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我就是那位贵人,我掉的……
顾虑明晖再次上门, 时彦林蓁都希望婚期越早越好,可现下已近六月下旬,七月多为祭祀之日,半月内根本选不出吉日, 两家长辈都不同意, 反复商议最后定七夕节为婚日, 两边都开始忙碌整饬。
英国公府里人口多, 除了林蓁,还有好几位姑娘待嫁, 姑娘们嫁妆都是按例早早准备妥当,但林蓁高嫁,毅勇侯府给林蓁聘礼实在厚重,两相比较,林蓁那点儿嫁妆就不够看, 除了公账里再添一些, 祖母李氏和林若柏都拿了私房钱贴补,又叫陈氏带着林蓁买些做些自己喜欢的添补。
陈氏连日操劳亲事各种琐碎, 心情复杂难以言表,那毅勇侯府聘礼快亮瞎了她的眼, 有李氏和林若柏撑腰,林蓁添补的物什琳琅满目, 纷华靡丽。虽知道时彦大概不行, 可看着几辈子享用不尽财物, 便是做个寡妇,大概亦有许多人趋之若鹜,何况时彦就算不能用,当个花瓶天天看着亦赏心悦目, 还心疼人又能挣钱官途也好,这样丈夫有什么不好?林若柏可以人道,可一想想他做过的那些糟心事,自己恨不能做个寡妇。
仔细想来,陈氏苦涩,自己连寡妇都不如,眼见东西置备差不多,她懒得再奔波跑动,有什么都让林蓁自己去捯饬。
这日午后,林蓁出门去绸庄取回定制衣料和四季衣裳,马车出府没多久,林蓁让车夫走上另外一条道,她想给肖寡妇捎个信,让她也来喝杯喜酒。
在云乐坊巷口马车停下,林蓁并未下车,她递给自己大丫鬟碧竹一封信笺,叮嘱几句,让她亲手交给肖记包子铺肖寡妇。
碧竹小跑着消失在巷口。
肖寡妇忙碌一上午,这会儿正收拾。自收了时彦五百俩,肖寡妇就送自己娃娃去了学堂,娃娃虽然不起眼平日只能打打下手,但真少了这么一个人里里外外都是肖寡妇一个人忙碌,每日很是辛苦。
碧竹站在铺面口,仔细核对了门口布幌上“肖记”二字,对着正在忙碌的肖寡妇喊了声:“肖寡妇!”
肖寡妇自然而然应声:“唉”,回头见一个不认识小姑娘站在铺面口,肖寡妇擦擦手往铺面口走:“是要买包子吗?要什么样的?”
碧竹随意说了几个,待肖寡妇装好递给她时,碧竹再问:“你是肖寡妇?”
“是啊。”
“你家女娃娃呢?”
“去学堂了”,肖寡妇仔细盯了碧竹几眼,眼生不是这条街上的人,怎么知道自己娃娃的事?
“嗯,给你”,碧竹给肖寡妇铜板,又往她手中塞进一封信,“这是甄安给
你的信,你找个没人空闲时候看。”
“他还问你,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来找过他?”
“甄安?”肖寡妇面露惊喜,招呼碧竹:“姑娘快进来坐,快进来坐!”
“他还好吧?”肖寡妇又要把铜板退给碧竹。
碧竹道:“你拿着罢,我还有事马上得走,有没有人来找过甄安呢?”
“有有有”,肖寡妇道:“我告诉了他甄安新地址,他没去找甄安吗?”肖寡妇仔仔细细描述了一番明晖模样和那日找她时各种问话。
碧竹点点头记下,再问:“还有别人吗?”
肖寡妇摇摇头:“那没有了”,又热心问道:“再有的话,我还是把那个地址告诉来人?”
“嗯,可以”,碧竹点头,再次叮嘱:“没人的时候看信!”
“我走了,不叨扰啦!”
肖寡妇想留她喝口水,可碧竹已经跑开,恰好又来了人买包子,只得看着碧竹跑远。
忙过生意,肖寡妇看看四下没人,把那封信小心撕开。
里面两张纸,一张纸肖寡妇识得不久,是银票,她定眼一看,五百俩!立即手抖着把银票迅速塞进衣襟里,再哆嗦着手心情激动得打开另外一张纸,上面写着几行字,肖寡妇只认识一个七一个日,其余一个字也不认识,可虽不知道写着什么,心里却似都认识似的,双手拿着信笺,目光在每个字上描摹,眼泪啪啪落在纸上。
“看什么呢?”
眼前信笺突的被抽走,肖寡妇抬眼一看,自己哥哥跑回来了。她站起身,立即要抢回信:“给我!”
肖哥扫了一眼信笺内容,甄安七月七日成亲请喝喜酒到时派人来接,再叮嘱送的钱给娃娃念书。
肖哥心思一动,已经很久没有甄安消息,他现在怎么样?他把信塞给肖寡妇。
“甄安七月七娶妻,这信里说到时候他派人来接你喝喜酒,他还送钱叮嘱给丫头念书。”
“给你了多少钱?”
“和你没关系!”
“甄安还好吧?”
“我哪里知道,不认识的人送来的信,都要娶妻了想来很是不错。”
肖哥点点头没再理会肖寡妇,径直往天井里走。肖寡妇心下奇怪,他竟然没问她要钱?她下意识按按胸口,把那张银票塞得更里面一些。
巷口马车上,碧竹向林蓁转述肖寡妇的话。
林蓁默默不语。请肖寡妇喝喜酒,她不用亲自来的,可她说不清自己心思,毫无理由想来这个地方,等一个她早就知道的答案。
就像时姝提起那个人名字,她心里还是会痛,亲自证实这个答案,心里亦是闷闷的。庆幸,自己再不会与他有交集,如他所愿以后不复相见,各自安好,那块玉就做对他那些纠缠的补偿,她亦再不会想起,同他那个人一样。
*
翌日,皇城最大当铺盛鼎福当铺。
肖哥仰着头看着高高在上当铺伙计,不满地争执:“你看清楚些,这可是稀世宝贝,怎么可能只有八百两!”
“就这么多,不满意去别的店问问!”
“还我!”
当铺伙计毫不犹豫把檀木盒推出来。
肖哥拿回檀木盒,手指摩挲着盒中温润黄金玉,怎么可能只值这么点呢,他以为好几千两呢。
“不当就走开,后面还有人等着”,当铺伙计催促道。
肖哥挪不动腿,这已经是皇城最大当铺,八百两虽然远远不及这块玉的价值,但也不是个小数目,一般的小当铺根本出不起这个价,这也是他舍近求远专门跑到盛鼎福原因,盛鼎福识货也出得起价。
肖哥再次扬起头,看着当铺伙计软下声音:“九百两,九百两我就当,它真的值!我只是周转,以后还要赎回来的。”
“就八百两,一分不多!”
“八百五十两!”
“真不想和你啰嗦,就这个价!”
“八百二十两!”
当铺伙计直翻白眼。
肖哥还想开口再多要十两,肩膀突的被人轻拍一下。肖哥转过视线,一位年轻公子笑盈盈看着他,公子身着紧身剑袖,样式平平无奇可那衣料薄如蝉翼,绣工绝非普通绣娘水平,一看即知出身富贵。
肖哥问:“公子有何贵干?”
公子笑道:“你这块宝玉固是罕物,可盛鼎福就想压下价格,你又能奈它几何?不如卖给我,我给你八百五十两。”
肖哥目光犹豫,看看公子又看看手中宝玉,半晌肖哥决然道:“一千两!一千两我卖给你!”
肖哥解释:“我本意不过周转,卖给你再没法赎回,一千两你血赚!”
公子盯着那宝玉没吭声。
当铺伙计插话道:“小心被骗,八百一十两当给盛鼎福,还可以赎回……”
伙计还想说两句,忽的迎上那年轻公子目光,似两把利刃直戳了过来,伙计心头一颤后面几个词声音直接吞到肚子里。
年轻公子对着肖哥笑笑,转身要走,肖哥一把拉住年轻公子衣袖:“九百两,各让一步罢,九百两!”
公子拂开他的手,目光在肖哥身上打量几息,淡声道:“行,不可反悔。”
“自是不会反悔!”
当下公子掏出九百两银票,两人当铺里钱货两讫便分道扬镳。
肖哥步履轻松往家走,虽然和设想有落差,但这是笔横财,九百两他知足了。他本担心甄安或者谁会回来要回这块玉,可这些天过去,这块玉在手上无人问津,甄安想到送喜帖都没提这事儿,还给妹妹送钱,想来家里是不差钱财,宝贝多了自然不当回事,哪时遗落估计也想不起来,肖哥这才放下心把宝玉拿到当铺。
肖哥无所事事,早上刚从赌场出来,这会儿去店铺买了些酒肉,见今日风和日丽,拿到城中小河边靠着一棵树惬意吃喝起来。
刚吃上没两口,肩膀又被人轻拍一下,肖哥一转头,再见刚才买下宝玉的公子。
肖哥脱口而出:“说好不得反悔的!”
公子再无刚才笑盈盈,冷声道:“你这宝玉是赃物。”
“怎么可能!这是我家祖传宝物!”
公子一手猛掐住肖哥脖梗,将他按死在树干上:“快说,从哪里偷来的?”
肖哥没想到这公子看着文弱,竟如此大臂力,他呼吸不畅,脑袋渐渐发晕,无力挣扎道:“真不是偷的,不是偷的。”
“嘎嘣”一声,肖哥胳膊断成两截,手臂无力垂下,可他被掐得瘫软,发不出喊叫声。
“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哪里偷的?”
肖哥用力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捡的,我捡的,我见一位贵人掉的。”
肖哥察觉脖梗上力道松了些,他正欲大力吸气,忽的歪了脑袋,昏了过去。
“嗯,我就是那位贵人,我掉的。”
公子随手放开肖哥脖梗,肖哥滑到树根上,公子弯身在他身上翻了翻,找出九百两银票揣好,又把地上酒壶往肖哥嘴里灌上几口,随即一脚将其踢到河边。
肖哥趴伏在地上,半个身子埋在水中,两条腿在岸边。
公子在河边洗了洗手,掏出湿帕仔细擦干了手,一脚踹在肖哥后背往下压了压,见人毫无动静,拂拂衣袖转身离开。
这位公子便是明晖。
她答应给林蓁一万两,虽然回白莲教很容易拿到这笔钱,但数额不小一次拿走难以做到无人知晓,故她去当铺当些物什先做周转,第一眼见这玉便知价值千金,再看肖哥形象猥琐举止奸诈猜测此物来路不正,动了谋取心思,它方便携带又值钱,平日用钱周转正正好。
婚期将至,毅勇侯府喜帖一一派送,重要贵客毅勇侯夫妇亲自送喜帖,其他的便让心腹长随登门送喜帖。
启明待时彦下值,向他禀告各项事务,说到送喜帖,启明道:“那肖记包子铺人去楼空,肖寡妇留了一封信。”
时彦奇道:“人去楼空?”
“邻里说那男主人意外死了,肖寡妇带娃回了老家。”
时彦拆开那封信,是肖寡妇请人写的,她哥哥意外去世,她自觉不祥带娃回了老家,感念时彦林蓁大恩,磕头致
谢。
时彦复折好信,对启明交代:“这事儿对谁都别提,我会处理。”
第42章 第 42 章 春宵苦长之阴魂不散
七月初七, 毅勇侯府张灯结彩,鼓乐喧天,车马盈门。
噼里啪啦鞭炮声炸得人耳膜震颤,听不到任何话语声, 正门口挤满人群, 各个脸上喜眉笑眼, 张望着接亲队伍缓缓走来。
时彦本就武人身姿伟仪, 此时身着喜服骑在一匹油光水亮纯白骏马上,似神姿高彻仙人沾染上人间烟火。穿来这个时空后梦寐夙愿一朝得偿, 他心中飘然若仙,脸上飞扬神采想低调些亦在眉眼唇角不经意间流露,看得周遭宾客啧啧称赞。
喜轿落地,喜娘掀开轿帘,笑逐颜开说着吉祥话, 时彦目光凝落在轿中人, 林蓁覆着红盖头肩颈绷直坐得端正,霞帔流光似火, 若水般柔滑红锦喜服上金色凤凰欲扶摇飞天,一切都是他想像中模样, 至善至美无暇到他想落泪。
时彦微微倾身,淡然自若伸手到喜轿内, 轻轻握住了林蓁的手。
周围人一阵哄笑, 喜娘亦笑得咧嘴以手掩口。
这是林蓁渴盼多时一刻, 她本没甚羞涩,却在时彦轻轻一握,旋即紧攥的手指交缠中烫红了脸。
他的手温热包容,即便攥得手心出汗, 即便林蓁都能听到身边宾客笑话之语,时彦半分未有松开,他也与她一般渴盼,渴盼这一天,渴盼这一刻,希冀今后时时刻刻牵手再不分开。
两人步入正堂,三拜九叩,历经繁琐仪式结为夫妻,终于被送入洞房。
洞房里观礼女眷摩肩接踵,欢声笑语中各个翘首以待。方怀简母亲袁氏和大嫂朱氏亦在其中。辅国大将军方继中和儿子方景行本就是媒人,自然全家要来喝这杯喜酒,不过袁氏朱氏心境与普通看热闹名门贵妇很是不同。
小儿子被林蓁折腾得不轻,自己亦曾为林蓁愁得夜不能寐,等小儿子去了越州林蓁没了指望,竟能一月内转身嫁给毅勇侯长子,袁氏实在想瞻仰一番林蓁这尊真神。朱氏亲见过林蓁与方怀简拉拉扯扯行态,很是好奇她真能同样一双欲语还休脉脉含情眼睇看迥然不同之人?
喜娘递上如意秤,时彦轻轻挑开红盖头。
眼前一亮,林蓁视线里只有时彦那双情愫满满似有万千言语桃花眼,他本就眉目含笑,与林蓁对视中嘴角翘得像要飞上云霄,林蓁瞧着心里宛盛开一朵牡丹,春日里最灿烂最舒展,今后都与鲜花美酒相伴。
两人情目相对,心花怒放,四周恭喜声赞叹声笑话声充耳不闻,似乎世界此瞬唯有彼此再无他人,直到合卺酒递到各自手中,两人才回过神,眼神亦不愿分离一毫半刻,眉目传情中共饮毕合卺酒。
时彦回正院招待宾客,女宾们夸赞恭喜几句亦被引导去吃席,林蓁留在洞房里,除了和她一起过来的云娘和碧竹陪她,时姝和毅勇侯府的几个大丫鬟也在。
林蓁与时姝熟悉,向她介绍云娘。云娘原本想着等林蓁成亲,她有自己身契就可自去,可林蓁一再挽留,她亦担心时彦身体,再知晓婚书上还有和离之语,这心就悬着放不下,惴惴地还是跟着林蓁来了侯府。
时姝识得云娘,便吩咐云娘和林蓁身边人去用膳:“你们晚些还要服侍娘子,现在赶紧去吃几口,我在这儿陪嫂嫂。”
她说得顺口,林蓁脸却是红绯一片。
云娘知道时姝,便放心去了。时姝又吩咐彩橘布菜,对林蓁笑道:“我们俩在这儿吃,你想吃什么?今日沾你的光,想吃什么都有。”
等候时间,时姝给林蓁讲了母亲谢氏安排和侯府中仆妇人等,谢氏因看跟着林蓁过来的贴身大丫鬟没几个,要将自己丫鬟彩橘和吉杏给她用,但不知林蓁心思,让时姝先问问。
在英国公府,自己贴身服侍人手虽少但亦够用,出嫁前祖母李氏让她挑几个带过来,但毕竟都没有跟过自己,林蓁并没有要,这会儿想到自己已是长媳婆母一番心意,侯府事务肯定比自己在英国公府时多,林蓁想也没想一口答应。
两人吃吃喝喝笑笑,竟如那日在松鹤楼吃点心,林蓁心中那一点儿陌生不适无影无迹。
饭毕再淡话几句,时姝就要走,林蓁意外:“是有什么事,你急着走?”
时姝笑道:“没什么事,只是你劳累一天,我走了你可自在歇会儿。”
林蓁心中暖意融融,拉着时姝手道:“我不累,你就这儿和我说说话。”
两人正拉扯间,就听门外丫鬟道:“大公子回来了!”
时姝笑:“好了,这下我真要走了。”
时彦身上带着酒气,想是心急见林蓁尚未换身衣裳,时姝对着刚刚进门时彦笑笑,唤了声“哥哥”,便要擦身而出,刚走过时彦身边,时彦按住时姝肩头:“莫急,等一会儿。”
时姝愣在原地,看着时彦不解。
时彦笑对时姝道:“今日妹妹辛苦一天,乞巧节亦没法出去玩,给你个补偿。”
时姝挑眉看他。哥哥对自己素来宠爱,要月亮绝不给星星,只是今日自己并非主角,当着林蓁的面他还这么上心?
时彦走到林蓁身边,牵起她的手道:“我们也借她的光,看看热闹。”
当下时彦牵手林蓁走出门扉,他轻轻拍了时姝肩头,让她亦跟着出门。三人走到院落中央,月挂树梢,星子满天,夏风微凉,花香浮动,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前院喧嚣之声,林蓁和时姝身心惬意,只是都不明所以。
两人看向时彦,忽的一声爆竹炸响,紧接着头顶升起一团光亮,光亮在黑暗夜空倏地绽放,满头金花,似彩霓般斑斓。爆竹声不断,头顶烟花似春日百花争艳,此起彼伏,目不暇接。
时彦林蓁紧紧依偎,仰头看向天空。
时姝看了一眼眼前璧人,缱绻无声流淌,比他俩身上喜服还让人眼红耳热,虽有乞巧节未婚姑娘们看烟花习俗,但过去她都是出门观看赏玩,哥哥这哪里是给自己放烟花,不过仍心意触动,她喊了句:“我去花园看,那里更清楚。”
拔腿就跑出院落。
跑出院门,时姝脚步慢了下来,心中动容亦有说不出的不安,哥哥为林蓁如此费心劳力,真心可见,他今晚肯定行吧。
时隽还在前院陪酒,烟花绽放,宾客纷纷起身观看,热热闹闹气氛中,时隽心静如水,他看着烟花绽放消失再绽,始终想不明白,林蓁如何能一月前还哭兮兮死缠着方怀简不放手,一月后就能眉语目笑对着哥哥燕语莺声,哥哥不能人道,可林蓁亦声名狼藉,他不近女色之人为她付出半府钱财,抠心挖肚讨她欢心?没必要如此程度。
今晚花好月明,惟愿他俩情意似这烟花璀璨,持久时间能多一些。
见时姝跑走,林蓁胳膊不自知搂上时彦的腰,她目不转睛看着烟花绽放,直至烟花消散良久,才松开了时彦的腰。
时彦握着林蓁的手,感觉她的手有些凉,时彦道:“有点凉,我们回房罢。”
林蓁抬眸,目光钻进时彦心底:“我好怕眨眼之间,眼前一切再度消失,我又孤身一人不知何故呆在一个莫名其妙地方。”
“我好怕再失去你,再看不到你,再要重新找你。”
只是初七,月色很淡,但时彦清楚看见林蓁亮晶晶眼眸中全是自己,她泪光闪烁,可酒窝浅笑,那温柔言语无限情意,柔情似水永无止绝,让人心爱又心疼。
在自己大婚月夜里,听着林蓁主动倾吐情语,她柔弱无骨偎着自己,身上淡香似月夜林间清风拂过,若有似无让人流连,时彦的心似被温柔溪水抚过,
有些颤有些痒有些说不出舒展和甜意,他情不自禁拉起林蓁的手放置嘴边,薄唇轻轻触碰,似安慰似承诺:“我们珍惜当下,我永远会在你身边。”
两人回房,满眼红色摇曳,林蓁突的有些紧张。
她和飞飞两世夫妻,可上一世她和飞飞领证半天后就穿越,实质内容从未触碰,并非两人不想,大一两人就相识相知,以后也曾多次相伴出游,可最开始飞飞父母反对,林蓁便不敢放开。
等后面飞飞顺利解决家庭阻扰,时间也快毕业工作,妈妈激烈反对自己做律师,林蓁那段时间情绪低落,没心思在男女之事上,何况妈妈皈依上帝后一直叮嘱要婚后,她和飞飞计划毕业就领证,不急几日时光两人便坚持了底线。
这一坚持就是每每想起的遗憾。
此时林蓁很想与时彦彼此交付身心圆两世情梦,但毕竟初次不由自主紧张,以及想到周围人对时彦怀疑担心,林蓁更为紧绷。
不过时彦倒是不着急模样,气定神闲慢条斯理给她讲侯府日常生活需要知道的一些事项,告诉她贵重财物放置地方,提醒把钗环首饰收拾好。
时彦拉着林蓁到内间墙边一处矮柜,经他指点,林蓁才发现此柜固定在墙上,木质坚硬如铁,锁具繁琐,和现代家用保险箱差不多。
时彦道:“日常用的贵重之物,可放置此处。”
林蓁随身贵重之物,不过钗环手镯头面首饰之类,她应声的同时,突然想起送给方怀简的那块平安玉。
虽然早已下定决心,不再去想方怀简,亦不再想那块玉,可时姝说过,方怀简秋闱后就会回来,那时他见她已成亲,会不会把玉退回给自己?这种可能很小,但亦不是没有,若那时他退还自己,被时彦知道,时彦会不高兴吗?
林蓁不想给自己今后顺遂生活埋下炸弹,何况时彦知道方怀简存在,也知道自己纠缠他的缘故,犹豫了一会儿,林蓁对时彦道:“方怀简临出发那晚,就是我们遇见那晚,我因误以为他是你,送给他一块玉,他后面没联系过我,今后我亦不想再联系他,那块玉我亦不想要回,就当做打扰他的补偿。”
时彦给林蓁交代财物置放,就等着林蓁说出黄金玉下落。她没有随身佩戴,那嫁入侯府必然携带,这么重要物什不可能让丫鬟收拾,自然会自己亲放。
可方怀简三字,像不散阴魂,隐蔽在房里不知哪个角落,突的冒出来恶心人一番。他特意请方怀简父母做媒,就是要把这个小说中无名无姓路人踢出局,再洒上黄土,狠狠踩上几脚。
都深埋黄土,他还诈尸了?!时彦一时浑身冰冷,似孩童看到即将到口的饴糖,眨眼间被人溜走,满眼错愕和心伤。
见时彦有些怔,林蓁不安问:“你是不是不高兴?”
时彦掩下心绪,似随意道:“怎会,我怎会为他不高兴,我知晓你。”
又问道:“什么玉,他收了不吱一声?”
“我母亲留给我的一块玉,可能值些钱,但我不想再见他,不想问他要。”
“那就别再想,今夜我们不提这事可好?”
时彦挨近林蓁,紧搂她在怀里,林蓁乖顺埋在他胸口,手柔柔抚着时彦后背,似无声安慰。
让林蓁别想,自己却千思万想,如此心心念念一块玉,轻飘飘从眼前飞走,他怎能不想!
时彦心下诸般心绪,唯独淡了圆房情思。
第43章 第 43 章 春宵苦长之薛定谔的行……
那块玉是林蓁恢复公主身份关键证物, 若玉诚然遗失,林蓁为天子亲女事实不会改变,时彦亦会另想他法帮助林蓁验证真身,可玉并非无迹可寻, 它近在咫尺, 就在时彦和林蓁眼前晃荡, 好好待在方怀简手中, 时彦暗想,林蓁可以不要, 方怀简却不能不给。
心里琢磨如何从方怀简处要回这块玉,今夜洞房花烛该做的事儿时彦就少了心思。林蓁本就紧绷,被时彦搂在怀里刚刚舒缓些忐忑,见时彦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心里不免游思妄想。
父亲亲自打听消息他有隐疾, 祖母在婚书上特地写上和离之语亦是忧虑日后她守活寡熬不下去, 可偏偏他当着祖母亦说过自己会子孙满堂,和谁子孙满堂, 求娶之时说这些话,桂子兰孙自然为他本人子嗣。
再想时彦若真不行, 以他前世性格他不会遮瞒自己,定会坦坦荡荡告诉自己, 问自己能否接受, 想起时彦搂抱自己从来孔武有力, 不似羸弱之人,心下刚刚有所慰藉,又想和他认识以来,他的亲吻始终停留在额头脸颊嘴角, 再无更进一步,那时她以为他是心怯,他是尊重,此刻再想又是另一番滋味。
心下浮浮沉沉,思绪起起伏伏,良久,林蓁打定主意,她来主动。
林蓁在时彦怀中抬眸:“时辰不早,我们就寝?”
“好”,时彦回神应声,轻轻在林蓁额间啄了一口,林蓁对上他自然松弛眼神,感受额角温柔,心下愁思散了七八分,他如此自若,都是自己瞎想罢。
想起自己从席面回来尚未换衣裳,时彦道:“我去换身衣裳,你先去隔壁浴房洗漱。”
林蓁自去浴房,云娘和碧竹前来服伺。
碧竹在浴房服侍林蓁收拾,云娘在房中为林蓁铺床,整理衾被。今日大喜之日,云娘见一双新人旖旎情深,相依相偎在院落里看烟花,时彦情真不似虚与委蛇,既高兴时彦用心又开心林蓁终找到对的人,悬起的心早就落下,原来确实都是谣言!
云娘心情愉悦轻松,手脚麻利收拾喜褥上各色干果,收拾着收拾着,心里又有些慌乱,她没有看到元帕!
元帕应是毅勇侯府准备之物,这么重要物品谢氏不可能遗忘,云娘把喜床仔仔细细翻查一遍,又满室翻看抽屉箱笼。
林蓁和碧竹进内室时,就见云娘满头大汗各个箱笼里翻找。
“云娘,你在找什么?”见云娘面有急色,林蓁以为她遗忘什么重要物什。
云娘站起身,走到林蓁跟前,压低声线道:“没有元帕,不知谢夫人遗忘还是什么原因?”
两人目光对视了一瞬,均是烫到火一般,各自赶紧收回视线。林蓁心情似六月天,时晴时雨变幻莫测,自己都弄不明白。
云娘垂眸想了须臾,似安慰林蓁:“莫急,我去翻翻我们带来的箱笼,白色丝帕我们有的。”
云娘便要出门,她刚迈开步伐,林蓁就攥紧她的衣袖。
“时彦马上回来,我和他说,你们先退下。”
云娘着急,这种事情新娘如何向新郎启口:“这怎么说?”
“放心,我知晓,不是我们失误不用紧张。”
两人说话间,外面传来时彦脚步声,云娘只得歇了心思,满心焦虑看了时彦一眼,垂眸向他行礼后退出了房。
林蓁站在内室,看着时彦笑了笑,但心里存着元帕这事儿,这笑容便很淡,一笑即过。
没有元帕,原来谢氏都知道,这也容易解释为何毅勇侯夫妇如此顺利答应时彦娶自己,答应给厚重聘礼,只是时彦到底如何呢。
林蓁看着时彦走近自己,思量如何开口。
时彦察觉出异样,林蓁自认定自己为飞飞,向来热情主动,这会儿换了衣裳到了关键时刻她却身形僵硬,若说害羞,脸上亦没有半分害羞神色,就像一株翠竹鲜鲜嫩嫩,让人看着清爽悦目,却没有招惹之意,浑然不似之前情动魅惑。
“怎么了,安安?”时彦双手搂上林蓁的腰,将她圈在自己怀中。
林蓁看着时彦眼眸,他的眼神澄澈,柔光中流淌情意,他是飞飞,他不会骗自己害自己,林蓁咬了咬唇,直接问出心声。
“母亲没有准备元帕”,林蓁说着话细心观察时彦神色,他脸上一个微表情也没有,他应早就知晓此事。
“你
是不是在吃药?你身体还没有好么?”
时彦有些愕然,脸上僵了一瞬。
他费尽心思娶林蓁为妻,当然不会做什么柳下惠,最初他就想得透彻,林蓁要为自己心醉魂迷,身心都得完完整整毫发无憾全属于他。
尤其在他知道上一世林蓁父亲过往,他更想和林蓁安安稳稳度过此生。
虽然说及爱意,时彦自己亦不清楚有几分,但夫妻情意维系从来不单纯倚靠虚无缥缈的爱,他从上一世自己父母身上看得明白,除了爱以外许多在意的东西都可以维系一个家庭稳固。
何况爱,他对林蓁应该有,他搂抱她亲吻她的时候,一点儿没有起鸡皮疙瘩的经历。
没有上一世亲吻时会突然走神,脑海里蹿出莫名其妙念头,自己像一个NPC,灵魂蓦地出了窍,站在自己躯壳身旁木然观看自己与一个姑娘亲吻,心里充满陌生和不适,会想逃离,会不由自主比较亲吻和触碰自己手背的感觉,好像没太大差别而产生一种怪诞感。
相反,他觉得林蓁香香软软挺好闻,每次他都很专注,这于他,在男女之情上已经很难得。
刚刚洗漱一番去了酒气,他理智清醒,黄金玉暂时放一边,洞房花烛夜该是和林蓁圆房心意相通时。
林蓁如此一问,他有些懵,她如此在意元帕?他也没想到,母亲谢氏如此细心,细心到照顾他俩夫妻微妙感受,连元帕也没准备,想来明日谢氏亦不打算了解此事。
只是他有些不好向林蓁解释,说自己很行?虽然他每日醒来,正常生理现象和上一世没什么不同,但这个时空里,他的的确确拥有的是一具他人身躯,曾经无比孱弱实实在在在床上躺了一年,他亦从未有过男女之间体验,一时间时彦亦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很行,但肯定绝不会不行。
“元帕,想来母亲有些误解,我也不想多此一举解释,让母亲有了误会。”
时彦头抵着林蓁额角轻语,他现在和林蓁如此亲昵,林蓁很依赖他,他也从未起过排斥心理反应,他的心理和身体应该是喜欢她的。
林蓁心理雀跃了一瞬,追问道:“那你在吃药吗,吃的什么药?”
时彦看出林蓁眼中紧张,似乎紧张他不行,似乎亦有些心疼他身体的意味,他心血来潮,忽的希望她眼底心疼多一些在意更多一些,让她一想到自己,心里只有疼惜怜惜。
而且他的确在吃药,喝些强身健体药草,糊弄父母以为他身体尚未完全康复,那他要做个什么事情,父母总是没什么犹豫第一时间答应,想来林蓁也会如此待自己?
“是在吃药,摔下山崖身体损伤严重,大夫说需要将养几年,但是你不用担心,我武人身底,恢复得比常人快。”
见林蓁凝神看着自己一动不动没有反应,时彦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嘴角:“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没有不行。”
林蓁脸颊红绯似霞,虽然她企盼和飞飞身心合一,但她想要的是天长地久,不是涸泽而渔。这会儿听时彦亲口所说,再结合自己所知所看,她心下了然。时彦应该多少有些毛病,或许尚未完全恢复,不然这几年了早该停药。
这个情况,比英国公府众人猜测已好太多,林蓁想到时彦摔下山崖五脏俱损,心疼不已,心下想着还是好好将养几年,看看大夫意见再说,或者至少她要见了他的大夫,评估一下他的身体状况。夫妻之事据说食髓知味,若是开了荤强撑行了几天,后面旧病缠绵难愈,到时悔之晚矣。
心下定了主意,心中堵塞突然通畅,林蓁梨涡浅笑推开时彦,语气轻快道:“我去通发。”
梳妆镜前动作迅速放下长发,林蓁简单梳了梳,火速上了床。
时彦熄灭灯火只留下龙凤红烛,转身一看,林蓁在拔步床上已纹丝不动。
她侧身背对着他,大红丝绸中衣穿得中规中矩,一条红绸薄衾搭在腰身上,虽盖得严实亦挡不住侧身起伏有致线条。
有些怪异,但两人没争执什么,时彦躺在了林蓁身侧,红色纱帐尚未放下。
天热,想到马上要做之事,时彦不是很想放下纱帐,内室拔步床里任何人都看不见,透气比较好,他正思考要不要放下纱帐,林蓁会不会因此害羞放不开……
林蓁忽的转身,她欺身覆上时彦。
以为正式拉开序幕,林蓁还是那么主动,时彦眉目含笑,伸手搂上林蓁的腰,然而林蓁只是亲了亲他唇角,便平躺在他身边,似给一天划上结尾:“今日疲累整日,明日我们还得早起敬茶,快睡罢。”
时彦:“?”
这个时候她怎能如此待他?
他翻身撑起上半身,头低着几乎能挨着林蓁脸颊,不解地问:“安安,你怎么了?嫌弃我?”不等林蓁做答,便亲上她的脸颊。
林蓁猛一侧身,时彦的吻便落在她的发间。
时彦抬首看向林蓁,她看着自己,眼中映着红烛光华,脸上染了红晕似有羞涩,神情不像捉弄亦不像生气,心中困惑正欲开口,林蓁伸手撩上他的发:“我好想好想,但我想先见诊治你的大夫再说。”
林蓁的手顺着时彦长发滑到他的肩膀,她用力按下他的肩,把他按平在床上,脸凑近过来,亲了下他的脸颊,似安慰似承诺:“等大夫说行。”
时彦:“……”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真疼。
第44章 第 44 章 它对你就是有反应
自认对男女情爱没有兴致, 更谈不上重欲,这是在另一个时空时自己亲身感悟,时彦对和林蓁成事没有基于男性或者情侣之间那种执念,不过来到这个时空这是达成夙愿必须之事, 且洞房花烛不做这个做什么?
可林蓁态度坚决, 全然一心为自己身体才拒绝同房, 时彦有苦难言不便勉强, 见林蓁果真再次侧身背对自己,他伸手想拉上林蓁的手, 手指刚刚搭上林蓁放在腰间胳膊,就被林蓁推开。
“快睡罢,别碰我,这样我很难受睡不着。”
时彦本来雄赳赳体魄顿时萎了。
他撑起上半身,目光落在林蓁脸上, 她眼睛紧闭, 呼吸清浅,似乎熟睡, 可长长羽睫时不时抽动,彻底出卖了她, 时彦不禁唇角微扬,圆房不圆房的, 早晚都得成事, 她的心意她的情愫才是顶顶重要。
时彦的吻轻轻落在林蓁额间, 像一片羽毛挠过林蓁的心又倏地飘走,林蓁微微颤了一瞬,就听耳边温热柔软呼吸声:“放松些,你说的话, 我全听。”
林蓁真想一把勾住他的脖梗,紧紧搂住他在这拔步床上翻来滚去。
时彦平躺在床上,他本就有睡前回溯今日诸事习惯,今日换了张床,身边还躺着一个软乎乎的人,她的体温她的气息她的细小动静他随时都能感受到,他毫无睡意。
今日吉日,万事皆顺,就是洞房上有点纰漏,也怪自己想装可怜,过犹不及。时彦盘算着哪天尽快圆房,林蓁要找给自己诊病的大夫问话,可三日婚假林蓁必和自己形影不离,没有机会和大夫独处交代事宜,还是等婚假结束后再说。
再想黄金玉之事,方怀简对林蓁从来冷漠,这是件好事,等他八月底回来时让时隽整个接风宴,自己在宴席上提上几句黄金玉,他脸皮薄应该会退还。
又想没几日就是中元节,在这个祭祖节日里,时姝和四皇子萧忱会在京郊红枫寺相遇,他俩爱情将闪亮登场,自己得提醒时姝几句,不管她听不听得进。
各种事情在心中琢磨推演,不知不觉时彦睡着,再睁眼时,窗边天色微蓝。
时彦每日固定时间醒来,早起还要在院子里锻炼一会儿,回房看看书,和家人一起用过早饭才会出门当值。
这会儿按过去习惯他会起床,可身边林蓁睡得深沉,他再怎么小心亦会有声响,今日大早继续在院子里锻炼亦不合适,时彦睁着眼看着幔帐顶上祥云花纹。
何时能如孙悟空般脚踏祥云,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应该快了,八月底就能拿回玉。
这样胡乱想着,身体有了每日晨时正常反应,按过去时彦起来锻炼会儿便可无事,可此时直挺挺躺着,那
股难受劲异常清晰,林蓁轻轻呼吸声在耳边似故意撩人,时彦忍耐一会儿,终是侧身背对林蓁,挨着床铺的左手不方便,右手伸向下方……
他以前极少如此,这会儿想到昨晚快速萎了,手掌不禁仔细摩挲,坚硬滚烫似烧红烙铁,无论形态状态时彦均很满意和自信,应该会给林蓁无与伦比体验,想到此,手上动作有些频繁……
林蓁沉睡中醒来,昨晚她以为会择床睡不着,没想到大概过于疲累,挨着枕头和时彦说了两句话就睡死过去,一宿无梦,很久没有如此好的睡眠,是因为从此在时彦身边,身心俱安?
她侧过头,就见时彦背对着自己躺着,身上除了中衣什么也没盖,和自己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心里陡升起说不出的不愉,她的新婚夜,他俩就这样背对背像陌生人般睡了一宿?他不应该紧挨着自己难舍难分么,又想自己临睡前对时彦吩咐,心思跌宕。
目光就落在时彦背上,他肩背宽硕,像座小山挡住自己视线,好闻的淡淡男人气息在鼻间萦绕,林蓁心里一时高兴一时担忧一时有点儿生气,突然见他胳膊微微颤动,他醒了?
今后他是日日和自己同枕共眠之人,刚刚所有想法顿时荡然一空,心下柔软异常,林蓁搂上时彦的腰,贴身紧挨上时彦后背,将时彦右手压住在自己胳膊下。
时彦一惊,沉迷大意了?!手还在原处,想抽出离开,可手臂被林蓁压住,动作幅度太大她会察觉,时彦不动声色,缓缓地轻轻地慢慢地移动自己的手。
就感觉林蓁小手柔嫩似春日花骨朵,软软的温温的润润的,抚过自己腹肌,再缓缓向上游走,自己敏感处极其配合愈来愈胀痛。
时彦全身都紧绷起来,受不了了!左手一把按住林蓁在自己胸前乱摸的手,嗓音暗哑:“别这样,我克制不住。”
这样一句话,让林蓁心中欢喜,隔着时彦中衣她亲了一口他的肩头,柔柔道:“无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我都会陪着你,不背叛不抛弃。”
“就是植物人,我也爱你陪你!”
被一个年轻姑娘这样搂着,听着她诉说绵绵爱意,这不是故意为之,勾他上套或者谋取些什么,他们也尚未有床笫之欢,这是他的妻子发自肺腑朴素而纯真心爱之语,时彦心下触动,很想转身回应林蓁,搂着她亲吻她,可右手被林蓁压住,他艰难缓慢移动。
隔着中衣亲吻一点儿感觉没有,林蓁撑起胳膊,覆在时彦身上猝不及防在他脸颊上轻轻咬了一口,不等他反应,她心满意足刚想躺下,余光瞥见时彦右手。
在他红绸中裤下,腹部往下鼓鼓囊囊一大团,他的右手显然就覆在上面。
应该脸红的是时彦,可林蓁的脸却红扑扑似做错了事,她目光缓缓移到时彦的脸,他显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双目炯炯有神看着林蓁。
“昨晚我说过,我没有不行。”
时彦大言不惭,语调似带着钩子,钩得林蓁心里痒痒的。
这算什么,洞房花烛自己辛辛苦苦挨了一夜,他这样对得起自己吗,还不如昨夜一起滚呢,林蓁恼得一拳捶在时彦胸口:“今天就唤大夫来!”
这一拳捶得结结实实,林蓁都听见拳头撞到时彦胸口“咚”一声响,心下顿时后悔是不是太用力了些,时彦却笑出了声,顺势拉住她的拳头一使劲,林蓁就覆在了时彦身上。
她想爬起来,却被时彦手臂紧紧箍住,两人脸贴着脸,林蓁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嘴就咬他。可刚一张嘴,就似中了时彦奸计,他唇舌探了进来,似猛虎探寻一处新的领地,方方面面角角落落,都要留下自己标记,凶猛蛮横不容丝毫反抗。
虽被箍得动弹不得,脸上被时彦肆意侵略,林蓁心里却是甜甜蜜蜜,要咬人想法早丢到爪哇国,这样一个亲密无间的吻她盼了多久啊,她已记不清上一世和飞飞这样的拥吻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自己流连这样令人窒息的激吻,这样肌肤相亲的拥抱,甜甜的重重的浓浓的欲欲的,很安心很欢喜。
手被时彦牵引,林蓁知道要发生什么,他们是夫妻,她可以的,可这的确是两世第一次,心里不由自主紧张,也许害羞,或者说不出情绪,她还担心着时彦这一世新的躯体,犹豫间手掌似触碰了烈焰,手指烫得猛的瑟缩,可他的手掌大而有力,牢牢固定自己的手,林蓁手指避无可避。
滚烫温度,灼烧着手,灼烈着心。
“安安,安安”,时彦唤着林蓁名字,声音发着颤,像狐狸精勾人精魄。
热息扑在林蓁脸上,不等她声音出口,吻又覆住了她的唇舌。
被吻得浑身发颤发软,手指亦不听自己使唤,林蓁脑中似缺氧昏沉,随便身下之人摆布,也不知过了多久,窗棂渐渐现出日光,她才被时彦放过。
其实没有做什么,身上红绸中衣都算整齐没怎么凌乱,林蓁却仿佛进入一个新世界,她和时彦她的飞飞再没有任何隔膜,他们不仅心意相通,身体亦完全属于彼此,永永远远。
林蓁趴在时彦身上,轻轻喘着气,身上大汗淋漓,可也不愿意离开他的身躯,就想这么躺在他的身上和他黏在一起。
时彦找出床上巾帕,手伸进林蓁中衣里,给她擦汗。
在刚刚之前,他从未和谁有过深吻,甚至想到如此心里会有点儿犯恶心,过去追求林蓁时,他只会吻吻她的额头脸颊唇角,他还钻研过这个问题,如何克服这种心理,做一个合格令妻子喜欢的丈夫。
就这样突然之间,似乎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一切自然而然发生了,他没有任何不适,他甚至忘了还有过这样的担心,只觉林蓁唇舌口津香香甜甜,拥着她吻着她很得劲,似乎自己得了肌肤饥渴症。
林蓁,自己命定之人?回想上一世曾经约会过的女性,已经忆不清模样,只有不自在的感觉在心里留下了一点儿印记。
隔着丝帕,手掌滑过林蓁肌肤,她柔弱无骨,身躯似水般柔滑,似云朵般软绵,时彦不由想像和她圆房,那该怎样极乐?手指拂动间,刚刚纾解身体再次跃跃欲试。
林蓁感受到异常,噌一下坐直身体。
时彦似笑非笑,言语幽幽:“控制不住,它对你就是有反应。”
就早上闹腾这么一会儿,林蓁已出了一身汗,如果日日和时彦来真格的,她真不知道时彦身体是否吃得消,坐起身冷静了片刻,散去情欲气息,林蓁拉起时彦胳膊。
“我不放心,尽早请大夫来。”
“快起来罢,去给父母敬茶。”
正厅里,谢氏早早起床过来喝茶,她一晚没睡好觉。昨日忙碌一天深夜才休息,按理说该睡得沉稳,可她揪心时彦毛病,不知小夫妻新婚夜会怎样。她没准备元帕,夫妻若可行事,没元帕该做的也会做,可她虽不打算过问,守夜的丫鬟婆子她还是仔细嘱咐过。今早起来,各种消息传来,她的心透透凉,喝茶吃东西完全没滋味。
听着丫鬟通报小两口来了,顿时强打精神,摆出笑容可掬模样笑看着门厅,余光看时世诚一副没睡好无精打采模样,提醒道:“别问些有的没的!”
第45章 第 45 章 想亲亲你
夫妻俩齐步迈进正厅时, 毅勇侯夫妇俩眼睛一亮。
时世诚只在英国公府提亲时匆匆见过林蓁少女装扮,此刻林蓁绾起长发,额前刘海也梳到两鬓,粉嫩面容似中秋明月明艳无暇, 淡粉束腰齐胸襦裙雅致稳重, 藕荷色短上衣上荷花朵朵绽开灵动鲜活, 荷花瓣金线随着日光角度变化流光溢彩, 腰间丝带飘逸,整个人如荷花仙子落入凡尘。身边看惯的儿子亦穿了身没见过的浅粉底色丝袍, 颜色比林蓁襦裙略微淡些,团鹤宝相花纹精美华丽,和林蓁装扮相得益彰,出挑亦不张扬。
时世诚深刻体会何为佳偶璧人,心中喜欢异常, 嘴角不自知裂开, 叠声招呼:“快过来坐,快过来坐!”
待夫妻俩在下首坐定, 时世诚亲切关怀:“怎么不多睡
会儿,新婚燕尔, 彦儿难得婚假,你们该多歇息!起来亦无事, 你们弟弟妹妹这会儿估计还没醒呢!”
谢氏只留心到夫妻俩牵手进的门, 见两人神态自然, 举止亲昵,一颗凉透的心才略略回转些温度,听见时世诚比自己还婆妈啰嗦废话,完全不记得自己刚刚叮嘱的话, 想递他眼刀子警示,可看过去时世诚眼神全在儿子儿媳妇身上,自己就是翻白眼昏过去他应该亦不会注意,心里气他,垂首喝茶时余光见林蓁视线恰好看向别处,猛踩时世诚一脚!
时世诚忍痛,回过神妻子叮嘱,还想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谢氏只和林蓁说些淡话,问林蓁平日口味偏好,叮嘱她不喜欢的就叫厨房换掉,又问夫妻俩这几天安排,说起聘礼中田地铺面,问林蓁何日得闲一起去实地看看交接。
按照林蓁过往在英国公府吃穿用度,林蓁嫁妆已是一辈子不愁吃穿,再加上毅勇侯府聘礼,几辈子亦用不完。她知道聘礼耗用了毅勇侯府大半资财,她此时根本用不上,不过数字堆积而已,而时隽时姝都到了婚嫁年纪,毅勇侯府很需要为他俩攒些钱财。
林蓁道:“在英国公府时,从未接触过田庄宅院商铺,实在不知该如何打理,现下心思亦在女官考试,不如这些物什就如过去该怎样怎样,所得钱财贴补时隽时姝嫁娶。”
谢氏听着这番话很是意外,亦很烫贴,不管林蓁真情假意,说出这番话亦需要些勇气,谁会嫌钱多呢,至少谢氏当初答应这份聘礼时还是有些肉疼,不过既然已经给了,她没有再占些小便宜心思。
谢氏道:“这是哪里话,这都是你的!时隽时姝嫁娶我们还不至于缺了他俩的。打理这些财物确实需要些精力,但也没什么难的,我都是彦儿教的,你要考女官,学问比我多,定然一看就会。”
时彦淡笑附和:“是你的,自己收好管好。”
说话间,时隽时姝姗姗来迟。
就等他俩来齐敬茶,丫鬟们赶紧摆上锦垫,小夫妻跪身给毅勇侯夫妇敬茶,时姝笑嘻嘻站一边看着,时隽脸上有些绷,想做出些表情,亦不知何种合适。
毅勇侯夫妇笑着接过茶,各自饮毕,谢氏亦把早准备好的一套珍珠头面送给林蓁。
小夫妻俩起身,再给时隽时姝递茶。
林蓁笑意盈盈:“请小叔喝茶。”
时隽看看哥哥,时彦眉眼轻笑看着他,似乎一切云淡风轻。
他再看看父母,父亲笑得合不拢嘴,母亲一个劲给他递眼色,又急又嗔又怒似的,他就没见过一张脸上还能有如此丰富表情。
终是接过茶,时隽嘴角强牵起一个弧度,客气道:“多谢嫂嫂,愿哥哥嫂嫂互敬互爱,恩爱百年。”这些话时隽句句实心实意,林蓁既然已经和哥哥成亲,哥哥如此看重她费心讨好她,他没兴趣了解他们房中事,只要林蓁再不作妖对哥哥生二心,他肯定敬她护她,把她当做时姝一样家人爱护。
时姝笑嘻嘻喝了茶,甜甜叫了声“嫂嫂”。
全家人笑呵呵齐去饭厅用早膳。
六人正好围上一桌,桌上已摆满了各种吃食,热腾腾冒气。时姝扫了一眼,除了日常惯吃的那些,还有些第一次见到,她指着一个拳头大小金黄圆球问道:“那是什么?”
谢氏应道:“欢喜团。”
时姝再指一个黑白相间方形糯米块,问道:“这个呢?”
谢氏听了时彦嘱咐第一次操持这些,一时想不起来名字,应道:“糯米块。”
时彦笑着纠正:“蛋烧麦。”
时姝笑笑,目光在时彦林蓁脸上扫过,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用过早饭,时世诚时隽各自出发,时彦本计划陪着林蓁见一见府中各种管事奴婢,母亲谢氏在饭桌上就吩咐过,让他俩不多的两天婚假多做做两人喜欢的事,其他杂事后面时彦上值后谢氏会带着林蓁应对。
时彦带林蓁逛自家花园。
毅勇侯府的花园由东路宅院改建,时彦带着林蓁从最南边慢慢往北边散步,时彦给林蓁讲了园子来历。
“这边原本全是宅院,府里没那么多人,大多空置,母亲喜欢花花草草,父亲还有过去做泥腿子的一些爱好,就把宅院全拆了,一草一木都是父母亲手种下,慢慢种慢慢修慢慢改,改成他俩喜欢的模样,论年纪,这院子和我差不多大,他们给这园子取名偶园。”
林蓁好奇:“没看到牌匾?”
时彦笑:“许是母亲害羞,怕人取笑?确实没牌匾,也没在哪儿镌刻,不过还是有痕迹的。”
两人走到一处六角双层重檐凉亭,这里四周都是竹林,凉亭隐映在竹林中,很是清幽凉爽。时彦指指凉亭牌匾,嘴角含笑:“你看,父亲亲手书写。”
林蓁仰首,脸上渐渐现出淡淡酒窝,这也能联想到一块儿?
牌匾上金字隶书虽谈不上多好,但遒劲有力很有些风骨:“俳偶流风”。
只是乍一看,不过讲究对仗工整和声律押韵的诗文俳句,有些附庸风雅意味,可细想,这是不通文墨公爹为婆母费尽心思所想,既不想让他人看出两人心思,又想自己妻子知道心意。
俳偶流风,字句永远都两两成对,代代相传,恒久万古,这四字真真恰到好处。想到此,林蓁不自禁看向时彦,他亦正看着自己,柔和目光不知怎么变成熊熊火焰,比这夏日暖风烫人,偏偏林蓁挺享受这般灼烫,视线锁着时彦目光一点儿没有回避想法,两人这般对视,林蓁似乎眼眸发酸突的眨了一下眼,紧跟着时彦似吞了一口水,喉结上下滚动,林蓁目光在时彦眼眸和颤动的喉结间逡巡,嘴角忍不住翘起,酒窝愈发明显。
林蓁不知此时的她多么娇媚蛊惑。
下颚微抬似乎带着些许骄骜,鬓边刘海随风微微拂飞又有一丝丝慵懒,眼波挑衅似的大胆而勾魂摄魄,嘴角翘起来时唇瓣光亮润泽得胜过鲜红蛇果,偏生带着一抹浅笑,那浅浅酒窝流露几分憨真。
时彦定定看着林蓁,脑子里唯一所想,像晨间拔步床里那般亲吻她。
在脑海里蹦出这个想法时,他亦极其不解,他怎会忽然变得如此,脑子里似乎都是黄色废料?他到底忽然间发现林蓁的美了解了她的好知道她的真相信她的善,所以渐渐在意她怜惜她疼爱她喜欢她,还是仅仅因为昨日没吃上,后面几日大概亦吃不上,得不到就心痒痒,总想亲亲摸摸搂搂一解心中饥渴?
可他从来不是重欲之人,饥渴从何而来?时彦没想明白,也不想徒劳多想,只想解决眼前渴望。
时彦直白道:“想亲亲你。”
林蓁忙侧首向四周张望。
这里满目竹林虽然幽静只有一条石径,可石径前后没有任何遮挡,若前后来人远远就可瞧见,同样来人亦可远远瞧见这里发生什么。
掠过这里环境,林蓁看向时彦,摇摇头:“这里,不太好罢。”
时彦攥住林蓁的手,往凉亭里走,林蓁跟着他走了两步,就被他一把搂在怀中坐在他的膝上。时彦坐在凉亭亭柱边,对着林蓁脸颊轻轻啄了一口:“这里看不到。”
林蓁看看凉亭还算粗的亭柱,角度对的话可以遮挡一些,嗯,可以自欺欺人认为别人看不到脸,只看到缠绵身形猜不出来。
这会儿石径两边确实没人,丫鬟仆妇这个时候各自忙碌不会跑到这里来闲逛,林蓁搂住时彦脖梗,不忘叮嘱一句:“快些儿。”
她主动凑到时彦唇边,吻他。
闭着眼睛,摸索着先亲亲他的唇瓣,再小心地舔一舔,再珍视地咬一咬,时彦莫名想像自己变成一只糖葫芦,他很享受
她的主动,痒痒的颤颤的甜丝丝的,可看着她闭着眼一丝不苟模样又有些想笑。
在林蓁像弱小可怜小动物终于找到吃食般珍爱小心翼翼扒拉着吃食时,时彦倒底想起林蓁叮嘱他“快些儿”的话,如猛虎出笼一口把食物吞进腹中,林蓁被他拘在怀中挣扎不得,也压根没想扑棱。
时姝找过来时,远远看到这一幕。
饭毕两人齐齐消失,时姝问过母亲才知哥嫂同去逛偶园,她想找他俩一起逛,被母亲斥责没眼色。母亲哪里知道,她就是有眼色才要跟着做小尾巴,饭桌上看不出什么,一大家子坐一起说些淡话,哪里看得出真假呢。她就想看看林蓁和自家哥哥处得如何,不近距离观察,怎能察觉真相?
嗯,刚刚走进竹林,就远远看见相亲相爱两人,时姝捂住眼睛赶紧往回跑,她要长针眼了,她发誓,就是两人求她她也不会再做他俩小尾巴。
第46章 第 46 章 你发誓
“俳偶流风”亭下小夫妻卿卿我我, 见石径两边并无人影,林蓁早忘了叮嘱时彦言语,他腿上肌肉紧绷,像刚刚调好琴弦, 坐在上面如坐软弹皮垫, 林蓁根本不想挪位置离开。
林蓁若有所思:“我们去过耦园。”
“嗯?”
“就是苏州耦园”, 林蓁回忆往昔, “那时时间很紧你也要去,就为耦字, 说那是情侣去的园林。”
如此悱恻绵绵情境,时彦实在想推涛作浪撩火加油,可他没法悬空想象,好在他亦去过耦园,他望向眼前竹林, 似乎拼力回忆, 片刻才回转眼神尽力契合道:“有你的提示,才勉强能拼凑起过去一些碎片, 我们是不是从耦园后门坐船离开,船娘似乎还唱着苏州小调?”
耦园后门是一条水巷, 只能乘船离开,这个绝对错不了, 时彦只能凑合到如此程度。
林蓁轻笑出声, 一只手伸向时彦脸颊, 想拧一拧。
“以前我不怎么开心,总拼命想我们之间那些开心之事,就像给自己吃一颗假糖,现在不需要啦, 你想不起来没关系,快二十年前事情,很多我亦记不清,我只想记得我们现在点点滴滴。”
时彦脸部没有一丝多余赘肉和脂肪,林蓁竟手滑拧不起来,她伸出双手托住时彦下颚,十指微张捏挤着他的脸颊,像捏挤一只饱满气球。
目光凝在他的脸上,语调柔婉:“其实你长得比以前还好看。”
“我越来越喜欢你。”
他刚毅脸庞上深嵌着一双多情眼,有时硬汉钢铮隐隐霸气,有时却是洒脱松弛,林蓁与他相处越久越喜欢他身上这种少见矛盾气质,她永远不会知道,这只是时彦原身武人之姿和他本人气质揉合。
时彦浅笑,拉开她的手亲吻她的手指:“你以前不喜欢我吗?”
“是越来越喜欢!”林蓁强调,心念一动似向时彦许愿:“我们以后也像爹娘一样恩爱,以后我们子孙也来这个俳偶流风亭,子子孙孙,皆有佳偶,两心相悦,深情不负。”
常常不经意间林蓁随口之言,却总能挠得时彦心痒,似乎她最知他心底柔软之处,每次都揪着他那本来掩藏极好的脆弱柔软反复蹂。躏,让他心中酸麻同时又舒服欢喜,心意颤动间肾上腺素激增,时彦尽力控制自己过快呼吸和血液里腾涌,忽视怦怦急跳的心脏,语速平缓道:
“我们当然会,我们会比他们还要恩爱。”
扪心自问,时彦和林蓁同样渴望一种正常夫妻关系,林蓁两辈子人生经历中父母关系均为缺憾,和她的飞飞亦戛然而止,时彦上辈子父母,夫妻关系确实稳定,但更像有契约精神的甲方乙方,为共同利益妥协求全。他也想如此世父母,和林蓁安稳一生,不知林蓁以后成为公主,心意是否改变,小说里她可是性情大变,骄矜傲慢目无下尘。
时彦拉住林蓁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眼中情意涌动:“它为你而跳,永远!”
林蓁脸颊起了红晕,酒窝深深:“你现在张口就来!”
“不喜欢么,是真心话。”
林蓁只抿唇笑,时彦知道她喜欢。
“我喜欢说给你知道,也想听你说,你说几句让我也高兴高兴。”
林蓁目光望向凉亭顶部宝相花纹,抬起手背捂住裂开的嘴笑个不停。
时彦在她耳边小声央求,温热气息吹得她耳朵发痒。林蓁终于受不住,憋出她的喜爱之语。
“我很喜欢你!”
“这都说过了,不算。”
“我很爱你”,林蓁语气绵绵。
“这我知道,说点别的。”
“我想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林蓁收了笑,柔柔看着时彦。
“我也想,还有呢?”时彦啄了下林蓁的唇角。
“不论发生什么,都不离开你。”
时彦遂心搂紧林蓁,下颚蹭着她的脸,重复道:“不论发生什么,都不离开我。你发誓。”
自己自然不会离开时彦,可他突然让自己发誓,有点怪异,想来他极其在意自己,林蓁心下一软,问道:“你想听什么样誓言?”
“想听你自己说。”
林蓁想了想,收敛了笑意,郑重道:“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离开你。如果离开你,我永远无法获得幸福,天天与泪水相伴。”
时彦紧接着道:“不论发生什么,我也不会离开你。如果离开你,我永远痛苦,永远与魔鬼作伴。”
时彦不信神佛,自然不信什么誓言,可人就是有种奇怪心理,面对不确定将来,希望誓言或者承诺可以慰藉心灵,增添一点点信心。他相信林蓁亦不信这些,可即便不信,也没人愿意说诅咒自己的话,林蓁这般,时彦就似买了再保险,心里无比踏实。
他亲亲她的脸,温存安抚:“安安,你会幸福,天天快活。”
林蓁脸瞬间发烧,她何尝不想快点和时彦滚床单,他看着他摸着都龙精虎猛的,她相信他没什么大问题,但他的确喝着药,还是问问大夫放心。
林蓁问:“什么时候请大夫来?”
时彦并不想在家人面前彻底断了药,有病弱固有印象,在家人面前办什么事顺畅许多,关键是,他若彻底康复,怎会连时隽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舞不了剑耍不起刀呢,便是没有记忆,也不至于如此,可不能让林蓁认为他病弱,这两者间必须协调好,他需要好好与大夫交代一番。
时彦犹豫须臾,回道:“新婚便让大夫上门,父母担心,等婚假结束我请大夫来,你到时就知道,我没什么事。”
时彦的手抚上林蓁的脸,细细摩挲:“其实你可以先验验,不满意之处好找大夫有的放矢。”
林蓁猛的拍落下他的手,脸本就一片红绯,见他一本正经说出这话脸更胜过红霞,话是自己说出口的,就几天而已,她才不要饥渴得似比时彦还急。
*
十四日为中元节,和清明节一样为祭祖之日,众人会休沐一日。往年中元节,毅勇侯府诸人会在谢氏带领下去皇城最热闹寺院烧香拜祭,然后一家人找个清幽之地转一转玩一玩,晚上在家吃饭赏月,按说今年不会例外。
可时姝应该例外,时彦思索。
小说里时姝遇见萧忱时十六岁不久,应是今年七月十四日,时姝会独自去京郊红枫寺祭祖,祭奠四年前去世的时世诚和自己。
时彦观察几日,无论母亲谢氏和时姝都没有去红枫寺迹象,父亲时世诚都听母亲的,肯定不会操这份闲心,大概因父亲和自己都生龙活虎,时姝不会去红枫寺?那是她皇后之路开端,她必须去。
时彦先问了母亲谢氏中元节安排,她上午要去方府探望方怀简母亲,她身体有恙,谢氏想借着
过节登门拜访再送些作为媒人的回礼。时彦算了算时间,等母亲谢氏忙完全家去红枫寺,估计萧忱早已离开,而且小说里时姝独自与萧忱偶遇,时彦打消全家齐出动念头。
他把红枫寺一顿狂吹,求发财求平安求姻缘那是有求必应,忽悠时姝一起去,可时姝一听和哥嫂同去红枫寺,毫不犹豫一口回绝,倒是林蓁看出时姝不想做两人电灯泡想法。时彦无法,鼓动林蓁与时姝同去,向林蓁描绘红枫寺若天上仙山既名且灵,林蓁可以为去世多年母亲做场法事,成亲后告慰母亲,林蓁心动。
时彦再去找时隽,让他那日护卫林蓁和时姝去红枫寺。
时隽问:“你怎么不去?”
时彦找借口:“最近户部事务繁重,虽休沐,我还得去户部忙上半日。红枫寺景好且灵验,你也可转转求个姻缘。”
其实也不算借口,婚假三日确实堆积户部许多事务,如果休沐日不去户部,那每日需得忙到天黑。
时隽先“嗤”了一声,他才不求什么姻缘,看方怀简看时彦与林蓁纠缠,他已经很头大,不过最后他还是点点头:“行。”
时隽想去散心,最近他心情不济,为他好兄弟方怀简。
他收到方怀简从越州寄给他的一封信,算算时间,应该是方怀简到了越州后即刻写于他。虽然以前方怀简离开皇城时,也常常写信于他,说些风土人情和他一些亲历,可这次不一样,一张纸上大半内容与林蓁相关。
临走前两人为林蓁吵闹一番,时隽拒绝方怀简委托,去关照林蓁,方怀简到了越州另托他人给林蓁寄了信,还附送上一千两银票让林蓁照顾好自己,不过方怀简最信任时隽,仍然拜托他,希望他去看看林蓁是否收到,若未收到,请时隽做些贴补,他回来后加倍偿还时隽。
看完这封信,时隽只觉心中压了块磐石。
林蓁早把方怀简忘得一干二净,和哥哥时彦如胶似漆。他亲眼目睹哥哥和林蓁婚假三日形影不离,哥哥目光里只有林蓁,而林蓁说话都带着笑意,对他这个小叔春风和气,似乎自己和她之间从无罅隙。
两人三日回门亦是风轻日暖,显然英国公府诸人对哥哥极为满意,要不是他看到太医院定时给时彦诊病的大夫按例上门,他都以为时彦可以了。
林蓁和母亲和时姝亦相处不错,母亲陪她去看田庄商铺,时姝和她一起笑闹,时隽明白,林蓁进了毅勇侯府,短短时间与一家人如此相处,自己应该高兴才是,可他一点儿高兴不起来。
方怀简像个笑话,虽然全是他自找,和当初林蓁一样,可看着自己好兄弟如此,还是心疼不忍心。
时隽去了包子铺,林蓁已不在那儿,那一千两银票可别落在不该落的人手上。
他更为意外,包子铺大门紧闭,门口还挂了张纸牌“转让”。向周围人打听,时隽才知发生过什么,又细细问街坊,自铺面关门后可有人寻来,听到有人来找过林蓁,知道方怀简托付之人来过此处,时隽心下叹气,那人必回信方怀简,信笺说不得已在路途。
本来不知如何给方怀简回信,还想拖一拖,知道这般情形,时隽想想,还是赶紧写信于他,解释一番亦做些安慰。
第47章 第 47 章 In other w……
每月逢五休沐, 十四日又是中元节,可以连休两日,十三日下午皇城各处就有节日气氛,酒肆茶楼披红挂绿, 街边小摊贩比平时多了不少, 晚间毅勇侯府饭桌上亦比平日热闹许多。
时世诚明日没事, 陪谢氏去方府, 探望自己老上峰方大将军,知道除了时彦, 众人都会去京郊红枫寺,时世诚讲起红枫寺可玩之处兴趣盎然。
“后山全是红枫林,只是现在没到季节,不过去转转也挺清幽,往山上走不到半个时辰, 那儿还有一处三叠瀑布, 气势如虹。”
时姝打断道:“我们又不是没去过,都知道。”
“你嫂嫂没去过, 我说与她知道”,时世诚不满道:“你去了先别想着玩, 先把你母亲嘱托你的事儿办了,该烧香的烧, 香火钱该捐的捐, 长明灯点起来, 都整完了再去逛。”
时姝撇撇嘴:“二哥也去呢,嘴别只挂我身上。”
时世诚叮嘱时隽:“你俩互相提醒,主要目的不是玩。”
往年都是谢氏操心这些事,今年陡然让两孩子去捯饬, 时世诚确实不放心,谢氏倒不以为然,林蓁会在红枫寺为她母亲做法事,时隽时姝必然不会一旁干看着,而且东西都已提前备好,想忘都忘不了。
谢氏只问林蓁,准备做的法事是否已安排好。
林蓁应道:“都提前安排妥当,明日去了就开始。”
心下感激时彦,长这么大条件所限,自己从未为母亲唐婉莞做过什么,若不是时彦主动提起,她不过和往年一样在中元节为母亲唐婉莞烧柱香罢了。就是去红枫寺做法事,她亦不懂不了解,都是时彦差人去提前联系好,明日她只需到现场祈愿即可,天知道,她成亲后多么想焚香告知母亲唐婉莞。
一家人吃完饭,就时世诚因着假日谢氏许他喝点小酒,还在桌上流连,谢氏没催他,吩咐子女们:“你们父亲还要喝一会儿,你们不必陪,该干嘛干嘛去罢。”
时彦林蓁和毅勇侯夫妇一样,也饭后逛偶园。夏日天色黑得晚,此刻天边余霞成绮,满园清静。
时彦啰里啰唆,嘱咐林蓁明日做法事注意事项。
“一场法事下来,大概一个多时辰,可以先喝点吃点。”
“时姝喜欢热闹,静不下来,做法事时最好让她玩去,她在现场容易碍事。”
“嗯,知道了,她想看就看,不想看随她。”
时彦还想说什么,林蓁笑道:“今日发现,你还有如此啰嗦时候,我又不是一人独去,时隽时姝都在,还有云娘丫鬟们,你有什么不放心?”
时彦笑:“那不是因为我不能陪你,亦算你独自出远门。”
“那以后你陪我,休沐日不要去忙呀!”
时彦笑,眼神有些神秘:“忙了好一阵,终于有点回报,我大概会升职。”
林蓁知道时彦到户部没几年,已经连升几级,现在又要升职,高兴得惊呼:“升为什么?”
时彦忙捂住她的嘴,目光向四周扫过,压低声音道:“盐铁使。现在尚未公布,到时不成,你也别笑话我。”
林蓁开心得心里冒泡,搂住时彦的腰,眼中雀跃又有点儿骄傲:“怎么会呢,你肯定行的。”想到自己,林蓁似给自己鼓劲:“我也得加油,一鼓作气考上女官,与你相配。”
晚风吹拂着林蓁额前刘海,她像一位胸怀大志青年,意气风发看着时彦,时彦微微垂首,撩开她额间碎发,亲了亲她的额头:“任何时候,你都配。娶你,是我的福份。”
盐铁使为户部极为权势的一个肥缺,时彦本没抱希望,可娶了林蓁后诸事皆顺,宛若林蓁为他的气运,升职之事差不多已定,就等择日公布,时彦偶尔会想,若林蓁恢复公主身份,那自己岂不是白日升天。
时彦看着林蓁笑意融融,林蓁的脸被晚霞映得红彤彤,眼里闪着小星星。
两人手挽手走到假山,丫鬟刚刚在假山上凉亭布置好茶水小食,平日毅勇侯夫妇逛到此处会歇一歇。
时彦道:“我们去坐坐。”
两人在凉亭坐下,不知谁家丝竹曲乐传来,悠悠荡荡,婉转袅袅。林蓁听得有些心痒,对凉亭里丫鬟道:“去云栖院,让碧竹把我的琵琶送来。”
时彦有些疑惑,他确实不知林蓁会什么乐器,虽然陪嫁单册上有好些乐器。
碧竹很快送来琵琶,镶嵌珐琅的紫檀木琵琶精致瑰丽,林蓁遣开了丫鬟,调了调琴弦松紧,对时彦道:“我妈妈是音乐老师,我会不少乐器,在英国公府时我亦有学。你听听呢。”
似珠玉落盘,《春江花月夜》旋律在林蓁指尖漾开,弹拨声悠扬,似夏风习习吹得花草摇曳,水起涟漪,彩云追月,时彦有些恍惚,若穿越时空再次回到曾经,在夏日某处园林,和爱人临水赏月。
一曲终了,林蓁问:“怎么样?”
时彦若有所思,淡笑道:“像回到以前。”
“我们在一起”,林蓁莞尔一笑。
她的手指继续拨弄琴弦,这一曲,她和着琴声低低吟唱。
Fly me to the moon
And let me play among the stars
Let me see what Spring is like
On Jupiter and Mars
In other words, hold my h
and
In other words, daring, kiss me
……
You are all I long for
All I worship and adore
In other words, please be true
In other words, I love you 1
歌声在耳边萦绕,越过假山飞上树梢,时彦心旌摇曳,树梢上圆月似遥不可及,又似唾手可得。他对林蓁真吗,是真的吧,为她最费心思,说的那些喜欢的话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想与她相伴人生亦为深思熟虑之语。
林蓁停下拨弄,轻轻问:“飞飞,你有没有骗我?”
在见过时彦找来的御医后,林蓁总觉大夫的话完美得有些不真实,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但摔下山崖毕竟伤的是五脏六腑,喝些药草长期调养有益无害。林蓁在英国公府时,读过一些医书,在林蓁认知中,是药三分毒,另一个时空里,飞飞父母一个外科医生一个内科医生,从不赞同无病吃药或者吃各种保健品,都是建议食疗,如果飞飞能想起以前,他应该不会赞同御医想法。
像针尖轻戳了下心尖,时彦敏锐回应:“我怎会骗你!”
林蓁放下琵琶,轻轻搂上时彦的腰,她的眼眸似追索着真相,她问:“真的?你的病真没有问题吗?不许说假话!”
“没有,你还想减少次数?”
见过大夫后,林蓁决定夫妻之事三天一次,今晚会是第一次,时彦不同意也没用。
林蓁笑容明朗,或许全是自己瞎想多心,她俯身在时彦肩上轻轻咬了一口:“不减少了,三天一次。”
“嗯,有件事情我没对你说”,时彦表情有些心虚。
林蓁有点紧张:“什么事?”
“肖寡妇离开了皇城,并未来喝我们喜酒。”
以为时彦要说什么可怕的真相,听到是肖寡妇反而松了口气,知道她的情况,林蓁叹口气道:“哎,丈夫和哥哥的死都和她没关系,偏偏她得背上这种包袱。”
两人闲聊几句,天色暗淡下来,等了会毅勇侯夫妇仍没见人影,时彦林蓁一起离开,毕竟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见他俩走远,毅勇侯夫妇才从绿荫暗处走出。时世诚有些埋怨:“没什么,和做贼似的。”
“你就回想下,我们刚成婚那会儿,你愿不愿意陪着丈人丈母娘唠嗑!”
时彦林蓁回到自己院子云栖院。虽然渴盼多天,箭到弦上时林蓁却似近乡情怯,即便她与时彦已经同床共枕,她换了中衣盘腿坐在拔步床上,看着时彦收拾一些零碎,待他收拾好要吹灭烛火时,林蓁忙道:“留着,我想留着灯。”
时彦依言,走到拔步床边,看着林蓁似笑非笑:“想看?”他哧溜一下扯掉身上中衣,赤。裸着上身想亲一下林蓁,林蓁已迅速倒在床上闭上了眼。
时彦唇角噙笑,俯下身细细看她。
她要留灯,却死死闭着眼睛,红唇微微张着喘气似拼力平和呼吸,可胸口起起伏伏得明显。
时彦轻轻吻她唇角:“我会轻轻的,你痛就告诉我。”亲吻从唇角开始,慢慢到她的脸颊,她的鼻尖,她的眼眸,她脸上每一寸肌肤。
和洞房那日的亲吻相比,时彦宛若换了个人,温柔小意,可没等他的吻移到其他位置,他感受到林蓁脸上湿漉漉一片。
时彦抬眸看去,大滴泪珠从林蓁眼角涌出,一颗接一颗,变成一条小溪。
时彦吻上她的泪,轻轻问她:“安安,怎么哭了?”林蓁忽的睁开眼,主动吻上时彦的唇:“没有什么,我很喜欢!”
时彦的吻渐渐向下,可分明感受到林蓁睁着眼,眼泪止不住滚涌。“安安,怎么了?”时彦停下动作,想弄明白状况,他目光直视着林蓁眼眸,她眼睛湿漉漉像只刚淋过大雨的小鹿。
林蓁却紧搂住时彦亲吻他,想让他继续。时彦不为所动。
“我想看着你,我害怕一闭眼,一切都消失了。”
“那时,我们就差这片刻。”
“我要攥住你。”
……
在林蓁呜咽话语中,时彦终于明白,林蓁和她的飞飞在前世刚领证就出了车祸,两人还没来得及这一步。
一时为这对情侣心疼了一瞬,只是一瞬,这一世他和林蓁不会如此,林蓁会攥紧他,他亦不会放开手。
时彦耐心亲吻林蓁眼泪,直到她泪痕渐干,林蓁带着一点点哭腔,嘴角却有了浅浅酒窝:“飞飞,我可以了,我很想。”
时彦一寸寸亲吻她。她浑身似火,身体发着颤,手脚却紧紧箍住时彦,似乎他是一张薄薄的纸,一阵风就能带走。
嘴唇咬得死紧,鲜红蛇果唇色咬得发白。时彦吻她的唇:“疼就和我说。”林蓁温婉笑着回吻,轻轻摇头。
无间亲密的那刻,血珠从她的唇角溢出,时彦赶忙停止,轻唤她的名字:“安安!”
林蓁双手紧紧按住时彦腰背,她害怕他的消失,担心他的退出,她想永远如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永不分开。
她默了须臾,渐渐有了抽泣声:“飞飞,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就这样爱我,不离开我,爱我很多次很多次,无数次。”
她视线粘腻着他,主动爱他,迎合着他,一遍又一遍,她唇边有着浅浅酒窝,睫羽却挂着泪珠,在一遍又一遍狂热中滚落。
时彦心情有些复杂,在林蓁一瞬间失神中他紧紧搂住了她。
“疼不疼?”时彦吻她脸上的汗。
林蓁笑容若有似无,她似乎茫然,看着时彦摇摇头:“有点疼。”
时彦轻笑啄她。
“我在开花,好多好多朵。”
时彦搂紧她,舔舐她。
给林蓁收拾好后,林蓁困得快睡着,感受到时彦躺在身边,林蓁闭着眼对时彦道:“想睡你身上,像成亲那日早上。”时彦笑,默默把林蓁抱在自己身上双手搂着她的背,林蓁伏趴在他胸口,两人赤。身相对,严丝合缝。
“我就这样睡了,你会不会被我压着睡不着?”
“不会,你想怎么睡怎么睡。”
内室里静谧片刻。
“安安,睡着了吗?”
“嗯?”
“我们向前看,我现在长的和以前不一样,飞飞的很多我也想不起来,可我会记住以后,你可以不叫我飞飞的,叫我阿彦。你这样叫我好吗?”
“好。”
“那你叫我一声。”
“阿彦。”
“再和我说句话。”
“阿彦,我喜欢你。”
时彦亲亲林蓁脸颊。
“那你叫我什么呢?”
“蓁蓁?”
“好,蓁蓁。”
“蓁蓁,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林蓁咬时彦下颚,时彦低低轻笑。
一宿好梦。
第48章 第 48 章 冥冥中他在等她
许是折腾过于疲累, 林蓁一觉天亮。窗棂外天空泛着淡淡蓝,似一块纯净柔和幕布,时辰应该还早,林蓁想翻身没翻动, 才意识到自己在时彦怀中。
记得睡前自己赤。裸趴在他胸膛上, 听着他“咚咚”心跳声几乎秒睡, 此刻中衣完好, 侧身被圈在时彦怀中,后背清晰感受到他胸膛一起一伏, 林蓁微微侧脸,唇角轻轻触了触时彦紧挨着自己的下颚。
如天然条件反射,时彦微微垂首,回应般吻了吻林蓁的唇。
“我吵醒你了?”林蓁问。
“没有,往常这个时候我已醒了起来。”
林蓁回忆了成亲几日晨间, 时彦从未早起过, 不禁问道:“那前几日你都醒了未起?”
“嗯,成亲了总归和以前不一样。”
“我们起来罢, 我也每日
早起的“,林蓁便想和他一起起来, 她没有睡懒觉习惯,在沁院时院子里人多, 大家都早早起床待午间再小憩一会儿, 这会儿虽然还早, 但也没法好好再睡一觉。
时彦按住她,温柔声音在耳畔,温热气息萦绕她:“不急,我们说说话。”
“还疼吗?”
林蓁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这会儿神志清醒,身上清清爽爽没有任何不适,回想昨晚,时彦似乎天赋异禀,自己委实有些难捱,但那时心中满满当当全是要和他完美结合的执着,任何不适感受都被刻意忽略,现在想想还很是有些疼痛,难道自己亦是奇才异能,这么快就修复如初?
见林蓁在怀中呆愣模样,时彦轻笑:“看来那药效果不错。”
林蓁秒懂,想象着自己睡死时彦给自己擦药模样,林蓁再淡定脸上亦起了红晕。时彦低低笑着亲林蓁微烫的脸,在他似啄似舔的吻中,林蓁再次感受到他那异禀。
时彦像小媳妇般央告乞怜:“天未亮,一夜尚未终了。”温柔缱绻之声林蓁毫无招架之力,本来就两情相悦,雨意云情身不由己。
“天亮就歇”,林蓁嘱咐了句自己亦不太相信之语,半推半就和时彦再赴巫山。
和昨夜感受完全不同,昨夜如怀着一颗圣心,去实现多年夙愿,不管酸甜苦辣疼痛舒适各种滋味,只有朝圣般的心达成完满不留遗憾的满足,伴着眼泪,终不再有任何缺憾瑕玷。
此时此刻,相随窗棂上朝霞渐起,霞光万千,林蓁真切感受在自己身体中微如发丝的变化,她极度愉悦,心灵没有昨晚那般负累牵扯,身心似飘飞向那霞光,轻盈放松,灵魂晃晃悠悠空灵如洗,和太阳金光一起腾跃出世……林蓁似初生婴儿感受生命涌动重来,如金乌东升俯览万物生长。
“阿彦,阿彦”,她想起昨晚时彦睡前话语,唤着时彦名字,她在这个时空已十七年,和时彦一样无前世样貌,再次遇到转世的前世爱人,她很完满,前世诸般均可以放下,以后她是林蓁,和时彦相携此生。
枕头蒙着自己脑袋,林蓁像埋头鸵鸟任凭时彦摆弄给自己再次涂药,清凉沁人却也极端舒适,触碰之处火辣痛感顿时遁无,在刺痛感消失殆尽时,林蓁问:“好了么?”
“好了”。
没有感受到手指继续动作,林蓁拿开了枕头,屈起腿想起身,就见时彦陡然俯身,刚刚涂药之处一瞬温热。
身体不自禁扭动,手中枕头猛的砸向时彦脑袋,仍被他得逞。
“像一件精美艺术品”,他低沉声音穿透耳膜,林蓁的脸发烧42度。
*
用过早膳,毅勇侯府各个主子准备出发,毅勇侯夫妇要去方府,时彦已出门去了户部,林蓁和时姝都已收拾好,待时隽安排妥当就去红枫寺。
已过立秋,天气虽然炎热但不似酷暑那般炙烤,且今日多云,是个出门好日子,有些风凉凉吹着。林蓁时姝和时隽,一行人等,两辆马车和时隽带着的几个府中护卫骑着马,往城门出发。
因是节日,进出城门车马人流宛若长龙,马车排着队,跟着车流慢慢往城门挪动。
林蓁和时姝在马车里吃吃聊聊,不觉得时间难过。林蓁极少出城,这次还带着云娘一起,想到给母亲唐婉莞做法事就心情激动,向时姝问长问短。
两人正聊得起劲,忽听得“铛”一声响,似有小石子落于马车车帘上,两人视线同时看向声响之处。
就听得外面一声唤:“林蓁!”这声音很熟悉,但瞬间林蓁并未想起是谁。
“告诉这位公子,我是你熟人。”
林蓁汗毛直竖,明晖,总这样毫无防备突如其来。她和时彦都以为,明晖会夜访毅勇侯府,毅勇侯府每夜都有武艺高强护卫频繁巡夜,林蓁都以为明晖遇到铜墙铁壁,再无可能闯进府内。
她却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做任何遮掩,在人流如织的皇城门口,大摇大摆找来。
林蓁赶紧掀开车帘,闯入眼眸的是明晖那张倜傥俏丽的脸,还有他脖颈上横亘着的一把长刀,时隽的长刀。
明晖似乎没有看见那把长刀,眸若珠玉,嘴角微微翘着笑看着林蓁,对上明晖亮丽灼人目光,林蓁的心跳得似乎能蹦出胸口。
一瞬间,脑中蹦出无数想法。刀都在他脖颈上,让时隽抓他?时隽加上家中护卫,还有这里诸多戍守城门的卫兵,比那日在御史台人手多得多,他一定逃不掉?可诸大人抓住他,他一定会死罢,他和废太子有牵扯,皇权争夺都是你死我活不会留下后患……
“林蓁,你可是答应过的。”
时隽目光也望过来,问林蓁:“你认识他?”
林蓁终是点点头,声音轻飘飘:“认识。”
“这不就是了”,明晖伸手推开脖颈上长刀,目光似不经意间扫过时隽,落在林蓁身上,“你答应我的事,都在这里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塞在林蓁手中:“一看便知。”不等林蓁回应,他三两步走入人流中,眨眼间便再辨不出身影。
时隽收了刀,目光落在林蓁远眺人群的眼,追问道:“他托你何事?”
“没什么”,林蓁看向时隽微微一笑,“他是布衣白丁,托我给英国公府的长辈带句话。”
时隽还想追问,车帘在眼前陡然落下,显然林蓁并不想多说,事情亦绝不是她说的那般。这来人身法轻盈,毫无察觉时已靠近马车,离开时几息之间消失于人群,腰间有长鞭束缚,定然武功不弱,林蓁怎会认识这样的人,不知哥哥是否知晓。
时隽眉头紧拧,林蓁,扑朔迷离之人。
车厢里,时姝关心:“这什么人,找你何事?”林蓁应道:“偶然认识,托我给英国公府长辈捎口信。”
她拿着明晖信笺,看时姝目光落于其上,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若无其事收起好似心虚,何况亦很想知道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心一横当着时姝面拆了信笺,里面另有两封信笺和几张银票。
时姝情不自禁“哇”了一声,两人距离很近,时姝看得分明,那银票好些张,一张就是两千两,至少万两,什么事如此厚托。
林蓁有些慌乱,手都有些哆嗦,紧张叮嘱时姝:“别和其他人说,我会和你哥哥说,让他帮拿主意。”
时姝点点头,这么多银钱必然大事,不过时彦若知道,相信哥哥会处理好。
林蓁拆开落有自己姓名的那封信笺,信中内容倒是简单,让一月内把信送给诸大人,银票是花销和酬劳,以后明晖不会再来,除非她不按约送信。
林蓁默默把信收好,脑子里乱乱的,她再去找诸大人,诸大人会不会也认为她和废太子有关联,会不会连累英国公府和毅勇侯府?
左思右想间,红枫寺不知不觉抵达,林蓁下了马车,迎面扑鼻草木清香,古朴高大山门耸立眼前,不远绿荫隐隐处山寺建筑巍峨气派,这里地处京郊,虽是节日亦十分清静,门口没几个人影。
云娘和碧竹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即刻围上了林蓁,她们没注意到城门口发生过什么,这会儿满脸兴奋和新鲜,林蓁被两人情绪感染,收了杂思,拿上准备好的各种物品和众人一起走向山门。
因着时彦提前准备,一切顺利,有沙弥带着众人到做法事的道场,等候僧人进场时,林蓁对时隽和时姝道:“你们哥哥说得有一个时辰,你们不用这儿陪我,先去烧香祭祖罢。”
这里为专门做法事的道场,除了香客便是僧侣,想来出不了乱
子,时隽等法事开始默默看了一会儿便和时姝离开。道场里除了僧侣,只有林蓁云娘和碧竹,三人虔诚跪坐于蒲团,跟着法师诵念经文。
不知过了多久,林蓁突然感觉身边云娘微微发颤,她目光看过去,云娘正视室内释迦牟尼金身佛像,嘴里念念有词,可身体无法克制抖动。
“云娘,你怎么了?”林蓁不解地问。云娘目不斜视,口中念诵经文,只是摇头。
林蓁不得不多看了云娘几眼,就很奇怪,为何突然发颤,是身体有什么毛病?在瞥眼云娘余光里,林蓁注意到道场门口矗立一人,似乎正看着自己。
视线转过去,林蓁一瞬间似乎不会呼吸,诸大人站在道场门口,静静看着自己!
他穿着常服,烟青色刻丝翠竹云锦长袍没有往日蟒袍压迫感,可他似乎与生俱来威慑和凛然,隔那么远,林蓁似乎都能感受到冷意,也明白云娘颤抖缘故。
更想到怀中明晖的信,心尖儿发颤,身体也似云娘般抖起来,冥冥中诸大人在这里等她?
第49章 第 49 章 你跟我走罢!
林蓁只看了一眼。
扭头想装作没看见, 心思回转间否定这个主意,云娘被诸大人威压吓得直抖,显然他已在这儿关注自己一段时间,找他交付明晖的信?一想他眯眼看人时似乎把人剖心挖肝的眼神, 林蓁腿脚发软, 根本站不起来。
愁肠百结间再偷偷瞥眼, 诸大人竟缓缓走了过来, 他步伐沉稳不紧不慢,云锦长袍上银线缀绣的翠竹耀着银光, 乍一看似无数冷剑闪着寒光。
耳边传来他的脚步声,没法再装下去,林蓁强撑着从蒲团上站起身,垂首向诸大人迎过去,福礼问候:“臣女林蓁见过诸大人。”
萧忱目光落在林蓁妇人发髻上, 语气迟疑:“你, 嫁人了?”
林蓁垂首应道:“是,臣女刚刚新婚。”
萧忱有些意外, 这也是刚刚他看见她,心生疑惑未迈开脚步离开的原因。她身上似乎总存在无法预知的碰撞, 不可思议却玄妙无穷,宛若偶得一张神弓, 不知几钧神力, 以为已探得本真, 却发现还有极巧。
不久前她还为那个翰林哭哭啼啼,没想到转眼间她心愿得偿,可见她颇有些手段。
不过新婚又逢休沐,她怎孤身在此?萧忱问:“你那翰林今日怎未陪你?”
林蓁知他误会, 可对一位男性尤其冷肃如阎王并不熟悉的青年男性,解释自己私事实在怪异,她脑袋更低了几分,恨不能埋进脖颈里,小声道:“我夫君是户部郎中时彦,户部近日事情繁多,今日他去了户部。”
“户部郎中时彦?”如此短暂时间她觅得新夫婿,更是出人意料,萧忱重复一遍,略微回忆有了印象,时彦曾被自己谋士引荐,因病弃武从文颇有才干,可一番考量后还是放弃了他,只因他父亲毅勇侯时世诚是金吾卫大将军,为父皇死忠,拉拢时彦有触碰父皇根基之嫌,引来父皇猜忌得不偿失。时彦算得上青年才俊,为何娶林蓁,从英国公府逃走人人皆知的落水女郎?
对林蓁的意兴增加不少,萧忱问:“你女扮男装御史台前摆摊他可知晓,既已嫁人那是不会再考女官?”
“我夫君知晓所有,他亦赞许我考女官。”
萧忱讶异,不仅惊讶林蓁如此短暂时间找了个出挑儿郎,更诧异时彦到底是怎样一位男子,有如此胸襟。
他微微颔首,对林蓁道:“恭喜你觅得好夫君,明年春闱,御史台等你一显身手。”
林蓁垂首道谢,至始至终,她都未敢抬头,见萧忱转身要走,想到明晖托付的信,急忙唤道:“诸大人且留步!”
她琢磨着若去御史台送信,若有差池自己会被直接送进御史台刑狱,而这里为红枫寺,诸大人一人在此,便是有随扈也不会有许多人,在这里送信对自己更为有利,林蓁定下主意,便不想回家听时彦主意,直接把信笺拿了出来。
两封信笺加一万五千两银票,全递给了萧忱。
“我今日出城时,碰见了明晖”,林蓁把来龙去脉分毫无差给萧忱述说一遍,反复强调:“臣女不知明晖行踪,每次都是他来找臣女,迫臣女做事。”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一刻,萧忱只觉林蓁是他的福星!想把她供起来!内心似燃烧起一团巨火,浑身血液被烧得沸腾,脸上却半分不显,轻轻撕开信笺,迅速扫过信中内容后,对林蓁淡声道:“御史台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是非曲直待御史大夫查过后自然水落石出。若查到娘子,还望配合。”
萧忱疾步想走。
在父皇早就放弃寻找,自己亦为母亲和妹妹办了多场法事,以为她们死在了哪个不知道的角落时,母亲身上黄金玉在当铺被发现。黄金玉在当铺被赎回时,萧忱的人便跟了上去,萧忱本意只为寻找线索,自己的人只是跟踪,没想到跟踪不成反丢了性命,萧忱把当铺的伙计一番审问,画出了赎回黄金玉的人像,是萧忱见过一面的明晖!可线索中断,萧忱一筹莫展时,林蓁所送之信中,明晖提出为当年废太子旧臣遗属翻案,他有丰厚回报与之交换,约下月八月十四见面相谈。
萧忱只想尽快回府彻查相关事宜,早做部署,他正要离开道场,时隽时姝迈步进来。时隽一怔,林蓁正和一俊逸年轻男子交谈,怎么不过稍息,林蓁哪里都能够遇到相熟男子?!
时隽大马金刀走到林蓁面前,问道:“嫂嫂,这位是谁?”
林蓁见时隽一副大咧咧模样,忙叮嘱道:“这是御史台诸大人,时隽,快给大人行礼。”
又向萧忱介绍:“这是我小叔时隽和姑妹时姝。”萧忱一身冷峻,时姝为其气势所摄,乖顺地正要给他福礼:“诸大人。”
萧忱若视而不见,目光淡淡扫过时隽时姝,径直离开。时隽不屑:“不过御史台干活的,都没听说过,如此眼高于顶!”
林蓁没注意时隽说些什么,明晖的信顺利送出,诸大人什么都没说,一点儿没有怀疑怪罪自己的意思,就算以后查到自己,清者自清,来时路上重若千钧的事情轻易解决,林蓁心中无比轻快。
法事亦快结束,林蓁供奉了香烛供果等,为母亲唐婉莞所做法事便结束。众人一起走出道场,来到室外光线敞亮之处,林蓁才发现云娘眼泪止不住,丝帕已被泪水浸透。
想到自己幼年便病逝的母亲,林蓁方才做法事时亦是心酸流泪,不过大概因为与时彦相认,喜悦冲淡了过往所有悲伤,林蓁并未伤感太久,见云娘如此伤心,想她忆起昔年和母亲朝夕相处时光心里难受,林蓁拿出自己手帕给云娘拭泪,柔声安慰:“云娘,母亲若知道我如今这般,定然为我高兴,你亦不必太伤心。”
云娘点头,见时隽时姝离得远,擦着眼泪悄声问:“夫人留给你的那块玉你今日戴了么?”
云娘年纪大,林蓁许多贴身琐事她不必经手,林蓁给她提过平日佩戴的是时彦送于她的玉坠,那块平安玉不再随身佩戴,当时云娘听了没说什么。可此刻云娘问起,林蓁便觉谎言无法继续,没有哪家儿女给母亲做道场时会遗忘母亲重要遗物。
林蓁踌躇了会,告诉云娘:“那块玉我之前送给方公子,以后也不想找他要回。”云娘愣了一瞬,随即道:“噢,送了就送了罢,当时心意为真便好。”
林蓁奇怪,她以为云娘会生气她送如此意义非凡东西给方怀简,可似乎她不以为意,或许她沉浸在悲伤中无暇顾及。
她不知道,云娘心下庆幸,当初唐婉莞病逝前让她扔了这块玉,她担心唐婉莞后悔,亦觉此玉贵重精美扔了可惜,自作主张留了下来,以后给了林蓁。唐婉莞遗愿是往事尘封,云娘并不想违背自家小姐遗愿。今日道场里她无意瞥见萧忱,只觉青年模样与唐婉莞当年恋人极为相似,不禁多看了几眼,可这多看的几眼中,她看见青年腰间黄金玉龙佩,那是和林蓁手中凤佩合二为一组成一个圆形玉佩的另一半,她亲眼见过抚过,不会有错。
那些年阴差阳错天意弄人之事一一浮现,云
娘伤心不已,好在林蓁没注意那块龙佩,云娘心下希望往事如唐婉莞所想那般,再无人忆起提起。
林蓁跟着时隽时姝祭拜时家先人,本想着众人一起去后山转转,但云娘没心情推脱不去,林蓁便一心陪云娘说话,时隽时姝兄妹俩简单转转众人便回了皇城。
时彦晚间知晓今日之事,心中大感骇异。今日时姝萧忱第一次相见,小说中用了相当篇幅描写两人心意触动,情愫萌发,可实际却是一句未语?!下一次再见已是一月后中秋节,两人月下倾情互送礼物,可现下时姝人都没看清,一月后如何倾情送礼?
本想着拿回玉佩后,林蓁戴着玉佩给萧忱送信,可倏忽间玉尚未取回,信已经送妥,难道还等几个月明年春闱才兄妹相认?
事情似乎悄然无息以察觉不到的微小变化改变整个剧情,时彦第一次对时姝皇后之路有了怀疑,自然而然,对林蓁的依赖和恋念不知不觉与日俱增。
或许因林蓁太好太爱自己,或许新婚燕尔自己情难自已,或许时姝的不确定让自己惴惴,时彦无法分辨到底各占几何,和林蓁你侬我侬鱼水和谐,他日日留恋心醉魂迷。
*
转眼八月上旬,没几日便是中秋。
这日下午,毅勇侯府清静无声,其他人都出了门,林蓁在自己云栖院里看书,时姝知道林蓁要考女官,白日里不去打扰她,和丫鬟们在偶园水榭钓鱼。
毅勇侯府门房值守的仆役打起了瞌睡,就听得一声唤:“嘿,偷懒儿啊!”惊得仆役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抬眼一看,竟然是方怀简长随方德山,方怀简站在方德山身后,两人风尘仆仆一脸憔悴。
方怀简过去来毅勇侯府如踏自家门,仆役熟悉得很,当下仆役站直身子,躬身问好:“方公子这是回来啦?我家二公子一直念叨呢。”
方怀简颔首。
仆役道:“小的让人带方公子去二公子院落,二公子晚一些才回来。”
方德山道:“劳烦。”
当下两人来到时隽院落,方怀简熟门熟路收拾一番。
等收拾完毕,方怀简坐下品茶,若觉幻梦。这里一切和以前一样,环境屋宇摆设,连仆役都和离开时一般那么热情,可林蓁,真的在这所宅院里,在时彦云栖院里和他日日同床共枕吗。
方怀简不愿想,不敢信,明明离开前夜林蓁哀哀戚戚对自己说,这一世我既遇见你,我不会再嫁他人。他回忆那日情形,林蓁眉眼微表情历历在目,分明真心实意一片至诚,怎么会如此!
可怀里母亲和时隽亲笔信,已经看了无数遍亲笔信,一字一句写得分明。母亲收到本应该给林蓁的信笺和银票,又惊又气当即犯了老毛病,病中仍亲笔回信,描述林蓁成亲的盛况,揭开盖头时,新人间眉眼缱绻,林蓁喜笑盈腮心甘情愿,时隽信中亦劝慰,哥嫂琴瑟和同,让自己放下过往。
可怎么会,怎么会如此!林蓁一定有苦衷,他要亲见她亲耳听她说,才会相信!若她实为逼不得已,这一次自己会勇敢站出来,为她遮风挡雨!
坐了一会儿,心下烦躁,方怀简在时隽书房走来走去。
方德山劝道:“时辰还早,一路驰行,公子还是先歇会罢。”
方德山很是心疼自家公子,去时还想着作为一番回来谋取个好前程,可秋闱刚刚开始,公子就借口母亲重病,安排好各项事务提前返回,那越州秋闱做得再好,功劳也不可能给自家公子了。日夜兼程回来,自家方府门都没进,先到了此处,这些谁会知道,谁会心疼他呢。
方怀简唤了仆役来问话,得知府中就林蓁时姝两人,这书房顿觉待不住了。
方怀简对方德山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方德山知道他的心思,忙拉住方怀简胳膊不放手:“公子,我们还是等时二公子回来,先问问他再做其他,这后院我们贸然闯进,以后怕是再进不了毅勇侯府!”
“你不说没人知道,我去逛逛园子而已。”方德山拉不住他,看着方怀简掩耳盗铃往时彦宅院方向走,急得直跳脚。
云栖院大门敞开,但大门正对着一处小巧精致假山叠石,绕过这处叠石,才能看到云栖院全貌。
方怀简急匆匆走来,走到这处叠石脚步却似被黏住,他原本想先见时隽,可鬼使神差他无法克制自己走到了这里,绕过这座叠山,他就可以再见她,见思念了几个月的人,可他说什么呢。
你的委屈我都知道,从此再不让你流眼泪,你跟我走罢?
第50章 第 50 章 要为她劈山断海
方怀简心中酸涩难抑, 无数只蚂蚁啃噬着自己的心。
曾经林若柏亲自出面,甚至愿意林蓁给自己做小,那时他只要轻轻勾动手指,林蓁就会花蝴蝶般飞进自己怀里, 如今她为他人妇, 她就算回心转意,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不仅是过去一座嫡庶大山, 更是绵延不绝崇山峻岭。可怪谁呢,只怪自己。
如此短时间内林蓁做出与过去大相径庭之事, 必有隐情,而且时彦身体大概有毛病,他俩亲事定有不为人知秘辛。
方怀简坚定迈出脚步,他要劈山断海,拉林蓁脱离苦难, 不让她委屈一辈子, 和一个不爱的人相缠一生。
视线豁然开朗,眼前一片明亮, 阳光占满云栖院每一个角落,林蓁坐在院落一角凉亭里, 垂首安静看书,光亮斜斜照在她下半身裙摆, 裙裾上牡丹开得灿烂绚丽。
心里亦升起一个小太阳, 煦煦温暖, 万千烦恼诸般挂牵都在此刻被融化为一滩水,阳光下蒸腾为水汽飘散,些许熏到眼睛,眼前有点儿氤氲。
方怀简再进一步, 就听身后年轻女子声音:“方二哥,你怎么在这儿?”
近在咫尺,脚步却无法再近方寸。
时姝找了过来。方怀简来了毅勇侯府,管家安置他的同时派丫鬟给林蓁和时姝都做了禀报,时姝无心继续钓鱼,收了渔具来找林蓁,恰好撞见方怀简。
过去方怀简和林蓁的事儿时姝都知晓,但方怀简从来退避三舍,为何此刻不顾仪礼孟浪闯进哥嫂院子?
时姝很有些纳闷,向方怀简走了两步,站在他面前,她本来担心方怀简上门,林蓁可能神思不属,可看方怀简神情,怎么神不守舍的是他?
时姝道:“方二哥这么早回来?这是我哥哥时彦院子,他刚和林蓁成亲不久,方二哥知道吗?”
方怀简此刻只能装不知道,林蓁为他已吃了太多苦头,他不想自己行径给她增添烦恼。
方怀简道:“他们成亲了?我无事逛逛园子,见这边景色殊胜,过来看看。”
时姝不揭穿他,回道:“那方二哥请回罢,现在林蓁住这儿,不便与外男见面。”
外男,他对林蓁已是外男,方怀简目光复杂看向凉亭,那里已空无一人,林蓁应该看到了他!
目光急忙扫视院内,只看到林蓁背影决然,婀娜纤弱身姿步履匆匆,似躲避什么疾步逃走,她快步跨进门扉,吱呀一声后,院中寂静寥落。
心中空空落落,只有那靓丽鲜活牡丹裙裾徘徊在方怀简脑海。她这么不想见他躲开他,是极端讨厌自己,还是心潮澎湃担心人前失仪无法面对自己?
侯府管家这会儿也赶到此地,他听小丫鬟禀告,方怀简往云栖院方向走,急得一路跑过来。虽然府里从未有人提起林蓁过往,但林蓁嫡母陈氏曾上门拜托亲事,各种风言风语管家都知晓一些,看到方怀简和时姝站在院门口说话,管家快要跳出胸口的心才收回。
管家陪
着方怀简回到时隽院落。方怀简方德山在书房里大眼瞪小眼,等着时隽回府。
傍晚时分谢氏转完一圈家里铺子,回了侯府,听了管家汇报脑袋疼,正想怎么打发方怀简,方怀简主动来向她问安。谢氏和他说些淡话,问他越州情况,问他母亲身体可好,听闻方怀简刚刚回皇城,尚未回方府,心里瞠目结舌,劝道:“隽儿平日回府没个准头,或早或晚,你刚刚回来还是早些回府歇息,我叫隽儿明日下值后直接去方府找你。”
方怀简不接话。
谢氏头大正蹙眉想着对策,管家来报,方府大管家登门接方公子回府。谢氏差点儿绷不住要笑,忙道:“快请,快请!”
方府大管家年岁和谢氏差不多大,谢氏和方府往来多年,对其很熟悉,大管家亲自来接,想来方大将军夫妇在家也坐不住,谢氏对方怀简道:“快和大管家先回罢,我就不留你们吃饭,想来你父母念你念得紧。”
方怀简方德山被自家大管家押着往侯府大门走。
时彦刚刚下值回府,迎面撞上众人。
从门房知道今日府中诸事,时彦极为惊诧。方怀简不应这个时候回皇城,回来后闯到自己院落更是不可思议,他素来极重规矩,从不逾矩,怎么去了越州一趟,回来全变了?联想时姝萧忱见面,时彦隐隐觉得,方怀简这个路人似乎也开始暗暗生出鲜为人知变化。
远远见一众人等走来,时彦停驻了脚步,站在廊檐下等待。
方大管家首先看到时彦,笑着请安:“大公子好,我们叨扰了。”
时彦微翘唇角,淡声应道:“哪里,哪里。”
目光转向方怀简,客气道:“我让时隽明日下值后径去方府拜访。”
“多谢。”
方怀简言简意赅,再无多字,目光迎向时彦,落在他眉眼落在他身上细细打量。
他神色平静,可时彦察觉方怀简探寻之意,甚至有丝丝不怀好意,敌意?这不是过往弟弟好友的正常目光,似乎要从他眼底钻进他心里,在里面要捞出些什么。
不是对林蓁毫无情意么,自己与林蓁成亲,他不应该如释重负么,这敌意从何而来。时彦目光与方怀简对峙瞬间,倏地放弃什么接风宴的想法,冒出一个念头。
“世之,林蓁为我新妇,她央告我找你要回一样东西,你临去越州前她给你的一块玉。”
这会儿除了自己,方怀简身边都是他家有脸面的人,他若要脸皮,在他家担得起主子应有的威严,就该把林蓁那块玉爽利送回,以示两人之间再无瓜葛。时彦暗想,目光迎着方怀简,平和中带着凌厉。
方大管家收了脚步,看着自家小公子,尽量保持面色波澜不惊。
若大海掀起骇浪,听到时彦这句话,方怀简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是时隽不靠谱,没有把玉和自己口信送给林蓁,林蓁苦等自己,伤心难捱,心死之余嫁给时彦一了百了。
“我非你的良人,你也只是把我当替身,还是早些回家遵从父母安排。”
“我或许几年后才回,或许地方为官不再回来”。
那日瓢泼大雨中自己这些话,回想起来比真刀子都戳人,此刻方怀简似穿回了那日,穿到了林蓁躯体,听着自己这些言语,心被刀子划得稀烂,滴滴鲜血落地,转眼被大雨冲刷得干净。
林蓁啊,她为他,受了多少委屈!
哈,方怀简长叹了口气,心中各种情绪翻涌,对自己的悔恨,对林蓁的疼惜,对时隽的气恼,对眼前时彦的愤恨……
两人相视无言,时彦耐心等着方怀简回应。
方德山迟疑道:“公子,那块玉——”
不是早给了时隽了么。
“闭嘴!”方怀简斥道:“没规矩!”
方德山紧紧闭上嘴。
不知那块玉此刻在哪儿,方怀简没功夫多想,他对时彦和颜悦色:“既已赠于我,若真想要回,她亲口对我说,我必还之。”
“我随时恭候她。”
方怀简目视前方,丢开众人,径直越过时彦往前方走去,方大管家和众人向时彦匆匆作揖,赶忙跟上去。
知道玉的缘故,方怀简心下更通透,不管林蓁来不来找他,他都会找回自暴自弃的林蓁,让她不要放弃她自己,这一次他给她遮风挡雨。
晚膳后,谢氏留下时隽单独问话。众所周知,方府和方怀简从未看得上林蓁,方怀简回皇城第一时间跑到云栖院实在匪夷所思。谢氏问时隽:“方怀简和林蓁,到底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林蓁都嫂嫂了,母亲再别问这些。”
“那他为何跑到云栖院?”
“远香近臭,没得到的都是好的,放心,过段时间他就会放下。”
时隽不愿和谁说起方怀简去越州前对林蓁心意,事已至此,方怀简再喜欢亦咸鱼翻不了身,他亦希望哥哥家事和谐,过去诸般不提也罢。
谢氏想了想,不放心地叮嘱道:“以后你别带他来侯府,有事你去方府找他,或者你们随便哪个酒肆。”
*
八月深夜,夜凉如水,云栖院正房内室如火如荼。
林蓁趴在时彦胸口喘着气:“你骗我,你还是生气了。”
今晚他似永不餍足的怪兽,欲望没有止境,身体亦如铁打,没有一丝疲态,林蓁很有些难熬,但她未忍心拒绝,想到过去自己对方怀简种种,以及最初对时彦冷淡和排斥,心里满满愧疚怜惜,任他在床榻予取予求,仿佛只有如此配合才能愈合他情感上的伤口。
“我没有生气,今日方怀简所为,与你何干?”时彦手指摩挲林蓁后背,光滑似滑腻绸缎让人不知疲倦,想占有想抚触想蹂。躏,“我很怕失去你,你一看他的样貌就喜欢上他,便要抛下我。”
“我不会!”林蓁似生气,在时彦肩上重重咬上一口。
林蓁委实咬得很重,时彦微微颤了颤,他不放弃道:“以前你不就喜欢他的脸,看不上我的脸,现在他回来,你会不会又——”
“嘶”,时彦吐了口气,林蓁在她刚刚咬过的地方又咬了一口。
“我不会喜欢他!我以前喜欢他,因为我以为他是你!”林蓁舔了舔她刚刚咬过的地方,那里冒着血珠,她有点儿心疼,但口中发狠道:“再说我喜欢他的话,我还咬你!”
时彦嘿嘿低笑:“我很愿意看到我满身伤疤,那都是你爱我的见证。”
“变态!”林蓁撮了一口他的血珠,她被他带得似乎也有点儿变态,以前她从不知也未曾想过,他在床上换了个人般,吃不够还对吃法诸多讲究,偏偏她还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