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芸竹觉得自己被戏耍了,嗅觉被江梦合的香水裹挟,腿间的沙发凹陷下去,两人的姿势暧昧纠缠。
若即若离的态度仿佛只是证明,她的魅力没有问题,而自己出尽了洋相。
好没出息。
见她不说话,江梦合温柔抚上她的脸,毫无狎弄之意:“好不好?”
看似选择题,实际上是个完美的陷阱。
她在征求印芸竹的意见。
“好不好?”女人再次重复,这回她凑过来,两人目光相接,暗潮汹涌。
单身二十多年的印芸竹哪里受过这样的刺.激?方才的信誓旦旦早被抛到脑后,她头脑晕乎乎的,双颊泛着可疑的红。
今日风大,吹着尚未关严的玻璃门,凉气挤入门缝冲进来时,被暖风稀释得彻底。
她抿唇,两人呼吸交融,灼烫到不分彼此。江梦合低头去吻她的嘴角,宽松的衣领垂落,目光总能不经意顺着精致的锁骨,滑入流畅的线条之中。
青紫痕迹遍布,在玉白肤色下格外显眼。印芸竹脸颊绯.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些……全是她的杰作。
脸庞被轻柔托起,女人手指微热,触碰时让人忍不住追随。印芸竹扬起下巴,被迫承受着。
喉咙呜咽了声,低迷的视线旋转,她看到雪白的天花板,暗灭的吸顶灯被黄昏笼罩成瑰丽的玫瑰色。
毛茸茸的碎发蹭着脖颈,印芸竹喘着气,在手指被握住时,一个激灵要坐起来,小腹被按住。
“相信我,尝一尝,”江梦合闭眼,与她额头相抵,“我不信你没感觉。”
她的嗓音像拨弄颤动的琴弦,动作并非嘴上说得那般游刃有余。
她也在紧张。
手腕被攥住,贴在温暖柔软的肚子上,感受吸纳吐.出的起伏,印芸竹闭上眼。
力道戛然而止,明明没人启蒙,她却能轻松滑入松紧带下,畅通无阻。
被亲吻时嘴无力张开,丝顺着唇角划入衣领,被身上的女人用拇指细细揩去。
像精心呵护掌心绽放的花,印芸竹单手揽住她的腰,两人跌下沙发,摔在地垫上。江梦合闷哼,刚要取笑她,却落了下风。
汗涔涔的发被吻住,印芸竹意识游离,全凭本能摩挲得发红,连带指缝黏糊。
夕阳斜射入门框,缤纷的光晕缓慢移到两人身上,渐渐隐入缱绻的云中。
暮色沉沉,湮灭房间的光线。印芸竹擦了鼻尖沁的汗,一头栽进沙发上。
灯光骤然亮起,她像个罪犯,不适应地眯起眼,等待着审判。
握住凉透的纸杯,她咬着边缘,湿润的睫毛垂落,不敢去看。
客厅内一阵沉默,唯独暖气运转,煽起心底即将扑灭的火苗。两人没有说话,像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江梦合双腿发软,扶着茶几边缘,勉强稳住身形。她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文胸和衬衫,随意披在身上,遮住空落落的双腿。
抬手抽出纸巾,缓慢认真擦拭从根流到脚踝的痕迹,揉皱后扔进垃圾桶。
窸窸窣窣的动静摩挲印芸竹的耳廓,她捂住脸,满心懊悔。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将错就错得太离谱了,她今天来,是要把那晚的错误掰扯开,从此和江梦合形同陌路的。
胶着的情绪在心底翻涌,印芸竹双手交叠,而对方抖落着衬衫,遮住了背后。
“上次是醉酒,这回呢?”女人理了理衣领,转身促狭道。
眼神模糊朦胧,让人猜不透她的想法。
这回……
这回她是清醒的。
印芸竹无话可说,她张口哑然,沉默搓揉着捏红的脸。太阳穴被抵住时的疼痛未彻底根除,耳边恍惚是紊乱的呼吸。
“那……你想怎样嘛?”她很快理清思绪,双手放在膝盖上,乖巧得像个学生。
这话有耍无赖的成分,实际上,印芸竹只是把问题抛回去。她不擅长给人提意见,随便都行已经成了口头禅。
江梦合愿意怎样,那就怎样吧。
听她黏黏腻腻的尾音,泡在棉花里似的戳得人心软。江梦合站在茶几的另一侧,弯起唇角。
“我们很般配,以后可以多多见面。”
最后四个字被可以加重,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什么意思?”印芸竹懵了,她抬头看向对方,试图从女人的脸上看出说此话的意图。
江梦合隐藏得很好,或许常年身处演艺圈,情绪不会像其他人外放热烈,淡泊到像杯寡淡的白开水,脸上写着疏离与欣赏。
“字面意思,”她回复,“我很开心,难道你不是吗?”
印芸竹默了,想起方才对方给了选择的权利,确实是她自己情难自禁,于是掀起上唇,想要狡辩两句,又不说话。
两人间流淌着暧昧又分明的氛围,不知考虑多久,江梦合靠过来,用蛊惑的语气哄:“没有酒精和信息素,我们如此契合,难道不值得庆幸吗?”
多少beta这辈子羡慕ao天性的相互吸引,抵死缠绵时如坠云间的飘忽,哪怕再内敛不愿放开,腺体的本能也会释放。
她静静等待印芸竹决断,盯着侧脸的睫毛出神。
脸颊捏起来手感不错,疼时还会倒吸凉气,用幽怨的眼神谴责,嘴上又不肯说,只能把委屈咽进肚子里。
江梦合不知道印芸竹的年纪,不知道她的工作,她的家庭住址,甚至没想过深.入了解眼前人。
在印芸竹内心天人交战时,放在外套口袋的手机铃声响了。
一瞬间,对峙火热的空气如镜面粉碎,仿佛找到了救星,她慌张起身,连屏幕都没看,欲盖弥彰道:“我,要回去了。”
她只想离开,短暂的分开更能做出正确的决定。而一直留在江梦合的身边,会被对方的花言巧语哄骗。
不能昏头。
“嗯。”见她既没拒绝也没答应,江梦合应声,随同起身。
她识趣地没有刨根问底,将人送到门口。
不知按到哪个键,拨打声停了。印芸竹慢吞吞戴上帽子,遮住通红的脸颊,像只行动不便的小企鹅。
江梦合静静看着,直到开门时的风吹进来,让她醒神,缓过来叮嘱:“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消息。”
她再次恢复人前温柔亲切的模样,很难想象和刚才卖力缠住脖颈的人是同一个,力气大得几乎要将人嵌入其中。
印芸竹没回话,半张脸埋进竖起的衣领,即将关门时听到身后来了句。
“谢谢你愿意陪我。”
她下意识看去,只捕捉到合上的大门。
街道两旁的路灯亮起,在地上投射出长短不一的影子。周围的银行事务所早早关门,卷帘门拉下,印芸竹没有打车,选择步行回去。
也许吹晚风能让发热的头脑降温,她双手插在口袋,回味江梦合刚才的话。
以后可以多多见面……是她想的那种意思吗?
明明之前自己对这种行为唾弃厌恶,连带对江梦合的印象差上不少,仅仅亲吻纠缠,那股怨念打消不少。
果然肌肤接触能给人灵魂深处共鸣的错觉。
印芸竹从未如此自我厌弃过,一方面不齿两人见不得光的短暂关系,另一方面……她又贪恋对方的温柔。
会在情至深处冲她笑,用指腹替她捋平黏在额角的发,做得过分还会轻拍后背以示安抚。
抛开情景不谈,江梦合是灯塔般的存在。
理智告诉她该严辞拒绝,感情又不断拉扯,总归不会吃亏,错了一次两次,还怕后面再次犯错吗?
她不知道如何得出这样的结论,摒弃掉乱七八糟的念头,想起刚才被挂断的那通电话。
是家里人来电,印芸竹回拨过去,嘟声没几秒就被接起。
“芸芸啊,怎么不接电话?”单松月在那头询问。
嘈杂的背景音混着动画片声,印芸竹站在树下,光秃秃的树干兜不住夜色,落在肩膀上。
她脚尖踢着落下的树叶,随意扯个谎:“在洗澡,没看到消息。”
“行,这周末回家吗?”单松月顿了下,似乎在忙手中的活,“小璇吵着闹着要见姐姐,刚好最近天冷,给你买了件羽绒服,过来拿呗?”
“知道了,我看什么时候用空吧。”印芸竹回答。
“你那工作还能没空?天天游手好闲的。”单松月撇嘴,长辈眼中的自由职业,哪怕再赚钱,也比不过福.利待遇好的编制企业。
聊天之际,那头的小姑娘听到妈妈在和姐姐打电话,放下动画片哒哒跑过来,吵吵嚷嚷抢着手机要说两句,被单松月怒斥着去写作业。
印芸竹憋笑,仔细算算日子,确实好久没回家了。
“那这周末回去,顺便带小璇出去玩。”
“行,早点过来哦,别像上次饭菜都凉了。”
“知道了。”
刚挂断电话,微信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橘合:【到家了吗?】
印芸竹熄灭屏幕,准备当作没看见。
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捂了一会儿,又拿出来直接通过。
她承认自己没出息,对方勾勾手指,就巴不得凑上去。毕竟刚经历过,心里充斥不安全感,唯独相互交流,才能心安到不被辜负,也不辜负她。
小竹同学:【还在路上】
吸顶灯残留亮起时的余光,远处的霓虹灯映入镜面般的人工湖,岛台旁是半面玻璃墙,从这里能俯瞰大半个泉城。
平板播放悠扬蓝调,女人双手捧着调制的气泡酒,侧脸隐匿在昏暗中,瞥向收到的回复,不辨情绪。
朋友圈不少同龄人发的近期动态,精修的九宫格和文艺文案,有种强烈的割裂感。
江梦合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