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晋江文学城首发 “那想你哪里才伤……

    怎么会有人在这种时刻说这样的话, 沈朝容简直无法直视他了,她把头往他的颈窝里埋,就像螃蟹卧沙那样努力。

    他手轻柔抚摸她的头发, 轻声说,“如果你一直这么可爱下去, 我会忍不住把你吃掉。”

    沈朝容:“……”

    似乎每隔一段时间没见, 他撩人的技术都见长。

    “余斯年。”她安静地任由他抱在怀里,身后的是霓虹闪烁的上方。

    他“嗯”了声, “嗯。”

    她说, “我回来了。”

    他的眸光微抬, 落在城市外的霓虹, 清笑着重复, “你回来了。”

    窗外高悬的月色浓重,墨色的云一点一点移开, 无法遮挡的月色依然明亮,且近在咫尺-

    沈朝容没有在余斯年这里留宿。

    上次冬至回来回了一趟沈家, 房间她的一切陈设都没有改变,这次一个月前就告知了沈父沈母自己毕业回来的事情,沈父沈母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应该回家住, 早早就说找人把她房间打扫好了,四件套也洗干净了。

    为了不让沈父沈母多想, 所以她还是住家里。

    去演奏会时,沈朝容就把行李放在小区保安处。

    此刻, 她拿着行李站在门口, 转身看了眼在不远处的余斯年,男人似乎要等她进了家门才离开。

    她冲他一笑,神情透出些不舍, 那双乌亮透彻的眼睛,就这么与他对视。

    他就这么睨着她,眸色深重,语气颇有些无奈,“你最好是在我反悔把你送回来之前进家门。”

    她这样徘徊,会令他忍不住想捉她回去,即便知道来日方长。

    沈朝容一怔,那点不舍全部烟消云散,转身十分干脆利落地输入原来的密码,门自动打开。

    开门,关门,女孩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连句再见也没有。

    余斯年无奈地笑出声来。

    沈父沈母睡得早,这个点估计早就睡了。

    她一进门就收到了微信。

    余斯年:【就这样?】

    她把行李扔门口玄关,原本想先上楼看看沈朝阳有没有睡,没睡下来帮她提行李,此刻看到信息低着头边回手机边摸黑找楼梯,缓缓回了个问号,【?】

    余斯年:【没有goodbye kiss么。】

    沈朝容朝客厅走去,掀开一点落地窗,发现他竟然还在门外。

    大晚上,又这么冷的天。

    沈朝容一怔,正考虑着再出去一趟。

    但没走两步,她差点被吓到。

    沈朝阳亮着的手机屏幕对着自己的脸,拿着装好的水杯,像鬼一样地看着她,“沈朝容你回来不开灯在家里做贼呢?!”

    沈朝容:“……”

    沈朝容一怔,没来由的,鼻子一酸。

    沈朝阳这话寻常得,就像她从来没离开过。

    就像她的离开,只是出了躺门,去小区门口的711,买了份关东煮回来。

    灯还是没开,两人在乌漆嘛黑的客厅几乎就要吵了起来。

    沈朝容轻轻吸了吸鼻子,立马找回状态,“谁规定晚上一定要开灯。”

    沈朝阳:“你!!我要告诉你爸你一回来就欺负我!”

    沈朝容这人吵架从来不会被别人带着跑,她这人擅长诡辩。

    沈朝容“哦”了声,“你去,正好大晚上把二老吵醒。”

    沈朝阳指着她,“你你你——”

    沈朝容指了指门口,话锋一转,“方便的话,帮我把行李搬上去。”

    沈朝阳:?

    您哪只眼看见我方便了?

    趁沈朝阳搬行李上楼的时刻,沈朝容迅速手机给他发去消息,【先欠着】

    这种时候顶风作案,很容易被沈朝阳发现的。

    他的消息弹跳出来,【利息怎么算?】

    沈朝容:“……”

    ……

    两分钟后沈朝容再靠近窗边看,外面人影已经不再,才放下窗帘回房间。

    沈朝容没告诉沈父沈母今天的航班,一是纽约的航班经常延迟,二是她说今晚回来,二老说不定不睡等她,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过第二天一早,沈母起床就发现她回来的事情了。

    沈朝容调了闹钟,因为今天要去入职,她洗漱完下楼时,一家人都在饭厅,沈母在准备早饭,沈父在打下手,沈朝阳在打游戏。

    在美国时,沈朝容无数次有点想念过的场景,就这么悄无声息,毫无防备地出现。

    沈母转身看见她时,一愣,然后赶忙催促沈朝阳,“别玩了,热好的牛奶给你姐倒一下。”

    沈朝阳撇撇嘴,把手机放下,“我就是她的奴隶呗。”

    一边说,一边去履行着自己的奴隶工作。

    沈母无视他,转头忙活着,沈父开口说,“先坐啊小容,快好了。”

    沈朝阳把牛奶递过来,沈朝容笑道,“谢谢——”

    沈朝阳受宠若惊,“哟,出去一趟还会说谢谢了。”

    沈朝容微微一笑,“ 我的意思是,谢谢爸,谢谢妈。”

    回来的第二回合,沈朝容完胜。

    “……”

    沈朝阳此时此刻想抬手抽自己一嘴巴,你说你惹她干什么?!

    吃早饭席间,沈母把吃不完剩下的包子夹沈朝阳碗里,沈朝阳怨恨地朝沈朝容看去,沈朝容看都不看他一眼。

    沈父沈母是同一个单位的,两人吃完早饭一同出的门。

    沈朝容从拿了包从楼上下楼时,二老已经出门了,沈朝阳洗完碗,手擦了擦围裙,把裤兜的车钥匙放桌子上,“妈不让我开你的车,说让我要车自己以后赚钱买。”

    这是沈朝容上次回来买的。

    给二老换了辆新的梅赛德斯,他俩开惯了奔驰,是奔驰死忠粉。然后沈朝容为了回来不用时时打车,又买了辆卡宴,走的时候就把钥匙给沈朝阳了。

    沈朝挑眉,在沈朝阳殷切的希望眼神下,拾起车钥匙,挑眉,“要不要我送你。”

    沈朝阳:“……”

    沈朝阳的嘴角抽搐。他是白日做梦才会觉得沈朝容会客气地把车再度推脱给他,并且慷慨地说出那句:不用你开吧。

    沈朝阳高考一般,复读了两次才考上本科,后来在沈母的鞭策下又考上了a大的研究生。目前在a大念翻译,成绩是够看了。

    沈朝容的车在a大门口停下。

    沈朝阳踌躇了一会儿,“姐……”

    沈朝阳一般都叫她大名,叫她姐意味着没好事。

    “你周末有空不?来学校跟我导师聊一下,我们学校管得严,我想出去租房子不想住学校,导师说最好是家长亲自来签名。”

    沈朝容:“爸妈不同意?”

    “不是,我说要出去他俩肯定问东问西……我妈天天觉得我在外面没干正事。”

    沈朝容想了下,“签了意味着你要是死在外头得我负责任?我俩异父异母,你死了事小,等下警察怀疑是我干的,为了争家产怎么办。你确定要让我去签这么复杂的名?”

    沈朝阳咬牙切齿,“我去你的沈朝容!”

    沈朝容挑眉,“如果你三秒之内不改口叫姐姐,我将撤回去帮你签字的决策,并且告诉爸妈你打算出去住的事,并且我会说你跟女孩在外面合租了。”

    沈朝阳:“…………………“

    沈朝阳:“谢谢姐姐,姐姐你真好!姐姐慢走!”

    沈朝容:“……”

    沈朝阳看着卡宴飞驰而去,甚至高兴地敬了个礼。

    沈朝容是今年上半年拿到硕士毕业证的,回来之前也在旧金山医院实习过一段时间,有这段履历的支持和学校优秀毕业生的推荐文书,拿到国内几家医院的offer不是问题。

    最后综合评估,入职了市医院。

    这里的心外科是全国数一数二的。

    人事说今天跟她一同办理入职的还有另外一位隔壁省F大的“高材生”,所以让她在外面稍等,等那位姑娘来了一起入职。

    超过了规定入职时间15分钟后,那位“高材生”终于踩着高跟鞋闪闪来迟,“周医生!路上有点塞车,不是很好意思哈。”

    那位姓周的人事医生拿着入职表出来,脸色有点不悦,但是碍于“高材生”家里的情面,没有点破,只是给她们一人发了一张表,“填一下然后拿给那边盖章,去住院部交给李主任,十点前李主任在三楼巡房,十点后在呼吸科联合会诊。”

    邹思倩接过表,将自己的香奈儿包包放下,余光打量了一下旁边的人。

    原本今年市二院心外科招的年轻医生指标就只有一个,最后一轮面试邹思倩一直没等到通知,后来主动打电话去问,才知道他们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不过邹思倩后面还是让家里跟叔叔伯伯求了关系,让医院同意她入职了,但是心外科那边大佬不是很通人情,不想多收一个,说让她先去当一两年的全科医生,过一两年有机会了给她调去心外科。

    而现在旁边这位显然就是心外口中的“更好的人选”,听说是国外学心脏和心血管系统的。

    邹思倩心里有点不舒服,觉得不就是到国外渡了层金。

    见她正翘着二郎腿垂眸填报,一个眼神也没给自己,邹思倩主动开口了,“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那女孩仿佛没有听见她说话一般,邹思倩神情显露出不悦,此时,有保安找了上来,“刚刚那停了辆bba是谁的!挡住消防通道了!”

    邹思倩起身打了个招呼,示意是她的。

    保安见是新来的医生,还是开宝马,语气缓和了很多,“尽快去挪一下啊!”

    邹思倩拿起她的香奈儿logo包包,把表递过去沈朝容面前,“你帮我把表交一下吧”

    沈朝容闻言抬眸,莞尔,“你在跟我讲话吗?”

    邹思倩一整个不高兴了。

    难道这里还有别人吗?

    蓦然间,这个女孩抬起头的一瞬间,她愣住了,“你怎么是你。”

    邹思倩举着报表的手就一直停驻空中,虎躯一震。

    “你你是”

    沈朝容起身,十分有礼貌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沈朝容。”

    这跟当年的情形一模一样。

    她也是这样镇定自若,对所有人介绍,“你好,我是沈朝容。”

    n年后,她敛着温和的眸光,十分好脾气地抬手,正准备接过她的表格,仿佛并不在意这样的举手之劳。

    在沈朝容指尖触碰到表格前,邹思倩哑口转身离开。

    “我,我帮你交吧!”有新来的医生上前去。

    沈朝容没当回事,低头三下五除二填完。旁边儿科新来的女医生跟上她,“我们一起吧!”

    沈朝容没有拒绝,点头嗯了声。

    儿科医生问,“我以前跟她一个学校的,她伯伯是医院的副院长。”

    沈朝容接话,“这么厉害。”

    “对啊,不像我们要投简历,她之前就确定可以入职了。昨天我还担心医院会反悔不要我呢,今天来报道交入职资料了,我这颗心才悬下来。”

    沈朝容十分有礼貌地应承着,“是吗?”

    但女生不察,还在喋喋不休,“诶,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好看!我觉得你比她好看多了!”

    “谢谢,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沈朝容说这话时几乎没有打草稿,但她气质出众,说话总是很坦然的模样,十分容易让人信服。

    “真的假的?你有没有男朋友,诶我表哥也是医生,我觉得你们还蛮配的,要不我介绍你们——”

    沈朝容适时打断她,“李主任应该是那位吧?”

    儿科短蘑菇头一愣,附合说,“应该吧。”

    不过那个估计就是学科大佬,看起来气场很强大的样子,小蘑菇有点不敢,“要要不你先去吧。”

    沈朝容抬步往前,紧接着就看见她走到李主任面前,两人攀谈着什么,李主任还主动朝她伸了手,两人握手寒暄了一番。

    看得短蘑菇头一愣一愣的。

    等沈朝容回来的时候,短蘑菇头问,“你们说了什么啊?”

    沈朝容笑了一下,“没什么,交流了一下心血管支线旁支增生良好,既不压迫神经也没有出血反应的情况下,是建议患者考虑手术还是不考虑手术,考虑手术的话预后情况不好,是不是还不如手术。”

    短蘑菇头:“?”

    沈朝容摸了摸她的手,表示,“没事,吃饭去吧。”

    短蘑菇头:O.o

    “对了,我能问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吗?”

    “哥伦比亚。”

    “欧洲那个?”

    “美国那个。”

    小蘑菇头:哦槽。

    小蘑菇头心想我有罪,我不该企图给你介绍我那本科毕业在二甲医院当牙科医生的地中海表哥。小蘑菇头陷入了深深的忏悔之中,本来想问她等下中午饭点要不要一起吃饭,就看见她顿住脚步,指了指医院偌大的玻璃窗之外,“我还有点事。”

    小蘑菇头看不太清,只看见有道修长的人影在门边,他一身白衬衫搭配黑色休闲长裤,在白日天光下气质格外出众,正虚倚靠在医院门外的罗马柱旁,似乎在等什么人。

    小蘑菇头看见沈朝容朝他走了过去。

    她心想,原来美女有男朋友啊,好帅。

    ……

    沈朝容刚刚办完入职就换上了人事给的白大褂,白大褂下是百褶长裙,裙下纤细的小腿踩着一双微跟的短靴,走起来路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她的头发扎成了松散的马尾,虚虚耷在肩上,就这么简单的造型,却异常漂亮。

    余斯年第一次见她穿上白大褂,眸光掠过她胸前的名牌,声音低哑,“沈医生,我生病了。”

    沈朝容站定,“哪里不舒服吗?那先挂个号——”

    他笑了笑,“你帮我治。”

    沈朝容一惊,“这么严重么。”

    她治的可是心外科。

    “嗯呢,相思病。”他将她的手捉起,放到自己的心脏前,让她感受自己的心跳。

    他炙热的心跳声传到手心,微微发烫。

    沈朝容反应过来,视线抬起与他对视,后知后觉意识到,男人撒起娇来,这么要命。

    她的手微提,手腕转到着在他的胸口轻轻划了个圈,仰着脸,笑意昭昭,“一般来说,这种无伤大雅的,不致命且对生活没有影响的病,不用看医生。”

    他勾唇,“那想你哪里才伤大雅,宝宝。”

    第22章 22晋江文学城首发 O_o

    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带着暧昧, 让人想入非非,沈朝容害羞地把手抽回来,但是被他一把抓住, 然后反扣,决定不逗她了, “一起吃饭。”

    他就这么公然地, 与她十指相扣。

    沈朝容垂眸掠过交叉一起的手,抬眸, “好。”

    余斯年下午第一节有课, 所以没法奔波去外面的餐厅, 沈朝容带他一起去了医院饭堂。

    虽然才入职, 医院根本没有同事会认识, 但她还是把白大褂脱下,扔进了停附近的车里, 和他堂而皇之地在食堂打饭。

    吃完饭后,沈朝容就接到了科室主任发来的消息, 让她去办公室一趟,余斯年让她去,表示自己不用送。

    女孩走后, 余斯年刚想起身,但接到了余父的电话, 放下餐盘多坐了五分钟跟电话那头简单聊了两句。

    突然,眼前步入一道白大褂身影, 余斯年眼里滑过一丝迷茫, 还以为是沈朝容去而复返,但抬眸看见一张陌生的女性面孔。

    邹思倩端着盘子坐下,“斯年, 真的是你……还以为我看错人了,你吃了吗,要不我们一起吃吧。”

    余斯年对电话那边的人说,“就这样,回头说。”

    而后挂了电话。

    他眉头轻皱,似乎是不太高兴有人在他打电话时毫无边界地不请自来,但是较好的修养使他没有指责出来,只是起身打算离开,“抱歉,下午有课。”

    见男人离开,同期的几个实习生才端着盘子过来,“倩倩!”

    “刚刚是你男朋友吗?”

    “对啊,是你男朋友吗,他怎么走了?”

    皱思倩看着男人信步离开的身影,有些尴尬地说,“他……下午有课。”

    见她没有否认,同期的实习生眼神暧昧流转,“他是老师啊?”

    邹思敏笑了笑,拿起桌子上水抿了口,“大学教授,坐下一起吃吧。”

    纵人坐下后,纷纷表示羡慕,“你男朋友看起来好年轻啊,这么年轻就评了教授诶!倩倩,你长这么好看,家里都是医生前途一片光明,找的男朋友也那么优秀,不像我们这些普通人……说不定实习期一过还要派去基层医院个半年。”

    邹思倩对这些恭维很受用,勾唇,“副教授而已,不过很少人这么快评职称,但他是保送的,而且直博,学校看重他,从小就这样……他一直都这么厉害……”

    “还以为他来陪你一起吃饭呢,原来只是过来见你一面,好幸福!你们很久了吧?”

    邹思倩:“我们高一就认识了。”

    “青梅竹马呀那是!”

    邹思倩吃了口土豆,心猿意马地听着她们的你一言我一语。

    “什么时候结婚啊,到时候结婚可要给我们发喜糖啊。”

    “倩倩,真羡慕你,男朋友像大明星一样好看。”

    邹思倩没吃两口,没什么心情,就起身端起盘子,随便编造了个借口,“你们先吃吧,我去打个电话。”

    她的他的缘分,远不止很久之前那次学术会议。

    前些日子,还在一个饭局上碰到过一次。

    那个局严格来说,跟邹思倩没什么关系。

    但是她的表哥和四伯都在周氏集团的公司上班,她四伯更是周氏的元老懂事,这个局,是周氏为了拿到余家竞标而打探消息的。

    邹思倩的四伯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余家旁支外孙余斯年,想着从他这里下手。

    原本以为没什么希望,因为他们跟余斯年没什么交集,但没想到,他竟然会来赴约。

    但又从儿子口中知道,余斯年跟邹思倩曾经是同学关系,心说带着邹思倩,说不定这样拿下这笔生意的概率更大,就把邹思倩带上了。

    邹思倩从表哥那里知道是余斯年时,还以为是假的,但是在饭桌上看见坐主桌上的人时,她心快跳出了心脏。

    她那天特意打扮了一下,穿了条赎罪里那种深绿色的吊带裙,坐下时将披在外头的小外套摘取,露出胸前一大片肌肤,大波浪被摆去一侧,画了个时下网上非常流行的妆,整体看起来十分斩男。

    但,那人竟然没有允一点视线到她这里来。

    邹思倩的四伯起身敬酒。

    向来都只有晚辈给长辈敬酒的道理,邹思倩四伯好歹也是周氏元老级别的董事,但也要举杯给这人敬酒,言语奉承。

    只不过,奉承没什么用。

    男人只不过是年纪上年轻,但思维逻辑清晰论起商道来,口吻陈述,语气冷然,主导着这一场谈话。

    他三言两句说明了条件后,连筷子都没动,将桌面上的红酒一饮而尽,放下,起身,对在座的颔首,提了句“告辞”便信步离开。

    邹思倩受到四伯的眼神示意,拿起桌子上的香奈儿,踩着高跟鞋就跟了出去。

    门外有人给他开门。

    他猫着腰刚要钻进去,便听到有人叫自己,“斯年!”

    陌生的声音让他眉头微蹙,出于礼貌没上车,转身看过去。

    “是我。”邹思倩拽着包包的手收紧,她扬起一个笑,“我竟然不知道你家里是做生意的!你好厉害呀!上次在学校讨论会也碰见你,还真是有缘分!!”

    余斯年目光停顿在她身上。

    他有一双深邃温柔的眼睛,但此刻里头情绪薄得似乎没有心情可以浪费在她身上。

    他的声音好听得让人着迷,即便是这样平得不带一丝情感的疏离语调,“事在人为,我这个人不相信缘分。”

    邹思倩一愣,开口想再跟他多说两句,但他已经径直钻进车里,司机为他关上门。

    宾利车驱使离开。

    此时,邹思倩低头,看着停留的微信页面。

    这微信还是很多年前集训的时候加的。那时候集训大群里有人出售他的微信,他还没有设置需要通过,所以是个人都能加。

    她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次,她主动发去消息:【斯年,听说你家里是做生意的?】

    但没有回。

    上上次是两周前冬至,她给他发去节日祝福,【冬至快乐】

    再往上,就是曾经在学术探讨会议给他发去的消息【斯年,你也在交流会吗?我好像看见你了诶】

    【新年快乐![红包]】

    【你还在用这个微信号吗?】

    往上一直翻,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但是邹思倩大小姐并不介意,继续乐此不疲地发,【我也在市医院工作诶,真的好巧又看见你了】-

    结束了前几天的入职培训后,沈朝容被分到了心外科李主任那组,有独立的办公室,可以单独会诊,按照这个路径,很快就可以进手术室了。

    这可谓是全科室很突出的存在,任谁听了都很不可思议。

    培训结束之后,邹思倩就被调到了心外,但是暂时只能跟在副主任的一助手下学习。

    有人去副院长办公室盖章时,撞见了邹思倩的抱怨。

    副院长:“值班这个事我可以跟老王说说,但是你现在暂时还进不了手术室”

    “怎么她就行?”都是同龄人,邹思倩不服。

    “她?你说谁。心外科那个姑娘?她是哥大毕业的,斯迪思手底下的研究生,在校时就参加过不下百台人造心血管现场搭建术的一助,这手术我们国家刚引进没多少年,正是缺技术的时候,她年轻是年轻,但是那个经验和履历,是国内很多中年心血管医生都比不上的,她是你们心外科大拿李主任指定要招的人,她这样的人,肯回国发展,对我们心血管专项的发展有很大帮助。”

    “可是——”

    “别可是了倩倩,三伯等下还有会,你呢,就安心在林副手底下待,最多两年,就能进手术室,对了,周末晚你三伯母生日,喊上你爸妈,一起来家里啊。”

    “……”

    从副院长办公室回来,邹思倩就一直坐在组里办公桌前闷闷不乐,她们组的办公室对面就是主任组大办公室,大门微微敞开着,邹思倩看见沈朝容正斜依靠在桌子边,垂着眸,在打电话,唇角挂着一抹笑。

    邹思倩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对面有点出神。

    突然,沈朝容敏锐地抬起眸来,那双浅浅的好看的眸子朝这边撇了过来,对上了邹思倩。

    邹思倩心跳加快,避开她的视线,甚至把桌上的笔筒碰掉了,路过的新来护士蹲下帮她一起捡,“没事吧邹医生。”

    邹思倩摇头。等捡好笔和笔筒放回原位,再度抬头时,沈朝容已经不见了。

    她问小护士,“她呢?”

    “你说沈医生吗?她今天原本排休的,但是上午有患者加号会诊,她回来一趟,估计忙完就走了吧。”

    邹思倩的手紧紧抓着桌子,“哦”了声。

    下午四点。

    沈朝容把车开进a大,随便找了个位置停下。

    沈朝阳一早就在办公室楼下大树根底下蹲着等她,看她来了连忙过来开车门接驾,“姐,快,导师等着呢。”

    沈朝容:“”

    三下五除二签完字,沈朝阳等下还要替导师干活,就没送她。

    沈朝容问,“你们物理系教学楼在哪?”

    “出门左拐往前二百米吧,你去物理系干什么?你记错了吧,我学的是翻译,你下次来得去英语系教学楼找我。”

    沈朝容没回答,直接跟他说了再见。

    沈朝阳:“……”

    他回去导师办公室帮导师打印资料时,导师突然问,“朝阳,那是你姐姐?”

    沈朝阳抬头,“对,老师。”

    “怎么看起来这么年轻。”

    沈朝阳嗐了声,“老师,你别看她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她确实是我姐,哥大毕业的,无论年纪上还是实力上,我都是个不及她的弟弟。”

    导师忍俊不禁,“你姐还没男朋友吧?”

    “没……”沈朝阳犹豫了下,“吧。”

    “可以和我们学校的余教授认识下,我觉得他们在外形还是别的各方面都挺搭的。”

    沈朝阳存疑,但是摆摆手,“她年纪还小。”

    再说了,沈朝容多大,那个鱼教授多大啊,当上教授的人了少说也得四五十了吧,这不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吗?

    沈朝阳身为她异父异母的“亲”弟弟,替她婉拒了这位猫教授还是鱼教授。

    余斯年的课表沈朝容知道,今天这个点应该是在院楼四楼上课。

    她偶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听过他讲课,临时起意便打算去膜拜一下。

    沿着路走没多久,沈朝容就找到了物理系教学楼,上了四楼一间一间找过去,发现最后一间大阶梯教室就是。

    沈朝容原以为,像理论物理这种略枯燥的课,在大学是不会太受欢迎的,但是从窗户看过去,整个教室基本坐满了,也就最后一排还剩两个位置。

    沈朝容从后门安静地进去,刚坐下,就听见讲台的声音传过来——

    “那位同学,这题就你来解。”

    学生哗然。

    “她是迟到了吗?怪不得被点。”

    “估计不是我们学院的”,本系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a大余斯年的课,从专业上来说,是隔壁b大都会来蹭的,从审美角度来说,超级多女生来听他讲课。

    “她做不出来吧,这么难的题。”

    “那肯定啊,别说她不是我们系的,就算是,也做不出来啊。”

    “余教授都说过了,不是来听课的,有别的心思的不要来,这些女生偏偏不听,活该被点。”

    “就是,她们这些人整天来蹭我们的课,还拍视频和照片发到网上,余教授早就说过让她们不要这样了,偏不听。”

    沈朝容挑眉,起身,看向讲台上的人。

    他也看着她,眉眼带笑。

    认真的吗,沈朝容心说。

    但是他挑眉,手上的粉笔远远地向她一递。

    沈朝容犹豫了下,还是走了上去,伸手接他手中的粉笔。把粉笔交给她时,他的指尖故意触碰到她的手心,弄得她手心连同心里,都有些痒。

    沈朝容拿起粉笔,思考了下,在黑板上洋洋洒洒写下一大串,写满了大半个黑板。

    她的字不像普遍女生那样小巧秀气,反倒是笔锋流畅,笔画漂亮,有种肆意洒脱的好看。

    还好这个题高中的时候她看见过,当时好奇去搜索过答案,不然她也不会。

    从思考,到写下公式,到板书作答完毕,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然后她把粉笔一个抛物线,帅气地、准确地抛向了讲台上的粉笔盒。

    学生们:?

    O_o

    第23章 23晋江文学城首发 “你喜欢吗?”……

    “卧槽, 她真的会。”

    “这是我们系的吧?”

    “不是啊,我们系有这么好看的小姐姐我怎么不知道?是我们系的肯定是妥妥的系花啊。”

    “是不是b大的?”

    “好漂亮,有没有男朋友的, 你们等下谁去要个微信!”

    余斯年原本以为她写完会把粉笔交还给他,于是伸手接, 乃至于抬手时愣了一下, 而后笑了,手抄口袋里。

    “卧槽, 他笑了吗是。”

    “啊啊啊啊啊啊好帅, 这趟没有白来。”

    “他还会拉小提琴你们知道吗?有人把视频发网上了, 超级好听!”

    “天哪,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

    “你们别想了, 他有女朋友了!”有系内知情人说。

    “真的假的?”

    “真的啊,不信?你看他手边的皮筋, 看见没,这个帅哥从来a大第一天, 就名草有主了。”

    “我擦,谁啊?”

    “b大的同学偷偷跟我说,是二院外科医生, 之前还碰见过他和她女朋友。”

    “这么说名草有主了?”

    “早就名草有主了,不然余教授这么多年你见他接受过别人吗, 肯定就是有女朋友了。”

    “那他女朋友得漂亮到哪去啊”

    沈朝容扔完粉笔,才意识到这个, 她冲余斯年抱歉一笑, “抱歉,老师。”

    而后,她走上阶梯, 回到最后一排坐下。

    她看着讲台前方,只见他对她的答案给与了肯定,而后顾及到其他学生水平,又展开拆解了一遍她的答案所代表的思路过程。

    他的声音很好听,讲课时虽然不带感情,但是专业度极高,他不是那种啰里八嗦对着ppt讲不清一个概念的大学水课老师,他的知识点和思路都简单明了,咬字清楚,声线勾人。

    他讲述的知识点不一定会落在人脑子里,但他的声音一定会落在人的心上。

    沈朝容突然可以理解这里人满为患的原因了。原来受欢迎的不是物理学,是他。

    末了,他的目光在教室逡巡一圈,如沐春风道,“距离下课还有5分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直接提出来。”

    沈朝容举了举手,“老师。”

    他挑眉,“嗯?”

    “我有一个问题。”她笑得很好看,但是熟悉沈朝容的都知道,她这人笑得越好看,大事越不妙。

    余斯年的眉心一跳,只听她娓娓地说,“教授,有没有可能,物理学只是人类的一厢情愿。这些用来解释现象之所以发生的公式和原理,或许只是人类非要加诸在现象上的因果关系?物理学家们穷尽一生要研究的,有没有可能,只是宇宙天地微不足道的,没有因果关系的一瞬。现象就是现象,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她略一挑眉,温和的笑容透着些许腹黑。

    哇!!!

    众人哗然。

    就算是物理学之父来,也一时之间难以回答这个问题!这个女孩,究竟是谁?一个问题,竟然犹如手术刀刀锋般锋利,直击物理学根基!

    这绝对是不做学问的人,问不出来的问题!

    但是这位年轻的教授几乎对答如流,“物理学并非不存,而是真理以人类的认识形式重构后才被认识,当然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康德说的。”

    他没有甘于下风,继续道,“我想告诉各位的是,科学,是一个探索的过程,人类或许穷尽时间和精力,也无法得到一个答案,也无法解出莱特数学问题的最终公式,但是,我们毕生所追求的,只是不断地探索拓宽认识的边界而已。”

    人各有路,他无意于启发任何人,只是他站在那里,便对很多人形成了降维打击。

    他的话,令人深思。

    他的履历,令后生崇拜。

    他的目光总能跳过央央人群,找到她,准确无误地落在她身上,至此目不斜视。

    那一瞬间,沈朝容发觉自己似乎有点儿记得他。

    初中毕业典礼那会儿,也有一个少年,长身玉立在舞台,那时沈朝容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帮忙登记分数,只朝上方匆匆一瞥,便离开了。

    一中就那么小,沈朝容突然十分确定肯定,自己和他,遇见过。

    此刻,他穿过人群与她对视,声音十分好听,“做学问的人,是不怕真理无穷的,因为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真理是无穷的,但只要不放弃够执着,进就是必然的,这就是在座各位坐在这里的原因,不是为了成为物理学家、生物学家、哲学家,而是为了找到各自的那份欢喜。就像人生一样,在所有的不确定中,找到那一份肯定。”

    “那教授,你找到你的那一份肯定了吗。”震撼中有人好奇地出声。

    “嗯。”他点头。

    后生颤颤道,“难吗?”

    “我的肯定就在那里,吸引着我,散发着如月亮般皎洁的引力。所以……不难,看向她是一种弃暗投明。”

    哇!!

    学生纷纷猜测,底下一片纷纭。

    恰逢下课铃响起,不等所有人追问,余斯年弯了弯唇,他的眸光漆深,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下,低头细致地擦拭着,只听他悠然道,“这位同学,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这是个上升到极其数学、物理学、哲学、逻辑学的综合问题,我和你单独探讨。”

    沈朝容:“……”

    “完了,她完了。余教授从来没叫去过办公室。”

    “不是,叫她问她真的问啊。”

    “这女孩绩点危。”

    别看这位年轻好看的教授帅得人模人样的,偶尔一次笑起来简直让人如沐春风令人心迷意乱,虽然平时有女生过来蹭课他大多都一笑了之,但倘若真的女生慕美名而来,冲动之下转到了物院,期末考试评绩点的时候,这个年轻俊美的男人会让所有人看见他和物理学的残酷。

    他会平等地让每个学生意识到,物理学不是儿戏,无论是应用物理还是理论物理,还是宇宙和天体都不是本着水课能研究得来的玩意。

    ……

    “余教授”年纪轻轻就在物院拥有了自己的办公室,整整三十平,身后背对a大操场,操场底下学生牵手的牵手,打情骂俏的打情骂俏。

    沈朝容绕有兴致地欣赏着余教授的办公室,从陈列有致的各项奖杯,到视野开阔的a级办公室位置,都可以看得出来他是a大物院的种子选手。

    a大当年给他直博和毕业就评副职称之类,大概就是为了留他。

    在沈朝容还没来得及欣赏底下操场美景时,落地窗的百叶帘就被遥控摁下,沈朝容转身,冲他眨了下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

    “宝宝。”他的嗓音嘶哑,“怎么来了不告诉我?”

    沈朝容在他的办公椅坐下,勾唇,“你在上课,正好想去听听你的课。”

    他把领口上方扣子解开,走了过来,依靠在桌边,垂眸笑着说,“好听吗?”

    沈朝容想了下,“好听。”

    她看着他,“跟你在床上时的声音一样好听。”。

    余斯年身体某个地方一紧,看她的眸子发出幽暗的光,起身,将她拉起。

    沈朝容轻呼一声,两人的位置来了个倒转。

    他坐在了她刚刚的位置上,她被他轻轻一拽,坐在了他的腿上,涩哑的嗓音自上而下,“那你再听听?”

    肌肤隔着薄薄的衣服紧紧挨在一起。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某个地方。

    她面红耳赤地提醒他,“这里是办公室。”

    他就这么瞧着这个始作俑者,“是你撩我。”

    她手推开他,笑着说,“我没有撩你。”

    没这么严重吧。

    他一把捉住她不安分的手,“你出现在我身边,就是在撩我。”

    沈朝容有点不太理解,反问,“我出现你就起反应?”

    她只是单纯地好奇和陈述现象,其实没有想什么,而且她看他的眼神,确实是单纯的求知欲。

    余斯年:“……”

    沈朝容单纯点评道,“你这样会吓到我的,宝宝。”

    余斯年:“……”

    余斯年喉咙一紧,“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讨论这个问题吗?”

    沈朝容抿了抿唇,浅笑,“还是讨论物理学吧,余教授。”

    他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声音带着诱哄,“就像刚刚那样叫我。”

    沈朝容的唇微张,“余教授?”

    他的眉心微蹙。

    她换了个,“宝宝。”

    然后便看见他满意地、愉悦地笑了一下。

    这是第一次听她这样叫他。

    很好听。

    “沈朝容。”他抬手勾勒出她的模样。

    沈朝容: ?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外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朝容语气有些疑惑:“门没反锁?”

    余斯年:“那是密码锁”

    “还挺高级。”她简单评价道,下一秒不忘问一句,“还有谁知道密码?”

    “音乐系的周教授。”

    “那是谁?”

    “我妈”

    沈朝容:?

    就在门打开的一瞬间,电光火石之间,女孩从他身上弹起来。

    余斯年:“……”

    周女士左手拎着她的爱马仕鳄鱼皮,翘着兰花指的右手捏着墨镜瞧着进来的时候,就开始抱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大门紧闭,还落下窗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里头偷情。”

    但是,她突然一顿。

    只见里头站了个漂亮女孩。那女孩年纪看起来跟余斯年差不了多少,五官标致,气质很好。这都是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女孩和她儿子余斯年靠得那么近。

    要知道,余斯年平时男德满分师德更是一百二十分,他一般是不会单独叫女孩,尤其是女学生来办公室的,就算有班委来找他询问作业和绩点评分,他也会把大门敞开,更遑论像这样把门窗都关上。

    周灵女士瞬间反应过来,越过自己儿子,朝女孩走去,一改课堂上对待年轻人的严厉,将手伸过去,十分地亲切道,“你好呀~”

    余斯年:“……”

    沈朝容礼貌地回握,“周教授,您好。”

    余斯年母亲姓周,是a大退休反聘的音乐系教授,沈朝容是知道的。

    周灵听斯密斯谈起过有一位女孩,在国外的时候和余斯年去听演奏。

    想必就是眼前这个女孩。

    很久之前徐时礼来家里的时候,也听那孩子说起过余斯年有个高中追了很久,还追到国外的女孩。周灵早就觉得,连余斯年都追不上的女孩,绝对不寻常,如今见到了这个女孩,周灵一下子就和脑海中想象的女孩对上号了。

    因为她除了看起来漂亮以外,气质也很好,尤其是那双透彻见底的琥珀色玻璃眼睛,让人一眼就觉得她和那些别的普通女孩不一样。

    怎么说呢,这女孩身上透着股子不变应万变的大方和安静,但是注视人时的目光很干脆,里头仿佛有着澎湃的意志和凌厉决断,光是站那,就很吸引人目光。

    周灵看人很准的。

    别说余斯年了,周灵也喜欢这样的女孩。

    余斯年单手抄袋,走向沈朝容身边,将周灵女士和自己女朋友隔开,“妈,这是沈朝容。”

    他勾唇,“女朋友。”

    周灵突然鼻子一酸,苦苦地看着女孩,“你回来了~”

    余斯年提醒道,“周老师,过了。”

    周灵:“……”

    沈朝容笑了,觉得这位周老师很有趣。

    余斯年正想给周灵说慢走不送,只见十分了解自己儿子的周灵火光电石之间,就掏出了手机,“我们加个微信吧!”

    余斯年防不胜防。

    他刚想说下次,就看见沈朝容已经掏了手机,“好,我扫您。”

    于是,这里已经没他什么事了。

    他退后半步,心说行吧。

    等她们加完微信,周灵想起来此行的目的,“哦对了,我喜欢的一个画家,今天外网有她的网上作品拍卖,操作手续有点麻烦,要用paypal支付,我没有开paypal这个支付账号,你们年轻人不是有账号吗?帮我操作一下。”

    余斯年正打算接过手机,打趣道,“您什么时候对抽象派画有考究?”

    电光火石之间,周灵把手机往沈朝容面前那么一递,“朝容,你看你方便帮我看看吗?”

    余斯年:“……”

    沈朝容一时之间被这位周教授的热情弄懵了,只见余斯年直接替她接过手机操作一通,很快就帮她把账号登录上,“我给老余打电话接你回家吃饭……”

    周灵敏锐地发现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不回家吃饭,“你呢?”

    余斯年单手抄着袋,勾唇,“我不回。”

    周灵点头,说知道了,然后抬起头看向女孩,“那朝容一起回家吃饭,妈妈今天做你爱吃的菜,哦对了,你都爱吃什么,我让阿姨买了妈妈亲自做。”

    余斯年觉得自己额前青筋直突突地跳,他沉下语气,“妈,她也不回。”

    突然,周灵顿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第一次跟人家见面,等下助攻没成,吓到年轻人就不好了,她见好就收,“喔噢,那好,那下次跟斯年一起回来吃饭哈。”

    沈朝容弯着唇,“好的阿姨。”

    周灵低头拿手机捣鼓了什么,然后下一秒闹钟成功响起,周灵女士拿起手机,接了个闹钟,就挥手跟他俩说再见离开了,十分自觉地把时间留给自己儿子。

    “咔哒”一声,周灵女士走之前,还十分“贴心”地帮他们把门带上。

    余斯年:……

    这位周教授离开后,沈朝容忍不住笑了,“你妈妈是个很有趣的人。”

    余斯年愣了下,抬手将她散落一侧的头发丝勾起,“你喜欢吗?”

    沈朝容疑惑道,“喜欢什么?”

    “我家。”他说。

    她接触他家人,比他想象中早了一些。

    他希望是在所有的步骤之后,在一个十分正式的场合,安排好所有,正儿八经的地将她介绍。她是他喜欢的人,因此他不希望她感受到一点的不重视和不尊重,也不希望她有一丝的压力。

    今天发生的这个见家长实在是个意外。

    至少,应该先问过她的意思。

    她点头,看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你妈妈很可爱。”

    余斯年将她搂入怀里,“那就好。”。

    第24章 24晋江文学城 速度与激情

    第二天沈朝容回到医院时, 发觉身边原本的空位多了一个人的东西。

    见她不解,同事解释道,“二组的小邹, 调到咱们组来了。”

    沈朝容挑眉,“那二组呢?他们人手够?”

    同事尴尬地笑了笑, 然后环顾四周见没人才说, “老大本来不想要的,但是没办法, 谁让人家是关系户, 这下搞得二组的脸色都很难看, 他们组现在一下比我们组少两人, 每个人轮值的天数都多了。”

    沈朝容倒不是很在意, 坐下打算看一眼今天一组的出院人数多不多时,传闻中的新来的关系户就踩着高跟鞋进来了, 她撇了刚刚说她坏话的同事李巧一眼,热情洋溢地把手上的星巴克分一分, 但是故意略过了沈朝容和刚刚的同事。

    甚至把多出来的两杯扔进了垃圾桶里。

    沈朝容没把她的伎俩看在眼里,只是把手里的资料打印好就打算去查个房。

    没个三五分钟,一组的同事们陆续都回来了。

    “倩倩, 这是你给大家带的吗?”

    邹思倩笑着说,“对呀, 大家工作那么辛苦,刚好会员卡有储值金, 就给大家都带了。”

    有人已经插上吸管喝上了, “谢谢!真好喝!”

    “谢谢啊,小邹,你怎么知道我爱喝这个。”

    突然, 沈朝容电脑闪烁,传来刚刚同事李巧发的消息,【刚来就收买人心,服了,当我们心外的什么地方。老薛他们也真是的,一杯星巴克就被收买了。】

    沈朝容还没回复,就听见他们说有保安找上来了。

    老薛几个打趣儿道,“是谁车又没停好?”

    “百分百不是我啊,我这穷得叮当响,共享单车都停到指定地点的啊。”

    “小邹是不是你啊?咱们组开车上班的可不多,老大的车平时都停门口没停进来,他们几个住得近,也不开车上班。”

    邹思倩年纪轻轻刚当上实习医生就开bba上班,那车往楼下一停,所有人都知道她家背景不错。

    邹思倩惊呼,“师兄,没有呀,我停好了啊。”

    她正打算出去看,保安大叔就来到了二组办公室,敲门探头进来,“楼下卡宴suv是谁的?这豪车挡道消防通道了!我的好医生们,赶紧下来挪一下啊。”

    老薛:“?小邹你那么快换车了?”

    邹思倩平时开宝马已经算是非同凡响了,就他们这声望最响经费最少一穷二白的牛马科室,怎么会有人开保时捷卡宴?

    同事纷纷四面相觑,保安找错科室了吧。

    就是。

    当众人觉得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的时候。

    沈朝容摘下耳机,抱有歉意地对门口保安笑了下,“抱歉,地上划的线不是很清晰,我还以为是车位。”

    说完,她把电脑熄掉,从包里拿出车钥匙,跟上保安。

    众人瞠目结舌。

    “哦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高手在人间?知人知面不知心?人不可貌相?”

    “你个理科生穷途匕见了吧,你的成语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那人眼睛一亮,天哪难道你也是般的神情,仿佛在这个牛马科室里找到了自己的同类般,“对啊,你怎么知道?我们学校老师人手不够。”

    有人可怜的眼神看向他,“他是在讽刺你。”

    “你在讽刺我吗?”他的脖子机械臂般一转一卡顿。

    师兄微笑,“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小沈医生那么低调?什么背景啊开卡宴?我在这科室做牛做马3年也只舍得给自己买辆10来万的小吉利开开,不图别的,图个吉利。”

    “人家国外回来的,哥大毕业。”

    “我要是哥大留学回来的,指定不来公立医院,去那个什么,和什么睦什么的私立医院不好吗。”

    邹思倩拿咖啡的手用力得几乎要把咖啡杯捏变形。

    众人喝着她买的咖啡,讨论是全是沈朝容。

    “诶,小邹,你手怎么了?”有人注意到她手里的咖啡纸杯都快变形了,关心道。

    邹思倩一抬头,就看见李巧正得意地笑着看她,邹思倩松开杯子,撇过视线看向关心她的人说,“没事,师姐。不过——”

    她尴尬地笑了笑,“我跟沈医生高中就认识了,她以前就那样。”

    “那样是哪样?”

    “没什么,就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说完,邹思倩把手里只喝完一半的咖啡扔垃圾桶里,拿起桌上资料出了办公室,李巧在后面气不打一处来,“这人是不是有病?”

    众人悻悻地看着这一幕,有点不明所以。

    沈朝容挪完车回来,在走廊碰上了邹思倩。

    她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

    就在要和沈朝容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叫住沈朝容,“喂。”

    沈朝容顿住脚步,微微侧过眸子。

    “你……”邹思倩对上沈朝容的脸,她原本想问,她和余斯年还有没有联系,又或者是,她竟然也学医,但是脱口而出就变成了,“那是你的车?”

    沈朝容微皱眉,“难不成是你的?”

    邹思倩被这话呛了一下,但是沈朝容已经推门走进隔壁的病房了-

    余斯年这几天去隔壁市出差,所以这几天沈朝容下班后都是直接回家,没有跟他一块儿吃饭。

    但今天还没下班时,她接到了一个美国号码。

    “在哪?”那头的声音问。

    沈朝容拿起包,往外走,“在上班。”

    “你回国,不会是为了他吧?”

    同时,手机震动,微信传来了一张照片。

    沈朝容停住脚步,语气听起来不大高兴,“你调查我,殷明,你知道在中国这是犯法的吧?”

    殷明提醒道,“叫哥。况且,当哥哥的只是关心一下妹妹在国内的生活,你回去了一个电话也没有,你觉得像话吗?”

    殷明这个人,向来擅长给自己脸上贴金。

    沈朝容:“……”

    沈朝容走出电梯下楼后,一眼就认出了殷明那辆大G。此刻就停在楼下,门口出租车下客区。

    看见她,司机车窗摇下。

    耳边的传来男人的声音,“你父亲那件拍品,已经知道在谁手里了,老陈车你来一趟。”

    沈朝容挂了电话,走过去。

    老陈随即想要下来替她开车门,但沈朝容给了他一个“不用”的眼神,自己绕到了副驾驶去。

    下班出来的邹思倩跟同事说着医院附近哪家的饭堂好吃。

    “那不是沈医生吗?”说话的是邹思倩原来实习期认识的儿科医生,是入职以来跟邹思倩玩得最要好的,所以有时会约着下班。

    “那是大G啊卧槽!”

    “开车的谁啊?”

    邹思倩翻了个白眼讥讽道,“男朋友吧,不然怎么开得上卡宴。”

    徐妙张大嘴巴,“她开卡宴?不过那么老怎么下得去嘴啊?”

    “有钱不就行呗。”邹思倩语气故作了解。

    两人看着沈朝容绕道上了副驾驶,动作看起来娴熟且一气呵成,然后大G调了个头,缓缓驶出医院,扬长而去。

    黑色限量版大G沿着国道一路开进一家庄园。

    一路上沈朝容没说话,直到大G在私家庄园停下,沈朝容才问出了一句,“他今天回来的?”

    “是的,二……”老陈反应过来她不喜欢被叫二小姐,就改口,“沈小姐。”

    老陈谨遵着殷明的叮嘱,心说一定要告诉二小姐这个事情真的很难办,“那幅画是一个藏家收藏的,少爷说这么多年很多人在找,好不容易拿到了”

    于是,老陈绘声绘色地描绘着。从他口中出来,这完全就是一件有钱还不行,得上刀山下火海,是殷明推杯换盏出卖身体出卖灵魂才稍微有点眉目的事情。

    “害~少爷很少这么费尽心思了,为了这事,已经72个小时都没睡了。”

    老陈慷慨陈词,觉得差不多了,末了,感叹道,“很久……没见少爷这么笑过了。”

    虽然他家少爷,昨天上飞机时还呲着个牙给飞机上的漂亮空姐递去自己的名片。

    沈朝容:“……?”

    随后沈朝容在手机搜索页一搜,发现这完全就是公开的拍卖会,入会押金也不高,交押金就能入场拿到拍卖牌。

    大G在私人庄园前的流水喷泉停下,有人上前来开门,沈朝容下车,就看见在门口等她的殷明。

    殷明一身风衣,搁那一站,颇英俊的异国混血面孔,看起来人模狗样的。

    沈朝容走过去,径直略过他,省略叙旧的无聊环节。

    殷明:“……”

    他跟上,“你知道哥在风中等了你多久吗?”

    沈朝容不答反问,“老陈怎么也来了?你打算在这边久待?”

    两人并排着入场,走到门口时两旁有人替客人把双开扇大门。

    原本参与人员进场没什么好看的,但大概是由于,现在进场的这两位实在是太……特殊了。

    男的个子一米八往上,异国面孔。

    走在他前面一些的女孩不像与会其他人穿着名牌或者一身裙装,她只是十分简单的装束,米色宽松毛衣束在温柔的百褶长裙里,脚踩一双黑色铆钉马丁靴,就这么进场了。

    她个子将近一米七,长得也很漂亮,估计全身上下就只有上班时为了显得气色好点的唇上的淡粉色的润唇膏,和那些浓妆打扮在推杯换盏的美女不同,她有一种不施粉黛轻而易举的美。

    相对于她温和内敛的气质,她旁边的异国面孔,却是那种透着些许阴柔野性的英俊。

    这里或许都是本地的一些藏家,很少出现异国面孔,所以众人都纷纷猜测,这两位是何方人物?

    只见殷明给旁边引路的应侍生递去号码牌,应侍生接过,带领两人去到最前面那排。

    落座后,还要等参加的人陆续到场才会开始拍卖,所以培训极好的服务人员过来给她递了本杂志画册打发时间。

    沈朝容翘着二郎腿,随手翻了一页腿上的册子。

    上面有今天拍卖展品的资料。

    沈朝容翻到了最后一页,视线定格在他们今天的目标上——林在名的春居图。

    拍卖很快开始。

    前面是几道预热品,都是近几年的新生代画家的作品,没什么稀奇的,渐渐地,越往后价格才越高,场上热度和呼声也越高。

    拍卖节奏很快,场下叫价也迅速,所以没多久,就来到了压轴的春居图。

    按照习惯,起拍前,场上主持人都会先行简单介绍一番作品。

    “我们最后的拍品是这副林先生的《春居图》,是当年林先生和女儿共同完成的一副春山,山上开的点缀之笔稍显稚嫩,但是后来经由林先生润色,多加了几颗枝桠,和点缀的花蕾一起呈现,所以整幅作品相当具有生命力,当年一经问市就被徐老先生买走了,今天再次拍卖。要知道,林先生的作品,好几年才有幸出来一副,其他寥寥都在各位藏家手中,各位有欣赏这副作品的,可要把握这次机会了!”

    “各位,这副作品的起拍价是——300万!每50万加一次!”

    这句话刚落下,只见场上第一排便有人缓缓举起了牌子,悠然的,轻缓的语调,“三千万。”

    哇靠!!!

    场上一片喧哗!!

    众人纷纷看向是哪个藏家这么有魄力,这样开价?

    就算是梵高和黑曼的作品来了,也不翻着倍数叫价啊!!

    只见那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女孩,样貌漂亮,气质斐然,她就这么坐在那,左腿翘在右腿上,唇角翘起一丝势在必行的笑意。

    殷明惊了,定定地看着身边,“这么玩的吗沈朝容?”

    殷明又一次被这个女孩惊呆了。

    这跟上次知道她把高明莉留下的遗产,一转手全部投进达克纳斯股市和比特币市场,空手套白狼赚下八位数时一样震惊。

    这个女孩身上本身就有着非同一般的魄力和犹如手术刀般精准的敏锐眼光,殷明很少会赏识和崇拜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孩。

    但是沈朝容不一样,她的身上有着一些不容他人侵犯的东西。

    或许是从初见时,她那平波无奇又带着些悲悯的眸光开始的,又或许是从旧金山机场上他企图给她下马威,她不说二话以牙还牙的回击开始的……悄然地,这个异父异母的妹妹,在殷明的心目中有着与一开始不一样的形象。

    她的沉默,从来不代表着软弱和妥协,那是一种更大的力量,是不屑与之周旋的高傲,是一招制敌的耐心。

    她会让人知道,不是所有的女孩都是由糖果和香料这些浅尝则腻的“美好”做成的,有些女孩,生来即代表了美酒、智慧与无所畏惧。

    但好在这不是第一回了,所以相比于场上的其他拍客,殷明很快就接受了她不按一般招数来这个事实。

    余下场上其他人还在讨论这个难得一见的豪气一掷。

    “这是哪个喜欢林在名的藏家千金来代拍?”

    “没见过啊!”

    此时,场上或许是被这个帅气的叫价震住了,就连原本为了这个压轴拍品来的人,都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整得有些拍卖代表一下子都不会拍了,老板只说了1500万以下任意抬价,抬上去超过八百打不溜了再电话请示,可没说有人一下给到3000万怎么操作啊!!

    于是,场上各大代理都在打电话,“啊好好陈董,三千零五十万您叫不叫?是的您每听错,是一千零五十万!”

    “啊陈老板,那副画现在价格有点高?是是是,确实是三百万起拍,但是啊这情况有点突然……”

    “周总,这您……还加吗?”

    有人扶额擦汗,“噢噢,您确定不加了是吧。”

    大部分人,在一开始就已经打算放弃了,但有人觉得这副画的价值还是可估量的,觉得还能再挣扎一下,小加一把,“三……三千零五十万。”

    那人心存侥幸道,万一呢?万一她不跟了呢?

    但是下一秒,沈朝容举牌,勾唇,“四千万。”

    那人加的时候声音心虚得小如蚊虫,“四……四千零五十万。”

    沈朝容:“五千万。”

    “五千……零五十万。”

    沈朝容:“六千万。”

    “……”那人虚着的心,一下就啪嗒一下,虚没了。心道完了,他老板给他下的一定要抱着画回来的kpi势必要完不成。

    场上一下子,万籁俱静。

    若说抱着投资的来头,确实花个两三千万回去藏个几年,过个五年十年说不定能六七千万卖出,但是这一下就顶到了六千万。

    六千万是什么概念?

    主持都怔怔然,差点忘记了报,回味过来悻悻道,“六千万第一次。”

    “六千万,第二次!”

    主持人巡视场上一圈,似乎也没有人敢再叫价了。

    他的锤子即刻就要落下,但在后排一只手微微抬起,无名指和尾指稍稍弯曲,随意又松散地叫出了一个惊动全场的价格,“1个亿。”

    他的声音慢条斯理,声线清哑。

    “哇!!!”

    “一山还比一山高啊!!”

    “这又他妈是谁啊?”

    “搞得我以为误入了梵高拍卖会场!”

    主持人都惊呆了,他心里恨不得有个计算器在狂算这个拍品的提成,个十百千万十万——

    发达了!!

    主持人激动的心带着颤抖的手,“一个亿一次!”

    “一个亿两次——”他加快了语速,已经不在意有没有人加价了,只想把这一锤尘埃落定!

    沈朝容眸色暗了下来,正打算再次加价,被殷明抬手拦住,“一副画而已,不值得!那是明莉阿姨留给你的所有……”

    被殷明这么一搅,“咚”一下,主持人一锤定音,“恭喜我们的88号场牌的这位先生!”

    沈朝容顷刻间起身,转身朝那位“1个亿”看过去,当锤子落下之时,他已经功成身退,转身走向后门,只剩下助理拿着号码牌走了上前,去办理交付手续。

    “殷明。”她垂眸,抿了抿唇,“如果这幅画买不回来,这笔帐,我会跟你算的。”

    她俯身拿起殷明卡在旁边酒杯旁的钥匙,立即迈步向着“1个亿“的方向追去。

    “1个亿”从后门出来后就走向了大门,在门口等了也没多久,一辆低调的黑色宾利轿车驶来,有人下车为他开门,他俯身坐进后座。

    沈朝容跟出来时不巧被人拦住,“小姐!不知您是哪位,能否留个联系方式?”

    沈朝容推却,耽搁了时间,出来时只捕捉到了个背影。

    一个……十分熟悉的背影。

    熟悉的黑色衬衫、黑色休闲裤,熟悉的侧影,以及那人身上隐约的矜冷疏远的气质。

    在距离200米的地方,他弯腰钻进了车里。俯身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沈朝容的错觉,感觉他的头往这边微微偏了一下,就像似乎是发觉有人站在这边,但是他没有完全看过来,就只是这么微微一顿,继而进了车里。

    司机关门的动作也很迅速,迅速得透露着一丝诡异。只见他直接就关上后排门,然后跑也似的去开驾驶座门,又在0.001秒之内关门,然后一脚油门溜之大吉,行动像是开了2倍速……

    沈朝容快两步走过去时,对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和那辆扬长而去的8888宾利车若有所思。

    沈朝容把车钥匙一个抛物线,准确地落入了旁边服务生的手中。

    两分钟后,服务生把车开了过来。

    是不是他,追上去一看便知。

    但当服务生把殷明的车开过来时,沈朝容顿住了整整两秒钟。

    只见那是一辆骚紫色的阿斯顿马丁,简直骚到没边了,是那种开在路上会被行注目礼的程度的骚。

    果然,殷明的审美从来不叫人“失望”。

    沈朝容沉默了两秒。

    这种时候,也不能挑了,她钻入驾驶座,一脚油门,一个帅得没边的赛车甩尾式掉头开了出去。

    改装过的几个尾炮轰鸣声瞬间响破天际,留下服务生一个人在门口风飞尘扬中凌乱,早上喷好发胶的大背头头发丝,都被吹掉下来了好几根儿。

    没两分钟,那个全场唯一一个外国人追了出来,气喘吁吁问,“她人呢?”

    服务生摁住头上翘起的几根毛,心说这外国人中文还挺好的,“走……走了。那……那是您的车?需……需要帮您报警吗?”

    殷明大手一挥,“哦,不用,那是我妹。”

    服务生:“……”

    下一秒,殷明的手机传来沈朝容冷静和理智的消息——

    【去跟主办方打听一下,88号拍卖牌是谁的,以及,找到代办手续的人,问他老板是谁。】-

    黑色宾利开得很快,就在出来庄园几乎三分钟后,过了第一个红绿灯时,司机看见后面有辆超跑在奋起直追,他一下子就加快了油门,颤颤巍巍道,“您……您看后面。”

    于是,晚上八点半,两辆不普通的车,在国道上上演着电影里的速度与激情。

    后排男人低哑声音传来,“别让她开太快。”

    眼见司机越来越快,后面的超跑也跟着加速,这对她来说,太危险了。

    他声音顿了顿,提醒道,“老许,慢点。”

    司机:“?”

    司机看了眼后排,只见余斯年手肘抵在车门,手撑着额头,有些无奈,但继续开口,“但别让她追上。”

    司机:“???”

    这合理吗少爷。

    司机老许给老余家开了近乎半辈子的车,要说改革开放时,也是能带着老余家的人从□□横行混乱的闽南一带躲避掉土枪弹雨的人,如此丰功伟绩的一位职业且优秀的老司机,但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此震惊中外的要求,乃至于他现在脑门上疑惑地写满几个字——如何开慢的同时又不让后面那位小姐追上?

    第25章 25晋江文学城首发 “宝宝,下次叫出……

    最后, 老许以着专业的甩人姿态和专注的高超技巧,在绿灯变黄,黄灯又即将消失之际, 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时间卡得异常完美,在那一瞬间, 红灯亮起。

    后视镜里, 阿斯顿马丁停下。

    老许乐呵呵,“嘿!亏这姑娘遵守交通规则。”

    不然, 还真不一定甩得掉。

    那开车的路子, 隐约透露着几分狂野帅气。

    身后交通路口, 沈朝容抬眸, 瞧着上方还有80秒的红灯倒计时, 一时无语凝噎。

    她摇下车窗,任由习习夜风灌入, 她一手搭在车框边,一手虚虚搭在方向盘上, 想了一下,拿起手机给备注中的斯年打去电话。

    悠然开着车的老许正在思索着,刚刚不知道又是哪个纠缠少爷芳心暗许的女孩, 做出如此情状,简直是太夸张了, 没想到,下一秒后排少爷的手机铃声便响起, 见响了蛮久他还没接, 老许出声提醒,“您手机……”

    只见后视镜中的余斯年沉吟了许久才抄起手机,上一秒还抿着唇面无表情的他, 接起手机的那一刻,眸光潋起一层柔和,“宝宝?”

    “你在哪里呢?”

    余斯年勾唇,脸不红心不跳地,“刚参加完研讨会到家。”

    沈朝容知道,正常这个点来说,他应该结束会议在家。

    果不其然。

    老许:?

    他停顿了下,无比温柔地问,“怎么了?”

    那边传来一道好听清缓的女孩声音,女孩带着一丝笑意,“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虽然知道对面是为了试探,但余斯年还是因为这句话翘了翘嘴。

    下一秒便听见她说,“我现在去你家,斯年。”

    余斯年身体一顿,女孩似乎察觉到他的沉默,笑着说,“怎么了?”

    余斯年十分淡定地说没什么,“我先洗个澡,到了告诉我,我下楼接你。”

    沈朝容,“好呀。”

    余斯年家住在反方向,而宾利车已经相去甚远,沈朝容觉得,熟快熟慢,今晚是不是看错了,自见分晓。

    十字路口处,阿斯顿马丁掉了个头,朝紫藤公馆的方向驶去。

    就在五分钟之后,同一个路口,宾利车去而复返,跟阿斯顿马丁开往同一个方向。

    ……

    a市的夜色繁盛,城市烟火气浓重,街边路灯明亮,紫色超跑在路上疾驰二十几分钟后驶到小区。

    报了小区栋数和楼层号,保安稍作登记便放行。

    车在楼下空处停下,沈朝容下车,抬头望了眼。从这个方向,可以看到他家的阳台是昏暗的。

    也就是说客厅没开灯,极大概率没有人在。

    沈朝容迈步进入单元,摁下电梯键,拨通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她轻启唇,“我自己上来就好。”

    那边只有一个“好”字,但回复时间有点漫长,令沈朝容不得不起疑。

    外头,宾利车停下,不等老许贴心下车开门,后座的门被从里面迅速打开,一双长腿沾地,他挂断电话,抬眸望了眼,然后,在老许的目瞪口呆下——

    翻进了隔壁的阳台。

    老许:“……”

    而后,只见他长腿很轻松地踩上了隔壁栋的空调外机悬挂处,双手轻松一翻,翻到自己那栋的楼层,而后一跃,攀住二楼的阳台,往上一跃通过外桥到了三楼。

    老许惊呆了O_o

    他就这样,那样,然后再那样……反正就是轻松徒手翻到了四单元三楼……

    幸好这个小区家大业大物业顶安保好,所以业主们都很放心地没有装那种会叫的报警铃,否则老许想先不到此时电子报警器的声音该一个接一个有多响破天际。

    余斯年家的指纹锁已经录入过沈朝容的指纹,所以她上到去自己就能给自己开门。

    客厅一片漆黑,似乎没有人在的痕迹一般安静。

    沈朝容缓缓朝卧室走去。

    所有房间都虚掩着,似乎一个人也没有

    就在沈朝容以为没人时,蓦地,她的手臂被抓住。

    沈朝容惊呼一声,一道力量把她拽入了主卧,熟悉的气息瞬间侵占上来,她被压在了门后,柔润微凉的唇贴了上来,在她的唇上辗转着,温热的触感让她大脑神经一麻。

    沈朝容想要推开他,但是下一秒她的双手被他的手十指相扣,压在门上。

    富有侵略性质的一个吻,加深。

    沈朝容只能顺从地回应着,直到等到嘴唇都麻了,这个吻才结束,她被亲得头发有些许乱,眸子里有一层浅浅的水雾,迷蒙不清地看向他。

    被这么一通搅和,她已经很难不忘初心记得自己是来确认某些事情的。

    主卧没有开灯,沈朝容看不太清他的神情。

    他低哑的声线似乎勾在她的心脏上,轻声带笑,“宝宝,有多想我?”

    沈朝容脸微醺的红,“你……一直在这吗?”

    余斯年“嗯”了声,低头,在她的唇角啄了一下,“想我哪里?嗯?”

    漆黑的房间里,沈朝容微扬着脸,双眸却异常清醒明亮,“你没洗澡?”

    余斯年噙着一抹笑,“你说要来,等你一起洗。”

    沈朝容:“……”

    这人不按套路出牌,沈朝容竟然没办法从他这里看出一丝蛛丝马迹。

    要么那人不是他,要么他藏得太深。

    沈朝容也说不准哪一种更有可能。

    她好奇的是,如果是他的话,他也是为那幅画去的吗?他为什么要花1个亿去拍下那个画。还有……教授的工资一个月才多少?

    这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或许,那不是他。

    等殷明那边跟主办方打听一下吧,她心想。

    就因为一个远处有些相似的背影从而质问怀疑自己男朋友,也不是沈朝容的作风。

    “想什么呢。”他低头,酥麻的感觉一下子从脖颈窜上了大脑神经末梢,沈朝容一个激灵。

    他在舔舐她。

    舌尖轻轻划过她的耳后,在她的耳垂上咬了一下,她的耳朵很敏感,被他勾得不要不要地。

    沈朝容哼了一声,然后下一秒,她被抱了起来,放到床上。

    他欺身而上。

    倏地——

    她的手机铃声响起。

    余斯年将她散落床边的手机捞过来,递给她时看了一眼备注,随口道,“电话,宝宝。”

    沈朝容拿过接起,那头传来声音,“你在哪?”

    是男人的声音。

    虽然没有开免提,但是余斯年也能听得见。

    沈朝容正倚靠在床头,回话说,“晚点回电话给你。”

    她的脚踝突然被指骨分明的漂亮的手轻轻握住,然后微微往上一抬,他跟着压了上来,劲瘦有力的腰腹,贴在了沈朝容的大腿根部。

    吓得她迅速摁掉了电话。

    沈朝容伸手推,摸到了硬块一样的腹肌。

    他没有不让她接电话,但是沈朝容难以忽略他的动作。

    沈朝容很少见他这样,在她接电话时,带着一丝故意的……恶劣。

    他的手穿过了裙子,指尖触碰到了她,沈朝容一个战栗,手紧紧地圈住他的脖子,对自己的反应十分害羞,跪坐在他跟前,整个人紧紧贴住他,耳畔传来他愉悦的声音,“陪我一起洗,宝宝。”

    沈朝容抬头,眼尾有着一抹潮红,她迟疑了一下,点头。

    旋即,沈朝容整个人凌空,他将她抱起,走向浴室。

    沈朝容本就知道洗澡是多么坦诚的事情,也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是没想到,他所谓的一起洗澡,竟然是先把她放到浴缸十分好心周到地把她身上衣服褪去,将她剥干净,将水打开,坐着浴缸延边,好整以睐地看着她。

    沈朝容双手抓着浴缸,抬眸,看着他的动作。

    他蹲了下来,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宝宝,我帮你洗。”

    沈朝容下意识往后退。

    好变态。

    她往后缩的脚尖被他伸进来的手抓住,他眉眼带笑,夸赞道,“好看。”

    沈朝容:“……”

    她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很细致的白,所以蒸腾的热气升起来时,白白的皮肤透着潮红,很漂亮。

    余斯年一想到,只有自己能欣赏这样的画面,更愉悦了。

    他取下花洒,水流划过她的身体,他指尖触碰到她的那一刻,沈朝容脚尖都蜷缩了起来,水雾充斥着整间浴室,她的睫毛沾染上了水汽,咬着唇,整个人娇艳欲滴。

    他的视线掠过她的每一寸,将不着寸缕的她尽收眼底。

    他喜欢用手挑逗她,然后欣赏她的表情,欣赏她因为不愿意发出羞耻的声音而忍耐的害羞得不能自已的模样。

    他的服务很周到,舒服的感觉麻痹了沈朝容整个神经。

    他甚至为此将手洗得很干净。

    沈朝容像是溺水一般,伸手抓住他的衣襟。

    他的声音至上而下,“是这样想我吗,宝宝。”

    沈朝容抬起头,仰着脸,而他垂着眸,眸子里染上了情欲。

    两人靠得很近,鼻息交触。

    直到最后一刻,她的颈脖仰了起来,绷紧。

    在她失去所有力气前,他俯身捞住她,将她紧紧搂在自己怀里。

    她双膝盖跪在浴缸中,然后被他拥住,整个人因为颤栗而抖动着,眼神中尽是意乱情迷。

    他低头,轻轻啄着她的嘴唇,一点一点安抚着。

    他好听的声音落入耳畔,“宝宝,下次叫出声来,我想听。”

    脸上刚平息下去的潮红,因为他这句话又慢慢攀升了红晕,沈朝容两颊很热。

    见她不说话,他又“嗯?”了声,诱哄的口吻,“说话,宝宝。”

    在这类事情上,余斯年有种不顾她死活的变态。

    沈朝容头死死埋在他的肩颈处,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微小的动作摇了摇头,以示拒绝。

    看着她害羞的举动,余斯年哂笑出声。

    他也不在意她的拒绝。

    因为要她叫出声来,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一顿折腾,余斯年替她冲洗过后,用浴巾讲她围起来,抱出去放到床上,扯过一旁的被子给她,自己再次走进浴室。

    他这次洗澡洗得有点久,等他出来时,沈朝容已经穿好了衣服,还给殷明回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殷明说拍下这画的人的开户名不方便透露。

    沈朝容一愣。

    不方便透露,就意味着那位背后的家族或者企业的财力不是一般的雄厚。

    忽然,身后浴室拉门的声音传出来,沈朝容回头对上了余斯年。

    他穿着真丝睡衣,手抓着湿漉漉的头发。

    她挂断电话,看着他走来。

    “跟谁打电话?”他挑眉。

    沈朝容顿了顿,“我母亲的继子。”

    余斯年一顿,沈朝容察觉道,询问,“怎么了。”

    他清笑,视线停留在她脸上,“没什么,只是第一次知道。”

    母亲的继子,听起来像是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

    余斯年是个聪明人,迅速和今天同她在拍卖的庄园的异国面孔划上等号。

    沈朝容解释了一下,“因为不重要。”

    不重要的事,所以没说。

    并不是因为不想跟他分享。

    沈朝容是这个意思。

    但不等她解释,余斯年便说,“可以帮我吹头吗。”

    他想让她给他吹头发。

    沈朝容撇下手机,笑道,“好啊。”

    沈朝容拿起一旁的吹风机,示意他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他照做。

    他的头发很蓬松,摸起来很柔顺,吹头发时,他似乎变成了一只任人摆弄的大狗狗,就坐在她跟前,她给他松动头发的手就像在摸狗狗,一只忠实的狗狗。

    沈朝容依然没有留宿。

    吹完头,他送她回家。

    虽然余斯年一点也不想送她回家,但是他知道她的家风和习惯不允许她在外留宿,就照例送她回去了。

    沈朝容没有回来前,他认为她回来了每天能见到她就足够了,但现在,他似乎又贪心了些,觉得这还不够。

    想要她跟他回家。

    期待她完全属于他。

    第26章 26晋江文学城 这是来自余斯年的史诗……

    第二天, 沈朝容是打车出门去把殷明的车开回医院的。

    早上,刚在医院把车停下,沈朝容就接到司机老陈的电话。

    她迟疑了一下, “你是说——我先开着那辆紫色的超跑招摇过市?”

    老陈纵享丝滑开车服务多年,早已经根据殷明的想法找好了一番说辞, “二小姐——”

    沈朝容打断他, “我是半路出家继妹,算不上什么二小姐。”

    老陈即刻改口, “朝容小姐, 少爷是去办正经事的, 您的车比较符合他的身份。”

    “什么正经事?”沈朝容摁下医院电梯, 迎面撞见邹思倩, 没错过邹思倩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

    “”

    沈朝容走进电梯,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 “他除了喝酒泡妞能有什么正经事?”

    老陈诚恳道,“少爷他说要把公司迁回国, 他今天是去竞标楼房的。”

    沈朝容:“”

    她的第一反应,这人是不是疯了。

    沈朝容一个不经商的人都知道,这个举措想必是殷明的大脑里的缺了的那根弦才想出来的。

    正巧上到心外科办公室, 同事急匆匆地冲她招手,沈朝容只得先挂了电话。

    李巧:“今天早会你怎么没来啊?”

    她眉心一跳, “今天有早会?”

    “没人通知你?这不可能啊。大佬昨晚叫二师兄通知到位的,刚刚你缺席, 大佬还跟二师兄确认过有没有通知你, 他点头来着。搞得我还以为你有事没有来。”

    沈朝容一怔,突然明白了刚刚电梯见到邹思倩时她脸上那一抹的得逞是哪里来的了。

    “二师兄忘记了?这事不会跟邹思倩有关吧?我看二师兄昨晚出去酒吧喝酒了,还发了个朋友圈, 照片里就是他俩,走得挺近的他俩最近。”

    沈朝容在李巧的八卦和替她愤怒的中,直接揪住了要害,“早会内容是什么?”

    李巧这才想起来,“哦对,早会大佬说院里有拨下来名额,刚巧二师兄要去隔壁省学习进修,心外缺了个小组长,说是要再选一名出来。要是当了小组长,对以后竞聘主任医师也是非常有帮助的,会上都没有人举手要竞选,就只有邹思倩,我是没信心,连院里职业测试都差点都没合格去年,也不好意思,那高敏林霖一群人是不敢跟副院长的侄女争,偏你又不在,大佬都叹了口气,结束后大佬还叫住我,说让我把这个给你。”

    李巧把手里的申请表给她,一副赞赏的语气,“我看大佬就是属意你的,那邹思倩论专业专业比不上你,长得也没你好看,她除了有个副院伯父就只知道人情世故,还知道什么?”

    沈朝容接过,真诚道,“谢谢。”

    “害,别介,我就是看不惯邹思倩这种关系户。”她的手往沈朝容肩膀上沉沉一搭,语重心长道,“加油!”

    沈朝容被她逗笑了,忍俊不禁。

    “诶,还有——”李巧突然想起来邹思倩在办公室说的话,“你家里是干什么的啊?”

    卡宴诶!

    卡宴!!

    李巧不懂车,但也知道这车隶属保时捷,是时下保时捷最兴的一款suv。

    她早就知道沈朝容这人气质不凡了,现在看来财力也非同凡响。

    “还有……邹思倩说有辆大G来接你?”李巧压低了声音,“是不是你家司机啊?”

    邹思倩早上在办公室说得挺难听的,什么包、养,什么七十岁的男朋友都出来了,李巧想反驳,但是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说到底她一不是沈朝容要专业有专业,要美貌有美貌,还疑似家里有人兜底,她么也就是普通人一枚,也会畏惧关系户。

    毕竟,不出意外的话,她还得在这家医院干到退休。

    沈朝容高她半个头,这会儿垂眸看报名表的眼眸撇了李巧一眼,否认道,“不是啊。”

    那么一瞬间,李巧觉得有些移不开眼睛。

    沈朝容皮肤很白,五官是那种十分突出的好看,但是浑身上下透着股子淡然的恬静,但李巧知道,这绝对不是因为她内向或者怯场什么的,恰恰相反,这是一种无所畏惧的、坦然的气质。

    李巧和她共事以来,一直都能感觉得到沈朝容在专业上的从容。

    她拿着手术钳的手稳得仿佛曾经做过千万次的吸收线穿行,她划开刀口的刀,精准得没有一丝偏差,就连她缝合的伤口,都难得地被病人称赞一声好看!

    李巧知道,她是个极致优秀的人。

    因为优秀的人都这样,这样有底气,这样无所畏惧,这样不带一丝一毫的谄媚。

    沈朝容说完“不是啊”的时候,就再次垂眸去看手中的报名表,但她发现李巧没声儿了,就再次侧眸,对上李巧时,她轻轻眨了眨眼睛,瞳孔像是沉落湖底的琥珀石一样坦然透彻。

    李巧直接感叹说,“这个世界上,有人会不喜欢你吗?”

    沈朝容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有啊。”

    高明莉就不喜欢她。

    李巧还没得及追问,沈朝容就唇边挂起一抹明晃晃的笑容,“不过,后来她死了。”

    说完,沈朝容就转身,离开了。

    李巧有一刻的恍惚。

    竟然叫她觉得,这两句话存在一种,因为不喜欢她,所以死,的因果关系。

    怪帅的,这沈医生。

    今天沈朝容准时下班。

    自回来以后,除了她有手术或者值班,或者余斯年有学术会议要出市,其余时间两人晚上都会一起吃饭。

    一般是他来等她下班,但是今天日子有点特殊。

    今天是沈朝容生日。

    所以,下班前,就有花束送到了她的办公室。

    那是一束很漂亮的,透紫色的紫罗兰。

    派送员几乎在一众白大褂中一眼就认出了接收人,彼时沈朝容刚刚查房回来,快递员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您就是沈小姐吧!这是送给您的!”

    沈朝容接过,有点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派送员堆叠起朴实的笑容,“那位先生说了,最漂亮那位!”

    说实话,来之前派送员还问那位先生自己找不到人或者送错人怎么办,但是当他上来看见这张脸之后,终于明白那位先生为什么如此笃定地说“不会认错的”。

    因为确实很明显,这位小姐是一骑绝尘的漂亮。

    派送员走后,沈朝容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把花抱回自己位置上。

    “沈医生,你男朋友还是追求者啊?”斜对面位置的同时此刻正燃起熊熊的八卦之魂。

    有人回答道,“估计是男朋友吧,对吧,听说沈医生有男朋友来着。”

    恰巧邹思倩查房回到办公室,接话,“沈医生的男朋友你们可别瞎打听,跟我们估计不是同一类人!”

    沈朝容向来不是很搭理邹思倩,在这个办公室里有一种任尔上房揭瓦我自巍然不动的风骨。

    但今天,她有点儿被邹思倩弄得有些不耐烦了,抬起眼皮子,沉寂的瞳仁朝邹思倩冷冷的扫射过去。

    “嗯,跟你确实不是同类人。”她应承道。

    沈朝容弯着唇,但瞳孔中毫无笑意。

    此刻,办公室安静得连根针掉地的声音都能听得见,窗边蓝色布帘随风扬起剐蹭墙边,发出沙沙声。

    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个平时脾气好到不会说一句重话的小沈医生。

    邹思倩被她盯得心里莫名发毛,拿着病历本的手紧了一紧。

    沈朝容冷冷收回目光,脱下白大褂放旁边的储物柜里,一手勾起包包,一手把花抱臂弯里,走出办公室-

    紫罗兰的卡片上有字,是沈朝容进电梯时才发现的。

    上面赫然写了一串利落好看的钢笔字——

    Happy birthday to my girl

    卡片的背面,是一个地址,地址下面写了几个字——

    在这等你,宝宝。

    沈朝容出了医院,拦了个车。

    余斯年给的地址也在市区,不远,二十分钟后,车在市区中心的展览馆停下。

    沈朝容下车,给旁边的工作人员报了名字,工作人员冲她笑得很热情,“沈小姐,您跟我往这边来。”

    今天是周末,看展的人有点多,但余斯年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带她走了vip通道。

    沈朝容一路跟着工作人员上了二楼正厅。

    她突然顿住脚步,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因为二楼的大厅中央,立着一面墙。

    准确来说是一面很斑驳的、和容城那面本应该因为拆迁而消逝不见的、只停留在沈朝容记忆中的墙。

    他为她,储存下了她童年最弥足珍贵的时刻。

    沈朝容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是国内3D打印技术已经悄然发展到这个程度了?还是这压根就是那面来自沈朝容儿时的墙?

    来之前,沈朝容其实也会在心里做出猜测,猜测余斯年会给她送什么礼物呢,是带她去吃一顿浪漫的法国菜听着悦耳的、罗曼蒂克的C小调,还是给她一条镶嵌着珍贵宝石的首饰,亦或是一个承诺、一场烟火,这些都是沈朝容极尽想象力能想出来的符合这个男人的调性的浪漫。

    但——

    没有什么,会比永恒的可以储存的记忆,更珍贵的了。

    这是来自余斯年的史诗级别的浪漫。

    第27章 27晋江文学城首发 余斯年vs殷明……

    此刻, 男人就站在不远处注视着她。

    沈朝容看向他的眼中微光闪动,倏然间鼻尖一酸,只觉心底被他拨动得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一阵又一阵的悸动。

    “别人有的,沈朝容也要有。”他曾经这样说过——

    于是开过礼物之后, 余斯年带她去了预定好的邮轮法餐, 跟别的普通小情侣的生日一样,吃饭、吹蜡烛、许愿望。

    她穿着一袭法式方领连衣裙, 大圈领口点缀着浅紫色蕾丝边, 衬得光影中她颈脖修长, 皮肤白皙, 十分动人, 频繁引来服务生侧目。

    她很好看,好看得不免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哪个娱乐公司待出道的明星, 又或者是网络上的靠颜值路子吃饭的网红。

    而她对面的年轻男人,五官惹眼, 气质矜贵,黑色绸质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一颗,举手投足之间都保持着优雅, 他看起来也十分有耐心,听着他对面的女孩讲述着什么, 例如说日照金山很漂亮她希望以后一定要掐着时刻去、例如最近柳叶刀发的期刊审核有点严乃至于她有点插不上等等日常谈话

    服务员原以为这个青年男人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帅哥,但上去添红酒时, 他淡淡瞥过来时眸眼中的疏冷和距离感让服务员吓了一大跳, 才恍然大悟,哦,原来刚刚的耐心和宠溺, 是那个女孩独有的待遇。

    饭后为小蛋糕点上蜡烛,男人那张俊美又柔和的脸庞在烛光中摇曳,沈朝容透过明灭烛光望着他,他看过来的漆黑双眸带着撩人心魄的笑意和在独隅前行中只看得见她一人的坚定宠溺,让沈朝容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全感。

    那一刻,沈朝容不由自主萌生出十分强烈的念头——

    就是他了。

    也只有他,才能令像沈朝容这样独立清醒不谄媚的女孩,理智地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沦陷,自此甘愿让渡出人生49%的控股权,与他手牵着手,肩并着肩,一起往前。

    夜风习习,晚饭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八点。

    又因为在余斯年身边,知道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所以沈朝容今晚有点贪杯,红酒喝多了几口,离场时,已经有些微醺了。

    但好在,他的手牵着她。

    余斯年还是第一次看见她醉酒的模样,十分难得有几分孩子气。

    过去的很多时刻里,她都时常十分地清醒。

    或许是她不太信任这个世界,也或许是她明白,唯有清醒才能走得长远。

    余斯年知道,她骄傲、自尊,她对自己的要求,比这个世界对她的要求高。

    高中的时候,她就是个难缠的对手。

    余斯年从来没在意过名次,因为考来考去都是第一,百无聊赖又周而复始,学习一直是他的擅长项目。直到高一期末联考,一个叫沈朝容的名字映入了他的眼帘,她的名字把他的名字踩在脚下,他将她的名字记在心底,自此如同命运般,他和她用分数相织相缠。

    喝醉酒的沈朝容看起来很乖,乖乖地被他牵着从观光游轮上下来。

    余斯年一手牢牢牵着她站在街边,一手掏出手机就要叫车,没想到她拽了下他的手。

    余斯年挑眉,“不想坐车?”

    她的头发被风吹起,显得此刻极尽慵懒,此刻在他面前,她多少有点仗着自己喝醉的事情,话都懒得说,只是单纯地、看起来十分可爱乖巧的点点头。

    “那我陪你走回去。”

    黑夜中,余斯年的双眸含着极致的宠溺,让人甘愿溺水在他的纵容中。

    她点头。

    “你要是一直醉着就好了。”他哂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就像安抚小动物一样。

    醉着的她,更粘人。

    沈朝容反应比较迟钝,一时没有理解他的话。

    于是,两人散了一路的步走回去。

    从容江的这头走到那头,并不是一件易事,前方路灯一盏盏排开,令沈朝容一眼望不到头,但他的手坚实而有力,仿佛握住了他就握住了全世界,所以这段漫长的路,也不过尔尔。

    余斯年将她平安送到家门口,站定。

    他眼眸垂下,俯身凑到她的耳边,勾唇,轻声地、郑重其事地,“宝宝,生日快乐。”

    他的气息就这么喷洒在耳边,拨得人心里痒痒的。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他撩人的本事高强,她此刻心里怦怦直跳。

    他直起身,沈朝容眼跟着他往上抬,撞进他漆黑的,覆盖着笑意的眸眼中。

    今天的沈朝容,其实有点不太舍得他,很想跟他呆久一点,即便什么也不做。

    但是手机已经传来了沈母的消息,估计是问她什么时候到家。

    按照惯例,沈家每个人生日这天,无论多忙多晚都要回家一起切蛋糕吹蜡烛。

    她踮起脚尖,在他的嘴角轻啄了一下,打算来一个goodbyekiss。

    刹那间——

    门被打开,沈朝容一怔,转身看向站在门口的沈母曲涟。

    她的醉意,一下就跑没了-

    晚上十一点,沈父在厨房找杯子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饮料,嚷嚷着,“大家都是朋友,既然来了就不要客气,好在今天订的蛋糕够大,等会吹了蜡烛,人人有份!”

    沈朝阳撇撇嘴,“咱们家今儿个有点人满为患啊。”

    沈母瞪了眼沈朝阳,“沈朝阳你出门去买瓶椰汁回来,南国牌子的!”

    沈朝阳瞪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沈朝容,只见沈朝容今晚仿佛大发善心般主动好心地提议道,“妈,我去吧。”

    曲涟连连摆手,“你不去你不去,你去了谁给爸妈介绍一下?”

    沈朝容撇了眼身后的余斯年,余斯年和她眼神接触的一瞬间,已经十分绅士地主动问好,“您好,我是余斯年——”

    他稍作停顿,还没等继续说出“是沈朝容的男朋友”这几个字,自入门以来就正坐在餐桌那头的年轻面孔也起身,同样十分礼貌地,“妈。”

    沈朝容:?

    余斯年:……

    曲涟虎躯一震,只听他说,“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殷明。”

    他的目光看了看沈朝容,目光掠过喝了酒微醺的女孩,而后盯着她旁边的男人,似乎有挑衅之意。

    沈朝容低头,拿出手机给出门买椰汁的沈朝阳发去消息,“他什么时候来的?”

    “谁?”

    “那外国人。”

    “哦,就你回来前五分钟,他摁咱们家的门铃,还带了束花和生日蛋糕,那阵仗老沈和曲女士还以为是你男朋友呢。”

    虽然沈朝容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殷明擅自跑到她家里来,还故意这样做派,但是以她对他的了解,八成就是故意的。

    殷明这人,就是惟恐天下不乱。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沈父从厨房拿了切好的苹果过来,看看那个叫殷明的,又看看叫余斯年的,最后把苹果放到沈朝容面前,“朝容,来,吃水果。”

    沈朝容收起手机,既然都碰上了,她也就懒得浪费时间扭捏,索性就大方地介绍起来,“爸妈,这是余斯年,我男朋友。”

    余斯年恰到好处的礼貌,“伯父伯母。”

    沈朝容看向殷明,“他是殷明,是高明莉的继子,算是我哥。”

    一说高明莉,所有人大概就都懂殷明是什么来头了,所以沈朝容也省略了很多没必要的介绍。

    沈朝容这句话里的“算”字让殷明不可苟同,他刚启唇还没说什么,就听见站在沈朝容身边的男人跟道,“哥。”

    他唇角微微翘起,语气自然,神情恰到好处的礼貌。

    殷明:?

    沈朝容:……

    沈父沈母互相对望了一下,心说现在这些孩子还都挺自来熟的。

    沈父沈母都是勤勤恳恳本本分分的深入国家人民基层群众的公职人员,为人平易热情,堪称邻里街坊好邻居;沈家门口现在还挂着“社区示范家庭”的牌匾,二老平时社交简单,不爱结交达官显贵不存在收受礼物等违法乱纪现象,沈母除了下班到小区广场去跳跳广场舞,沈父除了在家里逗逗鸟养养鱼以外,就是操心沈朝阳的学习。

    所以,沈家基本没有招待过什么客人。

    今天属于是格外的热闹。

    此时,沈朝容上楼换衣服了,沈父十分热情好客地把手里的苹果给面前这两位年轻人一人戳了一块,他视线略过殷明后,停顿在余斯年这个年轻人身上,一改往日的慈眉善目,抿了口茶清了两声嗓子,拿捏了平生最大的官威,“家里是做什么的?”

    “家母在A大任教。”

    余斯年这话一出,沈父的眉头稍松,心里掂量着高知家庭大概率通情达理不容易让人受委屈。

    紧接着,便听他道,“家父前些年从A大离职,回家继承实业,目前在拓宽香港市场。”

    此话一出,沈父眉头皱紧,心说成分略复杂。

    “那你——”

    沈父刚想问,就被眼前年轻人预判了,主动道,“我在A大物理学院任职。”

    沈父略一挑眉,“辅导员?”

    他唇边勾着一丝浅笑,正面回答时语气不卑不亢从,甚至带着小辈的谦卑,“前些年升了副教授。”

    沈父老态慈善的双眼一下睁圆,被茶水呛了一下。

    余斯年从小就被冠以三好学生,是老师家长眼中“别人家的孩子”,在余家也是屈指可数的十分上台面的小辈,自小也跟外祖家参加过不少台面上的交际活动,属于逢年过节一曲小提琴荣获无数掌声的光环型选手,总之,对这种妥妥的德智体美劳选手来说,应对长辈和获取长辈的青睐这件事,可以说毫无问题。

    沈父从“家里做什么”、“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到“月收入情况”等一些列的盘问下来后,满意地、甚至还带点意外惊喜地点了点头,茶盖划过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放心地啄了口茶。

    见此,殷明也啄了一口茶,暗中清了清嗓子,早已做好了接受盘问的准备。

    终于,沈父的目光骏巡到他身上,“小殷啊。”

    殷明嘴角上扬,二郎腿翘起。

    沈父笑眯眯,“你吃——”

    沈父还没有说完,殷明便已经出口了,“在下在凰明国际——”

    与此同时,沈父说,“你吃饭了吗?”

    殷明神情一僵。

    原本翘着的二郎腿放下。

    第28章 28晋江文学城首发 余斯年说,沈朝容……

    沈父:“……”

    余斯年挑眉, 好整以暇地看过去-

    沈朝容上楼毛衣脱到一半,扔床上的手机嗡嗡作响。

    她低头撇了眼,看见沈朝阳发来的消息。

    【牛批啊沈朝容, 要么不带要么一次带两男人回家?】

    从小到大明知道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但沈朝阳这人就喜欢偶尔地犯贱, 纯属是一天不受到制裁就浑身难受、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沈朝容沉默了三秒, 一秒之内迅速把身上毛衣换成宽松居家卫衣,拿起手机给曲涟告了个状, 【妈, 沈朝阳好像在校外租房了】

    然后她勾了勾唇, 下楼。

    一手叉着卫衣兜子, 一手拿着瓶椰汁吊儿郎当出现在家门口的沈朝阳一进门, 就感受到了危险降临的气息。

    果不其然,曲涟一把上前揪住他的耳朵, “沈朝阳!!你给我过来!”

    沈朝阳余光瞥见楼梯上的沈朝容,就知道是她干的好事, 嚷嚷道,“沈朝容你又干了什么?!”

    曲涟把他痛斥一顿,“你还好意思指你姐姐?!你在校外租房的事要不是你姐告诉我, 我还不知道?!”

    沈朝阳长大嘴巴,“沈朝容你个叛徒!妈, 轻点!不是我,是沈朝容, 还是她给我签的字!我给你看, 我还有她的签名。”

    沈朝阳心说好啊!鱼死网破一起拉下水!

    沈朝容从楼梯上走下来,一口咬定,“是沈朝阳模仿我签名。”

    曲涟一下就怒了, “你给我跪下!”

    沈家这种活色生香的姐弟拌嘴吵架互相告状的场景既常见又见怪不怪,但余斯年还是第一次看见。

    虽然多年前就知道她跟她弟多少属于欢喜冤家那一类,但是今儿个瞧见了,余斯年还是觉得很有趣。

    沈朝容和沈朝阳这种姐弟相处模式,余斯年还是第一次见。

    只有是从小一起吵到大的关系面前,才能鲜少看见沈朝容鲜活的孩子气的一面。

    最后,还是沈朝阳乖乖认错求饶的前提下,又看在家里有客人,且今天都已经快过去了赶着吹蜡烛的份上,曲涟今晚暂且勉强放过了沈朝阳,容这事日后再议。

    沈家有个习惯,家庭成员生日时,每个人都可以许一个愿望,点燃生日蜡烛后,大家都一起双手握起,低头许着自己的愿望。

    漆黑一片的饭厅里,唯有余斯年和殷明没动,后者桀骜地仰着下巴,眯着眸,带了几分故意的挑衅。

    余斯年将手抄到裤兜里,淡淡勾唇,漆黑深邃的眸子没有丝毫回避

    吹灭生日蜡烛,“啪”地一声把灯打开,气氛十分“融洽”地把蛋糕分一分,沈朝容把余斯年和殷明送到门口。

    殷明转头,眸光撇过沈朝容和余斯年牵在一起的手,抬眸看向余斯年,嗤笑一声,“没买车?我送你啊。”

    沈朝容认为殷明今天不经自己同意就出现在沈家的事情已经十分冒昧了,更认为他提出送余斯年的事没安太大的好心,因此理所当然地要替余斯年拒绝,但是她感受到余斯年捏了捏她的手指,似是有告诉她“没关系”的意思,只听余斯年勾唇答应说,“好啊。”

    她无奈地抿唇笑了下,只得说,“到了给我发消息。”

    殷明爽快答应,“好啊。”

    沈朝容:“……”

    余斯年:“”

    余斯年垂眸在她唇边轻啄下一枚goodbye kiss,才松开手,示意她回去。

    殷明:“……”

    沈家大门阖上。

    殷明摁响停在旁边的大G,给身后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容城的夜晚凉风习习,此时正好过凌晨12点20分,大G行驶出寂寥无人的小区内部路,汇入城市干道。

    殷明目光平直地看着前方,没有给身边副驾驶一个眼神,“对了,她不会没跟你提起过我吧。”

    殷明嘁了声,自顾讲述了起来,“她来纽约那年,18岁。”

    余斯年眸光也落在前方道路,没有因为殷明开口而侧眸过去。

    只听殷明说,“是我去接的她。”

    “zuly去世的时候,是我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处理的葬礼。”殷明突然瞥过来一眼,只见沈朝容这个小鲜肉男朋友,眼眸注视着前方,双手交叉置于腿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殷明也看不见他什么神情。

    殷明又直视回前方,“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我也从来没把她当成妹妹,我知道你们在一起时间不短,但是,我不介意。”

    说了这么多,殷明无非是想告诉余斯年。

    他殷明不是什么三观很正的人,横刀夺爱这种事,在他这里毫无道德负担,且他很有自信,起码到目前为止,他并没觉得这两人有什么拆不散的惊天动地的东西存在。

    大G 在小区门口停下。

    空荡荡的街道前,行道树下,蝉鸣声沙沙作响。

    “哦对,zuly是谁她不会没告诉你吧,是她母亲。”

    “没提起。”余斯年勾开车门,下车,关门前,扯了扯唇,口吻清淡,“意味着不重要。”

    余斯年对他的话并不在意。

    更没把这个单方面觊觎自己女朋友的“情敌”放在眼里。

    殷明偏过头来,“她父亲自杀的事,也不重要么?”

    这话一出,顷刻间,余斯年偏过头来,漆黑瞳仁骤然缩起,而后沉了下去,在夜里,深得如同一汪幽潭。

    殷明笑道,“看来很多事情,你不知道。”

    殷明轻易就下了个结论,“看来,你也并不是很了解她。”

    不了解的人,又能走多远?

    见他怔然,殷明颇有些得意。

    但,突然听他开口,“怎么?”

    余斯年忽然就笑了,嗓音轻哑,“在你眼里——”

    殷明狐疑地看过去。

    只听见他说,“沈朝容是一个需要人拯救的人么?”

    余斯年轻舔了下唇角,陈述的口吻透着淡淡的欣赏,“在我看来,她很好。”

    他说,“她不需要拯救。有些事情,她想说自然会说,她不愿意说,说明她自己可以处理得很好自有打算,又或者说明还不是时候,她还需要时间,亦或者说明无关紧要。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难道你认为窥探到这些,就可以高高在上对她施以援手了?”

    殷明摸着方向盘的手一僵,他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叫余斯年的年轻男人。

    从这一刻开始,他觉得这人比他想象中难搞-

    晚上凌晨1点。

    余斯年站在小区门口,黑沉沉的眸子瞧着那辆大G在前方路口拐了个弯消失在道路尽头。

    余斯年向来秉持着尊重的态度 ,尽力体贴周到信任,维持着沈朝容不说他就不会追问给压力的高分男德男友人设。

    但是,别的男人知道的。

    他得知道吧。

    三秒后,余斯年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他舔了舔唇,“方便的话,帮我查点东西。”

    那头的徐时礼接起电话时语气十分诧异,“这个点给我打电话,查什么十分火急的事情?现在就要?”

    “尽快。”

    “谁啊?”

    “沈朝容的父亲林在洺的事,事无巨细我要知道。”

    徐时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谁??这不是你女朋友吗?怎么不让你家老余派人查?”

    余斯年目光直视着前方零星的来往车辆,喉结滑动,“暂时不想兴师动众。”

    “行。”

    “以及她美国的继兄,中文名殷明。”

    徐时礼好奇问,“不过——我总得知道查来什么用吧?“

    余斯年思考了一下,“小三。”

    徐时礼:“?你被绿了?”

    “你觉得,可能么?”

    来自多年一起长大的情谊让徐时礼秒懂,“行啊,哥们要看看是什么家伙敢觊觎余斯年的人?哥们指定给你把这男的底裤都给你扒出来!要我说……求个婚你就,生米煮成熟饭赶紧带回家,你这么大一个女朋友能不被觊觎么。”

    余斯年哂笑一声,心说难道他不想么,要你说。

    他沉默片刻,道,“还不是时候。”

    “你家在香港的事还没处理好?”,徐时礼心道没道理啊,港媒报纸都报道上了,而且最近也没见那些旁支亲戚有什么动作。徐时礼跟他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是这帮圈子里最铁的,知道他家族关系的复杂,但没想到还没处理好。

    他“嗯。”了声。

    徐时礼说行吧,保证说,“过几天给你答复。”-

    因为竞聘组长的事,沈朝容最近忙了起来。市医院的心外科数一数二,本来病患就多,每天查完房就要去门诊,门诊结束又回去住院部,晚上还要值班,近一个月经常忙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是常态。

    原本说周五这天下班跟余斯年吃饭,但是科室突然说省里有个培训下来,让竞聘组长的沈朝容和邹思倩这两个年轻人去一趟。

    沈朝容午休时间抽空给余斯年打电话,有些歉疚地说,“抱歉,斯年,改天补偿你。”

    电话那边传来有些嘈杂的人声,但是下一秒,便变得十分安静,只有余斯年的声音传来,他丝毫不介意的口吻,“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沈朝容自知理亏,想不出好的补偿方案,干脆说,“任你处置。”

    低哑的声线忽而低低地传过来,“你会为你这句话后悔的,沈朝容。”

    第29章 29晋江文学城首发 他吃起醋来,后果……

    这场交流会集聚了年轻小辈和学科尖端各个方向的大佬, 沈朝容在大堂签到的时候,还看见了几个十分熟悉的名字。

    她垂眸寻思着那个姓名在哪里看见过的时候,负责签到的高校志愿学生也在盯着她看, 突然听见“诶?”一声,“您是沈朝容吗?”

    沈朝容抬眸, 一双温和又带着春风般的明徕笑眼看过去, 微微挑眉,意为——你认识我?

    眼前的学生姑娘目光怔住。

    小姑娘从身上书包里找出一个笔记本和纸, 看起来有些激动, “学, 学姐, 您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沈朝容脸上有着不明所以的神情, 小姑娘着急忙慌解释说,“我本科毕业的时候, 参考的就是您那篇硕士论文《论心血管壁细胞质与神经递质的相互关系》,当时写的时候真的十分迷茫, 看了您的文章,觉得十分受用”

    沈朝容接过本子,抬眸, 勾唇,“这里吗?”

    她笑起来宛若月季盛放般, 十分好看,平稳、镇静、内敛, 但并不黯淡, 有一种沉着的美好,宛如一轮低调、但总是无论盈缺都照常升起的镰月,让小姑娘移不开眼睛。

    小姑娘恍恍地, 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只见那只纤细却有力的手沙沙两下,在本子首页签上了“沈朝容”三个字,她的手腕纤细,但是她的笔划不失力量,字迹遒劲有度,透露出三分特立独行的自由。

    最后一个字落笔时,又听见小姑娘请求的口吻,“能不能请您再给我写一句话,一句就好!”

    反正字都签了,不过是举手之劳,沈朝容没有拒绝,“嗯哼?”了声,示意她说。

    “就,就写‘愿苦难过去,万物复苏,一切迸发出更强更旺盛的生命力与活力。’”

    沈朝容身体一顿,抬起眼眸看向小姑娘,眼中划过十分明显的讶异。

    小姑娘眼里有着对上暗号的激动,羞涩道,“是您论文致谢里的。”

    小姑娘不是天赋型选手,做学问和写论文对她来说简直是困难重重,简直想死,但那日在某知淘着前辈们在这个方向的参考论文的时候,看到那篇署名为沈朝容的论文,就仿佛看见了曙光。

    那是一篇十分有考究价值的文章,读完后,小姑娘又看到了那一行致谢。

    与别的硕博论文的冗长又繁杂的致谢不同。

    这位沈学姐的致谢只有这么简单的三两句——

    感性我的国家和我的学校,使我□□,知是非,辨廉耻。

    感谢往事对我的塑造,使我坚韧,令我耐心。

    愿苦难过去,万物复苏,一切迸发出更强更旺盛的生命力与活力。

    短短的三行字,却犹如一根定海神针,猛地扎进后辈的心里。

    写完to签,将笔记本交还给小姑娘,沈朝容的身影消失在入场的人群中。

    即便是在聚集了学科大佬医界群英荟萃的蜂拥交流会,她的身影也是这样突出。

    ……

    对沈朝容来说,这个交流会还是欠缺了一些意思。

    国内的交流会举办的精彩程度,因为模式问题,没有国外的紧凑。这个会只是策划了几个有为医生在台上分享,分享完台下有主办方提前安排好的代表举手提问,以防止冷场。

    沈朝容觉得有些无趣。

    加上台上分享的课题也是炒冷饭课题,没什么新意,沈朝容就没怎么听,翻看着手机,给余斯年发消息,发去一个表情包【有一点点点想你jpg】

    忙碌的一周终于过去,竞争组长下周就会出结果,沈朝容暗自松了口气。

    好在即将过去。

    否则再见不到斯年,她对他的思念就要不再可控了。

    沈朝容有他的课表,知道他此时没课。

    果然,那边迅速回消息,【只有一点么?】

    余斯年就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不忙,都会秒回。

    可要真这样论起来,沈朝容就没有发现他忙的时候。

    虽然平时他有课或者去省里授课,沈朝容便很少给他发消息,但一旦发消息,他基本都会停下手头的事情回复。

    即便是在美国的那些年岁,隔着一万两千公里和几个区的时差,他也几乎都是秒回。

    他是个十分称职的男朋友。

    沈朝容一直都能感觉到,这个人的诚意。

    他的回复令沈朝容唇角不自觉勾起姨母笑,她打下一句话发过去,【想念无益,于是不作想念。】

    台上忽而传来掌声。

    此刻交流会已经到了提问环节,即将接近尾声。

    门口签到的学生眼看会议即将收尾,但是惊觉竟然有人这个点才来,学生只好再度拿出签名表,看着来者在表上写下“邹思倩”三个字后步入会场。

    会议没持续太久,晚上9点钟,沈朝容刚从会场出来,走到门口,罗马柱外,一只手把她拽了过去,熟悉又温热的气息入侵,沈朝容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他手指将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声线在冗沉的夜里十分的悦耳,“你冲我勾勾手指,我就来了。”

    沈朝容十分狐疑地表示,“我冲你勾手指了吗?”

    “你说想我。”

    沈朝容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很好看,宛如这节点临危盛放的月季,容易让人看呆眼。

    余斯年能捕捉到她笑起来时眉眼中的高兴,也跟着心情愉悦起来,心中因为香港的琐事而低沉的气压顷刻间被驱散,看着她的眸子越发柔软。

    他揽住她,将她压在自己胸膛,下巴轻抵在她的发顶,喉咙的闷稍稍疏去,轻声道,“你一想我,我就来了。”

    仔细听,沈朝容听出几分撒娇的意味来。

    她敏锐地,察觉到他气压有些低,随即双手回抱他,手轻轻拍抚着,“嗯。”

    “所以,想我有用。”他陈述道。

    “嗯。”

    他松开她,眼眸低垂,神情专注,“你要多想我。”

    沈朝容抬眸瞧着他,看见他漆黑瞳仁中倒映的自己时稍稍怔然。

    一米八五的高大男人此刻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任谁见了都难以招架,沈朝容抬手,忍不住在他柔顺黑发上摸了一摸,“宝宝。”

    余斯年一愣,敛着眸勾唇,声音低哑,“你叫我什么?”

    她极少这么叫他。

    但沈朝容只叫了这一声。

    不肯再叫一次。

    晚上八点,回到家,在沙发上时,他带着诱哄的嗓音,“再叫一次,宝宝。”

    沈朝容被他压在身下,整个人深陷进沙发里,心说他怎么还记得这个。

    但沈朝容没有让他得逞,故意地说,“怎么叫,你教我。”

    他凑近,在她的耳畔呼洒出温热气息,“我教你。”

    沈朝容的手被他带到了违禁地带。

    她脸色红润,轻声说,“烫。”

    烫手。

    他哄人声音随即落下,“不烫的,宝宝。”

    沈朝容:“……”

    好变态。

    沈朝容惊讶于他一次比一次长的时间,她做这种事的时候虽然看起来神情寻常,但是染成绯红色的耳朵出卖了她。

    直到沈朝容手都累了,他才肯放过她。

    沈朝容跪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他直起身,伸手,五指插入她后脑柔软的发,靠近将她吻住,这个吻缠绵了很久,久到沈朝容胸膛起伏,呼吸急促起来,他长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前额,“宝宝,离那个叫殷明的远点。”

    沈朝容虽然跟殷明没什么所谓的兄妹情,也没打算让殷明这人介入自己的生活范围内,但是听见余斯年这话,她有点儿想知道为什么。

    见她的眼神中存在茫然,余斯年深邃眼眸微微凝起一抹认真,“我会吃醋的。”

    沈朝容怔然抬头,有些好奇,“你吃起醋来是什么样,斯年。”

    余斯年稍一挑眉。

    他吃起醋来,后果很严重-

    第二天,殷明还在带着他从美国赶赴过来的团队去物色新的公司大楼,但突然接到了美国总部的电话,“明总,不好了。”

    殷明没放在心上,把手里的烟冲着地上掸了掸烟灰后咬住,口齿不是很清楚地,“什么事?”

    “这几天有公司明着跟我们总部抢业务,而且,客户跟我们说,他们多让出了五成利润,我们现在完全没有竞争力,手头的大经销商全部没了!”

    殷明明显一愣,“哪家公司?”

    “什么蒂斯公司,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它的美国注册地也在纽约,我查了下,这公司是这个月才注册的,它也不是我们的竞品公司,跟我们抢纯属是……”

    “是什么?”

    执行助理语气有些沉重,艰难开口道,“纯属是有钱任性,像跟我们有仇似的。这几天莫妮卡也查了,原来这家小公司背靠香港那边的周余集团,不简单。您父亲现在怀疑是您在外面惹事了……”

    殷明一听这话即刻反驳,“关我屁事!”

    执行助理吞了吞口水,“在您父亲的指示下,我已经为您购买了最新一趟的机票,您需要即刻飞往纽约参加这周五的公司紧急会议,拓展国内市场的计划暂时取消。”

    殷明无语凝噎,最后缓缓吐一出一个,“…shit!”

    第30章 30晋江文学城首发 “一个养你的,合……-

    翌日, 沈朝容回去时,李巧说大佬找她,说估摸着要敲定竞聘组长的事情, 李巧猜测大概率是定沈朝容胜出。

    沈朝容套白大褂的手一顿,“不是还有一周出结果吗?”

    李巧抿了口茶, “再来一个月也没用啊, 邹思倩哪能行,大佬肯定是属意你。”

    李巧刚说着, 就瞥见邹思倩踩着恨天高走进来, 十分大力地把她的储物柜打开, 香奈儿包包放进去, 关上。

    铁皮柜门碰撞柜体, 发出大声又刺耳的声响,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回来了似的。

    一大早就这么大脾气。

    估摸着也知道早上大佬进来让人让沈朝容回来去一趟办公室的事了。

    早上查完房后, 去楼下坐诊前,沈朝容去了躺主任办公室。

    确实是如李巧所说, 学科主任头铁,顶着邹思倩上头副院长的人际关系压力,还是决定把二组空缺的组长位给沈朝容。

    已经把转组的表格给了沈朝容, 让她这周抓紧时间填一填上交,争取下周交到行政处批下来, 就可以让她单独抗一个组了。

    科室的小道消息远比人想得要灵通。

    沈朝容刚拿了转组表从大佬办公室回来,就受到了同科室医生的恭喜。即便这么年轻就成为了组长, 是史无前例的事, 她也只是轻点头接受大家的祝贺,不卑不亢。

    原以为,这事就已经定下了。

    但没想到, 隔天下午,有护士匆忙过来,说沈朝容的病人输入的药物剂量错了,护士找过来时,她正在接诊一个病人。

    沈朝容把病人带去隔壁那里托付给李巧,迅速跟着护士长赶往住院部。

    护士汇报的声音都带着急促,简直都快哭了,“沈医生,这病人我看您病例上是写的5毫克的剂量,但是电子版是写的50毫克,今天下午注射的时候,新来的护士虽然表示疑惑但是看见诊单上写的是这样就给病人注射了,但是事后我无意中看见这个单子才知道已经注射了50毫克,您是责任医生,主任又出去开会了,您看这到底怎么办啊,普通人10毫克已经是极限了,何况那位病人还是高血压,对这种药物的反应要比正常人大得多……”

    沈朝容接过单子,声音沉了下来,“这和我开的方不一致。”

    她开的是5毫克。

    电子单据打出来为什么沈50毫克?!

    别说是50毫克了,就算最终给病人用了10毫克,也堪称是重大医疗事故了。

    即便知道后果处理不好很严重,沈朝容的语气依然沉静,脑海中努力找到可以支配妥善应急的措施。

    她问,“这个电子方是谁给的?为什么没有用我的纸质方?”

    护士慢慢回想起来,“是……是邹医生,她刚好要去登记药物,就一并拿了上午所有的方子,给送到护士站了。”

    这个是特殊药,不是线上开了就行,需要每个责任护士拿了亲自去医药室确认核销。

    沈朝容语气冷若冰霜,“病人已经注射多久?”

    “半个小时。”

    “现在生命体征各项指标和看起来状态怎么样?”

    “还可以。”

    护士已经急昏了头,刚发现的时候甚至觉得天塌下来了,现在感觉到沈朝容的临危不乱和清晰条理,意识到这个年轻的沈医生是扛得住事的,护士莫名地,心放下来许多。

    “迅速去让护士站那边打听一下有没有别的手术室。”

    “好!”

    沈朝容风火般赶到住院部时,邹思倩正拿着一沓病例迎面走来。

    邹思倩抬头,看见沈朝容正朝着自己走来,似乎没有要与自己错开的意思。

    她所经过的地方,有微风吹起她额前的发丝,而她琥珀色的眼睛此刻充满了冷静又为慑人的幽光。

    "你——"

    邹思倩的话还没说出口,刹那间,沈朝容已经抬手,“啪”地一声,一巴掌就落了下来。

    声音响彻在安静如鸡的走廊上。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向温和好说话的沈医生,制裁起人来是这么干脆利落。

    沈朝容浅色的眸子蕴含着前所未有的愤怒,她的声音掷地有声,"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邹思倩毫无防备,脸被重重的力道甩到一边,她下意识抬手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朝容。

    沈朝容下巴微抬,至上而下目光睥睨,发出灵魂般的质问,“你知道你是医生吗?”

    “治病救人这四个字你还记得吗?”,她的语气冷到了极点,眼眸中泛着彻寒的微光。

    在场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见沈朝容生这么大的气,几乎所有人,都被威慑住了。

    她的声音劈头盖脸砸下,“你知道,每加大10毫克的剂量,就直接提高50%的致死率吗?!”

    “你就是这么儿戏地对待生命?!”

    邹思倩本能地想要否认和狡辩,但是被她怼得哑口无言,一时之间,喉咙好像被封住了一般,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你知道病人妻子在工地上班、孩子才刚上小学、还有父母要赡养、指望着手术成功后回归家庭吗?你知道你会让一个7岁的孩子失去父亲会让八十岁双亲白发送黑发吗?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你的幼稚?”

    “你有基本的职业操守和医德吗?”

    李巧处理完手头病人赶来时,正巧看见邹思倩被扇,她惊讶地看着这个场面。

    她从来没有见过沈朝容,生这么大的气。

    是的。

    这位年轻的医生第一时间竟然都没有责怪邹思倩恶劣的诬陷,也没有赶着自证清白关心自身的切身利益,而是担心病人的生命,以及因为生命逝去对别人带来的灾难。

    李巧嘴巴微微张着,别说做错事情的是邹思倩了,就连没做错事情的自己,听见这番话,都觉得羞愧难当。

    她的话,让在场许多人振聋发聩。

    或许是学医的路上太辛苦了,又或许是成长的路十分艰难心酸,现实容易将理想主义青年打入谷底贬入尘埃。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支撑着人学医的初衷已经悄然地改变了,当医生从“可以治病救人”,变成了,“医生收入好像还不错”、“医生社会地位还可以”、“穿上白大褂蛮受人尊重的”……

    人们常常说,成长是写满投降的同化书。

    人们常常说,成长是一个逐渐腐烂的过程。

    但,有人不是。

    沈朝容不是。

    “李医生——”

    李巧被cue到时,还在回想刚刚的话,反应了几秒才应声。

    “麻烦你帮个忙,迅速通知病人家属,10分钟后送病人进手术室,即刻进行紧急治疗。”她的语气冷静又自持。

    病人要紧,李巧点头,然后健步如飞地冲向了病房。

    这是个并不大的,基本上算不上手术的手术,主要是比较耗人精血,还要有人随时在侧待命和监测生命体征。

    从手术室出来已经后半夜了,医院静谧而安静,邹思倩也早已不见踪影。

    沈朝容靠坐在冰凉的医院冷板凳上,有些疲惫地抬手轻揉了揉眉心。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发现今天的消息都没来得及回。

    沈朝阳:【今天你不回来吃饭吗?妈做了你爱吃的皮皮虾。】

    沈母曲琏:【小容,今天是不是有手术?妈给你留了玉米羹,回来自己热一热哈】

    殷明:【我今天飞美国,晚八点飞机,来送我一下啊。】

    沈朝容低头一一回复,除了殷明。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按理说殷明的飞机已经不在我国领空了。

    不过,她有点意外,怎么殷明说走就走了?

    老陈不是说他要拓展中国市场?

    她退出,点进余斯年的对话框。

    他早上给她发了条早安的消息,她竟然还没来得及回复,索性现在一个电话回过去。

    对面很快就接起,好听的声音传来,“今天很忙么,宝宝。”

    一听见他的声音,周围的阴霾似乎都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沈朝容头微微扬起,看向天花板,玩笑道,“以后可能要你养我了,斯年。”

    余斯年哂笑,“求之不得,不过,需要一个名份才行。”

    “什么名份?”

    “一个养你的,合法的名份。”

    这话一出口,就叫沈朝容顿了顿,她沉默了三秒,勾唇问,“你在跟我求婚吗,斯年。”

    只听对面带着笑意反问,“余斯年的求婚有这么草率么?”

    下一秒,他说,“发生什么事了吗,宝宝。”

    他一下就听出来了,从沈朝容的那句“以后可能要你养我了”,他就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相对于“你养我”这三个字,好像“我养你”才是所向无敌的沈朝容会说出来的。

    沈朝容一愣,而后还是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地跟他分享了一遍。

    他听后不语,只是追问了一遍,“你们医院的副院长是邹思倩的亲属?”

    “是吧,众所周知。”

    不过,问题不大,应对之力绰绰有余,她说。

    余斯年从喉咙里发出一丝清笑,沈朝容问他笑什么,他说没什么,只道这句比刚刚的话更像是沈朝容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