两步就把景邈抛在后面。

    景邈顿了一下,两步并做一步追上去,鹿知阑淡淡瞥一眼,暗暗又加快了脚步。

    景邈再跟,鹿知阑再走。

    天上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白茫茫的雪地里,两人时而一前一后,时而并肩而行,走走停停,仿佛在无声较着什么劲。

    默默跟在他们后面的白熊,嘴里叼着鱼,眼神清澈而疑惑,它实在无法理解这样的行为代表着什么。

    索性迈着大步,三两下就超过了两个小人类,回到了洞穴里。

    后知后觉自己刚才那番你追我赶的行为十分幼稚的两个人:“……”

    最后一小段距离他们是并着肩一起走的,谁也没有说话。

    回到洞穴里,白熊们已经吃上了鱼的盛宴。

    景邈简单将鱼处理干净,切成小片分给鹿知阑。

    这鱼他之前尝过,冰河的水质很干净,鱼几乎没有什么腥味,鱼肉细腻入口即化,口感冰冰凉凉,像是不那么甜的冰淇淋。

    考虑到是生食,两人也只是简单填了一下肚子,没有多吃。

    外面的天逐渐暗下来,夜晚即将来临。

    无名星的信号不好,又是崖底,景邈很早之前就把他们的位置发出去了,但不确定护卫队什么时候会收到,并且找到这里。

    白熊们吃完鱼后,围成一团互相取暖休息,身为小人类的鹿知阑和景邈被它们推到最内侧,挡住了大部分的寒风。

    虽然不远处就有热河流经,但那点热气刚升起来就散了,洞穴里的温度一降再降,鹿知阑背靠巨熊毛毯,还穿着防寒服又裹着外套依然能感觉到周围刺骨的冷气无孔不入,闭上眼睛想休息,被冷得睡不着,连牙齿都在微微打颤。

    身侧闭目养身的景邈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睁开眼睛,把鹿知阑身上的外套拿开将人抱在怀里,再将外套盖到两人身上。

    抱紧微微发着抖的纤瘦身躯,景邈低声询问怀里的人:“这样好一点了吗?”

    陡然被暖意包裹,刺骨的寒意褪去,鹿知阑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满足的赞叹。

    他忍不住又贴近了一点,额头抵住男人的肩窝,整个人缩在景邈的怀里。

    过来一会,外套下面传来鹿知阑吸着鼻子,闷闷的声音,“好多了。”

    景邈暗暗收紧怀抱:“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异能者的体质本来就异于常人,这种温度对他来说还在能忍受的范围,但是鹿知阑不一样,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怀里的人轻轻挣动了一下,给自己找到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头顶微凉的发丝蹭过景邈的下巴,轻柔的,像羽毛一样。

    “没关系,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听到了鹿知阑的回答。

    第65章 冷脸的爹,美丽冻人的爸和襁……

    清晨, 外面的雪下下停停,河面上冒着白烟,一尾金黄的大鱼浮出水面, 好奇地盯着岸上,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簌簌落雪声。

    宽敞的洞穴内,七八只白熊跟从天上落下来的雪白云团似的睡得四仰八叉, 棉乎乎的厚重绒毛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像被微风轻轻吹过的蒲公英。

    某只巨型毛毛熊的背后, 两个年轻的男人闭着眼睛亲密无间地依偎在一起。

    橙黄的鱼尾轻拍水面,摆动着潜入水底,在水面上留下了一串冒着热气的泡泡。

    岸上的景邈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丝毫没有刚睡醒的朦胧困顿,视线落在波澜微漾的河面上, 随后收回看向靠在自己肩上毛茸茸的脑袋。

    夜间温度太低, 即使背后陷在白熊的绒毛里汲取了不少热意,但四下没有其他遮挡物,寒气依然无孔不入, 哪怕将人抱在怀里, 鹿知阑昨晚也一直没睡好, 断断续续地惊醒好几次, 到后半夜才好一点。

    景邈担心他又发烧, 暗暗观察了半宿,在怀里人醒过来的时候,都要摸着额头确认一□□温。

    外面天光大亮,白熊们陆陆续续醒来, 悄无声息地爬起来,到外面活动,准备下水捉鱼。

    它们体型虽然庞大,动作却不显笨重,脚步声也轻。

    没过几分钟,洞穴内就空了,只剩下景邈和鹿知阑靠着的那只。

    它早就醒了,只不过看着小小的人类还没睡醒,一直趴着没有动,两只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周围,熊爪挠挠这里,抠抠那里,百无聊赖地打发时间。

    过了好一会,鹿知阑终于悠悠转醒,身体贴着热源,他不自觉地用脸蹭了蹭,头顶随即传来一抹沉重的呼吸声,手里抱着的东西也变得紧绷起来,不得不说,触感还挺舒服的。

    鹿知阑睫毛微颤,睁开眼睛,视线内一片昏暗。

    奇怪,天还没亮吗?

    “唰!”的一声,上方的遮挡被移开,明亮的光洒下来,鹿知阑恍然抬头,对上了男人晦涩难懂的深沉目光,似乎有点危险。

    景邈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醒了?”

    困意彻底消失不见,鹿知阑猛然坐起来,想往后退,没退成,因为他发现自己两只手还抱着男人劲瘦的腰,搂得死紧。

    他像是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站起来,双颊隐隐发热,语无伦次道:“那个,我……”我不下去了,都抱了一夜现在才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更加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景邈保持着姿势没动,轻轻晃了晃酸涩僵硬的肩膀。

    鹿知阑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反应过来的手已经按上了男人的肩膀。

    景邈抬眼。

    鹿知阑随之改口,目光却躲避地看向别处,不敢和他对视:“我,我帮你按一按。”

    毕竟是因为自己靠了一夜才造成的,按一按非常合理,他在心里默默道。

    闻言,原本打算站起来的景邈,眼里闪过一抹狡黠,不动声色地又坐了回去。

    话都说出口了,鹿知阑只好挪动脚步来到景邈背后,手上按压的力度稍微加重,感觉到手掌下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很快又放松下去。

    充当靠垫的白熊不知什么消失了,洞穴里只剩下两个人。

    沉默无声回荡,气氛却并不尴尬生冷,反而有一种似有若无的暧昧感。

    鹿知阑按着按着莫名感觉自己心跳有些快,他垂着眼睛把目光落在男人乌黑的发间,却意外发现了一对通红的耳尖。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景邈此刻无比清晰的认知到,自己是在自讨苦吃。

    肩上的力度轻重缓急到位,酸涩紧绷的肌肉在按揉下,有所舒缓,但他觉得自己其他地方开始不太对劲了。

    在出大问题之前,景邈紧急叫停,按住肩上的手,沉声道:“可以了。”

    鹿知阑愣愣应了一声,指手微动,慢慢收回。

    景邈站起来,神色如常,把手里的外套递给鹿知阑,“穿上,我们出去看看。”

    鹿知阑接过来穿上,两人一起往外面走去。

    用余光悄悄观察身侧的男人,见他似乎没有一点要提起昨天的事的意思,鹿知阑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昨天太冲动了,回想起来有些不太理智。

    在没想清楚之前,任何随口而出的承诺一旦不能遵守,日后就会变成伤人的利刃。

    这是他最不希望看见的一面。

    尤其当对方是景邈时。

    察觉到身旁的人突然变得心事重重,脚步沉重,景邈了然于心,他当然知道鹿知阑在犹豫,顾虑些什么。

    不想把人逼得太紧,既然认定了这辈子就是这个人,他有的是时间等,温水煮青蛙,他要青蛙自己不愿意离开这潭深水,也希望对方不是因为愧疚或者别的原因勉强,而是全心全意地,眼里只能看见自己一个人。

    倘若真到了那一天……

    景邈眸光暗暗,眼神满是势在必得。

    热河边上,岸上的白熊们已经吃饱了,正在给彼此梳理毛发,见到两个人类靠近,眼神示意他们看向旁边的几条鱼,这是特意给他们留的。

    昨天吃的鱼肉提供的能量很足,眼下两个人都不太饿,就没有吃。

    白熊顿了顿,眼神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勉强。

    它们停下梳理毛发的动作,有两只走到他们面前,伸出巨大的熊掌,示意他们爬上去。

    系统在这时开口:“检测到珍稀雪原动物毛毛熊的求助消息,请宿主帮帮毛毛熊,此任务为特级任务,完成可点亮本世界最后一个珍稀物种图鉴。”

    “温馨提示,这次任务完成之后就可以赎回猫咪宿主了哦,届时宿主可选择是否换绑系统,如果选择换绑,那么将接下来剩余的积分任务将交给猫咪宿主去往另一个小兽世界完成,宿主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啦!”

    鹿知阑顿了顿。

    景邈关心道:“怎么了?”

    鹿知阑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表情,把话题移到白熊身上,“没事,它们好像要带我们去哪。”

    景邈定定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再次坐上白熊牌顺风车,鹿知阑却显得心不在焉。

    景邈将他的反常看在眼里,心底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白熊带着两人一路往上走,来到热河上游,宽阔的河面上有一座小岛,就在正中间。

    白熊双脚直立,把两个人类放在肩上,驮着他们过了河来到岛上。

    小岛没有很大,几只白熊站在冒着热气的河水中,没有上去,只把鹿知阑和景邈推上去。

    岛上也有一个石头搭起来的拱形洞穴,和人们常在冬天用冰块砌的雪屋差不多。

    四面环河,岛上的温度很暖和,鹿知阑在白熊的示意下,走到洞穴门口,弯着腰进去。

    景邈站在门外等,表情冷峻,宛如一个冷酷无情的守卫。

    洞穴里铺着一层软乎乎的白色毛毯,鹿知阑认出来这是白熊身上的绒毛,踩上去软绵绵的。

    最里面有一团雪白的小东西在呼呼大睡,鹿知阑走近,发现是一只非常迷你的毛毛熊幼崽。

    真的很小,仅对于人类来说,它的体型也只有幼年松狮大小,像个顺手就可以抱在怀里的毛茸公仔。

    再和外面好几米身高的毛毛熊相比,相当于一个小鼻嘎,还没熊掌的指甲盖大。

    幼崽睡得很熟,鹿知阑想了想把它抱出去。

    外面守着的白熊一看见他怀里的幼崽,眼神变得万分柔和,爱意满满。

    系统刚给迷你小白熊做完身体检查,语气有些严肃:“这只幼崽生下来就只有这么点体型,比正常的毛毛熊幼崽小了好几倍,先天虚弱,严重营养不良,对于生活在极寒地区的毛毛熊来说,它能从食物中汲取到的营养物质太过单一,导致无法长大。”

    “大白熊们细心呵护了这么久,也只能让它在冰天雪地里勉强存活,长此以往,它坚持不了多久,这里的雪季还很长,可能都熬不到化冰期。”

    “它们应该是想让你把幼崽带回去养。”系统试着翻译白熊们传达过来的奇异脑电波,不太确定地说。

    原来不是睡得太沉,而是为了保存体力才被迫陷入沉眠中,鹿知阑心生怜惜,给怀里的白熊幼崽放了治疗术。

    疗愈的光微微亮起,白熊幼崽眼皮微微颤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嗷吼~”幼崽张嘴就是细细尖尖的稚嫩.奶音,和白熊的低沉咆哮声天差地别,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鹿知阑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手轻轻抚过它毛茸茸的脑袋。

    “吼!”大白熊叫了一声以示回应。

    鹿知阑抱着幼崽来到白熊面前,微微仰头,再次确认它们的意图:“你们是打算让我们带它离开这里吗?”

    为首的白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吼吼。”

    系统抢答:“它说它是岛民。”

    鹿知阑:“……”这种时候就不要玩梗了。

    突如其来的幽默无人能懂,系统陷入一点点自闭中。

    凭借着捕捉到的只言片语,系统勉强拼凑出毛毛熊的大致意思,自信开麦:“它们的意思是把幼崽给你养两年,如果吃了外面的饭体型还能长大就送回来,长不大就别送了,在外面活着就行。”

    鹿知阑抬眼,在几只围在小岛周围的白熊眼里看到了真切的恳求。

    怀里毛乎乎的幼崽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无师自通地在怀里蹭蹭脑袋。

    先天撒娇圣体,这谁能顶得住!

    强忍着不敢在人家父母面前狂吸幼崽的鹿知阑,道心差点因为这一蹭而破碎,克制不住自己埋头狂吸。

    他的表情看似平静,波澜不惊,可那双水光潋滟,眼波流转的眼眸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激动和渴望。

    这小肚子,哧溜……

    这小肉垫,哧溜哧溜……

    景邈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沉默片刻,默默上前两步,站在他旁边,突出一个存在感。

    果然,怀里的毛毛熊幼崽听到声音,注意力顷刻间被吸引,扭头看去,发现又是一个没见过的奇怪生物时,好奇心被勾起,挣扎着在鹿知阑怀里扭来扭去,爪子勾住了景邈的手臂。

    “我来抱它吧。”于是景上将顺理成章地把小熊从鹿知阑怀里接过来。

    “吼吼!“为首的白熊叫了两声。

    系统自带不知道哪来的口音翻译:“呃,它说就这么说定了嗷。”

    略显草率但又没得选的一场送崽行动的交接仪式就这么一锤定音。

    白熊把两个新晋幼崽监护人送回岸边。

    迷你小熊被包裹在温暖的毛毯里被鹿知阑举起来,巨型的毛毛熊们趴伏下来亲昵地用鼻尖蹭蹭轻嗅幼崽,挨个和幼崽告别。

    在两头白熊的带路下,他们来到另一处热河流经的隐蔽山洞内,昏暗的洞穴像是一条幽深的隧道,伴随着热烫的河水奔腾,通往未知的来处。

    两只巨熊充当移动的船只,将两个人类和幼崽渡往洞穴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风声忽然大了起来,

    鹿知阑听到了冰块碰撞的声音,空气中温暖的热气消散,呼吸间有丝丝缕缕的寒气萦绕。

    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洞口,有亮光照进来。

    白熊走出去的那一刻,白光乍现,鹿知阑忍不住眯起眼睛。

    天地辽阔,放眼望去是一片雪色苍白,延绵不绝的寒草冰树,一起随着流淌的河流被冻结,仿佛连生长的时间都被一瞬定格,宛如冰河世纪。

    白熊将他们送到外面,眼含不舍深深地看了一眼体力不支陷入沉睡的幼崽,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低沉的咆哮声自洞穴深处传来,这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告别。

    手腕上一直没反应的定位器此刻陡然亮起红色的信号,昭示着,联盟的护卫队就在这附近。

    景邈收回落在洞穴的视线,低声对鹿知阑道:“走吧。”

    鹿知阑点点头。

    另一边。

    卓览和一众队员已经在这片冰原里鬼打墙两个小时了。

    明明定位器一直都有反应,但是死活找不到人,他们就差掘冰三尺了,也不是没想过,挖了一会,太硬了,只能遗憾放弃。

    “卓哥,它又亮了,这次是右边。”一名队员端着一块黑色的电子仪表,表情异常庄严,虔诚得仿佛是在供一尊祖宗。

    卓览已经见怪不怪,侧头吩咐旁边的人:“记下来,右边再得一分。”

    队员手指戳戳捣捣,光屏上多了一笔,十几个“正”字明晃晃地挂在上面,记录的人贴心地还拉了个表格,前后左右,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有。

    队员:“副官,那咱们还去吗?这是第七次了。”

    卓览已经被磨到没脾气,淡然道:“去,怎么不去,右边那块我记得是冰河,古话不是说召唤七次能获得神龙吗,既然找不到人,这次说不定能找出一条龙来,反正咱们有这个毅力,将来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走。”

    队员:“……”副官真是好美丽的精神状态。

    一行人认命地往冰河方向走去。

    雪花纷纷扬扬,踩雪声嘎吱嘎吱响个不停。

    捧着定位仪的成员,看着界面上狂跳的红点,表情从平静到惊讶,再到怀疑,嘀咕道:“好像之前没跳得这么厉害啊……”

    卓览目视前方驴唇不对马嘴地回:“可能定位仪咦咦咦?!!!”

    前方两道高挑出众的身影在大雪中若隐若现。

    卓览猛然挺住脚步,不可置信地看向来人。

    冷脸的爹,美丽冻人的爸,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它。

    如此清晰且强烈的既视感扑面而来让卓副官生出豹子胆问出了此生一个非常大逆不道的问题。

    他说:“冒昧问一下,请问二位什么时候背着我生了孩子?”

    不冻人反被冻的鹿知阑:“……”

    冷脸的景邈:“。”

    睡着的熊孩子:“Zzz……”

    第66章 嫡长子疑似饭桶转世成熊……

    回程的星舰上, 一群年轻小伙围着呼呼大睡的熊崽交头接耳,评头论足,宛如一群面对新生儿的各路远方亲戚们。

    “嘬嘬嘬~”

    “真可爱啊, 像个假的玩偶一样。”

    “我瞅着它长得不像熊,像狗呢。”

    “天哪,它不是实心的,全都是软软蓬蓬的绒毛营造的假象, 我要实名举报胖乎乎诈骗!”

    “话说它几个月大了?”

    “不知道, 这得问鹿医生吧?”

    “你这话说的, 那小熊也不是鹿医生生的。”

    “但是就很像啊,不怪卓副官看岔眼,我第一眼也以为是一家三口,不过我胆子小,没敢说出来,不像卓副官, 嘴在前面大放厥词, 脑子在原地战战兢兢。”

    “话说,卓副官已经被上将叫进去有一会了,他人应该没事吧?”

    “祈祷。”

    “随一个。”

    托各位队员们的美好祝愿和真心祈祷, 卓副官没事。

    房间内, 卓览拿着一个治疗仪按在男人缓缓渗出血丝的伤口上, 脸上表情拧得横七竖八, 一张嘴也没闲着, “啧啧啧,真能忍啊,不愧是意志如钢铁般坚硬的景上将。”

    景邈淡淡扫他一眼,没有说话。

    衬衫扣子全解, 露出精壮的胸膛,薄薄的一层肌肉线条弧度优美漂亮,左侧锁骨下方有一个半结痂的血洞,他一言不发接过治疗仪,对准伤处按下按钮。

    绿色的光芒幽幽亮起,男人脸色除了有点苍白以外,看不出来正在经历异物从身体里被剥离出来的痛苦样子。

    “咚!”一颗黑色的布满尖刺的硬块掉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上面沾着几缕鲜红。

    卓览上前,带着手套把那个东西捡起来包好,准备带回去销毁。

    掂了掂手里有些重量的硬块,他语气有点冷,“真歹毒,这玩意被全星域禁用很多年了吧,专门用来对付异能者的金属元素弹,带有毒素,扩散之后可以短暂抑制异能,还伴随着钻心的剧痛。”

    “那星盗头子从哪搞来的,不会又是垃圾星的黑市吧?”

    没了异物的伤口在治疗仪的治疗下很快愈合,恢复如初,景邈转手将治疗仪放在桌上,不紧不慢地扣上扣子,眼底一片深沉,“那个人呢?”

    卓览回想起自己赶到冰崖上见到的那一幕,顿时一股恶心反胃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艰难描述道:“死得透透了,那惨状,明明是大冬天,整具尸体却跟在熔炉里滚过一样,一滩又一滩的,不成人样,呕!”

    景邈皱眉,手上动作不停,直到扣完领口最上方的扣子才稍有停顿,语气严肃道:“查到是什么原因了吗?”他没忘记,雷九在死后还能站起来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鹿知阑带到崖边,雷九不是异能者,但在当时那种速度,只有异能者能做到。

    说到这个,卓览走到另一侧拿出一个手提的小箱子打开给他看:“大概率是因为他偷了你的异能。”

    景邈垂眼,看向箱子里的东西,是十几根未注射过的十几根针剂。

    卓览:“在那人的星梭上找到的,是之前抓你那个地下研究所用你的血做出来的试验品,按照你说的死后诈尸行为,他在重伤濒死前应该把针扎自己身上了,想要搏一搏,获得异能的瞬间身体素质会短暂增强,如果成功了,他不光能原地复活还能和你打得有来有回,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

    “不过可惜,星盗头子没想到的是我们景上将不是任人薅羊毛的羊,而是抠门的狼,狠戾的豹,连带着异能也霸道得要死,旁人都不能指沾,在获得异能的那一瞬间,排异反应很快就让他身上的肌肉和血液都直接溶了。”

    卓览无奈耸肩,在阐述事实的过程,不忘损一损眼前的顶头上司,以报自己这么几个月扛下的所有重担的仇,曾几时,他也是一个阳光开朗的摸鱼人。

    而不是现在在冰天雪地里原地鬼打墙还想试图召唤神龙的阴暗男鬼。

    他现在胆子大得很。

    “……”

    一向巧言善辩的景邈也被难得噎得说不出来话。

    这人到底上哪进修了一套毒舌话术。

    景邈合上箱子起身,神色自若,“这些一并处理掉。”

    卓览站直身体,点头:“明白。”

    他收好东西,看着正在准备往外面走的景邈,不免好奇道:“话说回来,那只熊崽是怎么回事?看样子刚出生不久,你俩坠崖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以及你和鹿医生不会是偷的人家孩子吧?”

    景邈脚步不停,淡淡道:“只是暂时养两年。”

    “另外。”景邈停下脚步,回眸警告卓览,“别在他面前提起我受伤的事。”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卓览默默比了个手势,抬脚跟上去。

    外面,鹿知阑刚从另一个房间出来,在外面待久了,四肢都很冰凉僵硬,他在暖风里吹了一会才缓过来。

    一出来就看见几个护卫队的队员围着小熊崽嘀嘀咕咕。

    说来也很奇怪,这只小熊出来之后只让景邈和他抱,其他人要在醒着的时候试着碰它,它会很排斥地嗷嗷乱叫。

    系统说大概是熊崽对他们两个人的气息已经有了依赖性,觉得有安全感。

    鹿知阑一靠近,睡着的熊崽立马就有了反应,眼皮微微颤动,马上就要醒了。

    护卫队众人齐齐惊呼:“哇~”本文由腾讯群761012738整理群内日更H,可点文/找文/催更 附赠清水言情和找文机器人24小时找文 更多好文,等你来撩~

    嫡长子风范雏形初现,只认爹和爸。

    鹿知阑走过去,小熊立刻爬起来跌跌撞撞扑到他怀里,蹭蹭脑袋,湿漉漉的目光让人招架不住。

    系统:“它好像饿了,宿主找点东西给它吃吧。”

    鹿知阑环顾四周,星舰上,似乎没有什么适合熊崽吃的。

    有人发现了他巡视的目光,问道:“鹿医生,你在找什么东西?”

    鹿知阑:“星舰上有能吃的东西吗?”

    队员掏出两袋水果风味的营养液:“食物没有,只有这个,不过这个只适合快速补充营养和体能,口感略差,你要喝吗?”

    鹿知阑还在犹豫,系统已经再度开口:“可以给它喝,它差的就是各种营养。”

    鹿知顿了顿,接过来,营养液做成了袋装可吸果冻的样子,拧开盖子递到小熊嘴边。

    原本以为小熊可能不会吃,没想到它张开了嘴巴含住了吸口猛嘬。

    咕嘟咕嘟两口不到,袋子很快瘪下去。

    鹿知阑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刚想把空了的袋子拿开,小熊还死死咬着不肯松口,一副饿狠护食的样子。

    护卫队员们:“!”怎么给我们上将嫡长子喝这玩意!

    等一下,它怎么还喝得津津有味的,这在雪地过的是什么苦命日子才会把营养液喝出喝奶的架势。

    “鹿医生,我这里还有两袋。”

    两袋空了,熊崽还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

    很快所有队员身上的营养液全空了,他们甚至翻箱倒柜,把遗落在犄角旮旯里的都找了出来,也空了。

    众人的眼神从“怎么可以给孩子喝这个“的心疼,变成了“卧槽,它怎么什么都吃,一点都不挑”的震惊。

    嫡长子疑似饭桶转世成熊。

    鹿知阑也惊呆了,他一开始还担心在外面养不好小熊,现在看来,都不用特意养。

    系统哼哼唧唧:“当你家里一年四季只能吃生鱼时,偶然到了外面,就会发现,外面什么饭都是好吃的。”

    鹿知阑:“……”是这样吗?

    系统:“开玩笑的,只是因为它身体很缺营养,所以当下不挑。”

    景邈和卓览走出来的时候,收到了一堆齐刷刷的疑似土匪准备打劫的贪婪目光。

    卓览不由自主摸了摸脸:“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一名队员弱弱举手:“副官,你身上还有没有营养液?”

    卓览不爱喝那玩意,平时都是能不喝就不喝,身上自然啥也没有。

    闻言,队员的目光小心翼翼移到景邈身上,欲言又止。

    景邈视线扫过去,众人立马看天,看地,看向别处。

    无人敢问上将。

    “……”

    卓览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么了?是谁饿到要喝营养液了?”

    “是嫡……”

    “咳!”

    “是鹿医生和上将带回来的那只熊崽。”

    众人纷纷让开,露出被围在里面的鹿知阑和小熊,还有地上一大堆干瘪的营养液包装。

    卓览走过去,亲眼目睹了熊崽两口吸空一袋营养液的进食盛况,神色复杂,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这孩子,胃口真好。”

    吃不饱也喝不足的熊崽过了一会嘴瘾又扛不住倦意沉沉睡去。

    星舰回程路途过半,景邈在路上就开始处理公事。

    阴暗男鬼卓览因为自己此前大逆不道的话被抓去帮忙处理事情,阴暗程度更上一楼,怨气冲天。

    鹿知阑站在房间门外站了好一会,不确定要不要进去。

    思考良久,还是按下门上的呼叫按钮。

    旁边的光屏上响起景邈不带一丝感情的低沉嗓音:“进来。”

    紧闭的门应声而开。

    鹿知阑走进去,景邈面无表情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电子屏上的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一种淡漠疏离的冷意。

    景邈不经意抬眼,发现来人是鹿知阑,顿了顿,语气不自觉轻柔:“怎么了?”

    鹿知阑暗暗抿唇:“你的伤不要紧吧?”

    他很早就想问了,只是从一上来就一直没找到机会。

    景邈眸光一冷,看向鹿知阑的侧后方。

    那头正在整理资料的卓览停下手里的工作,并起两指对天起誓,目光坚定,大声朗读:“请苍天,辨忠奸!”

    意思是,不是他说的。

    冷不丁被吓一跳的鹿知阑:?

    心知肚明怎么回事的景邈,太阳穴和牙关同时一紧。

    随后,他若无其事对鹿知阑道:“小伤,已经痊愈了。”

    鹿知阑点点头,眼里的担忧散去,“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走之前还奇怪地看了一眼卓览。

    景邈应了一声。

    等鹿知阑离开后,景邈看向卓览。

    卓览保持发誓的动作无辜地回望。

    又咋了?

    第67章 这么帅,谈一个吧。

    嫡长子落地伽南后, 适应能力不错,被养在研究所专门为雪原动物设置的户外区。

    一开始它很排斥其他人的靠近,只认鹿知阑, 东西也要经过他的手才肯吃。

    如今一周过去,熊崽已经逐渐适应其他饲养员的远程投喂,身型大了一小圈,身上的毛发愈发蓬松, 在雪地跑起来像是一团成精的雪白奶油。

    凭借长得可爱, 吃得多, 吃得香,吃得快,一跃成为整个研究所最受欢迎的动物宝宝。

    许多手头没有在养幼崽的饲养员每天因为谁去投喂差点打起来。

    其中吵得最凶的两位,是曾经豪言“好兄弟一起走,谁先请假谁是狗”的方义和张木。

    作为刚放归雪原动物幼崽的两位饲养员,本该美美休假, 等待新年假期的到来, 结果只是因为在雪地里多看了一眼刚下星梭的小熊,从此再也没能移开眼睛。

    用那两位的话说,就是说如果不能养这一只毛毛熊, 他们的一些内在涵养和一些美好品质都被毁了。

    办公室里, 鹿知阑抱着一块黑色的石头, 拿着小锥子和小锤子在上面敲敲打打。

    左边, 张木两手恭敬放在腿上, 言辞万分恳切:“鹿医生,信我,看见二胖那个肥嘟嘟的体型了吗?都是我一手喂出来的。”

    右边,方义目光坚定:“可是, 今天该轮到我了。”

    被两道强烈的目光凝视,鹿知阑哪怕再心无旁骛也被盯得有些发毛,他放下手里的锥子,默默叹了一口气,“有没有一种可能,二位可以一起喂,它一天能吃八顿,你们非得争这一顿半顿的,有意义吗?”

    “有!”二人异口同声。

    张木不依不饶:“反正你得从我们两个里选出一个,谁是最值得信任,最够把嫡长子照顾好的人。”

    也不知道是谁先传的这个名字,现在大家都叫毛毛熊幼崽嫡长子。

    鹿知阑甚至没来得及制止,就已经传开了。

    “说吧,鹿医生,你选谁?”

    方义和张木此时就像是两个幼稚的小朋友,一定要老师分出谁最好。

    鹿知阑无心卷入两位万年死党的纷争中,思索着,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可以快速结束这场游戏的名字。

    “我选景上将。”

    方义:“……”

    张木:“……”

    辩无可辩,可恶,输了。

    恰逢门外响起卓览的声音,“你们在选什么?”他推开虚掩的门走进来,因为来得晚,只听到了鹿知阑最后一句话。

    卓览这一周有事没事就天天往研究所跑,加入了投喂嫡长子大队,继而和方义他们也混得熟稔起来。

    “在让鹿医生选择谁是熊崽最值得托付的人。”张木掐头去尾,没有提到这是他和方木为了投喂熊崽的幼稚鬼小游戏,而鹿医生搬出上将的名号就相当于搬出了教导主任,总之意思变了又好像没变。

    反正落到卓览耳朵里,那意思就不一样了。

    他想了想,顺手摸起光脑给远在天边的好兄弟发去一条消息,语焉不详,令人浮想联翩。

    【偷着乐吧,鹿医生的第一选择是你。】

    景邈:【?】

    发完消息的卓副官也不管对面有什么反应,收起光脑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你俩不休假吗?”阴暗男鬼很羡慕能休假的人。

    自从出了无名星那事后,景邈像疯了一样,仿佛回到了十几岁那会对星盗嫉恶如仇的年纪,恨不得把整个星域的星盗全抓起来,三天两头就带着护卫队出巡,把联盟的事务丢给他。

    比起抓星盗,和联盟那群老古板打交道才更让人头疼。

    老古板们也不爱和卓览共事,认为他不够强硬,于是乎在景邈出巡期间,双方都过得水深火热,迫切希望星盗们速速从良,别让景邈再抓了。

    听到卓览的问题,方义摇头,回答:“不休,马上要放年假,然后二月庆典也没几天了,等庆典假期之后再休。”

    张木:我也。”

    卓览羡慕得眼红,余光注意到鹿知阑抱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在刻,好奇问了一嘴:“鹿医生在刻什么?”

    鹿知阑垂着眼睛,手上动作不停,抽空回答:“虫石雕刻。”

    方义:“我知道这个,最近在星网上很流行的软虫石雕刻,雕好了放在火里烤,烤出来会变色,硬度也会发生变化,有的易碎,有的能当传家宝,最近一些年轻小情侣正在拿这个当情感测试呢,什么爱情的忠诚度啦,纯洁度啦。”

    张木抓住其中的关键字眼,“等一下,这么说,鹿医生有喜欢的人了吗,这是要送给谁?”

    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鹿知阑哭笑不得,解释道:“给家里小猫雕着玩的。”

    卓览看着他脚下还有两块未雕刻的黑漆漆的虫石若有所思道:“小煤球还怪贪心的,一下子玩三个。”

    鹿知阑顿了顿:“不是,家里最近会有新成员加入。”

    “欸?是什么小动物吗?“张木问。

    鹿知阑眼神软下来:“是只漂亮的小猫,叫棉花糖。”

    “说到小猫,我这里有几张私人宠物乐园的邀请函,你们想去吗?”卓览终于想起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

    方义拿过他递过来的一张制作精美的邀请函仔细端详,看到上面的地址惊讶道:“宠物乐园?是那个在主区边上有巨大猫型建筑群的地方吗?”

    卓览点头:“就是那里。”

    方义:“哇,这地方听说很好玩,修得和童话世界差不多,乐园主人在里面还养了好多种珍稀动物,而且常年不对外开放。”

    张木闻言抽走一张,“那我得带我家狗子去见见世面。”

    卓览把剩下的邀请函交给鹿知阑:“给,如果有其他朋友想去也可以一起带上。”

    他知道鹿医生不可能拒绝所有跟小动物的活动。

    果然,鹿知阑没有拒绝。

    东西送到,卓览起身告辞,准备去喂一下嫡长子再回联盟,这破上班的苦命日子也就只有看点小动物吃播才能疗愈一二。

    投喂三人组立刻达成一致,勾肩搭背地往户外区走去。

    很快,办公室里只剩下鹿知阑一个人。

    系统感慨:“真好,有这么多人帮忙,相信要不了多久嫡长子就会健康长大了。”

    鹿知阑:“……”怎么连你也叫它嫡长子。

    想到临近的日子,鹿知阑不由得加快了雕刻的速度,虫石是他前几天和景邈去看虫洞的时候捡到的。

    原本他只是好奇大家都在找的虫石是什么东西,没想到误打误撞捡到了三块,带回来在星网上一搜,发现虫石烤出来的价格还不低,介于山玉和钻石的质地,纯净度有低有高,换种说法,很像是常规认知里的赌石。

    按照网上的教程,鹿知阑闷头在办公室里刻了一下午,才把三块虫石都雕出了大致的形状,三个歪歪扭扭的猫猫头,接下来就是送去专业的机构进行烤制,大概七天左右就能拿到。

    一通忙下来,外面天色已晚,他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捞起沙发上的外套穿上,准备去看一眼熊崽就回家。

    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光脑时,才发现景邈半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问他有没有回家。

    鹿知阑低头回消息,还没发出去,门就被人敲响,他转头看去,景邈就站在门口。

    鹿知阑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是没想到男人会出现在这里。

    他走过去,“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去星船航站执行任务了吗?”

    景邈语气平静:“任务提前结束了。”

    其实是他归心似箭,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架势把还在负隅顽抗的星盗收拾了,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只是因为卓览发的那条模棱两可的消息。

    收到的那一瞬间,一向冷静自持的思绪乱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心脏的剧烈跳动。

    冷静下来之后,景邈很快察觉到了其中的端倪。

    按照那人温吞内敛的性格,不太可能在他人面前如此坦率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多半是卓览听到了什么话之后添油加醋乱传的。

    即便如此,他还是因为这一句话有了明显的情绪起伏,忍不住赶回来,只是为了再次确认。

    亲眼见到人后,心里莫名安定下来,不管真话假话,那双望向自己的眼神不会说谎。

    景邈的目光下落,落在鹿知阑轻微扭动的手腕上,眉头一皱:“手怎么了?”

    鹿知阑动动手指,把手背到身后,“没事。”

    关上办公室的门,两人并肩往外走去。

    鹿知阑侧头问:“上将,你吃过晚饭了吗?”

    景邈顿了顿,沉声:“还没有。”

    “那一会一起吃个饭吧,我们现在先去看一下熊崽。”

    “好。”

    雪地里,毛茸茸的小熊仰面躺着,两手捧一个苹果啃得津津有味。

    嗅到两股熟悉的气息靠近,一翻身咕噜爬起来,像小狗一样哒哒跑过去扑到鹿知阑怀里。

    鹿知阑把熊崽抱起来掂了掂,“一天不见好像又长大了一点点。”

    景邈站在他后面,暗暗瞥一眼不远处雪地上堆成小山堆的食物,淡淡道:“除了吃就是睡,长肉速度比起其他动物来说的确快了很多。”

    熊崽低低叫了一声,像是在对他的话表达不满。

    鹿知阑忍俊不禁,安抚地摸了摸软乎乎的小熊脑袋,柔声道:“吃得多才能快快长大,早点回到父母身边,孤身一只熊在陌生的环境会感到很不安吧。”

    景邈微微转过头,看向鹿知阑,满地霜雪加上远处的灯光映照在青年的侧脸,白皙的肤色透着白瓷一般的莹润,此时眉眼低垂,唇角挂着一抹浅笑,眼底的情绪被隐藏在长睫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景邈眸光微暗,抄在口袋里的手慢慢收紧,轻轻地摩挲指节。

    等系统给小熊检查身体过后,鹿知阑又陪着它玩了一会,才离开研究所。

    两人在外面找了个地方吃晚饭。

    晚上十点,景邈将鹿知阑送到家门口。

    下了星梭,鹿知阑不自觉揉揉手腕,对景邈道:“那我先上去了。”

    “等等。”景邈叫住他。

    鹿知阑表情虽然略带疑惑,但还是停下来站在原地。

    景邈从星梭上下来,走到他面前,语气不容置喙,“手给我。”

    鹿知阑照做,手腕随即被男人握住,治疗仪温暖的光渗入皮肤里,很好地缓解了肌肉的酸涩。

    他轻轻抬眼,目光扫在男人凌厉的眉眼间,平日里看人总是带着几分冷意,以至于当时远远第一眼看见照片时,不敢与之对视,现在他们的距离不过咫尺之间,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压迫感,鹿知阑眨眨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真神奇。

    被人一直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看,就算再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得出来。

    尤其对方还是放在心上的人。

    景邈眸光微闪,极力克制自己,先把手里的事完成。

    几分钟后,治疗仪的光慢慢暗淡下去,熄灭。

    景邈关掉治疗仪,动作尽量轻柔,用指腹按了按检查还有哪里被忽略,掌心的腕骨纤细,很容易就能握住,怕冷体质的原因,皮肤触感是温凉的。

    试着按了几下,鹿知阑都没有表现出什么疼痛的反应,而是一直很安静,视线依然落在他脸上,像是在确认什么。

    景邈心神微动,抬眼,目光不偏不倚地和鹿知阑对视。

    暧昧不清的旖旎气息萦绕在周身,耳边嘈杂的声音褪去,清晰回响的仿佛只有彼此的心跳声。

    几秒钟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景邈定定看他一眼,喉结上下滚动,微微倾身,慢慢靠近……

    鹿知阑站着没有动,漂亮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芒,清亮的瞳孔像是一汪湖泊,里面完全全地倒映着他的样子。

    在唇与唇即将相触的瞬间,鹿知阑眼睫一颤,恍然回神,堪堪侧过头躲开,只有脸颊碰到了,他抬手抵在景邈的胸膛上拉开一点距离,耳尖通红,不敢抬头,“对不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

    景邈停住,抬手揉揉他的头发,语气带着无尽的温柔与包容,“没关系,很晚了,上去吧。”

    “晚安。”

    鹿知阑逃也似地回到了楼上,站在窗边看着星梭起飞,化作流光消失在天边。

    关上窗帘,脸上的温度还是烫得吓人,脸颊上仿佛还留着柔软擦过的触感。

    系统幽幽出声:“这是亲了还是没亲呀?”

    鹿知阑被它的声音吓了一跳,说话都有点结巴,“你,你也能看到?”

    系统:“看不到呀,我有绿色和谐模式的,绝对保证宿主的隐私,不过你现在的脑电波这么活跃,还和吃瓜的频率不一样,再结合景上将刚离开来推测,大概也能猜到一点。”

    鹿知阑:“……”

    系统八卦属性上身:“你们两个人还没成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上将对你心思那么明显,何况你也喜欢他,为什么还不说开谈恋爱?。”

    鹿知阑被戳中心思,底气明显不足:“谈恋爱哪那么容易。”

    系统实在不懂人类感情中的弯弯绕绕,按照它的理解,喜欢就在一起,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你无非就是担心任务完成了,你会离开,到那时候再分手不就好了,很多人都是这样的,也没见谁离了谁就不行。”

    鹿知阑充耳不闻。

    系统化身复读机。

    “这么帅,谈一个吧。”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谈一个吧。”

    托系统一晚上的念叨,鹿知阑梦里都在被“谈一个吧”的声音洗脑。

    第二天成功起晚了。

    又没说不谈,他只是还没准备好。

    第68章 小鹿猹摘下了它的医生头套……

    宠物乐园开放日那天。

    鹿知阑早早起来, 给煤球穿了一件可爱的帽衫小斗篷,雪白的斗篷配上圆嘟嘟的小黑猫,像是一个露了馅的大号汤圆。

    比起一开始的体型, 小猫大了整整两圈,毛发乌黑蓬松,性格依旧很活泼亲人,见谁都能喵喵叫两声。

    鹿知阑带着它去过几次研究所, 把一众毛茸控萌得死去活来的。

    带上宠物推车和一书包的小零食, 他开着星梭前往邀请函上的地址。

    到的时候, 方义和张木他们带着自家宠物已经等在门口了,还有从07星远道而来的刘轻松和活蹦乱跳的二哈小呱。

    鹿知阑收到邀请函后,发消息问了刘轻松和付瑶他们要不要来,付瑶表示她虽然很想来,但是她们全家都去兰理星度假了。

    最后只有刘轻松来了。

    三人养的都是狗,方义的是短腿柯基, 张木的也是一只二哈。

    两只哈一见面就玩在了一起, 互相绕圈,钻来钻去,导致两条牵引绳成功缠成一团, 两个黑白狗头贴在一起, 不分你我。

    鹿知阑抱着暖乎乎的煤球走过去时, 刘轻松和张木两个主人正满脸无语被迫蹲在地上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动手解开。

    两只狗表情如出一辙, 呆呆的眼神里透漏着一种既聪明又不太聪明的睿智。

    二哈小呱认出了鹿知阑, 冲他嗷嗷叫了两声,很是激动。

    有好吃零食的医生!

    另一只叫了,另一只也跟着嗷呜。

    刘轻松一把捏住小呱的嘴,咬牙切齿:“祖宗你安分点, 要叫也别冲着我耳朵叫行吗?”

    二哈晃晃脑袋,嘴里噫噫呜呜,很不服气。

    鹿知阑趁机俯身呼噜两个狗头,从煤球的小书包里开了一袋零食喂给它们。

    方义家的柯基迈着小短腿也蹭到他脚边,成功吃到了小零食。

    到了开园时间,乐园门口的大门缓缓打开,陆陆续续有人带着宠物进去。

    入口处做成了城堡的样子,颜色是梦幻的粉蓝,视觉效果很是漂亮。

    在门禁处出示邀请函后,他们进到了庄园内部,温暖的,属于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入眼是宽阔的绿野,错落有致美如童话般的房子分布于各个地方,远处还有几个巨大的猫爪和猫头型建筑,第一眼真的会以为是几只慵懒惬意的大猫躺在绿茵茵的草地里小憩。

    养狗三人组齐齐发出惊呼的声音,“哇……”

    方义喃喃道:“果然如童话般梦幻,听说这些草和树都是从兰理星的绿植王国里移植过来的,上面的天幕做了穹顶之日,超绝控温,保证这里常年都是春天。”

    刘轻松:“别说小动物,我也想住这里。”

    不光是建筑,动物乐园顾名思义,所有的游玩项目都是为了小动物们量身打造的。

    项目很多,三狗一猫玩得乐不思蜀,狗子们尾巴都快摇成螺旋桨了。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几人商量一下,打算先去吃个饭,再继续逛。

    煤球体力没有狗子们好,很早就玩累了趴在推车里睡得香甜。

    鹿知阑一边推着车走,一边和方义他们往乐园餐厅走去。

    路上遇到了很多推着车的宠物主人,车里全是各种各样毛茸茸,软乎乎的小动物。

    来到餐厅,几人找了个地方落座,点好了套餐在等待出餐。

    刘轻松抱二哈抱到宠物单独的专座上,视线落在后方,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低声对其他人说道:“哇,你们看,那个人养了好大一只宠物,那是什么品种,看着像狼又像狗,感觉没见过。”

    三人闻声看去,侧后方一只体型庞大的动物背对着他们,光是背影就能看出它身上的气势非凡,未被驯服野性尽显,体型和旁边的主人对比起来,更是分明。

    方义眯起眼睛仔细辨认,在那只动物侧过头时,脸色变得有凝重。

    鹿知阑注意到他不对劲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方义:“那是獒狼,野性难驯,脾气很暴躁,养在野外还好,可是这附近有很多小型动物,对于獒狼来说,这些小动物都是潜在的猎物。”

    “它就带了一个项圈,没有其他的牵制,如果突然兽性大发,主人恐怕根本拉不住,咱们带着狗子们坐远点。”方义道。

    刘轻松闻言,顿时紧张起来,默默搂住了正在咬桌子的二哈。

    好在随着餐厅的人多起来,獒狼的主人也意识到了不对,牵着它快速离开了餐厅。

    虚惊一场,众人放下心来。

    餐食很快端上来。

    吃饭间,一阵嘈杂声传来,像是有人起了争执。

    噼里啪啦,叫骂声伴随着碗筷摔碎的声音传到耳朵里。

    刘轻松站起来,伸着头往汇聚起来的人群里看去:“那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争吵声愈演愈烈,冷不丁刘轻松在推推搡搡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卧槽!鹿医生不是去洗手间吗?怎么在那边跟人打起来了!”

    方义和张木闻言放下手里的筷子,快速赶过去。

    “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还说没有勾引我老公,那你路过对他抛什么媚眼,还想往人怀里钻,小小年纪不学好,你学勾引人啊,当我瞎吗?”一名身穿皮草大衣的中年女人叉着腰正对着一个女生破口大骂,表情凶神恶煞,身旁的中年男人心有戚戚,眼神闪躲,不敢出声。

    躲在鹿知阑身后的女生身上被泼了咖啡,淅淅沥沥的往下淌,脸上还有被抓挠的红痕,红着眼睛又气又委屈。

    四周围观的群众,开始交头接耳,对着她指指点点,眼神古怪。

    “是他故意撞上来的!”女生带着哭腔无力辩解。

    “你还敢狡辩,我们可都看见了,老王那么老实顾家的一个男人,怎么会故意勾搭你,人家和王太太夫妻感情很好的。”

    穿皮草的女人身后还站着几个贵妇打扮的女人,差不多年纪,一看就是和她一伙的也跟着帮腔。

    中年女人被这么一点,顿时更来气了,冷眼看着女生,下一秒撸起袖子就要冲上来,被鹿知阑伸手拦住。

    “你放开我,我今天就要教训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中年女人疯狂挣扎,抬起的手却迟迟没能落下去。

    对上鹿知阑冷漠的眼神,她心里莫名一凉,嚣张的气焰熄下去一大截。

    “哎,你这年轻人怎么这样,人家正房太太在这里教训不要脸的小姑娘,你出来挡干什么,怎么,难道你也被这女的迷住了?看你长得也一表人才,怎么喜欢这种人哦?”

    “果然,年轻就是有手段。”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变着法地阴阳怪气,不断火上浇油,眼里满是等着看戏的幸灾乐祸。

    女生气急,“你们别血口喷人!明明就是那个男人故意的!”

    她明明只是正常的端着咖啡路过,是那个男人故意撞上来不说,还借机摸她,被她狠狠瞪了一眼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后来那个中年女人像疯了一样就冲上来,二话不说泼了她一身咖啡,不仅抓她的脸还推她,要不是被眼前这个年轻的男生扶了一把,她恐怕摔得不轻。

    奈何她嘴笨,又被这架势吓到了,解释半天解释不清,反而受到了许多质疑和嘲讽的眼神,现在还连累帮她的男生被人指指点点。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啜泣起来,女生长得漂亮,此时红着眼睛落泪更是我见犹怜,原本不明真相跟风围观指责的人静默一瞬,又生出了几分怜悯之心,开始为女生说话。

    人群中有人嘀咕:“要不再问问呢,人家女孩子长这么漂亮,实在没有必要勾搭那样一个贼……呃”那人原本想说贼眉鼠眼,目光猛然触及到中年女人阴冷的表情,话头一顿,改了口,“一把年纪的男人……”

    但是显然改了也不影响想表达的意思。

    不少人小声附和。

    “就是说。”

    “两人站一块,说是爷孙都不为过……”

    话风变得快,中年女人一看周围人开始转变态度,无名之火蹭一下燃上来,更加笃定女人就是狐狸精。

    扭头和身后看戏的贵妇们喊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我教训这个小贱人!”

    几个女人都是想巴结她的,听到后立刻冲上来帮忙。

    正好,方义他们赶到,连忙冲上去帮忙把人拦下来。

    双方拉拉扯扯,场面陷入一片混乱。

    餐厅负责人急匆匆带着好几个人来维护秩序,又劝又拉,两边都是客人,谁也不敢得罪,好说歹说才把乱糟糟的场面安抚下来。

    负责人脸上不知道被谁挠了,脸颊上顶着三道抓痕,鼻梁上的眼镜碎了一边,衣领也被扯歪,他气喘吁吁伸出手劝阻:“各位都先冷静一下,有话好好说。”

    中年女人裹紧身上的皮草,冷冷道:“没什么好说的,我要她给我道歉。”

    负责人擦汗:“都好说,咱们先来捋一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伙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负责人看向受惊的女生,放轻了语气先问她,:“这位小姐,麻烦你先说。”

    女生复述了一遍,混乱过后,她冷静了许多,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

    “当时我就走到了那里,旁边那桌的客人应该能看见,我当时和这位先生并没有任何眼神接触,他从对面走过来,我还往旁边让了一下。”

    负责人点点头,看向周围的人,礼貌询问:“请问当时坐在那桌的客人在吗?”

    人群中两个男人举起手,“是我们。”

    负责人让他们认真回想是否看见了,两人当时也注意到了漂亮的女生,还想着如何搭讪,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是中年男人自己撞上来的。

    中年女人一听不乐意了,“不可能,我老公平时连路上的女人都不敢多看一眼,怎么可能主动撞她!”

    贵妇团:“就是,王先生那么老实巴交一个人,眼里心里都只有王太太一个人,平时的种种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的呀。”

    【老实?是说在外面养了八个情人生了九个孩子的老实人老王吗?】

    【不知道王太太知不知道,她所谓的姐妹团,其实各个都和她老公暧昧不清,每天晚上上百条消息聊骚,在背地里享受这所谓刺激的偷情感呢,热衷于给姐妹带绿帽什么的,简直炸裂,们中年人玩得真大。】

    【什么老实巴交,路上女人不敢多看一眼,他那双斜视的鼠眼可不就是天天偷看别人看出来的,不光看,还偷拍,绿林山庄那个别墅里全是洗出来的照片,足足有千万张,按照星律,起码得关十年小黑屋。】

    众人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调微冷的男声。

    第69章 你哥哥的眼光真不错

    正如课前还在交头接耳的教室在班主任即将到来之时产生的诡异默契, 原本还喧闹嘈杂的场面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许多人脸上露出了几分疑惑又古怪的微妙表情。

    啊咧?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一大长串的炸裂消息从自己的耳朵里溜了过去……

    不是幻听吧?

    也不是吃菌子中毒了吧?

    今天餐厅有一道冬季限定的蘑菇汤,味道鲜美, 很受欢迎,差不多每位客人都点了一份。

    几乎是下意识地,大部分人把第一道怀疑的目光放到了那道汤上。

    方才还咄咄逼人的王夫人和那几个姐妹团则是像被人死死掐住了喉咙一样,说不出话。

    震惊, 心虚, 暗暗得意……

    几人脸上的表情复杂到可以当场参加变脸获得一二三等奖。

    那位贼眉鼠眼的老实人王先生头埋得更低了, 身体还微微发着抖。

    明明待在温暖的室内,王夫人却浑身发冷,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试着找回被震碎的三观和思绪。

    不对,那些话不一定是真的。

    她老公是什么样的人,她还能不知道。

    胆小怯弱, 没有主见, 遇见一点什么事都要她出面解决。

    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她阴冷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人,张嘴想大声质问是谁说的?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王夫人双眼微微瞪大,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闪过一抹惊恐。

    这是怎么回事?见鬼了?

    在瓜田里翻瓜刚吃了两口的鹿知阑隐隐察觉到了周围弥漫的不正常的寂静氛围, 他眨眨眼睛, 缓缓回过神来抬眼看向前方。

    怎么突然没人说话了, 刚才不是还在复盘贼眉鼠眼男的恶劣行径吗?

    破案了?

    鹿知阑侧目看向旁边的养狗三人组, 眼神询问, 三人悄悄朝他挤眉弄眼,眼神里透出一种兴奋又激动的光芒。

    鹿知阑:?什么意思?

    没看懂。

    总觉得这样的眼神似曾相识却又说不上来哪里熟悉。

    就在这时,一段突兀的铃声打破了长达一分钟的沉寂。

    陷入自我怀疑,以及还在持续怀疑菌子的众人终于回过神来, 自发望向声源处。

    铃声来自低头装鹌鹑的王先生的光脑。

    不过他本人像是没有听到似的,站着一动不动,一滴冷汗从眉间滑落砸到地毯上,留下一个暗沉的小黑点。

    王夫人冷眼扫过去,连名带姓地叫,“王永天。”

    男人哆嗦了一下,慌乱地戳点光脑想要挂掉,没想到意外点到了接听。

    那头娇滴滴的女声传来:“老王,星船的票我已经定好了,三天后出发哦,大宝二宝都等不及了。”

    话音未落,又有两个小孩子的声音传出来,亲切地喊男人爸爸。

    声音虽小,但是放在当前的环境下,大家都能听见。

    一秒钟后,围观群众炸了:“!!!”

    不是,老王你来真的啊?

    王夫人脸色煞白,满眼不可置信,颤抖着声音,“他叫你什么?爸爸?!”

    男人狼狈关掉光脑,嘴上极力否认,“老婆,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认识什么别的女人,也没有什么孩子,我……”他的目光闪躲,心虚到连说话的底气都不足,越说越小声,最后直接沉默。

    王夫人震怒,直接冲上去甩了他一巴掌,力度大到中年男人身形踉跄后退,脸侧很快肿起来泛着热痛。

    大庭广众之下,男人倍感难堪,他垂着头捂住脸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讨好般地哀求女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先回家吧,回家我再和你好好解释。”

    王夫人此刻满眼怒火,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她大言不惭在这里指责别的女人勾引他,结果呢,人一声不吭,背地里连爸爸都当了。

    她连着甩了两三个巴掌,响亮的巴掌声听得围观的众人脸上不由得挂上了皱巴巴的痛苦面具,有一种自己也被掌风扇到了的感同身受。

    怯懦不敢吱声的男人鼻青脸肿,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怨恨,忍不住伸出手推了一把王夫人,骂道:“疯女人!”

    “你敢骂我?你居然骂我!”王夫人歇斯底里地放声大叫,冲上去就是一顿狂打。

    男人一边抬手阻拦一边回嘴,把自己受的气全都一股脑发泄出来,“骂的就是你,还有你们,都是死人吗?看什么看,还不快把她拉开,!”他对愣住的姐妹团大吼大叫。

    “女人就是麻烦,一个个贱得慌!”

    这句话一出,姐妹团也怒了,扑上来对他又打又踢,“你算什么东西,敢骂我!”

    场面彻底陷入混乱。

    各种难听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几人互相揭老底似的,把那点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全都抖落出来。

    围观群众听得一愣一愣的,三观受到剧烈冲击。

    等到反应过来要劝架的时候,骂战已经上升到多人混合打。

    打姐妹一巴掌,就要打那个男的三巴掌。

    起承转合,负责人把人拦下来时,只有男的捂着头在地上痛苦哀嚎,满脸巴掌印,头也破了,血迹斑斑的。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下死手了,打得真狠啊。

    救护人员接到通知,开着星梭匆匆赶来,抬着人匆匆离开。

    战斗力超强的女士们,梳理着零乱的头发和歪斜的衣服,满脸不情不愿地被星警请上了星梭。

    星梭离开后,负责人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抬手扶正两片碎成蜘蛛网的眼镜,眼前一片空白,脸上挂起得体的微笑,背对所有客人:“实在不好意思,出了这样的事,给各位客人造成了困扰,为了弥补,本店今天所有的消费免单,已经付款的客人,退款稍后会退回您的账户里,祝大家用餐愉快。”

    众人看着负责人沧桑的背影:“……”你站反了喂。

    负责人说完之后在两个店员的搀扶下脚步虚浮地离开了。

    热闹没了,聚集起来的人群慢慢散去,心里始终有一个疑惑,最开始那道声音,到是谁发出来的呢?

    女生披着店员送来的毛毯,目光诚挚地向鹿知阑道谢:“今天真的非常谢谢你。”

    鹿知阑表情淡淡:“没事,只是举手之劳。”

    女生咬着嘴唇,看着面前淡漠疏离,长相俊美的男生,心里隐隐一动,鼓起勇气道:“能不能加一个联系方式?我想改天请你吃顿饭。”

    鹿知阑轻微摇头:“不好意思。”

    这是十分委婉的拒绝。

    女生眼里闪过一抹失落,强颜欢笑道:“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养狗三人组走过来,语气担心道:“你没事吧鹿医生?”

    鹿知阑看着三人脸上的淡淡红痕,都是在拦架的过程中被误伤的。

    “我没事,你们脸上的伤没事吧?”

    方义摸了摸脸,没破相,他心有余悸道:“真能打啊,那群夫人,要是我一个人真的招架不住。”

    刘轻松点头附和:“就是说,不过那个男的也是活该,我在拉架的时候偷偷踹了他两脚。”

    张木嘿嘿一笑:“我也。”

    四个人的目光在空中撞在一起,原地相视一笑。

    方义:“还吃饭吗?我碗里还有一口没吃完。”

    刘轻松:“吃吧,我蘑菇汤还没喝。”

    张木:“走!”

    鹿知阑:“走。”

    吃饱喝足后,四人又带着小猫小狗玩了几个项目。

    最后一个目的地是乐园主人的私有动物园。

    二哈玩累了,不愿意走路,刘轻松只好把它扛在肩上,远远看去,头顶上趴着一个黑白的巨大狗头,他边走边喘着粗气:“听说这里面还养了疑似,上古凤凰的鸟类,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呼!”

    “祖宗你能不能下来走两步,我要被你压塌了,懂点事,你已经不是一两个月的小奶狗了。”刘轻松歪头试着和肩上的狗商量。

    二哈仰天长啸:“嗷呜呜呜呜~”就不下来。

    鹿知阑一脸认真翻译:“它说不下。”

    刘轻松嘴角一抽:“……”有时候鹿医生突然冒出来的冷幽默真的令人费解。

    路上的人和小动物变多起来,大家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走。

    就在这时,变故突发。

    “吼!”

    身后传来一声大型野兽的低吼声。

    鹿知阑几人回头看去。

    “我靠!啸天!快停下来!”一个惊慌失措的男生被手里绷紧的绳子带着往前猛冲。

    大型的獒狼闯入人群中,对着路上的小动物发出低沉危险的警告声。

    人群中迸发出几声尖叫,有宠物受了惊,挣脱了主人的牵引绳四下逃窜。

    獒狼目光凶狠,巨大的兽瞳死死地盯着那几个慌乱的身影,被压抑狩猎的天性缓缓释放。

    往前猛冲一大截,握着牵引绳的男生猝不及防摔得五体投地,脑子都懵了,等他反应过来,手里绳子没了,脸色剧变,连忙爬起来朝陷入混乱的路人大喊:“大家千万别跑啊!尽量站在原地不动!”

    没了牵制的獒狼,立刻冲到那几只小动物身边,逗弄似的,将其按在爪下又放开,把几只小动物吓得魂飞魄散,无头苍蝇一样满地乱窜。

    一只小狗撞到了一名抱着猫的妇人,猫咪受惊跑开,妇人惊呼:“嘟嘟!快回来!”

    远处的獒狼瞳孔里映着白色的小猫身影,它压低身体,看准时机,四肢发力,身体像一颗发射的炮弹一样朝着小猫扑去。

    小猫背对着獒狼,对身后的危险一无所知。

    千钧一发之际,鹿知阑在系统对獒狼释放干扰激光的时候,冲到了小猫旁边一把将其捞到怀里,就地往旁边一滚。

    突然失去目标的獒狼眼前一花,扑了一个空,兽瞳里闪过一丝疑惑,似乎是不理解。

    在獒狼犹豫不决的时候,鹿知阑抱着猫猛然靠近,手在接触到獒狼身上的第一时间,脑袋里的系统放了一个能量充足足够放倒一头大象的镇定电波,不出一秒,獒狼瞬间失去所有力气,轰然倒地。

    危险解除。

    鹿知阑重重松了一口气。

    抱着猫缓缓站起来。

    獒狼主人手握十根镇定针剂也赶到了。

    站在獒狼边上思索着是不是要再扎几针。

    鹿知阑叫住他,“不用再扎了,它起码要两天后才能缓过来。”

    男生抹了一把脸,满脸都是完蛋了的绝望,弯下腰向周围的受惊路人道歉:“真的真的非常对不起大家,是我没有控制好它,造成的一切损失我会尽所能赔偿的。”

    男生全程配合乐园的工作人员处理一切事宜。

    很快男生和獒狼一起被送到了联盟审判庭。

    按照星律,后续还有一些惩罚等着他。

    “咪呜~”

    怀里的小猫发出娇柔的小奶音。

    鹿知阑低头,和一双碧绿透彻的漂亮猫瞳对上了视线。

    “嘟嘟!”一位女士一脸焦急推开人群来到鹿知阑面前。

    “咪呜~”鹿知阑怀里的猫叫了一声。

    在看见小猫没事的时候,她才敢捂着心脏大喘气。

    “天哪,太危险了,鹿医生,你怎么能直接冲上去呢!”方义一脸惊魂未定地推着小猫车小跑过来,忍不住出言数落他。

    女人听到“鹿医生”三个字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暗暗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越看眼睛越亮。

    鹿知阑对方义道:“不会出事的,我心里有数。”

    方义:“……”他们心里没数啊,二话不说就往前冲,多吓人,那可是獒狼,会伤人的。

    注意到旁边隐隐投来的视线,鹿知阑扭头看去。

    发现旁边的女士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鹿知阑顿了顿:“你好。”之后把小猫交给她,“小猫没事,只是有点受惊。”

    女人接过小猫,笑容温柔和煦:“谢谢你啊。”

    鹿知阑:“不客气,您的小猫很漂亮。”

    “鹿医生!走了!”

    那头刘轻松在喊。

    鹿知阑扭头,礼貌颔首:“那我就先告辞了。”

    女人点头,举起小猫的爪子,“跟哥哥再见。”

    “喵呜~”小猫十分配合。

    目送鹿知阑和朋友们远去的背影。

    女人低头和怀里的小猫低声温柔道:“难得,你哥哥的眼光真不错。”

    一名中年男人走过来,恭敬道:“夫人。”

    女人抱着小猫,最后的话语消散在空气中,“走吧,回家收拾收拾屋子,今年有贵客。”

    第70章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是一种什么……

    新年将至, 研究所上上下下的人都铆足了劲地把手头上的工作交接完毕,等待假期的到来。

    年假一共十天,研究所从明天开始放假。

    户外区里, 饲养员们给即将留守的小动物们提前过上了新年,各种各样的新鲜水果堆成了小山,还有平时一直不让多吃的特制零食也通通安排上。

    嫡长子作为最受欢迎的动物幼崽,直接享受帝王般的奢靡生活, 每天小肚子都吃的圆鼓鼓, 体型和体重倍涨, 身上的毛毛也越来越厚蓬松厚实,原本还能抱在怀里当毛绒小熊挂件,现在两只手抱一会就酸得不行了。

    偏偏小熊这时候刚和饲养员们熟悉起来,正是最粘人的时候,最近很喜欢趴在人类的怀里。

    “鹿医生,救救我。”张木一边艰难开口一边用眼神向鹿知阑求助, 两条手臂青筋暴起, 似乎在承受生命不可承受之重,胖乎乎的小熊趴在他肩上,晃晃耳朵, 玩得很开心。

    鹿知阑坐在雪地上, 拍拍手, 喊道:“球球, 下来。”

    小熊动了动耳朵, 身体微微扭动,张木收到信号,脸色一喜,连忙蹲下来, 把它放到地上。

    “咚“的一声,小熊落地后发出沉重的闷响,听声音就知道实心得不能再实心。

    小熊跑到鹿知阑身边打转,被投喂了几口很好吃的小零食。

    张木双手得到解放,一屁股坐下来揉揉手臂,嘟囔道:“太沉了,年后估计就抱不动了。”

    鹿知阑看着突然变得狗里狗气的小熊,语气轻轻:“营养跟上了,它长大得很快。”

    张木好奇:“说起来,它成年的体型真的有那么大吗?”

    研究所以前从来没发现毛毛熊的活动痕迹,这是他们第一次接触到这个种族,资料少得可怜。

    毕竟谁也没想到无名星的冰崖下还生活着一群巨型毛毛熊。

    鹿知阑点头:“很大,不过脾气很好,不会主动伤人,还会抓鱼给你吃,在它们眼里,我们人类就相当于一个小挂件吧。”

    想象了一下自己变成挂件在一只大熊身上荡来荡来去的样子,鸡皮疙瘩冒出来了,感觉会犯巨物恐惧症,张木摇摇头,把脑子里古怪的想法甩走。

    他突然想起来,顺道问一嘴鹿知阑:“对了鹿医生你今年打算在哪里过年啊?回07星吗?”

    鹿知阑顿了顿,像是还没有决定好,语气不确定道:“应该在伽南吧。”

    张木笑得很开心:“太好了,到时候咱们可以一起约着出来玩,我每年都只能和方义那傻子玩,今年多了你,一定有趣多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等我消息。”张木看了一眼时间,他还有点事要处理,于是起身和鹿知阑告别。

    “年后见。”

    鹿知阑挥挥手。

    下午五点,鹿知阑和同事们开了一个总结会,又检查了一遍研究所的监控设备,确保没问题后,众人互道几句吉祥话,喜气洋洋地离开了研究所,美好的假期开始了。

    假期第一天,鹿知阑难得睡了一个懒觉,中午才起来。

    虽然这个未来世界的节假日有点不太一样,但是新年和现实中的差不多。

    吃过午饭后,鹿知阑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思考自己过年应该准备些什么。

    打扫房子?

    房子每天都有机器人管家负责清洁,干净到不能再干净,他根本找不到可以施展拳脚的地方。

    思来想去,鹿知阑决定去一趟商场,买一点年货。

    其实网上买也可以,这个世界的生活实在太便利了,但他还是想去感受一下这里的人过年都是怎么过的。

    大型商场的商品五花八门,鹿知阑买了一些没见过的东西,又在热心市民的推荐下,买了几样新鲜的食材,打算回来自己下厨。

    原来不管在哪里,过年的氛围都差不多,除了有一点,商场里放的歌变了,不是那位一年一度解冻的歌手,让他有一种自己DNA被篡改了的怪异感。

    从商场回来,鹿知阑停好星梭,刚走到公寓楼下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身后,表情略微疑惑。

    脑袋里和宿主闲聊了一路的系统注意到他的异常,询问道:“怎么了?”

    身后空无一人,天上的星梭来来往往,空气中有细微的风声。

    鹿知阑说出自己心里的猜测:“总感觉有人在跟我们。”

    系统闻言连忙在周围探查起来:“没有探查到可疑人物,也没有不好的气息。”

    鹿知阑环顾四周,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他收回目光,“可能是错觉吧。”

    回到家里没多久,买的东西也到了。

    鹿知阑把食材分类放进冰箱里,又把买的一些小灯笼和窗花拆开,开始鼓捣装饰。

    半小时后,房子里焕然一新,随处可见的红色喜庆小物,充满了年味。

    鹿知阑没忘记给煤球的猫别墅门口也贴了对联。

    想了想,录下一个视频给景邈发过去。

    猫别墅还是他送给煤球的新年礼物。

    鹿知阑:【煤球表示很满意。】

    那边很快就回复过来。

    景邈:【贴得很好看,其他地方呢?】

    鹿知阑抿了抿唇,又录了几个小视频过去。

    每一个视频都得到了景上将的专属彩虹屁。

    鹿知阑看着每一条认真努力在夸的回复,嘴角不自觉上翘。

    景邈那边似乎有事要忙,他向鹿知阑简单解释了自己待会不能及时回复的原因。

    鹿知阑十分理解:【你先忙吧。】

    景邈这几天似乎非常忙碌,他们已经将近一周没有见面了,只能通过光脑联系。

    景邈:【明晚见。】

    鹿知阑同样回了一句,收起光脑,嘴角的浅笑一直没下去过。

    对于经常捕捉到宿主偶尔异常激动的脑电波,系统已经被这股暧昧的气息腌入味了,仅用一秒时间就能猜到宿主一定是在和景上将聊天,它幽幽道:“你们都这样了,真的不是在谈吗?!”

    鹿知阑语气淡淡:“少管,请离宿主的私人生活远一点。”

    面对嘴比石头还硬的人类,系统气呼呼:“我今晚就离了!”

    鹿知阑讶异:“你明天开始休假了?”

    系统:“嗯,明天开始。”

    鹿知阑:“祝你假期愉快。”

    系统扭扭捏捏:“你也是。”

    第二天一早,系统就离开了。

    鹿知阑早上起来只看到床头柜上面有一个漂亮的福袋,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土特产发光饼干,是系统送的。

    假期第二天,鹿知阑给煤球洗了一个澡。

    和大部分的小猫一样,煤球很讨厌水,平时再乖,一到洗澡也会变成一场兵荒马乱的拉锯战。

    好不容易给它洗完,鹿知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表情颇为无奈。

    细想起来,当初刚捡到装着景邈意识的小猫时,它还主动要洗澡,而自己竟然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吹干毛发的煤球又变回了那个亲人,会喵喵叫的撒娇怪。

    它晃着尾巴走到鹿知阑虚掩的房间门口,一双澄黄透彻的猫眼往里看。

    “喵呜?”

    没有人回答。

    小猫脑袋撞开门,踩着轻盈的猫步溜进去巡视一圈,目光落在床上一个奇怪的盒子上……

    鹿知阑刚从洗手间换完衣服出来,就看到煤球趴在床上扒拉自己刚包好的礼盒,显然是当成了猫抓板。

    “煤球!不可以抓那个!”

    鹿知阑快步走过去把小猫抱起来。

    “喵呜!”煤球轻轻叫了一声,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默默看着他。

    鹿知阑:“……”

    太可爱了,骂不出来。

    看着礼盒上多出的几道抓痕,鹿知阑沉默片刻。

    算了,礼物的包装有点瑕疵,景邈应该也不会介意的。

    “喵呜~”罪魁祸首还敢发出声音。

    鹿知阑怒吸一大口以示惩戒。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晚上。

    鹿知阑带上准备好的东西,开着星梭离开家,今晚和景邈约好了要见面。

    七点多的时候,景邈发来消息,说自己会晚一点到,让他先去订好的餐厅。

    鹿知阑到的时候,门口已经有侍者在等着。

    吃饭的地方在二楼。侍者将人带到房间后就离开了。

    鹿知阑放下东西,来到落地窗前,入眼是一片绚丽夺目的银河星海。

    据说是用了全方位全息投影将宇宙间真正瞬息万变的星海投出来。

    美轮美奂的场景,很适合一场浪漫的告白。

    鹿知阑回到座位上,伸手了摸一把盒子,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感到有些紧张。

    虫石雕刻的猫猫头在三天前就送过来了,纯净度都很高。

    煤球一个,棉花糖一个。

    还剩下一个,他私心想送给景邈。

    正好景邈的生日也快到了。

    那天晚上,他在系统“谈一个吧”的王八念经里认真想了很久,认清了自己的心。

    喜欢,就要说出来。

    随着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鹿知阑心跳加速,忍不住在脑内模拟了好几遍自己一会要说的话。

    要怎么说?

    我喜欢你。

    能不能当我男朋友?

    你好,谈一个吧?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怪词的鹿知阑:“……”

    有毒的系统,真给他洗脑了。

    手腕上的光脑亮起来,鹿知阑垂眼。

    景邈:【我到了。】

    他猛然站起来,看向门口。

    紧闭的大门传来动静,大门缓缓打开。

    景邈推门进来,目光沉沉,直直地看过来。

    鹿知阑呼吸一滞,心里原本打好的草稿瞬间全忘了。

    于此同时,瓜田喜事新增了一则八卦。

    瓜主是景邈。

    几乎是条件反射,鹿知阑在自己告白和吃景邈的瓜之间选择了吃瓜。

    还是浏览器版的吃法。

    【震惊!多年无绯闻,莫得人类感情的冷酷战神景上将居然要恋爱了,他喜欢的人竟然是!】

    景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