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市第四中学。
周六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响之后,教室里几乎立刻就躁动了起来,虽然高三生的周末短到几乎没有,还要被作业挤占,但是这也是大家一周以来最盼望的时候了。
通常来讲,今天来接学生的父母也会比平常多,也是为了带孩子去吃一顿好的犒劳一下。
但是谢行却显得和周围人格格不入,他知道自己今天又要回那幢偌大却又空洞的山庄,也知道今天不会有人来接他。
他那位名义上的哥哥,只在他来四中报道的那天带他熟悉了从学校到家里的路,这周余下的时间,他们的见面便仅止于晚上临睡前道一声晚安。
今天想来,宁柯犯起胃病那日的记忆,都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在谢行的脑子里,几乎只剩下他那白得晃眼的后颈和手指。
不过宁柯给他订得夜宵倒是日日不落,让他每天晚上都能吃上一顿热乎的,抚慰他那此前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肠胃。
连带着他的气色也好了不少,再加上这几日高三五班转来一个帅哥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乎每个课间都有其他班的女生来扒着后门偷看,然后被极为不耐烦的班长徐钰撵走。
谢行总觉得自己像是被摆在动物园里的观赏动物,为这事,段瑶也没少调侃他。
所以,谢行一点都不想在出校门这段路上再被人开些无聊的玩笑,等到周围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慢吞吞地收起刚刚整理好的生物笔记,准备收拾书包回御景山庄了。
“嘿,谢行!”
前排的段瑶将书包甩上肩头,胳膊肘拄到了谢行的课桌上,笑着和他说话:“我哥刚刚给我发了消息,宁哥要请我们吃下午茶,要不要一起走啊?”
谢行一愣,他怎么不知道呢?
但过了几秒,便猛然想起来他的手机设置的静音,平时上学他也想不起来去看,现在听到段瑶这么说,他才从书包夹层里把手机翻出来。
……确实也和他说过了,还说会派自己的助理来接他们。
原来……他也不是个总被人忘记的人。
不过,宁柯好像忘了件挺重要的事,他与那位名叫宋洋的助理素不相识,之前虽然见过,但也是侧脸。
看来他的逃避没有用,他还是要和段瑶一起走。
“好。”谢行点点头,不再浪费时间,把课桌上的书和试卷一起扫进了书包,拉上拉链,飞快站起身:“走吧。”
段瑶:……我就知道你小子之前几天磨磨蹭蹭地是不想和我一起走!
由于距离放学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校门口人已经不多了,所以停在四中校牌前的那辆熟悉的辉腾便极为显眼了。
只不过此时站在它身边的不是熟悉的宁柯,而是个一身黑色正装的年轻男人。
谢行之前也看过不少人穿西装,明明是差不多款式的衣服,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宁柯能穿出另一种,他说不上来的味道。
“宋洋哥!”段瑶认出了人,e人属性大爆发,揪着书包带就跳了过去,脑袋后面的高马尾也愉悦地甩着,昭示着主人的好心情。
“段小姐好。”
宋洋在工作时间都是极有职业素养的,即便之前和段氏进行业务接洽时见过不少次段瑶,两人关系也不错,但此时在谢行面前也没表现出更多的熟稔,只是文雅地笑着。
“嘿嘿,宁哥今天怎么想起来请我们吃饭啊?”
“段小姐一会儿去了就知道了。”
谢行站在段瑶身后,看着两人说话,心下却泛起了一点异样的酸涩。
明明是自己哥哥的助理,段瑶却比他熟悉得多。
不过……他好像也确实没有那小丫头讨人喜欢,宁柯也应该更希望有一个这样的妹妹吧,而不是他这个闷木头似的弟弟。
“小少爷?谢行少爷?”
宋洋叫了好几声,谢行好像才终于听见了,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年轻的男人正笑着看向自己。
“之前虽然匆匆见过几次,但今天才算是正式见面,我是宋洋,宁总的特助,以后小少爷要是有事,也尽可以来找我。”
他顿了顿,接着开口:“之前宁总就和我夸过好几次他的弟弟,今天见面,我倒是明白为什么了。”
宋洋在社交方面,那张嘴就像绣了花一样,谢行虽然知道有夸张的成分在,不过也足够把他打得晕头转向。
“宁先生,夸我?”他抬起眼,睫毛轻轻颤了起来,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他,其实很少被人夸赞,母亲向来对他极为严格,小的时候他考了全班第一,把试卷举到母亲面前满心想求一句夸奖,得到的也总是苦口婆心的“下次要保持住,不要骄傲。”
后来久而久之,他就习惯把话都埋在心里。
“是啊,宁总总是说,他有个特别乖,特别优秀的弟弟。”
谢行不觉揪住了自己校服外套的下摆,原来……他在宁先生眼里是这样的吗?
他说自己很优秀,而不是拿不出手。
“好啦好啦。”段瑶看出了他的不自在,抬手拍了拍辉腾的车门:“一会儿就能看见宁哥了,到时候让他再好好夸一夸你。”
“段小姐说的对,我们早点出发?谢董还等着宁总和谢少爷吃晚饭呢。”
谢行终于点点头:“好。”
等到几人上了车,黑色的辉腾终于绝尘而去,刚刚一直猫在校门后灌木丛里的两人才终于站直了身子。
“班长,我蹲了好几天了,今天是第一次有车来接谢行,不过那人和他第一天来学校的时候来接他的不是一个人,有可能是段瑶家的司机。”
徐钰呸了一声:“段瑶家怎么可能开那么便宜的大众。”
转而又轻蔑地啧了一声:“才几天啊,就知道巴结段家的小姐了,巴结也只怕会拍到马蹄子上,段瑶连我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上家里开大众的穷小子。”
闻言,张子瑞也连忙拍起了马屁:“那是当然。”
徐钰没理会他,又沉吟了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开口:“所以他怎么会买得起万宝龙的至臻系列,该不会……是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