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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0章 隐秘

    自从百花宴上,不慎误中情丝引,李肇便一直服用孙怀诚开的药。这一段时日以来,状况渐有起色,从最初的难以自控,情绪起伏不定,到如今已能从容克制。

    可今夜,不知是不是情丝蛊见血诱发,那欲念竟在血脉中疯狂躁动起来……

    “薛平安……”

    那微微滚动的喉结,已然浮现出一抹浅浅的嫣红,耳垂亦是透着醉人的绯色。

    “你在怕什么?是怕孤恣意妄为,还是怕自己情难自抑?”

    薛绥指尖抵住他的心口要穴,声音微微发紧。

    “殿下若不想蛊毒损及心脉,最好松手。”

    “喀嚓!”

    窗外闪电劈开雨幕,照亮李肇猩红的眼尾。

    他滚烫的指尖轻轻抚上薛绥的眉骨,哑声闷笑。

    “竟拿情丝蛊来搪塞孤?薛六姑娘,你可比谁都清楚,孤为何会这般……”

    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耳边缠绕,李肇臂弯突然发力,顺手抽去薛绥头上的青玉簪。

    刹那间,三千青丝如瀑布一般垂落。

    李肇低头,鼻尖轻触她微微颤抖的额发,轻笑一声。

    “你知道的,这蛊毒越是强压,越是蚀骨穿心,为何偏要折磨孤?”

    薛绥别过脸去,“我不知,我也不会。”

    李肇贴着她颈侧低笑,指尖抚过她腕间的旧疤。

    “你分明知晓,却要故作姿态。为拿捏孤,不择手段!”

    李肇掌心滚烫似炭火烙上来,隔着薄薄衣料,几乎要灼穿薛绥的腰肢。

    “殿下当真要在这时候发疯?”薛绥用力抵住他胸口,从他手上拽回青玉簪,寒铁暗扣弹出半寸,“蛊虫最忌气血翻涌——”

    李肇突然俯身咬住她的耳垂,用力碾过凝脂般的软肉。

    “孤若死了,你也要陪葬。”

    薛绥反手格开他的臂膀。

    “殿下慎行!臣妇是端王府的平安夫人!是你皇兄的……”

    “好个恪守礼法的平安夫人!”李肇冷笑打断,“你以为孤在乎?”

    他呼吸间混着血腥的气息,三分狠厉、七分缠绵,活似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将人裹进潮湿的漩涡……

    “皇兄能给你的,孤加倍……”

    “我要的殿下给不起。殿下此刻情态,无非受蛊所惑,还请清醒一二……”

    薛绥反手将簪尖抵住李肇的咽喉,却被他一把擒住手腕。

    轰!雨夜惊雷炸响!

    劈开西山行宫的沉寂,烛台在屏风上投下两个纠缠的人影。

    李肇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的手,指腹泛着情丝蛊发作后难抑的嫣红,死死相抵,低笑声,震得他受伤的肩膀都在颤动。

    “薛平安,你当真铁石心肠!”

    血腥味混着情丝蛊特有的潮意扑面而来。

    她颈侧倏然浮起细小的红疹,无奈偏过头去,避开他炽热的目光。

    李肇把她的脸扳正回来,面对自己。

    眼对眼,薛绥呼吸急促,屈膝顶住他绷紧的腰腹,却被他顺势扣住脚踝,她再次反手而制……

    药香弥漫的软榻上,二人翻滚纠缠,打翻的止血散,飘起带着药香的雾霭。

    李肇好似混然不觉得伤口疼痛,渗血的肌理露出一片惨烈的痕迹,而情丝引带来的燥热仿佛一团火,从他的心口蔓卷全身……

    “薛平安……”

    他压抑隐忍的声音,饱含愤懑,泛红的凤眸在烛火下,带着诡谲的光泽。

    “你到底要将孤……践踏到何时,才肯罢休?”

    “殿下慎言。”

    “孤要慎什么言?”李肇嗤笑一声,半敞的衣袍下,精壮的腰身绷得如同满弓,将最后一丝理智焚成灰烬,“你给孤下蛊的时候,就没想到会引火烧身?孤也让你尝尝,情难自禁的滋味……”

    李肇带着血腥气的吻,落在她锁骨下的疤痕……

    暴雨里,忽地传来一道瓷器碎裂之声,打断旖旎。

    “出事了,我去瞧瞧。”

    薛绥趁机翻身而起,挣脱李肇的禁锢,冲出门去。

    只见文嘉蹲在灶台边,双手捧在额头上,正在低低痛哭。

    “这是怎么了?”薛绥轻声问道。

    文嘉手中拿着扇子,哭着说:“我打碎了给阿娘熬药的药罐……”

    薛绥过来时,看到陆佑安站在廊下的身影。

    她没有拆穿文嘉的伪装,一颗从来无波无浪的心,此刻不禁微微震颤,说不出的心酸。

    “没事没事,碎碎平安,打碎了再煎一碗便是了……”

    薛绥拉起文嘉,让她坐在一旁的木杌子上,将她歪斜的簪子重新插入发间,温声道:“婉昭仪方才说,你们西兹的女儿家,便是咽着眼泪,也要抬头看星星呢……”

    文嘉抬起头,眼里含着泪说:“今夜没有星星,下着雨呢。”

    薛绥微微一笑,目光低垂。

    “雨总会停的,太阳也总会出来。”-这一夜的暴雨,不知是何时停下来的。

    当天窗里漏下第一缕阳光时,薛绥去探望了婉昭仪的病情出来,便瞧见关涯紧张地候在外面。“太子伤口疼得厉害,还请平安夫人移步诊治一番。”

    薛绥回头看了一眼捧着药碗的小昭。

    “我正打算去给殿下送药呢。”

    暴雨洗净后的晨光,透入西厢。

    李肇握着羊毫,在宣纸上勾勾画画……

    薛绥带小昭捧着药匣走进来,就瞧见他指尖抵着一幅还没干的仕女图,微微出神……

    那画中的女子青丝散落,就像她昨夜匆忙离开时的模样。

    小昭好奇地问:“殿下画的哪个美人……”

    李肇不紧不慢地搁下羊毫:“关雎。“

    说着,将画卷整个浸入洗笔池里,语气不善。

    “画得太丑,实在入不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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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绥望着那渐渐散开的墨色,没有说话。

    那模糊的美人身影随着洗笔池的涟漪晃动,就像她此刻古怪的心情。

    小昭察觉气氛不对,递上药碗,便退了下去。

    李肇低头咽下那苦药,斜靠在榻上,看着薛绥专注地为他调制伤口的敷料。

    “你昨夜倒是溜得干净,孤被情丝蛊折磨,一宿未眠……”

    他看了一眼红肿渗血的肩膀,眉头紧紧皱起。

    何止是难以入眠,那蛊虫至今仍在他的血脉中肆意叫嚣。

    药杵重重地磕在药臼,铛铛清响。

    薛绥就像没有听见似的,继续低头忙碌。

    李肇睁着一双不餍足的眸子,眼尾红晕尚未褪尽。

    他仔细打量薛绥,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猜疑。

    “你当真不受半分影响?”

    “嗯。”

    “那这算什么情丝蛊?”

    “不是我取的名。”

    李肇忽地倾身,“那孤换个名吧?不叫情丝,叫相思……”

    薛绥手上的药杵随着动作滑落在药臼里,“敷料都调好了,让关侍卫替殿下换药便是。”

    她起身,随手甩来一瓶止痛丹药,语气镇定如常。

    “殿下若实在疼得厉害,便服下一粒,一日最多两粒,切不可贪多。”

    李肇忽将薛绥的手腕拽住,漫不经心撩开白绸中衣。

    那狰狞的伤口上,溢出温热黏腻的血,将包扎的细软棉布渗透了,晕染出一大片斑驳的痕迹……

    “你就这般待孤?”

    薛绥:“我这是为殿下好。”

    情丝蛊见血,本就会加剧发作。换药过程中的肌肤触碰,无疑是给蛊虫添柴加薪,她若留下来,不是让情丝更加疯狂的肆虐吗?

    李肇慢悠悠咬牙而笑。

    “话虽如此,可孤瞧着,你不安好心?”

    薛绥挑了挑眉:“殿下若是闲得慌,不如想想怎么处置地牢里那几个活口?”

    李肇松开手,喊道:“关涯。”

    关涯低着头快步走进来,恭敬地行了个礼,掌心托着一枚带血的狼牙吊坠。

    “这是从刺客身上搜到的,此乃西兹王庭死士的印符!”

    烛芯啪地一下爆开。

    薛绥与李肇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看见了滔天巨浪。

    这当然不是在刺客身上搜到的。

    是昨夜里西兹大祭司亲手送上来的证据。

    “咳!”

    俞千山隔着雕花屏风清了清嗓子。

    “太子殿下,末将有事禀报。”

    李肇广袖微收:“进来!”

    俞千山脚步匆匆绕过屏风,脊背挺直,没有看薛绥的脸,低头拱手。

    “殿下,刺客招供了……”

    李肇眼底的炽热瞬间褪成寒冰,他拢起衣袍时已恢复储君的威仪。

    “把供词誊抄四份,一份送御史台,一份送大理寺,一份送刑部,最后那份……”他瞥向窗外暴雨,“孤亲自呈送父皇。”

    薛绥一脸平静地整理裙裾,忽觉腕间微热。

    垂眸见李肇握住了她的手腕——

    一句话拖得极长,裹挟着无尽的寒意。

    “孤要叫萧家知道,动我李肇的人,需得拿命来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