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朔站在台阶上，两个人之间还隔了一段距离。
一阵风将烟雾吹散了。
看着沈朔的眼睛，姜落愣了愣，脸蹭的红了：“我不是……”
沈朔走下台阶，在水池边站定：“谈过恋爱吗？”
姜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人已经快冒烟了：没。”
沈朔撩起眼皮看他：“真的？”
“真的。”姜落点头。
“那喜欢过什么人吗？”
“也……没有。”姜落心脏跳的很快，觉得沈朔应该不至于调戏他，琢磨了一下道，“我的感情戏是不是挺差劲的？”
沈朔拿着打火机把玩儿，修长的手指弹了下盖子，火苗在他脸上渡上了一层光影：“随口一问。”
姜落抿着唇，更觉得是自己今天没发挥好：“如果有哪里不好沈老师可以告诉我，我会改。”
沈朔说：“我真是随口一问，别这么严肃。”
“我就是怕拖后腿。”
沈朔摇了摇头：“没那么严重，我之前看过你的戏，爆发强，有天赋。”
姜落诧异的抬头：“沈老师看过我的戏？”
“嗯。里面的打戏也漂亮，学过舞？”沈朔抬眸看来。
姜落：“学过七年，沈老师怎么知道的？”
沈朔笑道：“一看就有些底子。”
“沈老师说的是不是《荡山河》？”一说起打戏，姜落立刻就有了印象，“我记得那部剧感情不多，演的时候还不觉得吃力。这部感情多，还需要呈现的很细腻，短板就都露出来了。”
沈朔道：“别急，你要是犯了错，我肯定不留情。”
姜落：“沈老师千万别留情。”
沈朔笑出了声，轻轻挑了挑眉：“把你怼哭了也不怪我？”
“不怪，而且我也没那么玻璃心。”
“到时候说两句软话，听了说不定就心软了呢。”沈朔咬着烟，存心了想再逗逗他，“我这人脾气不好，但是不难哄。”
姜落点了两下头。
这时，一个演员走过来：“沈哥你们两个在这儿干嘛呢？岳导四处找你呢，说还没喝尽兴。”
“出来透口气，这就回去了。”沈朔把烟蒂扔进了垃圾桶里，“看不出来岳导他们还挺能喝。”
“沈老师醉了吗？”姜落道，“我看你一直在喝，菜都没吃几口，这样对胃不好。”
“醉倒不至于，回吧，应该快散场了。”沈朔说。
-
隔天姜落提前了四十分钟，训练室里空荡荡的，他打了个哈欠，强打起精神打开了剧本，他昨晚看了部剧凌晨一点多才睡，今天六点多又被电钻声吵醒，人都是懵的，看了一会儿仍是打不起精神，便出去洗了把脸。
刚走过拐角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沈朔脚步一顿：“这么早？”
姜落额前的头发湿了几缕，下巴还在朝下滴水，他用手抹了一把道：“嗯，被楼上装修的声音吵醒了，睡不着就来了。”
两个人一起进了训练室。
“沈老师怎么也这么早？”姜落问。
“酒劲儿太大，昨晚没睡好。”沈朔抬手捏了捏眉心。
“头疼吗？”姜落担忧地问。
沈朔摇了摇头：“没什么精神。”
姜落说：“那我出去买咖啡。”
刚转身就被沈朔勾住了衣领，手指还在他后颈轻轻蹭了下，姜落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沈朔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什么，这么热的天。”
“那沈老师要不要休息会儿，抓紧时间的话还能睡半个小时。”姜落看了眼时间。
沈朔抬眸，眼里带着笑意：“把你干晾着？”
姜落：“沈老师不用管我，我就在旁边看剧本，不会影响你。”
“那多没意思，闲着也是闲着，一起对对戏？”沈朔也翻开了面前的剧本，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敲了两下。
姜落点头：“好。”
今天这段戏对姜落来说挑战很大，他暗恋被撞破，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心意就那么猝不及防的被发现。
姜落闭上眼，在脑海中搭建出场景，雨夜，外面暴雨打着老旧的玻璃窗，书桌抽屉打开着，里面都是他写了却没送出去的情书，跟从学生档案上偷偷撕下来的照片。
沈朔靠在书桌旁，沉默良久，才开口问道：“你喜欢我啊？”
姜落沉默许久，最终还是认命的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的？多久了？”
姜落始终低着头，声音也很轻：“五年。”
沈朔也短暂的沉默了：“可我当你是朋友。”
“我知道，我也没想让你答复。”
窗外电闪雷鸣，树枝乱颤，屋内又是一片死寂。
姜落抬起头，脸上带着笑，但是声音却在发颤，“要不然你当自己今天没来过，行吗？我们……就还跟从前一样就好。”
“我考虑考虑，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姜落闭上眼，眼泪控制不住的决堤而下。
戏演完，沈朔夸赞道：“不错。”
“真的吗？”姜落还没完全从情绪中抽离，脸上还带着泪痕。
“真的，”沈朔抽出纸巾递给他：“缓缓。”
姜落擦眼泪的时候一个长发女人恰好推门进来，看见这一幕愣住了，满脸诧异地问沈朔：“你把人给弄哭了？”
沈朔撩起眼皮：“我闲的？”
“不是，沈老师我们两个刚才对戏呢，我进情绪太深，没出戏。”姜落开口解释。
其实他有点尴尬，像沈朔这样比较成熟的演员会快速地入戏出戏，他却不行，普通的戏还好，一旦遇到情绪波动比较大的他就容易出不了戏，一部戏杀青之后需要缓很久才能从这个角色里抽离出来。
女人贴心的关上了门，然后把手中的咖啡放到了桌上。
沈朔站起身问：“哪杯是多奶多糖的？”
“单独放的那杯，我还以为你今天要换口味了。”
沈朔把咖啡放到姜落手边，低声说道：“快收拾收拾，要不然别人都以为我欺负你了。”
姜落说道：“谢谢沈老师。”
“我出去抽支烟。”沈朔拿起烟盒，助理也跟着走了出去。
姜落晃了晃咖啡杯，里面是冰块碰撞杯壁的声音，他尝了一口，味道刚好。
沈朔倚在栏杆上，刚打开烟盒，助理裴蓝青就说道：“夏姐让我盯着你，让你少抽烟。”
沈朔掏出手机转账。
“贿赂也没用。”裴蓝青低头看了眼金额，“下不为例。”
她继续说道：“夏姐还生你的气呢，怪你不打商量就接了这么个角色，你说你老老实实的拍电影，或者是接大制作的剧也行啊，非得接题材敏感的。她让我问问你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就想跟她对着干。”
沈朔眯眼笑了笑：“你就跟她说，我看上这本子了。再不然……就说平淡日子过久了，想找点刺激。”
“你这是给自己找刺激？你是给我们找刺激！！”裴蓝青努力控制住情绪，“我不当传话筒，这话你还是自己留着跟她说吧，省的夏姐把火气撒在我身上。”
沈朔弹了弹烟灰：“我看上的本子能有差？”
裴蓝青最终是没多说，又问：“这部剧拍摄时长呢？”
“大概也就三四个月吧。”
裴蓝青点了点头：“跟你合作的那个演员叫姜落是吧，人倒是挺不错的，就是运气不好，白白耽误了。”
沈朔转头看她：“详细说说。”
“乐鱼公司你知道吧？”
沈朔“嗯”了一声。
裴蓝青压低了声音：“他们那个谢顶的老总就爱挑长得帅的男人下手，这事儿在业内已经不算秘密了，他当初看上的就是姜落，没想到人不同意，还跟他吵了一架，这事儿在当时闹的人尽皆知，你没听过？”
沈朔咬了咬烟嘴：“没。”
“反正就是闹翻了嘛，被丢去坐了三年冷板凳。”裴蓝青说，“看起来脾气挺好的，估计也是被逼急了。不过想想也是，在这个圈子里，要是没点脾气还不被吞的连渣都不剩了。”
时间差不多了，沈朔进了训练室。
姜落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就是眼睛还有一些发红。
沈朔在他身旁坐下。
姜落偏头闻了闻，鼻尖耸动：“沈老师身上怎么没烟味。”
“我用了点散味的喷雾，我经纪人管的严，不让我抽烟。”沈朔说。
姜落笑了笑，温声说道：“抽烟确实不好，她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
两人说话的功夫，人陆陆续续都来了。
裴蓝青办事妥当，剧组人手一杯咖啡，这份人情自然是算到沈朔头上的。
因为两人提前对过戏，这次进行到对手戏的时候姜落顺了很多。
岳远满意的点了点头：“今天小姜明显进步了很多啊。”
姜落抬起头说道：“今天早上跟沈老师对过戏。”
“你们两个对手戏多，多交流交流是好的，私下没事儿也可以多接触接触，培养一下感情。”岳远说。
从训练室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姜落今天出门的时候没看天气预报，只能先站在檐下避雨，他低头掏手机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怎么走？”
他回头一看，是沈朔。
姜落说：“我叫我经纪人来接我……”
“别叫了，我送你。”沈朔撑起伞。
姜落也没扭捏，道了声谢跟上了他的脚步，两个人并肩朝下走，雨噼啪打在伞面上，车就停在路边，走几步就到了。
沈朔说：“淋湿了没，有纸巾。”
姜落摇了摇头，他转头看了一眼，沈朔的肩膀上倒是有点被淋湿了，便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
沈朔随手擦了两下：“今天我给你当司机，报地址吧。”
“苑松小区。”姜落说。
沈朔把地址输进导航里。
车内温度适宜，外加上沈朔开车平稳，姜落困意逐渐上头，头一栽一栽的。
沈朔忍住笑，伸手把他的头扶稳，刚收回手就见他手机亮了，垂眸看了一眼，本来没打算理，忽然又变了卦，抓起接通了。
“喂。”
那头的程松一愣，又看了眼手机号确认自己没打错。
沈朔转头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姜落：“找姜落是吧，他睡了，要没什么急事的话明天再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