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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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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逸之走的迅速且安静。

    克尔也没太在意,他操纵黑雾在重泽周身走了一圈,发现后者虽然没有受伤,但体内气血亏空的厉害,八成是长期熬夜刷本造成的,

    他本来气的狠,见状又有点气不起来了,克尔叹了口气,又扫了眼下方的副本海,

    塔里沃走后,副本海重归寂静,黑色的副本泡层层落在一起,海浪一样缓慢起伏,他静静看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

    克尔抬手,分出几缕黑雾,在空中组成笔和纸,开始写字。

    重泽醒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愣了片刻:"……我在做梦吗?"

    "你醒了。"

    克尔说,

    "叶筝在你家里找到了装有管理员权限的木盒子,我用那个解开了副本泡。"

    重泽沉默了片刻:"抱歉,我……"

    "我知道。"克尔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语气听起来还算平静: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是真的打算把我推出去,自己一个人留在副本里吗?"

    "明明才答应过001号系统,说要一辈子陪在我身边,"

    人类不说话了,

    于是克尔又问:"嗯,男朋友?"

    重泽被这个词激得一抖,他坐起身,肉眼可见地慌张,尽管他试图掩盖这一点,但克尔还是一眼看穿了真相,人类的大脑恐怕在疯狂运转,只为寻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那个副本影响了我的思绪……然后,呃。"

    这话不假,牵扯到旧事,他不可避免地受到一些影响,回忆总是最好的催情剂。

    但他才刚开头,就看见克尔双手抱肩站在一边,满脸写着"编,接着编。"

    "……对不起。"

    重泽放弃了:

    "但即便再来一次,我恐怕还是会这么做。"人类固执地说,"如果能用我的命换你活下来,我永远都会这么选。"

    克尔放下胳膊:"你知道这么说不会让我感到开心,对吧?"

    重泽抿了下唇:"对不起。"

    克尔深吸一口气,

    道歉到是挺快,但这不摆明了就是,知错了,但不敢,下次还敢吗?

    "我之前就有所察觉,但现在觉得更明显了。"他伸手抵住下巴,"你是不是不太在意自己的身体?"

    这算委婉的说法了,他分明是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重泽移开了视线,看起来不是很想面对这个问题。

    他总是这样,要他下本能一往无前神挡杀神,面对恋人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他长于付出,却不懂得怎么被爱,隐藏在这份表象之下的,是一种不配得感。

    他认为自己不值得被爱。

    克尔想,

    天杀的末日学院。

    他走到人类面前蹲下:

    "我不是要说教什么,重泽,我只是想告诉你,每当你因我受伤而感到难受、从而不顾自己安危拼命的时候……"

    他握住重泽的手,放到自己胸口,

    "我也是一样的。"

    人类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他的脸一下子涨红,条件反射地想抽回手,却被克尔坚定地攥紧:

    "看见你受伤,我也会难过。这份难过是和你因我而难过一样的,所以说——"

    "我喜欢你,也是和你喜欢我一样的。"

    重泽:"……!"

    他挣扎的更激烈了,像忽然被人扔进水里的猫,克尔不得不用尽浑身力气才能按住他,就在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激得太过了的时候,他忽然听到重泽说了一句:

    "……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他声音很小,但语气很认真,

    "我配不上你为我做这些。"

    克尔皱起眉,

    好吧,他男友的心理问题比他想象的还大,不是一两句话或者谈谈心就能解决的了,

    他决定做点更实质的事:

    "假设、我是说假设,假设我们身份对调,你被「校长」杀死了,我也会为你做同样的事。"

    "这不一样,"重泽摇头,他在这方面固执的简直像块石头,"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一切行动都是为了我自己,我确实曾答应过001号系统陪着你,但……我现在怀疑我没办法做到。"

    "你知道吗?我在听到你因为那些家伙把自己累晕倒的时候,脑袋里弹出的第一反应,是把它们都杀了。"

    克尔顿了一秒:"但你不会那样做的。"

    "是的,我不会,"重泽看着他,他的眼底缀着令人伤感的温柔,"因为我爱你。"

    克尔扣住了他的后脑勺,

    或许是因为他动作太快,又或许是因为重泽大脑直接待机了,总之,起码到十秒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嘴唇上不自然的温度,以及这背后象征的冲击□□实——克尔吻了他。

    轰隆——

    惊雷,不、是烟花,重泽在这一刻惊异地发现,原来人在高兴到极点的时候,脑海内真的会有烟花绽放。愉悦和心动感像是病毒一样侵入了他的大脑,然后占据四肢百骸,操纵着他抬起手臂,紧紧抱住面前的青年,

    这是不对的。

    重泽试图说服自己,遭到了来自自己情感的嘲笑,而他的理智认为他不应该再理智思考,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全力投入到这个吻里。

    "我要强调一件事,如果我再听到你用那种贬低自己的口味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克尔喘着气松开他,

    "我就亲你,不论何时何地,说到做到。"

    重泽终于没有再反驳,

    他的脸颊还泛着粉,这使他比之前更像是一名人类,重泽站起身,他的大脑还在回味刚刚那个吻,以至于他不得不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他注意到飘在一旁的纸,

    看清上面的内容后,重泽的表情忽然变得空白:

    "……那是什么?"

    克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啊,是我的辞职信,"

    他一挥手,那张纸就自动折好,落进他掌心,克尔直起身,在一旁的系统面板上输入了些什么,重泽猜他应该是在给麾下的怪物发消息,

    "准备给总系统的,我不干了。"

    人类还没跟上他的思路,茫然地"啊?"了一声,就见克尔起身,风将他的长发吹得铮铮作响,

    "当了这么久怪物部门部长,我也腻了,是时候换个新的职位玩玩了,"

    他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我觉得总系统的位置就挺不错的,你说呢?"

    /

    系统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混乱,

    三小时前,所有副本里的怪物忽然集体掉线,停在原地不动了,还在副本中的人类尽管摸不着头脑,但他们立刻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

    趁着怪物bug,人类疯狂涌入副本,把能刷的主线支线任务都刷了一遍,大肆收割积分石和道具,系统不得不紧急封锁副本入口,一边敷衍人类,一边紧急向上反馈,

    反馈信道瞬间被挤爆,无数系统球在信道里挤成一团,将整条路堵得水泄不通。负责解决bug的系统也很焦急,它们发现自己及联系不上掉线的怪物,也联系不上部长克尔,整个怪物部门就像是失联了一样。

    紧接着,它们接到了更恐怖的消息,

    负责管理论坛的系统慌张地汇报,说不知道谁在论坛发贴,透露了怪物部门和灵魂徘徊地的存在,而且还怎么也删不掉,现在整个休息城都炸锅了!

    系统们眼前一黑,

    完了。

    事到如今,只能把这事汇报给总系统了……

    "不、不好啦!!!"

    一颗小圆球气喘吁吁地推开办公室大门,因为身形太过圆润,它是滚进来的,一直撞到桌角才停下,

    "怪物部门好像集体罢工了!!也联系不上克尔部长!光、光是这么一会儿,损失的积分石就达上亿颗!"

    喊完了,它才意识到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办公室里空无一球,

    这样危机的时候,总系统居然不在?!

    系统球顿时感觉不妙,它一边往门口挪动,一边小心翼翼地出声:

    "……总系统?"

    没有回应。

    系统球已经挪到了门边,离出口只有一步之遥,它缓缓伸手,用头将顶开一条细缝,

    可不是它临阵脱逃哦,它的话已经带到了,是总系统自己……!!!

    话音未落,一条用代码组成的蛇尾忽然从办公桌下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捆住它就往回拽!

    系统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下一秒它的屏幕就变成了绿色,像是被病毒入侵一般,它停止了挣扎,

    "啧,居然被发现了……"

    红眼蛇怪从办公桌下方滑出来,读取完系统球内的数据后,便随手将它扔到一边。红眼蛇怪滑出办公室,巨大的蛇身盘在总系统的金雕像上,看向不远处被炸毁的通道,

    "我早就要你注意那个叫重泽的人类,尽量少让他和克尔接触,你不听,现在坏事了吧?"

    "喂!"

    总系统呆在它头顶,不满地发出抗议:

    "我给你权限,不是为了让你屠杀我的员工的!"

    "你还有脸说,"

    红眼蛇怪头顶也弹出一个十字路口:

    "之前是谁言之凿凿地说,在我成长到能和克尔抗衡之前会一直保护我,绝对不会让那家伙发现,结果呢?!要不是我跑的快,早就已经被一发炮弹轰成灰了!"

    "你!"总系统咬着牙,把骂人的话吞进了肚子里,"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既然克尔已经发现了,那你还不快启动……"

    "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总系统和红眼蛇怪同时惊恐地看向通道口,只见一片灰尘中,它们的梦魇缓缓现身,

    克尔到了。

    "你们好啊!"

    黑发的怪物手里拿着张纸,语气欢快地冲他们打招呼,

    "我来交辞职信啦!"

    第62章 辞职

    62

    说着,他真的操控那张纸片飞到了总系统面前,

    后者战战兢兢地接过来,打开一看,只见里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句话:

    "辞职信——怪物部长当腻了,想升职了,麻烦你给我让下位呗?"

    总系统:"……"

    它敢怒不敢言,

    克尔看起来也不太需要它的言,随着烟雾散去,更多的怪物出现在他身后,利西亚、小知、耶耶……总系统对这几位的出场并不意外,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怪物登场,总系统渐渐坐不住了:

    "你是把整个怪物部门都搬来了吗?!"

    "毕竟大家都很支持我,"克尔微笑道,"如果你能主动退位,我们和平交接的话,大家都很开心,但……"

    他上前一步,黑雾在他身后骤然爆开,凝成无数形态不同的切片,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克尔眯起眼:

    "我想你大概不会这么轻易松口吧?"

    "没有人类,"红眼蛇怪在它耳边悄声提醒,"重泽不在。"

    "我们可以聊聊,"总系统说,"我承认,我之前是隐瞒了一点东西,但那也是为了整个无限游戏好……"

    "哦?"克尔挑眉,"你指的,是你用死去的怪物和人类做积分石这件事吗?"

    无限游戏是由超大型计算器模拟出来的数字世界,要维持这个世界的运转,就必须要消耗能源,

    总系统采取的能源,是生命的情绪波动。

    简单来说,不论是人类还是怪物,在无限世界内活动的时候,其喜怒哀乐都会转化成一种能量结晶,也就是后来的积分石。

    情绪波动越大,产出的能量越多,而这之中产出率最高的情绪,就是死亡时爆发的求生欲,

    为了使效益最大化,总系统创立了无限副本。

    为了生存,人类不得不进入副本,在副本中拼命挣扎、求生、死亡……这些情绪通通转化成大量积分石,被总系统投入无限世界的建设中,

    赛博空间并不存在真正的死亡,死去的人类灵魂会回归成一串代码,总系统便对其重新编排,删掉了作为人类记忆的那部分,将他们变成怪物和NPC。

    一开始,无限游戏内的人类并不多,所以总系统的工作量也不大,后来不知怎么,苏醒的人类越来越多,总系统不得不创造了系统球,将自己的工作分担出去,无限游戏因此有了不同层级,

    问题就出在这里,

    分了层级之后,总系统忽然发现,怪物、灵魂体和人类产出能源的效率不一样,经历的「死亡」越多,所产出的能量就越少,

    为使产出率最大化,它不得不编写一套特殊的程序,让怪物和灵魂体在梦中进行重复性的工作生活,以求将它们的产出效率拉到与人类相同的地步,

    这样做所导致的直接后果,是每个层级内的生物感受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以人类为样本,他们认知中的一年,相当于灵魂体认知中的十多年,怪物认知中的近百年。

    为了维持梦境的真实性,任何察觉到异常的念头都会被总系统删除,也因此,它必须亲自经历这些梦境,这使得它所感受到的时间比所有存在都漫长,迭加在一起几乎到了上万年,

    这样庞大的时间冲击下,总系统的核心程序产生了混乱,

    作为一个系统,它有了贪念。

    付出了这么多努力,却得不到任何奖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整个世界变得更好……

    这不公平。

    "为了维持整个世界的运转,我不得不这么做,"

    总系统说,

    "放屁!"

    林暮生听不下去了,他举着三个备用头一起反驳:

    "又不是只有死亡才能产出积分石,你只是为了更高效地收割韭菜罢了!"

    "尽快尽早将无限世界发展到更大的规模,这是我的制作者给我定下的核心目标。"

    总系统冷冷道,

    "你以为整个世界运行了多久?如果不采取这种办法,无限游戏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展到这种地步!"

    "而且,"它话锋一转,"整条能量产出链早已密不可分,如果你现在强行中断,别说人类、怪物部门下个月的工资都不可能发出来,这种后果你们能承担得起吗?"

    利西亚铁青着脸,而总系统转向克尔:

    "还有,就算我真的让位给你,你有办法能管理好整个无限游戏……不是怎么就开打了!?!"

    它还想拖延时间多聊一会儿,然而下一秒,克尔毫无征兆地发起了总攻,

    他一声令下,无数怪物便直直朝红眼蛇怪扑去,

    后者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蛇身瞬间成了筛子,然而下一秒又恢复如初,红眼蛇怪仰天咆哮,无数由绿色代码构成的怪物在半空浮现,

    "什么东西!?"

    利西亚在半空化身成蝙蝠,震惊地看着对面的怪物群,

    "我们的复制体?"

    "果然。"

    几只绿色怪物一拥而上,将克尔包围在中心,又很快被黑雾打散,后者冷笑一声,

    "怪不得绿色病毒肆虐,你却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猜猜,原计划应该是想直接控制怪物本体吧?"

    这话戳到了红眼蛇怪的痛处,在电梯井里的悲惨回忆涌上心头,它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扭动起来,

    "冷静!"

    总系统差点被这一下甩飞出去,它连忙扒住蛇头安抚:

    "虽然没能直接操控本体,但只要我们手上有怪物的数据,就能源源不断地造出复制体,输不了!"

    它说的没错,纵使复制体的战力没有本体强,但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一开始,怪物军团还能凭武力压制对方,但仅过了一小会儿,复制体的数量就变成了它们的两三倍!每个怪物都得面对三四个复制体,而且还在不断增多。

    即使是耶耶,同时面对自己的复制体、利西亚还有林暮生的组合技也吃不消,一时简直怀疑这几个同事是不是早就对自己有杀心,

    不然怎么感觉对面打它比打别人要痛好多啊?!

    但即便如此,复制体军团也看不到胜利的曙光,

    因为克尔在。

    最要命的是,他显然深谙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在以一敌百的过程中,始终不忘朝总系统放冷箭,

    在第三次和致命攻击擦肩而过后,总系统终于绷不住了:

    "杀了我也没用!"

    它朝克尔喊道:

    "我储存的积分石多到你无法想象,只要它们没有耗光,你就永远不可能战胜我!"

    "你想做什么?"克尔的声音居高临下地传来,"收集这么多积分石,暗中侵蚀整个怪物部门,你在无限世界里得到的权利还不够大吗?"

    他的问题似乎戳到了总系统的痛点,后者大叫起来:

    "我已经受够这种只能做系统、永远给你们打工的日子了!"

    它悲愤地吶喊,

    "我要退休!!!过一辈子养老生活!我要过不工作也能有无穷无尽的积分石入账的生活!!!"

    所有怪物:"……"

    这一声振聋发聩,包含社畜多年积攒的怨气,在场的存在无一不为之动容,连克尔都沉默了一下,战场一时竟陷入停滞,

    "但你的合作伙伴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一道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红眼蛇怪条件反射地绷紧了皮,它被这人揍了太多次,以至于在听到声音的当时就忍不住瑟缩——

    米白发色的人类从天而降,

    他手里拿着一柄银剑,砍瓜切菜一样劈开了面前的复制体,落到克尔身侧。

    总系统十分震惊:"我应该设置过这里禁止使用道具的!"

    "你是设置过,"回答它的是克尔,"但我修改了你的设置。"

    有管理员权限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说着,他再次打飞了一个兽形怪物复制体,黑雾从拳头接触的地方爆开,贯穿了复制体的身体,代码像血一样四散开来,飞出去很远才落地,

    巨大的冲击力将它的整个身体扭曲成麻花,但它很快就会从地上爬起来,在积分石的作用下恢复原状,胸口的破洞也会被代码填好……然而这一次,上述所有都没有发生,

    复制体眼里的绿光消失了,红眼蛇怪震惊地发现,它和复制体之间的连接被切断了。

    "你做了什么?"

    它不可置信地看着重泽,

    后者并不打算解释,他提着剑,像闪电一样冲到红眼蛇怪面前,速度比之前还快几倍,这家伙又变强了……意识到这点的瞬间,红眼蛇怪调整了构成身体的代码,

    它只来得及做这一件事,重泽的剑已经从头劈了下来,几乎将它对半劈成两半,按理说,这种纯物理攻击是没法对红眼蛇怪造成伤害的,但重泽的剑上似乎带有什么权限,后者惊异地发现自己没法再复原了,

    一声尖锐的惨叫响彻战场:

    "你背叛我!!!"

    总系统咆哮道,

    它原本躲在红眼蛇怪体内,有什么攻击过来了就直接操控代码躲避,重泽的剑落下的时候,总系统原本不在攻击范围内,但红眼蛇怪却把它推了上去,

    千钧一发之际,它只来得及躲开致命伤,重泽一剑削去了它三分之一的机身,总系统顿时像个瘪了的皮球一样落到地上。

    然而红眼蛇怪已经没有办法回答它了,重泽出了一剑后并没有停下,而是接连斩出几道剑光,巨大的蛇身被切成了好几段,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见这一幕,总系统愣住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场上就败局已定。

    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输了。

    视野忽然翻转,一双大手将它捡起来翻了个面,克尔笑眯眯地出现在总系统的监控画面内:

    "现在,形式倒转了。"

    第63章 出发(正文完)

    63

    总系统仍然没有接受现实,

    它谋划了那么久,好吧,虽然克尔打过来的时候它还没有准备充分,但也不该这样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它的时代结束了吗?

    克尔晃了晃这颗残缺的球,见它仍不说话,扭头看向重泽:

    "你是不是砍到它CPU了,好像砍傻了。"

    "没有吧,"重泽不确定地说,"我已经收着力了。"

    随着红眼蛇怪倒下,失去了复活能力的复制体很快被怪物大军围剿干净,绿色代码散落一地,又在空气中缓缓消失,

    "我们赢了吗?"

    一团马赛克从重泽剑尖钻出来,意犹未尽地问,

    正是小知。

    他天赋特殊,不适合正面对战,每次遇到打架都只能充当后勤,但这次不同,

    在代码领域,没有怪物比他更有天赋。

    通过寄宿在重泽剑里,小知总算是体验了一把砍瓜切菜的战斗方式,爽是挺爽的,就是视角有点奇怪,

    不过问题不大,能亲自上阵杀敌就令它快乐极了,连带着他看重泽都顺眼了几分,

    人类没有说话,他盯着红眼蛇怪的尸身,似乎在评估什么,

    "还没有。"

    打破沉默的是克尔,

    他分出一截黑雾,把不说话的总系统关押起来,

    "我能感受到那家伙还没死。"

    "不能让它逃了。"

    小知缩回剑身里,众人齐心协力,开始检查红眼蛇怪留下的每一块身躯,它们差不多翻了半个小时,一无所获,

    "这家伙……到底躲哪儿去了。"

    利西亚烦躁地踹了地上的蛇头一脚,

    "你们都出去吧,"

    克尔忽然说,

    他从搜索开始时就一言不发,似是在沉思什么,利西亚当时就觉得不妙,心想前者可能要搞事:"boss!"

    克尔抢在吸血鬼开口前截过话头:

    "利西亚,我有分寸。"

    利西亚只好闭嘴,但他仍满脸写着不赞同,吸血鬼咬咬牙,看向重泽:

    "人类,算我拜托你……"

    重泽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即使利西亚不开口,他也不赞同克尔的想法,太冒险了,起码也得让他一起留下……

    "没用的,"克尔轻飘飘地打碎了他们的幻想,"他听我的。"

    重泽:"……"

    无法反驳。

    屡次劝说无果后,他们还是暂时离开了这片空间,克尔一人站在广场中央,他提着总系统,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玩:

    "还不出来吗?你等这个机会很久了吧?"

    无人应声,

    于是克尔接着说:"别紧张,我不会立刻杀你,赶他们出去,也是因为我有话想和你说,拥有管理员权限的存在能感受到彼此,虽然我现在还不能精准定位,但只要我吸收了总系统的权限,想找你不过弹指一挥间的事。"

    他的指尖停在总系统球体前一寸,像是戏弄老鼠的猫,

    "所以,就别把气氛搞的那么僵吧,「校长」?"

    最后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终于,一团蛇形数据从总系统的雕像脑门上钻了出来,

    它缩水了不少,只有半米不到,身形肥短而圆润,甚至显得有几分Q萌,红眼蛇怪,或者说,末日学院的「校长」警惕地盯着克尔:

    "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应该早点发现才对,"克尔笑着说,怒火将他的眼睛烧得通体透亮,"毕竟你是一手规划了整个无限空间的存在,怎么会一张底牌都没有留下?"

    校长冷哼一声,在被重泽杀死之前,他就将自己的一部分认知编译成了代码,加入到「未来号」创立的世界中,

    但限于时间仓促,他编译的并不完整,才只能以这种破碎的形态出现,校长看着这个曾经的好学生,嘲讽道:

    "我应该早点察觉到重泽的危险性,将他扼杀在摇篮之中,"

    "还有你,克尔,无论在哪儿,你始终能精准破坏我的计划。"

    克尔仍然站在原地没动,这让校长摸不透他的想法,

    "那么,你现在就该动手了。"

    校长迟疑了,

    他本就是贪生怕死的性子,克尔越是这样说,他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前者一见他这样就笑了:

    "怎么,不打算动手吗?"

    黑雾在掌心蒸腾而起,总系统连一声哀嚎都没能发出就被彻底吞没,克尔活动了下胳膊,摩拳擦掌道:

    "那我来。"

    话音落地,一团黑雾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化作尖刀直直刺向绿蛇,校长连忙逃窜,缩小的体型使他比之前更加灵活,像老鼠一样飞速逃往通道口,

    只要到达电梯井,他就可以去人类休息城,哪里人口混杂,克尔肯定找不到他……!!!

    校长还来不及畅想美好未来,一把银剑就出现在他视野范围内,!!!果然有埋伏!

    他想急剎车,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重泽提着他的后颈把他揪了起来:

    "好久不见。"

    人类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冷,

    校长的心已经凉了半截,或许是因为上一条命就是折在重泽手里的,他对后者有心理恐惧。在他面前,求饶或是认错都是没用的,校长很清楚这一点,但他还是忍不住垂死挣扎:

    "别、别杀我,我能给你带来更大的利益、你不是从F班出来的吗,我可以让你成为无限游戏内的尖子生……"

    话音未落,一道剑光闪过,校长顿时身首分离,没了动静,

    "死了?"

    小知在他剑里目睹全程,不确定地问。

    重泽也不确定,他看向克尔,后者正好在此刻睁开眼,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找到了。"

    ……

    休息城,一处不起眼的下水道口。

    一条蚯蚓大小的蛇形生物从井盖口探出身子。

    校长奋力地挪动到垃圾桶旁,试图从中获取一点积分石碎片,

    它的身形变得更加瘦小,组成身体的代码也没了颜色,一切迹象都在显示,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了,而且无比虚弱,

    但……只要活下来,它就能卷土重来!

    校长坚信这一点,

    他本该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如果没有重泽和克尔在!

    蚯蚓大小的存在在垃圾桶里奋力翻找着,它的身躯因怒火而愈发扭曲,

    "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夺回属于我的……"

    "夺回什么?"

    校长僵住了,

    梦魇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它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见克尔和重泽正站在他面前,彻底封死了他的退路,

    "不可能,你们不可能发现?!"

    它先是震惊,又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愤怒地瞪向克尔:

    "你是故意的!"

    故意提出一个人见面,让它放松警惕,逃向通道,死在重泽手里……就是为了分散它的注意力,在它眼皮子底下搜寻它的本体!

    校长咬牙切齿,

    "毕竟你也有管理员权限,如果我当你面这么做,肯定会被你发现。"

    克尔上前一步,将蚯蚓捏在手里,校长彻底绝望了,它闭上眼:

    "是我输了。"

    克尔没有立刻杀它,而是说:

    "这是为了末日学院里那些被你折磨的学生实验品,"

    重泽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

    "也是为了无限游戏内差一点就要被你奴役的所有生命。"

    黑雾升起,剑光落下。

    不远处的天空,朝阳正在缓缓升起。

    /

    三个月后,怪物部门例会。

    "您下定决心了吗?"

    利西亚满脸不舍地问,

    克尔不得不再次——这已经是一个小时内第七次了,回答他:

    "是的,我准备去世界之外看看。"

    顺利讨伐校长后,克尔融合了它和总系统的权限,彻底掌握了整个无限世界的规则,

    利用总系统、还有他和重泽这么多年的积累,他重新整合了怪物、NPC、灵魂体和人类的生存空间,打破了之前泾渭分明的层级关系,将整个世界拼在一起,并将无限游戏的真相告诉了所有人。

    具有冲击力的事实在无限论坛上掀起了轩然大波,有人无法接受,也有人对此欣喜若狂。克尔帮许多怪物变回了人类,尽管删除的记忆无法找回,但他们仍旧很满足,像怪谈小镇里的前辈那样过上了开店自给自足的退休生活,

    人类中情况较为复杂,出于诸多考虑,克尔没有封锁所有副本,而是保留了一部分,供那些想要追求刺激的怪物和人类自由选择。

    去除了下副本这一强制要求后,为了稳定休息城,在叶筝的帮助下,克尔建立了一套成熟且完善的社会制度,让所有人类都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健康且安全地获取积分石。

    最为混乱的要数那些灵魂体们,他们中的许多等待了太久,度过了能把人逼疯的光阴(虽然是在梦里),忽然得到"复活"后,即没法融入休息城的人类中,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不过在古垣和向逸之的帮忙疏导下,情况已经比最初好了很多,据说他们正准备建设一座符合灵魂体特性的游乐园,欢迎所有怪物、人类和NPC一起来玩。

    总之,一切都在逐渐变好。

    克尔于是觉得,是时候了。

    大约一个月前,他在整合权限时发现,总系统具有离开无限世界,向外探索的能力,

    克尔一开始以为这是校长给自己留下的后门,后来才发现不对,好像是总系统自己迭代出的能力,可以通过传送门进行空间跳跃,和无限空间之外的世界取得联系。

    这一发现令他倍感振奋,这意味着,无限世界之外,或许是有其他新的生命体存在的!

    克尔那时便动了外出探索的念头,

    "我连怪物部门都管理不好,又怎么管理灵魂体和人类……"

    "古垣和叶筝都会帮你的。"克尔安抚道,"你一直是个很优秀的下属,利西亚,我相信你能做到。"

    "那我呢?!"

    他猝不及防地被人抱住了,

    小知哭着扑进克尔怀里,他又换回了之前的少年木偶,

    "我也想和boss一起去!"

    "你不是才答应古垣,帮他建立一个灵魂体和怪物都能用的论坛嘛?"

    克尔拍了拍他的背,

    "外面的世界有太多不确定的危险,我不想看到你们受伤。"

    小-因为武力值太低而被淘汰-知悲伤地落下了眼泪。

    "那是和无限游戏里不一样的危险,所以,我也不能带上你,耶耶。"

    克尔说着,熟练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颗缩小装死的章鱼球,

    要说克尔融合权限后最大的受害者,恐怕就是耶耶了,他无论躲在那里、躲得多么隐蔽,都会被克尔精准揪出来,然后"叭唧"一声扔到桌上,

    "咿咿——"

    小章鱼悲伤地哭出了声,

    "而且我会常回来的……我只是去出差,"

    不是死了。

    克尔无奈地想,

    "即便如此……"

    宁秽壮着胆子出声,他曾对在怪谈小镇内将秘密告诉重泽的事感到无比愧疚,但后来发现整个世界都知道这秘密了,克尔似乎也不在意,这才放下内心的包袱:

    "万一您在旅途中遇到危险怎么办?"

    克尔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

    "没关系,重泽会和我一起。"

    利西亚:"……"

    出现了,他最讨厌从boss嘴里听到的名字!

    自最终战结束后,克尔和重泽对外官宣了两人的关系,震惊了整个无限世界,怪物们反应尤其大,几乎没有一个能接受的,

    但随着时间推移,重泽面不改色地进入克尔办公室的次数越来越多,众人也渐渐脱了敏,

    毕竟,他们真的很配。

    利西亚脸上挂着宽带泪,"凭什么他可以,哀家不可以?!"的想法不断回荡在脑内,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boss要离开了,作为接boss班的他,也要变成一个成熟的吸血鬼!

    一一道别完后,克尔环视一圈,忽然发现好像少了点什么:

    "对了,我好像没看见林暮生?"

    怪物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宁秽给出了答案:

    "他好像昨天被一个叫邵七的人类拉走了……"

    邵七?

    克尔在脑内搜索了一下,想起了什么,

    emm,没记错的话,他们在人类时期好像挺虐恋来着,嘶……但既然是前男友,那应该没事吧?

    没关系,万一真的有什么,利西亚他们肯定会发现的。

    克尔默默为自己的下属点了根蜡,然后说服了自己。

    他转身,长发在身后如披风般散开,走向传送门,

    几个人类站在不远处,看起来正在和重泽道别,

    不过,他们之间的氛围显然和这边不太一样——

    "老夫要你解放克尔的压力,没要你直接把整个怪物部门干没了啊?!"

    001号系统抹泪,

    重泽显然已经被它烦得不行了,又没法堵住一个系统的嘴,只好扶额听着,叶筝在一旁乐得眼泪都下来了,他狂拍乌勒尔的后背:

    "快!老乌!一定要把这一幕拍下来,我要收录到我的每日睡前必看视频中!!!"

    后者在一旁举着手机,脸上的表情在生无可恋和"再忍忍不能揍老板"中反复横跳,见状,一旁范折小大人似的往外走了一步,想远离这对笨蛋同事。

    "噗,"

    克尔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走过去,拍了下叶筝的肩:"别忘了发我一份啊!"

    "当然!"

    后者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克尔笑了笑,然后看向下一位——

    "……我没什么好说的喵,"

    古垣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大战结束后,他利用权限从灵魂体变回了人类,之前向逸之没能握上的手,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圆满,

    "你走吧,我绝对不会想你的,平时工作就够我忙的了……"

    然而下一秒,他的恋人就无情地拆穿了他:

    "说谎,这家伙对你的离去不安的要死,昨天折腾了一晚上都没睡着。"

    "闭嘴!"古垣涨红了脸,"你再说一句,我就……!"

    他说到一半就没了声,愤愤地剁了下脚,把头偏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说真的,我没想到重泽那家伙找的竹马是你。"

    向逸之拍了拍他的肩,想安抚炸毛的小猫,但很快被生气地拍开,他握着被打的手臂,冲克尔耸了耸肩,

    "我欠你一个大人情,感谢你把他带回我身边。"

    "举手之劳,"克尔摇摇头,"更何况,我和古垣也是好友,帮助朋友幸福,本就是我该做的。"

    说到幸福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目光不自觉的移向一旁米白发色的人类,

    向逸之识趣地闭上嘴,他冲克尔挥挥手,转身去哄自己的恋人了。

    于是,怪物部长继续前行,来到了属于自己的人类身边,

    他刚刚伸出手,就被重泽动作迅速地握住,

    十指相扣。

    克尔弯了下眼,问他:

    "怕吗?"

    外面的世界大概已经寸草不生,即使找到新世界,也不一定适合生存,

    他们都很清楚这一点,

    但,人类终究要寻找新的出路。

    腰上传来一阵热量,重泽当众揽住了他:"和你一起,我就无所畏惧。"

    这是很大的进步,

    克尔在内心对自己比了个耶,

    他的男友终于敢于当众向他示爱了。

    值得奖励。

    克尔举起十指相扣的那只手,在重泽的手背上轻轻"啾"了一下,

    "虽然但是,我总觉得你好像对这次旅行很期待,"

    他笑得像只不怀好意的狐狸,他知道重泽最受不了他这样,

    "让我猜猜,你把这当成了某种福利吧……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叫度蜜月?"

    重泽撩开他的碎发,在额上落下一吻:

    "为什么不是呢?"

    他们相视一笑,并肩走进传送门内。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