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反向月落の神奇医院历险记Day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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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付云清与虞惊棠第一时间就表现出强烈的不赞同, 但向梵还是在节目组的允许下,将江落月带走了。离开前还特意要求摄影机拍摄下这一幕,作为后续的‘证据’。

    直到上车, 江落月也没懂她的用意。向梵系好安全带, 笑了下:“卖惨又不是她的专利。”

    不就是比可怜吗?江落月哪里比不过江怜言了?反正向梵不这样认为。

    江落月犹豫中点头,她也不清楚怎样做是好的,但向梵听上去很有经验的样子。相信一下对方, 应该没有关系吧?

    抵达医院时, 现场蹲守了不少记者。毕竟《讨厌我》是一档直播综艺, 除去雨林那种危险地形, 其余任何时候记者都将为了流量使命必达。

    江落月和向梵都没做伪装, 她还在副驾思考怎样躲避记者时,向梵居然直接走下了车, 立即有人注意到她, 围了过来,兴奋问询:“向导是来探望江怜言的吗?”

    江怜言受伤的全过程被人单独裁剪成视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伤势并不重, 所以舆论才那样针对江落月。众人正愁找不到下一个点爆点时, 向梵就来了。

    只有她一个人探望, 是不是可以坐实其她几人‘孤立’江怜言?

    向梵挑眉:“我只是送落月来医院,至于其她人?我了解的并不是很清楚。”

    江落月就是“落月”, 江怜言就是其她人, 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立即有人追问:“江落月也受伤了?”

    向梵点头:“其实不只是她, 其她嘉宾也或多或少在游戏环节遭遇意外。譬如……付云清, 就摔伤了腿,正在医院打石膏。”

    “啊!”记者惊讶, “伤势这么严重?”

    可付云清不是二十分钟前才刚在微博发了一次疯,怒骂那些阴谋论江落月的网友吗?

    “这些我不清楚。”

    向梵也没打过石膏,不清楚治疗过程能不能玩手机。但为了不让自己的谎言被当场拆穿,她状若无事地转移话题:“我只是觉得,既然受伤的嘉宾不止一位,大家更应该追究节目组的责任,而不是用放大镜只盯着某位嘉宾看。”

    向梵接受访谈的次数极多,面对镜头张口就来,毫不怯场,逐渐将记者也带偏,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甚至专心记录起要点。

    江落月在车内看的瞠目结舌,直到向梵为自己打开副驾门,她依旧难以回神。

    向梵看她呆滞的模样,勾起唇:“走吧。”

    分明和在餐厅时说的一样,江落月心中却安定不少。紧跟在向梵身后,那些记者果然没再露出恶意的目光,反而关心起她的伤势,主动拍摄几张照片。

    直到进入医院,彻底隔绝视线,江落月才犹豫道:“向导,付云清她——”

    “没受伤。”向梵好笑似地垂眼,“担心她?”

    但当江落月点头,皱眉偏移视线的又成了向梵:“……她不会说穿的,别担心。”

    不仅不会说穿,还会为了配合这个谎言,主动打石膏。想到那副场面,向梵才勉强让自己心情舒畅几分:“下期我们就能见到行走不便的付云清了。”

    江落月听她幸灾乐祸的语气,一时失语。

    向梵是在刻意报复吧?是吧?

    想到付云清炸毛的场面,江落月头痛地叹了口气。

    交谈间,两人已经到达私人病房外,护士交代着什么,在她身前,有一个江落月极其熟悉的人。

    一回身,看见江落月,周若年下意识道:“落月?”

    刚叫完,周若年就想到江落月的冷淡与所作所为。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个名字,似乎是习性使然,回神后,她立即皱起眉头,目露嫌恶:“怜言正在休息,你们要探望的话,下次再来吧。”

    江落月注视着周若年与她身后的病房,突然问:“你是她的新经纪人?”

    “我似乎没有义务解答你的问题。”

    周若年不以为意,语气讥讽,却让江落月想到上一世,自己是被一纸检测报告直接认回江家的。江家是怎样得到她的样本,她一直不得而知,也从未在意过这件事。

    直到现在,看见周若年这样早就成为江怜言的经纪人,她突然有所猜测。如果周若年早在自己被江家认回前,就与江家有所接触。这既能解释DNA样本的来源,也能解释周若年为什么会那样深爱江怜言。

    她陪在江怜言身旁花费的时间,远比江落月更多。

    江落月一言不发,让周若年心中格外快意。

    她以为江落月猜出了自己和江家的关系,此刻正在后悔那样早就放弃了她,还欲嘲弄,冷淡的女声响起:“问你一句,你想回十句?这么有闲心,不如多关心下江怜言。”

    周若年愕然,她早就看见向梵,却从未想过对方会帮江落月解围:“我只是出于关心……”

    “那你的关心可真特别,”向梵讥讽道,“只会用指责别人展示自己。”

    她语气冷淡,话语充斥讽意,周若年一时竟说不出话,只能看向江落月。

    江落月神情早已恢复平静,听着向梵的话,不自觉弯起眼,被周若年凝视,她才不紧不慢附和一句:“周小姐,你一直自说自话,似乎比江小姐更需要入院检查。”

    她用手轻点脑袋,向梵玩味道:“早发现早治疗,以前真不知道你是个这么善良的人。”

    江落月一顿,差点被向梵一句话弄破功。

    周若年脸色苍白,直到咬牙切齿,也没回复一句重话。得罪向梵,她手下的艺人资源或许都要受到影响。

    病房内,江怜言靠着门,听完周若年是怎样从气* 势嚣张到一言不发的全过程,脸色蒙上阴云,回到床上后,才又带着哭腔,给江逾打去电话。

    “姐姐……”

    周若年推开门时,江怜言还在抽噎,她手心被纱布包扎,看上去格外骇人,正在与她视频的江逾同样震惊:“不是上综艺吗?怎么会受伤?”

    江怜言支支吾吾,一副不忍心提及的模样,江逾便将怒火转向周若年。

    想到江落月,周若年几乎毫无心理负担地将责任转移。电话挂断,病房内似乎还回荡着江逾强忍愤怒的安慰声。

    周若年神情终于轻松几分,正揣测江落月会遭到怎样的报复时,江怜言声音沙哑道:“我想吃苹果。”

    她执着水果刀,削出一个苹果,正想递给江怜言,少女却说:“这个不好,换一个。”

    周若年一怔,没有多想。

    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直到苹果氧化泛黄,垃圾桶被果皮堆满,周若年因为精神高度集中格外疲惫时,江怜言却还未觉得满意。

    周若年错愕道:“已经没有了。”

    “没有水果,你为什么不去买,而是要告诉我呢?”江怜言安静地望着她,或许是哭的太久,一双眼仍雾蒙蒙的,宛若林中小鹿。她语气轻柔,说的话却让周若年不寒而栗,“只是这样一个小要求,你都不能满足吗?”

    “或许,我要告诉姐姐……”

    周若年起身,留下几句匆促的安抚便往外走。江怜言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才目露厌嫌,将她留下的那把水果刀一并丢进了垃圾桶。

    电梯门开,向梵还在感叹:“我以为你不会骂人。”

    谁曾想,江落月开口就是让周若年去查查脑子。那句轻柔,却满含威胁的话总是在她耳边环绕。向梵起初还能保持正经,可在看见医生处理江落月手臂伤口时,却突然有些忍俊不禁,调侃了一路。

    江落月摸了摸手臂的纱布,还是不适应手臂被捆缚的感觉,小声反驳:“我是有样学样。”

    天天听大家互骂,她想不耳濡目染都不行。

    “是吗?”向梵却不以为耻,反倒笑着问,“那你从谁那里学的最多?我?付云清?还是宁扶光?”

    江落月:“……为什么不能是虞惊棠?”

    向梵:“她说的话,还没有我和你现在说的多。”

    向梵弯着眼,正心情愉悦地等待江落月的下文时,耳畔却许久没再传来声音。

    她顿住脚步,困惑回头,江落月就停在原地,目光怔然地望向远方。

    中年女人穿着雍容华贵,任由保镖众星捧月般环绕自己,她低声与身侧的助理说着什么,走向特殊通道专用的电梯。

    这张脸并不陌生,当营销号介绍江怜言显贵的家世时,总会将她父母、长姐的脸一并附上,向梵起初还觉得这是个无用功,此刻却通过那些潜意识记忆,认出对方是江怜言的母亲,景岚。

    她恍然,以为江落月沉默,是因为怕被景岚注意到。正笑着想安抚,可当向梵侧过脸时,却意外发现,江落月与景岚的五官轮廓,都有着极其明显的相似之处。

    作为一个导演,向梵最常做的,就是筛选演员,她见过太多脸,极其轻易就能发现她们的特色与区别。

    对比之下,江怜言虽然长相姣好,却与景岚并不相似。

    想到江落月对江怜言的‘敌意’,想到江落月在病房前的问题,向梵心中骤然有了猜测,她近乎茫然地望着江落月,数秒后,才轻声道:“落月?”

    江落月像终于惊醒一样,下意识看向她。

    女人收敛了所有情绪,状若不经意地拍拍手臂:“你现在也算个伤残人士,让我这个唯一的正常人帮帮你好了。”

    江落月哑然失笑:“只是一点擦伤而已。”

    想要她揽着手臂,直说不可以吗。

    向梵看她轻轻勾着自己手臂,感受着那点重量,满意道:“付云清看到新闻图要气疯了。”

    江落月随口道:“换我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要打石膏,我也要气疯了。”

    “是吗?”向梵莞尔,“我倒是觉得,她为你打石膏,会很开心。”

    江落月不解:“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需要她。”

    第32章 幸福の落月/尖叫付云清/好友申请,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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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路上, 向梵没有说话,车内只有风声和极轻的音乐。江落月放松下来,望着窗外不断跃动的景色, 想到了景岚。

    景岚虽然是她的生母, 但两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关系也格外冷淡。江落月对她的了解,大部分都是从江怜言口中得知的。

    譬如景岚又赠予了江怜言怎样昂贵的资产, 又是如何一掷千金讨她欢心。

    江落月艳羡过, 也曾试图过从景岚那里得到母爱, 但每一次除去自讨无趣与羞辱外, 再没有别的结果, 她也就逐渐偏移重心,在江家放弃自己的同时, 也放弃了江家。

    两人最后一次联络, 是景岚看见江落月生病的新闻,问她是否需要帮忙。那时病情已经恶化, 治疗对江落月而言是个漫长又痛苦的过程, 她不想让对方担心, 只笑称病情并不严重。

    可当她还想以此话题寒暄几句时, 景岚却因为会议挂断电话。那是江落月最后一次见到她, 直到自己最后的葬礼,景岚也只是让助理代出席。

    江落月以为自己早就淡忘了一切, 可再见到景岚时, 她还是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

    即使是认亲, 即使江落月神色激动, 景岚神态也格外冷淡,甚至有些厌烦。以至于极长一段时间, 江落月都以为,是她一开始就给景岚留的印象不好,才让江家讨厌自己。

    直到刚才,她第一次在那张脸上见到担忧的神色,江落月才恍然。江怜言是江家满怀爱意、悉心栽培多年的珍宝,即使江落月才是她们的亲生血脉,也毫无意义。

    那仅有的一点血缘亲情,根本无法与江家这么多年来对江怜言的付出相提并论。

    就像周若年一样。她或许也爱过江落月,但她爱江怜言的时间更多,所以更难以抽身。两权相利取其重,她永远是被放弃的不重要的那个。

    想通一切后,江落月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即使心尖酸涩,但她唇角却不自觉扬了起来。

    一直在观察她神情的向梵一顿,不经意般问:“在想什么?心情这么好。可以和我说,我听完就忘。”

    江落月质疑:“没有这种生物吧。”

    向梵漫不经心:“鱼不就是吗?只有七秒的记忆。”

    江落月笑了下,慢慢说:“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我以为的很多我的过错,都不是我的错。”

    说完,她就意识到这句话的绕口,正想道歉时,向梵问:“你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江落月思考:“不被喜欢,不被爱。”

    向梵哑然失笑:“没人能做到被所有人喜欢。”

    江落月认真反驳:“我是指,不被亲人朋友喜欢。”

    “那又怎样?”向梵打断她,“亲朋也是人,是人就没什么特殊的。”

    “何况谁不喜欢你了。”向梵睨江落月一眼,“我认识的人都很喜欢你。”

    江落月怔然数秒,有些犹疑地问:“真的吗?”

    向梵莞尔:“你是想让我夸你吗?现在在开车,等到了我再仔细想想。”

    江落月下意识应声,好几秒才惊觉,自己的本意不是这个。可向梵已经哼着歌,心情愉悦地盯着路况,她也不好打扰,时不时投来视线,怕对方在想自己优点的过程中,想出无数个缺点。

    好像,也没有那么差吧?

    她不确定地想着,有些紧张,连带江家带来的那些酸涩感也尽数消失了。

    可江落月担心的没有来。车驶停后,向梵居然真的说起她的优点。容忍力强、善于倾听、心思细腻,边说边用付云清举例,仿佛付云清是随时发疯的恶犬,江落月是专业训犬师。

    她听的格外想笑,竭力忍住后,心中泛起暖流。正当江落月介于一种既想阻拦、又想多听向梵说几句话的尴尬境地时,女人却突然说:“你很好。有人不喜欢你,是她们的问题,和你没有关系。”

    江落月:“……你不是刚才才说过,没人会被所有人喜欢吗?”

    向梵挑眉:“是吗?我忘了。”

    毕竟在这辆车上,她是鱼的记忆,七秒就忘。

    好赖皮,江落月看着她,想吐槽,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谢谢。

    这是她第一次被人这样直白的告知,你很好。

    你担心的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

    这种没有逻辑的鼓励,却恰好是江落月生命中缺失的。即使她再尽力隐藏,眼角眉梢还是泛起笑。

    向梵看了她几秒,没有回应这句谢谢,而是晃了晃手机。

    在这短短半小时里,付云清发了一百多条消息,足以看出火爆程度。

    江落月笑意终于收敛了,想到等会要面对的场景,她深吸一口气——

    和她设想的一样。

    几乎是刚踏入包厢,付云清就开始喋喋不休:“向梵!你是不是有病!你才受伤打石膏,你全家都受伤打石膏,说话不带我你会怎样,糊咖!别蹭!”

    向梵:“TD。”

    付云清尖叫:“江落月!你看她!”

    江落月放下捂耳朵的手,状若无事道:“她太坏了,我想阻止她的,但没有成功。”

    付云清火来的快,去的也快,被安抚几句,就和没事人似的来看江落月的手。但在她凑上来前,宁扶光却面不改色地将她挤到一边。

    “嗯?”江落月茫然看她,“怎么了?宁总。”

    宁扶光强忍着怒意,勾起一个笑:“这是擦伤的药,我刚刚亲自买的。”

    亲自两个字念了重音,付云清和虞惊棠都在同一时刻收到眼刀。

    付云清撇唇。宁扶光自己要跑出去买药,回来没见到江落月和她们发火,她们是什么出气筒吗?气的她当场就和宁扶光吵了一架。

    虞惊棠那个哑巴,挨骂也一声不吭,凭什么她和江落月能有cp粉啊?!

    “啊。”江落月恍然,“谢谢宁总。”

    但她记得,在医院时,医生也开了药吧。

    刚想接过,向梵就故意摇晃袋子,发出噪音:“落月?这些药就够了,多了也是浪费。不如让她自己带回家,有备无患。”

    江落月动作不自觉迟疑,宁扶光回身,向梵笑着说:“这不是诅咒你吧,只是正常关心而已。”

    付云清却关注到另一件事:“落月?”

    她狐疑道:“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江落月:“嗯……这个……”

    向梵反问:“你能和她关系好,别人不行?”

    付云清看江落月明显的踌躇,勃然大怒:“江落月,你实话说,她是不是给你下了迷魂药!你走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江落月深吸口气,在三人剑拔弩张,即将陷入大混战前,捂住手臂:“好痛——”

    虽然这一次的演技又假又浮夸,但众人注意力还是被成功转移。

    被三人用埋怨的目光盯着,江落月有少许不好意思,好在服务员及时上菜,她用宁扶光的话堵住几人的嘴:“吃饱饭才有力气生气。”

    这期录制就在古怪又宁静的氛围里结束。

    要离开时,江落月还是收下了宁扶光的药,毕竟是对方亲自购买——

    付云清在旁偷听,嘲讽道:“跑了半小时?这么金贵,打赏十块钱够了吧。”

    江落月批评:“你怎么总偷听?”

    宁扶光冷笑,刚睨她一眼,听到江落月的话,又恢复平和笑意:“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

    付云清心中嘲她虚伪,吹着口哨,正想来搭江落月的肩膀,虞惊棠却突然开口:“你不是受伤了吗?”

    付云清格外不爽:“谁受伤了。”

    她刚想反驳,却突然想起来,在向梵的描述中,自己已经‘摔断’一条腿,正在治疗中:“…………”

    付云清猛地看向向梵,这一次,轮到向梵装无辜:“有这种事吗?好惨啊。”

    “向梵!”

    付云清咬牙切齿,最终还是同意了回到包厢,等记者都离开后再溜走的安排。

    可她过得不好,也不想让别人过的好。

    向梵被付云清勒令留下,并威胁如果对方敢拒绝,付云清就要直播造谣她的腿其实也断了。下一期的主题付云清都顺势想好了——《双瘸之战》。

    向梵嘴角抽动:“你放心,下期我会狂踹瘸子那条好腿的。”

    宁扶光冷笑出声,瞬间遭到两人的指责。

    眼见三房又陷入混战,虞惊棠见缝插针伸出手机,江落月刚想问怎么了,垂眼就看见添加好友的二维码:“……”

    “加好友。”虞惊棠说,“付云清都有。”

    江落月失笑:“她有你也要有吗?”

    但手却老实地拿出手机,正想扫码,虞惊棠却突然抿唇熄屏,有些落寞似地说:“不想给,就算了。”

    见她似乎真的有些生气,江落月忙道:“想给。之前就想加你了。”

    “但为什么没有?”虞惊棠质疑。

    江落月:“……”

    第一期的时候,是虞惊棠不在。第二期,则是脑子太晕,忘了。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第一期,想到那个烟花灿烂的夜晚,虞惊棠一直抿着的唇角终于上翘几分。在江落月的安慰下,她才重新解锁,强调似道:“是你想加我的。”

    江落月:“嗯嗯。”

    她强忍笑意,申请添加好友。虞惊棠的头像是一只黑猫,一双眼睛碧绿,宛若宝石。江落月认出来,这是只很火的网红猫。她不自觉睨虞惊棠一眼,觉得对方和这只猫很像……

    还没等江落月细想相似之处,付云清发现了两人嘀嘀咕咕的行径:“你们做什么呢!”

    这一次,抢在江落月之前,虞惊棠晃晃手机界面,语气冷淡地学付云清先前的经典语录:“不会吧?不会只有我被江落月主动加了好友,你们都没有吧?”

    付云清:“…………”

    第33章 受欢迎の落月!/诡计多端虞惊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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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踏入电梯, 江落月环顾四周,确认不会再有一个付云清突然跳出来尖叫后,才长松一口气, 侧脸用指责的眼神注视虞惊棠。

    虞惊棠恍若未觉, 宁扶光则当着江落月的面,翻开她的朋友圈,逐条点赞。看得出她对这件事格外热衷, 满眼兴致, 甚至会主动评论。

    江落月叹气:“我就在你身边, 你不能直接说吗?”

    宁扶光诚恳道:“文字和言语是不一样的。”

    说着, 便认真敲击屏幕, 撰写着什么。江落月在内心谴责自己的敷衍,翘首以盼宁扶光的评论, 却只收获了两个字——

    【好看】

    评论的还是她发的多肉。

    江落月一时失语。

    宁扶光:“熟悉我的人都很清楚, 我不太会说话,所以……”

    解释的话还没说完, 她看见了江落月称赞付云清厨艺的动态, 再一联系日期, 宁扶光愕然抬眼:“付云清去了你家?”

    虞惊棠也骤然抬眼, 一脸严肃:“为什么?你都没有邀请我去过你家。”

    江落月一时竟不知道是该吐槽娱乐圈是个大染缸, 逼得虞惊棠一口气说十几个字,还是吐槽宁扶光是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不会说话的。

    除去付云清外, 就属她最爱拱火。

    刚诞生这个念头, 江落月又想起洒下弥天大谎的向梵:“……”

    她勉力解释:“不是邀请, 是她主动来的。”

    虞惊棠顺势改口:“你都没有告诉过我你家地址。”

    “没加好友是我的问题, 没把地址告诉你也是我的问题,”江落月哑然失笑, 反问道,“怎么没见你主动告诉我这些?”

    她以为自己成功堵住了虞惊棠的嘴,却没想过下一秒,手机一声震动,虞惊棠发来了一张小型日程表,上面写满她的联系方式与具体住址,还有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堆菜名。

    只看这些内容,仿佛都能想象到她的日常,江落月猝不及防的同时,有些困惑:“飞鸟是在哪里?”

    虞惊棠:“排练乐器的地方。你想去吗?”

    江落月没接触过,难免有些好奇。但她不确定未来有没有时间,正犹豫时,虞惊棠却已经贴心道:“你想去,直接联系我就好。一般情况,我都在。”

    宁扶光轻咳一声,被江落月虚心求教的声音盖过:“不一般的时候呢?”

    虞惊棠又发了一串号码:“找我经纪人。”

    宁扶光又开始咳嗽,江落月看着满屏幕消息,莞尔地调侃:“这些信息卖给你粉丝,肯定很赚钱。”

    虞惊棠毫不犹豫道:“可以。但我会当天搬去你家。”

    江落月设想一番那种场景,居然出乎意料地觉得不排斥,虞惊棠很安静,做室友是个不错的选择,唯一的问题反倒是她的家太小,装一个虞惊棠可以,再装她的乐器就有些勉强了。

    在她思考时,宁扶光再次咳嗽。这一次,虞惊棠终于没再无视,而是径直从包中拿出两个口罩。

    江落月回神:“……怎么了?”

    虞惊棠戴好口罩,全副武装:“有病毒感染源,离她远点。”

    宁扶光:“…………”

    江落月捂着额头,强忍着没笑出声,电梯落至一层,几乎是刚打开,蹲守许久的记者便拍到了宁扶光冷着脸走出的画面。

    立即有人问询:“宁总,你是因为江怜言受伤而对《讨厌我》节目组感到不满吗?”

    宁扶光:“我是因为你采访我感到不满。”

    一句话震惊四座,又有人看向虞惊棠:“小棠,你——”

    虞惊棠的经纪人立即冲出,像护崽的母鸡一般将她拦在身后:“艺人私人时间,不接受采访。”说完,她不忘对江落月连连道谢:“谢谢落月对我们小棠的照顾,下期节目要和她组队哈,我们就先走了。”

    走之前,她还不忘连连看向宁扶光,宁扶光满意颔首,她才半拉半拽将虞惊棠带走。

    江落月望着这一幕:“……”不会是宁扶光把虞惊棠经纪人叫来的吧!多大的人了,为什么还玩说不过就叫家长这套啊。

    宁扶光却仿佛不清楚她看穿一切,满意回身,保持着完美姿态,微笑着问:“江小姐?有兴趣让我送你一程吗?”

    江落月很想同意,但在那之前,俞青也终于挤入人群:“落月——”

    宁扶光的笑意减淡了,下一秒,她收到江落月略显抱歉的视线:“……”

    直到上车,俞青立即检查江落月的手,从她口中确认伤势不重后,才放心启动车辆。数秒后,又突然开始破口大骂。

    江落月被吓了一跳,俞青忙道:“不是说你。”

    下一秒,又对着虚空怒骂,江落月这才发现她正在打电话,联系人写着《讨厌我》导演的名字:“……”

    好在,这已经不是导演第一次挨骂,俞青也很注意尺度,没骂几句,双方居然和颜悦色地商谈起后续的公关问题。

    江落月放心之余,有些困倦。等她再睁开眼时,车即将抵达机场,她的手机里躺了不少留言。

    刚才在楼上时,虞惊棠一句嘲讽,让江落月多了三位好友。

    虞惊棠此刻正在机场准备登机,宁扶光则发来几张风景图,与此刻窗外的景色极为类似。

    而向梵与付云清也在半小时前离开餐厅,付云清下落不明,向梵则发来航班信息,与江落月所乘坐的恰好是同一趟。

    江落月心中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当她在机场等候室内,看见各个间距一排座位的三人后,还是深吸一口气,犹疑地吐出一句:“下午好?”

    向梵挑眉:“好巧。”

    “下午好。”宁扶光看眼时间,挑剔道,“你们为什么也是这趟?”

    虞惊棠没说话,却难得向一脸菜色的经纪人投去赞赏目光。

    没多久,便有人偷拍这一幕,发上网络。

    ——【笑死,这是候机室还是讨厌我直播现场啊!】

    【顶级四缺一!付云清呢,付云清知道自己被孤立要炸了吧】

    【新鲜的落月我吸吸】

    【落月为什么不和大家坐一起啊?看着好生疏的感觉】

    【她和谁坐一起,都会有两个人问: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包括虞惊棠)】

    【谁懂我看到包括虞惊棠的笑点……】

    而就在四人登机不久,右腿打了石膏的付云清坐着轮椅,自己滑进了机场。安检时,她当着众多路人的面,看见热搜,瞬间暴怒地发博@四人。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们走都不带我?是想公然唯四吗?】

    这条微博后,她还专门带了个#我是普通人我讨厌宁扶光虞惊棠向梵#的话题,瞬间激起评论无数。本还霸榜的#江怜言 受伤#,被常驻嘉宾几人的热搜一点点磨去热度,此刻已经掉下前十。

    飞机刚落地,就得知这个好消息的俞青也终于舒展眉眼,轻松道:“付云清人还不错,知道专门带有歧义的话题压热度。”

    刚解锁手机,就收获付云清999+碎碎念的江落月:“……”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不是有意为之,而是真情实感这么想的呢。

    隔着屏幕,江落月仿佛都能想到付云清说话时的语气,她感叹自己越发了解对方的同时,俞青眼前一亮:“虞惊棠好像被记者堵了,我们先走。”

    由于订票太晚,只剩经济舱的票,江落月没再与头等舱的三人同行。回想到几人得知消息时心如死灰、不可置信的神情,江落月哑然失笑,离开机场时,还看见人群中心一脸不耐烦的向梵身影。

    她在心中暗暗道歉时,手机屏幕亮起。

    虞惊棠发来一个可爱的表情包,没等江落月回复,又发来一张截图。

    上面是购买的各类擦伤药,送达地址是江落月的家。

    江落月想说,自己并不缺药。但这也是虞惊棠的好心,最终没有拒绝,老实道谢,虞惊棠又发来与她长相截然不符的粉红兔兔表情。

    江落月好心情地保存,发了个同样的给她,下一秒又好奇起头等舱上,三人相处的模样,虞惊棠发来一串省略号,与一句冷淡的:【好讨厌。】

    下一秒,她又说:【想找你玩。】

    【……但经纪人不让。】

    紧随而来的,是一张她经纪人脸色肃然的照片。

    江落月感觉虞惊棠隔着屏幕,似乎健谈不少,安抚几句后,虞惊棠不回消息了。江落月猜她应该是困了,毕竟也在户外忙碌了半天。

    就算是吵架,也是极其消费脑力的活动。

    ……这样想想,虞惊棠一直不说话,是不是在思考怎样一招制敌?

    想到那句没来由的‘病毒感染源’,江落月差点轻笑出声,但为了不打扰正在处理公务的俞青,她还是忍住了。

    正当她还想浏览热搜,看看网友还有没有奇妙语录时,向梵突然发来一个问号。

    【你为什么给她发这个?】

    江落月点开一看,是虞惊棠一分钟前发的朋友圈。

    【Y】:和她[心]

    两张配图,一张是二人的聊天记录——

    虞惊棠删去了和江落月的聊天段落,屏幕上只剩下两只粉色兔子噘嘴捧心的表情包。

    第二张,是表情包的名字:【粉红兔子-亲亲】

    绝无此心的江落月:“…………”

    第34章 【结尾有增加】江家戏份多/小棠袭来!

    34

    暗冷的压抑灯光下, 消毒水的气味格外刺鼻。几乎是电梯门刚打开,江逾便步履匆匆,踏入走廊。偶与路人相撞, 也是紧跟在她身后的助理陆茵歉意赔笑。

    跟在江逾身边几年, 陆茵从未见过她情绪失控,直到江怜言出事。即使早就从热搜上得知,江怜言的伤情并不严重, 可江逾依旧选择放弃重要会议, 连夜赶回。

    陆茵难以理解她的决定, 但还是联系各类公关平台, 从各个角度为江落月制造黑料。

    正当她满心疲惫, 不断反推前因后果时,江逾已经推开了门。

    已至深夜, 病房内只有江怜言一人。她穿着过于宽大的病号服, 或许是哭的太久,双眼肿胀, 此刻正在观看芭蕾舞剧。

    舞者在舞台上旋转一圈又一圈, 台下的掌声回荡在病房内, 她目露向往, 须臾, 视线又垂落在自己被包扎的膝盖上。

    见到江逾,江怜言才惊醒般, 勉力勾起一个笑, 亲切叫:“姐姐。”

    可声音依旧是怏怏的, 江逾满心不忍, 环顾四周,皱紧眉:“周若年呢?她就是这样照顾你的?”

    几天前, 周若年信誓旦旦,称江怜言条件优渥,只是缺少曝光机会。在此前提下,她推荐了《讨厌我》这档直播综艺。见综艺数据极其优秀,讨论度也极高,江逾没有拒绝。

    谁能想到,这档综艺极度排外,想到江怜言被几人无视的场景,江逾有些难以呼吸。

    “周姐去休息了。”江怜言轻声道,“她照顾了我一天。”

    说到这,她声音突然又漫上几分哭腔:“舞团联系我,和我约排练的时间,可是我现在……”

    江逾冷笑,不是周若年,江怜言会变成现在这样吗?她心中恼怒,却又不好表现出来,怕吓到江怜言,强忍着情绪安抚道:“在你伤没好之前,舞团不会继续巡演,这件事我会处理。”

    陆茵推推眼镜,清楚这件事大概率落到自己身上,识趣地走出病房。

    只剩下两人后,江怜言抽噎着伸出手。这对江逾是个极其熟悉的动作,每当江怜言感到委屈,她都会主动寻求自己的拥抱作为安慰。

    直到今天,江逾依旧难以想象,那个小时候紧跟在她身后跑的女孩,已经长大成人到这种模样。她抚摸着江怜言的后背,低声安抚。

    直到江怜言哭累了,江逾为她擦去泪水,才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刚想安抚句,手机骤然响起尖锐的来电音,那是个陌生号码,被接通后,充满攻击性的咒骂如潮水般涌向二人。

    “如果不是你,江落月会被骂成这样吗?”

    “你有什么脸卖惨,断腿的为什么不是你?”

    舞者被诅咒断腿,和被直接咒骂去死没有区别,江怜言瞬间脸色苍白,下意识挂断,可骚扰的陌生电话却源源不断涌入。

    她咬紧嘴唇,身体颤抖,在有更多过激反应前,江逾将手机关机。

    死一般的沉寂氛围里,江逾勉力勾唇:“好好休息。”

    江怜言没有说话,眼含泪水地看她走出病房。直到江逾与陆茵交谈的声音离远,才神情冷淡地给周若年拨去电。

    “怜言。”周若年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尽管所有台本都是江怜言准备的,她依旧心有戚戚,生怕被江逾发现端倪。

    直到得到江怜言肯定的答复,她才试探性问道:“那,江总会不会……”

    “姐姐很忙。”江怜言轻笑,“处理江落月前,不会有时间找你麻烦,你可以放心。”

    周若年总算放下心来。换作过往,她或许还想与江怜言多搭几句话,搏取好感。可经过今天的事,她骤然意识到,江怜言就算外表再清纯无害,她也出身江家,拥有权利。

    这样的人,从不是周若年可以轻松讨好的。

    在周若年不断反思时,江怜言又道:“记得把我的联系方式发上网络,不把事情做全,姐姐不会相信。”

    电话挂断,江怜言点开与自己有关的热搜,翻看起那些辱骂江落月的博文,轻嗤一声,用小号逐一点赞。

    闹到现在,江怜言想要的,早已不是单纯拉踩江落月获得大众关注。而是江落月成为众矢之的,在重压之下身败名裂。

    江怜言随手关机,在脑内设想着江落月会遭遇的下场,总算觉得积郁已久的焦躁心情被舒缓几分。随着她陷入沉睡,十分钟前被推开缝隙的病房门,也在被悄然合上。

    陆茵看着手机上长达两分钟的录音,一时不知该感叹是自己专业素质高,在江怜言开口的瞬间就下意识打开录音。还是江怜言隐藏太深,居然能让自己柔弱无助、极易摧折的形象深入江家人心底。

    她本该和江逾一同离开医院,却因为江逾担忧有人半夜伤害江怜言,而被派来‘守夜’。

    想到江逾担忧的神情,陆茵将录音备份一份,删除了原件。江怜言是否口腹蜜剑、表里不一,和江家宠爱她没有关系,陆茵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酒店。

    江逾担忧江怜言,直到后半夜才堪堪入睡。可这一觉也极其不安稳,她反复的做梦,都是一些碎片式的记忆,一会是小时候的江怜言,一会是母亲处理公务时的场景,画面一转,又来到了江家的老宅。

    十年前,她们就因为江氏企业侧重点的变化,搬离了那里。除去年节时会齐聚一堂庆祝外,很少再回去。

    她以为自己是梦到了以前,可梦中出现的自己的脸,却与当下一模一样。已近深冬,玻璃窗上没有粘贴窗花,不是新年,但老宅依旧举办了一场宴会。

    无数宾客往来间,江怜言挽着母亲景岚的手臂出场。她笑容甜蜜,仿佛是宴会的主角。江逾以为这是江怜言的‘庆功宴’,骤然轻松时,她看见梦中的自己却径直掠过江怜言,看向角落。

    少女的面容被模糊,穿着径直却毫不逊色江怜言。喧宾夺主是个极其失礼的行为,江逾并不认为江家邀请的嘉宾会不懂这一点。

    对方安静注视着江怜言,直到察觉到自己的视线,才主动走近,递来一份礼盒:“希望你喜欢。”

    她似乎有些紧张,声音都格外颤抖,数秒后,才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句:“姐姐。”

    视线垂落,江逾认出那是自己最常佩戴的表饰新品。并不昂贵,但也算投其所好,正常情况下,她不会拒绝。

    梦中的自己果然伸手接过,对方像是得到肯定,道谢的话刚开口,接住礼盒的手却骤然松开。

    手表滚落在地,表盘绽开蛛网般的纹路,这支价值不菲的手表就这样报废,顷刻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江逾听见* 自己用厌嫌的声音道:“江落月,不要试图讨好我。”

    “再怎样白费力气,在我眼中,你也比不上小言一根手指。”

    江落月?这不是那个嘉宾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老宅,还叫她——

    姐姐?

    江逾满脸错愕,还沉浸在这杂乱的关系与称呼,难以理清时,梦中的模糊身影终于变得清晰。她看见一张不比江怜言大多少的脸,神情苍白,紧咬嘴唇,垂眼时已经有泪水滚落,却被指尖很快掠过。

    周遭断断续续响起一些讥讽的话,大多都是附和江逾的,她们嘲笑着对方是想争夺家产,让江怜言多多提防,江落月恍若未闻,依旧站在原地。

    直到江逾也参与其中,她才终于像意识到什么一样,弯腰捡拾起那块早已碎裂的手表。

    江逾想质问,声音却除她自己以外,没有人能听见。她的心脏宛若被一只无形的手拧紧,在恼怒与无尽的酸涩中骤然惊醒。

    天边泛起鱼肚白,她却脸色铁青,一通电话拨给了陆茵。

    “去查江落月的背景。”江逾道,“父母,成长环境……”

    江逾难道是想也通过暴露江落月隐私的办法报复对方?陆茵正想提醒这是违法的,雇主却挂断了电话。

    江逾头痛欲裂,却再也没有了休息的想法。想到梦中的江落月,想到那句姐姐,一种荒诞的想法骤然诞生在她心中。

    与此同时。

    逼仄的房间内,窗帘紧合着,只有微弱的光渗入。屏幕莹白的光亮映亮熟睡中的少女的脸,好一会,江落月才在来电铃的催促下,费力地睁开眼。

    来电人:虞惊棠。

    一看时间,早上九点。

    虞惊棠怎么醒这么早?江落月记得自己睡觉前,虞惊棠还在朋友圈发她的音乐demo。

    她茫然地接通电话,虞惊棠飞快道:“早上好。”

    从对方语气听来,虞惊棠今天心情似乎不错,江落月困倦点头,好一会才意识到,虞惊棠没有和她面对面,这样做对方是看不见的。

    骤然出糗,让江落月迅速清醒:“怎么了?”

    “今天要去录歌。”虞惊棠道,“你想和我一起吗?”

    江落月眨了眨眼。人对没去过的地方,总是充满好奇心,录音房于她而言便是这种存在。何况她也的确很想看虞惊棠录歌时的样子。

    但她还是矜持问:“我会打扰你吗?”

    虞惊棠道:“不会。”

    须臾,她补充:“你可以说我哪里录的不好,批评我。”

    江落月调侃:“录音室都没进过的我也是有幸点评上虞老师了?”

    虞惊棠:“……夸我也可以。”

    几秒后,她说:“你刚才叫我什么?”

    在剧组混迹多年,江落月早已形成了见人就叫老师的习惯——也就是第一期刚见面时,大家都格外气势汹汹,像一群掐架的动物,让她实在叫不出口。

    不然第一次见面,她或许也要一口一个老师。

    现在再想想,还好没叫,不然一定会被疯狂调侃。

    但在虞惊棠面前,调侃有,但绝不疯狂,江落月也就放下心来,心安理得道:“虞老师?惊棠老师?小棠老师?”

    虞惊棠骤然沉默,江落月还以为是她害羞了,关闭麦克风,笑着开始洗漱。

    眯眼看着镜中满脸洗面奶泡沫的自己,她想到昨夜那个梦,或许是太久没见过江逾的缘故,江落月第一次梦见自己在认亲宴上被江逾羞辱的场景。

    几年过去,那些记忆早就淡忘,除去对方讲话难听外,江落月想不出与江逾有关的记忆。她全程板着一张脸,不耐烦地希望开倍速跳过。

    好在梦境后半段,她梦见了《讨厌我》的几人。

    在第二期的雨林求生里,自己被宁扶光用强制交换卡换去了她和虞惊棠的队伍,睡觉时左右为女,格外为难。付云清指责是因为向梵才把她弄丢的,仿若某种大型甩锅现场,将雨林闹得鸡飞狗跳。

    想到那副场景,江落月弯起眼,居然真的有些期待《讨厌我》推出这种机制。但唯一需要变化的,是被交换的不能是‘江落月’,而是其她人。

    但仔细想想,除了她以外,其她四人真的会主动救队友吗?她们似乎对队友淘汰这件事求之不得。

    江落月漫无边际地想着,结束洗漱,才发现电话居然还没挂断。

    正当她想隔空戳戳虞惊棠,找寻一下失踪的小棠时,门铃骤然响起。

    江落月透过猫眼,看见虞惊棠板着一张脸,格外严肃地开口说了什么。

    随着她薄唇轻启,手机同一时间外放出一句:“月月老师,开门。”

    “老师”两个字还被念了重音。

    江落月:“……”报复心怎么这么强啊?

    她哑然失笑,刚打开门,虞惊棠已经挤进玄关,和她面对面站着。由于个子高,看上去格外有压迫感,但脸上却满是无辜神情,被江落月注视,还主动伸出手。

    “嗯?”江落月迟疑,和她握了握手,“早上好?”

    虞惊棠皱了皱眉,但没有拒绝,几秒后,突然俯身,环住她的腰。

    她似乎是想把脸埋在江落月肩头,但还是忍住了。在江落月回神前,虞惊棠主动说:“想你。”

    江落月哑然失笑:“我们分开还没有一天。”

    虞惊棠说:“半天也很长。”

    半天和几小时都长,不见她,一分钟也漫长。

    第35章 落月惊棠甜蜜约会历险记Day1!

    35

    被虞惊棠抱住的一瞬间, 江落月身体陷入僵硬。她很少与旁人有过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即使是和周若年在一起时,对方也不会抱她。拥抱对江落月而言, 似乎是比接吻更亲密的事。

    而在听见那句毫不遮掩的“想你”时, 她下意识抿住嘴唇,想说什么,又陷入怔然。

    这或许只是虞惊棠向朋友表达亲密的方法?和付云清、向梵爱牵手一样, 贸然指责, 会不会显得她很奇怪?

    虞惊棠眨了眨眼, 看玄关上的装饰:“为什么不说话。”

    呼吸拍打在脖颈, 泛起阵阵痒意, 江落月强忍住推开对方的情绪,依旧沉默。

    虞惊棠茫然, 安静下来, 决定一直憋气到江落月理自己为止。

    可在十秒后,江落月还是一声不吭时, 虞惊棠终于说:“杀人犯。”

    语气里还有几分哀怨, 让江落月飘忽的心终于停滞数秒, 缓慢归位:“嗯……嗯?不说话就是杀人犯了?你一直抱着我, 我快喘不过气了, 都没怪你。”

    尾音落下,虞惊棠总算松开了她, 面带担忧地审视她的脸色:“没有。”

    江落月长松一口气, 第一时间背过身去, 状若不经意问:“什么没有?”

    “没有喘不过气。”虞惊棠说, “脸很红,很健康。”

    连耳根都开始绯红的江落月:“……”

    她竭力转移话题:“吃早饭了吗?”

    虞惊棠摇头, 江落月在自己做饭和速食面包中,选择了后者。毕竟虞惊棠还要录音,要是因为吃了她的爱心早餐肚子疼……这样重大的责任江落月暂时不想肩负。

    冰箱门合,江落月神情总算平静下来,阳台旁,虞惊棠正在给多肉拍照,时不时伸手戳戳枝叶。被她叫了名字,才起身。

    看眼早餐,再看眼江落月略显赧然的神情,虞惊棠微笑:“我可以拍照吗?”

    江落月:“……可以。但不能发朋友圈。”

    昨夜,向梵的一条质问,让江落月解释了将近十分钟。等到她精疲力尽,想去找虞惊棠麻烦时,对方却晒起乐器。眼见对方有正事要做,江落月只能歇下报复的想法。

    当下,虞惊棠本尊就坐在眼前。换作昨夜,江落月大概会直白了当,笑着问询用意。可经过那个拥抱后,再想到这件事,她脑内却多了许多不合时宜的设想。譬如,像刚才那样近的距离,她似乎一抬头就可以——

    但虞惊棠低头,却只能亲她额头。身高差距有这么大吗?江落月错愕。

    她从未想过,自己第一次在意身高,居然是因为想到这种事。

    看一眼波澜不惊的虞惊棠,江落月突然坐如针毡,格外愧疚。

    杯中突然被加了热牛奶的虞惊棠:“……嗯?”

    江落月只能用最常见的家常话转移注意力:“多吃点。”

    虞惊棠点头,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没多久,江落月接到俞青的电话:“虞惊棠在你家?”

    江落月:“…………”她自己也才刚知道二十分钟,俞青是怎么知道的?

    “她发微博了。”俞青嘴角抽搐。

    如果没记错,虞惊棠不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地址吗?今天就登门入室了?

    但虞惊棠话少,至少比大喇叭似的付云清安全。想到这,俞青又满意下来。

    江落月惊诧地点开微博,果然看见虞惊棠几分钟前发的微博:【她的多肉。】

    附图是几张植物。

    紧随其后,又是一条【她和我的早餐。】

    附图便是眼前简陋的餐桌。

    虞惊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评论区顷刻间涌入无数粉丝。

    【看你微博要不认识‘她’这个字了,老师这是我们家小棠吗?我们家小棠是不恋爱的,比较冷酷的那种。】

    【落月惊棠姐开饭!】

    【笑死,字面意思的吃饭是吧】

    【昨天还在嘲笑我们的对家呢?怎么不说话了@付云清】

    【你知道吗?落月惊棠超话有7万粉丝,而付云清只有1400万粉丝。如果付云清打进村,每个落月惊棠姐要打200个付云清粉丝。你什么都不在乎,你只想把鬼子引进村!】

    江落月深吸一口气,正要找虞惊棠麻烦,厨房却传来阵阵水声。

    她抬眼,女人正站在水池前。那只在视频中熟练弹走乐器的手,此刻在清洗杯碟。这格外日常的一幕让江落月恍神数秒,再惊醒时,虞惊棠已经擦干手,提醒她快到时间了。

    手机又叮铃震动,发来无数消息,江落月却无心翻阅。好几秒,盯着那张脸,她才迟疑地点头。

    虞惊棠显然接受过专业的躲记者训练,先在停车场反复观察,确认无人蹲守后,才让江落月下楼。

    虞惊棠的车内装饰,和她这个人一样简洁质朴——什么都没有。

    没有香氛,没有音乐,只有不间断地从窗外涌入的风。

    前视镜内,江落月看见吉他包横躺在后座:“等会要弹吗?”

    “有一首吉他独奏。”虞惊棠说。

    江落月以为虞惊棠会带她去私人录音房,但车辆驶停的目的地,却是虞惊棠的经纪公司天娱娱乐,今天似乎有重要的会议,不少艺人频繁出入公司。

    前台看见虞惊棠时,露出微笑,可看见她身后的江落月后,笑意则僵硬一瞬。

    上电梯时,江落月还能听见对方错愕的声音:“江落月什么时候被挖来我们公司了?”

    “什么?”另一人茫然道,“虞惊棠把江落月挖过来了?原来公司让她上综艺是这个意思啊。”

    江落月踌躇数秒,还是决定放平心态,不去解释。反正解释了也不一定会听,还有可能火上浇油,演变成江落月上综艺就是为了跳槽天娱……

    虞惊棠注意到她的神情,困惑道:“怎么了?”

    她背着吉他包,身形颀长,除去戴了顶黑色的帽子,就没再做任何伪装。此刻垂着视线,江落月才发现她的头发又有些遮挡眉眼。

    江落月回神,试探着伸手:“没什么……你这样看得清吗?”

    虞惊棠没回答,主动凑近几分,任由江落月用指尖为自己拨弄刘海,直到硬生生变成聪明些的三七分造型,才满意点头,老实回答:“看不清,但不想剪。”

    江落月:“为什么?”

    虞惊棠:“粉丝一直让我剪,怕我看不清谱子。”

    但她每首歌都是自己写的,就算看不清也熟记于心,这是对她强烈的不信任!

    江落月哑然失笑。虞惊棠此刻和叛逆期极像,越让她做什么,越反其道行之。但仔细想想,别人的叛逆期都会做坏事,虞惊棠的叛逆期却只是不想剪头发。

    她软化语气,随口问:“如果我让你剪呢?”

    虞惊棠:“可以。”

    “不可以……嗯?”

    江落月还以为她也会拒绝,闻言一怔。电梯门却在此刻打开,虞惊棠牵着她的手往录音室走:“剪哪里之后说。要迟到了。”

    她望着二人交叠的手,好几秒才迟钝地答:“好。”

    虞惊棠掐准了时间,在十点整迈入录音房。

    但录音师此刻却戴着耳机,正处于忙碌,见到两人,也只惊诧看一眼江落月,便示意保持安静。

    下一秒,杀鸡般的女声穿透隔音墙,在三人耳边不断环绕:“让爱!与欢笑!永→远飞↗扬!”

    瞬间被硬控在原地的江落月与虞惊棠:“……”

    可当她们看向录音师时,女人却露出喜极而泣的表情:“这次的表现非常好,可以结束了。”

    没多久,录音房的门被打开,于秋拿着歌词,格外得意道:“怎么样?我就说我唱歌好听——江落月?”

    还没和录音师吹嘘完,她就看见角落站着的两人。江落月与于秋攀谈几句,才得知对方也是天娱的艺人,于秋即将作为常驻嘉宾参与公司制作的新综艺,此刻正在录制综艺主题曲。

    她每说一句话,江落月就想到那器宇轩昂的高音,强忍数次,才没有笑出声。

    衣角突然被轻拽一下,吸引注意,江落月侧脸,虞惊棠望着她。在于秋和虞惊棠中,江落月还是选择了后者:“小棠要录音了。”

    她示意可以离开再叙旧,于秋却以为这是逐客令,很上道地点头。离开前,还主动加了江落月的好友:“有备无患。”

    江落月瞥一眼虞惊棠:“这才是正常流程吧?”

    哪有没加上好友,怪好友本人的,她就说不是她的问题!

    虞惊棠却只是扬唇笑了下,走入录音室。

    江落月在录音师帮助下戴好耳机,很快,轻盈的伴奏在耳边响起,让人在听见前奏的一瞬间就宛若置身三月暖阳。

    很快,沙哑温柔的女声响起,仿佛是来自山谷的清风拂过耳畔,宁静而温暖。

    江落月听过很多次虞惊棠的歌,但还是第一次听现场,每听几句,她都会看一眼虞惊棠,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那个总是寡言……偶尔寡言的虞惊棠与这道悦耳女声联系在一起。

    某一瞬间,她更是有一种错觉。

    唱歌时的虞惊棠,似乎会发光。

    江落月突然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粉丝会痴迷虞惊棠了。她不自觉托起下巴,心脏也随着音乐变化而颤抖。在尾奏结束后,她以为这就结束了,下意识摘下耳机。

    录音师却道:“有很多地方走音,重来一遍。”

    虞惊棠点头,于是一首歌又重头开始。江落月迟疑着又坐下,紧急上网补课,才知道这是虞惊棠做歌的习惯——无论第一版出现多少失误,她都会完整录制并随专辑一并发出。

    但由于失误极少,许多人反倒将彩蛋视作正餐,时常不解为什么自己听的版本和评论高的不是同一首。

    歌声依旧悦耳,可却再也不是连贯录制,而是一段一段精雕细琢。

    江落月的音乐梦诞生五分钟,就在录音师的严苛指导下渐渐破灭了。

    唱歌也是技术活!她怜悯地看着虞惊棠,手机骤然亮起。

    为了不打扰虞惊棠,江落月早就设置成静音,杜绝任何外来因素。

    江落月垂眼,看见发信来的是于秋:【才想起来有件事没问你】

    【?】

    【你是付云清的女朋友吗?】

    江落月:“……?”

    她盯着这行话,每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就是让人难解其意。

    【或者虞惊棠的?向梵的?宁扶光的?】

    军书十二卷,卷卷不一样。

    江落月终于回神,发去一串省略号:【不是。是朋友。】

    于秋:【我懂了。】

    江落月难以言喻心情,摁熄屏幕,刚想喝口水平复心情时,于秋的消息紧随而来。

    【友人以上,恋人未满!】

    江落月余光看见消息,骤然呛到,剧烈咳嗽起来。正想开始录制的虞惊棠摘下耳机,录音师不明所以,也递来润喉糖。

    睁眼就发现仅有三人的录音室,也骤然成了视线焦点的江落月:“……”

    第36章 落月の纠结/喜欢你

    35

    结束录音时, 江落月还有些介怀,不好意思道:“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虞惊棠斩钉截铁地摇头,数秒后才问, “很无聊吗?”

    她起初只是想要江落月陪自己一起, 做什么都可以。但真正看见对方安静坐了一上午,除去看自己外什么都不坐,虞惊棠又感觉有些无所适从, 觉得似乎太过束缚江落月了一点。

    “不会。”

    但江落月给予的, 也同样是否定答复, 她神情轻松, 语气自然:“听你们交流, 学习了很多以前不懂的事。”

    虽然江落月暂时不明白学这些的用处,但有备无患——没准她退圈就转行做音乐了呢?江落月对此十分乐观。

    更重要的是, 她喜欢和朋友一起。当世界被音乐填满时, 孤独也变得无所遁形,仿佛消失了一样。

    虞惊棠眨眼, 许久才敢确定, 她说的话出自真心, 弯起眉眼, 将情绪写在脸上。

    今天的录音工作暂时告一段落, 江落月还以为连带‘约会’也到此为止,她刚拉过安全带, 还没扣好, 却听虞惊棠问:“要去我家吗?”

    江落月动作迟疑一瞬, 还是虞惊棠主动侧身, 为她系好卡扣。

    “不太好吧。”江落月攥着安全带,有些茫然地注视虞惊棠。

    她也不清楚哪里不好, 只是下意识想推拒。回答完才意识到,现在还是白天。就算去虞惊棠家里,也不会发生什么,似乎单纯就是朋友间互相拜访而已,和虞惊棠去她家一样——

    思索至此,江落月又感到了后悔:“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虞惊棠道,“我知道。”

    江落月困惑:“知道什么?”

    虞惊棠一顿:“理由不重要。”

    ……是你也不知道吧。

    江落月刚哑然失笑,又听她问:“重要的是,你想去吗?”

    对上那双平静、带着些许期待的双眼,江落月踌躇中,没有说出拒绝的话。直到车辆行驶在道路上,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今天的情绪有些不正常。

    虞惊棠的一举一动,在她眼中都成了暧昧的先兆。可仔细想想,对方的一切行为都格外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只有自己。

    为什么?是她潜意识里已经对虞惊棠有所好感,所以在对方主动拥抱自己后,才会这样胡思乱想,怕对方靠近,但又更怕对方不靠近吗?

    江落月震惊于这一结论,在之后一路频繁偷看虞惊棠,试图剖析自己的内心——

    从外形看来,虞惊棠符合世俗定义的‘美’,江落月自然也为此动容。而除去美丽外,虞惊棠还有很多优点,温柔、有才华、还有极强的敏锐感……虽然逐渐变得不再寡言,话却依然不多。

    见到虞惊棠的第一面,江落月就发现,对方似乎和自己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这种相似感让她不由自主开始亲近对方,甚至升起一种朦胧的好感。

    或许只是误会?

    江落月生硬地中断猜测,与此同时,车辆也被驶停在路边。

    “到了吗?”江落月下意识开口,抬眼却发现窗外是大型商超。

    虞惊棠的家当然不可能在这,但当她想问询时,虞惊棠却问:“你不舒服吗?”

    “一直在看我。”虞惊棠注视江落月,“脸也很红。”

    是发烧了吗?

    虞惊棠依旧对江怜言上次生病耿耿于怀,心内再次记了付云清一笔。

    窗外暖阳明亮又刺眼,江落月坐如针毡了半路,心也随着车程颠簸,刚稍稍平复几分,又因为这句话跳动起来。

    她摇头,虞惊棠却探手,想试探江落月的温度,却在下一秒被她躲开。

    车内骤然陷入静谧,虞惊棠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好几秒才收回。

    她没有问询怎么了,只是望着江落月。被这样盯着,江落月感到无所适从,沉默几秒,突发奇想道:“虞惊棠,你经纪人阻止你谈恋爱吗?”

    虞惊棠怔然点头,她完全没想过江落月会问这个问题,更没想过江落月问完后,积郁已久的神情却突然转晴,微笑道:“好巧,我经纪人也不同意。也是,你年纪太小了。”

    之后,便是完全没有关联的高谈阔论,车辆在她的碎碎念中再度行驶向远方,虞惊棠握着方向盘,听了半天,都还是没理解江落月的想法。

    直到江落月感到口渴,她递去一瓶未拆封的水时,才点评道:“你比我小。”

    江落月:“是吗?”

    她死之前才刚过二十六岁的生日,即使重生,也没有什么自己变得年幼的实感,连带她对年长自己几岁的嘉宾都没什么距离感。在她看来,大家都是同龄人。

    灵魂龄也是龄!

    但这种理由,显然是没办法解释给虞惊棠听的。她玩笑道:“你上次还说要叫我姐姐。”

    虞惊棠沉吟数秒:“是她先叫你,我才这么说的。”

    见对方注意力终于被转移,江落月长松一口气。无论她对虞惊棠的好感,是焦虑下的臆测,还是真实发生、只是没被想通透的事实,都还处于有待观察的阶段。

    江落月不想再随意陷入一段感情,即使她清楚虞惊棠不是周若年,也想尽可能表明自己的态度,度过了自己内心那关。

    她不清楚虞惊棠是听懂了,还是从未有过这种想法,之后的一路,虞惊棠都不曾再对她有肢体接触,车辆抵达郊区的别墅群,远远望去满是群山绿翠。

    江落月震惊:“做音乐这么赚钱吗?”

    她现在改行还来得及吗。

    虞惊棠扬唇,欣赏几秒她的表情,才说:“写的歌多,买的早,不贵。”

    但这显然是谦辞,如果不是歌足够火,写几百首也赚不到一个花园的钱。

    铁艺门后,是三层独栋别墅,花园照料精致,种植了不少花,显然主人下过苦功夫。但江落月刚想赞叹,虞惊棠却已经解释道:“上一户种的。”

    她不会照顾,又觉得枯了太过可惜,干脆请人照顾。

    江落月笑着说:“可以和朋友在这里喝下午茶。”

    虞惊棠却睨她一眼,摇头道:“没有朋友。”

    “嗯?”江落月一时没理解她的话。

    虞惊棠道:“只有你来过。”

    这种直白的‘特殊’让江落月顿住脚步,数秒后,她才试探性问:“那我该说,我很荣幸吗?”

    虞惊棠没有摇头,而是问:“付云清是第一个去你家的朋友吗?”

    江落月:“……”好熟悉的问题,你和付云清为什么都那么在乎“第一”这件事。

    “不是。”她果决出卖了俞青,“我的经纪人是第一个。”

    虞惊棠果然满意起来,大方道:“没关系。你是我的第一次。”

    江落月瞬间紧张地环顾四周,见没人在,才忍住了捂虞惊棠嘴的冲动——

    虞惊棠为什么越来越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她突然理解虞惊棠的部分粉丝,为什么那么希望《讨厌我》把以前的小棠还给她了。

    虞惊棠却误会了她的紧张,温声道:“今天是周五,她们不在。”

    交谈间,江落月才知道,虞惊棠的保姆只在周六日来清洁,而照顾花园的则是每天都来,但也只停留一小时便离开了。

    江落月认真点头,几秒后才意识到,她又不和虞惊棠一起住,为什么要清楚这些人的动向。

    别墅内部,还保留着上一户的风格,格外精致。但常用的客厅却十分极简,沙发、茶几,巨大的地毯上躺着一盒巨大积木。

    当虞惊棠拆开积木时,江落月终于懂她为什么要邀请自己来她家了。

    “一个人拼不完。”虞惊棠说。

    “两个人就可以了?”

    江落月对照图纸,努力寻找零件。她没拼过积木,小时候是因为家中不会买,即使买了也是给弟弟黎越,长大后则是因为没有时间,真正独属于她的休闲时光很少,总有比娱乐更重要的事要在这些时间里去做。

    两人坐在地毯上,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却依旧只有一层底。江落月直觉,就算不吃不喝,通宵拼到明天这个时间,大概也不会有多大进展。

    虞惊棠放松道:“也拼不完。”

    “但比一个人的时候开心。”

    江落月想笑她的话停在唇边,被自己咽下。想了想,她用手机放了首歌,是虞惊棠上张专辑的主打歌,收获不少好评,还拿过奖项。

    暖阳投入室内,照的两人都暖洋洋的,地毯绵柔舒适,江落月有些累了,就地一躺,无端有种在草丛上晒太阳的宁静感。

    虞惊棠思索数秒,躺在她身边,突发奇想地问:“野外的野人也是这样吗。”

    江落月想想雨林内的环境,认真道:“草地很潮湿,躺着不舒服,还很脏。”

    虞惊棠:“……噢。”

    见她似乎一脸遗憾,江落月玩笑问:“你想去吗?”

    虞惊棠摇头又点头:“一个人不想。你和我一起,可以。”

    江落月眯眼,将积木拼合在一起,却隐约觉得不对,随手拆下,才分神问:“为什么?”

    下一秒,虞惊棠伸手,指尖拿着那枚契合的积木。视线交汇,江落月笑着,刚接过,听见虞惊棠说:“喜欢你。”

    指尖骤然一松,积木掉落在地。

    第37章 她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37

    积木掉落在地的声音被地毯掩盖, 静谧之中,江落月只能听见自己狂乱跳动的心跳。好几秒,她看见虞惊棠捡起那块积木, 重新递还给她。

    可江落月已经不敢接了。

    虞惊棠没有强求, 而是从她手中拿过积木,熟络地组装起来。

    她神情依旧那样平静,仿佛只是说了一件司空见惯的寻常话, 江落月却屏住呼吸, 生怕她再丢下一个炸弹, 将心脏炸出满池涟漪。

    直到这块零件被拼合完成, 江落月才犹豫地接过:“谢谢。”

    虞惊棠弯眼, 江落月攥紧手心,直觉不妙。果然, 女人张唇, 又飞快说了一句:“喜欢你。”

    但相较起适才那句略显忐忑与紧张的“喜欢”,这次虞惊棠显然游刃有余许多, 江落月怔然望着她, 许久才迟疑道:“我……我要说谢谢你吗?”

    “毕竟喜欢我的人有点多。”江落月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 边说边在内心困惑, 喜欢……谁喜欢她?虞惊棠说喜欢她。虞惊棠为什么会说喜欢她?她是认真的还是在骗人?她该怎么回答。

    越想, 心就越乱,室内偌大, 她却觉得空气稀薄, 逐渐被缺氧弄得不想说话。

    虞惊棠认真的视线停落在她脸上, 回答的却是:“我知道。”

    “你知……”江落月错愕, “知道什么?”

    “很多人喜欢你。”虞惊棠垂眼,“我只是其中一个。”

    “但没关系。”

    虞惊棠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句喜欢, 在这之前,她甚至迟钝的,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情感。即使的确对江落月有所好感,也只以为是纯粹的,朋友间的亲密与爱慕。

    她慌乱了一瞬,但在发现江落月似乎比她更为这句“喜欢”激动后,又极其迅速地平静下来。

    就像人看见宠物会脱口而出一句“可爱”一样,她看见江落月就觉得“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不需要给我回答,我可以等。”

    江落月茫然地注视虞惊棠,在她有限的人生内,学习到与告白有关的知识,都是一方告白后,另一方拒绝或是同意,于是她们相爱,又或者形同陌路。

    她从未想过早已在记忆中被固化的两套流程,会被这样生硬又强行地增加一个PlanC。

    告白了,但不需要她的回应。

    江落月深吸口气:“你等、你等什么?”

    虞惊棠道:“等你经纪人可以让你谈恋爱。”

    江落月差点被气笑了,不让谈恋爱的规则根本是她胡编的:“她一直不让我谈恋爱呢?”

    “等你和公司解约。”

    江落月:“……我解约了和谁签?”

    虞惊棠却对答如流:“你建个人工作室,我给你打工。”

    江落月从没想过,她连这个都想好了,一时间无话可说。好几秒,才艰难地找到话题:“你经济人不是不让你谈恋爱吗?”

    她试图以此唤醒虞惊棠,虞惊棠却老实道:“可我从没听过她的。”

    江落月:“……”

    江落月彻底不想和虞惊棠说话了。

    她坐起身,拼了会积木,却发现心绪杂乱,怎样都做不好。干脆展开图纸,径直盖住自己的脸。

    虞惊棠的声音朦胧传来,问询她怎么了,江落月冷酷回应:“你当我躺棺材里了吧,这是镇鬼的符纸。”

    虞惊棠笑着说:“……好。”

    这句话后,地毯少了点重量,江落月偷偷看了一眼,是虞惊棠离开了。

    她长松口气,一时间难以形容自己的情感,只是注视着天花板,任由僵硬的知觉缓慢复苏。

    这一刻,江落月终于意识到,即使自己列举了无数条‘江落月’应该喜欢‘虞惊棠’的理由,可当她真正听见那句“喜欢”后,慌乱后的第一反应,仍然是拒绝。

    一整天的胡思乱想,不是出自对告白的期待,而是她恐惧失去虞惊棠这个朋友。

    也就是说,她不喜欢虞惊棠,或者说,暂时没那么喜欢。

    将这一点理顺后,再想到虞惊棠那句“可以等”,江落月在心中感谢对方一如既往的体贴。即使是这种时候,也依然进退有度……

    等等。如果不是虞惊棠突然告白,让她措手不及,她会在这里想这些吗?她为什么还要谢谢虞惊棠?

    江落月狠狠唾弃自己时,身后传来脚步,她匆忙又为自己盖好纸,就听见虞惊棠在身边说:“1。”

    ……当上网扣1能复活呢?

    江落月转身,不想理她,还不忘将下滑的纸提了提。

    虞* 惊棠又问:“不饿吗?”

    她们在公司附近匆促对付了午餐,饭菜很难吃,江落月没吃多少,虞惊棠倒是不浪费。她当时大为震撼,虞惊棠却说已经习惯了。

    刚做练习生那段时间,她因为总联系到最晚,食堂关门,只能在这吃饭。

    江落月当时没觉得有什么,此刻却后知后觉意识到,虞惊棠或许是想带自己体验她的‘过往’。出发点很浪漫,就是结果很不好,几乎到了五雷轰顶的程度。

    但想想刚成年的虞惊棠一个人咽着难吃的饭菜,江落月心尖一软,升起几分怜惜的同时,那些无来由的憋闷与无助感都消退了不少。

    她闷闷道:“真的很难吃。”

    虞惊棠点头:“以后不吃了。”

    “也不用为了我,放弃你喜欢的吧。”江落月自然道,“我以后可以带你去我学校附近……”

    话音骤然一顿,下一瞬,江落月突然意识到,如今的自己并没有像上辈子一样,因为多重的压力,不得不放弃学业。此刻的她还依然保留着高中学籍,只是短暂休学一年,来年依旧要去上课。

    这个发现让江落月双眼亮起。

    她活跃在公众眼前的时间太长,长到江落月已经对所有的起伏毫无兴趣,相较起去做粉丝眼中的完美艺人,她更想成为一个普通人,拥有自己平凡幸福的一生。

    她突然沉默,虞惊棠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茫然中,小心地用叉子插好水果,递到江落月唇边。

    江落月下意识咬了一口,西瓜沁甜的口感弥漫口腔,她终于笑着说:“不怕弄脏吗?”

    虞惊棠望着她发亮的眼,不同于过往,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江落月神情中有明显的期冀与朝气,即使尽力克制,唇角依旧高高扬起,像是突然拥有了一件难以隐藏的喜事。

    这显然不是因为自己。

    刚才告白时,江落月没有露出这种笑。是在提到学校后,她才突然这样开心。

    “说明书还有很多。”虞惊棠压下想法,试探地问,“什么时候去你的学校?”

    江落月弯眼:“等我开学。”

    再开学她似乎就要高三了,但好多知识都已经忘了,上学前还要请老师复习半年。这说明最多到明年三月,她就要暂停一切演艺事业投身学海。

    这是项浩大的工程,江落月有些头痛,却丝毫不觉得痛苦。

    重生至今,她预料到了发生的一切变化,只有这一件,是真正出乎她预料,让她第一次这样清晰意识到——

    她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想到未来无数的可能性,江落月深吸口气,突发奇想道:“虞惊棠。”

    “嗯?”虞惊棠又插了块水果,这次是芒果,江落月才注意到,这是一份水果拼盘,显然出自爱心小棠之手。

    她笑起来,决定以德报怨:“饿了吗?我给你做饭吃吧。”

    虞惊棠眨眼,平复许久的心泛起涟漪,她点头应声,数秒后,在江落月不注意时,再次说:“喜欢你。”

    江落月错愕一瞬,出乎意料地发现,自己似乎脱敏了。

    或许是在这之前接受过更大的刺激,她扬眉,在虞惊棠都没有反应过来前,江落月笑着说:“我也喜欢你。”

    “朋友那种喜欢。”。

    香江。

    付云清再睁开眼,室内一片昏黑,毫无光亮,她茫然一瞬,解锁手机,一看时间——晚上八点。

    ……不就是睡前喝了点吗?怎么昏睡到现在了。

    付云清开了壁灯,刚想起身,右腿的重量却束缚了她的动作,她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刚打了石膏。

    也是因为这石膏,付云清原本约定的山路飙车计划也完美泡汤,她气了半晚上,突发奇想开始调酒,此刻桌上还有不少没开封的酒瓶,花花绿绿,让她看一眼都头痛欲裂。

    她迟早有一天要杀了向梵。

    付云清深吸口气,拖着沉重的身体去洗漱,再出来时,手机还在震动个不停。她以为那是朋友发的消息,正不耐烦地想回复,却发现新消息都来源微博,提醒付云清,她的好友江落月上了热搜。

    整整齐齐四条。

    #江落月现身虞惊棠经纪公司#

    #于秋发博晒录音室偶遇江落月虞惊棠#

    #江落月出入虞惊棠家#

    付云清不可置信地看着标题,逐一点开,本想怒斥标题党,却发现每一条都有照片作为证据。她们怎么出入天娱,录音室内,江落月看虞惊棠的神情又有多柔和温暖。

    最后一条话题里,江落月被拍到手提装满肉和菜的购物袋,虞惊棠伸手接过时,二人指尖接触。

    拍到这一幕的记者毫不掩饰追求热度的心,直言虞惊棠与江落月疑似热恋,共同出入爱巢。

    评论区里,两人的cp粉早已经嗑疯了。

    【国宴,是国宴吧,好幸福,是落月惊棠领证前最后一餐了吗?】

    【已更改投胎志愿,没我超话等级高的不许和我抢妈妈】

    【不就是江落月和虞惊棠约会被拍吗,你们为什么要@付云清?你们不@付云清@付云清也看得见,相信@付云清会懂得有一种爱叫作放手,我付伟大无需多言】

    【你也没有放过她哈哈哈哈】

    付云清原地退出微博,花了半天,才找到江落月的聊天框,竭力平复语气:“江落月,我看见微博了,你为什么会和……”

    说到一半,气得发抖的指尖骤然一松,将半成品语音发了出去。

    付云清本想撤回,又想看江落月的反应,耐心等了足足半分钟,却依旧没收到一条回应。

    她突然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愤愤撤回。

    可五分钟过去,对话框还是死水一片,意识到对方或许不在手机前后,付云清心中好受几分,又忍不住发语音:“一天了,你为什么都不问我在做什么?”

    她能为江落月打石膏,虞惊棠可以吗?虞惊棠到底有哪里好了?江落月还不如和自己约会!

    付云清突然有些后悔,昨夜直接选择了回家。她就应该赖在江落月家附近,这样一来今天被拍的就是她和江落月了。

    当来电铃声响起时,付云清先入为主,以为是江落月打来的。

    她忍住接通的手,决心冷一冷对方。她要让江落月知道,虽然自己的确对她另眼相待,但这不意味着她就没有脾气了!

    十秒过去,付云清立即点下接通:“江落月——”

    “想她了?”

    女声带着几分嗤笑意味,付云清这才看清名字:于秋。

    “……干什么!”付云清立即失去聊天欲望,“没正事就挂了。”

    她现在没兴趣和江落月以外的人聊天。

    于秋留下一句“记得看消息”,就翩然挂断。付云清这才注意到,中午时,对方给自己发了几张截图,点开一看,正是于秋和江落月的聊天记录-

    才想起来有件事没问你-

    你是付云清的女朋友吗?

    女朋友?

    付云清茫然一瞬,不清楚于秋在发什么疯。网上的cp在她眼中,只是提升彼此热度的一种手段,付云清从未当真,在看见江落月那句【是朋友】的答复时,她心中还有几分理所当然的感觉。

    自己和江落月不是朋友是什么?女朋友?

    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女人,何谈喜欢江落月!

    正想指责于秋胡说八道时,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骤然在门外响起,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狗叫,门被从外打开。

    付云书一身睡衣,似乎是刚洗过澡,此刻正擦着头发,漫不经心道:“这傻狗一直找你,跑我房间去了。”

    说话间,点点已经冲到付云清身旁,狂围着她的腿绕。

    付云清立即顺着肌肉记忆狂摸狗毛,顺带怒斥门外的女人:“你恶不恶心?头发还在滴水,不许进来!”

    付云书嗤笑一声,视线下移:“录个综艺把自己录成瘸子,很骄傲?我刚看微博,你为爱出头的女朋友在和别人约会。”

    “也是。”付云书说,“谁会想和瘸子约会。”

    付云清本想暴怒,却因为这句第二次出现的“女朋友”而硬生生忍住。见她突然沉默,付云书挑眉:“怎么,说中你心事了?”

    好一会,付云清才闷闷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上综艺前,付云清还是个软硬皆不吃的二世祖,一戳就炸,一骂就跑,似乎永远学不会心平气和解决事情。这还是今年以来,付云书第一次和她这么平淡的对话,不习惯之余,格外感叹。

    “是吗?”她笑了下,随意道,“玩玩而已,不当真也是好事。”

    付云书说的自然,不以为意,付云清却骤然瞪向她:“什么玩玩?你会不会尊重人?”

    江落月做了什么?凭什么要被付云书用这种满含轻视的语气污蔑!

    就算她真的做了什么,付云书也没资格说她。

    付云清越想越气,几乎要将先前两面夹击受的气统统回击:“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点点,让她滚出去!”

    那只听不懂人话的萨摩耶一被下令,就猛地撞向付云书的腿,她闷哼一声,惊诧于付云清不同以往的表现,总算退让一步:“是我说错话了,不该这么说江落月?”

    付云清没理她,但也没让狗咬她,付云书叹气,隐忍地再退一步:“我和她道歉,可以吗?”

    这一次,付云清总算勉为其难道:“点点,回来。”

    蠢狗转头就跑,尾巴摇的比拨浪鼓还起劲,付云书看一眼狗屁股,再看眼直勾勾盯着屏幕期待回信的狗主人,一时间分不清到底谁更蠢一些。

    正想离开,付云清却问:“你跑什么?不是要道歉吗!”

    眼见她又在炸毛边缘,付云书只得拿起手机,按照付云清编造的台本,忍辱负重道:“我是付云清的姐姐,刚才对你说了一些不好的话,现在在这里和你道歉。”

    这条语音发送完不久,付云清终于收到江落月的回信。

    起初只有一个简短的问号,但在听完付云书的语音后,问号翻倍了-

    你姐姐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付云清扬唇,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江落月此时茫然困惑还夹带些许不安的表情。

    她很想打视频,却苦于付云书靠在书桌,愤愤按下想法。

    指尖在屏幕上噼里啪啦地敲打,付云清略过前因后果,在狭窄的对话框内着重介绍她的英明神武时,突然发现自己有些想见江落月。

    一定是因为当面说这些话,比隔着冰冷的屏幕效果更好,而不是纯粹想见江落月……

    付云清漫无边际地想着,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道感叹:“小清喜欢上人,就是不一样了。”

    她下意识道:“喜欢谁?”

    再抬眼,付云书靠在书桌,用看蠢货的目光嘲笑她。见她似乎是真的不明白,才挑眉道:“让你变瘸子的人?”

    手机仍在震动,付云清却身体僵硬,好几秒才恢复知觉,垂下眼眸。

    屏幕里,江落月源源不断发来消息,解释她是因为做饭没看见消息,关心起付云清的一天。

    她想要的似乎都在这一刻有了回应,可看着那些关怀的句子,付云清却丝毫不曾感觉到知足与快乐,取而代之那些想法的,只有一件事——

    她怎么可能喜欢江落月?

    第38章 爱多不压身の落月/付云清还在赢!

    38

    将付云书连人带狗一起赶走时, 付云清还听见带着笑意的感叹:“这么害羞,怎么追……”

    追什么她没听清,但也能想象得到——

    怎么追人。

    怎么追……江落月。

    付云清脑内一阵嗡鸣, 等她因为过热的温度去碰自己脸颊时, 才发现肌肤早已滚烫一片。她深吸口气,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不喜欢江落月。

    之所以胡思乱想,只是因为她接受了太多心理暗示。

    对, 就是这样, 她不喜欢江落月!就算喜欢, 也只是朋友间的欣赏。

    就在付云清即将自我说服时, 视频来电铃却骤然打破室内沉寂, 她抓起屏幕,看清了江落月的名字。

    一瞬间, 平复的心跳再度失控, 付云清攥紧手心,深吸口气。

    “江落月。”

    声音响起时, 江落月正拿着叉子, 在一碗糊的面目全非的面中尽力挑选。听见声音, 她咬着叉子, 下意识垂眼。

    视频的确接通了, 付云清那边却是漆黑一片,江落月困惑道:“你摄像头坏了吗?”

    付云清不想让江落月看见自己, 但又怕耽误正事, 才遮挡了摄像头。闻言一噎, 敷衍地转移话题:“也可以这么说吧……你找我做什么?”

    江落月道:“你一直没回复我, 有点担心。”

    付云清冷嗤:“你一天没找我的时候不担心,现在担心了?演也演的像一点吧。”

    但在江落月看不见的地方, 她的唇角还是疯狂上扬。

    付云清心情越好,心中的不安感就越发加剧。她对自己人嫌猫厌的臭脾气了如指掌,除去江落月外,她根本没对任何人这么好声好气说过话。

    想到这,付云清又抿紧嘴唇。她不说话,江落月还以为她生气了,叹气解释:“事出有因,你要理解一下。热搜上的事,我已经让俞姐去处理了。”

    说是处理,其实就是联系平台降热度。

    毕竟记者拍的只是她们一起的场景,又不是接吻,甚至更亲密的石锤。热度再高,也只是朋友间的正常相处而已。

    至于牵手……谁没和朋友牵过手吗?是记者自己捕风捉影,搬弄是非,顺带带偏了粉丝。

    江落月试图用这套理论,让付云清不再执着这件事。女人安分几秒,似乎陷入沉思,好一会,才敷衍道:“你说是就是吧。”

    “反正我说不过你。”

    这句吐槽声音很低,江落月没听清,她吃着面,含糊道:“嗯?”

    “你在吃什么?”

    付云清醒了半小时,气了半小时,此刻看着江落月腮帮子鼓起,慢慢咀嚼的模样,才后知后觉自己十几个小时没有吃饭了。

    还挺可爱的。

    付云清托着下巴,注视江落月,好几秒才恍然,在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时候,她甚至把江落月习惯的小动作都学来了。

    “面。”江落月咽下食物,才温声道,“自己做的。”

    说着,翻转摄像头,付云清终于提起精神:“一看就很难吃。”

    江落月回想口感:“确实很一般。”

    她努力挽尊,付云清却突然说:“下次做给我吃。”

    江落月一顿:“你不是说难吃吗?”

    付云清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就是因为难吃,我才要尝。不然怎么知道究竟有多难吃!怎么在她们眼前嘲笑你!”

    江落月哑然失笑:“付老师,你胜负欲也太强了吧。”

    这也要随地大小比吗?付云清到底哪来那么多胜负心。

    付云清十分得意,刚想哼哼,骤然意识到江落月对自己的称呼:“……付老师?”

    江落月这才察觉,自己将和虞惊棠玩笑时的称呼用到了付云清身上,一时有些呐呐。

    付云清还没被人叫过老师,茫然之后,格外无措。这个理应正经的称呼,却被她自我理解消化的格外暧昧。一瞬间,脸颊似乎更烫了,深吸口气,她才说:“算了。”

    ‘算了’什么,付云清说不出来,但她不敢深究,怕再纠结,会让她脱口而出那句自己也才刚朦朦胧胧悟出来的话。

    她试图转移注意力,聚精会神盯着屏幕,数秒后,付云清却真的察觉到异常:“这不是你家的桌子吧。”

    印象中,江落月的餐桌是单人圆桌,铺着一张淡黄色的桌垫。屏幕里的桌子,却是实木长方桌。仔细看角落的背景墙,也完全不是江落月家的装潢。

    付云清瞬间警惕:“你还在虞惊棠家?”

    江落月犹豫着点头,在付云清炸锅前,主动安抚道:“马上就要走了。本来想给她做饭,但是差点把她厨房烧了。”

    付云清立即道:“你都没给我做过饭。”

    江落月:“……”她提议过,是付云清自己不要的。但这句话属于火上浇油,非必要不能说出口。

    她冷静盯着屏幕时,虞惊棠端着菜从厨房走出。热气蒸腾,看着紧贴屏幕的江落月,她食指轻抵少女额头:“不要离这么近,对眼睛不好。”

    江落月下意识坐直身体的同时,虞惊棠入镜,付云清看着共处一室的两人,不可置信道:“虞惊棠?你碰她哪里?松开!”

    她反应太激烈,江落月都吓了一跳,抬眼才发现,虞惊棠碰的是自己的额头。

    ……这不是很正常的位置吗?

    她迟疑着,刚想解释,虞惊棠的指尖却在这一刻下滑,冰凉的指肚滑过江落月的眉毛、眼尾,最后停留在脸颊。

    在江落月还没反应过来时,虞惊棠屈指捏了捏她的脸,用实际行动回答付云清——

    哪都碰了。

    不松。

    “虞惊棠!”

    虞惊棠垂眼:“挂了。她好吵。”

    “不许!”付云清生怕江落月照做,猛地拿起手机。

    明亮的暖黄灯光下,她面颊耳根都极其绯红,让江落月瞬间止住一切动作。但最吸引她注意的,不是付云清不同寻常的脸色,而是那双略红的、隐约蓄着朦胧水雾的眼。

    哭了?

    只这一个念头,江落月立即否认:“没有挂。”

    她口比心快,惊诧于付云清今天的反应。但仔细想想,行动不便本就委屈,自己还没有多加照顾。江落月抿唇,有些内疚:“如果不舒服,我陪你去拆了吧?媒体那边,我会再去解释……”

    付云清却驳斥道:“我拆了,你想让谁打?虞惊棠吗?是不是她主动提议的,想代替我在你心中的地位?”

    听着她脱口而出的种种阴谋论,江落月满脸震惊,难以理解付云清此刻的脑回路。

    可眼前的虞惊棠却已经分析起可能性,眼眸微亮地点头:“我愿意。”

    ……你愿意什么啊!

    江落月还没反驳,付云清已经委屈道:“江落月,你就和她炒cp吧。炒得再过火,我也不会拆石膏!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比虞惊棠为你付出的多!”

    这到底有什么好比的?!

    江落月想质问,视频缺在“嘟”一声里匆促挂断,一片沉寂里,汤匙搅动汤水的声音格外刺耳。她缓缓抬眼,虞惊棠状若无事道:“吃饭。”

    “你装无辜的时候真的不像。”江落月说。

    虞惊棠安静注视她,须臾露出一个笑,江落月避开她的目光,深吸了口气。

    离开虞家时,不出意外,江落月又被拍了。

    中途转了几程目的地,到家时,江落月果然看见一条#江落月离开虞惊棠家#的热搜:“……”

    这么点事,到底有什么值得给热度的?

    江落月叹气,突然想到泪眼朦胧的付云清。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对方脸上看见那样脆弱的神情,犹豫中,又发去几条安抚的消息。

    可付云清却像真的生气了一样,不仅已读不回她的消息,还每天都在微博晒出石膏照片。评论区的粉丝也逐渐从心疼,演变成每日打卡。

    【七天了,除了石膏还是石膏,你但凡发张自拍呢?!】

    【到底谁惹她了……】

    【一切都要从@虞惊棠@江落月被拍到约会那天说起。】

    【第一、这是付云清微博,不要提无关人等。第二、她们没有约会。第三、江落月你再不哄付云清我就要哭死在你家楼下。】

    江落月刷着微博,叹了口气。

    她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这已经是付云清生闷气的第七天,距离第四期《讨厌我》开始录制,也只剩一周时间。

    节目组提前了前期采访的时间,声称采访与本次录制息息相关。但具体的规则,江落月却无瑕探听。

    自从回忆起自己还保留学籍的事后,她便联系学校,得到肯定答复,确认记忆没有出错后,这几天来,她都在上网课,跟着课本从零开始。

    偶尔的闲暇时间,便是回复下其她几人的消息。

    向梵似乎进入了毫无信号的深山,从上周分开那天开始,就不再更新过社交讯息。

    宁扶光忙碌着工作,对江落月与虞惊棠的绯闻不以为意,只关心她的身体近况。

    虞惊棠的专辑录制越发顺利,每次给她发送音乐有关的内容后,都一定会紧跟一句:“喜欢你。”

    起初的惊慌后,江落月逐渐发现,“喜欢你”似乎是虞惊棠表达思念的变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虽然她逐渐对“喜欢”脱敏,但这个发现还是让她指尖蜷缩,好几秒才能回神。

    至于付云清……

    想到付云清,江落月又叹了口气,点开与对方的聊天框,发了个早上好的表情。

    俞青好奇看来一眼:“这和你有关系吗?”

    江落月迟疑:“可能、或许、大概?”

    俞青点头:“有关系。”

    江落月无奈:“我和虞惊棠被拍,她生气了。”

    “这件事你确实做得不好。”俞青道,“她为你受伤,你不仅不关心她,还和别人约会被拍,她心里肯定不舒服。”

    江落月否认:“不是约会。”

    “不重要。”俞青大手一挥,“重要的是,下次你面对这种情况,要做出什么选择。”

    江落月虚心道:“先关心付云清,再拒绝虞惊棠?”

    “不。”俞青盯着路况,语气随意,“当然是和两个人一起约会,毕竟债多不压身,爱也是一样嘛。”

    虞惊棠只是一句喜欢,就让江落月几天过去还心存阴影,更别提“爱”了。

    爱多不压身……光是想到那种可能,江落月就深吸一口气,竭力强调:“我们只是朋友,俞姐,你不要乱想。”

    但俞青显然没往心里去,直到车辆抵达写字楼外,郁郁寡欢的江落月才打起几分精神。

    一周没直播,在粉丝眼前,要保持最好的姿态——

    刚扬唇下车,江落月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她惊愕看着付云清从保姆车上下来。右腿还打着石膏,她左手拿着拐杖,艰难地在原地蠕动前行。

    “云清?”

    付云清睨一眼走近自己的江落月,扬起下巴,一副不想和她说话的模样。

    下一秒,付云清就因为眼比天高故意不看路,差点摔个趔趄。还是江落月在她身边,及时扶住她手臂,才避免假瘸变真摔的惨剧——

    “怎么这么不小心?”江落月看一眼保姆车,“你的助理,和你的轮椅呢?”

    她还没忘记上次的机场图里,付云清全副武装。对方既然能被送来这里,就说明那些装备一定在。

    可付云清却没有回应,而是直勾勾看着两人交叠的手,在江落月再次问询下,才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这样?”

    江落月茫然:“什么?”

    在付云清的想象里,江落月应该满怀歉意和她道歉,三求三请,付云清才会勉强原谅江落月的过错,并就近选择一个良辰吉日,譬如当天表白。

    虽然七天过去,付云清依旧难以明晰自己的感情,但并不妨碍她确认一点——她的确对江落月有好感。

    只要江落月成为她的女朋友,即使不喜欢,也能逐渐培养出感情。

    付云清对此格外自信,甚至制作出一篇缜密的计划表!

    偏偏江落月上来就肢体接触,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这说明什么?

    付云清凝视着她,眉头紧锁,在对视的一瞬间,恍然大悟——

    这说明,江落月或许也在几天的反思里,意识到了她对自己的情感。

    她也喜欢自己!而自己比她更早察觉到这份感情!

    想到自己在对方不知情时又胜一筹,付云清将计划抛之脑后,只好心情地弯起眼,哼哼道:“江落月,我原谅你了。”

    看她神情变换半天、突然宣告自己无罪的江落月:“…………?”

    付云清又在她不知情的时候脑补了什么?

    第39章 【结尾加了1k6~】从遇见她们那天开始。

    39

    在江落月追问前, 已经有工作人员匆促从写字楼里跑出来:“怎么了?”

    “只是聊天而已,什么都没发生。”在付云清开口前,江落月截住话题。有虞惊棠珠玉在前, 她已经不敢让任何人主动说话了, “你们准备轮椅了吗?”

    付云清回神,摇头:“不用轮椅。”

    坐轮椅也太拉低她档次了吧!上次要不是为了卖惨,付云清死都不坐!

    江落月面无表情看她:“不坐轮椅, 你怎么进去?金鸡独立跳进去?”

    想象那副场面, 付云清哑口无言。

    随着她转身敲击车窗, 江落月看见保姆车后座, 付云清助理捂着嘴, 不知偷听了多久,笑的肩膀颤抖:“在、在后备箱, 我来拿。”

    看着付云清坐上爱心专座, 江落月才后知后觉道:“你早就来了吗?为什么不进去?”

    而且有轮椅不坐,偏偏要等她到了, 才装模作样慢吞吞前进。

    付云清:“……”

    当然是想卖个惨, 装个可怜。谁能想到一时有点过头, 差点摔倒了。

    但这种丢脸的心路历程当然不能说出来, 付云清反问:“重要吗?我要是先进去了, 你是不是又要和虞惊棠一起被拍了?”

    江落月:“这和虞惊棠有什么关系?”

    虞惊棠都不在,付云清为什么要突然提她。

    付云清义正辞严:“我是未雨绸缪。”

    虽然江落月害羞, 没有表白, 但付云清已经在内心将她划分称自己领域的人。过去可以既往不咎, 朋友也可以继续相处, 但未来只能和她一个人炒cp。

    虞惊棠算什么?等她告白,她才是江落月名正言顺的女朋友。

    江落月哑口无言:“你未——”

    还没说完, 工作人员道:“说起来,小棠老师的确在这等了很久才进去。”

    “看吧!”付云清愤愤,“她就是想和你被拍,那点小心思以为谁看不出来啊。”

    江落月揉着眉心,格外头痛,只希望她们能与虞惊棠错开,不敢想几人会面时,付云清会发出怎样尖锐的爆鸣。

    说起来,付云清都坐上轮椅了,为什么还这么能说话?谁家‘瘸子’有她这么精神矍铄,拆了石膏就是兵,随时能撕了面前人的脸。

    但转念一想,或许就是因为坐轮椅,付云清把走路浪费的精力全花在说话上了。

    这一瞬间,江落月第一次赞同起向梵胡说八道的行为。前提是,付云清受伤的不是腿,而是嘴……

    或许是江落月足够诚心,两人上楼时,写有虞惊棠名字的房间依旧紧合着。向梵与宁扶光的则敞开,代表着都还没来。

    付云清找不到敌人,只得偃旗息鼓。看她被推走,江落月长松一口气,连看见房间里的直播设备都格外亲切——毕竟它不会说话,静静地,很安心。

    这次的采访流程,相较上次更长。

    前有江怜言直播受伤,后有付云清微博晒石膏照。《讨厌我》被接连骂了几天,直播刚开始,便是导演向观众保证,节目组接下来会提升安全系数,尽全力规避危险。

    与此同时,她们还将向所有嘉宾征集任务灵感,用于后续录制——

    “讨厌我,永远是一体的!”

    导演慷慨陈词,江落月努力保持微笑,内心却吐槽,综艺名就叫‘讨厌我’了,除了导演,谁会觉得大家是一体的。

    弹幕一眼看破:

    【节目组的意思是,自己想的任务,再受伤,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了】

    【感觉付云清被针对了,不确定,再看看。】

    提供灵感,于江落月而言不是难事。她随便写了几个上一世《讨厌我》的游戏任务,便算结束。为节目组说过几句好话,又与弹幕聊了会天,当江落月以为这次采访到此为止时,有人递来纸笔。

    在摄像头捕捉不到的地方,工作人员举着提问牌:

    【在纸上写下你认为对向梵最重要的人或物品】

    与此同时,付云清也看清了纸上的内容。

    对江落月最重要的人或物品?

    付云清陷入沉思。

    她回忆起江落月的家。家是一个人最私密、也最能彰显个性的地方。但江落月的家却很空,什么都不缺,但也什么都没有。除了江落月这个人和那几盆绿植,到处都暮气沉沉,看不出任何喜好。

    她总不能在纸上写多肉吧。

    虞惊棠上次发微博,心机地单独发了条江落月家的多肉。她写这个答案,万一被污蔑成从虞惊棠那得到的灵感怎么办?

    明明是她先来的!

    越想,付云清越对虞惊棠抵触。盯着那张纸,她大笔一挥,写下付云清三个字。

    弹幕闪过无数问号的下一秒,工作人员抽走那张纸:“不能写嘉宾的名字。”

    付云清:“……?”她写她自己怎么也要被管啊!

    她格外郁闷,但没与对方争论,重新写下“亲人”的答案。

    虽然一直没听江落月提过她的家人,但能把她养的这么好,一定也对她宠爱有加。节目组突然问这个问题,还刻意保密,极大概率与任务有关系。

    这样说起来,下一期,她是不是就要第一次见到江落月的亲人了?这算见家长吗?她要做什么?

    付云清思绪飘到九霄云外时,江落月也写完了答案。

    她对向梵并不了解,节目组显然也清楚嘉宾间远没有熟悉到“清楚对方重要物品”的程度,问这个问题,只是为了节目效果。

    江落月自然顺水推舟,写了一个向梵眼中绝对不重要的人。

    离开时,工作人员提醒要互相保密,她莞尔着应承下来,刚出门,就看见付云清哼着歌,面色有些绯红,心情却格外愉悦。

    见到江落月,也突然有了几分矜持,不再碎碎念,也不再提虞惊棠。

    分明进去时,她还不是这样。

    变脸之快,让江落月都感叹,付云清写了什么恶作剧,才这么安分。

    不会和自己有关吧?她玩笑般想着,有些好奇,却还是忍住了。反正录制在即,再神秘,当天也会揭晓答案,江落月不缺少等待的耐心。

    但付云清却误会了她的视线,颔首道:“你想知道我写了什么吗* ?虽然节目组要求保密,但如果是你主动求我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

    江落月静默数秒,睨她一眼,默默站远了些。

    “谢谢。”她诚恳道,“刚才想知道,但现在不想了。”

    付云清:“……?”

    当天下午,宁扶光与向梵补录完采访,#讨厌我#再度登上热搜,无数网友热议着嘉宾们写下的游戏环节。

    付云清脑洞清奇,上来就是【真心话大冒险,只能说真心话。选大冒险的要当众蛙跳一百字并说:“点点威武。”】

    刚有人困惑“点点是谁”,就被狗照贴脸:“……”

    论羞辱人,还是大小姐在行!

    虞惊棠并不擅长综艺,只写了几个运动项目;向梵或许是求生上瘾,建议节目组找个灵异地址探险。由于她边写边说,直播间一度因为封建迷信被封几次。

    宁扶光则直言:“没有灵感就多找几个编剧,看看网友评论也行,薅嘉宾的羊毛?”

    网友骤然醍醐灌顶,《讨厌我》又在直播间被骂了几千条。

    相比之下,唯一态度认真、写出游戏环节也颇具趣味性的,居然是江落月。大众对真诚的人总是抱有好感,纷纷说起她的好话。与一周之前铺天盖地指责她冷血、不近人情的黑热搜形成鲜明对比。

    江家。

    日光微醺,照落在室内的钢琴上,连粉尘都熠熠生辉。

    江怜言坐在琴凳上,指尖拂过琴键,却怎样也专心不起来。潦草地演奏完一首曲子,钢琴老师指出问题,却被她反问:“我这段时间的确疏于锻炼,但段时间内退步这样大,老师不该反思自己的教学水平吗?”

    女人一噎,很快被佣人带走。江怜言看一眼膝盖上的淤青,心中焦躁不耐的情绪达到顶峰。

    这一周来,江怜言一直在等江逾抖落出江落月的黑料,让对方身败名裂。可直到《讨厌我》即将开播,热搜上不仅没出现任何与江落月有关的负面新闻,反倒全是夸赞追捧她的言论。

    那些文字如同眼中钉,让江怜言闭眼都觉得恶心。她难以忍受,主动联系江逾,对方却以近期工作繁忙、还在叫人调查江落月为理由,让她再等等。

    长大至今,江怜言想要的东西,还从未有超过一周没有送到她手上的。

    她直觉意识到江逾态度的不对劲,却又想不出原因,又气又急,只能将一切重担压在周若年身上。

    如果对方再没办法处理江落月,江怜言就要先一步让江家处理周若年。

    ——那份由江家设立的合同内,处处充满陷阱。周若年自以为是江家赏识她的才华,才让江怜言与她签约,却不知道她只是江家相中最适合的棋子。

    没有身份背景,又自视甚高,这样的人,再好利用不过。

    想到这,江怜言冷嗤一声。直到佣人敲门,提醒周若年来拜访,她才再次按起琴键。

    被她施压后,周若年自称清楚江落月最大的黑料,但具体是什么、流程又要怎样进行,都需要与江怜言当面商议。

    琴音悠扬,江怜言终于沉浸在乐声里,直到半小时后才停下。她洗过手,下楼时,看见了面色踌躇焦灼的周若年。

    唇角微勾,还没打招呼,江怜言的目光又被对方身旁不断打量客厅字画的中年女人吸引。

    “这位是?”江怜言笑意减淡,抱起手臂。

    周若年忙道:“江落月的母亲。”

    *

    回程路上,俞青心情愉悦,告知江落月,公司终于为她招到合适的助理,不日上岗。隔着视频,江落月见了那个扎着马尾、满脸天真的小卢助理一面。

    俞青道:“有点青涩,但青涩好,意味着什么都能学,什么都能干!”

    江落月:“……”怎么感觉看到了她大学毕业后的样子。

    俞青不清楚她的想法,与她闲谈几句,说起近期收到的合作邀请。情侣杂志、水壶代言……江落月看着那个雨林求生时用过的大水壶:“……”

    就算找代言人,这个品牌不该去找付云清吗?是付云清选的它啊。

    “找过。”或许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俞青笑着说,“代言费太贵了,给不起。”

    江落月:“我比较便宜吗?”

    俞青客观道:“你人气不如付云清高,便宜是正常的。多炒炒cp,综艺结束就能超过她了。”

    江落月对超过付云清没有兴趣,叹气着,又开始看剧本。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找她的剧本格外多,足有十几个,且角色最次也是女二,这基本是大火明星才有的待遇。

    她起初觉得惊喜,但越看那些剧集,却越觉察出问题来。

    上网一搜,果然,十几个剧本里,有三分之二,都由江氏旗下的娱乐公司投资,而江逾如今正负责这一块的内容。换言之,没有江逾的允许,剧本不会到江落月的手上。

    为什么?

    江落月困惑,直接问询俞青,对方却也表示茫然:“我也不清楚,是今天早上突然一起送来的。”

    这些剧本配置都不错,只要舍得花钱营销,大多都能达到小爆的程度。

    可俞青却直言:“这些我都不推荐接。”

    天上掉馅饼,也要看发馅饼的是谁。江家发馅饼,大概率是要替江怜言报仇,故意设立陷阱拖累江落月。

    江落月也想到这点,但想到江逾的性格,她犹豫着摇头:“她不会用这种手段。”

    对江逾而言,看不顺眼的人,直接让对方消失就是了。江怜言受伤后声势迅猛针对江落月的热搜,就足以说明这点。

    但俞青这样一提,江落月却后知后觉察觉到,除去事发当天有明显的水军攻击她,此后每一天,舆论攻势都在逐渐减弱。时至今日,那些谩骂早已聊胜于无。

    这并不是江逾的行事风格。

    更不是江家的。

    就算江逾不出手,景岚也会做。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江家突然停止攻势。是江怜言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江落月百思不得其解时,俞青已经反驳道:“管她用不用这种手段,都要对她有防备心。她都有江怜言那种妹妹了,自己能是什么好人?”

    俞青并不清楚江落月与江怜言的过节,但并不妨碍她只偏心自家艺人。

    江落月想不出来,干脆不再烦恼。上一世,她和江家前后验证过三次DNA,确认无误后,才被认回江家。她很确定,自己与江家有血缘关系。

    就算事态发展到最严重那一步,她要被江家毁了,江落月也可以当众自爆身份。

    用俞青的话就是,江逾都有江落月这种妹妹,自己能是什么好人?

    想到那副场面,江落月眼尾弯起。

    她突然发现,先前记忆中令她惊惧、难堪的江家,在不知不觉时,也早已变成她生活中无聊的一剂调味品。是否选取,剂量多少,全取决于她。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还在她走神时,手机叮铃响起,江落月垂眼,看见导演将《讨厌我》嘉宾几人拉入一个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聊。

    【讨厌我导演】:哈哈,这里以后就是大家交流的地方了,有任何问题欢迎大家及时和我沟通[握手]

    群聊瞬间浮起四道问号。

    【向梵】:最大的问题就是群名。

    消息发送的同一时间,系统提示,[宁扶光]将群名修改为:相憎相恨陌生人

    几秒后,虞惊棠又加了个后缀:(江落月除外)

    付云清洋洋自得:【我和江落月是家人,至于你们?一边玩去吧。】

    江落月指尖敲击:【……我没这么说过】

    群聊瞬间充斥三人对付云清的嘲笑,但没人再去修改群名。注视着极具特殊象征意味的后缀,江落月哑然失笑。

    ——似乎就是从遇见她们那天开始。

    第40章 【结尾加了1k】落月与鹅与宁扶光

    40

    第四期的录制地选在山清水秀的T省, 有助理盯着江落月,俞青便没再多跑一趟,但出发前还是对助理叮嘱了不少注意事项。

    候机厅内, 江落月昏昏欲睡, 俞青要走时才惊醒:“嗯?好了吗?”

    俞青:“……没好,我喝了口水,现在准备继续说。”

    江落月便闭上了眼:“那好了叫我。”

    俞青哭笑不得。与江落月熟了之后, 她逐渐意识到, 对方的心性远没有初见面时那么乖巧, 反倒有些爱捉弄人、故意与人反着来的“坏”。

    但这种坏却并不惹人反感, 反倒让俞青有种终于与江落月熟稔的欣慰。

    难怪《讨厌我》的嘉宾都那么喜欢她。离开时, 俞青还走神地想,换作是她, 估计也会想和江落月打好关系, 从那张没什么情绪波动的脸上看到因自己而起的无奈之色。

    俞青走后,江落月打起精神, 与助理小卢闲谈几句, 怕对方有被冷落的错觉。

    但事实证明, 是江落月考虑的太过贴心。小卢是个自来熟, 江落月说一句, 她回三句,频率之高, 堪称小付云清。

    刚做出这个比喻就沉默当场的江落月:“……”

    付云清什么时候在她心中成计量单位了?

    还在思考, 小卢却高兴地递来屏幕:“江姐, 你上热搜了!”

    江落月望一眼屏幕上#江落月第四期组队#的热搜, 迟疑数秒:“不是还没开始直播吗?”

    她人都没选,有什么好上热搜的?

    小卢道:“但不妨碍大家提前开始猜结果啊!”

    从她口中, 江落月才得知,随着‘争抢江落月’的戏码接连发生三次,网友不仅不厌烦,反倒还热衷于猜测江落月这期会选择谁做队友。

    和自己期待的一样,那就大看特看。不一样,就骂完节目组再看。

    江落月叹气,难得怜惜了几秒背锅的节目组。正想闭目养神,小卢却暗戳戳打探起她的组队选择,并直言她是向梵的粉丝,不嗑cp,只是纯粹认为江落月与向梵组队极具节目效果。

    江落月觉得,她这番说辞,和付云清当众说不喜欢狗一样——

    谎话连篇。

    但她还是微微一笑,在对方目露期待时,淡定开口:“这属于付费内容,需要开通VIP点播。”

    小卢:“…………”

    直播现场,在一座不出名的小镇上。车行驶在路途,都能看见沿路的山川与麦田。

    直播已经开始,江落月对镜头笑道:“这期要种地吗?”

    【向梵刚才还在说,第二期的时候嘉宾都以为要去种地,这次没准真的能实现了哈哈哈哈】

    【雨林求生都来了,这期主题是荒野求生也没什么不好吧】

    【农村怎么荒野求生,拿个碗挨家挨户要饭过去都饿不死吧!】

    【谁去要饭?】

    弹幕瞬间飘过每位嘉宾的名字,江落月叹为观止:“怎么还有向梵粉丝让向梵去要饭的。”

    【小江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高岭之花落入凡尘。我是土狗,我爱看。】

    【这也太凡太土了点吧[白眼]】

    又闲谈几句,弹幕突然全变成了“哈哈哈哈”,江落月还困惑原因时,车已经抵达。

    刚下车,她就被硬控数秒——

    只见不远处,油光水滑的大鹅正在疯狂展翅扑腾,追着宁扶光啄。

    现场群英荟萃,有占据最好观众席嗑瓜子的付云清,有像机器一样时不时拍掌喝彩,偷吃桌上瓜子的虞惊棠。还有随地导戏,对演员侃侃而谈的向梵:“刚才这一幕很好,大鹅演员情绪再饱满一点!”

    什么都很好,唯独就是没有一个人出手帮助宁扶光。

    “向梵!”宁扶光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猛地侧脸,“不是你踩它一脚,会这样吗?”

    向梵理直气壮:“你不是也踩了吗,赖在我身上?”

    宁扶光还想说什么,余光已经看见怔然的江落月,她瞬间指尖蜷缩,名为尴尬的情绪席卷全身。

    “我……”

    刚想解释,大鹅已经转移目标,开始啄幸灾乐祸的向梵,她震惊又错愕,一片鸡飞狗跳里,江落月挽起袖子:“还是我来吧。”

    她开口的一瞬间,向梵连下部乡村爱情电影的梗概都想好了,女主角是江落月。

    但当江落月也被鹅追着啄了几口鞋后,她迟疑道:“要不还是……”

    算了吧?

    话还没说出口,江落月已经捉住大鹅的翅膀,将对方捉了起来。

    任由大鹅在手中挣扎,她注视向梵:“还是什么?”

    向梵改口:“还是来谈谈电影的事吧。”

    大鹅被村民带走,离开前还用方言笑着对江落月说话。导演解释道:“她说村里人都被这只鹅啄过,但因为年纪大了,没人敢欺负她。】

    这还是鹅生至今第一次吃瘪。

    付云清好奇:“鹅今年贵庚啊?”

    导演:“三十五岁。”

    付云清肃然起敬:“江落月,你欺负了一只鹅奶奶。”

    江落月:“……”

    【传下去,江落月打奶奶(不是)】

    【付云清到底是怎么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的】

    【信念感!这就是演员的信念感!】

    现场骤然爆发出掌声,是虞惊棠在鼓掌,江落月眼角抽搐:“我刚才就想问了,别人被鹅欺负,你鼓掌做什么?”

    虞惊棠:“经纪人叫我用行动代替言语。”

    所以看见嘉宾被鹅欺负,心情好,为鹅鼓掌;看见江落月英勇战胜大鹅,心生自豪,鼓掌更大声了。

    江落月放弃与二人对话,转而望向宁扶光。一如既往,对方着装简便,却绝不敷衍。但这套认真的穿搭,因为刚才的混战乱了大半。

    额头渗出汗水,发丝也凌乱几分。女人看上去终于不再那样游刃有余,脸色极其难堪。此刻正擦拭着本就干净的裤腿,已经快用去半包湿巾。

    江落月道:“已经很干净了。”

    宁扶光停手,不确定道:“真的吗?”

    江落月点头,宁扶光停顿数秒,却又俯身去擦另一边。江落月猜她大概有什么洁癖,没再阻止,而是又向节目组要了包湿巾:“我帮你擦这边吧?”

    她以为宁扶光会同意,女人却怔然几秒,骤然回神般摇头:“不用。”

    “……很干净了,”宁扶光似乎有些无措,“不用你擦。”

    但江落月还是多要了两包湿巾,有备无患。

    付云清早就注意两人的互动,睨宁扶光一眼,吃味道:“你干嘛帮她,就该让她被咬才对。”

    在付云清眼中,宁扶光就像这只鹅,随时随地啄人一下!凭什么只准她啄别人,不准鹅啄她?没这种道理吧!

    江落月却坦言:“你没发现,节目组今天很好说话吗?”

    付云清困惑:“有吗?”

    江落月便当着她面,又向导演要起矿泉水和食物,对方居然也老实给了。

    “薅羊毛的机会不能放过。”

    江落月一提议,立即有人照做,要糖、要玩具、要锄头、要最新款价值五万的摄影机……

    导演竭力保持微笑:“我们不是许愿池,想要什么都能有。”

    “是吗?”向梵看她身后摄影师一眼,“但这不是有吗?我以为你们有什么就能给什么呢。”

    导演:“……”

    天知道,导演的本意,只是想在正式开始前,让观众看见《讨厌我》节目组善良的一面,好让官博评论区少点谩骂,多点友爱。

    谁能想到嘉宾居然这样不讲武德,眼见节目组即将被薅秃,她忙制止道:“现在宣布这次的任务——”

    这一次,节目组邀请了三十位粉丝来到小镇,体验两天一夜农家乐生活。

    她们隐藏在小镇的各个地方,需要嘉宾们主动寻找并合影。最先找到三十位粉丝的队伍,将获得来自众人特别定制的神秘礼物。

    但众所周知,有粉丝,就有黑粉。这趟农家乐之行,同样有五位黑粉混入。她们会每隔一小时,删去嘉宾手机中五张合影。

    只有找到五人,在聊天过程中发现她们的属性,并完成相应任务,才算圆满成功。

    说话间,导演撕开黑板上的纸条,五条任务排列整齐,分别是:

    找到付云清唯粉,以不低于两千元的价格向她出售落云月清cp照,并说出:“落云月清是真的!”

    找到向梵的影迷,以不低于两百元的价格向她出售虞惊棠实体专辑,并听歌超过十分钟。

    找到虞惊棠的歌迷,以不低于一千元的价格向她出售宁扶光签名照,并夸赞宁扶光十秒。

    找到宁扶光的粉丝,以不低于三百元的价格向她出售付云清作品集,并观看超过十分钟

    找到江落月的粉丝,以市场价向她出售一百袋鸡饲料与一只大鹅——

    前几条,每一项都自带腥风血雨,让人热血澎湃。

    但到了江落月,却骤然变身农业频道,弹幕瞬间爆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不能因为大家都喜欢江落月,江落月粉丝就不讨厌其她人吧?我要看嘉宾在粉丝眼前当众亲江落月的嘴并让她真情实感夸cp!!!】

    【只要老师一声令下,我立即拥护你为讨厌我新编剧……】

    江落月艰难从任务中回神,欲言又止:“先不提除了饲养场谁会买一百袋鸡饲料。”

    “这只大鹅,是刚才那只吗?”

    导演坦然点头。

    江落月:“……不是说没人敢欺负她吗?”

    导演叹气:“就是因为没人敢,才要卖出去啊。”

    否则,来一个被啄一个,村名迟早改成‘被大鹅啄’村。

    【饲料八十,大鹅?白饶!】

    江落月被村民的冷幽默能力镇住了,再回头一看,其余几人脸色也极其相似。静谧里,宁扶光终于开口:“组队规则呢?”

    “没有规则。”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导演惊觉,所有的规则,最后都只会让节目组倒霉,不如让嘉宾自由发挥,“自由组队,一人成队,两人封顶——”

    付云清立即道:“江落月!和我组队!”

    向梵看她一眼:“我辩论能力不错。”

    ……诡辩才对吧。导演偷听着,在心中怒判。

    虞惊棠垂下眼,江落月一看她这种表情,就头痛警告:“不许说。”

    “我没说。”虞惊棠道,“只是想。”

    想说喜欢你。

    意识到她言外之意的江落月深吸口气:“想也不行。”

    “你们在说什么?”宁扶光挑眉。

    恢复冷静后,宁扶光似乎又变得和以前一样镇定自若。只是脸色依然苍白,一张脸最红润的地方,是被紧咬住的嘴唇。

    “没什么。”

    江落月偏移落在她唇畔视线时,才发现宁扶光已经注视自己许久,棕色的瞳仁泛着笑意。视线接触三秒,宁扶光侧过脸,第一次没有主动邀请她。

    江落月茫然,一瞬间在脑内闪过十几种宁扶光讨厌自己的理由,犹豫开口:“宁总?”

    “嗯?”

    宁扶光睨她一眼,竭尽全力才将邀请的话咽了下去。

    ……一开场就这么丢脸,江落月肯定也不想和她组队吧?不如不开口,免得给别人嘲笑她的机会。

    江落月会不会觉得她很蠢?

    想到这,宁扶光笑意浅淡几分,突然后悔起自己来的那样早。晚一些,或许出丑的就是付云清,而不是她了。

    她眉眼间郁色更浓,看上去格外不虞。

    这是江落月第一次见宁扶光这副模样,甚至有些忧心自己是不是打扰了宁扶光。但犹豫过后,她还是主动问:“你可以和我组队吗?”

    这是江落月第二期后就想好的组队目标。

    如果不是江怜言打乱了计划,她上一期就会与宁扶光组队。

    但现在看起来,对方似乎并不想和自己一起,正当江落月心中遗憾时,眼前的宁扶光惊讶挑眉,在一瞬间融化了神情间冻结的冷霜:“我?”

    她像有些不确定般,指了指自己。

    江落月点头:“你如果不愿意……”

    “愿意。”宁扶光却打断她的话,站到了江落月身边,“一直都很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