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暇疑惑，指指病床上的一大团霸总，回头找白无常：“严医生……？”
严亦一推眼镜准备上前。
“没事。”李寒峤沉闷开口。
对方撤回了一个医生。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叶暇站起来，“严医生你刚刚说后续检查安排是吗？我们出去说吧。”
严亦再次上前一步：“好的叶先生，我办公室就在……”
李寒峤震声：“不行！”
严亦后退。
叶暇想了想：“也对，再叫一个人记比较稳妥，小傅总，辛苦跟我们一起过去？”
李寒峤：“不行！”更中气十足了。
叶暇：“可是我们在这打扰你休息，走吧严医生。”
严亦前进。
李寒峤翻身而起。
严亦……严亦干笑一声，移开目光，无需这对夫夫再说话操控他，一步进一步退，自己跟自己跳起恰恰。
“生命在于运动。”他若无其事，又扯了把傅踪，“疏于锻炼会影响男性性功能，您也一起吧。”
正看戏的傅踪转头大骇，一脸被侮辱的表情。
他可是男大！男大懂不懂！没品的医生。
“……噗。”叶暇看着在病床上表演仰卧起坐的李寒峤，忽然笑出声来。
李寒峤立马拧头看他。
叶暇弯着眼睛耸肩：“唔，我只是想到有趣的事，没在笑你。”
假的，笑的就是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李寒峤刚刚那个表现，明显就是在生闷气啊，而且根据他后续的试探，这个事儿八成和自己吃饭有关系。
不过，他和李寒峤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随便打趣的份上，叶暇虽然好奇，但始终恪守老板员工界限，不准备继续探究。
“你要是不休息，严医生就在这儿说吧，刚好让他也自己听听。”叶暇道。
毕竟他平时根本见不到李寒峤一根头发，要是有什么注意事项，还是得让他本人记在心里才行。
严亦看了眼缄默不语的李总，觉得自己就像逛动物园掉进老虎坑，时刻提防。
要不然说伴总如伴虎呢？要不是这私立医院仪器在世界范围都是第一档的，他早都跑……算了，这钱给的也是第一档的多。
“来呀。”叶暇又招呼了声。好像在说你来摸摸吧，我家猫不咬人。
严亦谨小慎微地往前蹭了两步，展开片子举到面前挡住视线，才正常开口。
“像刚刚那种仰卧起坐，一周内最好避免。注意休息，不要太激动。ct今天下午要复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新的出血点……”
医生说，叶暇就拿着平板记，三分钟后，严亦放下片子：“暂时就这些。”
“嗯嗯。”叶暇点头，看向李寒峤，“记住了吗？”
李寒峤也看着他：“没听。”
叶暇：？
眉头一跳，叶暇有种看见家里小孩猫把皮夹克抠烂的上头。
严亦连忙解释：“我说的比较复杂，没关系，这些我都会整理好发给您的。”
这就是高贵的私立医院吗，叶暇看了看自己速记的满页鬼画符，沉默一秒道：“你不早说？”
“我以为您在……画画。”严亦露出抱歉的笑容，顿了顿又补，“抽象画。”
叶暇：……
害得我笑了一下。
严亦询问：“那这个单子，要不我发给您？叶先生。”
“不行！”
“啊不用的。”
叶暇和李寒峤几乎异口同声。
严亦转向很快：“那我发给您，李总。”
“嗯。”微微颔首，全否定机器李寒峤终于表示了认可。
“吃饭吗？”叶暇趁机问。
李寒峤接着点头。
“医院食堂可以吗？”
“嗯。”
“面还是米？”
“都可以。”
“那扬州炒饭？”
“好。”
真好养活，叶暇眉开眼笑。
“还是不挑食好。”他说，“我大学室友很讲究，据说从小只吃各种山珍海味，第一次吃学校食堂差点休克……大半夜送他去急诊室，吓死了，还以为要保研了。”
说着说着，他忽然感觉李寒峤的目光犀利起来，脊背也缓缓挺直了，好像要发言。
叶暇为母校正名：“不是食堂不干净啊，我们吃了都没事的。他是因为对桃毛过敏，但从小吃桃都是剥好切好的那种，所以自己不知道。”
“我什么都吃。”沉默两秒，李寒峤冷不丁说。
“我不挑食，也没有过敏原。”
叶暇：“那……那恭喜你，健康小子？”
他觉得再聊下去这个天估计要聊死，于是起身问：“小傅总要吃什么？我顺手带上来。”
李寒峤冷哼一声：“他敢。”
傅踪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对对，我哪敢让叶哥帮我带饭……走叶哥，我陪你去！”
李寒峤：？
紧接着他眼睁睁看着叶暇站起来，笑了笑，那笑容比面对自己的时候好看百倍。
“不行！”他哑声喝到。
叶暇回头：怎么又恢复出厂设置了全否定机器？
傅踪被吼得一个发抖，连忙道：“那我去！叶哥想吃什么？我帮你俩买！”
叶暇不好意思：“这不合适吧。”
李寒峤冷笑。
傅踪：“合适的合适的，毕竟李总哥也不能被我白撞一下！”
叶暇：……是这样算的吗？
傅踪又问：“那李总哥，我就给你买扬州炒饭？”
“不吃。”李寒峤绷着声音。
“啊？那、那面？”
“不吃。”
“呃那稀饭？”
“不喝。”
叶暇：……
他是霸总，得胃病也很正常。都是霸总了就让让他吧。
话说到这份上，傅踪再看不出来人家这是在找自己的茬就说不过去了，早听说李寒峤这人难相处，没想到这么难！但毕竟害人受伤的是自己，傅踪根本不敢生气，进退两难之下，求救的目光又投向叶暇。
“叶哥你……吃什么啊？”
叶暇：“跟他吃一样的就行。”
李寒峤：“我吃扬州炒饭。”
叶暇弯弯眼睛：“麻烦小傅总了。”
傅踪感动得泫然欲泣：“辛苦叶哥了。”
一通折腾后，病房里的无关人士终于全都出去了。
叶暇呼出一口气。
好热闹啊，他都不困了。
叶暇站起来，准备坐回不远处的茶几，重新跟协议老板保持礼貌距离，刚背过身，就听见背后传来声音。
“……叶暇。”李寒峤低声念，仿佛要把这个名字嚼碎吞进腹中，这样就再也不会把人弄丢了。
“诶，在呢老板。”叶暇一边敬业回应，一边低头左右旋转自己昨晚的草稿。
背后沉默片刻，哑声问：“你……叫我什么？”
“老板啊。”叶暇说完，抬头玩笑道，“总不能现在还叫老公吧？”多冒昧呢。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李寒峤整个人过电一样抖了抖。
叶暇：“你是不是有点冻感冒了？老是打抖，声音也哑，一会儿让严医生给你看……”
“不要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的名字！”
李寒峤低喝，却是垂着头的，语气明明是忍无可忍，动作却诚实地继续隐忍着。
叶暇以为他在开玩笑：“嗯嗯，我知道了老板。”
“你不知道。”李寒峤低声道，“你知道什么啊……”
“嗯？”叶暇没听清，于是重新凑过来，带着微笑公事公办问，“老板你觉得我刚刚演的还行吗？您还满意吗？”
“不满意。”
这下叶暇笑不出来了，眉间神情凝重：“是哪里不满意呢？”
他回忆着问：“呃，是因为我摸了您的手？”
叶暇发誓，自己摸人家手的时候没有任何冒昧的想法，只有画的时候有，但万一人家老板介意呢？
大脑飞速运转，叶暇把刚刚的画面在脑子里一帧帧播放，拿出挑线稿毛刺刺的专注挑刚刚发生的不寻常之处。
如果非要说的话，自己把手放过去的时候，李寒峤似乎忽然就很僵硬，持续很久。不是那种突然被吓了一跳的僵硬，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警惕，就像是被救助的野生猛兽被关进笼子的那种警惕。
孤家寡人、不爱吃饭、不爱睡觉、拒绝接触……好家伙，霸总buff叠满了。
他们的协议上有写过，“允许个别特殊情况下的肢体接触”。起初叶暇还担心过自己的清白，但现在看来……
思绪变转，叶暇忽然意识到，有没有一种可能……协议里专门把“肢体接触”列出来，根本不是人家要占自己便宜，而是李寒峤在保护自己啊？
他抬眼，就看见李寒峤用力抿住因为失血而泛白发干的嘴唇，紧绷的唇线冷漠，唇瓣却是背离人设的丰满。
……虽然总说去头食用，但李寒峤这张脸也实在令人割舍不下。
要不下次偷偷画画呢？
而且，听说有肉感的嘴唇会很好亲啊……
叶暇晃了晃神，在心里给自己找补。
哎呀，不亲自亲一下，画oc打啵的时候怎么能更真实灵动呢？而且母胎单身的二次元，遇见这么完美得和纸片人一样的活人，思想滑坡了也很正常。
啪的一下，叶暇眼前仿佛爆出一个嫩粉色的小蘑菇云。不知名的魔法显灵，突然把眼前这个冷酷无情不好接近的霸总，变成了家里那只跑步都左脚绊右脚的猫。
心里对李寒峤的性格有了新的看法，叶暇信心满满，带着歉意笑道。
“不好意思老板，是我僭越，下次我会改的。”
李寒峤抬头看他：“下次……咳。”
他清了清嗓子，沙哑的声音亮了些，目光里像是带了希冀。
“下次怎么改？”
叶暇认真道:“下次不拉您手了，也不会再有肢体接触。”
为了让老板心里没有负担，叶暇还善良地补充：“哈哈，其实我拉您手的时候也挺不自在的，没事儿。”
“您别有压力，我们以后还是正常的协议关系……”
那一瞬间，李寒峤的呼吸都好像停了，紧接着，眼眶肉眼可见的泛红，像要渗出泪来，但那双眼睛是冰冷而干涸的。
[其实每次与你接触，都让我感到无比的恶心！]
[我们之间只有冰冷的协议关系]
[李寒峤，少自作多情了。]
李寒峤死死抿唇，用尽力气却仍觉得不够痛，怎么也拔不掉扎向心头的千万根针。
耳边，叶暇的声音还絮絮叨叨的响起。
“老板你觉得怎么样，不行的话我再……你嘴怎么流血了老板！”
“闭嘴。”
低哑的声音颤抖，克制却已然到临界点，在叶暇倾身过来的那一刻爆发了。
“——唔！”
叶暇弯弯的笑眼在震惊之下瞪圆，唇上传来陌生的触感，让他霎时间忘了呼吸。
接接接接吻？
他他他跟李李李李寒峤接吻？
叶暇脑子先是空白，紧接着浮现出第一行大字。
——人生新体验，解锁。
他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感受了一下相贴的唇瓣……只觉得被撞得有些发麻。
下一秒，李寒峤微微退开了半厘米，呼吸依旧交融，烫得吓人。
然后呢？
大脑宕机中，叶暇回忆里闪过一张张自己画过的图，那些纸片人互相亲起来，可是个顶个的厉害。
虽然他没实践过，但……但是这个接吻，好像不是碰一下嘴皮子吧？
叶暇试图看清他老板的表情，可两人离得太近，他都快成对眼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不对啊，你们霸总这个职业，难道不是天生就会那种红眼掐腰吻到窒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