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难过

    糊成一团的面, 没有吃完,也没有收走,就那么摊放在桌上。

    她趴在桌上, 没有力气收拾,更没有力气去洗碗。

    “一, 二,三,四……”趴在桌上的人,默数着秒。

    她在想, 几秒后又或者几分钟后, 林安然能回电话过来。

    可是左等右等, 从1数到60,又从1数到60, 数了无数个一分钟,始终没有等到电话铃声响起。

    是还在和楚悦宁打电话?聊工作需要聊这么久吗?

    又或者她们不是在聊工作,而是在斗嘴闲聊,就像白天给她打电话时,她们斗嘴时那样,熟稔的互相打趣。

    江只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桌面,瘪了瘪嘴, 糟糕的情绪化成了委屈。

    咬了咬唇,拿起手机, 给林安然发去消息。

    [还在和她打电话吗?]

    一条消息发过去, 江只又一次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等啊等, 等啊等, 等得江只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了。

    起身,端起碗筷, 去往厨房,将糊成一团的面条倒掉,打开水龙头开始洗碗。

    洗完碗后,心血来潮的将整个厨房的卫生都打扫了一遍,打扫的一尘不染。

    忙到额头冒出汗渍,忙到腰酸,可注意力依旧在手机上。

    林安然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消息?

    窗户上残留着污点,江只拿起抹布,开始擦窗。

    “叮咚”

    手机响了。

    江只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手机,只是停住擦窗的动作,捏紧了手中抹布。

    僵硬的维持着这个动作很久很久。

    她等了很久林安然的回信,现在听到手机提示音,应该要很兴奋才对,可很奇怪的是,江只没有喜悦感。

    林安然的消息回的太迟了,消耗了她的期待,也消耗了原本收到消息时会有的喜悦。

    江只平静的将玻璃擦完,清洗完抹布,洗完手,擦干手上水渍,这才慢悠悠拿出手机。

    林安然:[刚在讨论工作,有时候真觉得她挺蠢的,一个小细节非得让我讲很多遍。]

    江只手指悬在屏幕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

    回她一个“这样啊,工作嘛,耐心一点”,又或者回她一个“这么晚了还在讨论工作,好辛苦呀”。

    好像可以这么回复,但是……

    江只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压下翻涌的情绪。

    尽量克制,尽量冷静,尽量不要让自己被情绪所裹挟,从而说出过分的话。

    江只觉得,自己应该要很严肃的和她讨论沟通一下了。

    受不了情绪压在心口的感觉,她需要,很需要和她沟通。

    [我知道你刚刚是在和她聊工作,也能理解,可是你因为她的电话来了,立马挂断我的电话,我心里有点不舒服,或许也不是有点不舒服,而是非常的不舒服,我很不开心,难过了很久。]

    手指悬在发送键前,停了足足三秒,才鼓起勇气按下发送键。

    随着消息发送出去,手机上方很快显示出“正在输入”。

    [你是在吃醋?]

    [哈哈哈哈]

    [什么啊,我那不是知道她是有工作要和我聊嘛,又不是因为别的挂你电话。]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

    [……]

    林安然回复了很多条消息,手机一直在“叮咚”响,可似乎没有一句消息回复到了点上,都不是江只想要的答案。

    看完她发来的五六条消息,心情依旧是乌云密布。

    她时常会说“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平时听着觉得可爱,此刻却莫名变得扎眼起来。

    江只不太懂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林安然很坦荡,从她认识楚悦宁开始,到相处的这半个月,她们是如何成为朋友的,又是如何相处的,林安然全部事无巨细的在聊天中透漏了。

    不存在隐瞒,很坦荡,可是江只还是觉得不舒服。

    这份不舒服感,不是她和楚悦宁关系亲不亲密的问题,而是自己没有被重视。

    和她坦白情绪,告知她我很难过,是想要获得重视,是想要她真的严肃的和自己讨论一下,沟通一下,是想要林安然立马打电话过来。

    这些期待没有得到满足,林安然只是打趣式的哈哈几句,以闲聊的姿态。

    这让江只的难过有一瞬的登顶。

    “我都告诉你我很难过了,我因为这些事不开心了,你怎么还在笑我没出息啊。”江只对着手机自语,声音有些哽咽。

    两人似乎不在一个脑电波上,一个人是真的在认真的表达自己的不开心,另一个人却觉得只是玩笑说说。

    江只:[你和她交朋友,是因为你喜欢她吗?]

    情绪上头,将这条带有质问感的消息发出去,发完又立马后悔了,想撤回。

    可上方已经显示出正在输入,她已经看到了。

    江只咬着唇,放弃了撤回。

    算了,发都发了,发了也挺好,正好一次性问清楚,省的自己胡思乱想。

    江只讨厌在感情中猜来猜去,那太折磨人了,这样的感觉已经折磨她一段时间了,再受不了了。

    林安然:[你很夸张诶,江一你吃醋这么夸张的吗。]

    林安然:[我不喜欢。]

    “我不喜欢”这四个字,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还是在用口头禅,说不喜欢你吃醋的样子?

    两者的意思天壤之别。

    前者的意思,是在很严肃的告知,我不喜欢楚悦宁,你不要误会。

    而后者意思,则是回避了这个问题,并用口头禅的方式说了一句:你这种吃醋方式,我不喜欢。

    到底是哪个意思?

    江只一直都能很精准的翻译出林安然话里的意思,她说反话时,她别扭时,她生气时,说出的所有口不言心的话,江只都能精准翻译出来。

    可今天,在此刻,失效了。

    能够翻译林安然话里意思的特异功能,突然失效了。

    她突然不懂林安然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怎么会突然没法翻译她的话了呢?怎么会呢?

    明明自己很了解她,明明自己只看她一个眼神,就能判断她想说的是什么,明明她只发一个标点符号,自己都能理解到她的意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不懂林安然了,无法翻译林安然了。

    江只放下手机,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暗沉一片,灰蒙蒙的,亦如她此刻的心情。

    江只没有勇气再追问了,口不由心的自行跳过了这个话题,和她聊起了别的。

    可在聊其他话题时,江只真的特别希望她主动的重新聊回她和楚悦宁的关系。

    不是怀疑她们俩真有什么,而是江只不喜欢她此刻的态度,不被重视的态度。

    只可惜,林安然一直都没有再聊回这个话题,嘻嘻哈哈的聊着别的东西,聊了很久很久。

    江只握着手机,麻木的回复着她的消息,陪她天马行空的聊着各种事情,和往常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可能是江只脸上没有笑了,冷淡着表情。

    互道晚安后,江只开始赌气,开始生闷气。

    她常说林安然幼稚,其实她自己在感情相处中,也挺幼稚的。

    她甚至做了一个相当幼稚的行为,这个行为就是,每周六日她都会去沐城见林安然。

    可这次,她故意把已经订好的火车票退掉了。

    幼稚的用这种方式在抵抗。

    她在等林安然问上一句“你这周六日不过来吗,不过来的话,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我有在等你,你突然不来我很难过的”。

    江只在等她说这句话。

    可是,从周六早上,到周六晚上,中间隔12小时,林安然没问。

    没问她为什么这周六没过来,好像把她们固定会见面的周六遗忘了。

    等待的12小时里,江只把院子收拾了一遍,把菜地里的杂草拔了一遍,把房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把……

    一切一切能干的活,全都干了一遍。

    她在极度不安的时候,会习惯性的采用这种让自己忙碌起来的方式。

    她忙碌了12小时,直到再也忙碌不下去,直到看着天渐渐黑了,心也渐渐沉到谷底。

    幼稚的赌气行为,好像并没有惊起波澜,林安然甚至都没有发现她的幼稚。

    江只很期待每次周六的见面,从周一开始就在期待,像是期待放假一样,期待能和她见面。

    自己这么迫切的期待,那林安然呢?她期待吗?

    以前江只很笃定,林安然肯定是期待的,但现在她不敢笃定了,无法确定了。

    因为在周六这天,在原本该相聚的这天,自己没有过去,而她也没有发现。

    所以其实每周六的见面,林安然是不期待的,是可有可无的,是自己一厢情愿。

    心中一阵荒凉感。

    她坐在院子门前,呆呆望着远处,脑子里很空,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招财蹲在她身边,江只歪头看它,将它抱过来,搂在怀里抚摸。

    其实,会一直陪伴在身边的,是招财。

    晚上十点,林安然到电话姗姗来迟。

    江只已经没有太多情绪起伏了,平静地按下接听键,平静地将手机放在耳边。

    林安然:“今天不是周六吗,你怎么没过来。”

    江只唇角勾起一抹自嘲弧度,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你现在才发现啊,这都晚上了。”

    “最近都忙糊涂了,”林安然说:“我看了下时间,突然才想起来今天是周六。”

    江只嗯了一声,声音淡淡的随口扯了个理由:“突然有点事,这周没法过去。”

    林安然停顿片刻,说:“这样啊。”

    这样啊……没了。

    明明江只找的理由很敷衍,可是她连追问一句的意思都没有。

    江只多希望她追问,她追问,自己才有机会诉说委屈,才有机会把赌气幼稚的情绪表现出来。

    可是林安然根本不给机会,江只没机会把委屈说出口,没机会闹脾气发泄情绪,没机会……

    只能一口口将委屈往回咽。

    第92章 讨厌她

    今年的冬天很温暖, 一个冬天下来,连零度以下的天气都不曾出现,维持在零上五六度的样子, 甚至都不需要穿很厚实的冬衣。

    可江只却找来柴火,燃起火堆取暖。

    按理来说温度是不冷的, 但江只就是觉得冷,冷到需要烤火取暖,需要接触热源才能驱散寒意。

    那寒意不像是低温带来的,更像是从心底蔓延出来的。

    火苗窜动着, 伴随着燃烧的“噼啪”声。

    江只脸上倒映着火光, 她盯着柴火堆发呆, 眼神空空。

    招财趴在一边,安静陪伴。

    江只低头看向招财, 喊它:“招财。”

    招财懒懒抬起头,望了她一眼。

    “是不是好久没看到过林小猫了,你有没有想她?”我想她了。

    招财像是听懂了,头一偏,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你怎么还是这么讨厌她。”江只无奈。

    招财不搭理人了,看都不愿意看她了。

    “怎么办,我好像和你一样了, 也有点讨厌她了。”江只垂下眼眸。

    过了好久,江只又对着窜动的火苗, 自语说:“怎么办, 又喜欢又讨厌的感觉好折磨人。”

    火光将她的身影倒映在墙上, 萧索孤寂。

    江只把半年来收藏起来的火车票翻了出来, 一张张翻看,每一张火车票都代表着去见她时愉悦的心情。

    “一二三四五六……五十二。”江只一张张数, 最后得出五十二张火车票的结果。

    这半年来,她往返于沐城五十二次,每周六过去,周日回来,风雨无阻。

    她不觉得累,也不觉得浪费钱,她这个小气鬼居然不觉得车费贵……她觉得能见到林安然,这些车票钱花得可太值得了。

    可现在又觉得没那么值得了,因为她去见的那人,没有很期待每周的见面。

    “一二三四……”江只又一次开始数火车票。

    数着数着,有一滴水滴在了火车票上,晕染了票据上的字。

    江只擦掉眼泪,继续数,一共就五十二张火车票,她来回数了七八遍。

    火车票上沾染了不少泪渍,一滴又一滴,擦了又掉。

    “真没出息。”江只借用了林安然常说的话嘲笑自己。

    又不是多大的事,怎么还哭了,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越活越回去的人,哭得眼泪汪汪,一抬眼,在门口处,瞧见了一个身影。

    泪水朦胧了视线,模模糊糊,但江只还是认出了来人,先是愣了两秒,后“蹭”一下站了起来。

    火车票散落一地。

    门口的人缓步走进来,停在江只跟前,精致的眉眼露出嫌弃:“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怎么还躲着哭,真没出息,我不喜欢。”

    江只怔怔看着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什么我怎么来了,你周六不过来,就只能换我过来了呀,我们周六是一定要见面的,这是不成文的规定,不是吗。”

    江只心口发涨,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在眼泪掉落的一瞬间,一把抱住她。

    连日来的所有委屈,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云烟,消散无踪。

    她就知道,她的林小猫还是她的林小猫,没有变。

    林安然说过永远不会变,林安然承诺过的,江只一直都很相信她的承诺。

    林安然轻轻拍拍她的背:“好了,我知道你委屈,我这不来了,立马丢下工作来找你了,别赌气了,别哭了。”

    她柔声安慰着她,温柔的样子,不像记忆中别扭不会安慰人的林安然。

    抱在怀里的林安然一点都不像林安然,她是假的吧。

    她的确是假的……

    梦醒了。

    江只躺在老旧的木板床上,身侧无人,屋内无人,空荡荡。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咯吱咯吱”响,老旧的窗帘吹动,吹散了放在桌上一沓摆放整齐的火车票。

    那五十二张火车票被风吹散,散落在桌上,散落在地上,到处都是。

    就像她的心一样,散了一地。

    江只没有去捡散落的火车票,而是疲倦地倒回床上,她想再睡一觉,准确来说,她是想回到梦境中去。

    继续那场未完的美梦。

    美梦里林安然重视了自己的不开心,美梦里林安然主动跑过来找自己了,美梦里林安然还爱自己……

    江只恍然一惊。

    她居然开始质疑林安然不爱她了。

    不可能!

    不可能,她不爱的话为什么要等两年,为什么要在分别两年后还极力挽留懦弱的江只。

    她是爱的,怎么可能不爱。

    江只一直都很相信她的爱,也不知道刚刚是不是脑袋抽风了,居然会质疑这件事。

    质疑她不爱,这太可怕了。

    江只从床上爬起来,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去。

    不能一直这么消极,感情需要经营,无论多相爱的人都是需要磨合的,自己和她只是处在了磨合阶段,熬过去就好。

    不能稍微有一点矛盾,就否定这段爱,那太草率了。

    江只深呼吸,冷静思绪,尽量让自己跳出情绪怪圈,作为旁观者,好好的分析一下近期的矛盾出在什么地方。

    异地恋的缘故吗?是不是异地太久了,哪怕每周见面,相聚的时间是不是也还是太少了?

    林安然那么粘人的一个人,那么需要陪伴的一个人,自己长时间和她异地,本身就是一个大问题。

    对,没错!

    江只眼神变得清明,仿佛突然找到了感情出现故障的源头。

    既然发现了故障源头,那就解决源头。

    江只动作很快,拿起手机,开始搜索沐城周围的房源。

    房源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距离沐城城区近,二是环境能满足江只拍摄田园视频。

    这样的话,她可以每天结束拍摄之后,去见林安然,每天都能见面,每天都能生活在一起。

    翻找了一小时的房源信息,找到了好几个合适的,有院子,有土地,有菜地,背靠山,能满足视频拍摄需求。

    这样的房源,并不少,租金也不贵,毕竟是城区外,房租是可以承担的范围内。

    收藏了好几个合适的房源信息,江只迫不及待给林安然打去电话。

    在电话里,将自己准备租房子的打算,全都和林安然说了一遍。

    “为什么要租房子,”林安然打断了她的兴致勃勃:“为什么要跑到这边租个老房子拍,没必要啊。”

    江只嘴角的笑容滞住,嘴唇张合几次,半天发不出声响来。

    “不用特意租个房子,这样很麻烦,不是吗。”林安然说。

    “嗯。”江只满腔的兴奋,最后只化作了一个嗯字。

    鼻头发酸,有眼泪滴到手背,声音变得哽咽。

    在被对方发现前,江只赶忙说:“先不说了,我这边还有事,挂了。”

    慌忙挂掉电话,才敢任由眼泪掉落。

    招财跳到床上来,平时江只都不许它上床,但今天没赶它下去,而是将它抱过来,脸埋在它背部毛发中,“呜咽”出声。

    江只不想承认也必须承认了,林安然变了,她变了,变了很多很多。

    以前,她为了和自己每天在一起,愿意住在狭小的破旧出租屋,愿意在江只兼职时,在便利店一等就是五小时。

    那么枯燥的五小时,不是她多有耐心,而是她爱一个人的表现。

    可就在刚刚,愿意等待五小时的人,在电话里说“没必要,太麻烦”。

    原来问题不是异地恋。

    那问题是什么,江只不敢深想,哪怕答案就在眼前,她只需要伸手就能触及答案,但她不敢去触及。

    不主动去触及答案,一切就仿佛没有发生,一切都恢复正常。

    装糊涂后,她们每天都会聊天,会互道早安晚安,会打电话闲聊一两句,和以前一样。

    似乎没什么区别,似乎她们还是原来的样子,感情没有变化,一如当初,是相爱的江一和林小猫。

    江只甚至在平静之中,发现了一件让人比较惊喜的事。

    林安然不提楚悦宁了。

    江只反复翻看最近几天的聊天记录,发现林安然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提及过楚悦宁了。

    这个发现让江只很开心。

    或许林安然只是不会表达,她也一直不会表达,她或许早就发现了自己的情绪异常,知道自己不喜欢楚悦宁,所以没有和她联系了。

    林安然愿意为了自己不再去联系楚悦宁,那么是不是说明,之前的误会其实并不存在。

    江只抱着试探的心,故作随意的发短信问:[最近你好像都没提你的朋友了,怎么了?和她闹矛盾了吗?]

    林安然回复的很快:[没有,知道你不喜欢,就不和你说她的事了。]

    望着这条消息,江只愣了几秒,喜悦的心情瞬间速冻。

    我还在和楚悦宁联系,但因为你不喜欢,所以选择不和你说了,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断了联系,而是选择了不再提及。

    所以,林安然分明看得出来自己的吃醋难过是认真的,但仍旧选择继续联系楚悦宁。

    她不是看不出来,不是心大,不是脑电波对不上,她只是无所谓。

    无所谓吗。

    江只难过着难过着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又眼泪滴落。

    江只不想触碰的答案,还是被戳破了。

    这段感情再怎么装没事,再怎么粉饰太平,也终究破烂不堪了。

    江只没法自己骗自己了。

    她坐在草地上,遥望着远处的河面。

    之前在这里,林安然曾很郑重的和她保证过。

    她还记得她当时说的话。

    “江一,我发现你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你好像特别不相信爱情。”

    “你是不是总觉得,时间久了我就不爱你了,就会腻了,我们的感情就会无疾而终了。”

    “你既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你自己……但是,可以很严肃的告诉你,不会,永远不会。”

    “我会永远爱你。”

    明明距离说出这些话的时间,也就才过去半年而已。

    江只不质疑她当时说的话,当时说的永远百分百是发自内心的。

    可永远从来不是一个时间词,它更像是程度词。

    在那一刻,爱的程度足以支撑说出永远。

    可人最是善变,爱更是如此,爱情本就是时效性很短的奢侈品。

    江只一直都很现实,她现实的知道爱情也就那么一回事,结果大多也就那样。

    那么现实又市侩的她,竟还很短暂很短暂的相信了幸运之神的降临。

    她差点以为,真的遇到爱情了,那种传闻中才会有的东西……

    现实终究还是给了一巴掌。

    江只不怪林安然,真的不怪,也不想怪。

    人性如此,喜新厌旧太正常了,新鲜感褪去变得索然无味也太正常了。

    既然大家都是凡世间的俗人,那又何必互相责怪。

    江只想,我也没有多好,我也未必多忠诚深情,我也只是一个普通又卑劣的人,就不怪你了。

    江只长吁一口气,收拾好所有心情,拨通了林安然的电话。

    “林安然,我们见一面吧。”

    第93章 见面

    文字和语言有时都太苍白, 表达不了那么多东西,很多事情,隔着手机, 没法讲明白。

    需要面对面,需要看着对方的眼睛, 牵着对方的手,才能毫无错差的准确传达。

    江只总爱缩在龟壳里躲避,但这次,不想躲了。

    去见一见她吧, 给她一个机会, 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哪怕真的要结束, 也不想稀里糊涂的结束。

    望着火车窗外穿梭而过的景色,山脉绵延, 郁郁葱葱,江只不觉得美,反倒在想,自己所居住的家乡还真是有够偏僻。

    住在这么偏僻之处的人,怎么就和城堡里的公主产生了关联?这份关联能继续持续下去吗?

    坐在旁边的陌生女孩,一直在抽抽噎噎的哭,也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总归不会是愉快的事。

    江只将一包纸巾推到她跟前。

    她低声说谢谢,又低声说对不起, 眼泪掉得更大颗了。

    江只没安慰, 也没再看她, 偏头看向窗外。

    江只也想像女孩一样哭, 无所顾忌的放声大哭,可不知道为什么, 越是接近沐城,越是掉不出一滴眼泪来。

    整个人处在一种麻木的状态。

    列车的终点到底在哪,人和人之间,一定要有终点吗。

    她有点怯弱的想要打道回府,想回到属于她的安全区,但最终忍耐住。

    江只很害怕,但还是得去见她。

    半年来,江只无数次坐上这列火车,每次看向窗外风景,心情都是雀跃无比的,一路哼着曲子,怀着欢快的心去见最爱的人。

    可今天,同样是坐上这辆火车,心情却不复当初了。

    没有雀跃,只剩沉重,像是千斤巨石压在心头,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困难。

    窗外的风景很刺眼,车内的嘈杂很扰人。

    手机传来“嗡嗡”两声震动。

    拿出手机查看,是林安然发来的消息。

    林安然:[到哪了?]

    江只黑框眼镜里倒映着手机荧白的光,眼镜下的眼睛,冷淡空洞。

    她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林安然很快又发来一条消息:[我现在在公司,你直接来公司这边吧。]

    江只依旧没有回复,只是怔怔出神地看着手机屏幕发呆。

    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是不是我一直哭吵到你了。”坐在旁边的女孩抽噎着声音道歉,显然是因为那一声叹气误会了。

    “没有,只是我也遇到了一点烦心事,也有点想哭。”江只垂着眼眸。

    女孩擦擦眼泪:“你也失恋了?”

    江只苦笑一声:“可能快了吧。”

    *

    透过落地窗,江只看到了会议室里的情形。

    长形的会议桌前坐满了人,林安然坐在主位,穿着职业西服,长发扎起。

    沉静从容的主持掌控着整场会议。

    这样的林安然,很陌生,陌生到江只有点不太认识她了。

    长相没变,但气质变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不似曾经。

    曾经的林安然,喜欢穿着张扬的红色裙子,波浪长卷发披散在肩头,妆容精致,看人时眼睛总斜睨着,带着傲慢的轻蔑。

    可傲慢的她,会突然跑到江只跟前来,摊开手指,让江只欣赏她的亮片美甲。

    会问江只:“好不好看,我的新美甲。”

    幼稚的炫耀着。

    那时的她很熟悉,很好懂,可现在坐在会议桌前,从容掌控会议的人,很复杂,很难懂。

    林安然长大了,不是那个幼稚的小屁孩了,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了,而自己似乎还停留在原地,寸进不长。

    江只视线慢慢从她身上挪开,转而扫向会议室里的其他人。

    一一扫过,一个一个的辨认。

    哪一个会是楚悦宁呢,楚悦宁有参加这场会议吗。

    江只没有见过楚悦宁,但听林安然提及过无数次,故而对这个人有一个大概的印象。

    依照模糊大概的印象,分辨着会议室里谁会是她。

    楚悦宁应该长得很漂亮,是那种明艳的美,带着攻击性,同时又很风趣幽默,会和人斗嘴,会耍贱。

    江只把会议室里的人全部细细看了一眼,没找到,没找到气质相符的人。

    所以楚悦宁没有参加这场会议吗。

    还好,还好最起码今天,楚悦宁不在。

    如果她在的话,说不定又会出现太多意外,她不在最起码自己应该能和林安然进行顺畅的沟通,不会被外物打扰。

    昨天打电话给林安然,电话拨通的一瞬间,江只脑海里浮现了一个狗血画面,会不会接电话的人不是林安然,而是楚悦宁。

    不过还好,这种狗血的事情到底是没有发生。

    她在电话里听到了林安然的声音,没有听到楚悦宁的声音。

    江只那破碎成八块的心得到了稍许安慰。

    会议室内,坐于主位的人站了起来,看口型可以判断,她说的是“散会”二字。

    会议结束了,林安然即将出来,江只不可避免的变得紧张起来。

    垂在一侧的手,因为紧张,不自觉蜷缩成拳。

    伴随着“咯吱”一声,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

    走在最前面的人,是林安然。

    江只身体有一瞬的僵硬,呆立在原地,不敢动也不敢出声。

    她突然开始后悔,很后悔,不该来的,怯懦的本性难移,事到临头的一刻,她本能的想要躲。

    可是来不及了,林安然已经看到她了。

    四目相对。

    林安然身后跟着一群从会议室中鱼贯而出的人群,而她在人群中,一如往常,耀眼夺目。

    耀眼夺目的人,在看到江只的一瞬间,弯了眉眼,没了作为总裁的清冷,多了孩子气的幼稚,竟蹦蹦跳跳地朝她奔来。

    一下撞入江只怀抱。

    江只一时不察,被她撞得一个趔趄,往后倒退两步才站稳。

    江只提着小蛋糕的手,悬在半空,悬了三秒,才缓缓又小心翼翼地回抱住她。

    “你总算是来了,给你发消息怎么都不回,你又开始装高冷了是不是,臭毛病又犯了吗。”林安然骂骂咧咧,脸蹭了蹭她脖子,亲昵无比。

    江只有一瞬愣神。

    林安然怎么会冲过来抱自己?难道真的是隔着距离,隔着手机,产生了错觉,难道真的面对面见面了,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事情会这么简单?

    江只有些不确定,将人推开,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试图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真相。

    “干嘛,盯着我干什么,神经哦,”林安然留意到她手上提着的小蛋糕:“诶,你给我买这个了。”

    江只收敛心神,将蛋糕递给她:“刚好路过蛋糕店,知道你喜欢吃这个口味的,就买了一个。”

    林安然没有第一时间接,只是歪头看着蛋糕。

    江只心悬了起来,她应该不会说“我早就不喜欢吃这个口味的蛋糕了”这样类似的话吧。

    见林安然久久不接蛋糕,江只眼神逐渐落寞,看来她是真的不喜欢这个蛋糕了。

    也是,她对什么东西都腻的很快,之前的咖啡泡面如此,现在的蛋糕估计也一样,甚至于自己也……

    就在江只胡思乱想之际,林安然接过了蛋糕。

    “我也不是很爱吃,不过你买都买了,我勉强尝两口吧。”林安然将蛋糕抱在怀里,眼睛弯弯。

    江只有些怔愣地看着她。

    看不懂。

    隔着手机聊天打电话时,她冷漠非常,怎么见面了反倒这么热情了,怎么见面了就好像之前的矛盾并不存在。

    是又在做梦吗,难道自己现在还在火车上,不小心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江只偷偷掐了一下大腿外侧,会疼,很疼,不是梦。

    居然不是梦,江只笑了,但又不敢笑的太大声,怕把眼前一幕笑得凭空消失。

    “回办公室吃吧,我分你一半,勉强分你一半,也不是很想分给你。”林安然仰着下巴,往前走。

    走到办公室门口,察觉不对,回头看去。

    江只还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

    “你干嘛呢,磨磨蹭蹭的,赶紧跟上来,怎么魂游天外的,不认识我了啊。”

    江只回过神来,压下翻涌的情绪,小跑着跟了上去。

    进到办公室,林安然迫不及待地将蛋糕放在茶几上,开始暴力拆除。

    一不小心把蛋糕拆歪,“嘶”了一声,回头瞪向站门口的江只。

    “都怪你,一个好好的蛋糕被拆坏了,要不是你慢吞吞的,哪里用得着我来拆,真烦。”林安然气鼓鼓坐下,拿起叉子开始品尝歪掉的蛋糕。

    淡淡的水蜜桃清香在口腔里弥漫开来,甜丝丝的,又不会太甜,是林安然喜欢的味道。

    江只望着她迫不及待拆蛋糕,拆坏了又骂人,骂完人之后迫不及待地开始吃,眼睛享受地眯起。

    好熟悉的林安然。

    江只咬着唇,完全不敢眨眼,怕一眨眼这一幕就消失了。

    林安然连着吃了两口,侧头看过来:“江一你是不是真有病,你站门口干什么,还得我请你进来啊,你别进来了,你滚吧。”

    凶巴巴的样子,也好熟悉。

    鼻子莫名发酸,背过身,抬起头,将眼泪憋回去。

    确定眼泪不会掉下来,这才敢转过身来,朝她靠近,在她身边坐下。

    肩膀挨着肩膀。

    林安然舀起一勺蛋糕,送到江只嘴边。

    江只慢半拍地张嘴,还没有咬到勺子,就见林安然飞快收回。

    “我有说要给你吃吗,才不给你。”林安然俏皮地眨了眨眼。

    江只一把抓住她的手,将人拉过来,没有控制好力度,手上的叉子连带着蛋糕,“吧唧”一声,一同跌落在地。

    林安然皱眉啧了一声,下意识就要凶巴巴的骂人。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骂人,就见江只靠近,嘴唇贴近嘴唇。

    但在只剩咫尺之距时,戛然而止。

    江只停住动作。

    林安然疑惑看她。

    江只往后退开距离,视线从她的唇上挪开,转而看向她手腕。

    手腕上空空如也,红色素手绳,不见了。

    江只问:“手绳呢?”

    林安然:“本来早上是戴着的,不过有人和我说,我今天的这身打扮不适合戴这根手绳,所以就没戴,收起来了。”

    江只陷入沉默之中,“有人和我说”,所以说这句话的人是谁,楚悦宁吗。

    楚悦宁说这跟手绳不合适,所以林安然就没戴了?

    脸色骤然一白,胃部突然开始抽搐,刺激的喉咙生疼。

    慌忙跑到垃圾桶前,蹲跪在地上,抱着垃圾桶,剧烈的呕吐起来。

    “呕”

    仿佛要将肝胆呕出来,眼泪被生理性得刺激出来。

    见状,林安然担忧跟过来,拍拍她肩膀:“江一你怎么了。”

    江只如同受惊的野兽,猛然甩开她的手:“够了!”

    林安然被她甩得往后踉跄,站稳后,诧异又疑惑地看着她。

    江只对上她眼睛,有一瞬的后悔,不该凶她的,但后悔过后,是无尽的凄凉与麻木。

    江只低垂着眉眼,手指扣着地面,声音艰涩又艰难。

    “林安然,其他东西我都不要了,全都不要了,你把手绳还给我吧。”

    第94章凭什么

    在看到她手上没有戴手绳时, 在她无所谓的说上一句“手绳不搭今天的穿着”时。

    最后一根弦,突然崩断。

    或许也不是突然崩断的,早在矛盾的一开始, 早在她日渐稀少的短信和电话,早在她频繁提及的新朋友, 早在赌气周六不来见她,她却不在意……

    太多太多委屈,积压在心头,直至再也支撑不住, 彻底爆发。

    “你说什么?”林安然愣在原地。

    江只咬牙, 忍着胃部翻涌的绞痛, 撑起身子,缓缓站起。

    无声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江只没有再躲避她的眼神, 直面地看着她,朝她伸手:“还给我吧,手绳。”

    林安然望着她摊在眼前的手掌,呼吸剧烈的起伏着,牙关紧咬:“就因为我今天没戴,你就想收回去?你知道收回去意味着什么吗?你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说的这句话?”

    一连几个问话抛出来,愤怒几乎要将人淹没。

    江只没说话, 但也没收回伸出去的手,那意思很明显, 就是不要到手绳不罢休。

    胃部的疼痛越来越严重, 江只疼的额头冒出冷汗来, 身体微微颤抖, 一手按扶着胃部,咬牙忍耐着。

    林安然质问的话, 愤怒的情绪,在对上她苍白的面色时,只剩下担忧:“行了,我不想和你吵,我先送你去医院。”

    林安然伸手要去扶摇摇欲坠的她。

    江只猛地退后,躲开她,仿佛面前人是毒蛇猛兽,触碰不得,碰触一下就会要了人的命。

    林安然扶人的手僵在半空中,空气仿佛都静了两秒。

    被担忧压下的火气,再次冒了上来:“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我也不管你发什么疯,我们先去医院,其他事情之后再说,行吗。”

    江只一言不发,眸光冷淡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林安然深吸一口气:“好,好,好!”

    连说三声好,林安然转身走向办公桌,“哗啦”一声打开抽屉,将抽屉里面一个正方形的巴掌大的盒子拿了出来。

    将盒子重重拍在江只手上:“手绳我放里面了,还给你,还给你可以了吗,现在能去医院了吗。”

    江只手指蜷缩,握紧手中盒子,按到指节发白,最后颤巍着身体,绕过面前人,抬步离开。

    “你去哪?”林安然在后面喊。

    江只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声音极轻又极重,带着哽咽:“我们算了吧。”

    不合适,从一开始就知道不合适,只是不合适在如今又冒了出来。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林安然急步而来,挡在门前,不让人离开。

    “说清楚,让我把手绳还给你,又说我们算了,什么意思?你要分手?总得有个理由吧,你莫名其妙来这一出是什么意思,不许走,哪怕要走,也给我说清楚点。”

    林安然冷冷看着她,愤怒让她呼吸变得不均匀。

    江只自嘲一笑,说清楚点吗,该怎么说清楚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怀疑林安然和楚悦宁有不清楚的关系?她们处在暧昧阶段?

    那倒也不至于,林安然干净又纯粹,她不会做脚踏两只船的事。

    责怪林安然没有重视自己难过吃醋的情绪?

    似乎也不至于,林安然是人,又不是神,怎么可能时时刻刻照顾到对方的情绪。

    怪林安然不再期待每周六的见面?

    怪林安然并不迫切结束异地恋?

    怪林安然听从了楚悦宁的话,在今天没有戴手绳?

    到底该怪什么?

    能够列举出来的理由,无非都是一些很细碎的东西,很小很小的事情,不至于让一段感情崩塌。

    但这些细小的东西,最终都归结为了一件事。

    这件事就是……林安然没那么需要我了。

    那么热烈的爱消散无踪,林小猫不再很需要江一这件事,江只无法接受。

    胃又开始疼了,翻涌的呕吐感又开始上涌,自己这副病殃殃的样子肯定很狼狈,满头的汗,惨白的脸色,肯定很丑。

    本来就很糟糕的自己,现在肯定更糟糕了。

    真不想以这副面貌和她对持,显得自己多可怜似的。

    “连个理由都不给我吗?”林安然直视着她双眸。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莫名其妙,怯懦无能,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江只眼中含了泪。

    “所以这就是你的理由?”

    江只没说话。

    林安然等了很久,没等到一句话,冷笑一声,一把拉开大门:“好啊,那你走,走了就别回来了。”

    江只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后,埋头离开。

    身后紧接而来是“碰”一声,门被重重关上。

    江只脚步颤巍,咬着下嘴唇,咬到嘴唇发白。

    这时,重重被关上的门,忽而又被打开。

    “江只,我最后说一次,你这次走了,我们就真的完了,我也不是非你不可,我也没那么贱,能忍你第三次抛下我!”

    江只顿住身形。

    林安然望着她单薄的背影,眼里透出期待,但期待终究落空。

    江只没有回头,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电梯拐角。

    林安然呆立在原地,垂在一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愤怒难堪齐齐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每次都是这样,想等她回来,想等她回头,可她从来没有哪一次主动回来过,没有哪一次主动回头过。

    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得等她,凭什么总期待着她回头。

    再也不要这样了。

    林安然用尽全力,将办公室的门“碰”一声关上,力度大到整张门似乎都在颤抖,连带着地面都有震感。

    她愤愤走到茶几前,抬手,将茶几上的蛋糕扫到地上。

    毫不留恋转身,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打开工作文件,继续工作。

    冷静的工作着,所有情绪好像都平复下来了,除了敲击键盘时发出的力道比平时要大,除了拿起钢笔签字时,几次都将纸张划破。

    忙了很久很久,直到手头的工作全部清空,才长松一口气。

    抬头看向窗外,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黑了下来。

    远处的高楼闪烁着霓虹灯,林安然靠在座椅上,呆呆望着闪烁的霓虹灯,不知在想什么。

    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地上的蛋糕上。

    扫落在地的蛋糕,孤零零的,她还记得蛋糕的口感,是水蜜桃味的,软绵绵,入口即化。

    盯着蛋糕看了很久。

    林安然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收回视线,不再看地上的蛋糕。

    五分钟后,她捡起地上的蛋糕,已经散落不成型的蛋糕,大部分都弄脏了,没法吃了。

    林安然从中挑出一块干净的蛋糕,往嘴里塞。

    她记得口感分明是好吃的,可现在吃在嘴里却很苦,苦到舌尖发麻。

    是坏了吗?是摔地上的时候沾上脏东西了吗,可刚刚明明挑的是一块干净的蛋糕,仅存的干净的。

    那么好吃的蛋糕,怎么就发苦了。

    眼泪,滴落在蛋糕里。

    一滴眼泪落下,很快就不受控了,泪水不断的从眼眶里涌出来,淹没在蛋糕里。

    她一面抽噎着哭泣,一面往嘴里塞蛋糕,像是个委屈至极的孩子。

    “咯吱”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林安然慌忙用手背擦去眼泪,语气极凶地吼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来人穿着素色旗袍,长发被玉质簪盘起,面容温婉娴静。

    对上林安然的恶语相向,林以抒没什么反应,径直往里走。

    “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了,还在公司加班,你还真传染上大姐的毛病了,天天泡公司不回家了,”

    “要不然你换个二姐得了,我很累的,天天得来公司抓你下班,抓完你抓大姐,你们能不能放过我啊,”

    “你又想因为休息时间不够进医院?你信不信我去你老婆那告状,我管不住你,我还不信你老婆管不住你。”

    林以抒一边靠近一边叭叭叭的输出。

    等到走近,才看清林安然现在的样子。

    嘴巴里塞满蛋糕,嘴唇边还沾着奶油,哭的眼泪汪汪,鼻子都哭红了。

    可怜兮兮的样,像是被抛弃的小猫。

    林以抒表情一怔,急忙在她旁边坐下,将她的脸掰过来,扯来纸巾给她擦眼泪:“怎么了,哎呦,哭成这样,别哭了别哭了,你是想心疼死你二姐我啊。”

    林安然扒开她擦眼泪的手,抓着蛋糕继续吃。

    林以抒忙阻止:“这蛋糕是不是摔地上去了,脏兮兮的,你怎么还捡着吃?这是工作着工作着得失心疯了不成。”

    林安然根本不听劝,不停的往嘴里塞着蛋糕,一边吃一边哭。

    “我再过一周……就忙完这个项目了,我,我马上就可以存够钱了。”林安然哭得说话都断断续续起来,满腔都是委屈。

    “你钱不够,和二姐说,二姐给你,不至于被钱逼成这个样子。”林以抒心疼坏了。

    “我不要别人的钱,我就想自己赚钱,我想给江一买可以方便拍视频的大院子,我都已经选好房子了,就只差这个项目结束之后尾款到账就能买了,”

    “我每天从早忙到晚,明明我马上就能买了,就不用分开两地了,可是江一又不要我了……”

    说的话抽抽噎噎,委屈又无措。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滚落。

    第95章不同视角

    “她多少天没去公司了?”林寒坐在沙发上, 手持平板,翻看着最新的财经新闻,顺带随口问了一句。

    “你应该问她多久没出房间了, ”林以抒在林寒对面坐下:“她那个项目结束之后,别说去公司了, 她连房间门都不出了。”

    林寒“嗯”了一声,注意力都在平板上。

    林以抒不满:“姐,那可是你妹啊,从小养到大, 能不能多点关心, 暂时放下你的工作?新闻一会半会不看应该也不碍事吧。”

    林寒冷淡的眸子抬起, 扫了她一眼。

    放下平板,起身, 往楼上走。

    林以抒急忙跟上:“去哪,去找小妹聊?你会开解人吗,要是不会的话就算了,你别添乱。”

    林寒停下脚步,回头瞥了她一眼,声音冷冷:“不要跟个蚊子似的,一直在后面嗡嗡嗡的叫。”

    林以抒一噎, 眼角抽搐。

    来到林安然房间门前,林寒“叩叩”敲了两下门。

    不出意外, 里面没有回应。

    林以抒耸耸肩, 用口型说:你看吧, 根本不理人。

    “咔”一声, 林寒直接按下门把手,推开门。

    屋里没开灯, 窗帘被拉上,不透一点光亮,黑漆漆一片。

    借着屋外投射进来的光线,可以看到大床上,被子里,突出了一小块,有个人蜷缩的躺在里面。

    林寒走进去,望着床上的人,声音没有温度。

    “我一开始就说了你们俩不合适,听我的话,一早就分了,不就没这些事儿了,”

    “不过就是失个恋,分了就分了,又不是天塌了,多大个人了,谈个恋爱还要死要活,公司是你要开的,现在又撂挑子不管,做人一点担当也没有……”

    林以抒倒吸一口气,在她说出更过分的话之前,赶紧把人拉出房间。

    林寒拨开她拉人的手,皱眉:“干什么。”

    林以抒:“姐,我真服你了,你不会说话,你不进去说不就好了,早知道就不跟你说了,行了,这事你别管了,你上你的班去吧。”

    林寒冰冷的视线落在人身上,林以抒缩缩脖子,有点小害怕。

    林寒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了。

    林以抒抚了抚心口,最近在老姐面前好像越来越放肆了,不过放肆一点,她似乎也没把自己怎样。

    这么一想,又得意起来。

    得意两秒,看向面前紧闭的房门,幽幽叹口气。

    自己还真是个老妈子命,一个两个的全都不省心。

    轻轻将门推开,放轻脚步,走进去,在床边停下。

    扯了扯被子:“大姐走了,你要不要和二姐聊聊?”

    蜷缩在被子里的人,一声不吭。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能听到我说话。”

    等了半分钟,床上的人依旧是一动不动。

    没有办法,林以抒伸手,掀开被子一角。

    躺在里面的人,把自己蜷缩成一团,额头抵在膝盖上,闭着眼睛,枕头上还残留着一片湿渍,想必是哭了一整夜。

    “睁开眼睛看看我,不能是把眼睛哭瞎了吧。”林以抒在床边坐下,推推她肩膀。

    林安然不为所动。

    林以抒啧了一声:“你这个样子,是打算真和她分手?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林安然睫毛颤了颤,有眼泪无声往下掉,很快泪水把床单也染湿了。

    不过是简单形容一下后果,她就又开始哭了,分明就是舍不得,也舍不下。

    “既然不想分,那就找找原因,我还真不信会毫无理由突然就断崖式的和你说分手,江只我虽然没怎么接触过,但是我想她应该也不是这种莫名其妙的人。”

    “她就是这种人!”

    一直闭着眼睛不说话的人,突然睁眼,泪眼婆娑,哑着嗓子,喊了一句。

    林以抒捂着心口:“突然这么大声干什么,吓我一跳。”

    林安然恨恨看着人。

    “诶?你可别把气撒我身上。”林以抒微笑。

    “我就撒你身上,谁让你进来的,都怪你,是你非说手绳不合适我今天的穿搭,让我先收起来不戴!”林安然气鼓鼓。

    林以抒扶额:“喂,讲讲道理好不好,你那天要去见的投资商,最看重合作方的衣品,一个小饰品搭配的不合适,她都不愿意继续往下聊,”

    “我好心给打探来消息,提醒你,让你投其所好,好顺利把合作谈下来了,没我的功劳就算了,怎么还成我的错了?”

    “更何况,江只怎么可能真因为你没戴手绳和你分手,她又不是神经病。”

    林安然咬牙:“她就是神经病。”

    “你骂吧,你继续骂,我看你能不能把她骂回来。”

    “谁稀罕她回来了,滚吧,都滚!”

    林安然把被子扯回来,往头上一盖,缩起来,不愿意再继续说了。

    林以抒扯扯她被子:“别说二姐不管你,你现在好好跟我聊,我就给你认真分析一下你俩闹矛盾的底层原因。”

    林安然不理人。

    林以抒站起身:“行,看来你并不在乎原因,也无所谓继不继续了,那我就走了,你自己哭吧。”

    说完,装模作样地往外走,装模作样地开门,故意把开门的声音弄得很大。

    果然,身后传来了被子掀开的动静。

    林以抒唇角一勾,小东西,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

    林以抒回头,林安然见状,又缩进了被子里。

    林以抒走回来,重新在床边坐下:“手机给我吧,我看看什么个情况。”

    林安然人在被子里不出来,但却把手机推了出来。

    看着被推出来的手机,林以抒轻声笑,拿起手机:“密码。”

    林安然:“我生日。”

    顺利解锁,先是点进通话记录,查看了一下近两个月的通电话频率。

    很明显可以看出来,从之前的一天三四个电话,多的时候七八个电话,锐减到近期的一天一个电话,甚至一个电话都没有。

    通话时间,从之前的半小时起,到近期的一两分钟就结束。

    “你们的感情已经发展到无话可说了?电话打一两分钟就结束?”

    躲在被子里的人不说话。

    林以抒推了一下:“你这样完全不配合,我可走了。”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回应:“我很忙,手上的项目事情很多。”

    林以抒:“那你有告诉她你在忙什么吗?”

    林安然:“说了啊。”

    “怎么说的?”林以抒询问细节。

    “我就说我很忙,还要怎么说。”林安然掀开被子,红红的眼睛不满地瞪着人。

    林以抒敲了一下她的头:“哭成个猴子屁股了,就别瞪人了,”

    “话说回来,你忙可以,你得和人家说原因啊,就说你忙,然后没了,这怎么能行,”

    “你得告诉她你在忙什么,为什么忙,你要和她说,我做完这个项目就可以买房子啦,到时候我们的异地恋就可以结束了,你有和她这样详细解释吗?”

    林安然蹙眉,不解:“说这么多干什么,我钱都还没存够,房子也买不起,我说出来干什么,打肿脸充胖子吗,肯定是等买得起了之后再说啊。”

    林以抒被气笑了,摇摇头:“算了,这个先放一边,如果只是联系时间变少了,应该也不至于要和你分手,应该还有别的事,肯定不止这些。”

    林以抒点进聊天软件,问:“你们的聊天记录我能看吗,应该没聊什么露骨的东西吧。”

    林安然瘪瘪嘴。

    “就你这个态度,我都不想管你了。”林以抒嫌弃的很,但也不可能真不管她。

    一段感情出现问题,一般得往前倒一个月,把聊天记录搜索到一月前,一点点查看。

    一开始倒是没什么问题,早安,晚安,分享一天的大小事,除了因为林安然比较忙,回复的慢,聊的比较少以外,倒也没出现其他异常。

    直到半月前的聊天记录,开始变得诡异,很频繁的,出现一个名字。

    林以抒抬头看林安然,眼睛一眯:“楚悦宁谁?你不能是喜欢她吧。”

    林安然“蹭”一下坐了起来:“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在林以抒的具体询问下,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楚悦宁是合作伙伴,一开始林安然并没有特别的关注到她,直到……

    “在田园养猫,是不是你们公司旗下的达人?”

    听到老婆的视频账号id名,林安然耳朵瞬间竖起,很认真看向说话的人。

    楚悦宁:“我很喜欢她的视频,我是她的粉丝,想着能不能要个签名什么的,不好意思,这样是不是显得我不太专业?”

    因为这句话,林安然关注到了楚悦宁。

    但关注她的原因,只是因为楚悦宁是江只的粉丝。

    在那之后,林安然频繁的在聊天中提及到楚悦宁,顺带形容一下楚悦宁的优秀,并有意无意的告诉江只,她是你粉丝。

    “所以你这么干的目的是什么?”

    “这不很明显吗,江一老是自贬,老是没自信,我就想告诉她,你看,好多优秀的人都喜欢你,是你的粉丝诶,你多厉害啊,好多人都喜欢你,你以后不要不自信了,你比所有人都强。”

    林以抒陷入长久沉默。

    “你脑回路清奇就算了,她天天听你夸别人优秀,她也不骂你,还好脾气的陪你聊,我发现了,你脑子有病,她脑子也有病,你两病一块了。”

    第96章反思

    “你看你看, ”林以抒指着一处聊天:“她都给你发这么一长段信息了,很明确的告诉你她吃醋了,难过了, 你怎么回的?你还在这里哈哈哈。”

    林安然望向这一段消息,歪头回忆。

    她当时因为工作缘故, 挂了江只的电话,接了楚悦宁的电话,然后又因为太忙的缘故,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电话过去。

    之后收到这条“我很不开心很难过”的短信, 林安然乍看愣了一下, 细看心头涌上愉悦。

    吃醋了?就是吃醋了, 江一这家伙还会吃醋啊,那得逗逗她, 那得嘲笑嘲笑她。

    然后,林安然就这么干了。

    [你是在吃醋吗?]

    [哈哈哈……瞧你这没出息的样。]

    一个很小的插曲,她并没有当做一回事,要不是林以抒现在单拎出来说,她根本就记不起来还有这回事。

    “她都和你坦白了,她说很介意你因为楚悦宁挂她的电话,在这种情况下, 你好歹解释一下重视一下啊,一直嘲笑算怎么回事?你是生怕她不乱想?生怕她不误会?生怕她不继续难过?”

    “这点小事……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吗。”林安然怔了怔, 先是怀疑林以抒, 后又陷入自我怀疑。

    林以抒微笑, 把手机放到一边:“那我给你举个例子, 假设你们的关系倒过来,江只在她那边交了一个朋友, 天天和你聊这个朋友,你什么反应?”

    林安然神情微变。

    “如果她还因为这个新朋友,挂了你的电话,你又是什么反应?”

    能什么反应,在江只说她有个新朋友的时候,林安然估计隔着屏幕就要打人咬人了。

    林以抒见效果不错,继续假设:“这种时候,你是不是就得骂她了,如果你骂了她之后,她还不当一回事,还继续和这个朋友玩,你又是什么反应?”

    林安然眉心蹙起,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林以抒拿起手机,指着江只发来的那一段消息:“她说这一段话的时候,你应该要安慰她,你应该要解释,你应该要立马打个电话,甚至直接过去,懂了吗?”

    林安然看着手机屏幕,陷入沉思,好像有点明白江只为什么突然提分手了。

    似乎分手的原因是有迹可循的。

    林以抒继续往下翻看消息,翻着翻着,看到其中一段,两眼一黑。

    江只:[最近你好像都没有提你的朋友了,怎么了?和她闹矛盾了吗?]

    林安然:[没有,知道你不喜欢,就不和你说她的事了。]

    林以抒看到这段回话,两眼一黑,又是一黑。

    “来,你来说说,你发这段消息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发的?”

    林安然看了一眼回复的消息,面露不解:“我回复的有问题吗。”

    “有问题吗?你还好意思说有问题吗?你发这句话你是想气死她吗,我发现你被分手不冤,真的不冤,你纯属活该。”

    林安然眼睛瞪圆,气的两眼冒火:“你到底站哪边的!”

    林以抒呵呵:“就冲你回复的这句话,我站她那边的。”

    “我回复的这句话怎么了,她不喜欢我聊她,我不聊了,不挺体贴的吗。”

    “你可太体贴了,正常人看到这条消息只会觉得,你还在和楚悦宁卿卿我我,但是卿卿我我的细节不和女朋友说了,偷偷摸摸继续卿卿我我。”

    林安然气得从床上站了起来:“谁和她卿卿我我了,这个楚悦宁就是个骗子,她之前说她是江只的粉丝,结果我后来发现她连账号都没关注过,就是纯骗人。”

    林安然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会被这种人耍着玩,觉得挺丢脸。

    所以在江只询问为什么不提楚悦宁了时,她下意识的就想尽快揭过这个话题,免得被骗的丢脸事被发现。

    误打误撞的,交流就出现了误差。

    林安然怕被骗的事被发现,江只则以为她还在继续和楚悦宁联系。

    总结一番,林以抒彻底看明白了。

    “你就是不会说话,你总把一句话能说明白的事,绕一百八十个弯,你总以为江只能时时刻刻读懂你,但实际上,她也没有特异功能,不会读心术,她也不一定能全部翻译你的话,”

    “说来说去,就是你们性格差太远了,一个是假的温柔包容,一个是真的任性胡闹,乍一看好像挺互补,实际上完全不合适。”

    林安然低头,手指抠被单,小声嘀咕:“才没有不合适。”

    林以抒瞧她这副样子,无奈叹口气:“你其实两年前就知道她很敏感,一点小事就会无限内耗,你那时候还和我说,很后悔不该说那辆十几万的粉色轿车开出去丢人,”

    “后来参加宴会的时候,你给她准备红色的晚礼服,给她建立自信心,我以为你是真懂她了,或许在最初重逢的时候,你是懂她了,可时间久了你又忘了。”

    林安然垂着眼眸,小声反驳:“我只是太忙了,我没忘。”

    林以抒:“忘没忘你自己知道,具体原因,我给你分析完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林安然停下抠床单的动作,抬头:“你说来说去,全成我的错了,她就没有一点错吗,每次一有问题就分手,说分就分,那么轻松随意,她就没问题吗!!”

    “她当然也有问题,她的问题就是,她在说一件事的时候,太委婉太温柔,她就应该反应暴躁一点,在不高兴的时候就臭骂你一顿,但凡处理激烈点,都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我觉得她也挺有病的,都抱着来和你分手的心了,来之前还给你带个小蛋糕,有病似的。”

    林安然眉头一皱。

    林以抒扯扯嘴角:“我骂两句她,你还不高兴上了,行了,原因理由我给你分析了个透彻,自己琢磨吧。”

    说完,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施施然离开。

    林安然拿起手机,反复翻看林以抒点出来有问题的部分。

    一会挠头,一会挠脸,一会歪头陷入沉思。

    客厅。

    林寒结束一天工作回来,在沙发上坐下,揉揉疲倦的眉心。

    “怎么样了?”林寒声音清冷。

    “姐,原来你也关心啊,居然还会问。”林以抒揶揄。

    林寒瞥了她一眼,后看了一眼楼上:“谈个恋爱闹的天翻地覆,光长个子没长心智,让你惯出来的毛病。”

    林以抒耸肩:“成我一个人惯出来的了,行,这个黑锅我背,”

    “我今天倒是和她聊了,她估计也想通了一点点,现在正在琢磨呢,琢磨明白是迟早的事,现在的问题是她估计拉不下脸去求和。”

    林安然要面子的很,一次两次就算了,这都第三次了,本就要面子的人,怕是没法再次弯下腰了。

    林寒冷嗤一声:“江只这么大架子吗,非得让安然低头,她就不能自己过来,不能低一次头。”

    林以抒:“你说的轻巧,江只这人拧巴敏感得要命,没可能会主动过来,她要能有这个勇气主动,压根都不会提分手。”

    林寒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在联系列表里翻出江只的联系方式:“弄得这么复杂,谈个恋爱整得家里乌烟瘴气的,我现在就让人过来。”

    林以抒紧张:“你干嘛,你想干什么?!”

    *

    后山,土坟前。

    江只盘腿坐在地上,遥望着远处山峰,怔怔出神。

    她原以为分手过后,会很伤心,很难过,会大哭一场,但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内心一片荒芜,半点情绪也没有。

    反倒多了一种解脱感。

    一直害怕失去,惶恐不安,战战兢兢,终于,悬在头顶的刀砍了下来,反倒是解脱了,轻松了。

    招财在旁边的树上跳来跳去,江只喊了两声,招财跳下树来,跳到她怀里。

    江只有时候觉得招财是一只很通灵性的猫,平时爱答不理的,可真需要它的时候,它又会一直陪伴在身边。

    抚摸着招财的头:“以后就我们俩相依为命了,不过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反正你也不喜欢她。”

    招财舔了舔她的手。

    “你在安慰我?”

    “喵呜。”

    江只长长叹了口气:“没什么的,无非就是又回到一个人生活,无非就是以后……”

    以后都不想接触爱情这种东西了。

    喜悦时强烈又深刻,难过时仿佛被抽筋剃骨,体会一次就好,再来再也不敢了。

    江只视线落在腕间的红绳上:“奶奶,我送出去的东西,又要回来了。”

    兜兜转转,怎么还是回到了自己手腕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原本晴朗的天空,暗了下来。

    头顶传来“咯吱”一声。

    像是木头断裂的声音。

    江只茫然抬头,就见一根树枝,直挺挺砸下来。

    “啪”一声,砸在脚边,溅起灰尘。

    招财吓得跑开了,江只挥动双手,挥开灰尘。

    回头看向身后的土坟堆。

    面露疑惑,是意外吗?怎么感觉像是奶奶想拿树枝扇自己?

    江只摇头笑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我这是想哪去了。”

    就在这时,放在口袋的手机响起铃声。

    江只掏出手机,来电提示是个陌生号码。

    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接电话的同时顺带踢开了掉落在脚边的树枝。

    “喂,哪位?”

    “林寒。”

    江只表情呆了一秒,握着手机的手收紧一分。

    等到电话挂断,江只几乎是仓皇起身,跑得太急,还摔了一跤。

    没有时间思考,她第一时间买了飞机票,赶回沐城。

    林宅,客厅。

    林以抒:“姐,你这不胡说八道吗,小妹确实意志消沉,不去公司不出房门,窝被子里哭,但也没到做傻事、绝食,情绪激动到要跳楼的程度……”

    林寒:“让她们见面不就好了,省得整天闹腾,吵得我头疼,至于我说的事情是真是假,重要吗,更何况我本就是个恶婆婆,说点谎怎么了。”

    林以抒:“……”

    第97章哭诉

    “对不起,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手机里不断传来机械提示音。

    江只上飞机前到下飞机后,不断的拨打着林安然的电话, 但始终无人接听。

    她一时间也无法确定,究竟是真没人接听电话, 还是号码直接被拉黑了。

    满脑子都是林寒在电话里用轻飘飘的语气,说林安然绝食,做傻事,要跳楼的话。

    林寒说这些事情时, 语气太过随意、轻巧, 随意轻巧到江只都怀疑林寒是在看热闹看戏……

    无法判断林安然是在通过这些行为耍脾气, 还是真犯傻想不开……可无论是哪种情况,江只都担忧不已。

    出了机场, 立即打车,第一时间赶往林宅。

    期间不停的一直在给林安然打电话,但没人接听,给林寒打电话,林寒也不接了。

    情况一团乱麻,江只焦躁不已。

    江只望着前方车况,并无堵车的情况, 不由出声催促:“师傅,前面也没车, 能不能再开快一点。”

    出租车师傅神情悠闲, 手机放在支架上, 播放着有声小说, 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人头疼。

    师傅讲着一口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口音:“不行亚,结个地方, 结个限速呢。”

    江只揉揉发涨的头:“给你两倍车费。”

    师傅摇摇头,江只侧身看他,竖起三根手指:“三倍车费。”

    原本悠闲的师傅,瞬间坐直身子,关掉有声小说:“坐稳了。”

    一脚油门,速度拉快一倍。

    江只没有再试图打电话,横竖是打不通,只能频繁看着手机,焦躁不安地咬着唇。

    她怕林安然真出事,实在是搞不懂林安然了,冷淡的是她,不再需要自己的也是她。

    既然如此,自己主动离开不是很好吗,皆大欢喜,她现在闹这一出是想要干什么。

    越来越看不懂林安然了,不过也是,如果看得懂,自己和她也不至于走到现在的局面。

    在三倍车费的诱惑下,原本要一小时才能到达的地方,师傅抄近道,直接半小时就抵达了。

    付完车费后,江只急匆匆下车,按照林寒给的位置,顺利来到林宅楼下。

    三层高的中式宅院,古朴中透着奢华,江只无心欣赏,刚到楼下,抬眼就看到了站在三楼阳台处的林安然。

    细碎的阳光正好打在三楼阳台上,衬托的楼上的人,摇摇欲坠。

    她想起林寒说的林安然要跳楼……

    江只瞳孔张大,当即出声:“林安然!”

    林安然低头,看向她,一上一下,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你干什么呢,站在阳台上,赶紧给我进去!听到没!!”江只急切训斥。

    站在阳台边的人,愣愣看着底下的人,非但没有进去,反而还将身子探出来了一点。

    林安然有点不确定,不可能来这里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这份不确定,她探着身子不断往下看,试图看清楚一点。

    探身往下看,这个动作,引得江只心直接提了起来。

    “不要动!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上来!”

    江只又怒又急,飞快往楼上跑。

    一口气跑上三楼,都没时间缓过气,第一时间冲向林安然所在阳台的位置。

    林宅很大,三楼的房间很多,江只第一次来不熟悉,上来后一时间丧失了方向,无法确定阳台在哪个房间。

    就在她着急之际,其中一间房门“咯吱”一声打开。

    林安然穿着粉色睡衣,长直发披散在肩头,出现在眼前。

    江只第一时间冲过去,将人拉过来。

    “你是疯了吗,你站阳台干什么,你还真想跳楼是怎么回事,这种事情是能闹着玩的吗,你多大了?自己的命可以拿着开玩笑。”

    林安然被她吼得一脸茫然。

    反应过来后,瘪了瘪嘴:“你凶什么。”

    江只懒得和她废话,扯过她的手,掀开她的衣袖,查看她手腕处的伤。

    右手完好,并没有伤口,难道是左手,又把左手扯过来,再次掀开衣袖。

    林安然不满,抽回手:“你干什么,都弄疼我了。”

    揉了揉被捏疼的手腕。

    江只盯着她完好的手腕,有些茫然,林寒不是说她做傻事,拿刀子往手腕上割吗。

    可看林安然现在的精神状态,以及毫发无损的样子,也不太像会做傻事。

    所以,林寒在说谎?

    她为什么要说谎?

    “你刚刚在阳台干什么?”江只仍不放心,追问。

    “什么干什么,我就在那浇浇花,听到底下有人喊,就探头往下看了看而已。”林安然一脸莫名。

    听到此处,江只绷着的弦,松懈下来。

    虽然不知道林寒为什么要打电话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谎,但只要林安然没事就好,没事就万幸。

    情绪放松下来后,才留意到林安然此刻的状态,穿着睡衣,散着头发,手上拿着浇水壶,很是悠闲的样。

    近几个月来,林安然每天都很忙,忙的没时间见面,哪怕见面了也得在办公室陪她工作,到后面直接发展到一天没一个电话,周六不见面也无所谓。

    那么忙的她,在分手后的几天,怎么突然就这么悠闲了。

    能穿着睡衣在家睡懒觉,能拿着水壶在阳台浇浇花,浇浇草。

    所以,是不是代表着,她不忙,从来没忙过,无非是冷淡下来的借口罢了。

    江只垂下眼眸,内心苦涩难言。

    林安然现在的状态,哪有分手后的难过,只有分手后的悠闲和惬意。

    这林寒是不是脑子有病,把自己骗过来干什么,弄得人难堪得要命。

    自己居然还听信了林寒的话,以为林安然会为这段感情伤心难过,甚至难过到要做傻事。

    江只不想以恶意去揣测林寒骗人的目的,可在此刻,还是恶意的揣测了一下。

    林寒是不是故意就想让自己难堪,把自己骗过来,就是想让自己看到林安然分手后非但没难过,还很幸福的样子?

    好让自己死心,让自己不再心存幻想,不要再试图有回头的想法。

    真有点多此一举了,林寒就算不闹这一出,自己也不可能再回来。

    人真是奇怪,江只不希望林安然难过,可瞧见她完全不难过的样子,完全不为这段感情惋惜的样子,心又揪着疼。

    江只不希望她难过,但也不想看到她完全不难过。

    可完全不难过的她,就这么活生生的呈现在了眼前,让人不得不接受,接受于林安然早就想结束这段恋爱了。

    那自己分手的决定还挺识趣,江只自嘲的想着,不过突然跑过来的举动又不太识趣了。

    算了,不重要。

    林寒骗人的目的不重要了,林安然难不难过也不重要了。

    江只转身走,脚步很快,待在这里太难堪了,还是赶紧离开吧。

    “江只。”

    身后人喊。

    江只脚步没停,继续往楼下走。

    “江一!”

    江只下楼的脚步顿住,忍了又忍了,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回头。

    咬着唇,逼着自己继续往下走。

    身后传来脚步声,还不等江只反应过来,有人自身后抱住了她。

    手紧紧的箍在腰间。

    江只身体僵了僵,微微侧头回身看,背后的人,将脸贴在她后脖颈处,声音闷闷:“不许走。”

    江只呼吸轻了一分,维持着这个动作,持续了好几秒都没有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只低头,伸手去掰林安然的手。

    掰了几下没掰动,江只眉心皱起:“松手。”

    林安然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箍的更紧了,后脖颈处传来湿润感。

    江只掰手的动作停住。

    慌忙转过身来,和哭得眼睛通红的林安然对上视线。

    林安然眼泪一滴一滴往下砸,哭的眼红鼻子红,可怜得不像样。

    江只顿时心中一软,什么想法都没了,本能地伸手帮她擦眼泪。

    “别哭了。”

    温柔安慰的语调一出来,林安然哭得更厉害了,眼泪像是不要钱一样一直往外涌。

    泪水擦了又掉,擦了又掉。

    江只看得心都快碎成两瓣了:“不哭了不哭了。”

    林安然哭得抽噎打嗝起来,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人,委屈巴巴。

    江只想要抱一抱哭得都要喘不上气的人,可抱人的手几次抬起又几次放下。

    就在江只犹豫要不要抱她的时候,哭得正难过的人,突然靠近,毫无预兆,吻上江只的唇。

    江只瞳孔微缩,愣了一瞬,下意识将人推开。

    刚推开,林安然再次吻了过来,江只还想再推开,可林安然手扶着人后脑勺,牢牢禁锢,非要完成这个吻。

    带着眼泪的吻,有点咸。

    林安然吻得很蛮横,很粗暴,咬破了江只的嘴角。

    江只感觉到了疼,但却没有再推开她,默默承受着她这个略带发泄的吻。

    直到她吻够,直到她松开,江只才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林安然,你是不甘心了吗,觉得被我甩了,没面子,想要扳回一城?”

    除了这个理由,江只实在想不到林安然还有什么别的理由要这么做。

    林安然或许是想分手的,可分手不该由江只提出来,好面子又傲气的林安然,怎么允许别人先提出来,那不就等于输了,林安然可不是个允许自己输的人。

    “如果你是这个想法,那大可不必,虽然分手是我先提出来的,但实际上被甩的人不是你,是我,你对外也可以和所有人都这么说,我没有意见,所以不用觉得丢面子,我……”

    话音未落,林安然又开始掉眼泪了。

    江只话说到一半卡住,面露无奈,放柔声音:“怎么又哭了,我哪句话说的不对,如果不对,那都按照你说的来好不好,我配合你。”

    林安然红着眼睛看她,眼泪挂在脸颊上,声音哽咽。

    “江只,你是不是根本就没那么喜欢我,为什么你总是不要我,为什么一有问题,我永远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第98章 对不起

    因为哭泣, 林安然的肩膀一耸一耸颤抖着,声音抽噎,声泪俱下的控诉着。

    声音里有愤怒, 但更多的是委屈。

    委屈得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江只捧着她的脸,用手指帮她擦去眼泪, 无奈又心疼,江只根本就见不得林安然哭。

    见她哭,江只都有种想跟着她一块哭的冲动,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红了眼睛。

    “凭什么……每次都不要我, 每次都放弃, 放弃我, ”哭的太厉害,连说话都不顺畅了, 一边抽泣一边困难的说着话:

    “凭什么……一有事……就要放弃我……”

    江只拍拍她的背,温柔安抚:“别哭了,话都说不利索了,不哭了好不好,慢慢说。”

    “你根本就不爱我!”林安然吼了出来。

    这句话倒是说的很利索,一下都没磕巴。

    江只被她吼的一愣,有点哭笑不得。

    在这段感情里, 明明掌握主动权的一直都是林安然,自己完全是按照她的心意来开始这段感情, 又结束这段感情, 怎么到头来倒像是自己背叛了她?

    “我说的不对吗, ”林安然一把擦掉眼泪, 委屈又恨恨地看着人:“你误会的那些事,你有问过我吗……”

    说到这里, 突然卡壳了一下。

    江只好像问过,但似乎是自己没当一回事。

    不管,自己虽然没当一回事,可这也不是她说放弃就放弃的理由。

    她就不能再问一遍,如果再问一遍自己还是没当一回事,她就不能再再再问一遍吗。

    如果问不出来,她就不能闹脾气吗,就不能和自己吵架吗,为什么要那么柔和的就直接分手……

    反正,就是江一的错。

    “你道歉!”林安然顶着红彤彤的眼睛,瞪着人。

    “对不起。”江只很配合的道歉。

    配合的这么快速,可是林安然一点都不满意。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错在哪了。”

    “那不重要,你想我道歉我就道歉。”

    “你看,就是因为你这个态度,就是因为你从来不会冲我发火,所以才有那么多误会。”

    江只表情顿了顿,眼中冒出些许希冀:“我们之间,有误会?”

    江只看似决绝,说断就断,可实际上,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和林安然之间存在误会。

    有误会就意味着感情还在,但让江只感到绝望的是,她无数次或明示或暗示的试探,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确信感情已经不在了。

    但现在,林安然说有误会,那渺小的百分之一,会发生吗。

    江只呼吸不由变重,心跳也不由快了几分。

    “当然有误会,你不就是介意楚悦宁的事情吗。”

    “我不是介意她……”

    林安然截断她的话:“你就是介意她,别不承认,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和她什么也没有。”

    江只:“我知道你和她没什么。”

    林安然:“你不知道,你别打断我。”

    江只无奈,安静听她说。

    “我是不是一开始就和你说过,她是你粉丝,我因为她是你粉丝,所以才愿意和她多说几句话,我是不是一早就交代过?”

    “嗯,说过。”

    林安然面上闪过懊恼:“但我后面发现,她其实根本就不是你的粉丝,她就是骗人的。”

    江只神情平静。

    “你不意外?”

    “有什么好意外的,我哪怕只是隔着手机偶尔听你和她对话,都能看得出来,她不是我粉丝,她的目的是……你。”

    不过是借助粉丝的由头,想要接近林安然而已。

    江只从来没有说破过这一点,也不知道以什么立场去说破,因为林安然看起来和楚悦宁聊得很开心。

    江只不想干涉她交朋友,到后面醋得快要忍不住了,试图要干涉的时候,林安然却嘻嘻哈哈的,不当一回事。

    “我不管她的目的是谁,她反正就是个骗子,我和她清清白白,我愿意和她交朋友,完全是出于她是你的粉丝,我后来得知她在骗人之后,再也没和她联络过了,”

    “你不可以因为一个这样的骗子,判我死刑,我也很无辜……”

    江只望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江只叹息一声,说:“我们的问题不是她。”

    她顶多只能算作一个导火索,真正的原因,早在她之前就累积起来了,有她没她矛盾都迟早会爆发,只是时间问题。

    “我知道,你是不是怪我联系你的时间少了,给你打电话的次数变少了,发短信的频率变少了。”

    江只有些意外,林安然神经大条得过分,还能思考到这些细节?

    “我最近一直在忙,是因为我真的很忙,我缺钱,还差一点点钱,我就能买一个大院,一个离城区近,方便我上班又能方便你拍视频的大院子……”

    “那你怎么不和我说?”

    “我……还没有存够钱,怎么和你说。”

    江只心情复杂,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做任何决定之前,需要和我商量,需要问我的意见,”

    “你存钱要买房子可以,很忙也可以,但你不能完全自行拍板做决定,我们是恋人,一些重大的决定是需要商量的,”

    “你知不知道你完全不和我商量,我会想很多很多,我没有读心术,我不能每时每刻都猜到你在想什么,”

    “你突然冷淡下来,无论因为什么,我也会失落,也会害怕,也会突然不确定。”

    林安然垂下眼眸,瘪着小嘴巴,默默掉眼泪。

    江只还想继续说,可看着她落泪的模样,又实在说不出太过苛责的话。

    “算了,不说那些了,我只问你一个事。”

    “你问。”

    “你……”江只深吸一口气:“还喜欢我吗?”

    “喜欢!”林安然毫不犹豫,再不敢嘴硬变扭,很确定也很急切的回应她。

    围绕在身边的阴霾,随着她的一句喜欢,慢慢拨开迷雾,见到光明。

    可见到这抹光明后,江只又心生惭愧。

    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可以讲清楚的事,却弄得没长嘴一样,差点因为这些小事而错过。

    林安然一眨不眨地看着人,等着对方的回应。

    可站在对面的人,没什么反应。

    “你说话啊,半句话不说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喜欢你?需要我证明?你想我怎么证明?”

    一连好几个问题砸过来,江只侃侃回神。

    刚回神,准备说话,林安然又掉起眼泪来了。

    今天她动不动就哭,哭的眼睛都肿了,脸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可怜得人心都要跟着碎了。

    “是不是得我道歉,二姐说我的问题很大,主要问题在我,可是我觉得你也有问题,凭什么就我道歉,我不想道歉。”林安然带着哭腔,小声嘀咕。

    江只再无法镇定,将人抱在怀中:“你不需要道歉,是我的问题,你和我这种敏感又自卑的人谈恋爱才是委屈了你,和我这样的人谈恋爱,很累的。”

    林安然将脸埋进她脖间,蹭了蹭:“不累,你不许这么说。”

    “你可别把鼻涕擦我身上。”

    “就擦。”

    江只笑了:“好,那就擦吧。”

    林安然也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不哭了好不好,待会儿眼睛哭瞎了怎么办。”

    “对不起。”

    很小的一声,小到稍不留神就错过了。

    江只的心又酸又软,下巴蹭了蹭她发顶:“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林安然抬起头,眼里还余留着泪光:“那我们互相道歉。”

    江只:“嗯,互相道歉,要从我先开始吗,你想我怎么跟你道歉。”

    林安然歪头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一个惩罚人的方法,方法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话语就被一个吻封在了唇舌之间。

    “呜……”林安然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

    没想到,刚一挣扎,江只立马就收回了吻。

    林安然一脸幽怨。

    江只轻笑,取下略有些阻碍的眼镜,再次低头吻了下去。

    唇舌相触,是熟悉的吻,但又因为时隔太久,隔着矛盾,隔着险些分离,而让这个吻变得难能可贵。

    江只一面吻她,一面说着对不起,一遍又一遍。

    林安然抬头,双手环绕着她的脖颈,回应着她的吻,也回应着她的对不起。

    江只说对不起,林安然说我爱你。

    因为这句我爱你,吻愈发的激烈,像是要将人融入身体。

    融化在一起,再也无法分离。

    吻停歇,她们额头抵着额头,呼吸粗重不均。

    “房间在哪?”江只哑着声音问:“我们回房去,好不好?”

    林安然面色微红,刚要“嗯”上一声。

    “叩叩”

    楼梯扶手被敲了两下。

    “别回房了,先下来吧。”林寒清冷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江只身体一僵,飞快和林安然拉开距离,低头往楼下看。

    林寒站在一楼位置。

    不是,这么大个房子,隔音效果这么差吗,刚刚说的那么小声的话都让听见了,那刚刚接吻岂不是也被听到了……

    江只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在楼下客厅等你们,下来。”林寒直接下达命令。

    江只看向林安然,林安然也看向她,表情齐齐变得不自然。

    这时,底下传来林以抒压低的声音。

    “姐,你叫她们下来干什么,亲得正欢呢,让她们回房继续亲呗,好不容易和好,打扰她们干什么。”

    房子的隔音效果是真不行,林以抒明明是压低声音说话,可楼上的二人听的一清二楚。

    林安然江只二人面面相觑,最后一块沉默下来。

    看来林寒和林以抒听了个全程……

    一楼客厅处,U型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一人清冷,一人温婉。

    林寒端坐着,目光瞥过来,扫了一眼林安然,视线后又落在江只身上。

    江只手心冒汗,手背到身后,在衣服上擦了擦。

    “坐。”林寒抬了抬下巴,示意人坐下。

    江只咬着唇,在沙发的最边缘处,小心翼翼坐下,背部挺的笔直,坐的极为端正。

    林安然在江只旁边坐下,可哪怕有林安然陪在旁边,江只也还是紧张的手心一直在冒汗。

    之前短暂和林寒接触过一次,至今印象深刻,导致现在看她都带了点阴影,不敢直视。

    林寒目光一眨不眨地定在江只身上,眸中无喜无怒。

    江只被看得如坐针毡。

    第99章 江骗子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转着。

    一时间, 客厅里谁也不说话,沉寂的氛围让人感到压抑。

    江只偷偷把汗湿的掌心往裤子上擦了擦,想说点什么话, 可对上林寒无波无澜的眸子,瞬间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嘴唇张了张, 又胆怯地闭上了。

    就在坐立难安之际,林安然的手突然伸了过来,紧紧握住,十指交扣。

    江只不自觉也握紧她的手, 紧张不安的心, 在触及到她温热掌心时, 忽而得到短暂的抚平。

    “安然,”林寒突然出声, 打破了沉寂:“江小姐似乎渴了,你去泡杯茶过来吧。”

    林安然警惕地看向林寒:“我才不要,江一又没说她渴了,就算是渴了,家里又不是没有阿姨,你让阿姨泡过来不就好了。”

    林寒沉默地看着她。

    林安然不为所动:“你,是想支开我, 有什么话我不能在场听吗,我就要听, 你想都不要想, 你别想欺负江一, 坏东西。”

    听到这话, 江只忙扯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林安然才不管这些:“她就是会欺负人, 仗势欺人。”

    江只:“……”

    林寒冷笑一声,脸色肉眼可见的铁青一片。

    见情况不对,江只手指抚了抚她手背,语气温柔:“你去给我泡杯茶吧,渴了,没事的。”

    林安然撇了撇嘴,不太乐意,可对上江只坚定的眸子,思忖片刻,妥协了。

    “好吧,”林安然松开她的手,起身,走出去两步,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她要是欺负人,你就把桌上这个杯子摔了,摔杯为号,我立马过来。”

    林寒被气笑了。

    一直没说话的林以抒也笑了。

    江只有点尴尬:“知道了知道了,摔杯为号,我不会受欺负的。”

    林安然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

    林寒将人支开,就是想和江只单独说话,至于要说什么,暂且不知道。

    江只坐在沙发边缘处,手搭在膝盖上,忐忑不安。

    尽管不安,但是林寒是林安然的家人,总归是要面对的,如果想走下去的话,林寒是不可避免要接触的人。

    “距离我们上次见面,过去了两年多,差不多三年,江小姐似乎一点都没变。”林寒漫不经心,低头整理着白衬衫手腕处的纽扣。

    “是吗,咳咳,是过去挺久了,我也确实没什么变化。”江只不知道怎么回话,强行尬聊中。

    林寒停止了整理纽扣的动作,抬眸看来,目光冷冽:“我以为你们分开这么久,总归是会有些长进的,但现在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你。”

    江只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

    林寒轻笑一声,从鼻腔发出的笑很短促,不代表喜悦,也不代表愤怒,“说实话,我依旧不觉得你是安然的良配,说句你可能不喜欢的话,我依旧看不上你。”

    江只垂下眸子,不知道怎么反驳,也无从反驳,因为林寒说的是实话。

    “不过我也想通了,”林寒揉揉太阳穴,叹口气:“如果完全按匹配的说法来算,你入不了我的眼,但是,感情似乎不能全然用这个来计算。”

    江只低垂着的头,慢慢抬起来,总算是鼓起勇气,和她对视了一眼。

    “我也不管你们这次吵架谁对谁错,以后你们吵架,自己解决,自己沟通,不要闹得天翻地覆,整的一家人出动,就为了给你们说和,不觉得这种行为很可笑吗,”

    林寒放下按揉太阳穴的手,

    “算了,如果你能带给安然快乐,其他条件,也可以适当放宽,我对你们没有别的要求,谈恋爱就谈恋爱,别闹腾。”

    这句话……

    江只眼睛亮了,一时间有点不敢确信。

    林寒是同意了自己和林安然在一起?不反对不阻挡了?

    “咳咳”

    林以抒轻轻咳嗽两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要这么严肃啦,放松点,放松点。”

    林以抒开始充当起活跃气氛的角色。

    然而,在林寒的一记冷眼下,乖乖消停:“好吧,还是继续严肃吧,严肃一点也挺好,该严肃,你们俩谈恋爱确实有大问题,谈个恋爱这么闹腾干什么,以后消停点。”

    林寒瞥了林以抒一眼:“最该消停的是你,话怎么这么多。”

    林以抒:“……”

    江只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朝两位深深鞠了一躬:“今天的事,我得道歉,我看起来的确不靠谱,遇到事了,习惯性的往后躲,让安然伤心了,不过我可以保证,我以后,一定……”

    林寒抬手,截断她的话,“我不喜欢听什么保证,这种话也没有意义,想保证就用行动来证明。”

    话落,看向厨房的方向:“别偷看了,我这坏东西可不敢再欺负你的宝贝。”

    偷看被发现的林安然,探出身子来,慢慢挪到江只身边,将江只护在身后。

    江只扯了扯她衣服:“没事。”

    林安然不为所动,依旧挡在前面。

    林寒嫌弃地摇摇头,恰巧手机铃声响,看了一眼,她拿上手机,去外面接电话。

    林寒一走,林安然立马回过身来,面对江只,摸着她的脸,左看看,右看看,生怕江只有个什么好歹。

    林以抒又咳了两声:“喂喂喂,两位两位,这里还有个人呢,注意点儿。”

    林安然回头看了她一眼,不搭理,转回身继续专注地看着江只。

    “哎呦,”林以抒站起身,幽幽道:“你们恋爱的甜没我的份,恋爱的苦倒是让我尝了一遍,你们最好以后别吵架了,就算吵架了也别让我知道,真够操心的。”

    江只忙将林安然先扒拉到一边,很诚恳的,也很感激地看向林以抒。

    林以抒抬了抬手,“拉倒拉倒,感谢的话就别说了,行了,你们俩继续卿卿我我吧,我就不当电灯泡。”

    说完,离开了。

    刚走到院子,迎面和打完电话准备折回去的林寒撞了个正着。

    林以抒一把拉住人:“别回了。”

    林寒蹙眉,嫌弃地把她的手扒拉开。

    林以抒扯扯嘴角,“你妹妹牵一下你怎么了,谁都不让碰,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别回去了,人小情侣刚和好,需要互诉衷肠的坦白聊一聊,你就别跑回去打扰了,”

    “你一进去,整个画风都不一样了,冷冰冰的,谁都不敢说话了,她们还怎么敞开聊聊。”

    林寒倒也没坚持要进去,只是上下扫了一眼面前人:“你倒是了解的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谈过十次八次恋爱呢。”

    林以抒一噎。

    不愧是她姐,打蛇打七寸,这话杀伤力可太大了,直击要害。

    林以抒呛声:“姐,你也没比我好哪儿去,30好几都快奔四了,你的对象影子呢,我可瞄都没瞄见过,还好意思嘲笑我。”

    话音刚落,院子门外有人招手。

    定睛看去,是个小姑娘,20来岁出头,扎着丸子头,模样青春可人。

    看到来人,林寒清冷的眉眼微蹙起,走过去:“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外面等吗。”

    女孩笑容灿烂:“我想快点看到你。”

    林寒没什么反应,冷着一张脸,可女孩却仿佛看不到她的冷脸,上前就挽住了她胳膊。

    林以抒在后面,眨巴着眼睛,八卦地探看着。

    越看越震惊,怎么回事,这个女孩子挽着林寒的手,林寒怎么不扒拉开,她从来就不许别人挽她的手!

    林寒和女孩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手挽着手,离开了。

    林以抒光速小跑上前,趴在院子门前,探着脑袋不停地看。

    “什么情况,我姐也找了个女朋友?啊??还是这么小的女朋友,看起来比小妹都要小了……”

    这无异于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以抒震惊的嘴巴都快合不上了,手动自行合上下巴,自言自语:“难道我们家有遗传基因,都喜欢女生,小妹是这样,老姐也是这样。”

    倒吸一口凉气,突然低头看自己,我不能也是这样吧?

    摇摇头,多余想这些,她又有没有喜欢的人,连可发展的对象都没一个,天生的寡命。

    “不对,那岂不是以后,她们俩一人找一个,卿卿我我,恩恩爱爱,我夹在中间,一个人……”

    光是想象一下这个画面,简直是个恐怖故事。

    不行,我也得找一个,林以抒暗自下决定。

    *

    林寒和林以抒先后都离开了,偌大的客厅只剩下江只和林安然二人。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是亲密无间的两人,可现在单独相处下来,又透着莫名其妙的沉默和尴尬。

    江只清了清嗓子,主动打破沉默:“吃饭了吗?”

    纯属没话找话。

    林安然摇摇头又点点头。

    江只没懂她的意思,试探道:“那我给你做饭,厨房应该有食材吧?”

    林安然嗯了一声。

    江只指了指左边:“厨房是在那吗?”

    林安然又嗯了一声。

    好奇怪,明明都说开了,误会也解除了,就连林寒也不反对了,一切阻挠都没了,怎么气氛反而怪怪的了。

    江只先是从冰箱拿出食材,系上围裙,开始摘菜。

    林安然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人。

    江只扬了扬手上的蔬菜:“你要不要进来帮忙?”

    林安然眼睛亮亮,嘴角咧开,一蹦一跳地进来了。

    沉寂的气氛活跃起来。

    江只轻笑:“想进来就进来嘛,还要得到我的允许啊。”

    林安然:“不知道。”

    “嗯?”

    “我怕你刚刚和我大姐聊了一会,又在心里暗暗拧巴,说不定生气了……”

    江只放下手中的菜,捧着她的脸。

    “不会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不会那样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但你每次都骗人,以后不叫你江一了,叫你江骗子。”

    江只轻声笑:“我好像都没有问过你,你为什么一直要叫我江一,明明最开始,你分明是知道我是叫江只。”

    林安然:“因为……”

    第100章 惩罚

    “因为……”本以为能听到答案, 不料林安然话锋一转:“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情况吗。”

    江只愣了一下,回忆片刻后点头。

    “记得啊,你当时来杂志社上班, 刚来第一天就咋咋呼呼的,嫌弃这嫌弃那, 踢踢打打,可吓人了,吓得主编都临时召集我们整个部门开会,商讨该怎么应对你, 结果你一脚就把会议室的门踹开, 说我们孤立你。”

    说到此处, 江只笑出了声。

    林安然一言不发,冷冷凝视着人。

    江只识趣收声。

    很明显, 林安然不满意刚刚那段话。

    江只摸摸鼻子,说:“好了好了,我的问题,不该说你吓人,不吓人不吓人,你很可爱。”

    “你真假,”林安然眼神不善:“不过, 我们第一次见面根本就不是那时候。”

    江只面露疑惑:“不是那时候吗,我们之前还见过?”

    林安然“切”了一声:“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商场好吗, 你当时骂我是不是有病。”

    江只表情更懵了:“有, 有吗?”

    稍微思索回忆一下, 好像还真有, 第一次见面是作为助理的江只,陪主编在商场采购东西。

    当时主编看中了一条白色裙子, 林安然突兀冲出来,抢着也要那条裙子。

    出场方式和个反派一样,特像小说里跋扈嚣张的配角,上来就抢人东西,蛮不讲理。

    抢裙子的同时还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通。

    被骂之人,自然也包括了江只。

    当时江只回骂了她一句:“你谁啊,会不会说话,有毛病是不是。”

    林安然上下扫了一眼江只,轻蔑道:“这是哪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算得上是吵了一架。

    林安然:“想起来了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江只点头:“想起来了,不是,突然聊这个干什么,还在计较我第一次见面骂了你,你不也骂了我,说我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安然瘪嘴:“什么啊,我那会还挺喜欢你的,没看到我后面还问你名字了吗。”

    当时林安然的确追出来问名字了,只是等到江只说出名字后,她来了一句:你的名字和你这个人一样,平平无奇,难看又难听。

    骂完就仰着脖子潇洒离开了。

    “你那会儿那么瞧不上我,骂了一遍又一遍,你说你还挺喜欢我?”江只诧异。

    “对啊,就是觉得你还行。”林安然眉梢扬起。

    江只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挺理解的,毕竟林安然向来都是这么表达喜欢的,让人无法理解的一种方式。

    江只说:“怎么突然聊到这个了,我不是在问你为什么叫我江一吗。”

    林安然:“我就是在回答你这个问题,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站在周清也旁边,长条条一个,特别像数字1。”

    江只:“???”

    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

    “所以,这就是你叫我江一的原因。”

    “嗯。”

    江只摇头笑笑:“原来我在你第一眼印象里,是长条条一个的啊。”

    “对啊,”林安然突然反问:“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江只咳嗽一声,转过身子,继续摘菜,顺带生硬的转移话题:“要不然吃面吧,方便简单,弄其他菜太麻烦。”

    林安然踢了她小腿一脚:“回答问题。”

    江只见躲不过,硬着头皮回答:“那肯定是可爱呀,好可爱的一个人。”

    林安然又踢了一脚她:“别说假话,很明显好不好。”

    江只放下手中的青菜,犹豫片刻,问:“你真想知道真实印象。”

    “说,不要磨磨唧唧。”

    “我觉得你有病。”

    说这句话时,语速特别快,生怕让人听清楚。

    但很可惜,林安然还是听清楚了。

    “你说谁有病呢!”

    “别生气嘛,”江只抱抱她:“最开始确实是觉得有病,但是后来……”

    “后来什么?”半天等不到她的后话。

    “后来觉得,你有病的同时,又很可爱。”话落,低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

    林安然下意识贴近她,要加深这个吻。

    江只稍稍退后,躲开。

    “干嘛。”林安然不满。

    “待会你两位姐姐说不定会回来,我可不想被她们撞见第二次。”江只眨眨眼。

    闻言,林安然看了一眼门口,倒是不再坚持要亲亲了,毕竟被撞见了是真挺尴尬。

    江只眷恋地抱了她好一会后,才恋恋不舍松开,继续摘还没摘完的青菜。

    林安然站在旁边,帮忙一起摘。

    江只:“不用摘了,面条里面放几根青菜就好,摘那么多浪费。”

    林安然哦了一声。

    打开水龙头,清洗摘好的青菜,水声“哗啦啦”地响着,伴随着江只略有些感慨的声音。

    “我们好久没有这样悠闲的一块做饭了。”

    林安然侧头看她,没说话。

    江只耸耸肩,笑了笑:“我差点以为,我们以后都没机会一起做饭了。”

    林安然扯住她衣服一角:“我以后,不会那么忙了。”

    “没关系,你有你的事业要忙,不可能天天腻歪在一起,我能理解的,但是,”江只关掉水龙头,郑重其事道:

    “你忙起来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你在忙什么,尽量具体一点,忙什么,为什么要忙,不然我怕我胡思乱想。”

    江只挺怕自己那敏感的思维方式,一点小事能无限发散无限放大,可偏偏她又控制不了这种思维。

    “我以后不会忙起来不顾你了,真的,”林安然很认真:“我有想过,我那么忙那么努力,不就是想让你开心嘛,但我发现,我好像理解错你了。”

    “理解错我了?”

    林安然:“我以前以为你很喜欢钱,我要是能赚很多很多钱,能给你很多很多的钱,你肯定就会更喜欢我了,毕竟爱屋及乌嘛,你喜欢钱的同时肯定就也喜欢能带给你钱的我。”

    江只讶异,所以,这才是林安然一直这么努力工作的原因吗。

    “但是经过这次的事情后,我发现你最喜欢的也不是钱,而是陪伴,比起钱,你更需要的是陪伴。”

    江只摇摇头。

    林安然:“不对?”

    江只和她袒露内心真实需求:“我最需要的不是钱,也不是陪伴,我需要的是安全感,喜欢钱是因为钱能给我带来安全感,喜欢陪伴是因为陪伴能给我带来安全感。”

    很缺乏安全感的人,一旦感觉到对方的冷淡,就会胡思乱想,就会自我怀疑。

    林安然若有所思,最后点点头。

    “知道了,你需要的是安全感,我会记住的,那你知道我最需要什么吗?”

    不等江只回答,林安然先一步给出答案:“我最需要是江一。”

    江只先是一怔,然后眼底泛起波澜,掀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很不公平,”林安然努了努嘴:“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江一,可是你喜欢我,却有附加条件,你喜欢我给你带来的安全感,一旦你觉得安全感不在了,立马转头就走,头都不回。”

    “我……”江只结舌片刻,重重叹息一声:“你说的对,我确实不好,你的爱比较纯粹,我的爱掺杂了太多太多东西,我这样的人……”

    话没说完,脚上传来一阵巨痛。

    “啊!”江只惊叫一声。

    是林安然毫无预兆地踩了她一脚。

    “你又说这种屁话!”

    江只脚疼的单脚跳来跳去:“痛啊,你轻点踩。”

    林安然咬牙切齿:“你活该。”

    *

    入夜,房间里只余有床头灯的昏黄光线,朦朦胧胧。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面对面,林安然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江只手腕上的红手绳。

    戳一下,眼神就幽怨地看一眼江只,又戳一下,又看一眼。

    江只几次想说话,几次说不出口,当初要回手绳多强硬,现在就多尴尬。

    偏偏林安然还故意把这份尴尬感放大再放大。

    “我那天没戴手绳,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吗?”

    “有人和你说,手绳不搭你那天的穿着,我以为是楚悦宁和你说的,当时脑子一抽,也不知道怎么就非要钻牛角尖的那样想。”

    林安然重重戳了一下她的手绳:“我那天要见一个投资商,她有个喜好,特别讲究合作方的穿着,穿的不合她心意,合作就大概率谈不成,你说这种人是不是很奇怪,管天管地,还管对方穿着,可生意场上这种人就是很多,你说呢?”

    语气阴阳怪气。

    没骂江只,但又感觉每个字都是在骂人。

    江只抓住她戳手绳的手:“别戳了,我……重新送给你。”

    林安然坐起来,声音突然拔高:“我才不要呢,说不定你哪天心情不好了又会要回去!”

    江只跟着坐起来,靠近她,用脸颊蹭了蹭她脸颊:“不生气了好不好。”

    林安然:“不好。”

    江只咬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抓着她的手,一路牵引往下:“既然生气,那我教你用另外一种方式惩罚我。”

    指尖触碰到温暖,林安然手轻微颤抖了一下。

    “你喜欢这种惩罚方式吗。”江只耳尖发红,忍着羞耻,在她耳边问。

    “我不喜欢。”林安然将人压下,俯视着人,动作很诚实,但说的话不诚实。

    慢慢的,她看到了江只的变化,从温柔到凌乱,从镇定到意乱。

    林安然欣赏着江只的变化,眸色深深,喉咙干涩,她压低声音,改口道:“我喜欢。”

    很喜欢,非常喜欢用这种方式惩罚你。

    林安然有在学着慢慢改掉口不由心的说话方式,她怕别扭的言语,她怕无心之言,又伤害到所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