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云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醉金盏 > 195.第182章 少用忠心来掩盖你的私心!(两更合一求月票)
    第182章 少用忠心来掩盖你的私心!(两更合一求月票)

    安国公闭口不答。

    不谈废太子,也不讲金太师。

    沈临毓见状也不意外。

    像安国公这样在朝堂上磨砺了几十年的老狐狸,岂会因为落在了镇抚司的诏狱中就有问必答呢?

    “国公爷这样拒不合作,”沈临毓往牢房栅栏上一靠,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腰间佩剑的剑穗,“倒是让我想起了新宁伯来了,黄镇被突然抄家带回来时,也是嘴巴脖子脑壳、一处比一处硬。

    觉得我先斩后奏,觉得自家没有那么大的把柄,觉得圣上会高抬贵手,觉得撑上几日,我多吃御史几沓参奏,镇抚司就不得不低头放人。

    想什么呢?”

    沈临毓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摇了摇头,道:“新宁伯府是先帝爷册封的新贵,我手里没有捏着点东西,怎么敢说抄就抄?同样的,世袭罔替的一等国公府,我抓不到把柄,能在中秋夜里把国公爷请来牢房里看月亮吗?”

    安国公依旧不语。

    “国公爷以为我抓不到什么?”沈临毓不急不躁地,“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国公爷只看到堤坝将潮水拦住,根本没有低头看看,底下到底有多少窟窿。”

    “我给您数数。”

    “以庶充嫡,由此引发了一堆矛盾,国公府的后院烧得热火朝天。”

    “您连自己的后院都看不住,怎么知道国公府底下的庄子、铺子里,有多少乌七八糟、圣上看一眼都嫌烦的破事?”

    “宝源近在咫尺,您没看住漏洞,那些离得远的,挂名的管事恐怕都不知道自己管的是安国公府产业,他们能给您奉公守法?”

    “这些足够让国公爷在诏狱里住上些时日了。”

    安国公的身体僵了下。

    他内心中很清楚,王爷可能有夸大,但绝对不是无中生有。

    人性就是如此。

    水至清则无鱼,是个管事都爱养鱼摸鱼,十个有五个管不住手,这五个里头还有两个拎不清,竭泽而渔。

    两个中的一个落到镇抚司手中,王爷上下嘴皮子一碰,立刻以一化十。

    确实够他难受的了。

    这般想着,安国公掀起松弛的眼皮,锐利的眼睛直视沈临毓,问:“我是输家,王爷就是赢家了吗?

    王爷把我安国公府抄了,定我的罪,即便真的杀了我的头,王爷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吗?

    拿不到,又怎么算赢?”

    沈临毓“哦”了声:“这么说来,当年果真是国公爷让章大人伪造了金太师的字迹?”

    “哪有伪证?”安国公反问道,“王爷,你敢把翻巫蛊案的决心,明明白白亮与圣上看吗?你不敢,所以你才在这里弄什么宝源这错那错的,又找庄子铺子的问题。

    你比谁都清楚,要用金太师那事来治我的罪,根本做不到!想借着金伯瀚做跳板,去给废太子翻巫蛊,也做不到!”

    安国公说完,深吸了一口气,苦口婆心一般道:“王爷,你执掌镇抚司,办过的案子也不少了,你应该知道什么样的能办,什么样的不能办。

    圣上支持你,你才办得成,再是先斩后奏,也是要奏的。

    抄新宁伯府,圣上看在那些罪证上支持了,抄岑文渊,因他搅乱科举、动摇根本,圣上也会支持。

    但您去翻巫蛊,我说直白些,这是一巴掌往圣上脸上打,他能支持你吗?

    证据,只在于圣上看到了什么。

    圣上当初就是看到了废太子行巫蛊的证据了。”

    沈临毓听他长篇大论,时不时点了头,听到这儿甚至附和了声:“这话不错。”

    如此急转的态度反倒让安国公迟疑了下,揣度这年轻郡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也没有揣度多久,沈临毓直接开口点破了:“那国公爷说说,安国公府的案子,我会让圣上看到什么?”

    安国公一下子明白过来,厉声道:“王爷想要做伪证、造冤案?!这般公私不分……”

    “我掩饰过我的私心吗?”沈临毓打断了他,“从头至尾,国公爷不是看得一清二楚吗?我的私心就是翻案,而国公爷,少用忠心来掩盖你的私心!”

    安国公冲口就说:“我对圣上忠心耿耿!”

    这句话,他说了太多遍了,已经深深刻在了骨子里。

    他深信不疑。

    沈临毓不管他喊什么,只是问:“国公爷知道那张字条原本会落在谁的手上吗?”

    “不知,”这个问题,安国公当即回答了,“王爷既然认为巫蛊是有人陷害,那背后之人必定有利可图。

    废太子是嫡长子,是先皇后的血脉,有人想害他,这也不奇怪。

    但怎么可能是我呢?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若与真凶结盟,另谋好处,我还会迫于无奈写这么一张字条?我压根就不知道那人是谁!我与废太子没有利害关系,我与金伯瀚也无仇无怨,我……”

    沈临毓听笑了:“您真编故事骗我也就算了,我怎么觉得,您把自己都骗在里头了?行,国公爷继续做您的忠臣美梦。

    您不说,自有人会说。

    要不然,字条怎么会在我手中,国公爷您说是吧?”

    说完这话,沈临毓不再听安国公的“一心为朝廷”、“忠心天可鉴”的话,转身出了牢房。

    门被链条锁上。

    安国公看着说走就走的沈临毓,一肚子话留在了胸口里,难受坏了。

    脚步声渐远,安国公看着沈临毓的背影,神色复杂。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当初,谁会把这位生母低微的十二皇子放在眼中呢?

    就算暂且养在中宫,但中宫本就有早早册立的皇太子,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就算图个“兄弟齐心”也得等上十几二十年。

    待十二皇子出嗣给了长公主,安国公想的是,也好。

    当个闲散皇亲国戚,日子总是太平的。

    但朝堂风云变。

    太子被废,兄弟齐心的三、四殿下被诛,七殿下流放。

    圣上就这么稀罕起了出嗣的儿子。

    封了郡王,时常叫到身边关心,前两年又交托了镇抚司。

    安国公琢磨着不晓得哪位殿下能拉拢他,但郡王一直不偏不倚,与几位殿下都不疏远、不亲近,一碗水端得很平,年末去舒华宫问候一声,情理上也能说得通。

    却是没有想到,王爷待几位殿下端个碗,待废太子是抬缸!当初觉得压根指望不上的婴儿,成了现如今“齐心协力”的那一个。

    时间可真快啊。

    印象里,还那么小的孩子,竟然已经成长起来了,手段强硬。

    安国公唏嘘一阵,亦免不了琢磨起沈临毓说的话来。

    那张字条……

    莫非、当真是振礼?

    不。

    不至于。

    振礼只是不满振贤的平庸,又不是全然不知轻重。

    安国公深吸了一口气,八成是王爷故意诈他的。

    可话又说回来,他谨慎、振礼谨慎,但老妻和阿瑛就不是嘴巴严丝合缝的人!

    唉!另一厢。沈临毓走到外头。

    凉风迎面吹来,散了先前在牢里染上的腐霉气味。

    一轮圆月挂空中,皎洁如玉。

    廊下,穆呈卿扶着脖子轻轻活动几下,抱怨道:“累得够呛。”

    沈临毓闻声看他。

    穆呈卿啧啧两声:“照你的意思,让能散值的都散了,回家吃口热乎饭。留下来的大部分都是家里人不在京城的‘孤家寡人’,正好凑一块。”

    沈临毓应了声。

    穆呈卿往牢房那侧看了眼:“嘴硬着?”

    “自然。”沈临毓简单和穆呈卿沟通了下。

    穆呈卿为难道:“有办法定他的罪,但拿不到线索,等于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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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与巫蛊案相关的线索,眼下还不能明晃晃地拿出来,他们都先积攒着,等时机到了才好动手。

    若没有这些累积,哪怕有机会,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沈临毓笑了下,道:“这就得感谢广客来送来的大礼了。”

    穆呈卿一时没有领会:“你说章夫人?她能知道什么?”

    “有人知道就好,”沈临毓说完,又问,“找到岑淼了吗?”

    穆呈卿点头:“就在安国公府的庄子上,有人看管着,明日接他回城。”

    镇抚司中,灯火亮了一夜。

    深宅内,侍从将一掌心大的匣子呈到主人面前。

    那人打开匣子,取出里头的字条。

    上头简简单单写着:若翻案,我不好,阁下亦不好。

    “竟还转头威胁上我了?”那人想了想,又问,“什么时候去取的?离安国公府送出来后多久?”

    侍从答道:“还是老规矩,戌正取的。”

    “戌正!”那人冷哼道,“安国公府早被围了!确定这字条是早前送出来的那张?”

    侍从讶然:“您是说,字条被人换了?”

    “只是换了也就算了,取时没有被人跟上吧?”那人脸色不愉快极了,“临毓的鼻子灵得很!”

    侍从硬着头皮道:“应当没有。”

    那人又仔细看那字条。

    字迹规规矩矩,不是安国公平日手笔,但这也不稀奇,老狐狸不会授人以柄。

    沈临毓若是想到这一点,换字条时也大可随便叫人来代笔。

    而字条一旦被换……

    去取的人没有被跟上?这怎么可能!

    沈临毓根本不是吃素的!

    顶多是绕几圈,即便还未绕到他身上,那包围圈也越来越小了。

    思及此处,心情愈加烦躁。

    将字条靠近油灯,燃烧成灰,那人嘀嘀咕咕地道:“这字条上的,确实是一句实话。”

    翻案,对他们来说,真不是好事。

    “国公爷这般忠心,落到临毓手中,可惜了。”

    “话又说回来,像他这样的忠臣,定然也不想巫蛊案翻起来,让圣上又难过又难堪吧?”

    “替圣上去死,对一位忠臣而言,也算是善终了。”

    “刘笑,你说对吧?”

    侍从低下头去:“您说得对。”

    “至于临毓,”那人摇了摇头,感叹道,“我还是很喜欢他,可他与我实在不亲近,上回叫他吃酒都叫不动。

    他心里装着的全是李嵘,真是奇了怪了。

    他既这般胡闹,还是不能让他掌着镇抚司了,单枪匹马就够烦了,还给他那么多缇骑,更是随心所欲。

    年前新宁伯,年后岑文渊,现在又是安国公,哪天抄到我头上来都说不准。

    就这么横冲直撞的性子,该给他长长记性了。”

    月西沉,天渐明。

    今日并非大朝会,金銮殿里却吵得极其热闹。

    沈临毓作为被“参本”的中心,面不改色,一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样子。

    这般不羁姿态,更加火上浇油。

    永庆帝听得头痛不已,见时辰差不多了,让海公公宣了退朝,又叫沈临毓往御书房。

    仪仗离了金銮殿,沈临毓没有着急跟上去,而是落在后头,请定西侯“借一步说话”。

    两人行至无人处。

    见定西侯面露担忧之色,沈临毓宽慰道:“无妨,侯爷应当也留意到了,差不多都是骂我独断妄行,没几个追着掰扯安国公是不是罪有应得。”

    定西侯道:“王爷的意思是,没人保安国公?”

    “新宁伯那时,可是十个有七个问我凭什么抄家,”沈临毓哼笑了声,“今儿都不问了,想来也是前阵子被安国公府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弄的。”

    那当然是“一”,但“二”,他们心知肚明。

    安国公落在沈临毓手上,大张旗鼓出来护,动静就太明显了。

    不如算了。

    反正安国公原就不是“自己人”。

    时间不多,沈临毓便没有浪费,直接问了昨日状况:“闻嬷嬷送章夫人到镇抚司时,我只简单听说她在广客来闹了一通,具体如何?阿薇姑娘和陆夫人无事吧?”

    定西侯一时语塞。

    尤其是想到阿薇昨日都怒而提刀了,就更加不知道怎么说。

    犹豫再三,心一横,还是一五一十说了。

    沈临毓眸色晦涩,脸上看不出情绪,心中却是几轮沉浮。

    气愤、烦闷、担忧、关切,到最后盘旋着的是说不尽的“心疼”。

    在沈临毓的眼中,阿薇姑娘是理智的。

    做事有章法,不高兴时甩起脸色来亦是“有理有据”,她的喜怒哀乐不是随心所欲,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能把阿薇姑娘激到不管不顾地提刀,可见她当时心境。

    深吸一口气,又徐徐吐出,沈临毓问道:“她今日在侯府还是广客来?镇抚司中,我有一事想请她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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