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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31 他是玩物。

    “拜拜小随, 路上小心点哦。”

    “拜,早点睡,晚安。”

    随夕解开车门的锁, 让她不要忘记后座的东西。

    “哦对对对, 还有买的礼物。”

    蓝溪看上去心情不错, 抱着一个小礼盒护在怀中,挥手,然后目送对方离开。

    随夕从后视镜看到她还站在单元门口等着, 于是亮了两下照明灯,作为最后的告别。

    直到车子拐弯,彻底消失在蓝溪的视线。

    蓝溪转身上楼,不太灵敏的声控灯今天居然全程亮着,一直到她上了两层楼梯都没有灭掉。

    这个点他们应该都睡了, 她就没有敲门, 从包里拿出钥匙, 另一只手举着手机, 试图三秒开打开。

    “三、二、一!”

    进门的一瞬,没想到柔光倾洒她的头顶。

    “你还没睡?”

    “小荔枝呢?”

    “睡了。”

    蓝溪脱去外套, 包放在门口的柜子上, 错过男人薄厉的表情, 瞳孔漆黑,唇边挂着讥诮的笑, 全身散发危险的气息。

    蓝溪迟迟没来客厅,她护着手里的小盒子,有心虚的嫌疑,故意避着林清安的视线逃到卧室去,在对方眼里, 她定然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林清安的心霎那间凉丝丝,整个人跟浸泡在冰块中差不多。

    年轻女人跟丈夫大吵后,在外潇洒,深夜归家,看上去什么事都没发生,实则这才是心寒的体现。

    不是他多想,实在一切太巧合。她是不是对这个家失望透顶,才不想回来,也是,家里哪有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有意思。

    他想去问个清楚,还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了,为什么不能解决矛盾,奈何他没有立场。

    不仅是外人,还是他们自己,都没把几块钱的结婚证放在眼里,因为他们间不含丝毫感情,促成这段关系的开始只是一场荒谬的邂逅。

    林清安靠在沙发一角,面上疲惫,上身着的那件白色短袖正中央有几块指甲盖大小的黑斑,跟蓝溪的深色衣服放一台洗衣机脱水染色而成,他的衣服皱巴巴的。

    明明他们的生活各方面如同莲藕般连带着细丝,应该越来越亲近才对。

    眸中的愠怒却在蓝溪出来那一刻被水浇灭。

    她笑嘻嘻,没正经地说:“怎么还不睡?等我吗?”

    为什么她能保持如此坦荡,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是无心还是有意,是真情还是伪装,他分辨不清。

    表里不一说的就是她吧。

    林清安眼睛不离手机,然而魂早就飞到十万八千里,“还不困。”

    蓝溪点头,“我倒是很困了,你洗过澡了吧?我去洗澡。”

    林清安淡淡地说:“是的。”

    蓝溪先是倒了杯水解渴,再去阳台拿衣服,摆在沙发上认真叠好,所有行为在林清安眼里就是挑衅。

    之前每一天她的衣服都由他晾晒、取下、叠好,唯独今天没有做。

    她也一定看穿自己的想法,两人都心中有数地未戳破事实,这是一场无声的硝烟。

    即刻,林清安浑身像是炸毛一般,戾气颇重。

    他启唇:“你晚上去哪里了?”

    蓝溪嘴里哼着歌,她越是高兴,林清安越是低气压。

    两人之间有一堵无形的墙阻隔。

    她跟他在一起时从未如此开心过,这是份如同背叛的难过,他被强行逐出这场游戏。

    “出去吃饭了。”还给你买了礼物,蓝溪心里暗道。

    她面上不显神情,无事人的样子,仔仔细细叠着浴巾跟衣服,没细究这个点为什么它们还在阳台上。

    “吃的什么?”

    “火锅。”

    她回答得顺畅,像是提前排练好一样,林清安冷笑:“你的日子倒是过的好。”

    蓝溪听不出讽刺话,顺着往下说:“放心,我以后会过得更好的。”

    林清安实在听不下去,抬起屁股走人。

    蓝溪话都没说完呢,只觉得今天荔枝爸爸真奇怪,她还想说:“你也会越过越好。”

    那么着急回房,难道是困了?

    没空去思量更多的事,她关掉客厅所有灯,也回到卧室。

    洗过澡躺在床上,肌肉的酸胀感得到缓解。

    今天的被子香喷喷、软绵绵的,还有一股阳光的味道,她猜想是林清安换过了,看来今晚能睡个好觉,蓝溪捏着被子边边,嘴角轻轻翘起,闭上双目。

    而旁边的某个男人,再次陷入失眠的困境,一只手臂枕在头下,他注视着黑秃秃的天花板,眼睛半晌都没眨一次。

    ……

    待数到第三千三百八十只小羊,寂静的房间传出闷哼声。

    只能是林清安发出来的,听上去很痛苦的样子。

    哈哈,确实也差不多了。

    蓝溪的睡相一如既往“妖娆”,总摆出意想不到的姿势,有几次林清安的脚还碰到过她的头发,让他差点误会这个唯物主义的世界。

    今天呢,蓝溪倒没闹出什么灵异事件,不过在林清安快睡着的时候,一巴掌拍到他的小腹,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

    她的手方向感可真好。

    没过多久,蓝溪整个人贴过来,身上的被子竟无影无踪,不用细想就知道又被她踢去地上,林清安心疼下午刚换的被套,又脏了。

    尽管房间有充足的暖气,但蓝溪喜欢热腾腾的感觉,死命抱着林清安的胳膊,并且妄想抢来他的被子。

    私人领域极强的林清安不会大方让出被子,右手同样紧紧抓住被角,手肘推搡蓝溪,让她到一边去。

    睡着的人力气不小,双手双脚贴在林清安身体上,搞得像是禁锢住林清安,让他无处可逃。

    最后,他终于认栽,喘了口粗气。

    头一扭,对上黑暗中蓝溪的脸,两人间没有距离,鼻尖是清甜的香气。

    只要他的头再移动五厘米,就能吻上她的额头。

    他差点就这么做了。

    今晚月光很温柔。

    ……-

    蓝溪发觉最近的林清安非常怪异,跟她说话要么频繁走神,要么当作没听见,还不看着人的眼睛说话,这不是没礼貌么。

    她很生气,决定好好治他一番。

    清晨,林清安做了喷香的蔬菜饼,两人利用碎片的早餐时间进行育儿会议。

    等过完年,小荔枝也快一周岁了,蓝溪打算实行分房睡制度。

    也就是让女儿单独睡一个房间。

    林清安站出来第一个反对,坚决不同意,“不可能的,她太小了,还是女孩子,我不放心。”

    “女孩怎么了,勇敢的女孩就应该从小独立。”

    “她半夜哭怎么办?生病怎么办?你确定要赌这些不确定因素?”

    林清安肉眼可见的紧绷,眉头紧皱,索性搬张椅子坐她旁边,看她吃饭。

    “这些我都考虑过,我们装个高级点的监控就行了。”她回答,仔细观察他的眉眼,发现小荔枝与他只有一分相像。

    “监控”两字触到林清安的底线,随即他的态度更加强硬,说什么都不答应。

    “你还想在女儿房间装监控?那请问你要装到她几岁?难道等她未来上学你还要监视她吗?”

    “你那么激动干嘛?我很闲吗我一天到晚监视她。”

    蓝溪不乐意被人吼,脸色有点挂不住。

    “抱歉。”他道过歉,认真分析利弊:“一岁还是太小了,我不信你真的忍心让那么小的宝宝一个人睡在房间里,而且,我们家目前也没别的房间了。”

    蓝溪自动忽略前面的话,回复后面:“我以后可以在客厅办公,书房腾出来给宝宝设计成儿童房。”

    她的脑海中已然浮现许多可爱的房间设计图。

    她铁了心培养小荔枝的独立能力。

    “人生的路要自己走,我希望她能变成勇敢的女孩,当然,如果她需要我帮助的时候,我当然不会吝啬所有资源。”

    “她一定很开心拥有属于个人的房间。”

    蓝溪倏然与林清安目光对接,传递笃定的态度,做出两个人都没料到的动作。

    她扇了下对方的脸。

    哦不是,她本来想抚摸林清安的脸的,一不小心,幅度过大,手掌与脸颊相贴,“啪”一声,林清安懵了,蓝溪也懵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清安捂着半边脸,幽幽看着她,“你是不是想扇我很久了?你成心的。”

    蓝溪这下有八百张嘴都说不清,早饭都吃不下,双手摆来摆去,“你听我解释,其实我是想抚摸你。”

    她干笑几声,双手捧上林清安的脸,眼眸弯弯,“别生气别生气哈,生气是魔鬼。”

    道理她都知道,结果每次她生气最多。

    “摸够了没有?”

    蓝溪跟上瘾差不多,在他脸上揉来揉去,“逼迫”两人对视,说:“你最近真的没礼貌,跟人讲话怎么能不对视呢。”

    “作为惩罚,你必须赞同我刚才那个提议。”

    这根本就是通知了。

    一夜没睡好的缘故,林清安脑袋一片混沌,不知道她在说啥,甩开她的手,“啧,疼死了。”

    她的手落下来,带来一秒钟的静电,差点没把林清安电死。

    男人的双颊有点红润,似发了烧,看着怪可爱的,蓝溪“噗呲”笑出来,有趣。

    林清安已经不想与她共处一室,简直太他爹的羞耻,难道这是对他的惩罚吗?

    “你吃完没有?吃完赶紧走。”

    林清安拿上她的外套等在门口,准备送走这尊大佛,口动倒计时:“你马上就要迟到了。”

    “再不走,你只能再等一班地铁。”

    天,听到这种话跟催命差不多,蓝溪果然加快速度,白眼翻到天上去,说了句不切实际的话:“希望有朝一日能坐到你买的车,这样我也不用挤地铁!”

    林清安微笑:“好的。”

    真会敷衍。

    上班之前,蓝溪先去跟小荔枝打了招呼,经过林清安时,她玩心大起,弹了下他的脑门。

    “再见!记得买车!”

    林清安捂着额头,呆了好几秒,失笑一声,心想,他真的快沦为她的玩物了。

    第32章 32 “我结婚了。”

    蓝溪刚到公司就被委任外出采风的工作。

    采风?这跟她一个小小策划员有什么关系?而且外面的天怪冷的, 还真不想挪窝呢。

    但顶头上司的话不能不停,蓝溪皱鼻子,椅子都没坐热乎呢, 又要理东西出去, 下午她大概也不会回公司, 到时候直接回家。

    蓝溪站在公司门口等,听说还有美术部的两个小姐姐一起去,她帮忙拍照、记录要点。

    十二月的天很冷, 风刮在脸上如刀割,蓝溪后悔没有戴条围巾出门,只得拉起帽子,脸埋在高领毛衣中。

    她的围巾貌似被林清安洗掉了,不知道干了没, 蓝溪在备忘录中打字:明天一定要戴围巾。

    等了许久, 金灿灿的阳光从云层穿过, 给世界带来一丝明亮。

    顿时, 她的心情也好很多。

    “怎么还不来。”

    她索性蹲下来,闭目养神。

    此刻过了上班打卡时间, 公司门口的行人愈发稀少, 风呼呼地吹, 落叶沙沙地飘舞。

    “叮——”

    汽车喇叭的声音把快要睡着的蓝溪惊醒,她打了个哆嗦, 茫然地抬头向前看,一辆黑色的xx映入眼帘。

    她没当回事,别过视线,心想她们怎么还不来,真冷。

    直到面前那辆存在感极强的车降下副驾驶的窗户, 蓝溪从中看到熟悉的面孔。

    “旷总?”

    蓝溪心底的烦闷大于惊讶,起身站起来,弯腰揉了下泛酸的膝盖。

    他咋在这?

    “上车。”

    对方歪嘴笑着看她,耍帅似的眨了单只眼,当着蓝溪的面戴上墨镜。

    “我等同事。”

    两个人都在各说各的,蓝溪压根没听清楚他的那句话,疏远地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一步。

    “是不是何总派你去茗荫地考察的?”

    她怀疑地点了下头,总有不详的预感。

    “就是我让她这么通知你的。”旷也吊儿郎当地嘻嘻笑,蓝溪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

    合着她吹那么久的冷风全是这人的恶作剧?

    她想骂人。

    蓝溪安静地不说话,想听对方还有什么馊主意。

    “走,上车,我们去工作地点。”

    蓝溪再也不会相信他,之前莫名其妙加她wx,她说想涨工资的事情都没得到解决,现在又是干嘛。

    “还有美术部的同事。”

    “她们已经过去了。”

    旷也刻意拉下外套拉链,露出精致锁骨,和隐隐若现的纹身。

    “我们一起去工作吧。”他说。

    蓝溪鄙夷地看了一眼,愈发来火,一言不发地打开车后门,一脚踏进去。

    “咳咳!”

    接触到刺鼻浓郁的香水味,她立马咳嗽,用手捂住口鼻,样子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旷也不至于这点眼力见都没有,默默调低空调,讪讪地摸鼻子,出发前还臭美地照了下镜子,对今日装扮很满意。

    就是不知,蓝溪会不会喜欢。

    蓝溪不喜欢!

    她讨厌有纹身的男人!更讨厌喷浓香水的男人!

    “你在外面等很久了吗?”旷也找话题聊。

    蓝溪坐在后面更像大小姐,语气淡淡的:“不久,也就半个小时。”

    “不好意思啊,我来迟了。”

    “怎么会呢,旷总日理万机。”

    嘴上这么多,实则白眼已经翻到天上去。

    她突然特别想念林清安,至少后者全身上下干干净净,常年也只会散发沐浴露和洗衣液的香气,有让人抱住的冲动。

    旷也在想用什么方法让蓝溪坐到副驾驶来,实在是目前的情况,他太像对方的专用司机了-

    到达目的地,蓝溪确实在棚子里看见美术部的两名同事,她走过去打招呼,二位竟然吃惊地说:“小溪,你怎么来了?”

    “啊?你们不知道吗?我也是活动的人员之一啊。”

    她亲眼所见同事们互相对了个眼神,道:“奥~这样啊。”

    “小溪,你先休息着,我们去取景啦!”

    “好。”

    蓝溪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想来想去也不懂自己一个门外汉来凑什么热闹。

    但能摸一天鱼也不错。

    她捧着杯热可可,观赏远处工作的人员,喝一口饮料,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炸开,真不错。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蓝溪拿出手机对着杯子拍照,还有桌上一盆新鲜的仙人掌,小巧可爱,非常应冬天的景。

    咔嚓咔嚓拍了一大堆,等到修图时,她发现好几张照片的左上角出现一个人手指的一截,她无语道:“谁的手,好想剁了。”

    “蓝溪,在干什么?”

    她的目光从下往上移动,至对方右手某个手指上一枚熟悉的素戒后停下,她开始变得厌倦和不耐烦。

    “不在干嘛。”

    “咖啡好喝吗?”

    “不好喝。”

    蓝溪刚说完就饮了一口热可可,表情可不像不好喝。

    旷也有点挫败,面上好似在懊恼,很快他调整状态,从蓝溪的穿搭入手,赞许道:“你的衣服很漂亮,很衬你今天的妆造。”

    “谢谢,我素颜。”

    她没撒谎,她就涂了个润唇膏。

    打工人哪有不疯的!谁能天天上班还带全妆啊!

    旷也张大嘴巴,眼中尽是兴奋的光芒,“这就是所谓的天生丽质?你的皮肤不错哦,不化妆都很美了。”

    这货总算说句中听的话,“我知道。”

    在讨厌的人面前,没必要那么谦虚。

    旷也又在没话找话,看中她挎包拉链上的兔子挂件,用手指了指,不要脸地说:“可以送给我吗?”

    “不可以。”

    她咬字极重。

    开什么玩笑,这只小兔子跟小荔枝的兔子玩偶是配套的,她怎么可能送人。

    “那真是太可惜了。”旷也耸肩。

    蓝溪喝完一杯饮料,找借口:“去一下洗手间。”

    其实她就是不想跟旷也待在同处地方,恰巧来的路上她发现一家玩具店,决定买点玩具回家。

    之后,旷也一直坐在蓝溪的位置上,等半天也没见到她的人影,不免着急,他发了wx对方也没回复,忍不住质问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把她逼得太紧了。

    的确,蓝溪不是一般的女人,低级的泡妞手段配不上她。

    正思忖着,手机来电,是好友。

    “小旷总,出来浪,城东的新酒吧你还没去过呢吧?”

    旷也嗤笑,“没空。”

    他烟瘾挺大的,此刻按耐不住抽根烟,但身上没有,只好作罢。

    “你干嘛呢?出来玩还没空。”

    “老子忙着追女朋友呢。”

    “哟,您还真整上办公室恋情了,哪家姑娘那么倒霉被你看上。”

    “滚滚滚,盼我点好行不,不说了。”

    他眼睛瞥到蓝溪提着一大袋子进来,立马就要挂断电话,好友咆哮:“带出来一起看看!”

    旷也把玩着手机,呵呵想:哪能带给你们看。

    “蓝溪!”

    画面一转,他招手让蓝溪过来坐。

    蓝溪:“……”本来想装看不见的。

    “你去哪了?”

    “没去哪。”

    凭什么跟你汇报行程,蓝溪无语,就连林清安都不会管东管西,给她隐私和尊重。

    “看不出来你还挺童真的,买那么多玩具,可以送我一个吗?”

    堂堂公司大老板,张口闭口就是问员工要东西,像话吗?

    蓝溪的“不给”正到嘴边,话锋一转,她说:“不好意思旷总,少一个玩具我女儿就会哭的。”

    “你什么?”

    旷也眼皮直跳,抠了抠两只耳朵,眉目透露着不敢置信,脸上出现裂痕,他应该是听错了。

    “请问——你的女儿…是小猫还是小狗。”

    蓝溪满脸写着“你有病吧”,“我女儿是人。”

    旷也的三观仿佛受到崩塌,他还是不死心地问:“你领养的吗?”

    “我自己生的。”

    “你结婚了?”他快把牙咬碎。

    “对啊,您不知道?”

    “大家都知道?”

    “对啊。”

    蓝溪拍了张玩具的照片发给林清安,没看见他的表情,她打字:【今天没有骗人,我真的给宝宝买了好多玩具!】

    林清安在忙,没回。

    蓝溪这才注意到身边人的气压不对劲,能冻死个人,脸上不复嘻嘻哈哈的表情,嘴唇翕动,看不懂说的什么。

    能造成对方情绪波动如此大的原因,除了公司破产,她想不出其他。

    “你怎么能结婚?你还生了孩子?”

    这句她听到了。

    “有什么问题吗?公司没说员工不能结婚生子吧?”

    蓝溪抓抓头发,如果真的不允许,那她又要换份工作了。

    旷也点头,比起暗恋未果,更悲伤的是,他觉得自己受到欺骗,愤怒大于难过。

    “你的婚戒呢?”比想象中还要沉着的语气。

    蓝溪不想回答了,认真说:“旷总,这是我的私事吧,希望您能尊重我的隐私。”

    她再不制止,对方是不是就要打听自己老公了,真神经一个人。

    果然天底下没有好老板。

    旷也受挫太深,垂着头,不敢去看蓝溪的眼睛,说不失望是假的,明明他计划了两个人的未来,甚至想好以后在哪个城市定居,每年去哪个国家游玩,他能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来送给她。

    却得知,其实你喜欢很久的人是个有夫之妇?

    道德伦理和强势的邪恶力量双重作祟。

    抢过来。

    他的大脑传递这个信息。

    “那个…他对你怎么样?”

    林清安的消息来了,蓝溪忙着回复,就没应他的话。

    旷也苦笑,原来好几次听她打电话喊的“宝宝”,是真的宝宝啊。

    第33章 33 壁咚

    “不好意思旷总, 可以让一下吗?我要跟女儿视频了。”

    旷也如同晴天霹雳,难得好说话,点了下头就走了。

    蓝溪安心地跟林清安视频, 两只手拿着手机, 找了个好看的角度, 她才开始说话:“宝宝呢,给我看看宝宝。”

    林清安:“宝宝在玩。”

    “你有没有告诉她我买了好多玩具。”

    她兴奋时诠释了什么叫眉飞色舞,眼眸亮晶晶的, 想听赞赏的话。

    林清安永远不会让她失望,“哇”了一下,“这么厉害,宝宝看见了一定会很高兴。”

    “不过……现在还是不要给她看了。”

    “为什么?”她不解。

    “你当面送给她这个惊喜不好吗?她会更喜欢你的。”

    蓝溪讶然:“你喜欢惊喜?”

    林清安挑眉,好以整暇地看着她, “怎么?你要给我准备惊喜?”

    她不显露真正目的, 继续问:“你说嘛, 喜不喜欢?”

    “喜欢。”谁会不喜欢惊喜。

    从小到大经历太多惊吓的事, 还从未体会过惊喜的快乐呢。

    蓝溪要成为他的第一次吗?

    “好吧,那我先不给宝宝看, 我就跟她打个招呼, 你手机移过去。”

    林清安乖乖照做。

    ……

    “宝宝要听爸爸的话哦。”

    旷也躲在墙角, 清晰听见蓝溪说的话,还有手机里那个男人的低笑声。

    他们看上去貌似真的很恩爱。

    不对, 蓝溪的手上都没戴过戒指,真正相爱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不戴戒指。

    旷也自我欺骗,他们早晚会离婚。

    忽然,他像疯魔了般,迫切想看清那个男的真面孔, 大喊蓝溪的名字。

    “谁在叫你?”

    林清安比蓝溪更早听见异样声音,属于男人的第六感崛起,往她身后看去。

    蓝溪及时扣下手机,两个男人都不懂她的动机,林清安的画面一片漆黑,正酝酿生气。

    旷也的笑容落下,他径直走来,“在跟女儿视频?”

    蓝溪很注重私生活,全公司的人,她也只给鱼艾看过小荔枝的照片,她不是大张旗鼓的人,面对旷也,当然更不会大方地亮出老公和小孩。

    “是。”

    “几岁了?能给我看看吗?”

    “一岁不到,她认生,看到你会哭的。”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希望以后能见见,你长那么漂亮,宝宝也一定很可爱。”

    “谢谢。”

    对方神态的转变,还有故意拉近跟自己的距离,蓝溪不得不多想,大老板不会是对自己有意思吧。

    不说她有没有结婚,就算她单身,也看不上幼稚的弟弟,而且她讨厌纹身男,这条硬性要求直接打死旷也。

    最重要的是,她结婚了呀,虽然是不掺爱情的婚姻,那也是两张合法证书,她一个道德感极高的人,不会做对不起老公的事情。

    她郑重地说:“旷总,我已经结婚了。”

    “哦?”

    “我们应该保持距离,嗯——各个方面。”她的话够直白。

    旷也哂笑,手臂搭在她的椅子上,痞气地靠近,说:“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什么?”

    蓝溪眉头紧锁。

    旷也今日心里受伤太多,说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先行一步离开。

    留下云里雾里的蓝溪对着地板发呆。

    这一刻她在想:她不会被炒鱿鱼吧?

    举起腿上的手机,早已黑屏,蓝溪看见林清安在三分钟之前就挂断视频,差不多是在她向旷也坦白结婚的时候。

    不知道他听见多少。

    蓝溪装起手机,没有一个解释,心大地拿上本子去工作-

    出租屋,林清安顶了顶后槽牙,眼里似乎快要迸发出火焰,恨不得把手机摔了。

    但一想现在的他是个穷光蛋,于是止住这个幼稚的举动。

    好好好,现在当着他的面都有狗男人来勾搭他老婆了是吧,他恨自己为什么不会开火箭,这样就能迅速到达蓝溪的身边,顺便打那男的一顿。

    “你长那么漂亮,宝宝也一定很可爱。”

    这句话如同恐怖童谣,听得林清安直犯恶心。

    当时视频到一半,蓝溪突然放下手机,出声孔蹭着她的毛衣,所以蓝溪跟别人打交谈声他听得不真切,唯有这句,清清楚楚。

    撬墙角撬到他眼前来了是吧,下一步该怎么做,是不是想怂恿他的妻子离婚。

    “不可能!”

    他把自己气个不轻,胸脯大幅度起伏。

    小荔枝玩游戏正起劲,被犯病的爸爸吓到,她立即扔掉玩具,哼哧哼哧爬到爸爸眼前,奶奶地喊“papa”,双手扶着栏杆,歪头去看他的表情。

    不会哭了吧?

    爸爸需要她的安慰。

    小荔枝不带任何犹豫地搂住林清安的脖子,嘴里“振振有词”,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就当她在安慰老父亲了。

    林清安抱住女儿,重回自信,他还有个女儿,一手养大的小荔枝,如果真到离婚的那一步,那他只能采取极端手段,用女儿捆住她的心了。

    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么孬的一面,他气笑,在小荔枝脸颊亲了一口,问她:“宝宝,你妈喜欢什么?你爸要追她了。”

    小荔枝咬手手:“……”

    她怎么知道。

    ……

    蓝溪提前下班,从茗荫地打车回家,手里提着一大袋子玩具。

    刚走上二楼,她久违地看见门被打开,飘出菜香味。

    “这么冷的天,门开着干嘛?”

    人还未进门,声音已经传进林清安耳朵里,他好像得了一种病,暂称“蓝溪综合征”。

    患者只要一听见蓝溪的声音,看见蓝溪的人,就会不知所措,身体响起警报闹铃,而且身体锁骨以下的部分泛红。

    林清安始终背对她站在厨房,打开水龙头,试图利用水流的声音盖过心脏砰砰跳动。

    “那你关上吧。”

    洗了把冷水脸,理智回笼,他走出去接过蓝溪手上提的东西,准备消毒。

    洁癖的毛病这辈子都改不掉,就算如今意识到内心对蓝溪的感情不一般,他还是不能忍受她身上带回来的细菌。

    “去洗澡吗?衣服给你拿好了,就在床上,吹风机我放在卫生间左手边的第二个抽屉里。”

    见对方搓动双手,他蹙眉:“很冷吗?”

    蓝溪点头。

    林清安了然,“围巾洗好了,在柜子里,你明天别忘了戴,还有配套的手套帽子。”

    “我戴个围巾就行了。”蓝溪很满意这种不用自己动脑,已经有人帮你做好一切的结果。

    “今天做什么吃的?好香啊。”

    林清安牵起唇角,喉结微微滑动。“做了你爱吃的。”

    蓝溪稀奇:“你知道我最爱吃什么吗?”

    “饺子和牛排,蘸着咸咸的酱。”

    “错!我才不爱吃嘞!”蓝溪头一扭,走进卧室洗澡去了,没错过身后男人的疑惑:“不喜欢吗?以前不是喜欢的?”

    闻言她扬唇一笑,心想:猜对了,我确实喜欢牛排配饺子,现在还一直喜欢。

    不承认是因为怕他太骄傲。

    卧室床上整整齐齐放着她要穿的衣物,除了内衣,她需要自己去拿。

    蓝溪满意地笑着,今天的林清安对自己还不错,那就少气一气他吧-

    吃过晚饭,蓝溪坐在椅子上不想动弹,看着满桌狼藉,特别是小荔枝的宝宝餐桌上东一粒米西一粒米,她一个头两个大。

    不想洗碗。

    蓝溪心生一计,亮出两只白皙的手,“喂,林清安,你看我的手。”

    他也不想动弹,问:“怎么了?”

    “冷得冻僵了。”

    “我看看。”

    林清安摸上去,还摩挲两下她的手指,触手细腻,虽然不如夏天的温度,但根本谈不上冻僵二字。

    “你骗人,还没僵。”

    “是不是又不想洗碗?”他早就看透她的想法。

    蓝溪眨眼,彩虹屁拍起:“哎呀,你真聪明,这都知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

    林清安假装不领情,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快去洗,我已经帮你洗过这么多回了,你自己算算,欠我几次。”

    蓝溪把面前的碗推远,双手托着下巴,比成花朵的模样,笑说:“我累了,你洗好不好?我们不是一家人吗?分那么清楚干嘛,你说是不是?”

    在林清安眼里,这不是撒娇又是什么。

    他承认,这几句话成功取悦了他。

    “这时候就把我当一家人了?上午视频的时候那男的谁啊?”

    不经意间问出困扰良久的话。

    只要有人帮蓝溪洗碗,她什么都愿意说,“大老板啊,我跟你说过的,他年纪轻轻开了这么大一家公司,厉害吧?”

    林清安不高兴,蔑视地说:“也就那样。”

    他是一颗酸酸的柠檬,后悔喝了那么多蓝溪带回来的牛奶。

    “他很帅?”

    “一般,是挺多小姑娘喜欢的类型。”

    “你也是小姑娘。”

    “什么?”她没听清。

    “没什么。”林清安别扭地问,说话断断续续,“那什么…你觉得我跟他,谁更帅?”

    蓝溪开口前,他呼吸一窒,死死盯着她的嘴唇。

    “当然是……”

    快要听到结果,林清安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抿唇。

    他超在意的。

    可是下一刻,该死的电话来了。

    蓝溪接上:“喂—— ”

    林清安无语地闭眼,像一颗枯萎的小草,看上去可怜巴巴。

    “好的,我明天还是去那个地方吗?”

    “……”

    她在说工作上的事情,林清安主动收拾碗筷,降低存在感,不打扰她。

    一通电话很快打完。

    蓝溪跑来厨房,金鱼脑袋的她已经把谁帅这件事情忘在脑后,她只知道林清安帮她洗了碗,“谢谢你,好人一生平安。”

    林清安忽然转头与她对视,手指滴着水珠,分辨不出神色,“就这么答谢我?”

    “那你要——”

    话未说完,他往前走,将蓝溪逼到角落里,眼底晦暗不明,一只手撑在她头顶的柜子边沿。

    强行对视三秒。

    “你说我要什么?”

    第34章 34 落泪的林

    “你说我要什么?”

    四目相对, 缠缠绵绵,缱绻难耐,拉扯出紫粉色的火花, 呲啦呲啦。

    心跳漏了一拍。

    短短几秒像过了整个世纪, 道不明的气息萦绕两人中间。

    有人说, 当你特别喜欢一个人,就会闻见ta身上的香气,这是基因的选择, 也只有你能闻到。

    宿命感的存在总是令人潸然泪下,盯着那双与自己形似却神态不同的桃花眼,林清安罕见地湿了眼眶。

    说不清楚的喜欢,莫名让人难受,是烟花绽放过后面对黑寂天空的怅惘。

    他是想吻上那双好看的眼睛, 但不敢。

    怕这么做了, 会换来一张离婚证。

    他的眼里, 蓝溪是很会伪装的人, 她可以对任何人甜心蜜意,他不是她的唯一选择。

    “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她伸出右手盖上他的眼睛, 一片滚烫, 温度高得吓人。

    “发烧了?”

    林清安摇头, 浅浅吸了下鼻子,手背蹭上去, 说:“洗洁精进眼睛了,有点酸。”

    “你还好吗?”蓝溪惊呼,从被他包围的区域退出来,扯了张纸巾,递给他, “要不擦一下吧。”

    “你给我擦。”

    蓝溪满足了他的小要求。

    “看不出来你的眼睛还挺大的。”

    蓝溪垫脚,视线定格在他泛红的烟眼尾,纸巾折成一个角然后擦去沁出的泪水,林清安自始至终都没眨一下眼。

    他在数对方的睫毛根数。

    许是蓝溪的动作幅度过大,好几次纸巾戳进林清安的眼球,这回流下生理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没有任何预告地,蓝溪亲眼见它们落在手背上。

    应该不是错觉,他看见蓝溪的神色更加兴奋,好像在对待一件玩具,她一碰,玩具就会流泪,哭的样子还贼拉漂亮。

    “你是水做的吧,那么多眼泪。”她调侃。

    林清安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推开蓝溪,手背随意蹭蹭眼皮,重新回到厨房的水池洗碗。

    “不要我擦了?你眼睛还舒服吧?”

    “只要你不欺负我,我就舒服。”

    蓝溪“啧”了一声:“话别说这么难听。”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难看!”

    蓝溪摊手,不知他怎么又闹脾气。

    她太累不想哄,那就陪小荔枝玩玩具吧。

    ……

    “宝宝的眼睛在哪里?”

    “鼻子呢?鼻子在哪里?”

    “宝宝真笨,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呀?”

    蓝溪手把手握着小荔枝的手,教她认识五官,蠢萌蠢萌的宝宝以为妈妈在跟她做游戏,只会咯咯地笑。

    蓝溪发现,鼻子是小荔枝的开关,只要一用手指触碰她的鼻子,小孩就笑个不停,双眼放亮,还拉着蓝溪的手往自己小鼻子上点。

    “你的眼睛真是随你爸了,都大大的。”

    她从置物架上拿下来几张水果卡片,一一摆在女儿的面前。

    对能吃的东西,小荔枝可谓是无师自通。

    智能卡片很高级,点击开关就能发出声音,中英文随机切换,末尾有单词的造句。

    “宝宝苹果在哪里?”

    “啊!”

    小荔枝跟着机器一起喊“guo”,发音不标准,但她是知道苹果的。

    “guoguo”

    两只小手捏着苹果的卡片,她太爱苹果了,光是看着图片就能流口水。

    “香蕉在哪里?”

    小荔枝心心念念全是苹果,不舍得撒手。

    “宝宝找一下香蕉,现在把苹果放下来。”

    她不听,她就要苹果。

    蓝溪觉得好笑:“这么喜欢苹果呀,早知道当初就给你起名小苹果了。”

    “苹果哪有荔枝好听。”

    这时林清安走来,他刚洗好碗,顺手从抽屉里掏出护手霜,挤了一点在手背上,然后抹匀。

    买湿纸巾送的廉价护手霜,味道却出奇地好闻,不浓也不熏鼻,蓝溪坐在围栏里都闻到了,抬手:“给我抹点。”

    林清安抛过去,手放在鼻子下面仔细嗅着,确实香。

    一家三口的品味都差不多,小荔枝很喜欢彰显存在感,见爸爸妈妈在说话终于忍不住哇啦哇啦大叫,眼巴巴看着那管护手霜,吵着要拿过来。

    蓝溪可不敢给他用,抹完立马让林清安收起来,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抱起小荔枝,“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

    林清安听到后制止:“别,她晚上吃了很多,不能再吃了。”

    “这样啊。”蓝溪一脸歉意,“那就不吃了,宝宝,我们要听爸爸的话。”

    “是的,都要听我的话。”

    “我就说说你还当真了?”蓝溪无语,反正她不会听话,她永远一身反骨。

    “当真了。”油盐不进。

    蓝溪陪小荔枝玩了好久,原因就是想让她赶紧消化晚上吃的饭。

    她跟林清安前段时间刚喂女儿吃人饭还没经验,不管不顾就把辅食往她嘴里送,小荔枝又是个贪吃的,喂多少吃多少,加上睡前还喝了一大瓶奶,半夜就吐了,那叫一个可怜,吐得稀稀拉拉的。

    林清安联系之前的儿童医生,才知道喂饭要适量,小孩子不懂难道大人跟着白痴吗?哪个宝宝能吃一碗的米糊,他们实在是胡闹。

    从那之后,林清安就特别注意小荔枝的饮食,首先是干净,其次是适量,最终营养要跟上。

    虽然平日里蓝溪带小孩不多,但不是会溺爱的人,通常把小荔枝惹哭的也是她。

    “你去给她洗澡吧,我要跟小随视频了。”

    蓝溪通知他。

    林清安没有怨言,提起小荔枝的衣服,再抱她入怀,进卧室洗澡。

    蓝溪甩手掌柜当习惯,除了上班这件事要亲力亲为,其他的能扔给林清安就扔给他。

    她只喜欢陪小荔枝玩,至于生活起居方面,当然要交给男人去做-

    第二天的工作依旧在室外进行。

    蓝溪从家里打车出发,站在草坪上,环顾四周匆忙的工作人员,心中一喜,总算没见到旷也那货。

    今天工作跟昨天有些不同,她作为临时助理的身份协助摄影老师给代言的明星拍海报。

    游戏还没发行,代言人倒是请了三位,公司当真财大气粗。

    草坪的网格外,还有粉丝举着大炮拍照。

    从前蓝溪还在那个圈子时,也见过国内外炙手可热的明星,所以她不觉得有多少新鲜感。

    比起看明星,她更在乎中午吃什么,希望有她爱吃的菜。

    “小溪,可以麻烦你去通知一下辉哥进场吗?该到他了,我手上有事离不开。”

    “当然可以,他的休息室在哪?”

    “A808。”

    “OK!”

    蓝溪最喜欢跑腿的活,不用被盯着,而且还能动起来暖和身体。

    A808,她在心底默念,乘电梯上楼,然后找到房间门牌号。

    敲门。

    “你好,请问李辉先生在里面吗?”

    “有什么事情吗?”听上去像是中年大叔的声音。

    “导演那边说可以拍摄了。”

    “好的,我们马上来。”

    蓝溪猜想说话的这个应该是李辉的经纪人。

    “……”

    “哥,你怎么不让她进来,我想看看旷也喜欢的人长啥样。”

    李辉跟刚才出声的男人说话。

    方才他本想开门的,被经纪人制止,对方比他妈管得还多,非说是什么私生饭。

    他早调查清楚蓝溪的声音跟长相,从猫眼看过去就是她,长得挺别致的一女孩,怎么就结婚了呢。

    可怜了他兄弟,哎。

    昨天刚跟旷也通过电话,上午人还正常,下午跟死了一样,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他好兄弟喜欢谁不好喜欢结了婚的女人,真稀奇呢,他马不停蹄赶过来,就为了见见庐山真面目。

    李辉也是个富二代,脑袋一热跑来娱乐圈当明星,演了几部电影和电视剧,大把资源用都用不完,有圈内太子爷的称号,性格也很傲气。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别的想法,为了你的安全,谨慎为主。”

    李辉懒得跟他说话,这女人连旷也都看不上,还能看得上他?

    五分钟过后,他跟经纪人下楼拍摄。

    起初蓝溪还对这种工作挺感兴趣的,站在一旁凑热闹,慢慢开始觉得无聊,看着一堆人就伺候一个爱装逼的大明星,墨镜不舍得拿下来,拽得二五八万,双手玩手机,也不配合妆发小姐姐。

    她露出厌恶的表情,心底更加看不起没实力满嘴脏话的流量男明星,而且长得根本没网上吹得那么帅,到底是谁在喜欢这种没礼貌的人。

    蓝溪看不下去,摇摇头抱臂离开。

    “辉哥,咱们开始吧,早拍完早收工。”

    导演一大把年纪,就差点头哈腰,但李辉依然玩手机玩个不停,后来还是经纪人上来收手机他才消停。

    前一组照片拍得很烂,等他彻底进入状态,才堪堪出几张能看的照片。

    蓝溪跟另一位工作人员评价说:“可怜后期了,修图都得修一会吧。”

    打工人都太不容易了,毕竟把野鸡p成凤凰还是有点难度。

    “谁说不是,今天都算好的了,我以前跟过他的通告,磨蹭得不行,相机都摔坏好几个。人家是真的大牌,进娱乐圈就是来体验生活的,谁不敬重几分。”

    蓝溪面色复杂。

    “嘿小溪,我跟你说件事你别告诉别人。”

    “你说,我嘴巴很严。”

    “有人实锤过,李辉跟旷总是好友,所以公司才把主代言人的位置给他,李辉在圈里立足绝对离不开旷总的功劳。”

    “怪不得。”蓝溪眯起眼看向远处。

    “怪不得什么?”

    “哈哈没什么。”

    她收起笑容,怪不得两个人都是神经病。

    第35章 35 神秘的电话

    今天最大的霉运全用在了遇见两个神经病身上。

    蓝溪都已经捧着午餐坐在角落去吃了, 怎么还有人来骚扰她。

    快到中午到时候,旷也开车赶来拍摄地点,众人欢呼, 先阿谀一阵, 然后哄着他买下午茶, 最后他回到李辉休息室,兄弟两个叙一番旧。

    “给你拍这个煞、笔广告真是累死人,你必须请我吃大餐!”

    旷也勾起一抹笑容, 拍了下他的大腿,从跟前经过,“你也好意思提要求?”

    “怎么不好意思?或者,哥们可以帮你个忙。”

    他贼眉鼠眼地朝着对方看去,像在密谋不光彩的事。

    旷也拿起茶杯轻啜一口, 立即了然。“说来听听。”

    “用真心打动她。”

    “用得着你说?”旷也晃晃脑袋, 宛若高深莫测的仙人, 给了他一记毛栗子, “能不能出点好主意。”

    “让她离婚!”李辉突然激动,手往桌上一拍, 莫名正气起来。

    “怎么离?”

    “只要你能让她更喜欢你, 不就离了。”

    旷也讥笑, “你能不能少放点屁?”

    李辉摸着下巴,“我今天看到她了, 是挺漂亮,不太好糊弄的样子,你买束花送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她感受到幸福。我最懂女人的心理了, 她们就喜欢艳压群芳,从同性那儿获得羡慕的眼神,钱不就是让人羡慕嫉妒的东西?”

    “真假?”旷也谈的恋爱都属于露水情缘,他还真分析不出来女人的心理,不过对方说的貌似不无道理。

    “试试不就知道了,俗话说的好,要想拿捏一个女人就要先捏住她的胃,听我的,等会你买点贵的蛋糕送去,重点是要好看,保证她感动得稀里哗啦。”

    旷也这人耳根子软,说做就做,当场拿出手机点花和蛋糕。

    身边的李辉够着头过来看,吵着说他也要吃。

    旷也在加号那里点了两份。

    ……

    下一步就到了蓝溪受苦的时刻。

    旷也一手提着大蛋糕一手捧着红玫瑰向她走来,其场面不亚于恐怖片吃人的程度,蓝溪差点没能咽下嘴里那口饭,眼神带了几分怜悯,这是看智障的表情。

    “蓝溪,想吃蛋糕吗?”

    她张口就来:“生日快乐,我不吃。”

    旷也深吸口气,放下蛋糕,理了理衣襟,这是面对重要情况才会做出的举动。

    “蓝溪,你这么聪明,看来已经发现我喜欢你很久了吧?”

    “我……”

    旷也害怕听见被否定的话,打断:“你先别说,让我说完,好吗?”

    “你是我第一个真心喜欢的女人,也是我见过最美最漂亮的人,可能你会觉得我幼稚心智不成熟,但这一切都是我考虑之后的结果,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守护你的机会。”

    “可以吗?”

    听完上面的话,蓝溪当着他的面翻了好几下白眼,嘴里咀嚼,丝毫不耽误她吃饭。

    只要她不回答,看谁能耗得过谁。

    可是,他接下来又说:“我知道你已经结婚,可这并不能成为阻碍我们在一起的理由,据我调查,你老公是无业游民吧,整天待家洗衣做饭带孩子,跟个老妈子似的,你确定下半生要跟这么没用的男人生活?”

    “真是笑死人了,现在哪个大男人还得靠老婆养啊,蓝溪,你是不是有把柄在他身上,我可以保护你!”

    蓝溪筷子一扔,从包里拿出纸巾擦嘴,抬眼严肃地看他,旷也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只听到:“这一切不都怪你吗?”

    他下意识反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呀,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蓝溪站起来,看上去不比他矮,伸出左手露出无名指上熠熠发光的钻戒,露出满意的笑容,“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了,我跟我老公很恩爱,我们还有个可爱的女儿,旷总你…确定要拆散我的家庭?”

    “老妈子又怎么了?你看不起谁呢?你以为你自己多厉害?”

    蓝溪为他的三观感到可悲。

    如果她是旷也的妈,绝对一生下这个祸害就扔河里去。

    他明显地慌乱,盯着那只戒指目不转睛,“不是的,不是的,你怎么会看上那种男人?”

    “哪种?我觉得我的丈夫很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能给我所有我想要的,只有他可以,你算老几?”

    蓝溪提起一旁的蛋糕,笑着说:“我最讨厌的就是蛋糕了,但我老公很喜欢,能不能让我带回家给他吃?”

    十二寸的蛋糕,中央一朵精致红艳的玫瑰,周围铺上层层叠叠的奶油,看着就很美味,林清安最喜欢这些甜丝丝的食物。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旷也觉得委屈,何时语无伦次过,他觉得全身心都被眼前的女人羞辱践踏,最可恨的是,对方对他越差劲,他心底越喜欢。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蓝溪实在美丽,眸含冷意,既明艳又清冷,如同深夜绽放的花,世间一切在她的映衬下都黯然失色起来。

    这样危险的女人,把他的一腔真心踩在地上,旷也有几分钟堂皇错乱,没有力气拿住手上的玫瑰。

    “旷总,请您自重,我有幸福的家庭,如果您再骚扰我,那我只能报警和辞职了。”

    说完,她捧着午餐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蛋糕固然好吃,她自己买得起,鲜花固然好看,总有人会送她。

    你说是吧,林清安。

    蓝溪吐出不快,心情畅快多了,不由得惦记起林清安和小荔枝,他们在家干嘛呢?-

    “小安,能出来跟妈妈见个面吗?”

    “抱歉,我很忙。”

    小安,多么陌生的称呼,已经多少年没人这么叫过他了。

    林清安坐在餐椅,面前放着一台电脑,然而他现在什么信息都看不进去。

    二十多年没见过的亲生母亲,甚至他早就忘记她的长相和声音,却在今天这个再平凡不过的日子里拨打了他的电话。

    他没精力去想为什么对方会有他的号码,脑海里浮现无数雪花,挡住他记忆深处的画面。

    母亲的声音没怎么变,仍然年轻,听得出来这些年她的日子过得不错。

    一家三口,只有他不断进入深渊,又反复从深渊中爬出来,遍体鳞伤,为什么父母幸福的代价是他的痛苦和血泪。

    不止一个夜晚,他会质问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为什么他们要抛弃他,面对母亲的抛弃、后妈的虐待、父亲的不作为,他可以用一句话轻松带过,可他就活该遭受这些吗?

    母亲刚才打来的电话说:“小安,很想对你说声对不起,但是我真的跟你爸爸过不下去了,我的人生不能这么毁在他的手里,当初有想带走你,抱歉,我做不到,我只想实现自由的梦想,而不是折腰在柴米油盐中,那时候的你也没给我带来多少快乐。”

    林清安哑着嗓子问:“那你们为什么要生我呢?你应该把我打掉的。”

    “抱歉小安,我舍不得打掉一条生命。”

    “但你舍得毁掉一条生命。”

    林清安能长那么大完全靠老天保佑,他自己都在后怕,幸亏没成为一个坏人,幸好,他还不差。

    只有两分钟的通话,其实他一点都恨不起来对方,她说得对,没有人二十几岁愿意跟柴米油盐过日子,漫无目的地浑浑噩噩过完一生。

    她那么骄傲的人,嫁给许妄本就是错误,万不能让错误越来越严重。

    忽然想起刚来出租屋时跟蓝溪石头剪刀布,赢的人出去上班,输的人料理家务。

    林清安这辈子都没输过猜拳,唯有几次全部输给她。

    蓝溪将永远被这个秘密隐瞒。

    并不是他多想待在家里,而是他清楚知道女人在家带孩子的结果会多灾难。

    他母亲是个例子,周丽也是个例子。

    时间长了,仰仗丈夫的光,自然会熄灭。

    他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或许第一次见面就被有趣到,又或许在出租屋的日久生情。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想看着她优秀,散发魅力的光芒,而不是圈起来当金丝雀观赏,发挥不值钱的大男子主义。

    ……

    林清安头有点晕,下午睡了一觉,醒来后头更晕了。

    起因是他看到一条朋友圈。

    想不起来哪年哪月加的好友,叫李辉。

    请问他为什么会在不认识人的朋友圈里看到蓝溪?

    照片中蓝溪提着蛋糕一脸雀跃看着男人,男人背对镜头。

    配文:祝99。

    呸!他还在这呢,祝谁99啊。

    他清楚地知道那人不是自己,所以是谁?

    头上有点小绿。

    不是他不愿意相信蓝溪,可如今证据确凿,他无法为她辩解。

    林清安心累,看着婴儿床里熟睡的乖宝宝,心底升起悲凉。

    “宝宝啊,我完蛋了。”

    当晚,他气得饭都吃不下,摆着脸坐在椅子上思考人生。

    今天也是他的倒霉日子,接连受到亲情与爱情的折磨,他的身后没有一人。

    晚饭没吃,加上情绪波动大,林清安觉得有点胃疼,于是摁着肚子站起来去阳台走动。

    蓝溪还没回家,这回冷漠地连条消息都不发,让他独守出租屋。

    天很冷,心更冷。

    不过很快,他全身血液沸腾,双眼晕染着怒火,三分不敢相信,三分薄凉,还有四分愤怒。

    第36章 36 离婚?

    世界上很多事情不能用机缘巧合来形容,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与真相。

    楼下停了辆眼熟的豪车,林清安外套都没穿从楼上赶下来,正看见那个陌生男人在为蓝溪披外套。

    他咬牙切齿地说:“你终于回来了。”

    双手握成拳青筋暴起, 面上显露怒意, 念在有外人在场, 他给了蓝溪最大的体面。

    此刻的他分不清理智为何物,他只想问个清楚,还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了。

    旷也回头, 看清林清安的五官,半边模糊,还有半边…确实长得好看。

    他深知自己没有机会,嫉妒心□□,还是不想让这人好过, 也当然清楚蓝溪的合法丈夫误会了什么, 于是故意说:“蓝溪, 这就是你那在家带孩子的没用的老公?”

    林清安也问她:“这是谁?”

    蓝溪走到楼梯间, 与林清安并排站,黑夜中她也没能看到林清安的表情, 只自觉地挽上他的手臂, 说:“这是我老公, 那个是老板。”

    旷也看着登对的夫妻,极不服气, 自嘲道:“我还配不上这个人。”

    他声音太小,蓝溪没听清,林清安却完完全全听见,哼了一声,转头对蓝溪说:“我们快上楼, 宝宝还在家里。”

    “天!你怎么敢把她一个人放在家。”

    随之,她拉着林清安向上走,踩楼梯的脚步声召唤声控灯,两人的姿势像依偎,旷也看得眼睛都红了,原本鄙视这个穷酸的破小区楼,但现在他不能再欺骗自己,其实他也很向往跟心爱的人住在一起的日子,哪怕是出租屋。

    旷也重新坐回车上,对后座的另外两个人说:“我现在送你们回家。”

    “谢谢旷总。”-

    林清安两三步一个台阶,接触到室内温暖的空气打了个哆嗦,裸露的皮肤冰凉。

    小荔枝正在围栏里自己玩,还没洗过澡,但看样子有点困了。

    蓝溪走过去跟她打招呼,小荔枝哼哧地站起来,要抱。

    蓝溪后退几步,“妈妈等会再抱你,自己玩会哈。”

    她摘下围巾外套,准备找林清安算账。

    “喂,你下楼干嘛?还把宝宝一个人放在家里,门都不关,我们住的地方难道很安全吗?”

    她早就注意到对方只着毛衣下来,在将近零下三四度度天气里,不冷才怪,冷也是活该。

    过了会,目睹林清安喝完半杯热水,她才稍微关心地说:“去找点药吃,你要是感冒谁带小孩。”

    林清安的心情更差一分。

    他没去拿药,反而问了蓝溪一个问题:“你今天去哪了?”

    蓝溪一脸莫名:“还能去哪?上班啊。”

    “呵。”他冷笑一声,根本不信。“为什么你会坐着你老板的车回来?”

    蓝溪被旷也烦了一整天,好不容易说服他别再骚扰她,如今回到家又要面临这位的质问,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和着林清安误会她跟别的男人有一腿呢。

    林清安的表情越严厉,她觉得越讽刺,默默摘下手上的戒指,放在口袋里,声音不小道:“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两个人气性都上来了,谁都不让着谁。

    “果然,果然是我想的那样。”

    “林清安你把话说清楚,别摆出受多大委屈的模样在这里盘问我,我不是犯人,我也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再装一个试试呢?”

    “怎么?难道你要离开我,然后跟他过好日子吗?”这个他不言而喻。

    说出口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再也没有收回的余地,已经狠狠伤到蓝溪的心。

    心脏一抽一抽,生疼。

    “你还是人吗?”

    眼底一片愤愤,下唇被她咬出一道牙痕,顽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原来言语真的会伤人,她这一天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她还跟别人说自己过得幸福,其实都是自以为是的假象。

    林清安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清安刚开口就后悔了,慌乱地看着她,试图解释,然而一切都像狡辩。

    “不是,我不是不信任你。”

    太苍白的语言,蓝溪举起桌上剩下半杯水泼去他脸上。

    林清安眼睛闭都没闭,变凉的水从头顶落下来,滑过鼻梁,浸润他的嘴唇,微微颤抖。

    “我的真心喂了狗。”

    蓝溪去围栏中抱出小荔枝,把她带回卧室。

    站在餐桌旁的林清安愣怔原地,他许是被冷得时间长了,脑子也不转了,怎么理解不了蓝溪的话的含义。

    她说什么。

    真心……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林清安不顾脸上的湿漉,任由水流一地,也跑去卧室,当打开门的一瞬间,他松了口气,还好门没锁。

    然后就看见蓝溪正在给小荔枝脱衣服,看样子是要去洗澡了。

    她面上没任何表情,罕见地看着小荔枝也不笑,把站在门口的林清安当一团空气。

    “蓝溪。”

    他走过去摁住蓝溪动作的手。

    “放开。”

    “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

    蓝溪不愿分他一个正眼。

    “聊我们的以后。”

    “没有以后。”她说得笃定。

    “有的。”

    装什么。

    蓝溪不愿跟他争执,抱起光溜溜的小荔枝就往卫生间走。

    林清安跟在后面,“你连水都没放好,怎么给她洗澡。”

    蓝溪开始恼羞成怒,大喊:“不用你管!”

    她折返回来把小荔枝放在床上,幸好现在的荔枝有点困,不会有多折腾人,她重新走进卫生间去放水。

    蓝溪已经很久很久没给女儿洗过澡,动作十分不熟练,抹沐浴露的时候由于手劲没控制好还把她弄疼,小荔枝哼唧两声,扁扁嘴有要哭的意思。

    林清安刚听见声音就走进去,挽起两个衣袖,对蓝溪说:“我来。”

    没等对方同意,他已经熟练地洗起来了。

    蓝溪不愿跟他待在同一空间,一句话都没说,心安理得地出去。

    又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女儿,他应该担当照顾的义务。

    如今她正在气头上,对谁都没好脸色,待林清安抱着干净的小荔枝出来,她拿上自己的衣物进去洗澡。

    林清安就站在外面等她洗完。

    ……

    夜色吞噬了点点繁星,如同漆黑的幕布,深邃不见终点。

    林清安倚靠门边,脸色有点惨白,嘴唇不见红润,当蓝溪一出来,扶住她的肩膀,把她笼罩在阴影之下,后面是白墙。

    “你疯了?干什么?”

    蓝溪被吓到,愤怒地推开男人,边推边骂他神经病。

    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人这么轴呢。

    “聊聊。”

    他大抵是病了,喘不上气,一靠近蓝溪胸口发闷,逼迫对方与他对视,不容抗拒。

    “有什么可聊的,你要说什么赶紧说,我困了。”

    蓝溪垂下眼睑,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两人的距离只有拳头大小,她的思绪也不太清晰。

    “你对晚上那个男的,有意思吗?”

    蓝溪猛地抬眼,使出最大的力气推开男人,气到一定程度真的会笑,“我看你病得不轻。”

    林清安迟钝地歪头,疑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蓝溪的逃避动作在他眼里就是心虚地表现,他放狠话:“你不要忘了,我们结婚了,合法的。”

    “该记住的是你吧,你也知道我们结婚了?”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她。

    婴儿床里的小荔枝进入梦乡,房间很小,所以两个人不敢很大声音说话,蓝溪从床上下来,从抽屉里拿出结婚证,不像开玩笑,说道:“不想过了趁早去一趟民政局吧,你也别耽误我。”

    林清安看见红通通的两本证件,瞳孔微缩,从她手中抢来,放在身后,不可思议地对她说:“你疯了?你竟然要跟我离婚?”

    “不是你要跟我离婚吗?不懂你今天什么意思,质疑我的人品,频频给我下马威,我蓝溪就这么好欺负吗?离了你我还活不下去了?”

    “你就这么想我?我什么时候质疑过你,反倒是你一直挑战我的底线吧?下午你跟那个男人一起吃蛋糕,他还给你买了玫瑰花,晚上他一脸得瑟地送你回家,难道我是忍者神龟吗?我接二连三看到这种场面心里不难过吗?你看不出来我对你有意思啊!”

    他一口气把心里话全说了出来,开始自暴自弃地坐在床边,也不在乎什么洁癖不洁癖的了,闭上双眼,似在等待一场凌迟。

    “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林清安的脑袋像快炸了一样,完全不会运作,视线也不太清明了。

    “你说你对我什么?”

    “喜欢,爱情,懂不懂?”

    蓝溪蓦然笑出声音,他是傻瓜吗?喜欢她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为什么非得两人大吵一架就开始袒露心扉。

    不过,“我什么时候跟他一起吃蛋糕了,而且,晚上他送我回家是顺路,车上还有其他女孩子呢,你能不能别那么鲁莽。”

    林清安不敢对上她的眼睛,把手机给她看,正是李辉发的那条朋友圈。

    她什么都懂了。

    该死的旷也,该死的李辉。

    蓝溪:“不管你是不是喜欢我,你都不应该质疑我的人品,莫名其妙朝我泼脏水,我根本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凭什么要经历无妄之灾?”

    “只有愚昧的人才会凭借几张错位照片去猜忌另一个好人。”

    自己不来问她,怪谁。

    愚昧林某人没听到后面大段话,就直接倒在床上了。

    第37章 37 我喜欢你。

    “喂, 林清安,你又在演什么?”

    蓝溪过去拍拍他的脸,一片滚烫, 呼吸声也急促起来。

    还真病了啊。

    她惊诧万分, 第一反应是他太柔弱, 吹几分钟冷风就发烧,比小荔枝的体质还要差劲。

    “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林清安躺在床上,手臂盖在眼睛上, “嗯”了一声,“听得到。”

    “现在感觉怎么样?”

    “难受——”

    他的尾音带点哼哼唧唧的,两只耳朵如同熟透的虾,口唇微张。

    蓝溪坐在床上,不禁一“啧”, 这算什么事。

    “你是装的吗?”

    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该不会是装生病博同情心吧?”

    林清安拖着劳累的身躯从床上坐起来, 左眼还未完全掀开, 复杂地朝她看:“我有病吗?”

    谁动不动装病玩啊。

    他走起路来不太稳当,像喝醉了酒似的, 晃晃悠悠从衣柜拿上衣服, 往卫生间走, 蓝溪注意他的举动,忍不住开口:“你都发烧了还洗澡?”

    她可真怕对方洗着洗着摔倒在地上, 那到最后麻烦的还是她。

    “我想睡觉。”

    林清安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用手敲敲脑袋,以让自己清醒几分。

    蓝溪看不下去,穿上拖鞋,“我去给你泡药。”

    “好, 谢谢。”

    “……”

    荒谬的一天终于过去,林清安醒来时额头上还贴着降温贴,喉咙干涩,但总算没有昨晚快晕死过去的濒临感。

    这场烧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终于有精力回忆昨天发生的事情。

    他记得自己把蓝溪惹生气,对方甚至提起离婚,然后自己说什么来着。

    林清安想到关键点,大脑开始晕眩,倒抽一口凉气。

    他记起来了。

    他向蓝溪表白了。

    表白!

    他怎么敢的!

    刚睡醒,懊恼与悔恨交织,为何如此莽撞,不分青红皂白就表白了啊。

    林清安看了眼身边熟睡的人,轻手轻脚下床,开门,站在客厅中央,细数昨晚一系列奇怪的举动。

    完了,这下真要离婚了。

    他居然趁发烧的糊涂之际说出“喜欢你”的字眼,蓝溪绝对会厌恶他。

    林清安急得团团转,喉头好似被砖块磨砺一般,刺痛难耐,咕噜噜喝完一大杯水,他开始思考对策。

    现在离家出走还来不来得及。

    不过离家出走前最重要的就是先填饱肚子,林清安没吃晚饭,还生了场短暂的病,胃里空得火辣辣疼,他打开冰箱,准备给自己下一碗面吃,享受最后的宁静。

    火一开,油下锅,空气中逐渐散发肉末与番茄的香味,也吸引了快要醒来的蓝溪。

    林清安犯了个大错,他出来时卧室门没关。

    ……

    蓝溪翕动鼻子,不自觉地分泌口水,今天她比闹钟醒得还早,双手伸出去,床另一边没人。

    “奇怪,被子都不叠。”

    蓝溪罕见地没有赖床,正疑惑林清安的反常,敏锐的嗅觉已经闻见香喷喷的面条味。

    她很饿。

    大脑传递出这个讯息,她走出房门。

    “你病好了?”

    听见声音,林清安的锅铲差点掉脚上,虎躯一震,刚开始想假装没听见,于是没动,继续手上铲菜的动作,而后又听蓝溪喊他名字,“早饭吃什么?”

    他佯装淡定:“面条。”

    蓝溪点头,“再帮我卧两个荷包蛋,我去洗漱。”

    “好的。”

    耳朵听见开关门的声音,林清安才敢回头,不禁疑惑,难道她也忘了昨天的事?

    两人着实都很反常-

    “哇真香!”

    蓝溪用筷子搅拌面条,像往常一样发出感叹,很给面子地吃了一大口。

    林清安本来饿着肚子应该跟她在一张桌上吃的,但为了避免尴尬,他便找借口离开。

    “我去抱小荔枝。”

    “面会坨的,你吃完再去抱,我刚刚看她自己玩得开心呢。”

    林清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的表情,没发现一丝不对劲,心里更加慌乱,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幸亏这时小荔枝喊了一下,给他逃离的机会。

    “她在喊我了,我去抱她过来。”

    林清安抱着女儿放在儿童餐椅中,这才开始享用自己的那碗面条。

    蓝溪吃得专心,丝毫没注意对面的男人正在偷偷看她。

    过了好久。

    “对了。”

    她开口,林清安抬头,嘴角衔着一根面条仔细等待下文。

    “家里的药只有两包了,等会你自己去网上叫外卖吧。”

    她说的是林清安生病吃的药。

    “哦哦,好。”

    堵在心头的那块石头越来越大,他有点咽不下去吃的食物。

    如鲠在喉。

    “那什么……”

    “什么?”

    蓝溪正好喝完最后一口汤,满足地发出喟叹,放下碗筷,与他对视上。

    “昨晚,我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吗?”他的眼睛睁得很大。

    “你就没做什么不奇怪的事情。”

    “哈?”林清安错愕,是他的记忆出了什么偏差吗?

    “比如说?”他颤颤巍巍地问道,拿筷子的手颤抖。

    “比如你刚跟我表白完,下一秒倒在床上装死。”

    表白这件事被她轻松从容地说出来,林清安羞愧难当,忍不住捂脸,就像被当中扒衣服,赤身裸体地站在大街上。

    “我什么时候装死了。”

    面对对方飘忽的眼神,蓝溪觉得好笑,他倒是聪明,没否认前半句话,也没传递肯定的信号。

    “那你是不是喜欢我?”

    林清安不想承认,但内心由不得他做主,他不想撒谎,很不开心地“嗯”了一下。

    蓝溪最来火他这种散漫态度,唇角勾起笑容,“巧了,我也讨厌你。”

    林清安就知道是这样,看吧,她一定极其反感自己的喜欢,索性破罐子破摔:

    “那没办法了,你有多讨厌我,我就多喜欢你。”

    终于恢复从前贱嗖嗖的语气。

    蓝溪面上僵了一下,林清安畅快地想:大家都别好过了,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一个人又不丢人,难不成你还能跑到我脑袋里让我别喜欢你,不可能。

    “随你便。”

    蓝溪擦过嘴巴的纸一扔,面无表情地穿外套,直到走出家门,才不可置信地反问自己:“他居然真的喜欢我?”

    不复沉着冷静的模样,她心跳得厉害,下意识想要逃避现实,再次听见他说的那番话,跟昨晚的心情完全不相同,更多的是束手无策。

    她该怎么做去面对这份笨拙的喜欢。

    想到这里,蓝溪也顿悟为何林清安急匆匆赶到楼下接她,还说了些令人恼火的话,还有前两日问的“谁更帅”的问题,所以他在吃醋。

    他也会吃醋?

    他到底什么时候对她有意思的?

    蓝溪的心情不错了点,脑袋里有两个小天使,一个说:“快答应他!你明明也是喜欢他的!”另一个说:“别给他回应,考验考验他究竟能为你做到哪一步。”

    蓝溪确实不是多么热情的人,对感情之事,十分生涩,最好的办法——保持沉默。

    她分不清心中的悸动算不算爱情的体现,可是,她也不愿意迈出关键的一步。

    她承认,这次就当只缩头乌龟吧-

    进入年底,即将迎来新年,蓝溪的工作开始繁忙起来,几乎每天都要开会,万幸的是,她再也没见过旷也。

    话说得很明白,想必他也是个体面人,不会再浪费时间在她身上。

    蓝溪跟鱼艾吃好饭从饭堂出来,竟然收到意想不到的电话。

    这是个没有备注的陌生电话,她疑惑地接起来,等对方先开口。

    “小溪,最近过的还好吗”

    刚听见声音,她嫌恶地说:“怎么是你?”

    “小溪,今年过年回家吃饭吗?”

    “呵,你们家的饭我可吃不起。”

    “那这周末回来一趟吧,我们好久都没聚聚了。”

    “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坏主意,劝你收了那条心,你的演技真的差极了。”

    蓝溪啪一下挂断电话。

    她点进wx,找到跟林清安的对话框,发:【你那个神经病后妈又蔫什么坏呢,莫名其妙打我电话干嘛】

    lin:【别理,你直接拉黑名】

    蓝溪撇嘴,周丽跟老鼠屎没两样,上一秒能用最污秽的词骂你,下一秒就假装什么事情没发生跟你装好人,她都拉黑了对方好几个电话号码,还不罢休。

    懒得管她。

    晚上回家,林清安满脸严肃,郑重得蓝溪有不详的预感。

    “这周末你有空吗?”

    “有空。”

    “那能不能陪我去一趟许家。”

    他称亲生父亲家为许家,俨然将那里当作陌生的地方。

    蓝溪试探一问:“为什么?你不是最讨厌去了。”

    林清安的表情不太好,似在压抑某种情绪,他摇头,“今天许妄也给我打了电话,说我外公留下一些东西,让我去看。”

    蓝溪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你外公都去世那么多年,为什么他今天才告诉你呢?”

    “他说是最近收拾老宅发现的东西。”

    林清安能意识到许妄的话漏洞百出,但一涉及关于外公的任何事情,他无法做到坦然。

    “好吧,那我和小荔枝陪你去。”

    林清安对上她的视线,缓了口气,抚上她的手背,忽然煽情,“有你真好。”

    蓝溪抽回那只手,不自然地别过视线。

    抱歉,她对浪漫过敏。

    第38章 38 鸿门宴

    “小荔枝再见, 妈妈去上班啦!”

    蓝溪蹲下来亲了一口女儿的脸蛋,跟她招招手,然后去上班。

    经过餐桌, 她故意走到林清安身后想看他电脑里放的什么, 对方警觉地扣下去, 朝她望去:“怎么了?”

    蓝溪眯起双眼,拎着包靠近,“感觉你有鬼。”

    “鬼什么鬼!机密好不好?不能随便给别人看的。”

    不懂林清安最近又在整什么邪乎的事情, 蓝溪没追究到底,招招手说:“我去上班,照顾好小荔枝,别想有的没的。”

    这话也不知在阴阳他什么。

    “知道。”

    林清安目送她出门,突然开口叫住蓝溪, “喂。”

    “干嘛?”

    蓝溪站在门口, “快说, 我快迟到了。”

    林清安想想还是罢了, “没什么,你走吧, 注意安全。”

    “有病。”

    下一秒, 门被合上。

    林清安走到围栏处, 抱起玩耍的小荔枝,盯上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眸, 他笑:“你的待遇真不错,什么时候你妈走之前也能亲亲我呢?”

    原来他刚才叫住蓝溪是这个意思。

    小荔枝想从他身上下来,口水喷了他一身,林清安用纸巾给她擦脸,“警告”道:“怎么能向爸爸吐口水呢。”

    他放下女儿, 继续回到电脑前经营业务。

    最近林清安找到新的赚钱渠道,写代码相关,为某所高校服务,听着挺高级,然而这并不是份稳定持久的工作,过完这两个月结完工资他还得找新活干。

    其实他早有打算,以往交了那么多朋友,必要时刻找他们帮忙也不是不行,都是讲义气的人,更何林清安从来没干过干伤天害理的事,他们不会不管不顾的。

    有好几个朋友还在联系他出不出去玩,他一一回绝,已经回归家庭的男人不配再出去花天酒地。

    真发着呆,傅沉来电。

    林清安只跟他在wx上联系过,都过去很久了,他好奇地接通电话:“喂——”

    “安哥,最近过得怎么样?”

    “小沉啊,怎么打电话来了,我过得还挺好的。”

    对方的语气带了点小心翼翼,“安哥,你真结婚了吗?”

    林清安觉得稀奇,“结婚这事有什么假的。”

    “是不是你家老爷子逼你的,把你赶出家门就是为了给他小儿子铺路。”

    林清安摸着玻璃杯的手柄,轻笑一声,“谁知道他呢。”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傅沉万万想不到林清安居然真能穷困潦倒地过完这几个月,要不是前段时间他找自己帮忙,他还以为外界某些传闻是假的。

    这通电话他想打很久了。

    “安哥,我尊重你的选择,有机会出来聚聚吧。”

    “哎呦,我现在要照顾女儿,估计好久都不会有时间了。”语气中慢慢骄傲是怎么回事。

    对方叹了口气,“没事,早晚有时间的。”

    “小沉,你打电话来有事吗?”

    他可问到点上去了。

    傅沉说:“你家老爷子最近奇怪得很,去年你走之后,就频繁从国外接不同的医生去西郊的住宅,我知道你那个病秧子弟弟身体不好,但这也太夸张了吧,听说最近又是建研究室又是入股医院的。”

    傅沉真拿他当兄弟,手底下一直派人监视者许妄那边的动作。

    林清安眸光一暗,说了句“不知道呢”。

    “他们一家就是这么神神叨叨,没事,我会当心的。”

    简单寒暄几句,双方挂断电话,林清安拿着只笔转来转去,自言自语:“许妄,我再信你最后一次。”-

    一转眼到了周末,林清安早早起床做了早饭,一家人吃饱喝足后准备出门,他却开始犹豫。

    “要不我们不去了,感觉也不是那么重要。”

    林清安接机抓住蓝溪手腕,看她的眼神充满不坚定。

    “开什么玩笑,我难得那么早起床,说不去就不去啊,不行,不论如何都要去。”

    话毕,她打了个哈欠,双手插进口袋,走在前面。

    小荔枝得知要出门很开心,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行,车马上就要来了,我们现在下去正好。”

    大冬天的,他们还得打车赶往目的地,也是可怜。

    微风中,林清安暗暗发誓,等做完手头这个项目分到钱后,或许可以买一辆便宜的代步车,至少以后他们出门不用太遭罪。

    宝宝一天天长大,特别爱出去玩,以后难免组织自驾游的活动。

    蓝溪每次坐出租车都头晕,可又没办法,出门在外,身不由己。

    她靠在林清安的肩膀上,原本开了一点的窗户,被司机强行关上,因为他说有点冷。

    林清安腾出抱女儿的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细声细语:“还好吗?”

    他的声音透满心疼。

    蓝溪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口罩几乎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露出闭上的眼睛,和纤长的羽睫。

    林清安摸摸她的脸,“都是我不好。”

    蓝溪缓缓掀开眼皮,开口道:“说什么屁话呢,知道不好还要热脸去贴冷屁股。”

    声音不大,刚好两个人能听见。

    林清安心里愈发不好过。

    没办法,外公是他的软肋。

    许是觉得话不好听,蓝溪坐正,重新说:“别瞎想了,既然我答应陪你过来就一定有我的道理,这种场面还得我出马。”

    如果真让林清安独自冲锋陷阵,她也不放心,害怕这人被欺负。

    她就不一样了,她跟许妄没任何关系,发起疯来也不带怕的。

    “还是你好。”

    “……”

    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路途,蓝溪踏进许妄的别墅领地。

    她记不得上次来是什么时候,反正不喜欢这儿的氛围,压抑、虚假、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蓝溪问过林清安:“为什么你家阴森森的,你能养成现在的性格还挺神奇。”

    别墅周围没有一片绿树,毫无生气,别墅如同设在荒郊野岭的监狱,任谁在这压抑的环境下成长,都不会变成多善良的人。

    “这不是我家,而且,我没长歪全亏了外公。”

    三岁看老,他六岁才搬来跟许妄生活,性格早已定下,他怎么可能与那些龌龊自私的人同流合污。

    门口。

    林清安抱着小荔枝,对身边人说:“走吧。”

    这一场赴约能改变很多东西吧。

    蓝溪有点恍惚,抬头望天,正好有只瘦弱的鸟飞过去。

    ……

    “外公的东西呢?”

    许妄坐在长桌的主位,后面站着周丽,林清安和蓝溪坐在边上,小荔枝被林清安抱着。

    宝宝虽然好奇陌生地方,但这里实在冷清,她有点害怕,躲在爸爸怀里不敢出声。

    林清安开门见山,问他要外公留下来的东西。

    没想到许妄那么好说话,让周丽拿来一个木制盒子,不是特别大,他递给林清安。

    “佣人打扫老宅时发现的,我没动过。”

    盒子外有个六位数的密码锁,上面布满划痕,看上去确实有点年代了。

    林清安还是不太相信许妄的话,当着众人的面输入心底的那串数字,“咔嚓”一声,还真打开了。

    他没着急去看里面的物件,重新合上,又将密码打乱,双手拿着盒子,对许妄说了声“多谢”。

    不顾几人的讶然,他站起来,“既然东西已经拿到,我们就先走了。”

    他心里隐隐约约知道这场“鸿门宴”没那么简单,然而生理性厌恶不愿去面对,迫切想逃离牢笼,请不要打破他们仅剩的情分。

    “小安。”

    林清安顿足,把小荔枝递给蓝溪抱着,他理理衣服,视线下移。

    “你弟弟…他从小身体就不好。”

    他坐下来。

    蓝溪也听着他们的谈话,一只手还在哄拍着小荔枝,目光掠到周丽的身上,只见她抹了抹眼泪。

    “一直没告诉你,其实他得的是白血病。”

    林清安头都没抬一下。

    蓝溪震惊,下意识惊呼一声。

    “他没多长时间了,现在在重症隔离病房,每天发着高烧,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探望,连吃个苹果都要微波炉加热。”

    何时见过许妄如此绝望过,那是对最疼爱的小儿子的心痛。

    周丽捂着嘴巴,眼泪哗哗往下掉,没化妆的她更加憔悴,也到了人老枯黄的地步。

    林清安依然没出声,就想听他说出真正目的。

    “那次我让保镖去接你们做的那个体检,其实是检测你们的骨髓是否配对。”

    蓝溪听不下去,猛地抬眼,不顾被吓到的女儿,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你疯了?你是人吗?林清安就不是你儿子吗?”

    许妄面对她的控诉冷静不少,像座佛一样纹丝不动,“那次你的血液被不小心销毁,所以我们都没看到检测结果。”

    “所以这回你的目的是什么?”

    林清安开口说话,分辨不出他的喜怒,但眸底悲凉,如深不见底的冰潭。

    “我想再做一次配对检测。”

    他的话甚至不是询问。

    “凭什么?”他的声音不带起伏。

    “你不能见死不救你的弟弟。”

    林清安冷笑,“我巴不得他死。”

    周丽恶狠狠地看着他,怒吼:“我的儿子才不会死,该死的是你!你这个扫把星!都怪你把晦气带进家里,让我的儿子生病,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我的儿子啊,我的儿子比你优秀一百倍!为什么躺在医院的不是你!”

    她崩溃,歇斯底里地大喊着,许妄拉住她,显然已经听惯这些污秽浊言,恐怕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小荔枝捂着耳朵大哭起来,十分不安。

    林清安从蓝溪手中接过女儿,跟她对视,居然还是笑着的样子,蓝溪说不出来此刻什么感受,神色难看,胸腔快要气得爆炸。

    “没事,我会长命百岁的。”他对她说。

    第39章 39 蓝木湾

    “为什么不能用你的命还我儿子平安!”

    周丽那些肮脏的话在林清安耳边环绕。

    许久没听见这些诅咒的话, 真是令人怀念呢。

    世上最恶毒的言语,一定是咒某个人去死。

    但最该死的应该是犯了滔天大罪的人吧。

    林清安又做错什么,六岁的林清安又做错什么。

    六岁到十六岁, 整整十年, 睁眼就能听见周丽骂他不得好死, 一闭眼脑袋里装着带有枷锁的大床和一把把冒着冷光的尖刀的画面。

    还是那句话,他能平安长大,是老天保佑的结果。

    蓝溪才第一次听这种污言秽语, 就已经受不了,再怎么说林清安也是许妄的亲儿子,他居然任由妻子辱骂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葩。

    林清安让她稍安勿躁,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要是诅咒那么有用我早就死了, 可惜啊, 我肯定会在你们一家三口下地狱之后再死的。”

    他的笑容一点都不纯良。

    他还没追人成功, 怎么可以死。

    他还没看小荔枝长大, 怎么可以死。

    周丽貌似真的精神上有疾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嘴里一直念“我的儿子”, 场面一度很恐怖。

    许妄叫来保姆扶她上楼休息, 只剩他一人与林清安对峙,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我不是跟你商量, 吃穿用了我那么多年,你也是时候为这个家做贡献了,等你弟弟康复,他自然不会亏待你,据我所知, 你们三个人还挤在出租屋吧,你忍心让你女儿在那种环境下长大?”

    他所认为的软肋其实根本算不了什么。

    蓝溪想都不想插话:“出租屋怎么了?我女儿不管在哪里都能平安长大,在寿命上就赢了你的小儿子。”

    她后半句咬字极清晰,给了许妄重重一击。

    她不太喜欢利用孩子攻击讨厌的人,实在是恶毒,但对面坐着的这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中年人是牲畜。

    明明赚了不少钱,吃喝穿用的也是最好的,脑袋却没跟着进化,比古代人封建,蓝溪跟林清安结婚时他甚至还拿入不了族谱威胁她,天大的笑话,入了他许家的破族谱才是倒霉。

    蓝溪的攻击力一直在线,双手撑在桌上,是所有人中最激动的人,太阳穴凸凸地跳。

    她声音很大:“你知不知道不顾捐赠者意愿做骨髓移植是犯法的!你想去坐牢吗?”

    她想劈开许妄和周丽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泔水,白血病、骨髓移植、配型,这种电视剧里才会发生的狗血剧情,让林清安遇上就罢,退一万步来讲,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要死了跟他有什么关系,以前有好事发生怎么想不到林清安。

    蓝溪没听林清安讲过以前被这家人欺负过的具体的事情,但她自己会脑补,爹不疼娘不爱的小白菜,能让他吃饱穿暖就不错了,许妄哪里舍得花多少钱在他身上。

    他们怎么有脸逼迫他捐赠骨髓?

    许妄无视蓝溪的怒言,看着林清安,抛出巨大的诱惑:“只要你答应去做检测,给你一百万,配型成功,给你一千万,够你们挥霍一辈子了。”

    贿赂都不舍得多出点钱,林清安也笑了,“原来你儿子的命那么不值钱,那我给你一千一百万,你现在让他在我面前死掉,好不好?”

    许妄气得发抖,脸色铁青,眉毛倒竖,“你——你这个混账!””你这么对你弟弟不怕遭天谴吗?我允许你怨我恨我,但他是无辜的,他做错什么要被你这样对待!”

    这人还真双标呢,许妄说的每一句话,都让蓝溪和林清安觉得恶心。

    他完全不配当一个父亲。

    “因为他姓许!我讨厌姓许的所有人!”

    他怎么可能去帮助最讨厌的人,他承认心底阴暗,不想眼前一家过得美满。

    许妄愈是堕落,他愈高兴。

    林清安忽然暴躁起来,提高音量,喉间发出低吼声。

    他紧闭双眼,好险,差一点就坚持不住了。

    “我不会做什么狗屁检测,你也别动歪脑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我做的出来。”

    这场谈判终究不欢而散,恐怕蓝溪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别墅一步。

    见到物种多样性,他们呼吸到外头新鲜的空气觉得格外放松畅快。

    林清安抱着小荔枝,手背蹭过鼻尖,目光掠及身边人。

    他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冲动。

    等车的时候,蓝溪像平常说话一样吐槽道:“许妄比我家里人奇葩多了,你说他为什么偏心成这样,你哪点比他小儿子差,不就没跟他一个姓。”

    林清安露出微笑,“你可比我幸福多了。”

    他说:“对呀,就是因为我没姓许,他就这么偏心。”

    许妄是贫困山区考出来的大学生,年轻时候眉清目秀,身上有股韧性的劲,一天到晚扑在图书馆,给人印象特别好,自然身后跟了几个追求者。

    林清安母亲林茉莉就是其中一个,集万千宠爱长大的大小姐难得见有文人风骨傲气的优秀男人很难不动心,再者许妄的脸摆在那,她越追越上瘾,不在乎双方的地位和差距,最终实现了结婚的心愿。

    许妄绝对是有能力的人,他入赘林家,帮助林清安的外公打理公司,蒸蒸日上,各方面表现也很诚心诚意。

    原本林清安就应该在幸福美满的家庭出生,谁知变故出现在满月酒之后,林清安外公说要让小孙子姓林。

    许妄哪能愿意,自己兢兢业业为林家付出这么多年,到头来却连长子姓什么都做不了主,咽不下这口气。

    他无数次跟林茉莉吵架,让林清安姓许,对方不懂他情绪那么大的原因,两人越行越远,关系开始分崩离析。

    许妄的生意越做越大,几乎架空许氏的权利,林茉莉再也无法忍受丈夫的冷眼,自尊心和傲气不允许她浑浑噩噩度过一生,于是一走了之。

    林清安外公担任养育林清安的责任,跟许妄没了来往,后者更没把林清安当成亲生儿子。

    外公终有一天离去,葬礼那天,林清安跟着许妄来到别墅,被迫讨好后妈,开启艰难的生活。

    ……

    恨多了就麻木,林清安只在十岁以前叫过许妄“父亲”,他真的是很恶劣的人,表里不一,会伪装,思想迂腐到恶心的程度-

    “所以你当初一定要让小荔枝跟我姓的原因就是这个?”

    林清安望着怀里的宝宝,眸底是未曾察觉的温柔。

    “也不是,难道你不觉得蓝姓很好听吗?”

    他单纯就觉得姓蓝比姓林好听,不过后来许妄非要小荔枝改姓许,更加坚定那个想法罢了。

    提起小荔枝的名字,还有一个由来,起初他们取的是“蓝林湾”,也叫了一段时间这个名字,但后面感觉不太顺口,怪怪的,林清安皱着眉头说:“怎么跟小区名一样。”

    蓝溪也有这种感想。

    随后,他们把蓝林湾改成蓝木湾,好听多了,而且很可爱。

    两个人都很满意。

    ……

    回家的路上,小荔枝睡着了,林清安盯着窗外,一度安静地沉思,不知在想什么。

    蓝溪伸出手摸他的头发,虽然知道自己并不能减轻他心里的难过,也还是说了几句安慰话:“人生的路本来就要靠自己走,你不是早就看清他们是多坏的人,所以不必落差太大。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们跟他走着瞧。”

    不得不说,听完后他的心情确实没这么郁闷,至少知道,他的身后并不是空无一人。

    蓝溪凑过来,拉近两人间距离,还未开口就挑动着林清安的心弦。

    “要不,你实在难受的话,跟我姓也不是不行,这样我们一家都姓蓝了,多好。”

    林清安没忍住笑出声,下一秒恢复正经,“算了吧,我跟外公姓也挺好的。”

    蓝溪想想,也觉得搞笑。

    多有病的人才会纠结跟谁姓。

    回到家里,林清安慎重地把木盒摆在桌上,用纸擦干净上面的灰尘。

    密码很简单,是他母亲离家那一天的日期。

    他知道外公很宝贝唯一的女儿,一开始不同意她嫁给穷小子,最后妥协,然后爱屋及乌对林清安疼爱。

    蓝溪看见他正准备打开盒子,喊了句:“等会!”

    林清安疑惑看她。

    蓝溪把小荔枝放进婴儿床,快速跑过来,有几分兴奋地说:“快打开看看是什么?”

    林清安抿唇,有点紧张。

    映入眼帘地是一张泛黄的纸,写着几行字,其次下面放着几张卡和做工奇怪的钥匙,还有半块玉。

    和林清安心中想的一样,大概外公去世前担忧自己过得不好,所以放了一些能换成钱的东西在盒子里。

    他不认为许妄是最近才找到这个盒子,恐怕一直藏在身边,就为了要挟林清安,借这次的机会等价替换,结局没遂他的意。

    许妄绝对试图开启过盒子,但猜不到锁的密码,加上木盒里面采用特殊材质制成,无法利用外力破坏。

    只有破解密码,才可打开盒子。

    他又怎么记得住林茉莉离开的日子。

    “快看看外公写了什么话!”

    蓝紫头一转,“你自己看,我不看。”

    林清安放在她眼前,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当然要一起看。

    “没写什么,就是希望我不要变坏,不要像许妄一样,辜负善良的人。”

    蓝溪挑眉,“奥”了一声,“那你可千万不要辜负外公啊,对我好点,听见没有?”

    第40章 40 羊肉汤

    外公的信里还写了一行小字, 解释半块玉佩和奇怪钥匙的用处,让他去一个地点找一个人,到时候就什么都知道了。

    字迹确实是外公的字, 虽然年份较久远, 纸张不净, 但还是能认得出来。

    林清安把盒子里所有东西拿出来,摆在桌上,感觉透着复古的年代感。

    “将近二十年的东西了。”他感慨, 都有些记不清小时候的事情。

    蓝溪还在研究那张纸条,鼻尖好像嗅到一股铁锈味,她说:“怎么神神叨叨的,这个地方我都没太听过,而且, 万一找不到那个人怎么办?”

    想必外公也考虑过这些因素, 林清安迟疑了下, 对她说:“我很想现在就去看看。”

    眼里带了些期盼。

    蓝溪二话不说站起来:“走, 我去给小荔枝穿衣服。”

    林清安怎么觉得,她有点兴奋呢。

    他重新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放进木盒里, 弄好密码, 又取来一只布袋装进去, 捧在手上。

    蓝溪刚走出来就注意到林清安蓄势待发、着急的样子,不知道说什么了, 招招手,“你过来,东西放桌上,然后负责抱小荔枝。”

    她决定亲自拿这个珍贵的木盒,因为方才林清安的模样像是做了不合法的事, 跟心虚的小偷似的。

    出门前,林清安再三提醒:“拿好了,不要弄丢,知道吗?”

    蓝溪不耐烦地赶他出去,自己锁门,忍不住叨叨:“你都说八百遍了,我是傻子吗?怎么可能弄丢啊。”

    林清安:“因为你实在粗心,我不放心。”

    蓝溪白他,“你还是好好照顾小荔枝吧,别把她弄丢了。”

    女儿在他怀里睡着,许是今天被吓到,她睡中哭醒好多次,林清安心疼不已。

    蓝溪打到一辆出租车,皱着脸坐进去,然后说:“等我有钱了,第一件事情就是买车。”

    林清安听完不说话,心里也是赞同的。

    今天他们几乎把时间全浪费在交通上面,要不是林清安急性子,蓝溪是想坐地铁去的,然而路途实在遥远,从城市偏僻的地方到另一头偏僻的地方,恐怕要折腾到半夜。

    他的心情没有不久前如此沮丧,现在有了更需要操心的事情,木盒是重新燃烧起的希望,也是外公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让他明白,自己还是有人在乎的-

    静谧的房间,黎音在完成自己的设计稿,画布中缀满宝石的婚纱象征着爱情的甜蜜,层层叠叠的纱垂在地上,完美的画图功底勾勒出腰际的曲线,哪怕只是一个没有五官的模特,也依然美得不像话。

    她是圈内有名望的设计师,不夸张讲,想邀请她完成婚纱设计的客人,能从B市排到F国。

    恰恰这样优秀有魅力的女人,却在感情事中配得感极低,会为了用蓝江一分钱而难堪,收到的那些没新意的格式化的礼物被她当个宝贝,仔细存放在衣帽间。

    每次收到男人带回来的礼物,她总是欺骗自己,他还是关心她的。

    旁边iPad中放着伤感的歌,思及伤心事,她忍不住落下一滴眼泪,多年的委屈终将积聚,然后一并喷发。

    她这么多年的坚持究竟是什么,她好像坚持不住了,得不到回应的暗恋最后的结局是酣畅淋漓的失望。

    蓝溪说的对,她太傻了,所有的执念都是自我感动。

    黎音想,或许应该学会放弃。

    她特意发了条wx给蓝溪,以对不起开头,以我要离婚结尾,对方发来烟花,说她做得好。

    从卧室抽屉拿出离婚协议书,黎音止不住心抽抽地疼,转念一想手机里还有他跟那个女人的照片,她抑制住放弃的想法。

    她很喜欢蓝江,达到爱的地步,但不会低贱到能忍受对方原则性错误。

    黎音问蓝江的助理要了他的私人邮箱,发送离婚协议书,打字:【我们离婚吧。】

    结尾的句号同样代表这段婚姻的无疾而终。

    幸好他们之间没有小孩,结婚前做过财产公证,这方面没有过多纠纷,只要去趟民政局就好,黎音不想再为这件事情烦心,她应该开始新生活了。

    这栋别墅写着她的名字,但不是她花钱买的,她以后不会再住。

    趁天黑之前,黎音整理别墅的东西,还有画画的材料,打算搬去婚前的单身公寓。

    这里给她留下太多不美好的回忆,多呼吸一秒就能心痛如绞,必须尽早离开。

    她叫了拉货的车,站在门口看他们一趟趟来回搬箱子,产生一丝留恋的情绪。

    “黎小姐,请再次确定目的地址,没有问题的话这边准备出发了。”

    司机跟她说。

    “嗯,走吧。”

    她走向车库,摁了下钥匙的开关,正准备坐进驾驶位,此时前方射来车子的灯光,刺到她的眼。

    是谁?

    黎音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等反应过来,被车门外的身影吓住。

    男人敲了两下车窗未果,直接打开车门,声音清晰地传进她耳朵:“出来。”

    语气不容置喙,严肃得如冬天的冷风一样,压迫感强烈。

    黎音闻到熟悉的冷松气息,微微抬头,蓝江一只手抓住门框,一只手撑在车顶,些许不耐烦地说:“下车。”

    黎音发觉内心深处下意识就想完成这个指令,嫌弃自己这种倒贴的行为,鼓足勇气反抗:“放手,我要走了。”

    “走哪里?”

    他的声线偏冷,带着几分磁性。

    “回家。”

    “我是哪里亏待你了?”

    黎音皱眉,不想回答。

    “你要离婚?”

    她的心颤了颤,视线盯住前方,“对。”

    “我不同意。”

    “……”-

    一家三口过五关斩六将终于赶在天彻底黑之前到达纸条上所说的大概地方。

    其环境与他们住的出租屋环境不相上下。

    看来今晚是赶不回去了,林清安建议在外留宿一晚,明天再走。

    蓝溪不介意,“我都行啊,我可没洁癖。”

    忽地,她狡黠一笑,“这里只有旅馆,你受得了吗?”

    林清安的表情开始扭曲,“我忍忍。”

    幸好出门前带了套小荔枝的衣服,还有她的基本用品,委屈自己也不能委屈孩子,两个大人只能忍受这一夜了。

    “先找个地方吃饭吧,我很饿。”

    他们中午随便啃了两口面包,一天都没好好吃饭,铁打的人也遭不住这么熬,反正蓝溪快饿晕过去了。

    “那也好,吃完再去找住的地方。”

    他们顺着街道往前走,营业的餐馆并不少,两个都不是多娇气的人,随意找了家生意还可以的店,开门进去,迎面飘来羊肉汤的香味。

    冬天喝羊肉汤是再好不过的选择,蓝溪好久没吃羊肉了,顿时馋得不行。

    林清安抱着小荔枝找到空座位,餐馆面积小,人又多,他没敢让女儿做儿童餐椅,还是自己抱着最放心。

    蓝溪去收银台点餐,要了两碗羊肉粉丝汤,还有一份烤羊小排和一份羊肉砂锅,没尝过,感觉会很好吃。

    “对了,再加一份米饭谢谢。”

    “你好,一共五十八元。”

    “好的,我转过去了。”

    蓝溪回到位置上,惊喜地跟林清安说:“你猜我们这顿饭吃了多少钱?”

    “你点了多少?”他反问。

    “点了好多。”

    “不超过一百。”

    看她样子,就知道要么贵得吓人要么便宜得吓人,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对的,才五六十。”

    蓝溪语出惊人:“要不我们搬过来住吧,好吃的多消费也低。”

    林清安在用开水烫餐具,听到这话抬头,“你确实每天早上起得来?”

    哦对了,差点忘了她是上班的人。

    聊了没几句,老板娘端着他们的菜上桌,“慢用啊,粉丝是可以无限续的,吃完了叫我。”

    看得出来她是个热情的人,说话也爽朗,看见可爱的小荔枝忍不住夸道:“孩子几个月了,真乖。”

    蓝溪等不及往嘴里塞东西,她踢踢林清安的脚,让他回答。

    “快一岁了。”他说。

    “长得真好,慢慢吃啊你们。”

    “会的。”

    外人面前,林清安正经许多,真像个人了,还好没给蓝溪丢人。

    她吃完一块羊小排,满足地眯起眼,“好吃!等会我要打包一份当宵夜,林清安,我们以后常来吧。”

    可是坐车来要花费一个下午的时间。

    林清安没扫兴,弯着眼说好。

    一个下午又怎样,花一个下午时间就能换来她高兴好几天,怎么算都是值的。

    “你很喜欢吃羊肉吗?下周我给你做。”

    反正现在蓝溪说什么他都依着。

    她回答:“你做我就吃,我不挑的。”

    那倒是,蓝溪爱吃林清安做的所有食物,还会给足情绪价值,他真想给她做一辈子的饭。

    “我们宝宝好可怜,口水都要流地上去了。”

    小荔枝眼巴巴盯着蓝溪咀嚼的动作,她闻到香喷喷的味道也好想吃哦。

    “不行哦,宝宝你还不能吃。”

    父母两个没一个心软的,只在她快流口水的时候喂一口米饭。

    林清安一般般喜欢羊肉,所以他吃饭的速度很慢,时不时左顾右盼。

    目光定格至收银台的角落,他放下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