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10月9日天气晴
今天是斯潘塞的生日。
戴安娜最近有点忙碌,她在积极求医,刚新换了个主治医师,听说是这方面的权威。
她和斯潘塞约好了,要一直一起生活,她要照顾自己的儿子,所以她积极治疗,表现的非常乐观。
但我觉得她的这番忙碌,不是为了自己治病,而是为了安抚斯潘塞。
戴安娜内心深处,大概是觉得自己的病根本治不好,可是她又不想斯潘塞担心,所以才会努力医治。
戴安娜身上带着某种天然的文艺和忧郁,这可能和她的职业有关。所以她一点都不乐观,很容易就陷入情绪低潮。
我觉得这对她的病情不好,可是除了和斯潘塞两个一起哄哄她,调节调节她的心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我看了很多的心理书籍,然而在面对这种情况时,真的是除了陪伴,没有其他解决办法。
自己不抱任何希望的这种事情,戴安娜当然不会对任何人说,我之所以这样认为,是看了戴安娜在花厅书架上收藏的那些剪报。
剪报有好几大本,除了照片之外,还有戴安娜凭借回忆画出来的简笔画,斯潘塞写的作文等等。
做的很用心,只要翻开一看,似乎就可以完全了解自出生起斯潘塞到底经历了哪些事情。第一次哭,下棋下输了,去看马戏团,想当电影院门口卖爆米花的小贩……
上面还有我,我和斯潘塞一起做小实验,万圣节穿着骑士和弓箭手的服装去街上讨糖果,一起练习空手道等等等等。
斯潘塞看到这一本本厚厚的剪报,仅仅认为是戴安娜的记录习惯,就和普通家庭里的照片集一样,是一种纪念性的举动。
我却一下子就想到了我的日记。
现在我的日记已经有好几箱子了。
其实戴安娜和我一样,怕自己忘记,所以才要将一切都记录下来,和一般人的照片集并不一样。
如果不是深知自己会忘记一些重要的事情,戴安娜又怎么会花费这么多心力去做这些剪报,真的单纯做纪念的话,照片就足够了。
她是觉得自己治不好了,或者是认为治好的几率很低,才会这么做。
当然,我并没有向斯潘塞说出我的想法。
我觉得他这个误会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
我希望斯潘塞能一直继续误会下去。
我和斯潘塞的学习进度很快,高中课程已经完全不能满足我们两个了。当然,这和斯潘塞的努力分不开,一些我不擅长的部分,斯潘塞会先自己自学通透,然后再辅导我。
他虽然不说,可是我明白,他不想我落后,因为一旦我们的进度不一样,就代表着分别。
斯潘塞一点都不想与我分开。
我也不想。
我们彼此在一起,算算时间,如今已经有八/九年了。
形影不离,同进同出,志趣相投,心灵相通。
分开?
怎么可能舍得。
伊森曾经和我们一起跳级念初中,他本来是想打算也跳级和我们一起上拉斯维加斯高中的。
但是,他家去年搬走了,去了哥谭市。
为此斯潘塞非常担心,位于美国东海岸新泽西州的哥谭,是美国犯罪率最高的城市之一,□□、毒贩、杀人狂等等犯罪分子层出不穷,并不是一个安居乐业的定居之所。
然后我安慰他,拉斯维加斯还号称罪恶之都呢,这里也不是遍地都是坏人啊。
我的红名单这么多年来,也就十来个的样子,增长速度并不快。
考拉伊森走后,我和斯潘塞都少了个能常见面的朋友,非常惆怅,但是现在周遭环境如此不友好,我们想要再结交一名朋友,有点困难。
所以这种情况下,斯潘塞和我越黏越紧了。
这也难怪伊森会在电话调侃,我们两个简直像连体婴儿。
其实伊森虽然和我们分开了,但是我们和他还是经常联系的。我和他大多数时候是通过电话沟通,而斯潘塞比较古典,他喜欢写信,所以经常寄信给伊森。
我吃醋了。
果然是距离产生美吗,他都没给我写过信。
为此,斯潘塞特意写了一封信给我。
哈哈哈,被我夹在日记里保存起来了。
果然,就像是万圣节一样,会捣蛋的孩子有糖吃,不和斯潘塞多捣蛋几次,他才不会给我写信呢。
他刚开始拒绝的时候还说,他害羞。
明明每天都会见面,却非要写信,斯潘塞觉得就算是他打算写,也不知道该怎么写,写些什么才好。
亲爱的斯潘塞,我天天写日记写的内容可丰富了,怎么会没内容可以写呢。
我想让斯潘塞好好练习一下写作这项技能,就从经常写信给我开始好了。
学习之余,我和斯潘塞的生活似乎没有太多的变化,经历了之前的一场校园暴力事件后,学校里的同学虽然没有再为难我们,但是态度却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他们无视了我们。
我不敢想象,如果是我或者是斯潘塞单独一个人处于这种冷暴力的环境中,会是怎样的情景。
我上个周日日常去拜访安娜姨妈的时候,把学校里的烦恼告诉了吉尔,他曾经也是天才学生,一定也遇到过我们现在这种情况,所以,我向他求助。
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吉尔恍了一下神。
那个瞬间,吉尔的神色非常复杂。
不过,他的失态只持续了短短的几秒,然后吉尔讲述了他年轻时候的事情。
“在中学里,我是个幽灵。”吉尔姨夫说。
吉尔姨夫说,在这方面,他能给我的建议很少。
因为他并没有跳级,虽然中学时期的他,因为体态不灵活,而成为了被同学漠视的幽灵,但是那些算不上冷暴力,他和同学偶尔还是有一些交流的。当然那些交流就是很日常的你好、今天学校的午餐是什么之类的。
吉尔出生在洛杉矶,那是个繁华的大都市,忙碌快速的生活节奏,冰冷耸立的高楼大厦,四通八达的柏油马路,构成了吉尔最初的人生记忆。
“我的父亲是一位教授植物学的教授,而我的母亲是一位艺术家,以绘画为生。他们的教导给了我最初对自然生物和美学的兴趣源头。但是在洛杉矶这样一座以金钱铸造的城市里,这些都是无关紧要、不值得重视的东西。”
“诺曼,你很幸运,遇到了一个兴趣相投的朋友,你们彼此可以沟通,结伴而行,在自己理想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而我,在那个时候,并没有你这样的运气。”
“虽然对于你们现在的处境我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是我想,只要你们两个拥有彼此,那么无论什么样的困境都能闯过去。如果现在无法处理这种情况,你可以选择先将它搁置,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同学中总会有人接受你们,从而打破这个僵局。”
吉尔姨夫很少说这么多话,他和斯潘塞最大的区别就在这里,一个一开口就是长篇大论,一堆数据能砸的你头晕。而另外一个,则若非有必要,绝不开口,如果能简短讲述,绝不会浪费唇舌。
我很感动,内心的烦恼似乎也随着吉尔姨夫这么多的话而渐渐消散。
吉尔姨夫果然是爱我的。
哎,那我就不担心他和安娜的婚姻问题了。
并不说他和安娜出现了婚姻危机,只是最近总是在电话里听外婆唠叨,安娜好不容易又嫁人,却一直都没给对方生个继承人,这不利于一个家庭的稳定。
我有点担心而已。
不知道我期盼的表弟表妹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当然,现在越来越多的夫妻选择了丁克,我尊重每个人自己的选择。只是,果然,我还是希望有个表弟表妹的。
我的心塞还有吉尔姨夫开解,斯潘塞却只能默默的什么都闷在心里。
他不想让这种心情困扰戴安娜。
自威廉走后,他与父亲这一边的亲戚彻底没了来往。而戴安娜这里,只有一个弟弟,可是斯潘塞这位丹尼尔舅舅,已经过世了。
除了我,他没有任何可以倾吐烦恼困扰的人。
我是非常欢迎当斯潘塞的心情垃圾桶和烦恼解决人。但斯潘塞在我这里有某种奇怪的执着,他并不喜欢把所有烦恼都和我分享,而是闷在心理自己想办法解决,颇有一些报喜不报忧的味道。
我就这个问题和他谈了好几次,但是他每次都是积极认错,坚决不改→_→。
我暂时还没有想到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只能任由这头倔强的小鸵鸟继续把头埋在沙子里。
所以,今天他生日,我打算办个盛大的生日宴给他。不管心情怎么差劲,如果生日过的热闹,想必心情一定会变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