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111
维舟一夜未睡。
通过经纪人的牵线, 他和白丹凤有了探讨剧本的机会，两人聊到通宵达旦，分别时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戏份不多, 两天就能拍完, 可以作为假期的调味剂，维舟同意参演，不过要十天后才能进组。
在这期间, 他还有其他重要的事处理，而且他需要一点时间让自己从上一个角色脱离。
李玫也认可他的想法
早上，破晓的曙光穿透云层。
维舟通知何帆来酒店接自己，避免疲劳驾驶或者醉酒驾车。
何帆带来另一样更重要的东西, 也是他近期的工作成果。
大概一周前, 他回蔚洲办理这件事，经过有效的沟通, 终于买下了维舟想要的版权。
有关话剧的单元剧目, 是蔚洲当地爱看戏的人都熟悉的故事, 现在改编权和电影版权属于跳蚤影业了。
维舟满心欢喜，他惦记多年，上辈子就对家乡文工团的原创话剧感兴趣，终于如愿以偿。
回家的路上, 维舟在副驾驶就迫不及待地翻开来看, 脑子已经开始运作，构思如何填充剧情。
“这件事应该交给小狮子。”他笑着自言自语，看得出来, 他的心情很愉悦。
何帆放缓车速, 附和道：“施万渝对蔚洲的话剧有了解，非他莫属。”
活落, 车子行驶到小区门口。
两人几乎同时发现街边停靠的一辆黑色商务车，而且很快认出车牌号。
何帆朝维舟看一眼，用眼神询问。
维舟轻声说：“停车。”
这边的车刚停下来，前面商务车的车门就被打开。
一个男人跨出车里，一身灰色便装，手中拿着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维舟开门下车，一步一步朝男人走过去。
几个小时前，沈飞发消息通知他，会在小区门口等他回来，说是有东西拿给他。
他以为会是解酒药，走近一看，沈飞手里提着的是崭新的黑色旅行包。
“专门给你定制的背包，”沈飞把手里的黑包提到齐胸的位置，认真又仔细地介绍，“根据多功能登山包改版，我亲自设计的作品，你之前的那个背包有点旧了，你看看这里。”
沈飞把背包的侧面展示给维舟看，像推销员那样一本正经的介绍产品功能：“这几个侧兜很有用，可以放迷你相机或者是分装瓶，这个小带子是用来挂玩具的，还有右边，既能放水杯也能放雨伞，里面的夹层可以放电脑和生活用品，带有很薄的隔水膜，没有味道。”
维舟频频点头：“你真有才。”
“赞扬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是在损我。”沈飞半开玩笑，将手里的背包递过去。
维舟接过新包，摸了摸，熟悉的感觉顿时用上心头，他就知道他们之间会重复一些事情。
背包除了多条挂假霏霏的带子以外，跟记忆中的没差别。
他把东西抱在胸前，心里五味杂陈。
沈飞拽了拽背包的带子，说：“你试试，这里可以调节。”
“不用试，我知道很合适。”
“你背着试试。”
沈飞坚持让维舟背在身上看效果，拗不过他，维舟照做了。
“真不错，”沈飞满意极了，不忘自夸两句，“我做设计师的天赋还在，没有一块多余的布。”
维舟勾唇不语，开始打量男人的气色。
沈飞在酒店补了几个小时的美觉，换身干净的衣服，气色尚佳，只是眼睛里多几分类似沉重的东西，那充满野性的脸上大大收敛了昨晚的热情。
他们默默地注视彼此一段时间。
一种异常和谐的情调和分外哀伤的气氛，全袅袅升上铅灰色的天空。
A市晴转多云，天气变幻莫测。
“今天有空吗？”沈飞抬头望一眼不见太阳的天空，“如果有时间，陪我去一个地方，没有就算了。”
他说话的样子很平常，用一种随意的口吻，好像无所谓维舟会不会答应。
就在他开口讲话的前一秒，维舟记起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沈飞父母的忌日。
难怪他看上去和昨晚不太一样。
每年的忌日维舟都会陪伴沈飞去墓园，他们会在那里待一会儿，然后找个餐厅约会，晚上回家互相拥抱。
“去吗？”沈飞追问一句，轻盈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期待。
维舟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去哪里？”
“墓园。”
沈飞很直接，神色不变，好像要去的地方只是普通的旅游景点。
维舟瞟一眼肩上的背包，稍稍犹豫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走吧。”——
墓地的边缘有一片宁静的湖泊，湖水清澈见底，倒映着黑色的云朵。
没过多久，白色的墓碑渐渐被雨点打湿，周围散布着细微的簌簌声。
天空下起了小雨，所幸没起风。
维舟和沈飞一人拿一把黑伞，站在两座并排的墓碑前，默默地注视，怀揣着庄严和尊敬的心情。
“九年前的今天，我的父母意外去世，”沈飞悠悠打破沉寂，转头看向维舟，一抹浅淡的微笑在他唇角绽开，“不用安慰我，我早就不伤心了。”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维舟说出了一路都想问的问题。
毕竟今生和前世的相处模式有很大差距，维舟不认为沈飞会爱上自己，支撑他们保持暧昧关系的无非是男人之间的胜负欲。
沈飞沉静几秒，带着点不确定的因素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让他们看看你。”
闻言，维舟的心跳漏一拍，视线掠过墓碑看向远处，很自然的避开男人的目光。
“你别多想，”沈飞语气低迷，“不是见家长的意思，我只是不太想一个人来这里，谢谢你肯陪我。”
维舟理解他的感受，语气变得温和：“你送的背包，我很喜欢，谢谢你。”
沈飞忍不住轻抿嘴角，用雨伞盖住自己的笑脸：“你喜欢就好。”
这种地方似乎会减弱人们聊天的欲望，简短的几句对话，他们又陷入一种各怀心事的状态。
空气里升腾起一股令人心神不宁的气息，那是一种冰凉、神秘、锋利的味道。
沉默会让一个人的思维飘远。
维舟盯着那两座墓碑出神，不知过去多久，忽然之间他感到一阵眩晕，视线模糊了两秒，等他的眼睛恢复清明，身体不由为之一振，喉咙像是被冰冷的刀刃割开，呼吸停滞了。
墓碑上的名字变成了他的名字，照片也从沈飞的母亲变成了他的模样，周围的景色也和刚才不同，前面的湖泊不见了。
这时候，天空掉落的雨点愈发密集，打在雨伞上发出“哗哗”的噪音。
维舟不自觉地往后退半步，感觉旁边有异样，他的心跳开始加重，慢慢地转头看去。
那是令他无比震惊且费解的一幕。
五米开外的位置，沈飞的样子变了，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刚刚的那一套，他没有打伞，整个人被大雨淋湿，脸色苍白无血，模样极为狼狈。
维舟惊讶地看着他。
他也惊讶地看着维舟。
就这样对视几秒，两人同时有了动作。
维舟是往后退，而沈飞是一点点向他靠近。
“维舟”沈飞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颤抖的伸出一只手，“真的是你，你回来了吗？”
维舟一边后退一边低语：“你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别走，维舟，求你了”
沈飞激动的扑了过来，一把抱住维舟。
维舟发现自己手里的伞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豆大的雨点毫无障碍地砸在他们身上。
沈飞紧紧地抱住他，如获至宝，不停地碎碎念：“不要离开我，求你了”
维舟感觉浑身冰冷，喉咙像被人捣了一拳，他勉强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你知不知我有多恨你。”
沈飞趴在他的肩膀点头，伤心的哭了，哭得像个孩子。
他没见他哭过，从来没有。
“维舟，维舟”
在一声声呼唤中，维舟抬起沈飞的脸，仔细地打量着，轻易便找到与记忆中明显不同的变化。
沈飞的表情忽然万分恐惧，两只手越来越用力，惊慌失措的挽留已经失去的一切。
维舟感觉身体发轻，逐渐脱离了沈飞的怀抱，那种感觉好像有人把他从高高的悬崖边上推到半空。
然后，他很顺利的睁开双眼。
原来是一场梦。
他暗暗呼出一口气，盯着车顶思考几秒，他还记得梦里的味道、触感，似乎在提醒他那不一定真的是梦，想到这里，他有些不安地朝旁边看去。
沈飞的外表恢复正常，干净优雅，坐在那里十分安静，手里捧着一份调研资料。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从墓地离开，正在回去的路上，外面的雨早就停了，阳光若隐若现。
察觉到维舟的视线，沈飞抬眸瞥一眼，说：“睡醒了？”
维舟没讲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深色的眼眸略显空洞。
沈飞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抚摸维舟的脸颊，摸了两下见好就收，轻轻一笑：“你好像很累。”
“是。”维舟的嗓音沙哑，转头看向窗外。
现在的他只要稍微闭上眼睛，就会看见自己的坟墓
沈飞之前用口型说“一起走”原来是另有其意。
他知道维舟要回家乡签订合同，他也正好有出去散心的想法，于是改变了原来的行程，决定去蔚洲待几天。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属于他的机会不会傻到留给别人。
墓园之行的两天后，沈飞再次找到维舟。
这次他把人堵在家门口，有很大把握会成功。
“搭个顺风车，有问题吗？”
沈飞把行李都拖来了，只有他自己，身边不见沈鸿。
维舟正巧出门，手里牵着霏霏，身上背着新到手的旅行包，里面装的满满的。
“沈鸿放心让你跟着我？”维舟一边锁门一边扭头看沈飞，脸上露出调侃的神色。
沈飞冷哼：“别把自己想的那么厉害，沈鸿放假了，我让他回去多陪陪家人，这次休假结束有的忙。”
维舟把车钥匙放在手里掂两下，别有深意地提醒道：“我可是要跑长途的，带着霏霏回家见奶奶，不知道沈大总裁能不能受得住。”
沈飞挑眉：“才十几个小时，不至于。”
维舟以为沈飞是来蔚洲处理公司的业务，搭车只是凑巧，等他们跑完十几个小时到达目的地，他才确定沈飞是真的来度假。
沈飞特意叮嘱他，不要让张岩或张岩的舅舅知道这件事，不然会有一大堆没必要的应酬。
【沈飞独自一人跟着他来到蔚洲，完完全全把自己交给他。】
这件事板上钉钉，后悔也来不及了。
维舟路过酒店时停留一分钟，然后一脚油门直奔家的方向驶去。
他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对方是一个身体健壮的大男人，武力值并不弱，蔚洲的治安也是排在第一，可他就是不放心把人扔在酒店。
上述这些沈飞都不知道，因为他戴着耳机睡得跟猪一样。
沈飞醒来时，维舟已经把车停进自家的车库。
云晓华就站在车外迎接，顺手把后车门打开。
霏霏灵巧地原地起跳，直接扑进奶奶的怀里，疯狂的吐舌头。
与此同时，沈飞直起腰板，脑子飞快转动，很快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而他也认出眼前的女人是谁——维舟的妈妈。
一抹惊喜从沈飞的眸中闪过，他理了理衣服，迅速下车。
上次不请自来，维舟可是差点要跟他干架，想不到这次这么顺利。
云晓华对他礼貌点头：“你好，沈？沈先生对吧。”
尽管许久不见，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第一印象真的太深刻了。
【这是岳母。】
沈飞把这句话在心里默念三遍，渐渐找到那种感觉，他露出笑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是一个友善的晚辈，“您好，阿姨，我叫沈飞，你叫我的名字就好。”
云晓华有些拘谨地朝维舟看去，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只见维舟轻微地点了下头，然后继续从后备箱里往外面拿东西，都是一些朋友买的礼品。
“好的，沈飞。”云晓华稍稍放松了绷紧的神经，“一路辛苦了，快点进去吧，我已经煮好了茶水。”
三人拎着行李和礼品地走进院子，前院的桌子摆满了家乡的小吃和饮品，他们把东西放到客厅，然后回到前院喝茶。
正是夕阳时刻，远处的山峦被染成一片金黄，临近海边，海水声如细如丝，轻揉地拂过耳畔。
沈飞觉得自己来对了，心头的杂念一扫而空，他看一眼近在咫尺的维舟，从未感觉到如此惬意。
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维舟只是在电话里通知妈妈有一位客人前来度假，多余的没讲。
云晓华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沈飞，一个差点跟维舟动手的神秘大人物。
她一边笑着招待客人一边时不时朝维舟瞥去，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维舟喝几杯茶润润喉咙，一抬头，发现妈妈和沈飞都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轻咳一声，抬手指向沈飞，很正经地介绍道：“我请来的英语老师。”
第112章 112
太阳悄悄躲进地平线下面, 几颗星星迫不及待地跳出来。
晚饭过后，蔚洲的天黑了。
小院又迎来一位熟客，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跨过门槛, 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布袋, 装得满满当当。
他在门口遇见坐在摇椅里闭目养神的沈飞，定睛瞧一会儿，丝毫不惊讶。
他就是为他而来。
沈飞察觉有人进来, 慢悠悠睁开眼眸，借着院子里的灯光，他看清楚男人的面容，叫出名字：“何帆。”
何帆微一颔首：“沈先生。”
沈飞的嗓音透出慵懒的沙哑：“叫我沈老师。”
“？”
太阳打西边出来, 这个男人竟然会开玩笑。
何帆没多问, 主要是没有好奇心，提了提手里的袋子说明来意：“沈鸿让我给你送点生活用品。”
【顺便检查你是否完好无损。】
何帆一边打量沈飞一边在心里补充, 检查的方式难免有些敷衍。
“嗯, 谢谢。”沈飞说完又把眼睛闭合, 身体在摇椅里晃荡一下，整个人的状态特别放松。
同一时间，维舟在一楼煮咖啡，云晓华在二楼客房打扫卫生。
何帆在餐厨找到维舟, 将手里的黑布袋放在柜台上, 大概介绍了一下里面都有什么东西，基本是一些私人用品，全部是沈飞平时用的牌子。
“转了半个城市, 才买齐。”何帆没有吐槽的的意思, 只是有点好奇沈飞为什么不专注于一个牌子。
维舟明知故问：“沈鸿让你买的？”
何帆的眉宇浮现一丝无奈：“他拜托我，欠他一个人情, 这次还给他。”
“什么人情？”
“我们俩之间的事。”
何帆撒谎了，这件事确实跟维舟有关，还不是因为沈飞的手腕子红了，导致何帆没有信守承诺。
沈鸿可一直记得，好几次都想把账算在何帆头上。
“好不容易有几天假期，他还惦记着沈飞。”维舟边笑边摇头，“我没见过比他更负责的保镖。”
有关这个问题，何帆在电话里问过沈鸿。
沈鸿当时沉默好半天，似乎同样不理解自己的行为，后来说是一种习惯。
东西送到位，何帆没有逗留，很快就离开了。
维舟拎着布袋上二楼，在客房发现了云晓华的身影。
云晓华把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擦一遍，换了床单被套，还准备了空气清新剂。
“妈，我来吧。”维舟把布袋放下，赶忙走过去接过母亲手里的抹布，“随便打扫一下就行，这屋很久没进人了。”
其实维舟想说根本不需要这么细心，凭沈飞那龟毛的性格，大概率是不会进来睡觉。
云晓华扯过儿子的胳膊，趴在耳畔说悄悄话：“没关系，就算不来客人我也是天天打扫，何况这位沈先生看着就很爱干净，吃饭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他的衣袖从不碰到桌子。”
“他只是有点不习惯，”维舟露出温暖的笑容，尽量缓解尴尬又局促的氛围，“妈，你不用想那么多，我和他都是你的晚辈，你对待他可以像对待小狮子那样。”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云晓华神情微变，一丝隐晦从眸中闪过，“舟，你跟妈妈说实话，他真的是英语老师吗？”
维舟调皮地歪着脑袋，不答反问：“你觉得他不像？”
“不太像，你当我是老糊涂，”云晓华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不过呢，他这次来确实不太一样，你对他的态度也有改善，这么说，你们之间的矛盾解决啦。”
维舟不想让妈妈担心，低眸掩盖住眼里的真实情绪，轻声说：“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他来蔚洲游玩，认识的人少，他的英语水平很高，我最近在复习功课为以后考试做准备，他或许能帮助到我。”
云晓华早就知道他要报考艺术硕士，相信地点头：“嗯，这样就不奇怪了。”
维舟轻抚母亲的肩膀，粲然一笑：“本来也没什么奇怪的，您什么都不用管，可以当我俩不存在。”
他扶着母亲走出客房，顺带把门关上，不想再让云晓华打扫卫生。
云晓华的脚步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想起前段时间的风言风语，平时不怎么上网，她是从邻居那里听来的，现在周围的人几乎都知道维舟的性取向，据说闹得挺严重，她有些担心维舟的状态。
维舟看穿她的心思，笑容就像一池春水，温柔而明亮：“您是想说热搜的事对吗？没关系，已经解决了，没有影响我的工作，也没有影响我的生活。”
云晓华欣慰不已：“那就好，没影响就好。”
夜晚，二楼卧室的灯通亮，屋里弥漫着柔和的气息。
维舟刚刚洗完澡，穿着睡衣坐在窗前吹风。
他左边是剧本，右边是记事本，手里攥着钢笔，正在规划接下来几天的行程。
刚刚和施万渝通过电话，两人约好明天见，他需要把资料提前准备出来。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沈飞绝不会老老实实的待在隔壁的房间。
确定云晓华已经入睡，隔壁的男人就来敲门了。
还没听到维舟说进来，沈飞就自顾自地把门打开。
他站在门口，表情微凝，身上是何帆送来的衣服，头发湿漉漉，脖颈搭着一条柔软的毛巾，他的气质与这间房子格格不入。
维舟扭头瞥一眼：“有事吗？”
“我不睡别人睡过的床，”沈飞一听那间房睡过很多来客，心里始终别扭着，“我要睡你的床。”
维舟面色不改，低头翻着剧本，语气有些心不在焉：“嗯，我这张床也有很多人睡过，另外，你住酒店的时候难道要把房间重新装修一遍吗？”
“实不相瞒，我在很多家酒店都有指定的预留房间，”沈飞稍微低调了点，换一种说辞，“每次住酒店我都是通宵达旦，这里是你家，我倒是想安心睡一觉。”
“你可以睡地板，”维舟仍然翻看剧本，聊天的欲望不是很强烈，“实在不行，天台也可以。”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沈飞不甘心走到维舟跟前，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旁边。
维舟慢悠悠转头，将人上下打量一番，露出不解的神色：“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以至于让你产生错觉。”
沈飞立马耷拉下脸：“为什么是我睡地板，应该是你睡地板才对。”
“你最好闭嘴，”维舟抬了抬手里的剧本，表示自己很忙，“不然出门左拐。”
“左拐是洗手间。”
沈飞很不服气，但没再出声抱怨。
维舟的注意力重回到剧本上，他把四个单元故事区分开，每读一遍都加了不少台词。
他工作的样子又帅又认真，沈飞看的渐渐着迷。
“你帮我看看，”维舟把左手边的第一个故事推过去，“看完之后，顺便用英语翻译过来。”
沈飞接剧本的手一顿，用奇异而哭笑不得的眼神看着他：“你真把我当英语老师了。”
“算是房租，”维舟的手指在剧本上点两下，“一天一个故事，四天。”
沈飞抿唇轻笑，问道：“四天之后呢？”
维舟不冷不热道：“我回A市，你随意。”
“不是想多陪陪母亲吗？”沈飞有些意外，“为什么这么急。”
维舟神情变得温和，语气中掺杂着愧疚和无奈：“答应丹凤姐月末进组，我还要考虑新戏。”
他点了点胳膊底下的本子，眼眸渐渐亮起来：“这几个单元剧是蔚洲文工团的剧目，很久以前我就被吸引，这件事我要自己做，我请朋友做编剧，在公司找一个有潜力的新人导演，我来做制片人，我一定要把它们拍出来，像这种集锦电影可能受众不广，但我有信心把它拍好。”
每当提起自己热爱的事业，维舟整个人格外发光。
他脸上流露出的笑容，是沈飞从前未曾见过的。
沈飞既被他吸引，又会顾虑到其他方面，比如
思来想去，决定问出口：“维舟，你对爱情戏有兴趣吗？”
维舟真的有种穿透人心的魔力，直接把这句话翻译过来：“你是不是想问，我会不会演亲密戏。”
沈飞如鲠在喉，有点尴尬地耸了下肩，“好吧，我就是这个意思。”
维舟低眸思量一番，很认真的回答：“我个人对亲密戏并不热衷，在剧本的选择上会倾向于故事的逻辑性，一般这类型题材的剧本都很少有感情纠葛，除非是特别特别好的剧本我才会考虑。”
沈飞对这个答案并不是特别满意，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让别人碰到维舟，他心里就不舒服。
这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维舟有这么强烈的欲望，而他也未能分清自己是把维舟当所属物还是真正想要的爱人。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维舟打断男人的思绪，拍了拍剧本，“先看故事，你给我提点建议，我相信你。”
沈飞感叹维舟的洞察力，一边翻开剧本一边悻悻地说：“你要是说自己有读心术，我一点也不意外。”
维舟没接茬，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两人认真阅读剧本，一旁的稿纸在他们的努力下渐渐变薄。
万籁俱寂，只有远处的蟋蟀和近处的树叶在微风的吹拂下低语，今晚的大海特别安静，似乎不忍发出太多的噪音来打扰他们。
沈飞把故事的开篇翻译成英文，毕竟不是专业译者，速度稍稍慢了些，但水平还是在线的，力求做到最好。
维舟读了一遍，诚心道谢：“谢谢沈老师。”
“奖励我睡床吗？”沈飞挤挤眼睛。
维舟佯装没听见，话锋一转：“你觉得这几个故事怎么样。”
沈飞一本正经地分析道：“我喜欢第四个故事，逻辑性比较强，我认为可以拍成一部独立的电影。”
“那需要补充更多的剧情，实行起来比较麻烦。”
维舟想说资金不足，但害怕沈飞误会，没往那方面提。
沈飞也没多想，若有所思地点头：“也对，单独做电影好像撑不起两个小时，像这类型的故事最难改编，剧情加不好会出现很多漏洞，反而画蛇添足。”
“沈总很懂，”维舟调侃道，“最近没少补课。”
“谁让我爱上的人是演员呢。”
此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一瞬。
很快，他们各自别开视线，继续翻看手里的剧本。
寂静蔓延至每一个角落，一直持续到屋子里的灯熄灭。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维舟觉得房间猛烈地晃动一下，直接把他的身体晃到另一个地方。
他的眼皮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爬过去，冰冰凉的感觉，他睁开眼睛，视野里是一片灰色的树林，只有阴天才会出现的效果，他能看见自己的双腿笔直地挨在土地上。
奇怪的是，他很清楚自己目前的状况。
他死了。
尸体躺在森林里的一道沟渠里，两边杂草丛生，刚刚从眼皮爬过去的是蚂蚁。
他的肌肉和四肢已不能像从前那样听从神经系统的指令，他能感觉到手臂垂在两侧，永远地平放，再也无法随心所欲的抬起。
躯壳早就失去最后一丝热度，留下来的只有冰冷的白骨。
时间的流动过于漫长，维舟等了好久，除了来自地狱的凄凉他什么也没等到，他感觉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他太冷了，不知道是不是孤独造成，周围太过阴森荒凉，连一只像样的动物都没有。
他的身体不能动，心脏却在打颤，寒冷和孤独令他喘不过气来，渐渐地失去意识
沈飞是被一阵沉重的呼吸声扰醒，最开始以为是窗户外面传来的动静，仔细一听，声音是来自耳畔后面。
他赶忙坐起身，黑暗中摸索到维舟的脸颊，不由得心中一惊，手指触到的皮肤异常冰凉，简直不像活人。
“维舟，你怎么了。”
沈飞俯身凑近维舟的脸，发现对方肌肉绷紧，全身冒出一层层冷汗，呼吸愈发沉重。
“醒一醒，”沈飞试图叫醒维舟，不停地抚摸那湿冷的脸颊，“没事了，醒来就没事，维舟，维舟”
一声声呼唤中，维舟的眼睛终于睁开一道缝隙，但身体依然冰凉。
“沈飞？”
“是我，你感觉怎么样？”
沈飞紧张地询问，一只手轻揉维舟的头发。
维舟的声音细小而模糊：“我有点喘不过气”
沈飞立马掀开被单，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起来，然后放在毫无障碍物的地板上，随后暴力地撕扯维舟的衣服，将整个胸膛露出来。
“好点了吗？”沈飞转身去开灯，又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维舟身边，他被眼前苍白的脸色和嘴唇吓得胸膛砰砰作响，“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维舟被灯光刺激的眼前一片虚影，有些疑惑：“我在哪里。”
“蔚洲，你的家。”沈飞一边说一边去摸手机。
维舟勉强看清楚男人的模样，低低地唤道：“飞，沈飞”
“是我，我就在这里。”沈飞坐在地上，揽住维舟的肩膀把人抱在怀里，“不怕不怕，我现在打急救电话。”
“不用，不是心脏病，”维舟伸手拦住，思绪终于从一滩浑水里摆脱出来，“妈妈知道会担心，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梦。”
“做梦？”沈飞不理解，“做什么梦会这么吓人。”
维舟也觉得惊讶：“我被抛尸荒野了，是不是很搞笑，我竟然被这样的梦”
“不是的，”沈飞握住那冰凉的手，亲了亲，“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去墓园。”
“有点冷。”
“很快会暖和的。”
沈飞把维舟抱回床上，从柜子里掏出厚被子，然后用被子把两人蒙住。
他搂紧维舟，不停地抚慰，亲吻维舟的额头，像哄小孩那样轻言细语：“我会在你身边，不要怕”
【我没那么怕，我就是冷。】
被温暖包围的维舟体会到舒服，没有再开口解释。
不过很久之后，他都没敢轻易入睡，对那个梦心有余悸。
第113章 113
清晨, 薄雾笼罩山峰和海洋，一时间天地相连，朦胧难辨。
维舟醒来时天色尚早, 房间半开半闭, 空气里已经透进城市的嘈杂声。
他隐约听到细微的“沙沙”声，与外面的声音不同，这个声音显得安宁, 他把脑袋在枕头上转半圈，打斜朝上看去。
书桌前坐着一个男人，微微低垂着头，专注地写着什么, 那“沙沙”的声音就是源自男人手中的笔。
“你醒了？”男人把最后一段文字写完才回应维舟的目光, “还不到七点，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维舟掀开身上的被子, 坐起身, 胳膊肘搭在膝盖上, 先往窗外看一眼确认时辰，然后扭回头打量沈飞。
对方一身灰色秋装，精神面貌良好，只是眉宇间藏着一丝担忧。
维舟想起昨晚奇怪的梦境, 此时并不觉得有多可怕, 他自己都惊讶为何有那么大反应，可能很多人都体会过，同一件事, 梦境和现实里的感受不一样。
他把这个梦归咎于所在的房间, 重生的第一天他在这张床上睁开眼睛，每次回来都颇有感触, 只是这次格外强烈。
“你醒的很早，”维舟开口说话，刚刚醒来的嗓子难免有些沙哑，“吃过早饭了吗？”
沈飞点头：“吃过，阿姨的海鲜面很棒。”
“我妈做什么都好吃。”维舟说着便拿起床边的衣服，刚想套在身上却发现领子被撕扯开，这才想起是沈飞的杰作。
他把衣服扔在衣篓里，下床走到衣柜前，开始翻找今天要穿的衣服。
沈飞撂下手里的钢笔，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别有深意地说：“我昨晚没敢合眼，害怕你抽过去。”
维舟找了件卫衣穿上，回头看一眼：“还好没有。”
沈飞收起开玩笑的心思，语气变得正经：“我是真的担心你，到底做了什么噩梦，能跟我说说细节吗？”
闻言，维舟穿衣服的动作慢了点，思考着说：“细节想不起来，大概是一个很冷的天气，没有阳光，没有人，连苍蝇都没有。”
“我认为你应该去医院看看。”沈飞心中的担忧像一条阴霾的影子，始终缠绕心灵，这辈子也忘不了月光下维舟那苍白的脸。
他可能会失去他。
想想都后怕。
维舟来到窗边，深深呼吸着清晨的凉气，语调平静：“一周前才体检，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不是身体的问题，那就是心理问题，”沈飞微微皱眉，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我发现你最近的情绪都很低迷，不知道我有没有说错。”
维舟转过脸来：“你这么觉得？”
沈飞轻轻”嗯“了声：“自从你饰演赵寅生，一直到现在，状态和以前都不一样。”
维舟的眼珠向上转，思考着，流露出趣味：“哪里不一样？”
【不怎么爱跟我打架了】
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说，沈飞清了清喉咙，找到另一个理由：“变得忧郁，话少，呃你应该尽快走出来。”
维舟认同这样的说法，他的情绪确实被角色影响，杀青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只要他闭上眼睛代入的还是赵寅生的世界。
“你说的对，好的演员不该让自己深陷其中，”他边点头边朝沈飞靠近，视线落在书桌上的稿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中文加英文，“你在写什么。”
“翻译啊，”沈飞扬起稿纸，“里面有几段蔚洲的方言，你要给我解释清楚。”
维舟有些诧异，他只是随口一句话，想不到沈飞竟然这么认真。
接下来他用十分钟的时间把方言转为普通话写在纸上，然后进入浴室间洗漱。
出来时，沈飞已经把稿纸和剧本全部收拾妥当，摆的整整齐齐。
“你今天有安排吗？”沈飞恍若随意问道，“真的不用去医院？”
维舟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说：“小狮子会来，上午聊剧本，下午要去剧场。”本来不想问的，可对上沈飞那深沉中带点小期待的眼神，他停顿一下又道：“你呢，有什么打算。”
“我可以跟你去剧场看戏吗？”沈飞看似在征求同意，语气却很决绝，好像已经成功了似的，“我对这几个剧目同样感兴趣，兴许会给你提点建议。”
维舟神色一凝，眼底浮现些许顾虑之色，看人的目光饱含深意，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这样的目光果然让沈飞记起两人的身份，都是上过热搜的人，成双成对的走出去，肯定会为舆论做出点贡献。
“你怕被人拍到吗？”沈飞好奇地问，他倒是不在意。
“是的，我不想跟你传出绯闻。”
维舟语气认真又坚毅，不带嘲讽和嫌弃，只是把心里话原原本本讲出口。
情人，小三，床上用品，三流演员
上辈子的老路他不会再走一遍，那些风言风语体会过一次就够了，无需承受第二遍。
沈飞掩住不爽，一脸高深莫测：“我伪装成你的助理怎么样。”
维舟不是很理解：“怎么伪装？”
“简单，穿一套休闲装，戴个帽子，近视镜，口罩，我再背个双肩包，”沈飞边说边用手比画，“谁也认不出来，我就是何帆。”
维舟笑了，接过话：“那我就是沈鸿。”
沈飞不无控诉道：“沈鸿可从来不会对我动手动脚。”
维舟怼回去：“何帆的话也没你多。”
“”——
上午八点，丽日当空。
维舟拿着整理好的剧本下楼迎接好友，沈飞选择在楼上补觉。
害怕维舟单独跑路，沈飞睡前特意嘱咐一句：“别忘了叫我，一起去看话剧。”
前院，茶桌上摆着一壶茶水。
施万渝毫不客气的用大杯猛灌三口，终于解了渴。
他来的匆匆，刚下飞机就直接来找人，行李还放在桌子旁边，略长的头发没有修剪，胡子拉碴，一副旅行家的模样。
维舟见到之后调侃一句：“变成熟了。”
施万渝咧嘴笑：“本来也不差。”
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茶桌，上面很快摆满了各种尺寸的稿纸和笔记本，不一会的功夫，茶具也被他们嫌碍事挪走。
见面之后他们没有聊太多家常，直奔主题，兴致高昂的谈起剧本。
维舟把新到手的剧本交给施万渝，提出自己的要求，剧情上不需要有太多改动，但是要改成‘幕表’的形式，最慢也要月末完成。
所谓‘幕表就是电影剧本的雏形，编剧不需要写出完整的剧本，只根据原著笔记或小说之类的把故事编排一下，分成若干场，每一场按照故事的排列分配一些角色，写明上下场的次序，备注按照情节非说不可的台词。
这种类型的改编也可以称为‘分镜头剧本’，为电影提供拍摄大纲，对专业编剧来说手到擒来。
现在的施万渝和维舟最开始救下的施万渝已经有了显著的变化，可以称得上是合格的编剧，写出来的剧本画面感非常强，情节叙述环环相扣，故事的讲述娓娓动人，并善于用悬念表现人物的心理活动。
这种类型的编剧太适合维舟手里的剧本，当他拿到版权，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施万渝。
“放心交给我，”施万渝把压力化为动力，整个人兴致勃勃，迫不及待地着手做改动，“这几个剧目我可太熟悉了，我记得是高一还是高二来着？”
维舟提示道：“高一。”
“对对对，”施万渝笑着点头，“咱俩逃课去看话剧，哈哈哈现在想想真是胆大。”
维舟也跟着笑：“就那么一次。”
“能记一辈子！好兄弟，唔这里可以改一下，维舟，我在上面写字没关系吧”
“随便写。”
时间流逝的飞快，眨眼间，日头升过头顶。
维舟和施万渝认真到忘了时间，手里的剧本删删改改，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琢磨，每一个段落都被无限放大。
他们太入迷了，完全沉浸在电影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全部被虚化，以至于维舟让施万渝上楼帮忙拿记事本时，忘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在补觉。
施万渝两步并做一步，轻车熟路地飞跑上二楼。
他来到维舟的卧室，压根就没多想，直接推开门扇，就这么直愣愣地往里冲。
然而在他迈出第二步时便被眼前的景象定在原地，他怎么也想不到维舟的床铺上会躺着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只一眼，施万渝就觉得空气莫名变凉。
也就在这个时候，沈飞突然把眼睛睁开，朦胧的眼眸瞬间恢复清明，带着十足的威慑力直逼过去，如同被扰醒的狮子，充满了对未知的警惕和敌意。
男人的气场充盈了这间屋子，仿佛墙上所绘的图纹都感受到了这种压迫感。
施万渝原路返回，以进门时的姿势退回门外，顺带把门关上。
其实这个过程很短暂，最多不过五秒钟。
他站在门口思绪纷飞，不知道自己是该先拿记事本，还是先思考里面的男人是谁。
礼貌的敲门，或者下楼找维舟？
门里面传出细微的动静，施万渝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
下一刻，卧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沈飞立在眼前，身姿挺拔，透出一丝慵懒，不像刚才那般锐利，眼神中带着好奇的打量和新鲜的趣味。
“你好，打扰了，我不知道有人在休息，”施万渝干巴巴地开口，“维舟让我拿记事本。”
沈飞轻微勾唇，转身走向书桌，一只手杵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懒洋洋地翻找着。
趁此期间，施万渝想起这个男人是谁了，惊讶的程度已经不是他这个道行能够掩饰住。
这不就是张岩口中的财神爷吗？
这不就是傅伯勋带上热搜的那位男神吗？
这不就是
沈飞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本子，在施万渝眼前晃了晃：“要这本吗？”
施万渝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些：“应该是。”
沈飞没有把本子递给他，而是快速打量他的五官，眼眸里忽然迸裂出一道危险的光芒：“我记得你。”
施万渝脸上的惊讶加深：“我是维舟的好朋友。”
“哦，”沈飞别有深意的拖长尾音，“你是第一个敢把脏东西吐在我身上的人。”
“”
施万渝抑制住拔腿就跑的冲动，完全记不起来有这回事，他回避沈飞的目光，眼睛盯着对方手里的记事本，考虑要不要抢过来。
鬼使神差的一瞬间，他忽然勇于直视沈飞的眼睛，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有点激动地说：“你是不是网上在找的咳咳帅哥。”
第114章 114
有些话说完就后悔。
施万渝的脑子永远没有嘴快, 尤其是对上沈飞那鹰隼般审视的眼睛，他恨不得时光倒流。
“你刚刚说什么？”沈飞颇有威严的把手背向身后，“没听懂, 麻烦你再说一遍。”
“没什么。”施万渝皮笑肉不笑, “我认错人了，怎么可能没错，这不可能。”
气氛一时尴尬,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施万渝可算体会到被放在火上烤煎熬的滋味。
关键时刻，维舟来救场了。
“为什么这么久？”
维舟的身影出现在楼梯拐角，边说边朝卧室走来，视线从施万渝身上掠过, 落在了沈飞身上。
他倒是很淡定, 好像施万渝和沈飞认识很久，这次见面是一件很普通的事, 不值得大惊小怪。
“你们在干嘛。”维舟走到跟前, 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游移, 大半的思绪依然沉浸在剧本里，“本子给我。”
沈飞没动，故意跟他作对，恍若没听见。
施万渝有点尴尬地开口：“维舟, 你有朋友在怎么不说一声。”
“我忘了, ”维舟侧身站在两人中间，冷静的介绍道，“这是沈飞, 制药集团的总经理, 这是我的好朋友小狮子，之前跟你提过的, 跳蚤影业的编剧。”
“你好，沈总，”施万渝伸出手，露出腼腆的笑，“刚才不好意思，就这么闯进来。”
“怪他，”沈飞指一下维舟，然后回握了那只手，“很高兴认识你，多亏你闯进来，不然维舟可舍不得把朋友介绍给我认识。”
维舟夺过男人手里的记事本，塞到施万渝怀里，做个手势：“小狮子，你下去等我。”
“好的。”
施万渝抱紧本本马不停蹄的溜了。
“哒哒哒”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
维舟转过身，不等开口说话，沈飞便以最快的速度凑近，两人的鼻子差点撞在一起。
“什么时候结束？”沈飞用气音说话，“我想到一个能让你快速调整状态的好办法。”
连续讨论几个小时的剧本，维舟已将昨夜的忧虑和不安忘却，不过还是有兴趣听听沈飞口中的好办法。
沈飞神秘一笑，笑容带点倨傲：“先去找你的朋友，等你回来，我跟你签一份小合同。”——
维舟下楼的时候，施万渝在收拾剧本准备离开。
“我一句八卦都不会问。”施万渝做一个封口的手势，表示自己的嘴巴非常严。
话是这样说，当维舟把他送到大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回过头悄声问道：“是他吗？”
维舟帮好友把行李提到门外，一脸的轻松无畏：“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施万渝左右看两眼，露出暧昧的笑容，“录音里的男主角，拜托，看在认识这么久的份上，满足我的好奇心吧。”
维舟撩起眼眸，目光逐渐变得深邃难懂，抬手压了压施万渝的头发，嗓音十分低沉：“小狮子，好奇心害死猫。”
“好吧，”施万渝撇嘴，“不问了，我只是很惊讶，会在这里碰见财神爷。”
维舟不忘嘱咐道：“他想低调。”
“明白，谁也不会说，包括欣然。”
施万渝又做了一次封嘴的动作，笑容在脸上绽开，然后提着行李转身离开。
刚走出几米远，他忽然想起什么又兴冲冲地跑回来，“维舟！忘记告诉你，贺笙的新戏杀青了，他要带男主来蔚洲补镜头，如果时间来得及，别忘了去探班。”
维舟倍感惊讶：“这么快？”
“是啊，不到两个月，”施万渝高兴的好像是自己的电影杀青了一样，“我之前去鄂萍探班，贺笙说这次拍摄特别顺利。”
维舟欣慰的笑了：“真好。”
送走好友，维舟返回二楼。
沈飞在卧室里等他，不仅换好了用来伪装身份的衣服，还手写了两份合同。
类似理工男的装扮，上身是深海绿的毛衣，下面是黑色牛仔裤，戴了一副黑色框眼镜，头发随意地散落在额头，手边放着一顶灰色鸭舌帽，他坐在椅子里，将两份手拟合同推至桌边，意有所指地敲两下。
维舟低眸看一眼：“这是什么？”
“角色扮演，”沈飞立马解释清楚，眸中快速闪过一道精光，“别误会，说好我来当一天何帆，公平起见，你也要做一天沈鸿。”
维舟心里发笑，双臂还胸思考着说：“是不是有点幼稚？”
沈飞不以为意的勾唇：“一场改变心情的游戏，再怎么努力也要劳逸结合，偶尔找找童年的感觉没什么不好。”
维舟想到自己将要客串的角色，是一个带点喜剧效果的人物，于是点头答应了：“我要看看合同。”
沈飞把笔递给他，催他签字：“合同生效后一定要遵守规则，必须尽心尽责的扮演助理或保镖，违约的人可是会受到惩罚。”
“什么惩罚。”维舟利落地签下名字，“你又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沈飞快速收回合同放进抽屉里，动作像豹子那样敏捷，“身份延长一天。”
维舟评价道：“无聊。”
沈飞毫不在意，不无霸道地说：“今天跟你走，明天听我安排。”
十分钟后——
云晓华牵着两条狗狗回来，在大门口遇见正往出走的两个男人，他们衣着相似，都戴着帽子，要不是沈飞叫声“阿姨”，她绝对认不出来。
昨天还是英语老师，今天就变沈助理了。
她目送两人进了车库，不太理解地摇摇头：“真复杂”
维舟把车钥匙丢给沈飞，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说：“试试你的车技。”
沈飞轻挑眉梢：“我之前载过你，忘了吗？”
“什么时候，”维舟闭上眼睛，记忆有些混乱，“没什么印象。”
沈飞上了车，迅速启动车子，掰了掰车室内镜，开始倒车出库。
很快，黑色的SUV飞驰在蔚洲大街上。
过了一个绿灯，沈飞才提示道：“送你去面试，害得我手机被踩碎，你竟然忘了。”
维舟瞬间恢复记忆，带点调侃意味道：“可是你上热搜了。”
“对，”沈飞转过脸，抬一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我和一个大明星，薄嘴唇的帅哥。”
维舟面无情绪，慢慢地闭上眼，一副想睡觉的样子。
片刻后，他听到有人在耳畔轻声说：“谁也没有你帅。”
他不相信这是真的，可还是笑了——
一座有三十年悠久的剧场位于城市的心脏地带，经典的建筑风格，很久以前就成为蔚洲市的艺术代表。
SUV驶入正街露天停车场，时间两点整。
还有二十分钟开场，进入剧场之前，维舟意外接到柯灵导演打来的电话，希望他能录制一条短视频为电影做宣传。
维舟在电话里得知，新电影幕后制作已完成，定档期比计划提前两个月，制片方十分大胆，要赶在最火热的春节档上映。
电影宣发的工作由尚娱的子公司负责，现在就开始干活，柯灵试探性地问维舟有没有时间参加综艺节目。
他用委婉的语气拒绝，表示已经开始下一份工作。
柯灵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范元捷的电影维舟都没有参与路演。
“导演，视频我稍后发给制片主任。”
维舟没办法配合宣发到处走动，但拍短视频宣传还是没问题的。
柯灵笑盈盈地说：“不着急。”
结束通话，维舟把这个任务丢给沈飞。
“找一个安静人少又合适的地方，我要录制一条视频，”维舟低眸瞅一眼腕表，“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如果何帆在，他有本事两分钟就办妥。”
小菜一碟。
根本难不倒沈助理。
“我半分钟就可以。”沈飞把刚关上的车门又打开，朝里面一指，“坐进去，我给你录。”
维舟轻扯嘴角：“你真会选地方。”
就这样，两人坐进车子的后座。
沈飞举起手机对准维舟的上半身，调整好角度，提醒道：“帽子摘了。”
维舟顺从地摘下帽子，理了理头发：“怎么样。”
“宝贝帅呆了，开始。”沈飞点开摄像头，“三秒之后，说话。”
维舟清了清嗓子，面色如同清晨的薄雾，让人感受到一种超脱世俗的宁静：“大家好，我是维舟，在《足迹的回声》里饰演赵寅生，柯灵导演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女导演，她的拍摄手法独特，导演技巧精湛，赢得很多人的赞誉。影片深入探讨了人性的复杂和社会的不公，在危机中展现人们的坚韧和勇敢，传递了重要的生活态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将这部作品推荐给更多的朋友和影迷，谢谢。”
“卡。”沈飞做个手势，“一条过。”
“直接发给柯灵导演，沈助理。”
“好的，老板。”
“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
“老板。”
“不对，录制视频之前。”
“呃忘了。”
剧院的舞台是一幅宽大的黑色背景，上面悬挂着道具和布景。
观众陆陆续续进场，人很多，几乎爆满，嘈杂声却很低，剧场内灯光熠熠，充满了浓厚的艺术气息，让人能够忘却时间的流逝，自然话就变少了。
维舟和沈飞最后一波入场，座位在视野最佳的第七排中间。
两人肩并肩，前后左右都是人，有年轻的情侣，也有中年夫妻，还有双鬓斑白的老人。
大幕徐徐升起，一时间所有灯光熄灭，几秒钟后又亮起，一个身穿华丽戏服的演员出现在舞台中央，他向前几步，悦耳的声音在大厅回荡。
观众们全神贯注地看着舞台上的表演，被演员生动的表演和充满力量的台词感染，逐渐陶醉在剧情之中。
连着两个剧目都是维舟谈妥的版权，这场戏他看了很多遍，今天来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
他低眸看手机，暂时没等来自己想要的消息。
再抬头时，第二个剧目谢幕，台上的演员换了一批。
第三个剧目依旧是熟悉的剧情，表演的人数增多，几乎沾满了整个舞台。
维舟把脑袋歪向沈飞的肩膀，低声问：“你觉得怎么样？”
沈飞看得入迷，一边思考一边说：“现在的男主角要比前两场的演员表现的好。”
维舟闻言笑了：“他们是同一个人。”
“嗯？”沈飞难掩惊讶，猛地转过脸，“看上去年龄差很大。”
“演员的塑造能力，当然，造型师有一定的功劳。”维舟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沈飞肩膀，又一次低头看手机。
第三个剧目迎来高潮，好几名演员声泪俱下，接着就是一个人的独白。
忽然，后面传来两个男人的低语，引起维舟和沈飞的注意力。
其中一个男人说：“是不是维舟？”
另一个小声接话：“谁？”
“维舟，演阿旭。”
“哪呢？”
“右边戴帽子的，特别像。”
“嘘，等会再说”
短暂的窃窃私语后，后面没了动静。
维舟的手机振动一下，他朝沈飞靠拢，低声说：“我去厕所，在这里等我。”
沈飞被话剧深深吸引，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
等维舟从座位离开，沈飞立马感觉自己的右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当即就不悦地皱起眉头。
他想起自己的身份是助理，抑制住被冒犯的不快，微微向后侧脸，余光瞥到一个影子压过来。
后面的一个年轻男人凑近他，有点紧张地问：“你好，刚才坐在这里的人是维舟吗？”
沈飞抬了下眼镜，沉声道：“是，怎么了。”
年轻男人搓搓手，兴奋又忐忑：“散场之后，我能跟他合影吗？我和朋友都很喜欢他。”
闻言，沈飞把头扭过去，想看看后面的男人长什么样子。
呦，蛮清秀。
“喜欢他哪里？”
后面的两个人被他问得一愣，互相瞅瞅，随即答道：“演技好。”
沈飞露出满意的浅笑，压了压帽檐，声音低的听不见：“喜欢演技可以，别的可不行。”
他冲后面的两人比个OK的手势，然后给维舟发条信息：【我帮你雇两个粉丝，等会门口拍照。】
第115章 115
维舟把假何帆留在剧场, 他在后台的演员化妆间找到真何帆。
事情已经办妥。
不仅剧本版权拿到手，连剧院的造型师也顺利挖到手。
何帆最近没忙别的，只顾办理这件事, 经过几天的游说终于说服造型师跳槽。
维舟身边一直缺少一位优秀的全能化妆师, 他没有接受李玫推荐的人，原因就是心中早有人选。
之前在蔚洲迟迟没有行动，那是因为资历不够, 现在他初露锋芒，名下有稳定的公司，够资格用高薪来聘请自己想要的人。
化妆师是本地人，三十出头的年纪, 从小学习美术, 虽然没有出国深造过，但本身有极高的天赋, 经他手‘修饰’的演员堪称变脸, 化妆技术高超, 有着丰富的想象力，自创了很多特效造型。
特效化妆师和明星化妆师不一样，这位化妆师难得两者兼具。
维舟认为他的手艺不输一些大片制作，留在蔚洲的小剧院有点大材小用。
两人在化妆间见面, 相互握手问好, 彼此认个脸熟。
其他的琐事由何帆办理，包括上岗时间和薪资方面。
化妆师对自己的新老板很满意，有点小紧张, 每次和维舟交谈时都尽量保持最热情的笑容。
“这些都是我自己制作的道具, ”化妆师不停地在房间里走动，就像在家招待重要的客人那样, 将自己的工具箱和设计的头饰依次展示，介绍它们的用途和原料，“东西有点乱，希望你不要嫌弃。”
维舟环顾一圈，视线落在一顶红色的假发上，他拿在手里好奇的摆弄着，眼里显出思考的神色。
化妆师说：“那是我自己做的，您想用可以拿去。”
“我正有此意，”维舟笑了笑，“最近有任务，需要伪装一下。”
化妆师以为他是不想走在大街上被路人认出，笑着点头：“理解，质量很好，一点也不假。”
维舟抚摸着柔软的红发，表示赞同：“确实。”
他低眸沉思一会儿，忽然拉开前面的椅子坐下来，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试着把假发戴在自己的头上，想到即将要着手制作的电影，心里有了主意：“方便的话，我想换个造型，能不能在短时间内教我几招，怎样能变成另一个人。”
化妆师眼眸放亮，立刻来到他身后，笑着说：“包在我身上。”
剧院六点钟散场，观众们陆陆续续走净。
沈飞挺拔的身影立在正门口，黑框眼镜下的眸子发沉，英眉紧皱，他时不时看一眼腕表，表针每走一下他的脸色就深沉一分。
身后等待的两名男粉丝，站姿乖巧，像学生等待校长演讲那样安静，不敢言语，只等着男人主动来跟他们说话。
又一个十分钟过去。
剧场大门口依旧没有出现他们想要见到的人。
其中一个男粉撺掇另一个男粉去跟沈飞搭话，想问清楚此时是什么情况，已经开始怀疑沈飞的身份了，到底是不是维舟的助理。
那名男粉摇头，悄悄指向沈飞的背影，做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位自称助理先生的男人总给他们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尤其是男人皱眉头的样子，仿佛周身被黑烟笼罩。
当沈飞第三次低头看表时，门口终于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才出来。”沈飞一见到维舟便开口抱怨，语气低沉的像刚睡醒的雄狮。
维舟边往过走边戴帽子，肩上莫名多了一个黑色背包，他走到跟前说：“有点事耽搁。”
“你洗头了？”沈飞很注重细节，发现他的发丝还未干透，“你不会在厕所洗澡吧。”
维舟瞥一眼后面的两个粉丝，轻声说：“刚刚做过造型，才洗掉。”
沈飞抿着唇没多问，转过身，招手叫来那两个男粉，“来，拍照。”
男粉们快步走过来，以示尊重地微微鞠躬，高兴地说：“谢谢！”
沈飞作为助理尽职尽责，不仅帮忙拍照，还找到一个角度和光度都合适的背景，毫不吝啬地连续拍十张。
两名男粉轮流和维舟合影，完事后，心满意足的走了。
维舟以为到此结束，刚要挪动脚步，旁边又出现一对情侣，礼貌地问能不能跟他们也拍一张。
“可以。”沈飞替他答应，接过情侣递来的手机，熟练地拍了一张。
凡事有人起头，就很难停下来。
不知不觉现场稀稀拉拉围了一小圈人，有看热闹的，有听信过来专门合影，剧场的保安和咖啡馆的员工也都换班过来拍照。
维舟来者不拒，不管大人小孩，他都很配合，他不是特别热情，甚至有点冷淡，可是言行举止很有礼貌且有耐心。
他的冷漠并不讨人厌，反而可以作为武器劝退一些想八卦的人。
好在大多数前来要求合影的人素质颇高，很符合蔚洲人民的佛系气质。
“你好像出名了。”
往停车场走的时候，沈飞对维舟说出自己的感受。
维舟语气稀疏平常：“这里是蔚洲，我的家乡，认识的人会多一些。”
“有道理，”沈飞停顿一下，换副腔调接着说，“你的男粉好像比女粉多，刚才还有一个多嘴的问我，你到底是不是同志。”
“你怎么回答的。”
“天晓得。”
维舟差点被逗笑，转头看向沈飞，慢慢地，眼底漾起异样的光芒。
正是夕阳西下的美好时光，傍晚的余晖洒在沈飞的身上，让他看上去充满活力，矫健的身影格外帅气。
不止一个人说过沈飞难以接近，其实熟悉之后会发现，他骨子里有点幽默的基因，有时候比孩子还要任□□玩。
可沈飞终究是沈飞，有些事永远也改变不了。
维舟挪开视线，朝远处的钟楼眺望一眼。
沈飞扒拉一下他的背包肩带，纳闷道：“哪里来的包，里面装的什么？”
“衣服，”维舟不愿多讲，“明天要穿。”
沈飞感兴趣的挑眉：“我很期待。”
维舟没接茬，摸着胃部，一本正经道：“沈助理，饿了，老板要吃饭。”
位置是维舟选的，一家靠海的本地特色餐馆。
店家与大海只隔一条街，角度好的座位，客人一转头就能看见沙滩和广袤的海洋。
天还没黑，两人选择二楼靠窗的位置，视野棒极了。
餐馆老板和维舟是老相识，上学期间，维舟和施万渝总来光顾，他爱吃什么，老板记得清清楚楚。
“维舟，好久不见。”老板热情的打招呼，将餐单放到桌上，特意推给脸生的客人，好奇地瞄一眼沈飞，可惜只看见下巴，随即把目光移回维舟的脸上，“左邻右舍都看了你的电影，真厉害，跟大导演合作，大家都夸你呢。”
维舟微一点头：“谢谢支持，老三样。”
“好嘞。”老板收回餐单。
维舟补充一句：“麻烦给我的朋友来一杯凉茶。”
老板点头，打量着沈飞的帽子，笑着说：“小狮子怎么没来，还有上次你带来的大帅哥，嗳？对了，前段时间他一个人来过，我当时还问你有没有回来，他说他是来旅行的。”
维舟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老板口中的大帅哥是谁，有些惊讶：“他什么时候来的。”
老板回忆着说：“一个月前吧，具体不记得了。”
维舟没再说什么，低眸时对上沈飞的目光，从中察觉出一丝刺探，不明显，很容易让人以为是错觉。
沈飞和他对视几秒，随后慢悠悠转移视线，看向窗外的景色，双眼中闪烁着某种深不可测的光芒。
“沈助理，你还有工作要完成，”维舟秉持着不能浪费一分钟的原则，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迅速开机放到沈飞面前，“玫姐发来了新剧本，里面有我要客串的人物台词，你需要把我和主角的所有对话全部摘抄一遍。”
“手写？”沈飞稍微睁大眼睛，很快又不悦地眯起，“何帆平时会这么做吗？”
“帆哥不会，”维舟有意停顿，加重了咬字力度，“助理会。”
“打印一份不就行了，”沈飞的手指落在电脑键盘上，随意点两下，“你要饰演的人是谁，我把他分出来。”
“随你，”维舟很重视地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只想看见自己的台词，我要尽快背熟。”
他把即将客串的人物名字告诉沈飞，以及主角的名字，他做这些时认真而负责，绝对没有整蛊的意思。
沈飞知道他沉迷于工作，意外的没唱反调，顺从地开始看剧本，时不时瞟一眼，小声说：“你最好期盼明天晚点到来”
沈飞的工作效率要比预想中的快，晚餐结束之前，他就把维舟的戏份整理出来，而且很专业工整。
他把文件发到维舟的手机里，感慨一句：“你的台词很多，大致看了一下剧本，有点睛之笔的意思，感觉会很出彩，不得不说，你很会选经纪人。”
“玫姐从不失手。”
维舟举起水杯示意一下，有点小骄傲，毕竟是从星时代挖过来的人才，而老板就坐在对面。
沈飞表示无所谓：“又不是我女朋友。”
次日，清晨的微光穿透云层，唤醒了沉睡的大地。
由于今天的日子十分特殊，沈飞在兴奋的驱使下提前苏醒，他把头抬起来，发现房间里只有自己，不见维舟的踪影。
片刻后，沈飞下床走进浴室间。
他愉悦地冲个澡，站在镜子前，慢条斯理地刮胡子，完事后开始清理口腔。
整个过程他都没见到维舟的影子。
昨天回来时沈飞让秘书发来一份‘保镖的工作日程’，他转发给维舟，不知道维舟有没有看。
大清早见不到人，他猜维舟是按照沈鸿的作息出去跑步了。
“真尽责”
沈飞低笑着自言自语。
话音刚落，他抬眸的一瞬间，瞥到浴室间的门扇晃过一个身影，很快那影子又回来了，定定地立在门外。
沈飞微怔，赶忙拿浴巾把自己遮起来。
是云晓华吗？
他根据影子的特点猜测门外的人是谁，因为他看见了稍长的头发，只不过这人的影子颀长，云晓华怎么可能一夜之间长这么高，他陡然变得警惕，伸出手去推门。
刚推开一点，门就被人从外面拉开。
阳光乍现，视野明亮。
一个红发女郎站在门口，面容清冷，嘴唇红润有光泽，双眼透着沉着冷静的气质，淡雅的妆容恰到好处地融合了柔美与刚毅，看着有点眼熟。
“你醒了。”
美女一开口，差点天塌地陷。
“咳”沈飞不小心把嘴里的泡沫咽进去一点，简直是见了鬼，“维舟？你你搞什么！”
维舟对他的反应很不满，用手理了理肩上的卷发，语气严肃：“没见过女保镖？”
“没见过你这样哈哈哈”
沈飞忽然意识到眼前的画面有多么惊奇，随心所欲的笑出声，一边笑一边漱嘴，好不容易才把脸洗干净。
维舟全程无表情，静静地看着他乐弯腰。
“我不明白”沈飞转过身靠在洗漱台上，打量着站在门口的‘男人’，越看越觉得神奇，“说实话，第一眼没认出来，要不是你开口说话，我以为你家来客人了。”
维舟轻轻掀开身上的风衣，尽显高贵气质，神态是那样的端庄：“你觉得怎么样？”
“挺美，”沈飞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就像直男看见美女一样，“真不错，你这是给我送惊喜吗？”
维舟一副‘你想太多’的表情：“你看过我给你的单元剧本，里面有一个角色，你觉得我符合吗？”
沈飞笑容变得古怪：“你是说有性别障碍的那个人物？”
“对，”维舟退后一步，更清楚地展现自己，“我需要体验角色生活。”
沈飞频频点头，熠熠生辉的眸子里迸出几点钦佩之色：“我发现你就喜欢挑战这种高难度的角色。”
维舟摊开手：“没办法，碰巧遇见，任何角色我都想尝试。”
“我是万万没想到”沈飞不无感慨，随后把手里的毛巾往后一扔，笑盈盈地冲维舟走去，“美女保镖，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带你出门了。”
维舟后退保持距离，警惕地问：“今天去哪里？”
“我约了一个朋友，”沈飞从床上拿起熨烫好的衬衫，不慌不忙地穿在身上，接着挑选合适的领带，“他刚好来蔚洲出差，他想出海游玩，我同意了。”
维舟略有顾虑的皱眉：“这个人我认识吗？”
“呃”沈飞故意搞神秘，回答的模棱两可，“或许吧，见到你就知道了。”
维舟没再追问，知道问也白问。
“放心，只要你不讲话，没人能认出来，”沈飞发现维舟高出许多，注意到脚上的高跟靴子，调侃地挤挤眼睛，“我猜阿姨都没认出来吧。”
确实，维舟刚才在楼下碰见云晓华，还以为是哪个游客走错门了。
十几分钟后，沈总裁终于穿戴完毕。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家门，维舟走在后面，发现沈飞的肩膀时不时抖两下。
维舟冷声道：“不准笑，我是很认真的。”
沈飞咬住嘴唇，深吸一口气：“明白明白。”
“你还笑？”
“我想起高兴的事，不行吗？”
“”
第116章 116
晨曦的照耀下, 蔚洲市港口一片红色，犹如瑰丽的宝石，与海水的碧蓝交相辉映, 勾勒出一幅壮丽的画面。
周围人流稀少, 远离游客中心，标志私人区域的警告牌被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大部分区域被隔离带分开, 明显是提前做了清场。
一辆黑色SUV稳稳停在指定区域，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令人惊讶的是，女人比男人还要高出几公分。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向私人码头, 很快有人来接应, 大概有五六个人毕恭毕敬地迎过来。
为首的男人最显眼，穿着白色潮款夹克, 戴着墨镜, 十分吸引人们的注意力, 有种天生当明星的料，所谓的气质出众。
他是傅伯勋，昨天刚到蔚洲，补完一些镜头后他决定离开剧组散散心。
机缘巧合下他幸运地知道沈飞也在蔚洲休假,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抛出橄榄枝, 没想到沈飞竟然接受了他的邀请。
他承认，他高兴的一夜未眠，整个晚上都在计划如何享受这难得的一天, 希望能给沈飞留下美好的回忆, 哪怕只有一点点的痕迹。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方人就在码头的入口相遇。
“沈总。”
傅伯勋摘下墨镜, 极力掩饰自己的兴奋和紧张，尽量表现的自然又得体，他走到沈飞面前，伸出一只手，“好久不见，您选的地点非常好，谢谢。”
今天的沈飞不太一样，脸上挂着一丝稍显玩味的笑意，似乎心情不错，要知道他在外人面前很少微笑，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情绪，而穿着方面一如既往的体面，适配的西装却不古板，发型简单处理过，让他看上去非常贵气。
所有人都看着他，期待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
他的到来，瞬间就把明星的光芒比了下去。
“你好，傅伯勋。”沈飞准确叫出男人的名字，嘴边的笑容微微加深，扫了一眼对方伸来的手，只握了一下，“这么巧你也在蔚洲，过来游玩吗？”
傅伯勋露出熟悉的笑容：“剧组来这边取景，我是忙里偷闲。”
沈飞低着眸子，显得别有深意：“我没耽误你宝贵的时间吧。”
“沈总，别误会，能跟你一起出海散心，我非常荣幸。”傅伯勋迫切的解释，说话间，忽然被沈飞身后的一个身影吸引，不由多看了两眼。
沈飞向来低调，不像有些人那样尽情享受权利，总是被一堆人围着彰显地位，他身边只有一位形影不离的保镖。
不同的是，今天的保镖换了性别，由沈鸿变成一个高挑的红发女人。
注意到傅伯勋新奇的视线，沈飞不易察觉的挑眉，让出一点位置，刻意把身后的‘女人’暴露在大家的视野里，不慌不忙地介绍道：“我的一位好伙伴，像沈鸿一样值得信任，她很全能，唯独不喜欢讲话。”
一时间，好几双眼睛齐齐落在女保镖身上。
女保镖上前一步，丝毫不怕被人打量。
这是一个气质冷艳的女人，眼睛狭长有神，黑框眼镜也挡不住里面透出的光芒，‘她’的鼻梁高挺，嘴唇性感，一头惹眼的红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额头被整齐的刘海挡住，平添几分灵气，‘她’看人的目光有些刁钻，极具威慑力，心理素质低的人不敢长时间对视。
‘她’的穿着偏职业性，却一点不柔弱，经典款的黑色长款风衣完美地凸显出身材和气势。
女保镖站在这里，双手插兜，没人敢质疑‘她’的身份，也没人敢动沈飞一根手指头。
凭着一股难以忽视的气场，大家一致认为，‘她’会像电影里的女杀手，毫不费力地扭断所有人的脖子。
傅伯勋将人从头到脚看一遍，暗叹这位冷美人的身高优势和那双碎星般闪亮的眼睛。
这双眼睛，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她叫安妮。”沈飞临时取个名字，自己都被逗笑了，慢腾腾地思考着说：“哦对了，他戒男人，谁也别想从他身上讨便宜。”
活落，沈飞率先迈开步子朝前走，众人跟在他后面
确定出海人数，一行人终于登上标志朝阳企业的中型游艇，显然这是一艘崭新的游船，贵族的闲适与奢华在此展现无遗，巧夺天工的设计和独具匠心的内饰配置如同海上宫殿。
它像珍珠一样在海上航行，顺利驶过草原般的浮游生物后，来到了视野广袤的海平面，喧嚣的城市渐渐远去。
在天空明朗湛蓝的上午，海面分外平静，只有女人的长发随着倦怠的微风轻轻摆动。
维舟一声不吭地坐在艇座里，左腿叠在右腿，双臂交叉横在胸前，微微侧身看着海景。
他时不时拿出兜里的小镜子和口红补补妆，虽然动作略显笨拙，但没有露馅。
镜子里的这张脸，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用沈飞的话来形容，他化完淡妆像狐狸，而且是一个容貌清秀的白狐。
见到傅伯勋的第一眼，他有些意外，本以为沈飞约的人会是朝阳企业的高管，想不到是个明星，惊讶之余，他并不害怕对方认出自己，反而想试试自己的伪装有多强。
事实证明，相当的成功。
维舟满意地收起小镜子，一抬头，看见修理工从驾驶舱里走出来，假装很忙碌的样子在甲板上转一圈，实则什么也没干，只为了偷偷看两眼‘美女’。
他莫名起了玩心，两条长腿伸直，展现它们的优势，等修理工再次看过来时，他冲对方弯起唇角，抛去一个别有深意的笑。
修理工立马别开脸，惊慌失措地钻回驾驶舱，再也没敢出来。
呵，男人
游艇出海半个小时后，沈飞和傅伯勋从舱室里走出来，站在甲板上，迎面感受海风的轻抚。
他们刚刚在舱室喝了一点威士忌，欣赏一部贺笙早期拍摄的短片，借着电影的话题随意聊两句。
不过沈飞始终心不在焉，总是往甲板上看去。
傅伯勋依然有些局促，表面上隐藏的很好，对于沈飞提出的一些问题对答如流，十分注意用词，生怕把人惹得不高兴。
此时，他们吹着海风，并肩站着。
沈飞脱去外套，衬衫的扣子解开好几颗，露出锁骨，显得很随意。
忽然，他侧过身向后看，胳膊肘杵在护栏上，另只手抬起，说：“安妮，过来。”
他召唤自己的女保镖，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对方站在他身边。
维舟从座位上站起来，迈着均匀的步子一点点靠近。
等人走到跟前，沈飞很自然的伸出手臂揽住维舟的腰，亲昵又不失尊重，然后低声说了句什么。
傅伯勋被这一幕攫住心脏，赶忙移开视线看向翻腾的海面，有些猝不及防。
难道之前的感觉是错误的？
沈飞其实是个双？
怎么会
傅伯勋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又涩又堵，更多的是疑惑。
他调整好表情，带点好奇和酸楚的心情再一次抬眸看去。
这时候，沈飞把人搂得更紧，脸庞几乎是贴在女保镖的耳畔，低声说着什么，零零星星的听不太清。
女保镖始终面无表情，但没有拒绝男人的亲近。
“晕船吗？”沈飞帮忙整理维舟的刘海，眼睛里的笑容十分温柔，声音提高了些，显然是不怕被人听见，“安妮，你可真漂亮。”
维舟一脸漠然地看着他，考虑要不要用高跟鞋踩他的脚，或者是一脚送进海里，免得他继续装腔作势。
“你看着有些闷闷不乐，”沈飞自顾自地说，一只手轻轻描绘维舟的眼尾，“我为你调杯酒怎么样，喝上一杯会好很多。”
这个主意不错。
不管维舟同不同意，沈飞拉着人的手就往舱室里走，步伐略显急切。
进去之前，他不忘跟甲板上的傅伯勋打声招呼：“安妮不太舒服，午餐准备好记得叫我们，谢谢。”
傅伯勋笑着点头，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台阶下面，却没办法阻止。
随后他转过身子面向大海，两只手交握，脸上挂着若有所思的神色，慢慢消化自己被晾在这里的事实。
他可是当红明星，然而在沈飞眼里行同路人
舱室内——
沈飞一进来就倒了半杯威士忌，直接塞进维舟的手里。
“喝完，”沈飞紧盯着那双握着杯子的手，“不能开口说话的滋味好受吗？”
维舟迟疑了一下，仰头喝尽杯里的酒。
见状，沈飞又给他倒了半杯。
“你今天的身份，不能拒绝我。”沈飞压低嗓音，神情中透出一丝诡谲，那是一种自信和狡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除非你想再当一天沈鸿，我是不介意。”
维舟勾起一抹冷笑，用眼尾扫过男人的下颌，举起杯子喝光。
就这样持续五杯酒，维舟的脸颊泛起红晕，就像涂了腮红一样诱人，他走到舱室的吧台前面，放下杯子，转过身冲沈飞勾勾手。
沈飞笑了，信步朝他走去。
当男人靠近的一瞬间，维舟陡然变脸，猛地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臂，用尽蛮力把人捞到自己怀里。
“你”沈飞来不及把话说清楚，只觉头皮发紧，接着就被人捏住了下巴。
维舟的嘴唇压下来，带着浓烈的高度酒，顺利地把酒渡到沈飞的嘴里。
威士忌的辛辣和香醇充斥着口腔，刺激得沈飞浑身战栗，很快维舟的舌尖紧跟其后，毫不客气地攻占私人领地。
沈飞热情地抱住维舟的腰，带着人向后退，想把人推到沙发上。
努力一番结果正好相反。
维舟没有倒在沙发上，而是把沈飞的身体翻过去，让人背对着自己，他从后面把人抱住。
他们根本没挪地儿，依然站在靠近吧台的位置，直到这个时候，沈飞还没有意识到危险。
“手搭在上面，”沉默了一上午，维舟终于开口讲话，声音沙哑又低沉，他拍了拍吧台，示意沈飞把手放上去，“我喜欢从这个角度欣赏你的后背，时间紧迫，先给你一点甜头。”
“等等”沈飞可算明白他想干嘛了，当即开始挣扎，“你是我的保镖，你敢以下犯上。”
“嘘，别动，”维舟冷静地用手按住沈飞的后颈，慢慢地往下压，“前几次你让我开心，今天你当主人，我当然要服务到位。”
沈飞不明所以，听着像好话，但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的预感没有错，维舟很快把两根手指并拢伸到他眼前，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低笑：“老板，我仅用它们就可以让你爽翻天。”
“”沈飞的脸和脖子瞬间红的彻底，抬眸瞄一眼舱门口，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太刺激，说话都带着颤音：“你疯了。”
维舟不语，手指落在男人的唇角，轻轻摩擦两下，然后摸到牙齿。
沈飞顾不上嘴里的海啸，眼睛紧盯着门口。
如果现在有人进来，将会看到一幅什么样的神奇画面啊。
一个大男人却被一个‘女人’控制，姿势又是那么的诡异，足以惊掉人的下巴。
第117章 117
“我没见过比你腰还细的男人。”
“你太紧张了, 会惹人怀疑的。”
“挡什么挡，灌我酒的时候就该想到后果。”
“老板，你真该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真他妈性感呢”
沈飞好奇维舟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话多, 以前欺负他的时候可是很少出声，始终维持人狠话不多的人设，可今天, 维舟似乎异常兴奋，趴在他耳边低语不断，偶尔蹦出几句羞辱的语言让人气恼。
“只要你不开口，应该不会有人进来。”
又来了！
维舟从后面按住沈飞的胸口, 贴近他的侧脸, 还咬一口他的耳朵。
“闭、嘴。”沈飞从嗓子眼里挤出俩字，放在吧台上的两只手暴起青筋, 深刻的脉络延长至手腕, 然后整个手臂肌肉绷紧, 线条流畅优美，完美的挑不出任何瑕疵。
他感觉嘴里又咸又涩，好像刚喝完海水似的，有一种叫羞耻的本性在心里发酵, 高亢的已经无法用意志力掩饰, 他觉得自己随时会爆发。
“把你手边的半瓶威士忌递给我。”维舟直起腰，双手落下开始工作，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持续了一分钟, “发什么呆，给我。”
“你怎么不去死啊？”沈飞极力克制自己的音量, 避免招来祸端，他不舒服的抖了抖腿，察觉到小腿肌肉在不受控制的颤抖，两膝被该死的裤子连累的无法挪动，他很想抬起腿朝后面潇洒的踢一脚，可惜以他现在的处境很难办到。
“真踏马混蛋，没人敢这么对我，”沈飞除了低声咒骂实在别无他法，“你试试，借你两个胆，你这种保镖永远找不到工作.嘶.呃”
维舟用行动来回应他的抨击，试试就试试。
“你真是疯子，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招惹你。”沈飞把脸埋低，很快又抬起脸盯住舱门口，一刻都不敢掉以轻心，“我也是疯子，竟然陪你玩呃喂！你轻点！”
“继续叫，”维舟冷硬的面孔浮现一丝玩味的笑，撩开男人的衬衫，用医生的目光审视那突出的脊骨，“最好叫来一个观众看你表演，我是不介意。”
“死人妖”沈飞眼睛睁得老大，嘴角也在抖，“神经病，变态。”
“嗯，还有呢？”
维舟歪着头，故意撩了一下长发。
沈飞的心扑通扑通乱跳，竟然被眼前的一幕刺激的无地自容，他觉得自己病了，被爱的浪潮给灌糊涂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方面的爱好
他赶忙把视线移开，目光落在吧台上的半瓶酒，心里痒痒的厉害，“你要酒做什么。”
“当然是为你好。”维舟的手如同响尾蛇从男人的背部移动到肩头，然后伸到男人眼前，“递给我，保证让你开心。”
“我很不开心，”沈飞那阴晴不定的脸一阵红一阵黑，“能不能别让我像树干一样杵在这里，如果真的有人进来，像什么样子。”
维舟想象一下那幅画面，有些动容，也有些不快。
纠结几秒钟后，他搂住沈飞的腰往后退，轻而易举地把人抱起来。
沈飞暗暗松口气，可算没那么辛苦了。
维舟坐到沙发上，一脚踢开碍事的玻璃茶几，以一种抱孩子的姿势拦腰搂住男人，还体贴地让对方把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真诡异，”沈飞审视着此刻的景象，“做梦一样。”
维舟空出一只手，将威士忌倒进杯子里，然后让食指沾染上威士忌香醇的味道。
沈飞看得头皮发麻：“放开，你被开除了。”说着，他在维舟怀里挣扎，徒劳地扑腾两下，害得他差点滑下去，幸好维舟的胳膊紧固的如同老虎钳。
他顺势搂住维舟的脖子，低眸打量对方的红发和长睫，考虑要不要就这么缩紧手臂把人勒到窒息。
察觉出他的意图，维舟不慌不忙的露出微笑，一晃眼的功夫就变出一个多功能开瓶器，轻按一下，闪着寒光的螺旋钻就弹了出来，“敢动歪脑筋，你就废了。”
“你不会的，”沈飞面上镇定，实则紧张的脚趾蜷缩，“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做。”
如果真的把这玩意送进
沈飞的一只手落在维舟的前肩，带着安抚和讨好的意味。
“不一定，我是神经病，变态，疯子，”维舟的声音越来越低，快要听不见了，“像我这样的人，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沈飞屏住呼吸，大脑飞速运转，琢磨怎么逃离魔掌，或者趁其不备时扭转乾坤。
他馋维舟很久了，他们应该调换位置才对。
忽然，维舟笑了，利落地收起开瓶器，亲昵地摸摸沈飞的脸颊，欣赏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你说得对，我不会那么做，你可是个大美人，我舍不得把你玩坏，就像艺术品，需要精心呵护。”
“你叫我什么？”沈飞一脸错愕，整张脸因为怪异而微微扭曲，仿佛听见了外星人要攻占地球的消息。
维舟淡定又认真地说：“艺术品。”
“不对，前面那句。”
“大美人？”
“去你的吧！你这身打扮也好意思嘲笑我。”
沈飞抬起腿要站起来，认为自己受到了致命的羞辱。
由于他扑腾的厉害，维舟不得不考虑换一种方式。
“别乱动。”
“滚，手拿开”——
助理绕着游艇转半圈，最后在甲板上找到傅伯勋。
“午餐准备好了，沈先生呢？”助理左右张望，并没有见到让整船人都陷入紧张状态的重要人物。
傅伯勋从遥远的思绪中回到现实，微怔一瞬，然后看向台阶下的舱室，露出随和的笑：“沈总在休息，我去叫他，餐厅务必要保持整洁。”
助理说：“亲自检查过，没问题。”
得到助理的保证，傅伯勋迈开步子走向舱室。
他在第六个台阶停下脚步，谨慎地透过玻璃朝里面看一眼，但什么也没看见，狭窄的过道刚好把舱室内部挡住。他害怕打扰沈飞休息，犹豫了几秒才走到门口。
不轻不重的叩响三声舱室的门，傅伯勋站在原地等待回应。
大概半分钟后，里面才传来沈飞略显发闷的声音：“谁”
“沈总，是我，”傅伯勋清了清嗓子，语气充满向往和喜悦，“午餐已经准备好了，您和安妮小姐”
“稍等，别进来，”沈飞截断他的话，沉默一小会儿，断断续续地说，“呃你先去，我稍后就唔等等”
男人的声音不同寻常，语速时快时慢，显得既懒散又急迫，听着很矛盾。
傅伯勋心里一紧，担忧地问：“沈总，你没事吧？”
“我没事。”
沈飞再次开口的语气好很多，紧接着，传出不清不楚的低语声，有点愤懑的意味：“维你别太过分够了”
傅伯勋向后半步，猜测沈飞是在打电话，或者是那位女保镖惹得他不开心了。
“沈总，我在餐厅等你。”
说完，傅伯勋转身离开。
就在他离开的五秒后，舱室里传来沈飞无比清晰的声音：“你满意了？我应该把你丢到海里去。”
沈飞不允许他的美女保镖坐下来吃饭，只许‘她’站在后面看着。
简直是虐待员工，在场的却没一个敢为美女求情。
不过话说回来，保镖通常不会与老板同桌用餐，尤其是有客人的情况下。
沈飞端坐在餐椅里，换了身衣服，神色如常，唯独耳朵尖还残留一抹红，他把厨师分好的菜拨到自己的餐碟里，慢条斯理地吃着，时不时抬眸与傅伯勋搭话。
他表现的沉稳大气，就像舱外的大海，浑身散发着无垠又深邃的莫测。
任谁也想不到他刚刚经历过什么，也绝对猜不出他此时在极力掩饰身体的不适。
他的美女保镖，倚墙而立，仍然是一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模样，有时望着墙壁，有时看着舱外的海景出神。
舱室里的其他人，明星助理和私人医生，以及侍者，偶尔会盯着美女的长腿瞧几眼，既羡慕又想拥有。
“如果有人盯着我一直看，”沈飞执起酒杯喝一口，对着不明所以的傅伯勋粲然一笑，“我会把他的眼睛剜出来。”
话落，心虚的几个人陆续离开餐厅，包括傅伯勋的助理。
傅伯勋留意到男人的不悦，再瞅一眼无动于衷的女保镖，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的心跳加快两拍，为了接下来要说的话：“不管怎么样，沈总肯定不会剜我的眼睛，”他笑起来，用开玩笑的语气传达另一番含义，“我欣赏美女，尊重女性，但从没想过去冒犯一个女人。”
不知道沈飞有没有接收到他的暗示，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只是轻微点头，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傅伯勋笑着低头，用餐叉把食物送进嘴里，轻轻咀嚼，以此来掩藏自己的失落。
下午的时光特别漫长，朝阳企业的游艇仍保持东北航向，和风轻轻推着它前进，微微荡漾的波浪在悄悄絮语中缓缓涌动。
就在这分外宁静的阳光下，沈飞和傅伯勋换上潜水服，有专业潜水教练陪同，他们顺利地跳入大海的怀抱。
潜入海底，可以为生活添一抹色彩。
可惜的是女保镖不方便下水，沈飞只好与他人结伴，不过在他看见瑰丽多彩的海洋世界时，想起维舟在耳畔说过的话：【大海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它承受着所有人的忧苦，每一次的潮起潮落都会带走诸多秘密。】
沈飞闭上眼睛又很快睁开，感受身体被水包围的奇妙感觉，同时想起维舟那双好看的手，具有独特的魅力，留在他身上的激情胜过一切运动与娱乐。
他大胆地四处探索，用摄像头记录海底世界的景色，五颜六色的珊瑚，自在悠游的鱼儿，还有扭头摆手的海星，他计划要剪辑成视频送给维舟，他知道维舟从小在海边长大，对于海洋要比自己熟悉，可他还是想留下点有意义的东西，好为他和维舟的相处过程添加一抹浪漫的色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教练的提示下，沈飞不得不结束探索，开始向上浮游。
片刻后，潜水的三人陆续露头。
沈飞最先登船，不忘回身拉一把傅伯勋，教练确保他们安全后，又返回海里做收尾工作。
甲板上，湿漉漉的两个人摘下装备和水镜，互相打量彼此两眼，随即相视一笑。
这应该是傅伯勋第一次见到沈飞露出如此纯碎的笑容，像太阳一样耀眼，他没忍住，鬼使神差地抱住沈飞，像朋友那样庆祝这次潜水的顺遂和喜悦。
沈飞的身体僵住一瞬，脸色微变，特别不习惯被人碰触，但出于礼貌，他轻拍傅伯勋的背部作为回应，随后迅速分开。
他下意识地朝四周张望，庆幸维舟不在甲板上，不然他刚刚恢复正常的身体可能又要遭殃了。
“今天很愉快。”沈飞神色变得冷淡，撂下这句话，意味着消遣的时光结束。
他吩咐船长转向回蔚洲，接着下台阶进入舱室。
傅伯勋知道自己冒犯了他，有些气馁，但不后悔。
舱室里——
维舟刚刚和贺笙通完电话，一抬头，看见穿着潜水服的男人走进来。
他有些惊讶，想不到沈飞回来的这么快。
两人一站一坐，互视几秒。
沈飞拉开了潜水服的链子，拿起吧台上的水杯喝一口，装作很随意的样子说：“晚点我回A市，有些事需要我去处理。”
维舟听了没表情，目光冷然又直白。
沈飞不自在地回避，轻咳一声又道：“严格来说你违约了，今天的表现很差劲，保镖不该冒犯自己的上司。”
发现维舟无动于衷，他换副腔调继续说下去：“下个月星时代会在A市举办一场明星慈善晚宴，希望你能赏光。”
这番话成功引起维舟的注意力，明显能感受到脸部肌肉的变化。
星时代的慈善晚宴，前世第一次相遇的时间点
维舟默默感叹时光的流逝，他聆听自己的心跳，想象着在那样一个重要的时刻彻底得到沈飞。
他接受命运的安排，同时有自己的规划，带着某种报复心理和恶趣味，除了他本人谁也解不开的谜题。
这样想着，维舟悠悠起身朝男人走去。
舱室里的氛围一下子变了，充斥着紧张和火药味儿。
沈飞假装若无其事的朝浴室间走去，准备洗澡换衣服。
毫无意外的他被女保镖堵在了门口。
维舟强势地掰过他的肩膀，面对面直逼他的眼睛，不容回避：“你真怂。”
“”沈飞抿紧唇，沉默几秒，厚着脸皮说：“听不懂。”
“你喜欢吗？”
维舟凑近男人的面颊，还能闻到他从海底带上来的味道。
沈飞眼里浮现一丝警惕：“喜欢什么。”
维舟挑眉浅笑，灵活地转动五指，意思非常明显。
沈飞的脸直接黑了：“你听好，不喜欢，只有这一次。”
说这话时，他的手心热的厉害，身体的某个部位又传来异样的感觉，多少有点口是心非。
维舟满不在乎，帮他打开浴室的门，说：“多来几次就好了。”
“想得美。”
沈飞一个闪身进入浴室，用闪电般的速度把门关严。
维舟盯着洁白的门板，微眯眼眸，随后理了理过肩的红发，棕色的瞳孔敷上一层黑色的迷雾。
“总有一天，你会主动求我。”
第118章 118
被接二连三的刺激事搞得心猿意马的沈飞决定提前回A市, 当天晚上他就告别云晓华离开蔚洲。肯定不是认怂，他给维舟的理由是卫家出了点情况，需要他及时回去处理。
这话半真半假, 确实有情况, 不是公司，而是外公。
卫董事长最近身体不好，前段时间入院接受治疗, 一周后出院，这回因为高血脂又进去了。
据说不是特别严重，但老爷子指名道姓想见沈飞，一副急于交代后事的样子, 搞得卫家儿女人心惶惶, 生怕家产被一个外姓人独吞。
以沈飞现在拥有的股份，只要再从外公手里拿到制药集团的百分之五股权, 那么他就有资格坐上董事长的位子, 成为整个集团最具有话语权的人。
天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曾经在墓碑前立下的誓言，只差一步就能实现。
维舟说的没错，他要的不是钱，他的目的是把卫家人踩在脚下任凭他支配, 这种目标渐渐成为一种执念。
飞往A市的晚间航班, 头等舱只有一位客人。
沈飞任由自己陷在柔软的座椅里，望着深蓝色的窗外，想起上次去医院看望外公, 两人之间的一些对话。
“你在外面怎么玩, 我不管，可你是个男人, 总有一天要结婚，我对你最大的让步，是你有权利选择谁可以成为你的老婆，不过她一定是女人，可以成为母亲的人。”
他的外公，就像很多电视剧里演的保守派，当然也是现实的写照，坚持要自己的继承人按照他的意愿去生活。
外公谁也不爱，只爱一手创办的制药公司，他看中沈飞的经商天赋，喜欢狠角色，但不能把一生心血交给一个公开身份的同性恋，作为董事长，他不允许制药公司有污点，作为长辈，他要求子孙完成‘使命’。
老爷子的要求简单明了，一点也不在乎晚辈怎么看他。
沈飞觉得这点他们爷孙俩挺像的，都是为达目的愿意放弃一些东西。
这次外公着急见他，谈话的内容他能猜到大半，默默思索半晌，他眼里浮现几分决心和沉重。
他叫来自己的秘书，吩咐道：“飞机一落地，马上联系倪佳，如果时间方便，我希望她明天能陪我去医院看望外公，要低调，除了沈鸿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第二天，太阳缓缓升起，不慌不忙地将温暖洒向大地。
维舟约好去贺笙的剧组探班，临出门，他把满满两箱的海鲜凉面搬上车。
箱子里的美食都是云晓华亲手制作，按照剧组人数单独分装，她享受这个过程，维舟拦都拦不住。
“太辛苦了。”维舟有些心疼，“贺导的剧组还没穷到那个地步，没必要亲自做。”
“不是这么回事，我就是喜欢动手，卫生方面也有保障。”
云晓华活动两下手腕，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没办法，根本闲不住，必须得做点什么，一辈子的习惯，可能到我闭眼的那天都停不下来。”
维舟及时打断：“别这么说，公司现在挺稳的，您可以享福了。”
“每个人判断享福的标准不一样，”云晓华的笑容忽然变得俏皮，“哎呀，你可不能剥夺我的乐趣，我每天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动手做些工艺品。”
维舟点头：“你开心就好。”
东西装完，后备箱关上，维舟准备出发了。
他打开驾驶位的门，发现云晓华跟在他后面，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讲。
“维舟”云晓华张张嘴，欲言又止的模样，“出门在外，可要注意安全。”
维舟察觉出话里的另一番含义，迎上母亲担忧又有些尴尬的眼神，他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禁笑出声：“妈，你是不是被女装吓到了。”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爱好，我一点也不反对，”云晓华急忙表明立场，“不过呢，我就是希望你保护身体，注意卫生。”
维舟哭笑不得，放慢语速解释道：“不是您想的那样，我要拍一部新戏，角色需要，我和沈飞不是在玩什么过家家游戏。”
提起沈飞，云晓华的脸色微变，犹豫的神色加重：“你和他我本来不想问，不过话说到这里了，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们在谈朋友吗？”
“没有，”维舟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鞋子，眼睛里暗流涌动，“还在相处，这次来蔚洲是临时起意。”
停顿一下，维舟抬眸观察云晓华的表情，试探性地问：“您觉得他怎么样？”
云晓华恍若从梦中醒来，不假思索地说：“我和他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没办法评价他。”
维舟眨了眨眼睛：“就是一种感觉。”
“感觉就是距离很远，”云晓华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你知道有一种人看上去就与众不同，在我眼里他就是这样的人。”
“我明白了。”维舟挤出一丝笑容，安抚地碰了碰母亲的肩膀。
“我没有说他不好的意思”云晓华略显纠结的搓搓手，“如果你们真的在谈，那就认真相处，我只是提醒你，记得保护自己，知道吗？先学会爱自己，才有能力去爱别人。”
维舟紧紧握住她的手，保证道：“我会的。”
贺笙的剧组在矮头山开发区取景，今天正式杀青，拍摄现场充满了创作的氛围，可以看到各种影视器材和工作人员忙碌的身影。
维舟找到贺笙时，对方正在收拾设备准备回市区，大概一两天内就要回A市。
“好久不见。”贺笙放下手里的东西，第一时间抱住维舟，“上次见面好像还是金禾奖典礼，听说你在准备新戏？”
维舟笑着附和：“是啊，还要找你帮忙呢。”
贺笙挑了下眉毛，很感兴趣的样子：“难得，你开口求我办事。”
“我要你推荐一位专门拍娱乐题材影片的导演，就在你招募的团队里选，”维舟拍了一下贺笙的后背，把压力给到对方，“我相信你的眼光，贺大导演。”
“先说说你要拍的类型。”贺笙一本正经的分析，“每个导演的风格不一样，拍出来的效果就不同，最好是对症下药。”
维舟仅用几分钟的时间便介绍完集锦式电影的故事梗概，由四个独立的故事在简单的线索下连缀而成，它们属于商业娱乐片，类型比较多样，每一段故事的叙述风格各不相同，在创作方面有机会产生新的元素，如果全由一个导演完成，很考验个人能力。
这根本难不倒贺笙，搔着短发解痒的功夫就已经想出合适的人选：“还真有这么个人，迷恋哥特风和黑暗奇幻，很有潜力的新人，他的风格和剧本很搭，之前拍过一个短片，我晚点推给你，看过之后觉得不错，我把人送到你面前。”
维舟眼眸一亮，笑容在脸上绽开：“谢了。”
“真不错”贺笙若有所思地说，“这类型的影片一定要拍出最佳效果，不然就废了，你得大出血才行，钱够吗？”
贺笙就是贺笙，永远这么直球。
维舟喜欢他的直接，毫不隐瞒地说：“不够，还在想办法，可能要抵押宅基地，唯一省钱的是演员片酬，我是总制片人，也是这部戏的主演。”
“还有呢？”贺笙知道他的话没说完。
维舟勾唇浅笑，宛若春天里的一道阳光：“贺大导演，你来做监制怎么样。”
“真是能省则省，你在求我吗？”
“我说是，你会答应吗？”
贺笙双手叉腰，骄傲的要命：“看你表现。”
维舟爽快的做出承诺：“下次你再找我拍戏，我绝对不会拒绝你，演什么都行。”
“这是你说的。”
“我说的。”
半个小时后，大部分剧组的员工聚集在会议室吃海鲜凉面。
维舟在这里见到了傅伯勋，虽然有过几面之缘，但这回算是正式认识。
他们拥抱问好，有种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感觉。
贺笙有意让他们成为好朋友，总觉得这俩人的性格很合得来，介绍的时候要比平时热情。
傅伯勋握住维舟的手寒暄，高兴的表情不像是装的，他们互相欣赏，看过彼此的作品，评价颇高。
经过贺笙的介绍，傅伯勋才知道维舟是跳蚤影业的老板，有些惊讶，而他完全没认出来维舟就是游艇上的美女保镖。
“有没有兴趣客串丹凤姐的新电影。”吃凉面的时候，维舟朝对面的傅伯勋抛出橄榄枝。
剧本他差不多快背完，里面有一个保安的角色和他即将饰演的角色有相同之处，都带点戏剧性色彩，很适合名人客串。
原本只是随口一提，想不到傅伯勋当场就点头答应。
傅伯勋特意瞅一眼贺笙，然后笑着说：“贺导昨天还问我有没有想合作的演员，我说维舟，想不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一抹惊讶从维舟的眸子里掠过，很快他就想通了，他和傅伯勋始终是互相欣赏，上辈子他就从对方口中听过类似的话。
他嘴角漾着淡笑，回道：“我也是，希望有机会能跟你合作。”
只不过
维舟想起另一个男人，不确定自己的直觉是否准确，毕竟他看边许临就看走眼了。
傅伯勋对待这件事情很认真，要比想象的积极。
回到A市的第二天，正是维舟进组客串的日子。
早上刚到片场，他接到傅伯勋经纪人的电话，通过他的搭线，经纪人顺利联系了剧组导演，客串的事就定下来了。
白丹凤是这部戏的制片人，不知道是信任维舟还是李玫，连试镜都不需要，直接让傅伯勋来片场拍摄，或许最直接的原因是傅伯勋自带流量。
两场客串的戏在同一天，一个在室内，一个在室外，对手戏是本片主角白丹凤。
傅伯勋饰演医院的安保，在门口与女主角发生纠纷，荒诞的情节产生一点喜剧效果。
剧情并不复杂，演员们入戏都很快，没多久便结束。
拍完这场戏，傅伯勋衣服都没换，马不停蹄地进入医院看维舟拍戏。
维舟饰演一名年轻有点傲慢的医生，同样带有喜剧元素，风格更加轻松自如。
戏份虽然不多，但他与白丹凤有一个长镜头，取景在医院最长的长廊，女主意外碰到从病房里出来的医生，缠着他提出问题，他边走边回答，从头走到尾，而且他有超长的一段台词，中间不能卡壳，吐字必须清晰，语调还要配合人物神态，同时不能忘记肢体语言，走路的节奏要跟上他嘴里的台词，不能快一秒，也不能慢一分，一定要做到刚刚好。
相比之下女主的台词很少，光顾着听他讲话。
对于一个年轻的演员来说这绝对是高难度的挑战，这也是沈飞夸赞李玫的原因。
作为经纪人，李玫选剧本的眼光独到，很会找闪光点，维舟饰演的医生只有一场戏，可绝对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存在，她断定这个人物会非常出彩，事实也的确如此。
为了演好长镜头，维舟将原台词背到滚瓜烂熟，不过在真正开拍时，他有了全新的感觉，加入一些新台词，而白丹凤也十分配合，两人开启了即兴发挥的表演。
一条过，堪称完美。
片场所有的人都被维舟的台词功底折服，他简直是出人意料，游刃有余地操控拍戏节奏。
一个小时前他们讨论的话题还围绕着维舟是不是GAY，看完这场戏，他们的焦点全部转移到维舟的表演上，仿佛经历了一场视觉盛宴。
听到导演喊“卡”，维舟和白丹凤挤到监视器前看回放。
这时候，傅伯勋也来到他们身后，目光流连在维舟身上，打量着那来不及脱的白大褂。
“你很适合穿白色的衣服，”傅伯勋用温柔友善的语气说，“维舟，你真的很棒。”
沈飞说他是他的粉丝。
傅伯勋在这一刻选择相信，他和沈飞有同样的感觉，维舟用实力证明了他们的眼光有多高。
维舟转过身，眸中溢出快活的笑意：“谢谢，你也是。”
“晚上要不要不好意思。”
傅伯勋的话戛然而止，他对维舟做个歉意的手势，随即转身往人少的地方走去，一边走一边摸出兜里“嗡嗡”响的手机。
看见来电显示，他嘴角疯狂上扬，那是开心和惊喜最自然的表现，他迫不及待地接听：“你好。”
一个带着神秘吸引力的男性声音传过来：“有时间吗？”
傅伯勋的内心如同沸水翻腾，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有，随时。”
男人说：“OK，晚点见。”
第119章 119
第一场长镜头录制结束后, 维舟和其他演员被带到独立诊疗室补镜头。
然而一天的客串工作还没完，导演和李玫经过电话的沟通，希望维舟能接受一次剧组的采访, 剪辑后可以用来做宣发。
维舟同意了, 采访地点就在拍摄现场。
“维舟是第一次客串吗？”负责采访的副导演手里拿着一张便条，上面有提前准备的问题。
“不算是第一次，”正在思考如何回答的维舟忽然感受到腿部微微发麻, 猜到是手机响了，不过他还穿着戏里的白大褂，镜头中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如果跑龙套也算的话, 那不是第一次。”
副导演语气轻松的继续问：“刚才拍的长镜头有压力吗？”
“当然有, 压力很大，”维舟笑起来, 带着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第一次跟丹凤姐合作, 非常荣幸，很开心，我在学校的时候就盼望能和她演对手戏，面对她就自带压力。”
“这么说你是丹凤姐的粉丝了？”
“没错, 我是粉丝。”
这时候, 维舟裤兜里的手机又响两声，应该是有人发来了信息。
副导演看着便条，提出最后一个问题：“维舟, 什么事能让你大哭或者大笑？”
维舟毫不犹豫地回答：“只有戏中。”
副导演做个手势, 摄影师把镜头挪开，简单的采访结束了。
导演问：“满意吗？要不要再录一遍。”
维舟礼貌回道：“不用了。”
他拿出手机查看信息, 一个未接来电和一条未读短信，都来自同一人。
沈飞：【在忙吗？为什么不接电话，我有事找你。】
维舟：【什么事。】
沈飞：【见面就知道了。】
维舟：【我在片场，还没有忙完。】
沈飞：【地址。】
维舟迟疑了一下，编辑一条信息发过去，然后联系何帆接应沈飞
大概半个小时后，维舟第二次补完镜头，依然没有结束，他要留在片场继续等消息。
总导演似乎很喜欢他的戏，有意多给他几个镜头，正在跟编剧以及白丹凤探讨，想要给他临时加场戏。
这期间，沈飞来了。
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医院侧门，这里是高收费病区，来往的人不多，相对门诊部格外安静，很适合偷偷摸摸干点什么。
维舟穿过连接两栋楼的长廊，走出大厅，径直走向路边的商务车。
傍晚起了风，淘气的微风吹动他的衣摆，他走起路来显得很轻盈。
西南方向玫瑰色的天空，漂浮着一大片圆圆的红云，那红色的光晕映照在他的脸颊，让沈飞第一眼就认出他。
沈飞吩咐司机把后座的车门打开，微微歪着头，一边打量愈走愈近的男人，一边在心里思索。
“这么快，”维舟在车前驻足，看一眼腕表，“找我有事吗？”
沈飞心想，两人之所以这么快见面，是他的外公赶巧在这家私立医院就诊，可他不想说出来，有关这方面的任何事，哪怕是芝麻大的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不想让维舟知道，这种抗拒的心态是潜意识的反应。
他留意到维舟身上的白大褂，不由调侃一句：“医生？”
“是，改行了，”维舟沉静的面孔放低，一手撑在车顶，俯身看向车里面的男人，“你到底有没有事，导演随时会找我。”
某一瞬间，沈飞觉得维舟异常迷人，出神地盯着看半晌，可能是维舟那股禁欲的气息莫名加重了。
沈飞不易察觉地笑笑，用下巴指向旁边的空位，示意维舟上车。
虽然被拍到的可能性很低，保险起见，维舟还是选择上车谈话。
司机识时务地关上车门，一点动静都没有，立誓要做一个透明人。
沈飞从后面拿过一个十几公分宽的黑色礼盒，轻轻地放在维舟怀里。
维舟低眸瞅一眼：“这是什么。”
“量身定做，”沈飞幼稚的用手去丈量维舟肩膀的宽度，随意比画两下后欠欠地锤了一拳，“一周后，我想看见你穿上它出席活动。”
原来是西装，特意为慈善晚宴准备的。
维舟露出不解的神色：“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沈飞不乐意道，“我喜欢，我想送，我希望看见你穿我送的礼服，就这么简单。”
【穿上我的衣服，就好像是我的人一样。】
这话肯定不能说出口，至少现阶段不合适。
沈飞不想继续探讨原因，动手掀开盒子转移注意力，一股好闻的草香味扑面而来。
维舟低头看着盒子里的衣服，不讨厌，心中淌过暖流，是一种久违的亲切感，他转头说句：“谢谢。”
“穿上试试。”沈飞重新露出笑容，对他的反应满意极了，“就在这里，我要提前欣赏。”
“你有病吧，”维舟友善的态度最多维持三秒，“说换就换，当我是你的私人模特吗？”
“我不管，我就是想看，”沈飞朝前看去，一手搭在驾驶位的椅背上，再开口时声音沉了几分，“出去等，走远一点。”
司机就像接收到信号的机器人，迅速又敏捷地开门下车，顺着小径走出十几米远，整个过程仅用五秒钟。
车室内的遮光帘被沈飞拉上，他侧过身体，眉宇间浮现一丝孩子气的任性：“动作快点，难不成害羞吗？”
维舟稍稍错愕：“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换衣服，根本施展不开。”
沈飞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忽然拽住维舟身上的褂子，猛地一扯将人拉到眼前，“扭捏什么，怕我吃了你吗？”
“你有那么大胃口吗？”维舟的脸上流露出冷意，掰开沈飞的那只手，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襟，嘴角勾起轻蔑的浅笑，“有些事想想就行了，千万别当真，天底下没那么多美事儿等着你。”
“早晚有一天。”
沈飞自信又邪恶，几乎用很露骨的眼神把维舟从头看到脚，好像已经把人吃到嘴了。
下一刻，他又迅速改变策略，收起眼里的欲望，换成一副盼望吃糖的无害表情：“试试外套，这个要求不难吧？”
维舟还是比较吃这一套的，脸色缓和不少，利落地脱掉白大褂，里面是白色的衬衫，正好适配。
西装很合身，不管是肩膀还是袖口，分毫不差。
维舟摸着质感良好的西装，纳闷对方是怎么知道他的尺寸，网上能查到的个人资料早就过时，他现在的身材和半个月前都不一样。
沈飞神秘兮兮地在他耳边说：“那天晚上你睡的很香，用手就能完成，没有错过任何一个部位。”
毫无疑问，能让维舟放下戒备心的只有做噩梦的那一晚。
维舟淡定地转过头，语气清冷：“真是辛苦你了。”
沈飞的目光瞬间锁住触手可及的唇瓣，很想吻一吻。
维舟没给他机会，不动声色的别开脸，脱掉西装外套，随后把衣服放回盒子。
“你会穿吗？”沈飞的声音很轻，却承载着无限期望。
维舟沉默一小会儿，别有深意地反问：“穿或不穿有什么区别吗？”
“你不穿，不会改变什么，”沈飞抬起深邃而澄澈的眸子，如同一汪静谧的湖水倒影着维舟的身影，“如果你穿了，我会开心一点，就这么回事，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维舟缓慢地眨了眨眼睛，长睫像蝴蝶的翅膀，每一次扇动都会令人心跳加快。
片刻后，他抱着礼盒默默下了车，最后也没准确地回答到底是穿还是不穿，不过临走前，他回头看一眼沈飞，弯了弯嘴角，似笑非笑的神态给人一种既亲切又神秘的感觉：“一周后见。”
沈飞不禁失笑，从车里探出头说：“你的意思是，这一周我都别想再见到你了。”
说这话时，维舟已经往医院的大楼走去，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一阵风吹过，衣摆再次被掀起，只留给沈飞一个潇洒的背影。
等维舟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沈飞嘴角噙着的笑容渐渐冷却，没多久便彻底消散。
沈飞坐正身子，目光犀利又冷漠，透露出不怒自威的气场，独自思考几秒后，他拉开遮光帘，看见司机和沈鸿以及一个漂亮的女人从对面缓缓走来，他们的影子被夕阳拖得很长，像几根柱子似的在他心尖摇摆。
不一会儿，另外的几个人上了车。
司机和沈鸿坐在前面，女人则是坐在维舟刚刚坐过的位置，上面似乎还残存着他的气息。
“你一定很喜欢他。”倪佳把秀丽的容颜转向身旁的男人，脸上的笑容自然又迷人，“你想把他藏起来，不许任何人接触，对吗？”
沈飞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用直接忽略的方式表达自己对这个问题的不满：“这几天谢谢你，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我哄老人家开心，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出来。”
倪佳知道刚才的玩笑话越界了，收敛些许笑容，颇为大度道：“我们是老同学，不用客气，很久以前我就说过，只要你有需求，那件事就永远算数。”
“再说，”沈飞语气淡然，眼睛看向前面，眸中闪过思虑，“你见过老爷子，知道他的态度，这件事不用太着急。”
倪佳笑得一点压力都没有，好奇心还被刚刚那个男人勾着，实在没忍住，壮着胆子又一次提起：“他叫维舟，很不错的艺名，我从没想过你会看上一个演员，有机会介绍我们认识吗？”
“不是艺名，”沈飞轻撩眼皮，神色晦暗难懂，“等我把他追到手，再介绍你们认识也不晚。”
“我很期待。”倪佳说完便识趣的转移话题，“接下来有什么安排，要不要叫上廖霆骁一起去射击馆玩玩。”
沈飞略一沉吟道：“晚上约了人。”
第120章 120
晚间八点整。
维舟可算是拍完最后一场戏, 补完最后一个镜头。
他换回自己的衣服，背着旅行包在片场转一圈，并没有看见傅伯勋的身影。
从工作人员的口中得知, 傅伯勋天黑之前就离开, 那时候的维舟还在补镜头。
因为要去跳蚤影业见贺笙，所以他才有意叫上傅伯勋。
事态的发展符合他的记忆，傅伯勋和贺笙成为了朋友, 关系会越来越融洽，而他对傅伯勋的印象一直都不错，对方是当红明星，没什么架子, 对于电影和表演他们有相同的理念。
维舟思索着一些不着边的琐事, 不知不觉就来到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生活中有许多意外，此时横在维舟眼前的场景就令他出乎意料。
来接他的人不是何帆, 而是许久不见的魏景钧。
上次两人见面还是在威斯汀大酒店, 那一晚发生的事历历在目, 潜藏在心底的疑问也跟着冒了出来。
魏景钧没有刻意安排这次会面，听说维舟在私立医院拍戏，正好路过，顺便把维舟送到郑王府花园, 也就是跳蚤影业的总部。
路上, 车厢里除了维舟和魏景钧，只有一位口风严的司机。
魏景钧率先打开话匣子，先是关心维舟的身体, 然后看似随意地提起在威斯汀酒店那晚的事, 他用温柔的语气旁敲侧击，想知道维舟和沈飞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维舟的回答模棱两可：“见过几次, 不熟。”
“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魏景钧低着眼眸说话，声音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下周有一场明星慈善宴会，星时代是主办方，我总觉得，沈先生是这场活动的幕后金主。”
“他和廖霆骁的关系很好，出钱支持好友很正常，魏总应该也受到邀约了吧？”维舟露出好奇的表情，实则在转移话题。
他不太想跟魏景钧探讨有关沈飞的任何事，也没兴趣知道沈飞为什么会主动结交魏景钧，这一切跟他现在要做的事都没有关系。
“是的，影视圈一大半的人都会去，”魏景钧笑着说，“你也会去，对吧。”
维舟小幅度点下头：“玫姐要求我出席活动，她有她这么做的理由。”
魏景钧已经猜到原因，直接说了出来：“可能是想介绍几位导演给你认识。”
维舟露出肯定的笑容，确实是出于这个目的，与前世相同。
这一瞬间，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陷入那些难忘的回忆，群星汇集的晚宴，他和沈飞的初次见面，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的触感，还有他们给彼此的第一个微笑。到现在维舟依然觉得那才是他们真正的相识，没有巧合，不带任何目的，一种命中注定的缘分。
“维舟，贺笙告诉我，你最近在筹备新戏。”
魏景钧的一句话瞬间把维舟从回忆的思潮中拉回来。
维舟缓过神，迅速调整状态，很快想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新电影的拍摄经费不足，以维舟的经济状况无法达到他想要的效果，最近一段时间他都在为这件事忙碌，他想让自己的公司做出品方，只能到处拉赞助，想必是贺笙将资金不足的消息传到魏景钧的耳朵里，所以对方才找到他。
不过就在他回到A市的前一天，这件事已经解决，通过张岩在蔚洲的人脉，他向银行抵押外公留给他的宅基地，顺利拿到大额贷款补齐了资金缺口，现在有足够的资金支撑他开机。
这部戏对他来说很重要，不求赚钱，只求保本。
导演和监制以及摄影团队都是跳蚤影业的人，需要砸钱的地方是电影特效，至于演员，维舟大胆尝试新人，唯独有两个重要的角色没有着落，他想请的演员片酬超出预算，之所以这么晚去公司见贺笙就是为了研究怎么省钱。
维舟斟酌用词，平淡的语气又不失礼貌：“最近确实在研究新的本子，预计月初就能开机。”
魏景钧深深地看他一眼，意味深长道：“你开口，只要我能办到就不会拒绝。”
“谢谢魏总关心，”维舟的态度十分谦逊，可相较之前明显有了疏远的迹象，“我现在筹办的这部戏，对我来说有特别的意义，跳蚤影业才刚刚成立，需要有自己的作品，魏总应该明白，一部戏有投资当然是好事，不过投资人太多就会失去一些创作的自由，严重的话会改变影片的质量。”
魏景钧作为这个行业的领头人，知道资本运作的流程，秒懂他话里的意思，表示理解地点头，可还是忍不住问一句：“不是因为我说过想追求你，才会拒绝吧？”
不等维舟回答，魏景钧急忙补充自己的立场：“维舟，不管我之前说过什么话都和电影无关，你不需要有压力，有一点我敢保证，我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
“不是这个原因，”维舟感激地笑了，“就像我刚才说的，公司想有自己的作品，宁可在拍摄过程中拮据一点，也不想有外行指点江山。”
“我明白了，有需要随时开口，我永远支持你。”魏景钧笑着抬下眼镜，眼里闪过异样柔和的光，那是一种情感的传递。
维舟的脸色沉重几分，眼睛看向前面，仿佛是光怪陆离的街道给了他一股冲动。
思来想去，他重起刚才的话题：“魏总之前说想追求我，是认真的吗？”
魏景钧倏然转头，用目光罩住维舟的整个脸庞，镜片下的眸子一点点放亮，洋溢着雀跃的神色：“当然，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很抱歉，”维舟迎上那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眼眸，语气依然平淡又疏远，“我没办法回应你。”
魏景钧的失落转瞬即逝，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我知道你年轻，要以事业为重，这件事不着急，我等你考虑清楚。”
“其实上次就想告诉魏总答案，只是场合不方便，”维舟不打算就这么含糊过去，他尊重自己也尊重魏景钧，用很直白的目光盯着对方，传递自己的信任和决心，“有件事我必须让你知道，我心里有人，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忘记他，我有一个缺点，也可以说是自私，我不喜欢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既然忘不掉那就想办法得到，得到之后我心里才会舒服。”
【这辈子，我就是想过得舒坦。】
维舟的这番话不仅是说给别人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魏景钧沉默了，脸上依然挂着浅笑，笑容中却带着浓厚的落寞。
可能是没想到维舟的拒绝如此直接，又那么毫无避讳。
刹那间，车厢里的空气犹如凝固，两人的对视如同两颗心灵在寂静中交流，他在他眼里找到了最准确的答案。
魏景钧仍然抱着一丝希望，不甘心地问：“一次机会都没有，对吗？”
“抱歉。”
简单的两个字，足以说明一切。
维舟的态度没有商量的余地。
魏景钧不忍的别开视线看向窗外，理了理身上的外套，露出伤心的笑容，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可张了张嘴，好半天都挤不出一个字。
他从未想过，被人拒绝的滋味会这么难受。
“我不该来见你，”魏景钧边说话边摇头，语气颇为感慨，“这是个错误的决定，是我太着急了，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今晚我会换一条路线。”
维舟没有接茬，默默地看着前面的挡风玻璃。
接着又是一阵伤感的沉默，在车里发酵几分钟。
魏景钧毕竟不是涉世未深的小伙子，早就过了冲动又疯狂的年纪，伤感的情绪渐渐消化，很快恢复往日的风度。他把眼镜拿下来擦拭一番再重新戴上，就好像把不好的情绪都擦掉了一样，“让你放在心里的人，说实话，我都有点嫉妒他了，他一定是个很特别的人。”
维舟听出话里开玩笑的成分，接过话头说：“还好，也没那么特别。”
“你在讲他的时候，表情都不一样，”魏景钧观察维舟的侧颜，捕捉到一些细微的变化，出神地看半晌，终于接受了事实，“维舟，我尊重你的决定，希望这件事没有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我们还是朋友，永远都是，你和贺笙在我心里同样重要，都是我欣赏的电影艺术者。”
话落，魏景钧伸出一只手。
维舟握住那只手，粲然一笑：“我很高兴做魏总的朋友。”
城市的另一边，某家高端俱乐部。
傅伯勋跟在沈鸿身后，穿过一个幽暗的长廊，推开两扇木质大门，来到一间宽阔的酒窖，也可以称为私人酒廊。
约有二十米长的吧台从房间的左边延伸至右边，几乎横穿了整间屋子，两侧都是令人眼花缭乱的酒柜，各种酒香交织在一起，让人感觉置身于一个远离喧嚣的世界。
吧台中间坐着一个男人，背影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除此之外，屋里不见多余的身影。
沈鸿象征性地敲响木门，随后请傅伯勋进去，接着又把两扇门关上。
察觉到有人进来，沈飞慢悠悠偏过头，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傅伯勋身上，两人的目光交汇，各自露出浅淡的笑容。
“沈总。”傅伯勋朝前走几步，离沈飞越来越近。
吧台的外侧只有两张高脚椅，除了沈飞身底下的，旁边还预留一个，他指了指空位，轻声问句：“你喝酒吗？”
傅伯勋注意到吧台上有半瓶威士忌，两个杯子，酒瓶旁边有一沓文件，除了这些东西，长长的吧台再无其他装饰，随即他的视线落在沈飞的身上，控制不住地偷偷打量起来。
今晚的沈飞不一样，好像处于微醺的状态，没有穿正装，身上是普通的黑色圆领卫衣和工装裤，脸上浮现一种懒散的性感，每个微表情都令人心跳加速。
观察完毕，傅伯勋迅速收敛目光，眼神看向别处，装出一副欣赏环境的样子。
“可以喝酒，只是我酒量不好，希望沈总别介意。”傅伯勋说了一段很官方的话，拉开椅子落座。
沈飞轻微勾唇，拿起半瓶酒倒了半杯，然后推到傅伯勋面前，“这么晚约你过来，没有打扰你吧。”
“怎么会，”傅伯勋的笑容掺杂着一丝紧张，“艺人就是一种职业，其实没那么忙，没戏拍的时候也是在家打发时间。”
沈飞略一点头，顺着话题问：“廖霆骁告诉我，你刚刚拍完一部戏，导演是贺笙。”
傅伯勋的心跳加快两拍，一时参不透这话里的意思，只能笑着点头：“是啊，之前在蔚洲就是和贺笙导演在一起。”
“你跟他熟吗？”沈飞别有深意地问。
傅伯勋更糊涂了，但没有表现出来，谨慎地说：“贺笙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导演，我们合作的很愉快，我在他身上学到不少东西，关系还行。”
“这么说，他团队里的人你也是熟悉的。”沈飞眯着眼眸抿口酒，放下酒杯时顺手拿过一旁的文件，随意翻两下从中找出一张照片，轻轻地推到傅伯勋的眼皮子底下，用一种低沉的语气问：“认识吗？”
傅伯勋看清楚照片上的人，脑子稍微有点乱，机械性地点了下头。
沈飞脸色发沉，嘴角却掀起一抹笑容：“能跟我说说他吗？”
“可以”傅伯勋的嗓音变得沙哑，拿起照片看着，心里的疑惑被放大，同时冒出一种难过的情绪，但出于某种被压制的心态，他没办法反问。
眼前的男人是沈飞，连廖霆骁都不敢得罪的人，稍微动动手指就可以决定一个艺人的命运。
来的路上傅伯勋一直在揣测沈飞约见自己的原因，期盼着对方是想见自己，而不是为了其他人。
可惜事与愿违，沈飞见他就是有着明确的目的，并且毫不避讳。
“他是跳蚤影业特聘的音乐制作人，贺笙的新戏《失地》也就是我刚杀青的影片，就是请他回来创作主题曲，我见过这人两次，对他印象还是比较深的。”
傅伯勋缓慢而平静地说完，拿起酒杯喝一口。
沈飞嘴边的笑容加深，一双碎星般的眸子紧盯着傅伯勋的眼睛，如同无尽的深渊，用这种捉摸不透的目光看人，会让气氛变得紧张。
傅伯勋回避一下，再抬眸发现沈飞依旧盯着自己。
沈飞的唇瓣微微开合：“有没有觉得，我们长的有点像？”
不提醒并没有这种感觉，经过提醒这种感觉瞬间再脑海里炸开。
傅伯勋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他低眸看一眼照片，再抬头看看沈飞，下意识地点头：“确实，有点像”
一个大胆的猜想掠过心头，傅伯勋早就听说私生子的传言，他有理由怀疑沈飞就是来打探沈家或卫家的私生子。
“再跟我说说他，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性格好吗？”
沈飞边说边用手指在照片上轻轻点两下，言行举止从容不迫，看似心情不错的在闲聊，其实眼底早就凝聚了让人不寒而栗的阴鸷，满载着威胁和冷酷，只是旁人很难察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