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裴宁的邀请,宋月黎连带着裴松墨那份不假思索地应了下来。裴松墨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向来话语权不大,也只好无奈一笑,打电话回枫京,多告了几天的假。
毕竟是自家孩子,左右也不差这两天的时间,还是留下来看看吧。
转眼到了真正演出的日子,裴宁换好衣服,在后台扒着门等裴亦舟。今天裴亦舟公司要签一个重要的合同,裴宁对此早有耳闻,也知道哥哥磨了很久才拿下,因此没有发消息催促,只是眼巴巴等着。
化完妆的越思易也没事干,从后台摸出来,一路到了裴宁身边。瞧见裴宁的侧脸,越思易忽的有些羡慕:“你们关系真的好好啊,好多亲兄弟都比不上吧。其实我也有个姐姐,但是她是alpha,工作很忙,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裴宁讶异:“以前都没听你提过诶。”
越思易腼腆一笑:“这事我没和别人说过,所以你不知道也正常。”
门口人来人往,他们两人长得都挺惹眼,光是站在那就吸引到不少目光。没一会儿又走来几个乐团成员,他们和裴宁关系不错,平时也会在训练的间隙聊聊天。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邱方明,他好像进去了!”说话那人讲到最后放低了声音。
“进去?真的假的啊,他家不是很厉害吗?”
“真的啊,我听辅导员说的,保真!好像就是因为吸/毒,家里压根没法捞,直接送进去了。”
顿时,四周一片嘘声。邱方明做派太张扬,当时为了乐团的名额还擅自挤掉其他人,哪怕后来他没彻底得逞,绝大多数团员也都对他的行径颇为不齿。
裴宁对这事背后的缘由心知肚明,但这会儿还是要骂两句,这人就是活该!
越思易见状踮脚,凑到裴宁耳边问:“这事你听说了吗,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
裴宁:“我不太关注。”这会儿还是得说,幸好你应该是还没爱上他,不然可要伤心死了。
越思易凑得近,远远看起来就像是靠着裴宁肩膀似的,有些太过亲密了。
裴宁自己注意力放在别处,对此没有察觉,但刚从门口转进来的裴亦舟却直接对上了这刺眼的画面。
又是那个烤焦了的面包?
裴亦舟按捺着心绪,开口叫了人:“小宁。”
听见哥哥的声音,裴宁猛地一抬头,开始锁定目标。不用三秒,一瞬间就够了。没理会旁边的人在说什么,裴宁直接朝裴亦舟走了过去。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我来晚了。”裴亦舟的眉眼柔和,在夜晚的灯光下看起来格外温润。
“不晚不晚,还没开始呢,”裴亦舟身上还有伤,裴宁不敢乱动他,只好用手蹭了下裴亦舟的手背,“快进去换衣服吧,我已经帮你占好柜子了,超大超宽敞的一个。”
裴亦舟笑着说好,裴宁和其他人打过招呼,也就先走了。
越思易意犹未尽地看去,远远凝望裴宁背影的时候,他身侧那个高挑的过分的omega却蓦然偏过了头,看向他。自远处投落的那道目光泛冷,刮过越思易的脸,旋即又收了回去,像是某种警告。
是自己的错觉吗?越思易一哆嗦,但不待他仔细看去,两人就双双消失在了视野里。
这次演出的规模不算小,裴宁也为此准备了很久,他以前见过的场面比这大得多,因而今日所有的激动,全部都来自于和裴亦舟同台这一件事。裴宁想着各个乐器摆放的位置,小提琴手在钢琴的正对面,他们之间隔了一位指挥,不算太远。
唯一可惜的事情,大概就是他背对着裴亦舟,不过这也无伤大雅。
宋月黎和裴松墨坐在前排,裴宁从舞台侧边看去,这二人正咬耳朵,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所有的一切和以前似乎都没有分别,家里的琴房和万人瞩目的舞台也没有太大的差异。
裴宁坐下,裁剪得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肩背笔挺,腰肢劲瘦,修长的脖颈微微低垂,干净洁白的后颈美好而天真。
由他开篇的第一个铿然音落下,随后,各种不同的乐器旋即在指挥的引导下徐徐奏鸣。此次演奏的曲目由乐团老师亲自谱曲编排,名为《海》。一层层旋律叠加,情绪逐渐递进,静谧的海域波澜涌动,小巧的轻舟航行其中。
裴宁此刻不做他想,他在等,直到间奏,其余的声音渐弱,留开了一段短暂的空白。下一刻,小提琴弦音婉转而来,几乎是勾着他弹琴的手,落下一次又一次。那是指引轻舟前行的灯塔,是一簇于宽阔海面上燃起的亮光。
琴弦动人,落笔在纸页上的乐谱被一点点完整演奏。而不知道在何时,小提琴悄然退场,只留下了琴声。
裴宁完全沉浸在演奏之中,直到结束还久久回不过神。他起身谢幕,心绪未平,几乎下意识找起裴亦舟来。
但此时正逢退场,台侧人潮涌动,裴宁站在原地左顾右看,周围的气味驳杂混乱,并不是信息素,却将木兰的香味掩盖而去。他被人带着向下走了两步,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带着不安。
冥冥之中的丝线若隐若现,就在裴宁将要踏下台阶的那一刻,一道浅淡的,温和的信息素严丝合缝地包裹住了他。
裴亦舟不知道从哪来的,轻轻牵住了他的手。
“小宁,在找我吗?”裴亦舟踏近一步,前胸贴上了裴宁的背脊。
两颗心脏扑通地跳着,裴宁惊喜,又莫名觉得嗓子有些哑,说:“嗯,在找你。”
“那现在找到了,”裴亦舟笑笑,“刚才看见宋阿姨带了鲜花,我们过去一趟吧。”
裴宁应好,混混沌沌地被裴亦舟牵着往前走。直到宋月黎的花束扑入他怀中,他才回过神来。
“宝贝,你们今天演出超棒的!”宋月黎分别在裴宁和裴亦舟的脸上亲了一口,“一人一束,我专门找插花师定做的,就算是我的谢场礼吧。”
裴宁听出不对:“你们要走了吗?”
裴松墨走近:“抱歉小宁,爸爸还有些事,必须要回去。”
裴宁没有要责怪的意思,爸妈很忙,他是清楚的。现在演出已经结束,他没有什么遗憾,只是有些不舍地挨个抱了下。
专门接送的车就停在场馆外,宋月黎临走也难受:“小宁,照顾好自己和哥哥,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和妈妈说,不要自己憋着,爸爸妈妈都在呢。”
裴宁拉着哥哥的手送走了爸妈,车都没影了还依依不舍往外看。
最近宁江已然秋,晚上风很大,薄薄的风衣抵不住。裴亦舟不动声色拉了裴宁一下:“该走了,不是还要聚餐吗。”
“唔,知道了。”
宁江乐团有一个不成文的习俗,那就是每次演出结束后,大家都会小聚一次。毕竟乐团的老师平时要求比较严苛,训练排练都很辛苦,演出结束后犒劳自己,这也无可厚非。
但裴宁清楚记得,有关越思易的那段剧情就是发生在这一次聚会上。
不过现在邱方明都锒铛入狱了,这段剧情总不会发生了吧?
裴宁作为演出的主要参与人员,说什么也不能缺席。而等到他和裴亦舟抵达的时候,场子已经热了。
时间不算宽裕,大家都还没换演出的衣服,就都这么衣冠楚楚地来了。黑的白的坐了一群,远远瞧来就和这的氛围格格不入。
“说实话这样看起来有点滑稽......”不知道是谁在吐槽。
“管他呢,总算又可以休息了。”
裴宁还是第一次参加,他找了个座位坐下,伸手就要摘领结。但裴亦舟快他一步,修长的手指探出,一扣,领结就乖乖落到了他的掌心里。
裴宁呼了口气:“这样舒服多了,不然有点勒得慌。”
“当时怎么调这么紧,”裴亦舟替他解开了衬衫领口处的扣子,白色的衬衫下折,露出一点印子,“脖子都红了。”
“啊,有吗?”裴宁伸手摸了摸,被勒着的地方这会儿在发痒。
裴亦舟的目光攀缘着往下,见着了一条银白的链子,他知道那是什么——是他给裴宁的信息素提取液。裴宁一直好好戴在脖子上,从没摘下,就像当初他叮嘱的那样。
两三个月过去了,也快要补充了。
裴亦舟完全把裴江的警告抛之脑后,算着时间准备再去抽取一次。但最近的信息素波动有些大,如果要安稳一些,最好还是试试新药。裴亦舟垂眸,静静地把玩着手中的领结。
裴宁这会儿不太饿,因此没多吃什么,只是观察着周围。
越思易人呢,刚才不还在这么?裴宁纳闷。
但没过一会儿,越思易就回到了卡座,这儿的光线不大明亮,裴宁看不清他的神情,却总感觉他从回来到现在有些不大对劲。
周围其他成员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非拉着裴宁和裴亦舟参与,裴宁推脱不过,也只好加入了他们。
起先裴宁运气不错,完全没中过招,裴亦舟就更不用说了,从小到大玩这些游戏,他的运气都是出奇的好。到后来又过了几轮,转盘上的滚珠总算落在了对应裴宁的数字上。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宁哥?实在不行还能喝酒哦~”裴宁长得帅,身材好,各个方面都全能的令人咋舌,这些成员平时也爱起哄,有事没事就喊他一声“宁哥”。
“大冒险吧。”
“哦呦,宁哥大气啊!那我来抽!”那人说着从桌上随手拿了一张卡。
翻面,上面写着:亲一口你右手边的人~(ps:一口也是亲,两口也是亲,如果是真爱,不如多亲亲啊亲)
“呃......这是不是有点冒昧了。”抽卡的人有点不好意思,这都什么啊,特别是下面那个ps,简直了,没眼看。
裴宁一愣,自己右边?那不就是裴亦舟么。
如果今天换成其他人,他或许就要喝酒了,但是哥哥......
场上气氛有点凝滞,抽卡的人手都僵了,刚要提议要不换一张,结果下一秒,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裴宁飞快侧身,在裴亦舟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他动作太迅速,就连裴亦舟本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温热柔软的唇只在他面颊上贴了一下就离开,像是翩跹的蝴蝶,只给了他一振翅的时间去感受。
这能算吻吗?一个主动的、清醒的,带着裴宁身上气味的......吻。
“你们怎么了都?这有什么的,他是我哥啊。”裴宁一谈收,别提多坦然,“再说不是玩游戏么?”
僵住的人群逐渐解冻,有人也说:“啊对对,就是游戏而已,人家是兄弟,亲一口怎么了,我和我哥也天天亲来亲去的哈哈。”干巴巴的,毫无说服力的圆场。
这一茬被裴宁石破天惊的一亲给推了过去,游戏又走了几轮,大家都说累了。
时间不早,有人陆陆续续退场,裴宁打了哈欠,也想走了。但他们刚从座位上起身,越思易就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他抬头,看向裴亦舟:“那个......裴学长,以前多谢你的照顾,我能不能请你喝一杯。”
裴宁松懈的神经瞬间紧绷,他转过身,完完全全挡在裴亦舟面前,神色带上了不可思议。
这又是哪一出?
“我哥哥不喝酒,我们要走了,你请回吧。”他说话毫不客气,和平时判若两人,越思易脸色都白了。
尽管手已经在颤抖,但越思易还是没动,他牙关一咬,恳求道:“就喝一杯吧,我真的很感谢裴学长。”
他说着,手里的酒杯就要往前送,裴宁当机立断拍了过去,哐当一声,酒杯直接落到了地上碎裂开来,酒液四处流淌打湿了地面。
越思易瞳孔骤缩,看向他:“裴......裴宁。”
但裴宁却无暇理会,因为就连他这迟钝的嗅觉都发觉了不对劲:这酒好香。
“怎么这么香,什么味道啊?”
“不知道,是酒吗,从哪飘来的啊?”
目光死死钉在越思易身上,裴宁刚想质问,就察觉身后的呼吸声变得不大对劲。
他立马转身,只见哥哥猝然俯身,难耐地抓胸前的衬衫,用力蜷起的指节泛红,手腕处的青筋迭起,白色的布料被他抓的全是褶皱,狼狈不已。被压在喉咙底下的呼吸声越发粗重,灼热的呼吸喷洒落下,于骤然升高的温度中,裴亦舟咳嗽着抬眼,眼底浸润着血色。
裴宁大脑一片空白,着急忙慌扶上他的肩,却发觉掌心之下的皮肤实在热的不正常,哪怕隔着一层布料都感知鲜明。
烫、太烫了。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小宁......”沙哑的呼唤像是一柄大锤猛然砸下,猛的开辟出一片清明。裴宁霎时脊背发麻,对上了裴亦舟那双满是欲色的眼睛。
他知道——哥哥的发情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