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伯劳很害怕,但仍不敢挪开视线,想要从对方面上看出点什么,
可惜,
砂金在沉默,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随后归于平静。
本来就不擅长察言观色的伯劳越发紧张,收回的手蜷缩着、指尖又扣到了手心里,唇咬得死死的……
他……是不是太放肆自己了,主人会不会生气,他怎么能向主人发出这种责问,主人做事没有向他解释的必要,他怎么敢那么对主人说话,主人讨厌他了怎么办,他不是故意的,要是、要是……
那丁点儿的勇气已经彻底用尽了,伯劳不知道刚刚的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怎么可能不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主人的确是不喜欢惩戒,
但也有可能主人……直接不要他了啊,要是…他该怎么办……
“哎……”
轻轻地叹气声响起,伯劳的心脏咚咚、咚咚地跳着,砂金向屋里走,路过顺手拍了拍缩成一团的麻烦家伙的脑袋, “进屋吧。”
砂金有一种“爱说谎的大人”感,像是他教了小朋友说谎不好,但转头就被小朋友揭穿了说谎的谎言一般,
可砂金无法给伯劳解释。
伯劳没动,没听到伯劳跟上来的砂金揉着额头、退让般的补充着问道, “那我下次……尽量不受伤?”
伯劳:“……嗯!”
恐惧一扫而光,眼睛微微一亮,伯劳这才连忙爬起身追着砂金一步一跟,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也猛得被扫个干净,
主人竟然会为了他这样一个无用的工具而退步……这种感觉,伯劳心脏还在跳着,他想——这应该就是“喜欢”吧。
小孩子就是好骗,砂金想,他不过是随便敷衍一下,便轻飘飘地就将这个话题掀过去了,伯劳也屁颠屁颠儿地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谁让,他是个爱说谎的大人呢?
——
把砂金碎片从吊坠绳结上解下来,砂金看着近乎已经完整的基石、指间习惯性地任着筹码穿梭,
不对,
砂金想,这种完整程度、应当已经足够调动一些能量才对,但除了熟悉的波动外、砂金勾不起基石的任何变化,
能量已经流尽,还是世界的压制太强,再或者基石依旧缺少了最关键的一部分?
“咔嚓……”
门被推开,已经简单吃过了的伯劳拿着吹风机和医疗箱进了屋,在砂金的默许下,熟练的清创包扎、再将砂金洗漱过后还在滴水的发丝一点点吹干。
嗡嗡作响的吹风机也将砂金的心神吸引了回来,
虽然以砂金的财富而言,雇上几百名仆人伺候他的衣食住行都不算多,给人的外在形象也像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大少,
但砂金习惯于事事亲为,很少让人处理自己的寝居,而这次的例外是想安抚一下伯劳,伯劳一紧张就喜欢扣手的小动作根本就藏不住情绪,哪怕伯劳脸上毫无表情。
轻轻地推开基石,砂金闭了闭眼受着伯劳有些生疏的照顾——砂金很不想承认,他现在是真怕了伯劳了。
伯劳也看到了桌子上的基石,砂金闭了眼倒是没看见伯劳张了张、最后还是闭上了的嘴。
伯劳不喜欢那几块石头——摸到“喜欢”这个词的边后,伯劳很喜欢用“喜欢”这个词形容一些东西——因为主人总是在因为它们而受伤、因为它们而面对危险,
早便说过,伯劳这一类的人只是单纯,倒也不是傻子,他明白砂金是在有意把他支走、一个人去冒险,而且砂金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所以今天的伯劳才终于忍受不了、冒犯了砂金。
还有可能便是天然直觉系生物天生的神奇技能吧,伯劳从那几块不会蹦、不会说话、不会呼吸的石头上,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感,
那几块石头,会抢走他那么那么那么那么——伯劳能一直说下去——好的主人,伯劳这么觉得,
伯劳不想把主人让给任何人、也不想让给任何一块石头。
“还有什么事吗。”
吸风机的嗡鸣声停了下来,头发干得差不多了,但伯劳没有离开,砂金便又问了一声,并默默希望伯劳别又说些他不好回答的话,
好敷衍的确是好敷衍,但也是会心累的啊。
好在这一次伯劳没打算继续为难自己可怜的主人。
伯劳从带进屋里的药箱里掏出了个有些分量的信封、随后双手捧着交到了砂金的手里,“晚上寄到的,那个白色的人说、要主人您亲启。”
白色的人……?
砂金接过信封,信的一角落着“ kid”几个花体字母,还有一个怪可爱调皮的卡通小人头像,那个形象让砂金一眼看出了“白色的人”是何方神圣,
——正是、怪盗基德。
可是基德联系他做什么,想着砂金撕开了信封、没展开对折的信纸,先有个近似圆柱体、巴掌大小的小物从信纸袋中滚了出来,
不是基石,但一样很眼熟的东西让砂金感觉到了意料之外。
[这是红之魔女给我的,她说了些神神叨叨的话,又说现在是“物归原主”的时候,就让我给你捎过来了,你自己看着处理吧。 ]
基德的留言很随意、也很简洁,砂金握着小物却有点犹豫……因为此物不是别的,正是当初拉帝奥教授和他分别时给他的“医嘱”,
看完信件后,砂金的第一反应是“原来这个世界还存在魔女这种生物吗?”,第二个反应才是,
没想到这个小东西竟然也完好无损地掉到了这个世界,还被一名神秘的“红之魔女”捡到并还给了他。
看着失而复得的小巧卷轴,砂金思索了一下要不要打开来看看,
当时教授的话是“死到临头了再打开它”,而他会感谢他的。
哈,砂金又笑了笑,他感谢教授的次数还少吗?
他还是有些稀薄的良心的,毕竟在所有曾经合作过的搭档朋友之中,对方嘴巴不是最好听的那一个,但论起上心程度……无人可超越这位博学的教授,
砂金只是感觉到十分好笑,对方有教无类的像是把他当成需要坐在大教室里接受知识熏陶的学生,医者仁心得又像把他当作是需要救治帮助的病人……
总之,就是没把他当成一个可以利用完就丢的朋友,这偶尔让砂金感到了一丝挫败,
明明多的是人想要和他这位大名鼎鼎的赌徒“攀谈”一二,偏偏教授与众不同、对他可以带来的利益与财富不屑一顾。
所以怎么也不差这一次的“感谢”了,砂金抓起卷轴,再说、他这都不止是“死到临头”了,是直接“死了”一次吧?
此前忙着布局寻人,无空在意教授的“教导”,而现在是时候打开教授留给他的“锦囊妙计”,看看对方又说了些什么会让他失笑的“医嘱”了。
想着也便做着,砂金的行动力一向很好,
他打开了卷轴……
——————————
数据流光在密密麻麻的线路里流窜,冰冷的玻璃隔断中是座硕大、看不出作用与功能的神秘机器,置于精密机械核心中央的却只是个不过指甲盖大小、通体碧绿的小小石片,
在未知的刺激之下,石片上像是安了呼吸灯一样,缓缓闪烁着丝丝诡异的异光……
“终于……”
立于玻璃墙面后的身影专注地望着那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的核心,努力压抑着内心要喷涌而出的激动与兴奋,
“终于…二十多年了,我终于等到神使的降临了……”
那身影捏着拳头、情绪高昂到控制不住地压尖了嗓音,他想说出那句话很久了,
“一切……”
献给琥珀王——!
第142章
新的一天, 再次开始。
太阳升起,太阳落下,月亮升起,月亮落下……一切与以往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同。
除了……
静静地看着空空荡荡的盒子,一向好脾气的砂金在压制着久违的、真正燃起的怒火……
是谁?
砂金沉沉地吐出口气, 到底是谁……
偷走了他的基石。
……
现在距离那日和赤井秀一交手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 砂金按照习惯去拜访了娜塔莉和伊达航, 可等回来后、意外发生了,
砂金此前找到的所有基石碎片全部消失不见。
甚至,砂金都没有在房间里找到任何的基石气息的残留, 好像他从未找到过那些碎片一般,
这不正常,砂金按了按太阳穴,哪怕他现在气到想要和某位P47的高层同归于尽,但仍强迫着自己冷静地思考着,
气息不该这么干净才对……偷走基石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对方是有备而来。
而没了基石,他回去的希望近乎于无,砂金的大脑在运转,正是因为太过冷静、才把种种结果看的太清楚了。
回不去的话,难道他要在这个世界活到死?死在异界, 他的魂灵还可以去到卡卡瓦的极光之下吗?
回不去的话,氏族的恨仇该怎么办?他是最后的埃维金、除了他不会再有人为了曾经的不公而拼上性命,
回不去的话,他曾经的所有努力都将毁于一旦……
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砂金不是没有担心过要是回不去了该怎么办,但基石的存在还是给了砂金希望、让砂金没去过于担忧那个回不去的可能,
砂金相信自己可以回去,连「砂金」都认为这只是一次好好休息的机会、而从未想过砂金永远回不去的那种结局。
可偏偏在基石几乎快要完整的现在,基石却不见了,砂金很难控制自己不去多想些什么,相比证据确凿的因果关系、砂金更在意一个又一个的“巧合”,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刻“当好”发生这种事?
是母神的意愿吗?
砂金想,是芬戈妈妈对他之后的命运另有安排,所以才又带走了那些碎片吗;
还是母神的怜悯?
想起那近乎完整、却无法正常使用的基石,砂金又想,会不会等基石集齐的那一刻他也无法离开此间异世,为了不让他绝望、母神才不许他达成集齐基石的所愿;
再或者是母神的……厌弃?
那是砂金最不想去设想的可能,他做错了什么、惹怒了芬戈妈妈,导致母神不仅收回了对他的赐福,甚至厌恶他到不愿让他再与家人们重逢……
赐福可以被收回,死亡也可以降临,但砂金不能接受永世无法回家的诅咒——他为了那个目标,努力了那么那么多,
命运怎么可以又一次这么不公?
……
“「砂金」,”砂金突然道,“带卡卡瓦夏先出去等我一会儿,可以吗? ”
「砂金」没回应,只是抱着满脸担忧的卡卡瓦夏出了门,把空间完整的留给砂金一人。
【大哥哥会没事的吧,】卡卡瓦夏的手指紧紧地抓着「砂金」的衣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砂金生气的样子,
卡卡瓦夏不怕现在的砂金,他只是在为未来经历了太多的“自己”而难过。
【相信“我”,】「砂金」揉揉小朋友的头发,轻声道,【他会调整好自己的,连“虚无”他都抗下来了不是吗? 】
砂金还有理智叫他把卡卡瓦夏带走,那问题就没到最糟糕的程度上。
【都是我的错,】卡卡瓦夏难受的想哭,【要是我没有让大哥哥你带我出去玩,就能知道是谁偷了大哥哥的石头了……】
【嘘……别这么说,】「砂金」道,
【“我”永远不会去怪你的。 】
未经过那一夜的卡卡瓦夏永远不会被砂金所讨厌怪罪。
……
而屋子里很安静,
过了好长一阵子,等在外面的两道幻影才等到砂金重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我没事,放心好了。”砂金恢复了平静,笑了笑,向「砂金」和卡卡瓦夏道,“这次是我的问题,之前基石来的太轻松、反而叫我疏忽大意了,”
真的轻松吗?卡卡瓦夏红着眼睛、抿了抿嘴,明明好几次差点把命都搭上了。
“丢了也没关系,我再找回来就是了……”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砂金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这么说道,房间里和「砂金」离开前没有什么两样,似乎那段寂静的时间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也只在砂金的脸上才稍见点端疑,
——五官精致的脸上,一双艳丽多彩的异眸眼角、微微泛红,像是刚哭过一般。
没关系,砂金已经打定好了主意,丢了……那便再找,他绝不放弃。
手指扣在掌心里、两只手搅在一起快扭成一团了的伯劳悄悄地探出头,除砂金之外的另一个活人小声叫着,“主…主人……”
砂金的低气压似乎也吓到了伯劳,砂金调整了一下情绪,挂上营业式微笑,“怎么了,朋友?”
“有人……”充当着临时管家的伯劳道,“有人拜访。”
……
叮咚~
铁栏外的大门口,拜访者又一次按响了门铃,砂金出了门,看见的是个个子高高、戴着眼镜的粉毛年轻男人。
奇怪的是,砂金隐隐觉得对方有些熟悉感……
粉毛男人眯着眼睛,见到砂金便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示意了下手中拎着的礼盒,“您好,我是最近刚搬过来的冲矢昴、就暂住在您隔壁的隔壁,”
“冒然拜访,还请见谅。”
新邻居比当初的砂金要懂常识的多,拜访邻居的时机也很及时,及时到砂金无法忽略这位“意外来客”。
隔壁的隔壁?眼睛微微向那方向望了望,砂金记得那是……工藤新一的住宅,但是工藤新一“失踪”至今,那幢房子不该被出租或是售出才对,
那冲矢昴的身份便有些微妙了。
心下疑心不止,但面上依旧微笑的砂金迎了上去,接过礼物、与对方寒暄起来,“叫我砂金便好,新朋友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基石的丢失……会与这位新朋友有关吗?砂金不知道,但他不会放过任何的可疑之处。
冲矢昴也笑了笑,“不必了,我还要继续拜访别的邻居们,这次多有打扰了。”
而且……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冲矢昴望了眼在别墅门前立着的那道身影,那是跟着砂金而出、却又远远地止住了脚步的伯劳,冲矢昴确定了——对方对他……
有着敌意。
第143章
“他有什么问题吗。”
送走新邻居后,砂金像是随口一提般向伯劳问道,他当然也注意到了伯劳的敌意。
伯劳结结巴巴,“那天…也是这样……”
砂金捡到伯劳的那一天,两人也是这样隔着一道铁栏杆对视着的……伯劳现在和曾经的236一样、对所有有可能和他争抢砂金的存在,都有着不低的敌意。
“那就随你吧, ”砂金回了房,他不是有意忽视伯劳的,但他现在真的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关注伯劳了,他只想快点找到基石的下落,便道, “我最近会有些忙,你自己安排好自己就好。”
也是时候让伯劳学会独立了。
“那今晚……的睡前、故事……”伯劳有些期待地问道, 他喜欢每天的这个环节。
“抱歉,等我空下来再说吧。”砂金没有回头, 一边向房间走去、一边打通了八木海的电话, “喂、可爱的群织小姐,我有一些事想再麻烦你一下……”
目送着砂金离开,被留下的伯劳呆呆地站在楼梯下没再跟上对方。
那些石头……难道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伯劳无法理解他的主人,他只感觉心脏闷闷的,好半天、伯劳才很小声地回应了一句,
“……好。”
……
“对,帮我调查一下除我之外, 还有没有其他人在收集或是寻找类似的石头,”砂金对电话中道,“还有我附近的监控也拜托你查查看、有无可疑人员出现了, 以及那位新邻居的身份资料。”
需要查验的东西有很多,砂金一样都不会放过。
“最后一件事……”
砂金顿了顿, “我要知道伯劳今天……不,最近一周的全部行踪。”
……
平时的砂金并没有拘着伯劳,有了贝尔摩德的面具、伯劳的出行也不会受阻碍,本着锻炼伯劳的打算,砂金还会主动让伯劳一个人多出门转转。
今天也是如此,砂金去往伊达航家时,就放了伯劳自由、让对方单独行动去了,也就是说……
见过基石、且知道他将基石放在哪里了的伯劳本人也有偷盗的嫌疑。
[收到!我这就开工! ]
八木海对砂金的事一向很是上心,砂金永远可以第一时间打通她的电话、连安室透都没有这种待遇。
最先被八木海调查了个底朝天的、自然是底细最简单最清晰的伯劳了。
砂金快速浏览着伯劳每日的动向,因着砂金不喜、宅院内并没有多少监控,而伯劳的每日行程很是固定,没有任何的变化。
今天也是和他同一时间出的门,随后便在砂金的打发下去了附近的公园坐着发呆,直到砂金回来后伯劳才又回得住处。
从表面上看,伯劳并没有犯案的时间。
不是伯劳……吗?砂金垂了下眼,从电脑上翻过这几页,开始和八木海一起检索起其他信息,
希望能有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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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矢昴,
一名普通的东都大学工科研究生,
同时也是……一名并不普通的FBⅠ探员、赤井秀一。
许久无人居住了的工藤宅内,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正在默默地对质着。
“你现在的这张脸……”柯南推了推眼镜,肯定地说道,“是我老妈的手笔?”
那日后,意外收获到了许多信息情报的柯南没有闲着,在发现家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位租客后,经过多日的试探与调查,柯南终于肯定了冲矢昴的真正身份,
对方正是那日宣称意外死亡的赤井秀一!
老爸老妈真的是……柯南咬了咬牙,他知道他们和FBI那边的关系密切,但也不必什么事都瞒着他这个当儿子的吧!
从工藤优作口中知道了柯南真正身份的赤井秀一没再隐瞒柯南,倒隐约也猜到了那日砂金将柯南带到那边参与谈话的理由了,
砂金的意思很明显——对方不打算掺和他们和组织的事,有问题就找工藤新一这个“当事人”好了、别去烦他。
不过有些事……不是砂金想不掺和就能不掺和的。
“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问。”赤井秀一掀开锅盖、往里面又加了点水。
有那日的开诚布公做前例,赤井秀一对于一些情报内容已经放得很开了,再多告诉柯南一些也没什么。
看着已经把他家当自己家、登堂入室了的赤井秀一,柯南抽了抽嘴角,他想问的可太多了,
首先……
诸多问题在脑海里转过,柯南道,“你,为何那么忌惮砂金。”
搅着土豆牛肉的筷子一顿,赤井秀一分了点神给了一开口就抓住了重点的柯南、心下想,不愧是工藤优作先生的儿子,可真是敏锐得出奇。
而柯南想得很直接,“外星人”那种言论不像赤井秀一这样的人会随口说出的戏言,哪怕赤井秀一是在故意试探砂金也一样,赤井秀一一定还知道些更为关键的内幕。
“你是第二批问我这个问题的人。”赤井秀一回答道。
第一批当然是……安室透和诸伏景光了。
虽说那天安室透和赤井秀一两人小学生互怼着、像是觉得赤井秀一疯言疯语地在说笑,但那两人还是有将赤井秀一透露的情报放在心上了的,第一个找到假死的赤井秀一的人也是那两位卧底先生。
在砂金不在意的关注之外,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计划与秘密,没有人会停下脚步。
“好吧,”赤井秀一再一次解释道,“如果有一个人突然跑出来说他知晓一位自天外而来的神明,祂将统治这个世界、为人类带来新的未来……你会如何看待这个人?”
柯南皱了皱眉,“他需要接受精神治疗?”
“是这样没错,”赤井秀一将盖子重新盖好,静静地等着牛肉炖好,又道,“但如果……”
“他已经成为了一名神父呢?”
一个疯子故然有危险,但危险尚在可控范围之内,但若是有一群“志同道合”、“传教惑人”的疯子呢?
神父?柯南表情一空,想到了那种可能,“……你难道是说?”
赤井秀一轻轻点了下头,肯定了柯南的猜测,“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只是单单外星人的身份故然会让赤井秀一警惕,但赤井秀一更担忧的是另一种风险——比一个想要攻略地球的外星人更危险的是一个一呼百应、已经被“神化”了拥有众多狂信徒的“神明”,
因为一旦砂金有任何不好的念头,多的是人愿意不计代价地为其付出一切、制造混乱,赤井秀一最担心的便是这个。
深深地吐出了口气,柯南道出了那两个字,
“邪/ 教。”
……
[找到了! ]
八木海没让砂金久等,很快地查到了些许情报和线索,[今天的确还有个外籍的陌生男人在这附近徘徊,不过那个家伙好像精神有些不太正常,]
砂金打开了新的档案信息,同时听着八木海道, [听那人的亲人朋友们说,对方疯了似的极度崇拜一个传教士口中的神明,后来甚至变卖了所有的资产、抛妻弃子,早在几年前便带着巨额钱财消失不见、成为了失踪人口, ]
[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异国他乡的这里,这太诡异和不合常理了。 ]
而砂金下滑的鼠标顿了顿,屏幕上的文字信息倒影在了异色的瞳孔之中,
[对了,他所崇拜的那个神明名叫……]
“克里珀,”砂金轻声念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存护星神,世间最为伟大的神明——琥珀王。”
第144章
熟悉的神明出现在了陌生的世界里……思考间、筹码翻飞, 砂金改了口,“朋友,放下有关石头的调查, 去查琥珀王、克里珀还有存护这几个关键词。”
调查的方向错了,
那就重新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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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色下,踉踉跄跄的身影扶着墙角拼命逃跑着,叮叮当当硬币碰撞的声音如魔鬼一般紧追在男人身后,
“呼…哈……呼……”
急促的呼吸声越喘越重,欧洲相貌的男人终于抬不起疲惫的脚步,砰一声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
溢着诡异光彩的双眸悄无声息地自黑暗中显现,微微上扬的声线跟着脚步声的节奏咬着字词、步步逼近,
“不跑了吗……朋友?”
“哈……”男人沙哑着发出低喝声, “不、你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
那怎么可能。
嘴角扬着、眼底却冷得令人窒息,金发的年轻人如同从黑夜下的月光中走出的神秘神明,他抬起脚,咔嚓、轻轻踩在了外籍男人狼狈撑在地上的手掌,
“不好意思,”年轻人的声音也是轻轻的,“我有点赶时间,能麻烦朋友配合我一下吗?”
嘴上说得礼貌,鞋掌却猛得用力碾了下去,一声惨叫穿透了暗巷……砂金面不改色地看着那身影在他脚下哀嚎,
脚下这人,正是那日出现在砂金住宅附近的那名可疑人员,也是一名……“琥珀王”的疯狂信徒。
在更换了关键词之后, 大量的情报如雨后春笋般一股脑的冒了出来,“克里珀”这个名字最早则可追遂到出百年以前。
这个世界虽然不存在神明, 但依旧存在信仰——精神图腾与支柱是文明维系与发展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里也不意外。
没人知道第一个提及“琥珀王”这个称呼的人是谁,时间太过久远、八木海也查不到源头,只知道信奉克里珀的神父有着神奇的力量,能够施展神明的伟力、能使人忘却苦难、还可使死后的灵魂也永登极乐之境。
因此这些信徒认为这世间是苦难的,唯有克里珀筑下的高墙之内才是人类的乐土,高墙之外的人类注定会死于可怕的灾恶与神罚之下,
他们相信终有一天,他们的诚意会打动仁慈的神明,神明派来的使者将自天外而来、打开通往墙内的大门,给人类带来新的未来,
他们自觉只有将一切都献于那至高无上的伟大神明、永远的忠诚于祂,才能得到克里珀的瞥视,得到常人没有的神秘力量,得到进入乐土的门票,
他们期望着自己能够得到“存护”的庇佑,从此远离灾恶,活在没有疾病与死亡、没有贫穷与饥渴、没有痛苦与绝望,如同美梦一般美好的新世界里。
为此,他们愿意付出一切、舍弃一切、献出一切。
砂金面前的这家伙就是“他们”中的一员,而这人很会躲,砂金找了他好几日才将人堵在了这里。
现在砂金百分之百肯定基石的失踪必定和对方有关,但现在基石也确实不在对方的身上,砂金垂着眼皮、稍松了些力道,留给男人回复他提问的余力,
“你把基石给了谁。”
被盗走的基石和最后一片碎片,应当都在那位幕后之人的手中。
“啊…我……”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砂金静声听着,“我给了……给……”
然而下一刻,紧盯着砂金那张脸的男人眼中厉色一闪而过,一直被男人藏在风衣下的另一只手用力拽断了引线,裹在躯体上的微型炸/弹滴滴一声被瞬间引爆,
“砰——!”
白烟和火药味散去,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的男人瞳孔一震、愣愣地看着面前毫发无损的家伙,迟疑地发现甚至连对方左手指间跃动的筹码都没有任何的卡顿。
“哈…哈哈哈哈哈哈!!!”
自爆不成的男人蜷缩在地上,爆发出了疯颠的狂笑,“你没事…我也没事……哈哈哈哈哈琥珀王果然是真的,至高无上的克里珀会庇佑祂最虔诚的信徒!”
“我是对的哈哈哈…你们看见了吗,我……咳咳,我是正、正确的……”
股股发黑的鲜血从男人的喉咙里涌了出来,砂金退后了两步,确定面前这个男人没有与之继续交谈的价值了——对方服了毒、求死之意赫然,
想从对方口中撬出基石的下落是不可能的了。
啧,麻烦的家伙……砂金最不喜的就是和这种狂信徒进行无效交流,这纯粹就是在浪费他时间与金钱。
砂金准备离开,痛苦呻/吟着的男人仍在笑着,甚至反手抓住了砂金想要抽离的脚腕。
“那…咳咳……那种力量,还有特殊的眼睛……”濒死将际、男人的眼睛却亮的出奇,“哈哈哈…您一定就是、是神使吧……我是正确的……”
“求您为我打开、开大门……”
砂金冷漠地踢开了男人的手,再退后,静静看着男人抽搐地爬着想继续触摸着他,“我……献出了一切…咳咳……”
身份,地位,财富,家庭,甚至是他那因为他的抛弃、而无钱求医最后病亡的小儿子……
“我要…去到那乐土……”
他要去那乐土,与早早在那儿等他的妻儿们团聚……
“乐土?”听不出来什么语气,砂金再一次躲开了男人的触碰,“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乐土,不管是在哪个世界。”
“不…咳咳……”男人坚信不疑,“一定存…存在,你就是证……咳、证明……”那种力量,除了神明的恩赐、不可能再有别的可能,乐土一定存在!
“就算真的存在……”砂金反问道,“你又凭什么觉得你所献上的那些能够打动琥珀王?”
砂金只觉得好笑,也不知道最开始宣扬克里珀的那人是不是错把基石上残留的[同谐]、[存护]、[虚无]与[秩序]的多重概念混淆在了一起,
“仁慈的克里珀”这种形容……竟然也能说得出口,让他这个存护命途的行者听得有些想大笑一场。
砂金无情地向男人揭露着真相,“拥以存护之名的克里珀,实则是最无情的存在之一。”
细数众位星神,人类的感情本就无法简单地套用在那种层次的存在之上。
[欢愉]是最具人性的星神,[毁灭]与[巡猎]专注地走在自己的道路上,[记忆]与[均衡]是旁观者,[神秘]与[终末]不可观测,[智识]与[虚无]一个只知计算、另一个只想沉眠,
[开拓]、[纯美]、[不朽]、[繁育]与[秩序],似亡非亡、似存非存,执掌命途的最高者早已不复存在。
[丰饶]和[同谐]倒是和“仁慈”沾了一点边,但这份“仁慈”也不是寻常人消受得起的,
而[存护],祂一心就只有不断地挥起那巨锤、然后落下,
筑墙,筑墙,筑墙。
命途行者只是践行命途之人,别无其他含义,宇宙中多得是琥珀王的狂信徒走上了其他的道路,或是偏远之处都未曾听闻过存护星神之名的人因自己信念而得到了瞥视与祝福。
“不曾行存护之事者,”砂金对面前的男人判下了最残忍的刑法,他嘲讽地笑道,“不得祝福、不入乐土。”
杀人必当诛心,垂死中的男人眼神骤然暗了下去,砂金的话给了他当头一棒,男人不甘心地挣扎着吐出了最后的遗言,“不…我是…我都是……”
为了琥珀王啊! ! !
第145章
行了“存护”之事, 便可以永入乐土吗?
不,
砂金不相信“乐土”的存在,但这并不妨碍砂金在男人脸上、得到那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砂金的心情不太好, 所以他也不会让别人好,
公平一点, 也挺好的。
“朋友, ”丢下脚边自尽的尸体,砂金偏了下头, “总不会是我吓到你们了吧?要知道、我可是很无辜的,躲着不愿意和我聊天的话……我也是会很伤心的呢?”
听这话说的, 不知道的人怕不是会以为砂金受了多大的委屈。
片刻, 巷外的不速之客还是叹了声气, “hiro,我就说这家伙不用我们操心的吧。”
[zero,别这么说, ]另一道温温和和的话音在安室透的耳麦中揭了好友的底, [一路飞车过来的人也是zero呢。 ]
安室透哽了一下,自己的幼驯染、果然还是黑芝麻馅儿的。
外来的邪/ 教组织进入境内,安室透当然是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的人员之一,而且这不是安室透第一次和那些疯子接触了。
“早几年前,”安室透上前轻轻翻过尸体、确认着死者的相貌身份,“组织和这伙人有过合作。”
如果说安室透只是为了给自己上保险、才以神秘主义者自称, 那这伙人就是彻彻底底的、神秘主义的忠实信徒,
简单一点的概括,就可以只用两个字来形容——疯子。而像今天这样的自杀式袭击,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确定了尸首上的炸/弹残骸并不作假后,安室透看向砂金的眼神也更加古怪了,
班长……该不会是真的捡了个妖怪回来吧?
是的,相比较赤井秀一口中的外星人,隐约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魔女”的安室透、还是更愿意相信砂金是个妖怪。
安室透的接受能力一向很好,返老还童都出现了、再多个“妖怪”也没什么特别的。
砂金注意到了安室透的视线,眉头一挑,“怕了?”
“也许吧,”安室透擦掉指尖染上的丁点血渍,“毕竟你是个不可控的隐患。”真要说怕,怕得也不是砂金这个人,而是对方可能带无辜者的危险罢了。
筹码的两面在空中翻翻转转,砂金继续道,“那你不再多对我做点什么吗?”
“牢铐,电椅,私刑,审问……用尽手段来将不可控变得可控,朋友、你大可以再直白一点的去使用我。”
……果然是个“问题儿童”啊,安室透敲了敲耳麦,另一头诸伏景光的保持了静默,决定由安室透这位和砂金相处更多的人来和砂金进行决定了最关键一步的交谈。
“听起来,你已经很习惯面对那些了。”安室透继续道,砂金颈边的纹身在月亮的照耀下若隐若现。
“没办法,”砂金耸肩,“工作性质就是这样嘛,不棘手的活儿、一般还落不到我手上。”
“有没有人问过你这种问题,”安室透盯着砂金、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丝的情绪变化道,“你恨过、或者是想过要向这个世界复仇吗?”
人,总是要给自己一个坚持下去的目标的,
有时,安室透真搞不懂砂金凭着什么信念,才能这么随意地让自己过活着,活得既认真、又很敷衍。
那会是因为“仇恨”吗?想着砂金曾经透露过的支言片语的过去,安室透便那么问了。
“嗯,还真有。”砂金也没隐瞒,他对大多数人的大多数时候都很少说谎、更多都只是不言或修饰真言而已,
说谎的最高层次,是说真话。
“一个脑袋上长鸡翅膀的混蛋问过我,”砂金靠在了墙上,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再提起时也没了那么多的复杂情绪,“是否想过要亲手毁灭世界。”
长鸡翅膀?
这又是哪个妖怪?
安室透:“那你的回答是?”
“我不知道。”
砂金重复道,“我的回答只是我不知道。”
“嗯,再现实一点的说……”砂金向安室透示意了一下手中把玩不停的小物件,将对星期日说过的话又修饰了一遍、便开口问道,
“假设你拥有一枚神奇的筹码,当你抛起它时,若其中的一面朝上、世界便会因此而毁灭,反之、不会有任何的事发生,你会选择抛起它吗?”
“我会将它安全的那一面朝上、钉死在地上,并24小时不间断的监控着它,确保不会有人触动它分毫。”安室透回答着。
而砂金的指尖却轻轻将筹码弹起,“但我会非常乐意地去选择……”
“赌一把。”
他回复的不知道……不是因为迷茫或是不忍的犹豫不决,只是单纯的“不知道”而已——硬币还没未落下,砂金当然不可能知道结果是什么,
自己想不想并不重要,砂金只看重母神祂允不允许罢了。
叮当……没被主人接住的筹码掉在了地上,圆饼状的硬币外型让它滚到了安室透的脚边,才因为碰到障碍物而停下偏倒。
“连这种事都要赌一下看看吗,赌徒。”安室透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对砂金无可救药的“赌性”已然无言。
“要看看吗,”砂金微微扬了下下巴,指指安室透脚边的筹码,“它现在是哪一面?”
这种时候,安室透都不知该不该庆幸砂金那自我意识稀巴烂、全听“命运”作安排的糟糕行事作风了。
安室透甚至都没有低头去看那枚筹码,干净利落地道,“无事发生。”也只能是无事发生。
不然难道让他看着正反都一个花色的筹码、对砂金说“呀、真不幸啊,我们掷到了毁灭世界的那一面”吗?
砂金是疯子赌徒,安室透他可不是。
砂金:“我想我们顺利地达成了共识。”
“hiro,你可以撤退了。”安室透摘下耳麦,打开了外放,“我们有了一个麻烦的临时队友。”
远处的顶楼,早有预感这次谈话并不会谈崩的诸伏景光嘴角含着笑,将对准着砂金的狙击枪放下,同时对着另一头补充道,
[zero想说的是,]
一向善解人意的诸伏景光为自家嘴硬的幼驯染补上了未言之意,
[祝我们合作愉快。 ]
……
“说实话,”砂金摸了摸下巴道,“这是我经历过的、最没有危机感的一次合作谈话,我还以为狙击手先生会先废掉我的腿、防止我逃跑后再开始谈话呢。”
安室透嘴角一抽,“难道你以前,每一次行动都要被合作伙伴们上一次刑,才能谋得到对方的信任?”
安室透还担心己方的试探会不会让砂金心生反感,毕竟他们早先就已经有过合作的基础、也算是“朋友”关系了,频繁的怀疑不利于他们心平气和的交流,
结果砂金这家伙反而还觉得他们做的还不够? ? ?
“那不一定,”砂金漫不经心地道,“有时是我自己得先对自己开个几枪……呃!”
处事不惊的一双三重色眼眸猛的睁开,措不及防地被安室透抱了个满怀的砂金受到了小小的惊吓,“朋、安室透?你在做什么?”
“这是我和hiro事先说好了的。”
安室透抱得爽快,松开得也爽快,留下砂金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安室透才继续解释道,“怀疑与试探是身不由己,但也是我亏欠了你的,我不会逃避……当然,我依旧觉得你是个麻烦鬼,所以,”
“抱歉,”
我很抱歉来自我们的行为会对你造成伤害,
“还有谢谢。”
也很感谢你的理解。
第146章
有什么好抱歉的?
又有什么好说谢谢的?
砂金愣在原地,不是很明白安室透这是在做什么。
类似的事,砂金经历过很多了,星期日、赤井秀一、安室透……砂金有预想, 之后这种事也不会少,
不过砂金并没有什么不满。
说是“理解”……砂金也没有那么会为他人着想,只是大家都是在工作嘛,他们没有谁可以单独代表着他们自己,他们得为身后的其他事、其他人而负责,
换了砂金……他也会那么去做——各种手段,都不过是利益交换中必须经过的一个环节罢了,他早就习以为常。
但因为这种稀疏平常的事而得到“拥抱”,
这还是第一次。
所以砂金抿了抿嘴, 也便说了,“这没必要。”
“对别人而言可能是没必要,但对你……”安室透挑眉,有了种搬回一局的快感,抬手拍了拍砂金的肩膀,“安心受着吧,妖怪先生。”
正是因为平时没有得到过,所以才需要得到弥补啊,笨蛋。
……
离砂金和安室透有几分距离的角落里,平日里摆枪弄刀的手握得紧紧的, 指甲嵌进了自己的血肉里,最不喜欢疼痛的伯劳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心里的血迹……
不喜欢,
伯劳想,
他不喜欢,
不喜欢那些石头,
不喜欢砂金受伤,
不喜欢其他人接近砂金,
不喜欢砂金不理他,
不喜欢没有睡前故事,
不喜欢砂金总是把他放在计划之外,
不喜欢那么多人都想要和他抢夺主人,
不喜欢砂金信任别人超过自己,
不喜欢其他人……
好多好多“不喜欢”,伯劳又想,现在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是以前没有过的,都是砂金教他的,
这些,他喜欢。
——————————
“确定了吗……”
乌压压的人群前,站在高台上、身披着斗蓬看不清身影的人哑声问道,而在那人的身后,帷幕上硕大的盾牌型神秘符号隐隐发着光。
“确定了。”
“肯定没错,我看了霍伦死前发来的视频,那种近距离的爆炸还能毫发无损……”
“那种神迹,一定是神使降临!”
“嘘,那不叫死、那叫魂归乐土,蠢货!”
“神使他好漂亮……”
“真羡慕霍伦啊,为什么这个任务不能交给我来做呢?”
“我也好想好想和神使近距离接触,我会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绝对不会像霍伦那样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脏了神使的鞋子……”
“神使是我们所有人的!你别想独占!”
笃定、艳羡、期待、疯狂……台下一片窃窃私语,
“静声,”台上的人最后问道,“那大家是否认同他神使的身份?请告诉我一个声音……”
台下沉默片刻,众人面面相视,终于有人站了出来,代表所有人做出了回答,“我们……认同他的身份。”
“那么,神使已然降临、没有疑问……”黑袍人满意地颔首,“计划继续推行,乐土的大门终将为我们而打开,请诸位谨记我们唯一的信条,”
“一切献给那至高无上的存在!”
越来越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声线都和了进来,诡异扭曲的画面和腔调令人毛骨悚然,众人齐声应答,
“一切献给琥珀王——!”
——————————
“柯南同学!”
午后,蹦蹦跳跳的几个孩子围在发着气球的布偶熊身边,其中一个女孩向柯南招着手,“这里有免费的小礼物哦,柯南同学要不要!”
最近正心烦着呢的柯南敷衍地嗯嗯了两下,脑子里还在想着赤井秀一那天告诉他的情报,
那些邪/教徒,恐怕是冲着砂金来的。
三年前,正是赤井秀一代表组织和那伙人进行的接触,那时的赤井秀一还是“莱伊”,是个深得组织信赖的狙击手。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群疯子见了莱伊后一个个都疯了似的针对他,甚至硬是扒出了赤井秀一的卧底身份,濒临暴露边缘的赤井秀一便甩了一把锅给那时的搭档、苏格兰……
结果才刚甩了一半,赤井秀一却发现苏格兰竟然也算是半个同僚。
当时的赤井秀一沉默了好久,最后只好当行善积德、以及还对方向组织隐瞒过自家妹妹的存在的人情了,把有人举报苏格兰是卧底的情报也都认在了自己的名下,
赤井秀一自己则准备放弃潜伏、脱离组织,以便用自己这枚抢救风险过高的“废棋”保全苏格兰。
于是在外人看来,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成了赤井秀一为隐瞒自己的身份、不惜伪造情报污蔑和自己关系不错的苏格兰才是那个卧底,想让苏格兰成为自己的那只替罪羊,
可惜赤井秀一的阴谋最终还是“破灭”了,差点因莱伊的陷害而遭到组织处决的苏格兰、也成了波本和赤井秀一彻底交恶的导火索,
三瓶威士忌的孽缘就此结下。
现在的赤井秀一想来,当初邪/教徒莫名其妙地针对他的原因应该是找到了——那些人的目标应当和砂金一样,都是他身上的那块砂金石才对,
赤井秀一当年简直就是遭了一场无妄之灾。
赤井秀一不愿将砂金石交还给砂金,也是在顾忌着万一砂金这个“神使”和那些邪/教徒勾搭在一起而可能带来的危险,
一个疯子不可怕,
一个外星人也不算可怕,
但一群疯子和一个一呼百应的外星人加在一起……那可就不一定了,邪/教本身的危险可一点不比攻打地球的外星人低——赤井秀一不想见到即有外忧又有内患的那种场景发生。
拯救地球这种伟业……赤井秀一也没有那么想去做。
正想着,柯南猛然感觉耳边怎么突然变安静了,便下意识回头去寻找那几个叽叽喳喳的小朋友,结果……
风轻轻刮过,几个气球没了人牵着、晃晃悠悠地飘向了天空,那几个孩子和布偶熊都不见了。
“步美?元太?!光彦——!”
瞳孔一震,柯南急匆匆地往回跑去,“你们去哪了——?!”
然而焦急的柯南刚刚跑过一个巷口,视线死角的广告牌后一双大手伸出……垫着浸了迷药的手帕用力的捂上了柯南的口鼻,刚想挣扎的柯南顿时被控制在了一个有力的怀抱里,
糟、糟糕……昏昏沉沉的眩晕感很快袭上大脑,柯南失去意识前,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要赶紧告诉赤井先生他们才行……
……
黑衣人将迷昏过去的小孩子们丢在了面包车的后备箱里,便对电话的另一端道,
“计划顺利,已经到手了。”
……
另一边,刚刚合上后备箱车盖的另几名黑袍人也是微微点头,“我们这边也一切顺利,准备汇合吧。”
说着,黑袍人们绕到前方上车,不起眼的出租车发动机嗡嗡一声起动开来,静静地驶出了无人的死胡同,胡同里最后只剩下了挣扎中被扯断、散落了一场的人造珍珠……
“娜塔莉三三!你在哪里?!”
高跟鞋急促奔跑的脚步声还是来晚了一步,收到娜塔莉群发的求救短信后马上追过来的朱蒂,望见了一地零碎的珍珠手链……朱蒂的脸上顿时一白,
那些珠子,太像娜塔莉手腕上常戴的那一串了。
“秀,”冷静下来的朱蒂第一时间拔通了赤井秀一的电话,“突发情况,娜塔莉她失踪了。”
……
挂了电话,赤井秀一面色有些凝重,不仅是娜塔莉……刚刚卡迈尔汇报,
毛利侦探事务所也空无一人。
第147章
失踪人数远远不止这几位,
铃木园子,阿笠博士,经常光顾的几家彩票店老板, 赌场荷官, 再到……安室透, 冲矢昴, 绿川光, 伊达航,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等等……
邪/教徒疯了似的绑架着所有和砂金有过接触的人,不计后果、影响、以及代价,连基德都向砂金发来信息询问出了什么事,因为那些人也在寻找基德的下落。
短短几天,失踪人口众多,民众人心惶惶、警视厅严阵以待……
风暴的中心, 却很是安静。
“我出趟门, ”砂金对留守的伯劳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轻轻碰的一声,门在伯劳面前被关上,伯劳垂着脑袋不言不语。
……
门外,砂金握着门把手半晌、才又松开手。
外面的天空有些暗沉,乌云一朵一朵的紧挨着,今日似乎会有一场绵绵不绝的雨水降临。
“不是很好的天色啊, ”砂金说,他……不喜欢下雨天。
【需要我们陪着你吗。 】「砂金」问。
小卡卡瓦夏没说话、只是跑过来想拽着砂金的衣角。
“不,我不需要。”砂金揉了下小卡卡瓦夏脑袋,这么回复着,“你们只需要等我回来就足够了。”
【没关系吗? 】
“当然没关系, ”唇角弯了弯,砂金对「砂金」道,“这不是你一直想告诉我的吗,我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是吗?”
曾经的卡卡瓦夏小小的一只,
现在的砂金算不上高大,但也是个正常成年人的体型了,
只是他已经变得无法再被妈妈抱在身前、被姐姐护在怀里。
曾经的卡卡瓦夏搬不动一辆大篷车,
现在的砂金不仅力气大了不少,他还学会了开太空星舰,
只是星舰上的诸多事物再也没有大篷车里的那些重要。
曾经的卡卡瓦夏置疑着母神的赐福,他问、这哪里是好运了?
现在的砂金是芬戈妈妈最虔诚的信徒,好运是指引他活下去的希望,
只是他仍有些疑惑,为什么……好运非选择了他?
曾经的卡卡瓦夏只能狼狈不堪的逃跑,当个懦弱的胆小鬼,
现在的砂金是星际和平公司名声大噪的P45高管,一名狂傲的赌徒,
只是……
没有“只是”,他已经和以前的他不一样了,他得到了“成长”,拥有了命途赐予他的“力量”、母神偏爱于他的“祝福”、公司带给他的“财富”与“地位”。
“如果一个幸运儿的诸多好运,都建立在他所爱之人、甚至更多人的不幸之上,”砂金轻声说道,“那这种好运,是否是对我等生于世的惩罚?”
【现在……】「砂金」抱起了不安的卡卡瓦夏,轻轻拍着孩子的脊背,【你要去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吗? 】
“或许是吧,”
他与曾经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那“好运”的代价是否也会改变?他的幸运是否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带来无意义的死亡?他又是否真的……
拥有了“改变”?
砂金道,“等我回来,一切就有了答案。”
【我……】卡卡瓦夏有点想哭,最喜欢的下雨天和「砂金」也安抚不了他的情绪,卡卡瓦夏趴在「砂金」的肩头,【大哥哥,你一定要回来啊,】
【我…我会等你的……】
不要对掌,不要告别,他们还没到分别的时候。
“放心,”砂金笑了笑,“会的,不管是什么答案,我肯定会回来的,毕竟……”
“我总是那么好运嘛。”
他从未输过。
——————————
滴答,滴答……
雨点子开始从天上落下,抬手撩了一把碍眼的额发,潮湿的空气让砂金有些不喜,但雨水依旧有点越下越大的趋势,
砂金没有带伞。
黑色的伞面探到了砂金的头顶、为砂金掩挡住了即将倾盆的大雨,砂金回首,数位披着黑袍的陌生男女已经默默地接近了他、围绕在了他的身周。
“神使大人,”替砂金打着伞的年轻女孩用另一只手拎起了黑袍下的裙摆,向砂金微微行了一礼,她神色憧憬地向砂金道,“我们来接您回家了。”
砂金:“回家?”
“是啊,”女孩笑着,“教众里的所有人都是克里珀的孩子,我们都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
哈,琥珀王知道祂突然多了这么多孩子吗?砂金心下嘲讽着,确认这些人确实把[存护]和其他星神的概念弄混淆了,
但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没有义务为这些人讲解诸多星神的区别。
砂金只关心,“你们带走的那些人呢?”
“请神使大人不必担忧,”女孩温柔地回答着,“他们是神使大人您所喜欢着的存在,我们不会对他们不利,我们只是想要请神使大人博爱、看看我们这些被您遗忘了的可怜虫……”
“我们啊,只是拼尽一切、博求着父母注视的孩子而已。”
雨点在伞面上打得噼啪作响,砂金静静看了身边的女孩一眼、女孩脸上的神色分毫不变,仿佛就算下一秒砂金杀了她,她也只会倒在血泊里轻声说着,
“神使大人啊,请与我们回家……”
“……好,”砂金从女孩手里接过了伞,“那带我去你们的家里看看吧。”
——————————
刷一下拉开窗帘,阳光明媚的有些刺眼,难得放了个长假的伊达航打了声哈欠,“娜塔莉……你怎么不早点叫我起床。”
他都来不及做爱心早餐了。
已经端着面包牛奶进屋了的娜塔莉笑了声,“ Wataru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了,多睡会儿没关系。”
“那午餐放着让我来做吧,”伊达航还没有洗漱、只捧着爱人的脸,在对方额头上落下一个珍视的吻,“该轮到我来照顾家庭了,之前……”
“辛苦你了。”
“我也说过很多次了吧,”娜塔莉温柔地摸摸伊达航一脸的胡茬,“别总是想那么多,我并没有感到辛苦,因为我的爱人是为了包括我在内的、更多人的幸福而努力着的啊,警官先生。”
伊达航深觉他此生最大的幸运便是遇到了娜塔莉。
“好了,都老夫老妻的了,这么粘人……小心让你朋友看到了笑话你。”娜塔莉轻轻推开了伊达航的拥抱。
伊达航爽朗地笑了笑,“他们爱笑就笑呗,我们几个里,我可是唯一成家了的那一个。”
不过也知道爱人面子薄,伊达航顺势去了卫生间洗漱,顺便刮了刮有些扎人了的胡子。
打上泡沫,看着镜子里人高马大的影子,伊达航不由得顺着刚刚的话题想了他的那几位好友,
“也是,”伊达航想着,自言自语着,“他们几个怎么还没有点情况呢?”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那两个家伙单身……伊达航还能理解,那对幼驯染像是要和模型过一辈子的样子,但降零和诸伏怎么也没动静?
他们两个家世好,性格也好,长得更是不错,也都是个会顾家会爱人的人,结果别说他们喜欢上谁了,甚至都没人追他们……这可不太正常。
难道是因为他们的工作性质太危险了,令人望而却步的缘故?
镜子里的人神色恍惚了一瞬,
“可是……”伊达航有些更不能理解了,“普普通通的警视厅刑警这种职业,也不管是很高危的吧?”
刑警,比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他俩的工种可安全太多了,而且日后前途也很广。
洗了把脸,冲掉泡沫,扑面的冷水让刚睡醒的伊达航清醒了不少,伊达航叹了口气,算了、不想了,也许是降谷他们的缘分还没到吧,
这种事,他操心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呢。
“ Wataru!”娜塔莉突然敲了敲门,对伊达航道,“松田先生和萩原先生来拜访,我让他们在客厅等你了?”
“没问题,我马上就好!”
这人……果然不经想啊,伊达航才想到那几个家伙,他们就到了。
咬着面包片,伊达航也没和好友们见外,随便披了个外衣就出来了,等见到沙发上,分开坐在两端、离得远远的两个人后,心生了些笑意,
这俩人肯定是又闹小矛盾了。
和没事干就天天黏在一起、似乎从来没有吵过架的降谷与诸伏不同,这对幼驯染更接“地气”、偶尔的小摩擦也有不少。
伊达航坐在那对幼驯染对面,便问道,“萩原又怎么惹你生气了,松田?”
萩原研二苦着一张脸,“我冤枉啊,班长……”
“我哪里冤枉你了?”松田阵平一点就炸,“昨天在作业现场不穿防护服的是你,可不是我!”
萩原研二试图辩解,“但是炸弹已经停跳了啊,后来也顺利拆除了。”
伊达航听明白了,很直接,“萩原,道歉。”这事的确是萩原没做好。
萩原研二更委屈了,“我已经道过很多次歉了啊……”
松田阵平哼了一声,不说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那种……小事让松田阵平心慌了好久,不管萩原研二怎么道歉他都感觉心里还有个疙瘩,所以松田阵平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绪,干脆就继续和萩原研二“吵架”好了,
顺便让萩原研二自己也多长长记性!
“咳,”他俩事让他俩自己处理去吧,伊达航转移了话题,“对了,降谷和诸伏怎么没来?”
平时他们几个聚会,可是一个都不会少的。
萩原研二顺势道,“最近快到诸伏爸妈的结婚纪念日了,他们去长野帮诸伏老爸出点子去了。”
真好啊,听到这里,伊达航习惯性地咬上根牙签,
大家都过得挺不错的。
……
但是,伊达航有点奇怪,
他怎么感觉还是少了一个人呢?
第148章
真是奇怪的感觉, 伊达航抓了下寸头,
他的好友不就这几个吗?
……
【诸位,做过梦吗? 】
……
“到了, zero今晚就先和我睡一起吧?”
推开长野老宅子的门, 诸伏景光对好友招呼道, “好久没回来, 也不知道高明哥有没有准备客房。”
说是老宅, 但也只是“老”在年龄上而上, 诸伏家是个普通家庭,宅子并没有多大, 一家四口住得还有点挤, 均一个客房出来确实有点为难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高明哥到现在还没有搬出去住……诸伏景光眼底升起了一丝疑惑,以高明哥的薪资而言、已经足够再另购一套住房了吧?
思绪好像被打断了一瞬间,诸伏景光回过神了,
嗯……或许是因为高明哥比较恋家?
“没事,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降谷零很是大大咧咧,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门,“ hiro ,冰箱在哪?”带回来的一些特产得冻起来才行。
诸伏景光给安室透找了双拖鞋,接过包裹,“我来吧, 你先休息一下。”
一路开车过来,其实有些累了的降谷零没和好友客气,只是坐在沙发上有几分好奇地打量起hiro家,
降谷零还是第一次到好友家中做客,茶几上诸伏父母和年幼的、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的合照让降谷零也感觉有些稀奇——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hiro的家人。
但是,怎么没有再近期一些的合照?降谷零歪了下头,照片上的hiro小小的一只、感觉起码要是十多年……不,考虑到hiro年轻的娃娃脸,应该是二十多年前的照片了。
或许是因为hiro家不是喜欢拍照的那种人吧?
降谷零想。
……
【梦里的那个世界…或许是没有任何遗憾的完美世界……】
……
风吹散了枝头的花簇,樱花片片飘落。飘进了少男少女们的心扉、落在了他们的肩头。
“新一!你怎、怎么又在发呆了?”放学路上,毛利兰有点脸红,而且还是看着她发呆。
铃木园子嘿嘿笑了一声,抱着好朋友的胳膊打趣道,“我们的大侦探不会是盯着心上人看入迷了吧?”
“园、园子!”毛利兰的脸更红了,“才没有那回事呢,对不对、新一!”
工藤新一晃了下神,捌过脑袋、耳朵尖也有些发红,“别乱八卦了,笨蛋……我只是在、在想事情啦!”
工藤新一才不会承认,他看到毛利兰的时候……竟然有一种奇奇怪怪的、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的心虚感。
毛利兰也不会告诉工藤新一,她看见工藤新一、竟然会有了一种许久不见的重逢感。
“好了好了,不管我说谁、你们都一致对我呗,”铃木园子切了一声,早习惯了她这两个好友了,“你们昨天去游乐园玩,都没有叫上我!”
毛利兰尴尬地摸摸脸,“这次,这次一定叫上你……嗯,阿笠博士那边邀请我和新一去参观他的新发明,园子也一起来吧?”
“这还差不多,”铃木园子应了声,也超好哄,“希望那个小鬼头别太烦人,我可不携长哄孩子。”
“等等,”工藤新一疑惑,“什么小鬼头?”
“你忘了吗?”毛利兰也有些疑惑地反问,“阿笠博士家暂时寄养了一位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就是江户川柯南呀。”
江户川……柯南?工藤新一神色恍了恍,他怎么感觉这个名字这么……怪呢?
……
【但也正是因为没有遗憾的过于完美,才与现实不同,】
……
“是空的……”
习惯性地打开手机,看着空空荡荡的收信箱,娜塔莉有些走神,她总觉得这里应该塞满了短信。
但发信人是谁?
她不记得了。
“ Wataru ,你有没有觉得……”娜塔莉向爱人求助着,“我们好像忘掉了什么?”
伊达航抱了抱娜塔莉,神色也不太好,“或许……是吧,我今天好像也有些不太舒服。”
他总是下意识去找一个不在记忆之中的人。
和萩原研二还有松田阵平打牌的时候,也总是频频走神,而且不止是他……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好像也不怎么在状态。
……
【甚至可能漏洞百出……】
……
告别了班长一家两口,走在路上、一边卷着手里之前贴在脸上的白条子,松田阵平一边陷入了沉思,
“ hagi ,”松田阵平结束了冷战,向萩原研二问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个犯人是怎么被我们抓住的?”
“记得啊,”萩原研二回答,“不就是在逃跑的途中,被一科的同事抓住的吗?”
“但是,”松田阵平不解地问道,“我脑袋里为什么会有那个混蛋的脸?”
松田阵平他没参加一科的抓捕行动,当时他还在另一处作业现场,可为什么他脑袋里会时不时地浮现一张个他从没见的、但直觉告诉他那就是那个犯人的脸?
脚步轻轻停了下来,萩原研二一直如常的神色终于发生了变化,“小阵平也发现了吗,”
“不止如此呢,研二酱还在奇怪一件事,”萩原研二脸上没了嘻皮笑脸的笑意,他说,“研二酱总觉得……”
“那个犯人好像还多了两颗牙。”
……
【毕竟,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真正完美的一切。 】
……
“柯南、元太、还有光彦,你们快看!”
戴着头箍的小女孩兴奋地招呼着同伴们过来,面前博士的新发明正不断的从扭蛋机里吐出一个又一个小玩意,“向这个幸运扭蛋机许愿,就可以抽出自己想要的玩具噢!”
下意识回头的工藤新一抽了抽嘴角,博士又在发明一些没什么意义的东西了,
扭蛋机的买点之一不就是盲盒的不确定性吗?
跟据输入的“许愿”词条、检索出扭蛋里的对应玩具,最后再投放出来……那不就是做成了扭蛋机外型的自动贩卖机吗?
“哈哈哈……但是孩子们很高兴呀。”阿笠博士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得很和蔼,小孩子们才不懂什么检索投放,他们只知道自己很幸运,每次许愿的玩具都能被扭出来。
“要是真的有这种万能许愿机就好了,”铃木园子感叹了一声,“我一定会许愿一个温柔帅气的男朋友!”
毛利兰却看了看研究着扭蛋机的柯南,又看了看工藤新一,注意力在另一个地方,“我怎么感觉……”他们两个长得好像呢?
“……啊,”工藤新一僵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身边也围在了扭蛋机前的小孩子们,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也应了那个女孩的招呼,
他认识这个叫步美的女孩吗?
等等,工藤新一表情更怪了,他怎么知道这孩子叫步美的? ? ?
……
【察觉到那些漏洞,对你们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 】
……
“ zero,”诸伏景光也注意到了安室透手里的相框,笑了笑问道,“我小时候很可爱吧?”
“当然,我当时看见hiro的第一反应就是……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天使?”降谷零打趣着自己的幼驯染。
诸伏景光失笑,“ zero其实也很可爱啊!”他想起了过去脸上总是贴着个创口贴的小孩子……
……小孩子?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笑脸都僵在了脸上,
“我们……”降谷零迟疑地问道,“我们是从小就认识的幼驯染吧?”
可他为什么会是第一次来诸伏家?
诸伏景光的表情渐渐消失,“我……好像一直在长野长大。”
但他为什么会认识远在东京的zero ?
……
【真正难的是……你们能否接受另一种“现实”。 】
第149章
这不对,
“我……”习惯性地摸上手腕,却发现那里同样空空如也的娜塔莉恍惚,“好像弄丢了一个孩子。”
这不对,
大脑一阵刺疼, 伊达航捂住了头, “我忘记了一个很特殊的朋友……”
这不对,
冷汗湿透了脊背, 工藤新一见鬼似的看向柯南这个好似不应该存在的孩子, 他的记忆出了问题!
这不对,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忍着不适一同往班长家跑回去,抓捕那名犯人的过程中一定少了很重要的一环!
这不对,
诸伏景光踉跄地退后了几步,安室透也刷得站了起来,相框摔落在地,他们双方的认识中出现了致命性的矛盾!
……
【在梦里的那个世界, 你们也有可能看见……】
……
黑日升起、虚空洞空的纶音忽隐忽现,咔嚓一声、伴随着突兀的玻璃破碎的声音,面前的世界也随之破裂……
“娜塔莉——!”
伊达航急急地探出手,想要拥入怀中的爱人却像泡沫那般一碰即碎,透过眼前破裂开的缝隙,伊达航看到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绳子被娜塔莉抛过了屋顶的横梁,一向温柔笑着的脸上布遍了泪痕,一边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在某次案件中英勇殉职的警察名单,
伊达航的名字赫然在列。
“娜塔莉,不要!”
伊达航拼了命地想冲进缝隙里, “我还活着!我没有死——!”
……
【一个个过于残酷的画面,】
……
工藤新一愣愣地站在缝隙前, 缝隙的另一头是他在那所游乐园里的那一晚……
但发展却不是他记忆中的那样——他带着警察抓住了那两个黑衣人——他看见自己躺在了草坪上,长发的男人对准他的脑袋,
开了枪。
枪声吸引来了正在寻找工藤新一的毛利兰,毛利兰顿时面色惨白的看向血泊里的那人,“新一!”
“别过去!”工藤新一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扒着裂缝撕心裂肺地吼着,“小兰!别管我了,快跑——!”
然而毛利兰听不到工藤新一的声音、她站在那一动不动,黑衣人们也发现了她,“大哥,怎么处理?”
“一起杀了烧掉。”
……
【也便是你们一直恐惧着、担忧着的“现实”……】
……
“Hagi——!”
松田阵平目眦欲裂,那日的顶层在他的注视下发生了爆炸,浓烟火光夺去了他的全部目光,耳边只剩下了电话另一端的提示音,
[我是萩原研二。现在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您可以在“滴”声后留言……]
……
【一切更糟糕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
“小阵平……”
一向巧舌如簧的萩原研二颤抖着唇齿,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在种种裂缝中,他看到松田阵平因为他的死而一蹶不振,看到松田阵平疯了似的出入各种危险的地方调查导致他死亡的凶手,
最后看着松田阵平与那犯人同归于尽……
萩原研二后悔得心都快碎了,他为什么最后要接通那通电话?
……
【你们会感到悔恨、痛苦、不公……最后陷入绝望,】
……
“爸爸妈妈……”
诸伏景光无力地看着另一端正在发生的惨案,满目的血鲜撞进了他的大脑,幼年的他躲在柜子颤抖,
诸伏景光刚刚想起,他为什么会离开长野和zero相遇——因为他是没了家的孩子。
“我会抓住那个杀死了爸爸妈妈的犯人。”
一晃眼,长大后的高明哥在他的面前这么说道,
再一恍惚,诸伏景光看见自己站在了高明哥的遗照前、向手中儿时的全家福发誓,
“我会……”诸伏景光听着自己从高明哥的手中接过那个沉重的担子,“抓住那个杀死了爸爸妈妈、还有哥哥的犯人。”
他的一生,似乎都将活在那个犯人的阴霾之下。
……
【如果一切都没了意义,“虚无”的阴影会缠上你们……】
……
只剩下他一人了,
组织中的波本擦试着手中的酒杯,降谷零看着满柜被子弹打碎的苏格兰威士忌和柜台前自己孤零零一人的身影想到,
又只剩下他一人了。
降谷零想起了他的另一重身份,想起了他本应该是一名正在卧底的警察,
那是个危险的职业,他早早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降谷零还是会怕……怕将危险带给他人——祸及亲友对卧底而言,并不是什么小概率的可能。
降谷零很想问另一个自己,为什么又只剩下了他自己?班长呢?松田和萩原呢?还有hiro……
但降谷零又不敢问,他怕是自己的原因连累了他们,他怕是自己导致了他们的死亡,
他怕自己罪有应得、活该孤家寡人。
……
【与美梦同在的,是噩梦。 】
……
留下吧……
纶音阵阵,美梦中的种种在缝隙之外的另一个可能性的称托之下更显得完美幸福,
“现实”过于痛苦,美梦便是唯一的乐土……所以忽视掉那些不和谐的声律吧,加入到美好的大家庭中,
所有人都将得到庇佑……
否定吧……
黑日沉沉,虚假的种种美好不存在意义,“现实”才是注定的结局,
放弃一切,接受苦难不如忘却苦难……一切的一切都毫无意义,这是唯一的真理,不会改变,
存在即是虚无……
……
【但……朋友,美梦或是噩梦,皆是深渊与死路,】
……
“不管你们选择哪一个,”
金发异瞳的青年笑着将一枚枚筹码依次摆在了众人的面前,将所有可能遭遇的死局告之众人,“筹码的两面,都代表着死亡,区别可能只有……”
他想了想,故作轻松地道,“死的好看一点和死的难看一点吧?”
现在是娜塔莉、毛利兰等人失踪的第二天,一场秘密的会谈在砂金家进行。
“但还有一线生机不是吗?”萩原研二摸起了一枚筹码,放在手心里把玩。
萩原研二不是和砂金相处最久的,但却是脑回路最对得上的那一个,他用两根修长灵巧的手指竖着夹住了筹码,也笑着说道,“它还可以立在桌子上。”
“概率很小,但存在可能。”
砂金并不否认这种可能性,只是说着他的计划,“我会主动沉浸入虚无与同谐之中,以便以最大的程度来影响所有人的梦境、主宰全部,存护的力量则被我尽数封存在了这些筹码里,”
“我需要你们带着它们进入梦境。”
“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将计就计被他们抓走,从梦中醒来、在梦中找到你,”诸伏景光也拿起了筹码观察,复盘确认道,“再将这些继承了神秘力量的筹码还给你?”
“准确来说,是利用它们唤醒梦境之中的我。”
砂金说道,“不过这点并不重要,你们是否能够苏醒也不重要,筹码中的能量足够保证你们的安全,它们会在你们濒死的那一刻强行唤醒你们。”
砂金绝对会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我想,”一直沉默着的赤井秀一突然道,“这些筹码,应当是一次性的?”相当于给他们的性命上了一层保险的东西,使用过后不可能没有其他代价或是时效限制。
砂金看向掀了他底的家伙,“朋友,你可真不讨人喜欢。”
世界压制之下的残余能量不是无穷无尽的,如果能量在唤醒众人的过程中耗尽,那便不会马上再生。
“等等,”松田阵平顺了一下,反问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们需要依靠筹码才能从那个该死的梦里醒过来,那筹码就会因此消失?”
“可要是它们都消失了,我该拿什么唤醒你?”
“要是筹码耗尽,或者是确定我已经不可能醒来了,”
砂金轻描淡写地道,“那朋友们可以自行脱落梦境——在自身的梦境之外自杀便好——然后尽快带着娜塔莉夫人他们离开邪/教徒的基地、离我这个污染源越远越好,摆脱了梦境的影响,他们会慢慢醒来。”
“那你呢?”因着娜塔莉的失踪、而染上血丝的眼睛看向砂金,伊达航沉声问道,“你警告我们不能陷入梦境……那你若无法苏醒,会有什么后果?”
“不要骗我,砂金……”
砂金微愣,随后继续带着浅浅的笑意道,“或许我会带着那些无法离开梦境的邪/教徒们,一起去死?”
平静的语气……却让人听得火大。
“你在赌,”降谷零冷静地道,“赌我们能醒来,赌我们能够剩下足够的筹码,赌我们能唤醒你……这种计划、风险太大。”
“但这却是损失最小、效率最快、结局最好的计划,”砂金坦白道,“就算我无法苏醒,你们也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的将人质安全地救回来,”
总比潜入或强行克攻那群疯子的武装基地要安全的多了。
“你们有余力的话,还可以把邪/教徒的首领一同救出去,将他逮捕入狱……”
伊达航被砂金的态度惹怒了,一巴掌用力地拍在了桌子上,桌上的筹码被震的一跳,他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尤其是对着砂金,“现在的问题是你——!”
砂金这就是在赌命!
“不,现在的问题是你们!”
砂金第一次在伊达航面前抛去了那层乖乖仔的皮,他反驳道,“每拖延一秒、人质就越危险一分……而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损失100%的本金,我没有理由不去搏一把,”
“就算你们不配合我,我也会将这个计划执行到底,”砂金不容质疑地抛出了最后的问题,“现在你们只需要给我一个回答,”
“你们要陪我一起赌一把吗?”
去赌自己能否搏到那个小概率的可能性,看清美梦、克服噩梦,从梦中醒清,最后再将他唤醒。
……
“哎,赌吧赌吧……”
片刻的沉默过后,萩原研二把手里的筹码装到了口袋里,“反正我平时的工作也和赌命差不了多少,舍命陪朋友了。”
“哈,这有什么难的?”松田阵平紧跟着萩原研二从桌上拿起另一枚筹码,“梦我做的多了,可别小看了我!”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对视了一眼,也分别认下了各自的筹码,从理性而言、砂金的计划的确并无大错。
“……我会醒来,”伊达航死死地握住第五枚筹码,“依靠我自己的意识。”
赤井秀一闷不做声地收下最后一枚筹码,自此、六枚筹码全部分配完成。
砂金脸上的笑意都真实了多少,“谢了,朋友……别那紧张严肃,请相信我,”
“在命运的转盘之上,我是永远的赢家。”
第150章
“想起来了?”
放下擦拭好的酒杯,柜台后的波本突然好像看见了降谷零一般、抬首向降谷零发问,染着血污的手帕被他放在台面上,
那红色……红得刺眼。
“我……”
降谷零猛然发现, 不知何时、他进入了裂缝之中, 已经站在了另一个自己的面前,
“后悔了吗?”金发黑皮的青年摸出一瓶波本、动作熟练优雅地将琥珀色的液体倾入杯中, “刚开始决定去警校……也只是为了初恋去的吧,我们其实挺简单好懂的, ”
波本笑着将酒杯向降谷零这边推来,“我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 ”
液面微微晃动、酒水的气味似乎弥漫在鼻尖, 降谷零才发现, 自己竟然很熟悉波本的味道……
“善良,”
降谷零注视着那杯酒,随着波本的声音陷入了过往的记忆中,波本每说一个字,都像是钉子被重锤钉在他的脑间,
“温柔,”
波本慢条斯理地细数着,
“重感情……”
降谷零沉默着,
“我们一直都是个好孩子,结果我们却手染鲜血、弄丢了重视着的一切,甚至弄丢了自己,波本、安室透、降谷零……哪一个名字才是我们?”
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声音在潜移默化地引诱着,“但我知道你不是有意害死他们的,你看重身边的每一个人,你不希望他们像爱莲娜老师那样从此消失在你的生命中、只留下你一人, ”
“现在,你有了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
波本脸上挂着降谷零从来没有过的那种笑容、向降谷零道,“喝下这杯酒吧,忘了你在这边看见的一切,回到那个美好的世界里, hiro还在等你、一切糟糕的事都还没有发生,”
“降谷零也还只是降谷零。”
“但那……只是个梦,”降谷零终于回复道,“虚假的美好值得我去沉沦吗?”
“这里也只是一个梦,”波本笑了笑,坦然地向降谷零承认了此地只是一处梦境,“你已经够累的了,你失去了太多、又太强求自己,现在难道连做梦都要这么为难自己、偏偏要做个噩梦吗?”
“还记得那句话吗?”琥珀色的酒液仿佛有魔力一般抓住了降谷零的心魂,耳边只听到波本说,“好孩子应该得到糖果,”
“你应该奖励自己一场美梦。”
但降谷零隐约记得……好像有什么人告诫过他什么……可他仔细回想之时,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美梦也只是在逃避现实。”
“别说的那么严肃,这不算是逃避,没有法律条文规定人不能做美梦。”
“别忘了、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波本耸了下肩,“为什么不趁现在先休息一下呢,这样从美梦中醒来后才有精力继续面对残酷的现实,”
“不对吗?”
——
“你真的能抓住我吗?”
面前的一切被猛得拉远,一阵天旋地转……诸伏景光踉跄地跪倒在地,再抬头时才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地的血泊之中,
面前,高大扭曲的黑影像雄雄火焰一般来势汹汹、笼罩围困着他……
“哈哈哈……”夜夜于梦中纠缠着诸伏景光的声调疯癫地笑着,故意将嗓音捏得尖细刺耳,“终于不躲了吗,终于愿意出来了吗哈哈哈!!!”
是他……诸伏景光瞳孔放大,是那个凶手!
这个声音他绝对不会记错,那个人杀死爸爸妈妈的时候、也是用得这个声调哼叫着哄骗他出来的儿歌!
“我会,抓住…你……”
“可你拿什么抓?”黑影好像又变大了几分,扭曲舞动着没了人形、更像是一只可怖的怪物,“你说啊,你记得我的脸吗?”
不,诸伏景光张了张嘴,记忆里的那人扭头看向了柜子的他,那张脸——却是一片空白!
不,他不记得了……
“你说啊,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是谁?诸伏景光控制不住地抓紧了自己的头发,他……不知道,
“你说啊,你找到了任何的证据了吗?”
他没有……诸伏景光大口大口、狼狈地喘着气,徒劳地张着嘴,他什么都没有……
“没用的,不管你做什么都是没用的!”黑影张狂地爪牙似乎要吞下整个天地,“我会永远永远地跟着你,你的父母、你的兄长、你的朋友……”
“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哈哈哈!!!”
不可以——!
无形地大手扼住了诸伏景光的喉咙,他想要反驳、他想要阻止、他想要说话,可却吐不出一个字!
“懦夫!”
从血泊中探出的触手抓住了诸伏景光,不容反抗地拉扯着诸伏景光下沉,诸伏景光拼命哑声嘶吼着、挣扎着……
“你还在反扰什么?”黑影戏谑地讥讽着,“你的无能导致你至今无法抓住我,我杀死的每一个人里都有你的一份罪,”
黑影的话如千吨的重负压在了诸伏景光的肩头,压得诸伏景光喘不过气来、压得诸伏景光沉入了血泊、压得诸伏景光恍惚绝望……
黑影说,
“你怎么还能好意思独活?”
——
“早上好,下午好,晚上好,每天都好呀、小阵平——!”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不然怎么能看见已经死去的幼驯染在向自己打招呼?
“hagi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但……”萩原研二神神秘秘地凑近松田阵平道,“但小阵平听说过幽灵吗?”
松田阵平:“你是想说,你现在就是幽灵?”
“是的,没错哟!”萩原研二得意地原地飞起、转了一圈,“从现在开始,小阵平就不用担心我会再死一次了,因为死过了的人、是不会再死一次的哦!”
松田阵平确定自己疯了,“那听上去还真不错的……”
“不过没关系,”松田阵平推了推墨镜,露出了一对沉重的黑眼圈,“不管是什么样的hagi ,都是我的幼驯染。”
萩原研二看上去挺开心的,“那小阵平,我们今天哪里玩呀?”
松田阵平点了点地图,那正是一伙激进派极道组织的势力范围,“先去这里看看好了。”
……
“松田阵平!你清醒一下!”
萩原研二被无形的玻璃隔在松田阵平与幽灵·萩原研二之外,只能狼狈地锤着空气、吼到沙哑的嗓子像是吞了刀片,“小阵平……那个不是我,”
“求求你了,别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好不好?小阵平,我真的知道错了……”
为什么犯错的人是他,惩罚的却要是松田阵平呢?萩原研二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一双冰冷的手从萩原研二身后环上他的腰,又一位松田阵平轻轻抱住了萩原研二,
“我在这里,hagi……”
第151章
“你不是小阵平。”
萩原研二头都没回,仍然紧紧盯着另一端的松田阵平,回复的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
他不可能认不出他的幼驯染。
“我是因你的惧怕而生的松田阵平 , ”和松田阵平长着同张脸的人这么说道, “你很后悔那天的事不对吗。”
“他也一样……”
所以那位幽灵·萩原研二, 也只是松田阵平内心惧怕的投影罢了。
“你们都认得出对方,但我们依旧存在, ”虚假的松田阵平凑近萩原研二耳边问道, “你猜猜这是因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
松田阵平后悔替萩原研二踩下了那脚油门,哪怕明知道真正的萩原研二不会怪罪他、松田阵平却忍不住去想, 要是那天他没有和萩原研二说那些话, 萩原研二是不是就不会成为排弹警,
是不是萩原研二就还可以好好的活着?
萩原研二后悔忘了告诉松田阵平什么时候该踩下刹车,他太了解松田阵平了,知道松田阵平一定会忍不住怪罪自己,但这一切分明并不是松田阵平的错,
惩罚的对象被弄错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真正的对方不会怪罪自己,所以只能自己幻想出一个虚假的“对方”向着自己吐尽恶言。
“你不一向最是敏锐的吗?”
平静的质问声一个劲儿地往萩原研二的耳朵里钻,“你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知道美梦被戳破后的松田阵平会自责,那之前你为什么不继续瞒着松田阵平、瞒着他一起活在美梦里?”
“还是说,真相和松田阵平之间, 你觉得松田阵平并不重要,所以你偏要松田阵平知晓了真相、痛苦地去恨他自己?”
“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不相信。”
“ hagi ,你能考虑到其他所有人的感受,八面玲珑、好不威风,但为什么偏偏不在意我?”突然变换了人称的言语几乎将萩原研二的心防压了个粉碎, “善意的谎言而已,我不信你做不到。”
“但我那么信任你,你却连一个善意的谎言都不愿意给我……你是一定要我为死去的你偿命吗?”
——
“这就是你想要成为侦探的努力?”
陌生带着点英伦腔调的声音惊醒了呆滞在原地的工藤新一,工藤新一僵硬地扭过头,看见的却是个看不清脸的、穿着风衣咬着老式烟斗的瘦高男人。
工藤新一不应该认识对方,但一个名字就那么浮现在了他的脑袋里,那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工藤新一一直崇拜着的偶像。
烟斗被点燃,烟雾一缕缕地飘在诡异的空间之中,那个男人毫不客气地道,“你弄丢了你的华生。”
“我……”工藤新一狼狈地佝偻着腰,他无法反驳自己的偶像,只能听着对方用一种冷漠至极声调对他说着堪称刻薄的话,
“没有什么比只会耍些小聪明的傻子更令人厌恶的了。”
工藤新一熟读原著,甚至知道福尔摩斯的这句话出自哪一版哪一册的第几页第几自然段上,
但他过去满心推崇地一遍又一遍逐字品着那些文字之时,从未想过有一天,这句“台词”会被福尔摩斯用在他身上。
只会耍些小聪明的傻子吗?
针扎一般的言词让工藤新一发自内心地感到不甘,结果却发现对方好像并没有说错什么……
“蠢货的吹捧听得多了,便忘了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了,真当自己是个名侦探了吗?”
是啊,他好像总是因为一点点成就便沾沾自喜,真的遇上大案件的时候、却连自己的华生都保护不好——自己丢了命不说,还连累到了小兰。
“观察,排除,拆解,抽离……你做到了哪一样?让我看看……呵,谋杀案的红线依旧埋在苍白的乱麻里。”
他一样都没有做到,工藤新一脸色惨白,染红丝线的鲜血中甚至还有着他重视之人的那一份。
“只是如此,便说不出话了?还是被死亡吓破了胆?”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他对工藤新一很是失望,他直白地对工藤新一下了死刑的宣判,“你,”
“不适合成为一名侦探。”
——
“Wataru!今天你正好休假,要不要一起去看烟花?”
满眼都是爱意的她正期待地看向伊达航,而另一边……
“Wataru,你不会回来了吗?”
另一位她听着殉职名单的通报、泪水打得伊达航他心脏也跟着疼痛。
美梦与噩梦,两处的爱人都需要他……而伊达航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只能选择一个。
一向义无反顾地走向爱人的脚步被钉在了地上,伊达航无法选择,不管选择谁、都意味着他抛弃了另一个。
将伊达航的沉默看在眼里,眼里的期待渐渐退去,美梦中的娜塔莉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握着烟花展门票的手无助地朝身后背了背,
“没关系,”娜塔莉向伊达航笑了笑,一如往常那么善解人意、体贴温柔,“是要加班吗?烟花展也挺无聊的,不去看也没什么的,还是工作更重要。”
然而那勉强的笑意却刺入到了伊达航眼中,脚下犹豫不决、伊达航竭尽全力抑制着自己想要冲过去将对方抱在怀里的冲动。
“娜塔莉,对不起……”伊达航徒劳地发现,自己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这几个字,却无法给对方任何的承诺。
“对不起什么?”哭泣的娜塔莉满心的绝望,“我一次又一次地等你回来,不是为了等着收到你的死讯的!”
伊达航知道,所以他才无法承诺……
他心如刀绞。
——————————
轻巧的脚步落在地板上,笼在黑袍里的身影穿过走廊,静悄悄的基地里没有任何的声音,静得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其他人?
自然是有的,
不过身影途径的所有人皆昏睡在地上,面上或带着沉沦的笑意、或是一脸的恐惧,无一清醒。
牢笼里被抓来的诸人也没有意外,黑影静静地看了一会被教众们关押的几人,摘下了兜帽,斗蓬下是砂金十分熟悉的一张脸——伯劳。
砂金用“开门”做谎言,欺骗了教众,拉着基地内的所有人进了梦境,却唯有伯劳是一个例外……
因为,基石此刻正在伯劳的手上。
……
“基石的位置……是你告诉他们的吧,”
那日,送走了带着筹码离开的众人,砂金突然对一直沉默着的伯劳道,“你向那些人告了密。”
偷走基石的人不是伯劳,但基石被窃一事、和伯劳脱不了干系。
第152章
其实,砂金并没有证据,伯劳很会藏、他把自己藏得很好,所以砂金只是凭着直觉在试探对方罢了,
而伯劳沉默的态度告诉砂金,砂金这一次又没有“赌”错。
“伯劳, ”砂金问, “为什么。”
「砂金」说过, 砂金不是会养孩子的那种人, 哪怕有娜塔莉夫人在一旁帮忙也一样,
但砂金自认为自己从来没有亏待过伯劳, 来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责任心、善心和耐心, 他至少给了伯劳七成……
说不上被背叛的痛苦、悲伤、或者是说愤怒,砂金心下很平静,早在伯劳弑杀前主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忠诚一词对伯劳而言并不切实,
他只是想知道、伯劳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对不起伯劳,
还是说,有谁骗了他这个不怎么聪明的“信徒”?
“因为……”伯劳的嗓子有点哑,手指紧张地又一次扣在了一起,“您说,要做没有被允许做的事。”
所以当那些人找上他时,他像将鸡蛋放进微波炉里一样平静地告诉了那些人、那些石头的位置——砂金肯定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
“……哈,”没想要生气的砂金听着这没头没尾没逻辑的话,差点被气笑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砂金要的是一个解释,而不是胡言乱语的敷衍。
“您说, 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伯劳早便证明过,他记得砂金说过的每一个字,“前提是你想,而不是为了满足我想。”
伯劳时常空空荡荡的脑子里,始终装着那天砂金对他的回答……
……
卷轴被一点点展开,砂金发自内心地对拉帝奥会写些什么东西而感到好奇,而两行许久没见的熟悉文字却让砂金神色微怔,
只见“医嘱”上留着两段短短的话语——梦中不可能之事并非「死亡」,而是「沉眠」。
活下去。祝你好运。
“祝我……好运?”
砂金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遍,有些难以相信这会是那位喜好用数据说话、每次对他的“运气”都是一幅不信任态度的博识学会教授会说的话,
拉帝奥教授,什么时候也会信好运这种话了?
而且,还是对他说的……
拉帝奥教授不是说……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事物这种事、是最愚蠢不过的人才会做的自欺欺人吗?
砂金看不懂对方那颗聪明的脑瓜子里想了些什么,但这个情,
他领了。
“完蛋了,这下不止感谢了,”砂金说给自己听道,“回去之后,少不得要去给学会的负责人赔个不是了,这把人家的大宝贝带坏了可怎么办。”
口头上在小声抱怨着,但那张异常漂亮的脸上却渐渐地绽放开一个微笑,一旁的伯劳侧目注视着,
毒蛇收起了獠牙,狐狸歪着头晃着耳朵,孔雀抖抖尾羽、展开了屏……那笑容在伯劳看来,好看的过分。
伯劳也看不懂卷轴上的文字,更看不明白砂金为什么在笑,他就听懂了那几个字……
回去之后。
“砂金,回哪去?”
伯劳问,砂金答。
“回家,当然是回家去了,”将手里展开的卷轴再仔细地卷好,砂金的目标从未变过,“可有人求着我活下去呢,我总不好让人家失望吧?”
伯劳知道回家这个词,同期的孩子里有人哭喊过——放开我、我要回家!我要爸爸妈妈——!
教官说,他们没有家了,回不去的。
“我……带上我,”伯劳小心翼翼地抓上了砂金的袖口,“一起。”
带上他,一起回去,好不好?
砂金正收拾着东西的手因为伯劳的动作而停了下来,砂金想和伯劳对视、但伯劳却躲着没敢看向砂金。
有些话……该和伯劳说了,砂金想到,“抱歉,这件事……我无法给你承诺,”
世界的屏障有多厚,砂金这个穿过一次的人也不知道,甚至连再回去这件事,砂金都要押上性命再赌一次,赌自己不会在回去的半路上就被撕成碎片、掉进哪个荒无人烟的绝境之中,
所以他不可能带上伯劳一起离开、一起去冒险。
“你属于这个世界,而我才是那个外来者,”砂金对伯劳道,“我也没有办法带走你。”
“……”伯劳不想要这个答案,他收回了自己的手,“那其他人你会……”你会带走那些你更喜欢的人,而只丢下我吗?
“我带不走任何人,”
清醒是一件好事,赌盘上不需要的东西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砂金将取出来的基石一块一块地放回到盒子里,“也没有任何人应该跟我走,”
细小的针顺着血管流动,扎进了心脏里,伯劳每每呼吸着、心脏跳动着,都能感觉到那股针痛感绵绵不断,他听着砂金说,
“大家各有各自的道路,这些路或许会有所重合、或许又都会走向同一个终点——那就是死亡,但沿途的风景、同行的人,不可能永远不变。”
砂金对伯劳道,“你也一样,”
“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那个绘本吗,”砂金抱起盒子、将基石放回到原本的保险箱中,“我的离开对你而言只是一阵大雨,大雨过后、你依旧会生长发芽,”
咔哒、关上保险箱门,砂金说,
“没有谁的一生离不开谁。”
纵使抗拒万分……命运依旧会带走将要离开的人。
……
但伯劳没有明白砂金的深意,
砂金无法带走他,那……伯劳用他那贫瘠的智慧思考着想到,那他应该,留下对方。
“我确定,”伯劳说话间还带着些非人感的卡顿,但他说得很慢、却很坚定,“这次是……我想。”
他想砂金留下,他不想砂金离开,所以,他当了那个“叛徒”,
他的行为,完全出自自我的意识。
过去的子弹,在这一刻才落到靶上。
【我收回前言,】「砂金」拍拍卡卡瓦夏的肩,示意小朋友先去一边玩会儿,他和砂金有点私事要聊,【你把他养的不错。 】
这个“他”自然是指伯劳了。
砂金把伯劳养得很好,一个自我意识稀薄的人、反而把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人养出了“私欲”,这能不算好吗?
“留在这里,不好吗?”伯劳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我会保护您,不让您受伤,我喜欢的都给您,我不喜欢的那些人您很喜欢,他们也在这里,不要丢下我,像以前一样生活……”
“您不喜欢吗?”
伯劳就是个傻瓜、笨蛋、白痴!
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情绪突然涌到了心头,鼻子有点发酸的砂金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捂着脸,半晌不想说话,
他能说什么?
这里的生活他当然喜欢,但他不可能留在这里。
娜塔莉夫人,伊达警官,八木海,安室透,毛利兰,萩原研二,松田阵平……等等等等,他们有他们的生活,砂金也有他自己的未来,
他们不会丢下此世的一切和责任跟他去往星际,他同样不会因为此世的“美梦”忘了他原本应该承担的所有。
算了,和一个傻子计较这些有的没的、反而显得自己也在犯傻了……而且这又确实是他“允许”的,但凡丢的不是基石,说不定砂金还会给伯劳鼓个掌、表扬表扬对方终于有自己的想法了。
可什么都不做的话……
【心里难受吗? 】「砂金」坐在沙发扶手上,自上向下俯视着砂金,【感觉到……委屈了吗? 】
当然,
砂金很久很久没有这种……受“委屈”了的感觉了,砂金无比清楚地认识到,
伯劳在无意识地“欺负”他。
但偏偏伯劳还是个没有眼势的,还不忘把毛毯抖开给砂金盖好,以免对方受凉。然后,伯劳蹲下/身,也坐在了沙发边的地板上,
静静地守着砂金。
【你应该说出来,】「砂金」道,【他是个“小孩子”,你也差不了多少。 】
所以砂金深深地吐了口气,“……我讨厌你。”
幼稚的话说出口后,闷烦的情绪倒得到了缓和,砂金想,他又多久多久没有这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感受了?
伯劳:“……嗯。”
讨厌他是应该的,伯劳不喜欢堵在脑袋和心里的那股乱七八糟的感觉,好像心脏里又进针了,但他知道做错事了就该受罚,
所以他必须要接受这些“不喜欢”。
只要能留下砂金就好,伯劳只有这一个念头,他不能让砂金丢下他。
“知道吗,”砂金说,“在我那边,你的所作所为,足够被判下一扎的死刑执行单了。”
以下犯上,私通外敌,背叛上级,更重要的是——盗窃琥珀王的圣体。
“……我知道了,”伯劳问,“需要我现在去死吗。”
伯劳问得很平静,平静到砂金毫不怀疑,只要他点头说一声是、伯劳下一秒就会当着他的面自尽,
伯劳不畏惧死亡,反而怕活着的时候被砂金丢下。
可事已至此,诸多惩罚也没了意义,伯劳死了也没有办法改变基石失窃的事实,所以砂金再次冷静了下来,他需要用好伯劳这枚失控的筹码。
“我还能……”砂金又问道,“信任你吗?”
……
能,
伯劳给出回答。
他不知道什么叫“苦肉计”,不懂什么叫“以退为进”,不明白什么是“示敌以弱”,更分辨不出来砂金有没有在骗他,看不出砂金在玩什么心计,
伯劳只看到砂金受过他的背叛之后,还愿意给他任务、而非惩罚,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
他不会。
怀里装着从教众那又窃取回来的基石——因着之前的“合作”,那些教众对伯劳并未设防——伯劳手里握着匕首,警惕又小心地挨个检查了一遍“人质”们的状态。
部分人呼吸急促、心跳加快,但均无生命危险。
完成过这一环节,伯劳脚步不停地继续往基地深处走去,砂金在基地最下方、看守最严的机房,和最后一块基石在一起。
只有在那里,砂金才能与基石发生共鸣、辐射出涉及范围颇广的梦境。
伯劳要做的任务其一、就是正大光明地拿走机器核心上的基石,然后等待砂金醒来……
至于是否要将找回的基石还给砂金……砂金没有直言,伯劳安静地也就没有追问,他还抱着砂金最后会愿意留下的期望。
临走前,伯劳没忍住又回首看了一眼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的众人,心下也有些恍惚,这些人是死是活、他并不在意,他只是在想,
砂金还能醒来吗?
伯劳有一点……后悔了,他是不是不该背叛砂金?
第153章
伯劳的大脑构造很简单, 不想砂金走、所以帮那些人偷走了基石,不想砂金失望、所以又为砂金拿回了基石……而这次,是伯劳第一次思考起更多的东西。
如果基石不丢,砂金就不会上了那些邪/教众的套,
如果没有上套, 砂金就不必冒险睡去,
如果不睡着就不会有醒不来的危险……
但是,伯劳紧了紧握着匕首的手,不带走基石、砂金就会回家了……
伯劳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乱乱的。
——————————
梦境里,
痛苦的决择还未下定, 伊达航仍立足在美梦与噩梦的交界线上, 他无法给任何一处的娜塔莉一个交代。
“娜塔莉……”伊达航知道自己很过分,但他做不出选择,隐隐地有个声音在警告着他、他不能迈出任何一步,他必须冷静。
伊达航仍旧被锢在了原地。
他无法动弹, 所以只剩下了……
“是我的错,”伊达航展开手臂,他向自己的爱人道,“所以……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
娜塔莉,向他奔来吧。
美梦与噩梦之中的娜塔莉都怔了怔,伊达航深呼吸一口气,“来吧, 我们需要一个拥抱……”
娜塔莉,总是拒绝不了伊达航的那一个。
两道身影在踏出裂缝的那一刻融为一体,娜塔莉的脚步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猛得扑向了伊达航的怀里, “Wataru!”
“我在,”伊达航拥住了自己的爱人, 温声问道,“还记得我刚刚的样子吗?”
娜塔莉靠在伊达航的怀里,用伊达航的衣领抺着泪,“……什么?”
“记住我刚刚的样子,”
伊达航拍拍娜塔莉的后背,“因为我信任我们之间的感情,我相信我提出来,娜塔莉就一定会为我奔来……”
“娜塔莉,你也可以再强势一些,”伊达航说,“我多么希望娜塔莉也能对我说,给我一个拥抱吧。”
“那你也会……”
“当然会,”不需要娜塔莉多言,伊达航给予了肯定,“我会像你奔向我那样……”
不需要伊达航做选择,答案在一开始就已经给出,
“向你奔去。”
义无反顾。
……
咔咔嚓嚓……梦境再次发出了稀碎的破碎声,像是玻璃受到了挤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
“才不是那样——!”
工藤新一竭尽全力地吼出了声,他大声地对自己的偶像道,“我没有畏惧,没有害怕,没有被吓破胆!”
“我或许……的确不是个合格的侦探,是个讨人厌的自大狂,但是、但是你说过的!”
如果可以确实的让你毁灭,为了公众的利益,我很乐意迎接死亡。
“如果可以将罪恶绳之以法,为了公众的利益,我也甘愿迎接死亡!”
从始至终,工藤新一只悔恨他的不成熟连累到了他人,但他从不后悔去追查罪恶,再来一次,他会安排好其他人、保护好小兰,做好一切的准备,然后……
再次追着那邪恶而上。
“我永远不会放弃成为一名侦探——!”
福尔摩斯的嘴角终于扬起了一丝笑意,手杖抬起、末端轻点了工藤新一的额头,“终于有点聪明人的样子了,那就……”
杂乱的记忆一瞬间涌入了大脑,工藤新一被那轻轻一敲、敲得陷入了混乱,只听到最后一声……
“继续努力吧,见习侦探。”
……
灼热的空气从更深处的空隙中漫延开来,
……
“混蛋,你给我、”
松田阵平愤怒地打破了梦境中的屏障,跃进了萩原研二的噩梦之中,扬起的拳头狠狠地挥向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吼了回去,
“滚开啊——!”
眼见着面前的身影倒地,一脸的悔惧还未退去、惊愕猛得爬上了脸庞,一时间萩原研二说话都有些结巴,不敢置信地抬头向去,“小、小阵平?!”
小阵平是怎么过来的? !
那个虚假的“萩原研二”呢? !
“我……不是,他…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萩原研二顾不上去看被松田阵平打倒的虚假人影,马上向松田阵平问道,他不知道另一个“萩原研二”有没有伤害到松田阵平。
“呸,”松田阵平护在狼狈的萩原研二身前,敌视警惕着另一边的虚假之象,沉声道,“我把那混蛋打散了,接下来该轮到这家伙了!”
“打……打散了???”
那玩意是能打死的吗? !萩原研二感觉自己好像见了鬼了。
看着萩原研二那两眼失神、傻不拉几的样子,松田阵平有点嫌弃自己的幼驯染了,“你能认出来,我当然也能认出来,”
真正的萩原研二才不会由着他出入各种危险的地方。
“既然是假的,那我打他不是很正常的事?”
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是……萩原研二茫然,这也太正常了吧?
“也就你这种心里弯弯绕绕一大堆的家伙怕这个、又怕那个,绕半天把自己绕进去还出不来,”松田阵平活动了下手腕,咧了下嘴笑得肆意,“要我说,”
“看不顺眼,那就打散好了!”
萩原研二死了,那他就给萩原研二报仇,萩原研二活着,那他俩就继续一起上班下班,哪有别的什么烦恼?
“……噗!”萩原研二忍不住憋出了声笑,“果然是小阵平啊。”这的确是松田阵平会给的答案。
被松田阵平打倒虚假之象没再爬起来,反而慢慢地散开……萩原研二握上松田阵平伸过来的手,站起身,
“那我,”萩原研二道,“可不能给小阵平拖后腿啊。”
……
黄沙吹了进来,
……
我……怎么好独活?
黑影的质问令诸伏景光失神,唇齿颤抖着张张合合,终于还是发出了细碎的字节发音……
“你说什么?”
嚣张的黑影逼近,似乎想要听清诸伏景光又有什么可怜的话要说个明白,然后再给诸伏景光一个致命地打击、好让诸伏景光认命地乖乖去死。
“我……啊…说………”
诸伏景光的声音太小了,黑影只能不断逼近、逼近、再逼近,“想好该如何求饶了吗?”
然而,突故就在这时发生,
被血色触手抓住的胳膊猛得挣开了束缚,诸伏景光用力抓住了身前的黑影,与黑影接触的手心中传来灼烧的剧痛……
“我……告诉你,为什么我仍在独活……”冷汗自额间滑落,诸伏景光却反常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因为…爸爸妈妈他们……希望我能活下去啊!”
当初是妈妈将他藏进的柜橱里,死前、妈妈都紧紧地靠着柜子不让他出来,爸爸死时都不曾从他这边看上哪怕一眼……
他们为了能让他活下去,拼尽了全力……诸伏景光他怎么敢一死了之?
诸伏景光在往血泊里沉去,带着被他抓紧的、扭曲挣扎的黑影一起沉去,尖叫在耳朵里回荡刺痛着神经,但诸伏景光仍未松手,
他不会放过他的,
“这次……我,抓住你了。”
……
刺目的阳光穿透了漫天的阴影,
……
盛着波本的酒杯突然从手中脱落,玻璃杯在地板上摔了个粉碎,酒水四溅。
波本轻笑着歪了下头,“没拿稳吗?我再给你倒一杯……”
“不用了,”降谷零退后了一步,“你的话术不错,不过就不用再用到我身上了吧。”
说得到是好听,休息一下?
休息多久算是“一下”?降谷零不会去赌任何一点可能,他必须使终冷静自持、不松懈分毫。
“你真无趣,”波本啧了一声,“这么活着就不累吗?”
“累啊,”降谷零不否认这一点,只是……眼神暗了暗,“我觉得、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既然选择这一条路,任何后果我都应该去承担。”
“好吧好吧,”波本冲降谷零最后举了举杯,不再多废口舌进行挽留,
“再见,希望你日后不会后悔。”
……
摇摇欲坠的梦境终于、彻底碎裂,
脚下突然间的坠落感袭来,天旋地转,只见黄沙漫天、烈日当空……接连几声重物坠落的声过后,从天而降的众人狠狠地摔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
“啊——!”
受惊之下、短小促急的惊呼声息第一时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不知道是摔得、还是短时间内拿回全部记忆的负面影响,头晕眼花的伊达航勉强撑着地,抬头望去,却见到一名不大的孩子跌坐在地上,
“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下意识安抚的话吐了一半,在看清那孩子的脸庞之时,伊达航的瞳孔剧震、猛得转了个话音,
“砂金——?!”
第154章
那双标志性的三重色异瞳,这不是砂金还能是谁?
不只是伊达航,其他看见了那个小孩子的几人都如此认为,
被好几道视线聚焦着的小孩子好像被吓到了似的,曲着腿、屁股蹭着沙地往后躲了躲,小声呜咽地问着:“……你、你们是谁?”
“这是小时候的砂金?”
众人之中,松田阵平是恢复最快、状态最好的那一个,见了面前的小孩好奇地凑近观察,
实在没忍住,松田阵平伸手戳了下小孩脏兮兮的小脸,皱起了眉, “怎么都没有多少肉啊?”
这孩子好瘦。
不料松田阵平这话一下戳到了不得了的地方, 异色的漂亮眼睛里飞快的蓄上了水光, 松田阵平手僵住了、脸色剧变,“等、等等, 我不是……”
“呜哇!不要吃我, ”小孩子哇一声哭了,“我没有肉,不好吃……可不可以不要吃我呜……”
松田阵平:“我没有……”
天啊!把小孩子逗哭了的松田阵平在之前的梦境里都没有这么惊恐,在内心疯狂呼叫幼驯染,
hagi!快来救场! ! !
仿佛听到了松田阵平的求救信号,刚起身的萩原研二掀开压在他身上的降谷零,连滚带爬地凑过去, “怎、怎么了?!”
“怎么哭了啊,让研二哥哥看看怎么回事,”说罢,脑子还不太清醒的萩原研二靠近就是亲亲抱抱举高高一条龙,丝滑流畅的不仅松田阵平没反应过来,
连假哭示弱中的卡卡瓦夏也没反应过来,一口气憋到了嗓子眼里。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萩原研二高高举起的小孩子愣了下、张囗就是……
“嗝!”
现场安静了一瞬间,
“不是……嗝!”抹着眼泪的卡卡瓦夏这下是真急了,“放我下嗝!去……我嗝!”
嗝一打起来,一时半会就停不下来了,卡卡瓦夏放弃了嗑嗑巴巴地说话、用手捂着嘴努力憋着,但还是一抖一抖个不停,
再想到面前这个孩子,很可能就是那个嚣张地到处开屏的砂金……画面莫名其妙地有点滑稽好笑。
卡卡瓦夏:QAQ
“……噗,”松田阵平咬咬牙忍了笑意,好亏是没继续哭了,hagi、厉害了!
萩原研二:“呃……”
他真不是故意的,单身多年、也是个新手家长的萩原研二有几分窘迫,电视里不都是这么哄小孩子的吗?
哄人开心和哄小孩子开心,还真不是同一个水平的难度。
“好了、萩原,交给我吧。”
刚刚苏醒的诸伏景光眼底还透着几分血丝与疲惫之色,但从无措的萩原研二那里抱过小孩子的手法却依旧很温柔,
诸伏景光一手托着小孩子大腿、让对方坐稳在自己的胳膊上,方便小孩子趴在自己的肩头,另一手轻轻拍着不停打着嗝儿的孩子后背,慢慢顺着气、轻哄着。
留着稀碎胡茬的脸有点刺人,但这丁点疼痛不至于让卡卡瓦夏受不住,异色的眸子转了转、扫了一眼诸伏景光近来眼前的脖颈……
下一秒,察觉到另一道突然变得锐利的视线,卡卡瓦夏顿时又抖了抖,咬着唇、泪眼汪汪地看回去,喉咙里呜咽了两声,
像极了受惊的可怜巴巴的小动物。
和那个孩子对视了几秒钟的降谷零皱眉,他没看出来什么明显的异常……难道是他刚脱离自己的梦境、有些过分紧张了?
想着,降谷零顺腿又踹了两脚还在地上躺尸的某人,打算听听这家伙的想法。
某·赤井秀一·人:……
赤井秀一从上一重梦境脱离时,还在和自己那虚假的老爸老妈拳拳到肉、激情互殴,精神其实也不太好。
“这……这里又是哪里?!”
恍恍惚惚的又是一声疑问,之前都不在状态的众人们这才发现,原来在场的不止有那一名疑似幼年版砂金的未成年,
顶着一头加一身黄沙的工藤新一狼狈地从沙坑里爬出,脸上写满了茫然……
他……不是被神秘的黑袍人绑架了吗?工藤新一捂了捂刺痛的脑袋,适应着复苏的记忆,为什么他会误以为小兰出了事,而且还见到了福尔摩斯? !
工藤新一迷茫,“我为什么……会在沙漠里?”
好问题,众人沉默,没记错的话……那天砂金是只给了他们六枚筹码啊,怎么还多了一个人进来?
赤井秀一回神,“……意外?”
“可能?”降谷零的注意力从卡卡瓦夏身上移到了赤井秀一身上。
“不会又是假的吧?”见过梦境假象的松田阵平摸了摸下巴,同时退后了几步、远离抽泣的小孩和正在哄小孩的同期。
帮了倒忙的萩原研二左看右看,决定跟着幼驯染、离诸伏景光他们远一点,同时附和着,“那再打他一拳?”
还没弄清情况的工藤新一:“啊?”
打谁?
他吗?
工藤新一沉默不解,怎么一上来就要打他啊? !
“行了,”伊达航还是靠谱的那一个,“别逗人小孩了,我来说明吧。”
按了按太阳穴、伊达航顺手把人捞起来、带到回避着卡卡瓦夏的另一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工藤新一也会出现在这里,但基本的情况还是要告诉对方的,
到了这里……或者说是被允许进入到这里的人,都算是一条船上、值得信任的伙伴。
“工藤同学,现在是这样的……”
伊达航认识工藤新一,之前工藤新一帮搜查一科破过不少案子,听到伊达航这么称呼自己、再加上视野的变化,工藤新一这才发现自己又变回了“工藤新一”,
紧接着,伊达航口中的一大串信息差点又把工藤新一砸懵了。
“你是说……”工藤新一不敢置信的重复道,“这里是……呃,砂金先生的梦境,之前我经历的那些也只是一个梦?”
“嗯,你可能是在表层梦境破碎的时候,意外跟随我们一起掉进来的,”伊达航说道。
跟据达成共识后、砂金后来的详细所言,一般情况下,梦境破碎……人也就该在现实里醒来了,不过为了唤醒砂金,拥有筹码的他们会被砂金的潜意识所认可,
从自我的梦中掉到更深一层的梦境中,也就是——属于砂金这位所有梦境的主导者的梦里。
所以众人才会对工藤新一这位本不该出现的人的出现,而感到诧异。
“不过不用担心,”伊达航看了眼远处还在诸伏景光怀里的孩子,对工藤新一道,“砂金有告诉我们主动脱离这里的办法,那就是死亡,”
“如果你对自己下不去手,我也可以帮忙。”
帮他什么?工藤新一在黄沙中凌乱,
帮他“自杀”吗? !
第155章
“我想应该不用了……”
了解完情况的工藤新一婉拒了伊达航的“帮忙” ,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我想着、说不定我也能帮上点什么忙。”
听罢,伊达航点了点头, 没有多做强求……
反正, “死”了也没关系哈。
这边伊达航和工藤新一聊完了,那边诸伏景光拍着、小孩子憋到的那口气也终于顺过来了,但诸伏景光依旧抱着对方没放下来。
“呐, 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人叫醒了吧, ”松田阵平打量了一下荒凉的四周,“那现在, 这里是美梦还是噩梦?”
一个小孩子孤零零地出现在一片沙漠之中, 一般人恐怕都会以为这里是“噩梦”的吧?
但现场可没有一般人物。
“不好说, ”降谷零也走近,“先问问情况。”
梦境千变万化,事先砂金也不能肯定他们会看见些什么,如何使用“筹码”更是办没法细说,这只能由众人自己一点一点摸索了。
而问情况……自然是问唯一那个还不知道这里是梦境中的人了。
“小砂金?”降谷零向好友怀里的小朋友笑了笑,“我们不是坏人,只是不小心迷路了……你可以告诉我们这是哪里吗?”
“我…这、这里是茨冈尼亚无人区……”
小孩子的声音很小,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降谷零才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不过,
茨冈尼亚?
那是哪儿?
每个人脑袋上都是个大大的问号, 地球上有这个地名吗?
他就说砂金是外星人吧,赤井秀一摸了下空空荡荡的口袋,很遗憾烟没有跟着他一起过来。
“大哥哥……”似乎是见几人没恶意, 小孩子胆子也渐渐放大了些,怯懦的目光下流露出了丝好奇, “你们是从天上来的、帮我们的……嗯,白、黑、蓝、灰…衣人吗?”
几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知道这孩子形容的算不算太“贴切”了。
“是的,当然是啦!”萩原研二趁热打铁、想要挽回自己在小砂金心里的形象。
“那小砂金可以告诉我们……”伊达航也放轻了声音问道,“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这个、这个……”小孩子抓着诸伏景光的衣领犹豫了一下,诸伏景光没说话、只是鼓励性地又拍了拍对方的背部,
隔着衣服,诸伏景光都仿佛能摸到背后瘦到突起的脊骨,小孩子过得并不算好。
“我……”
小孩子刚提起来点的声音又弱了下去,“我不叫砂金,也不认识叫砂金的人,你们也、也会帮我们吗?”
……
不是砂金?
……
“认错人了吗?”
工藤新一小声问着,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毕竟他们到了这地方后也只见到对方这一个孩子而已,会不会是他们还没有见到砂金?
从来没听说过的地名都出现了,也许这个地方的三重眼也很常见呢?
萩原研二轻轻摇了下头,背在身后的手比划了一下、示意等会儿再聊。
“那小朋友愿意和我们交换一下姓名吗?”
“嗯,我叫……卡卡瓦夏!”小孩子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声音忍不住地上扬了一下,“是母神赐福之子的意思哦!”
……
“我和小阵平听砂金说过,”背开人家小孩,萩原研二说着,“他还有一个据他所言不怎么常用的名字,应该就是卡卡瓦夏吧。”
心细的萩原研二总是会记得很多小细节,比如当初第一次和砂金交换姓名时的对话。
工藤新一不解:“你们为什么肯定他就是砂金先生?”
“不是也没关系,”降谷零道,“那双眼睛……就算他不是砂金,也一定和砂金脱不了联系,先跟着他看看。”
夹着飞沙的风声淹沉了几人的窃窃私语,跟在前面的另外几人却吃了一嘴的沙子。
“松田哥哥!它往你那边去了!”
交换过姓名,答应帮卡卡瓦夏的忙一事肯定也不会反悔,松田阵平呸呸了两声嘴巴里的脏东西,撸了撸上身脱得下衬衣的两只袖子,“看我的!”
说罢,松田阵平一个猛子往一处不断拱起的沙堆里扎去,顿时又扬起了更大的沙尘。
被不知道是什么的奇怪植物缠住脚、吊了起来的赤井秀一倒吊着缓缓晃了过来,被诸伏景光守着的卡卡瓦夏安慰道,“赤井哥哥,你再忍一会哦,马上就好了!”
赤井秀一抓着脑袋上的针织帽,和荡秋千似的,缓缓地又晃了回去……
“我抓住了!”
松田阵平从沙土堆里窜了出来,举起的胳膊上高高举着一只扬着刀片状尾钩、形似蝎子的奇怪生物,一边早等着的伊达航手急眼快,猛得上手帮着松田阵平一起截断了尾钩,随后抛向赤井秀一。
“赤井哥哥!”卡卡瓦夏连忙把几个豁了口的罐子拉出来,叫道,“我们准备好啦!”
抬手捞住尾钩,赤井秀一不再随意让藤蔓吊着他乱晃,腰腹收力、翻身而起,用钩子刷一下割断了脚腕上的藤蔓,接着抓住断口、顺着植株的茎体滑落在地。
早早等着的卡卡瓦夏和诸伏景光,一人抱着个罐子接住了从断口处缓缓流淌而出的汁水。
而汁水并没有淌太久,蝎尾上的毒素退去、原本无力的藤蔓猛然间挣脱了赤井秀一的控制,缩回了沙子里。
赤井秀一空下来,用手轻沾了点那透明的液体、放在鼻尖闻了闻,除了有种浓重的鲜草气味外,触感和普通的饮用水没什么区别,
这就是小卡卡瓦夏一个人来到这一片无人区的目标——沙漠中的水,最为宝贵。
这也是降谷零几人答应卡卡瓦夏帮的第一个忙。
不过卡卡瓦夏的收获也不算小,
看着将近盛满了两个罐子的卡卡瓦夏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欣喜,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谢谢赤井哥哥!”
松田阵平装作不满,“光谢他吗?”
“也谢谢松田哥哥!松田哥哥刚刚那一下……”卡卡瓦夏模仿松田阵平的动作、挥拳蹦了一下,“一下子一就抓住它了,真的超级超级帅气的!”
松田阵平被哄得嘴角忍不住上扬,“那当然了,我可是松田阵平!”
这下引得过来帮着灰头土脸的幼驯染拍沙子擦汗的萩原研二隐隐发笑,卡卡瓦夏怪像他小时候的,小阵平也和小时候一样耳根子软、贼好哄。
“也谢谢诸伏哥哥,还有伊达哥哥!还有还有……”
卡卡瓦夏没有厚此薄彼,情绪价值给的满满的,嘴巴上跟抹了蜜似的,把每个人都挨个夸了一遍,连没帮上忙的工藤新一几人都没漏掉。
“谢谢大哥哥们!要是我一个人来,肯定弄不到这么多的水!”
卡卡瓦夏已经完全丢掉了胆怯,开心得仿佛在冒小花花。
伊达航则揉了揉卡卡瓦夏的脑袋、没有意外的又揉了一手的黄沙,连赤井秀一都忍不住摘下针织帽抖了下,抖出不少尘埃。
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除了沙子和仿佛要把人吹干的风,就好像什么都没有了,热气蒸得几人都感到了些不适。
“卡卡瓦夏经常一个人来这里……取水吗?”诸伏景光问着,看他们前面忙活了这么久、才续满两罐的战利品,心下有些不适,
这种“任务”对卡卡瓦夏一个小孩子来说太危险了,不管是抓那个蝎子、还是把藤蔓从沙子底下引出来。
早已经适应气温的卡卡瓦夏行动如常,只是又从身上掏出了几个小水袋,在罐子里装满了水后塞到了一直近身照顾着他的诸伏景光怀里,“这是给大哥哥你们!缺水了可以喝一点,很解渴的!”
说完,卡卡瓦夏才回答起诸伏景光的问题,“也不算是经常吧,我偶尔才会到这边碰碰运气。”
卡卡瓦夏很宝贝自己的那俩罐水,工藤新一想帮忙抱一下、卡卡瓦夏都舍不得松手,怕引起卡卡瓦夏的反应,工藤新一只得作罢。
“好了,卡卡瓦夏是个乖孩子,”卡卡瓦夏颠了颠背上的包,水罐的重量带得人差点没站稳、晃晃悠悠的像个笨拙的企鹅、又像是只不倒翁,
但卡卡瓦夏依旧兴致勃勃,“大哥哥们帮我取水,我这就带大哥哥们去聚集地!”
是“乖孩子”的砂金啊,松田阵平咂舌,现在的卡卡瓦夏有多乖巧,他就有多费解……
砂金小时候竟然有这么可爱的吗? !
当然,众人对卡卡瓦夏口中的那个聚集地的兴趣也很大,
等到那里……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应该就会遇见更多的人了吧?
说不定能有更多的收获。
第156章
“大哥哥们看!前面就是这块最近最大最热闹的聚集区了!”
跟着卡卡瓦夏徒步在沙漠走了大半天的众人,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可以休息的地方。
顺着卡卡瓦夏手指的方向看去,众人在夜幕下的扭曲空气中,看见了高高低低的建筑群。
见到“曙光”的工藤新一没什么形象地往地上一坐,喘着粗气、汗如雨下,其他人没比工藤新一得体到哪里去,但得益于平时的训练、状态都比工藤新一好上不少。
这不怪众人太弱,而是这里的气候太古怪了。
“呼……”工藤新一累得说话都得咬牙切齿, “这不…科学……怎么天都快、快黑了,气温还没降……”
正常而言,沙漠的气温昼夜温差很大, 夜晚突破零下都是正常现象, 但这种现象、在这个星球上却并不适用, 白天黑夜都一样炎热。
萩原研二扶着水袋给工藤新一喂了点水,清爽的鲜草气息给工藤新一续了半条命,好在他们几个帮了卡卡瓦夏,不然光靠他们几个走出这片陌生的沙漠就是个巨大的挑战了。
卡卡瓦夏也没一开始那么生龙活虎了,不过对比伊达航这些“外地人”,还是更有精神一些。
“大哥哥们再努力一下!”卡卡瓦夏给众人打气道,“马上就到了,镇子上有旅馆,没有钱…喝剩下的水也很值钱哦,你们可以换很多很多的东西……”
体力最好的赤井秀一和降谷零一边一条胳膊, 把工藤新一架了起来,工藤新一无奈、但力不从心,“麻烦诸位了……”
赤井秀一和降谷零齐声道:“没事。”
降谷零&赤井秀一:……
算了, 两人对视一眼、又双双移开视线,两个人也没多少余力拌嘴了。
总感觉, 调查也得等到第二天才能进行了……
然而,等所有人终于进了镇子里时,意料之外的变故还是发生了。
……
“卡卡瓦夏不见了。”
……
分明应该是休息的时间,几个外来人却不懂规矩似的在镇子的各条小道上不断的来回穿棱、寻找着什么。
伊达航脸色很不好看,进了镇上后,卡卡瓦夏说要带他们找地方休息,一双小短腿跑得飞快,感觉到不对劲的几人只能分成两伙,
一伙留在原地照看体力实在不支、跟不上大部队的工藤新一,一伙努力去追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异常反应的卡卡瓦夏。
但他们几个在地型房屋复杂、天色越来越晚的陌生小镇子里,怎么跑得赢卡卡瓦夏那个小鬼?
七拐八弯,伊达航几人没有意外地把人跟丢了——一个空荡荡的死胡同里,没了那个小不点的身影。
“抱歉……”工藤新一有些愧疚,没帮上什么忙,反而成了累赘的感觉并不好受。
“你道什么歉?”松田阵平火气蹭蹭得往上窜,“那臭小鬼分明就是故意的!没有你,他也会想办法甩开我们……”
“我早该想到的,混蛋小时候也是个混蛋!”
亏他还觉得卡卡瓦夏可爱!
萩原研二开始顺毛,“好了好了,我想……他应该是躲到镇子外面去了。”
从卡卡瓦夏一开始就不让任何人帮忙拎罐子那点就能看出来,那装乖的小鬼估计早就想着把他们领到聚集区后就再逃跑了,
那想躲他们,对方也肯定不会继续留在此处。
“这里不是他的落脚点,”
再笨的人现在都该反应过来了,更何况他们中也没有傻子,降谷零缓了缓因运动过量而疯狂跳动的心脏,道,
“他不信任我们。”
胆怯也好,乖巧也罢,都是装出来给他们看,用来降低他们警惕心的把戏——他们到底还是低估了砂金的梦境,这才进来不久,就吃了个瘪。
现在回想起来,卡卡瓦夏的确没说过要带他们回自己住的地方,只是说了“聚集区”这种模棱两可的词。
那小鬼……精得很。
认错人?
不可能的!
哈,除了砂金那个混蛋,谁小时候能这么鬼精鬼精的!
“那在周围再找一会儿吧。”伊达航说着。
“大家注意,不要走的太远……”诸伏景光叮嘱道,“天黑了就回这里集合,不要落单行动。”
“实在找不到……就等天亮再打听打听。”
夜晚对他们这些外来人而言并不安全,虽然在梦里不会真的死去、但他们也怕……怕万一就缺自己一个,筹码就不够叫醒砂金了怎么办?
众人沉默,
现在……也只能先这样了。
……
另一边,顶着月色、已经踏上回家之路的卡卡瓦夏脸上依旧笑容满面,而大大的沉重背包里,少了一罐水、却又多了三斤驼肉——这是卡卡瓦夏找人换来的食物。
卡卡瓦夏又赌赢了。
刚被那几位砸到他眼跟前人发现的时候,卡卡瓦夏脑袋里想得只是怎么逃跑,
被诸伏景光抱在怀里、发现这些人似乎对他没有恶意,连脖子那种要命的位置都敢放在他这个埃维金人的面前时,一向胆大的卡卡瓦夏又想到了更多……
很明显,这些人是“天外来客”,他们甚至不认识埃维金人的标志性眼睛,所以……他们有成为“朋友”的可能。
朋友是埃维金人的“武器”,卡卡瓦夏向来很擅长贯通这一真理,于是卡卡瓦夏也得到了更多……
卡卡瓦夏有一点倒是没说错,
没有赤井秀一他们的帮忙,卡卡瓦夏他一个人最多只能弄来半罐子的水,再匀一些出去换食物……也只能换个小孩子巴掌大小的肉块,再最多只够营地里的族人们每人尝丁点肉味的。
而现在……伊达航他们越想是越气,卡卡瓦夏是越想越开心,要不是背上的东西太重了、实在是蹦不起来,卡卡瓦夏乐得能边走边蹦哒,
现在的肉够每个人尝一大口的了,说不定还能吃上好久没吃的肉汤!
今天,真是大丰收!
所以卡卡瓦夏很感谢那几位天上来的大哥哥,埃维金人从不亏待朋友,所以卡卡瓦夏把他们安全地带到了附近的聚集区。
但再多的……
卡卡瓦夏不会再去做。
带那些人回到族人们扎营的地方……对于四处逃难的埃维金人们来说,实在是太过危险,卡卡瓦夏愿意拿自己冒险、但不能别人来为他承担任何的风险,因此卡卡瓦夏偷偷跑掉了。
嗯,好吧……卡卡瓦夏把陷进沙子里的腿拔出来,他承认那些大哥哥应该都是好人,对他也很好,一路上都很护着他,
但他们这不是不知道埃维金人嘛?
说不定被他骗了这一次、就知道埃维金人都是多么狡诈的家伙了,卡卡瓦夏背着东西继续走着、满不在乎地想道,反正……
……
大人们在镇子附近东翻西找,
小小的影子在沙漠上一深一浅的慢慢走着。
……
他们之后不会再有交际了。
第157章
昨夜最后的努力依旧一无所有,工藤新一该感谢这边沙漠的气候异常了,不然半夜说不定还能冻伤——是的,众人甚至顾不得去找卡卡瓦夏口中的旅馆,
直接在路边抱团应付了一夜。
“这样不行, ”伊达航望着泛出朦胧天光的天空, “继续下去,我们会被拖垮。”
众人没有异议,再这样下头……没死在自己的梦境,倒要先折在这里了。
“那我和这位伊达警官,还有工藤同学再去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别的线索……”赤井秀一摸着下巴、提议道,
白天了, 能往外搜查的范围就更广了。
“那我和降谷去换物资, ”萩原研二颠了颠剩下的水袋,匀出了几份分给其他人,剩下的准备去找人换点别的东西,
这个梦境太过真实,会渴会饥,不换点物资真得会像班长说得那样被恶劣的环境拖垮。
“小阵平,你和诸伏……”
“我们在镇子里继续找人打听消息好了,”接过水袋,松田阵平应了一声,天亮后不少居民开始外出了, 比昨晚根本就碰不见人的情况要好了很多。
临分别,诸伏景光拍了拍唯一没有筹码、没有生存压力的工藤新一,关心道:“别勉强自己, 不行就死。”
“……”工藤新一抽了抽嘴角,“我尽量。”
……
“先生, 打扰了……”
说干就干,兵分三路、没有人空闲下来,诸伏景光来到一家形似铁匠铺的店门前,能在这里开店,那对方至少也是个长住民了。
“小的八个子,大的二十个,你要哪……”
“不,我是想打听一下……”
“去去去,”胡子拉碴的大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买东西就别耽误我做生意!”
“拿这个交换怎么样?”松田阵平打开水袋在铁匠的面前晃了晃,
扑面的鲜草气息顿时让铁匠态度一变……变得更加热情献媚,“是沙藤的汁液吗,哦…这个气味,还是很新鲜的汁液……”
松田阵平猛得收回手,刚想再仔细闻闻却捞了个空的铁匠讪讪笑了下,“那个,两位大人想问些什么?”
“我一定配合——!”
态度变得太快了,松田阵平握着手里的水袋和诸伏景光换了个眼神,对卡卡瓦夏口中“可以换很多很多的东西”一言有了些概念——这玩意儿,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要值钱的多。
“你有见过大概这么高……”诸伏景光用手比划了一下高度,“七、八岁左右,金色短发、身上脏兮兮的小男孩吗?对了,”
蓝色的猫眼和铁匠那双普普通通的单色眸子对视,诸伏景光又道,“他的眼睛很特别,是环状的异瞳……”
只见刚刚还苦思冥想的铁匠瞬间眼前一亮,“我知道了!是那个小混蛋、狗崽子!”
同样的用词,松田阵平几人嘴巴里的“混蛋”和面前这个铁匠的“混蛋”明显不是同一个意思,听着那狠狠的贬低语气、松田阵平瞬间皱紧了眉头,
诸伏景光还挂着不动声色的温和表情,“所以你知道他?”
“两位大人……”铁匠打量了一下两人身上款式少见的衣服,“你们是从天外来的吧?”
天外?
短短一个词,落在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两个聪明人的耳朵,信息量大的简直要爆炸了,
难怪卡卡瓦夏看见从天而降的他们没有再多问什么,他们还以为是梦境模糊了他们的异常之处,结果这么看来……这么个恶劣的背景中还真有“天外之人”的存在?
诸伏景光没打断铁匠,忍耐着听着对方继续说着。
“所以啊,你们不知道我们这的……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文化风俗?反正是个文巴巴的词,”铁匠想半天想不起来那话该怎么说,干脆跳过到了下文,
“那种颜色的眼睛是怪漂亮的,但可不吉利啊!”
眉头越皱越深,松田阵平深觉得不对劲,一向把自己有多好运挂在嘴边上了的砂金……那家伙的眼睛却是“不吉利”的象征?
这其中明显有问题。
很快铁匠就说出了原因,“那是埃维金人的标志,他们那一族眼睛都长那样,都是些死不绝的婊子、骗子、手脚不干净的小偷……遇上他们了指定要倒霉,可不就是不吉利嘛!”
“听你这么讲,”松田阵平捏着拳头,语气有些冲,“你被他们骗过?”
但凡换个场合和情况,说不准松田阵平拳头已经砸到铁匠脸上了。
“可不是,”铁匠没看出来气氛的不对,依旧咧个着大嘴巴不停地说道,“就那个……大人说的那个小鬼,怎么打都打不服,我这铺子丢过的钱、肯定就是他偷的!”
“证据呢?”虽然能看出来卡卡瓦夏的生活很贫苦,但诸伏景光不觉得卡卡瓦夏是会无缘无故偷东西的人。
“什么证据?”铁匠抓了抓头巾,“那小鬼可是埃维金人啊,”
“不是他偷的还能是谁?”
……
“轰——!”
“等、等等啊!住手——!”
哭嚎声响在集市上空,商贩打扮的男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去夺高个男人手中的罐子,然而却被高个男人的同行人一脚踩在了沙地上,
动手的人太过狠利,围观者纷纷不敢吱声、都在默默地看见那两个外来人在无法无天地砸着商贩的摊。
“别砸、别砸——!那可是价值千金的宝贝啊!”
“哈,价值千金?”
情绪一向稳定得过分的萩原研二手里拎着个眼熟的罐子,刚刚打听到的事把萩原研二气得比他一向暴躁的幼驯染先一步动了手……
萩原研二和降谷零原本是来找物资的,但嘴巴说什么不是说?交换物资、顺便打听一下卡卡瓦夏的事也不耽误别的,毕竟不能因为分了工、就只让诸伏景光他们忙吧。
结果,眼尖的安室透在一处很多人围着的摊前、看见了本应该是卡卡瓦夏的那个破旧罐子,
而商贩正在叫卖罐子里的“水”——叫价还高的吓人。
于是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
萩原研二炸了,
气炸的。
“价值千金的东西……你拿三斤肉和那孩子换?”萩原研二脸黑得吓人,“听你的叫价,这点水都够换三百斤的肉了吧,你怎么好意思得意洋洋地炫耀说自己会做买卖的?!”
三百斤压价到三斤,这不是做生意……这是想要那人的命!
“我冤枉啊,是那小鬼自愿和我换的……”商贩想起身,却又被脸色同样难看致极的降谷零踩着、动弹不得,“而且、而且我的收购价已经是这边给得最高的了!”
萩原研二会信了他的才是见了鬼,“收购价那么低,你怎么可能买出那么高的价?”买家也不都是傻子。
商贩连忙辩解着,“两位大人,两位天外来的大人啊……你们不知道这儿的规矩,我们这也是分情况的,给别人的价肯定、肯定不会这么低的,我可是良心商家,”
“但那小鬼是埃维金人啊!”
“对他们,我给的三斤都已经是高价了,我真没骗你们啊…大家都可以作证……”商贩努力地想要从萩原研二手里抢救回自己的资产。
安室透冷冷地开口,“凭什么他是埃维金人,就要这样被你们压榨?”
“因为…因为他们是人尽皆知的小偷骗子啊,”商贩哭哭嚷嚷着,“他们那族的人可偷了我们不少宝贝、骗过我们不少人的钱,我们这……”
“这压价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第158章
理所……当然?
这理, 当在哪里?
萩原研二不知前情,所以不对卡卡瓦夏的族人是否真的偷过别人的宝贝、骗过别人的财富做评价,但仅从现在而言,
“被偷被骗了,你不去找偷你骗你的家伙麻烦, ”萩原研二不屑, “去欺负人家一个小孩子做什么?”
冤有头债有主,
也别和他说什么既得利益者分担原罪,萩原研二有眼睛有脑子,他自己会看会想——都快瘦成皮包骨了的那个小孩子,哪里像是既得利益者了?
那孩子是靠着家人偷盗吃香喝辣了?还是靠着族人行骗腰缠万贯了?
难道非得那孩子一出生、发现自己是埃维金人就马上自杀, 才能被视作是无罪的普通人吗?
既然这些人不讲正理, 那萩原研二也有得是“歪理”可言。
“再说,那孩子若真是个行诈的老手, ”萩原研二晃了下手里的罐子,听着罐子里小半截的液体晃动的声响,“你觉得凭你这萎缩的脑子,你玩得过人家吗?”
若卡卡瓦夏真存了不好的心思,萩原研二不信这商贩保得下这水罐,那聪明的过了头的小家伙有的是办法再从商贩手里带走这水罐、玩上一出空手套白狼,
而不是和这个商贩进行所谓的“公平交易”。
“这…这……”商贩憋红了脸,忍不住还是哭喊着, “就算他这次没骗我……但他以后呢?长大了呢?”
“谁能保证他以后就不会走上他那一族的老路子!”
……
简直是无药可救、不可理喻!
就在降谷零和萩原研二气得快冒火的时候,窃窃私语着的人群里传来了道苍老的声音,
“好了,两位……”步履蹒跚、眼上蒙着黑布、头发像杂草般枯黄的盲眼老妇拄着拐,从人群让开的小道中走过来, “请跟我来吧,”
降谷零与萩原研二双双迟疑了一瞬间,便听那老妇道,“你们在找那个孩子吧,我可能知道一点……”
……
“他是个…好孩子……”
老妇带着萩原研二和降谷零绕过弯弯曲曲的巷子,往镇子的偏僻角落里走着。
两人暗自警惕着、又不免怀疑面前的老人真的目盲吗?在杂物满地的沿路上,老妇走得比他们两个健全人还要顺畅,但为了卡卡瓦夏、两人都没退缩地跟了上来。
“不过,两位还是别为难商贩了好,”老妇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是我告诉卡卡瓦夏哪里有沙藤、又该怎么取汁的,也是我建议他去找的那位老板做得交易,看在我的面子上、那的确是最高价了……”
“我很感谢两位愿意为了卡卡瓦夏而出头,”
老妇咳嗽了两声,缓了缓、又道,“但闹得太难看,之后的生意就不好做了……”
老妇的担忧,降谷零和萩原研二都懂,如果和埃维金人做生意就会像那个商贩一样被找“麻烦”,那就只会有两个结果……
别指望那些把偏见刻进骨头里了的人能翻然悔悟,埃维金人的处境只会越发艰难——要么愿意与之交易的人越来越少、要么价被压得越来越低。
只不过这里是梦境,萩原研二和降谷零才会那么“肆无忌惮”地为卡卡瓦夏出气。
如果这里是现实,两人恐怕也只能……忍气吞声。
【你们可以换很多很多的东西……】
卡卡瓦夏曾经说过的话浮现在两人的脑海中,萩原研二与降谷零双双陷入了沉默……
“你们”一个词已经说明了很多——“你们”能得到公平的交易,而“我”不能。
这让萩原研二他们宁愿开始希望,希望卡卡瓦夏并不知道自己是被恶意压价了,希望卡卡瓦夏以为自己只是被坏人坑骗了,甚至希望卡卡瓦夏回家后可以躲在家人怀里哭诉自己受到的委屈……
也不希望卡卡瓦夏是清醒地知道他们埃维金人只值这个价,不希望卡卡瓦夏知道他已经拿到了“最高价”,不希望卡卡瓦夏因为这种不公平的待遇而开心于他已经尽力得到了“最多”。
因为那对一个孩子来说太残忍了,
不公平和歧视被赤/裸裸地展示在卡卡瓦夏的面前,但他却不能哭、不能闹,只能被迫接受着一切,在夹缝中竭尽所能地生存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妇推开了门,邀请着两位到自己的家中一坐。
降谷零习惯性地打量起破旧的房间内部,各种说不上来的植物和动物部件堆满了房间,而桌椅等用品虽然老旧、但对比降谷零一路的见闻,老妇的生活在这个落后的镇子里已经算是中上水平了,
其他人对老妇主动避让的态度,也让她看起来不像是个普通人。
“年轻时得了机缘,学了点子不入流的医术、勉强够生活罢了。”老妇像是知道降谷零的疑惑,轻轻的解释了两声。
“那能请您老……”萩原研二开口了,“告诉我们一些有关埃维金人还有卡卡瓦夏的事吗?我们实在是好奇,当然、我们会给您感谢……”
“不用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老妇似乎是走累了,在把躺椅上坐下,藤编的椅子嘎叽嘎叽地叫着,“我还是慢慢说吧……”
“卡卡瓦夏,是个好孩子……”
老妇又重复了一遍,降谷零与萩原研二保守着没有深入房间内部,都站着做好随时应便危险的准备、也都静静地听着。
“而埃维金一族…是像蜂蜜一般甜蜜辉眼的孩子,现在的茨冈尼亚人恐怕早已经忘记了在茨冈尼亚语中、埃维金一词原本的含义了……”
“埃维金”本就是“蜂蜜”的意思啊!
“取而代之的是诡诈、骗子、阴谋、小偷……自从那个所谓的联合尊长国建立后,欺压埃维金人仿佛成了所有人抱团取暖、理所当然的共识,”
老妇说道,“聚集区禁止埃维金人的入住,所谓的保护法案也不适用于埃维金人,埃维金人做什么都会被区别对待,”
“埃维金人就这样被彻底地流放了。”
“所以有人…她不甘心啊……”
老妇的声音开始发颤,“为什么同样是有血有肉的人,她一出生就注定要长在荒漠之中、埋进流沙的深处与枯骨为伴,为什么偏偏是她要承担不公平的命运,为什么非得是她连活着都万分艰难……”
“是身为埃维金人的理所当然吗?是血脉的诅咒吗?还是这世间的真理本就如此?”
“她不愿屈服,”老妇咳嗽了几声,然后道,“她曾想过靠自己扭转众人的偏见,她采药医人、做尽好事,快饿死之际却仍被病患指责她在故意害他的病情更严重、只为收取更高的报酬,”
“于是她自暴自弃,她开始做曾经自己不屑于做的事……结果这世间逼着她去偷去抢去骗才能活下去,却又因为她的偷抢欺骗而反过来指责她,说什么埃维金人本就不可信!”
老妇跑题了,但降谷零和萩原研二都没有打断对方的打算,
“再于是她开始怨恨自己的血脉,她想……自己不是埃维金人就好了,最后、她付诸了行动,”
“她丢去了光明,她不敢告诉任何人自己的来历,但她也找到了生路,”老妇喃喃道,“原来做好事是可以得到感谢的,原来有人丢了东西是不会第一个被对方怀疑的,原来五个子的食物是可以吃到撑的,”
“原来…她也可能不用活得那么可怜……”
但是这些,本就是她应该得到的。
“她弄丢了自己,才得到自己应该有的一切,这是……”老妇恍惚道,“这是,不对的,她为之痛苦了余生……”
她现在过得有多么好,她就有多么的痛苦,她为她背叛了氏族才得到的幸福而痛苦。
“直到她遇到了那个孩子,”
“卡卡瓦夏说,”老妇回忆着,“芬戈妈妈祝福着每一个孩子,如果诡计能让她获得更好的生活、芬戈妈妈只会为她磕下眼眸、祝她……”
“ 永不败露。”
而非指责她的“背叛”。
“他是个好孩子……”
老妇再三说着这句话,“所以她想着……她可以,她能够,她愿意…给出更多,她教他怎么分辩荒漠里有用的动植物、怎么去引诱沙藤、怎么解刺刺花的毒,”
“她给了很多很多了,但都还不够…她在等卡卡瓦夏可以背起更沉的东西,然后把她的全部都交给他……”
“但,他是个聪明的孩子,”老妇道,“他遇上了你们,他把你们带到了这里,这说明……短时间内,他不会再到这个聚集区来了,”
旁听的两人了然,卡卡瓦夏在躲着他们,所以对方不会自投罗网。
“而她的时间不多了,她等不到、等不到卡卡瓦夏下一次过来找她了……”
老妇的声音越来越低,“东面那墙后的东西,就留给你们吧,当我…感谢你们的好意……”
嘎吱作响的躺椅渐渐没了声,降谷零无言地上前探了探老妇的鼻息——她已经逝去,降谷零轻轻掀开她蒙眼的黑布,只见到一双睁着的……
空荡荡的眼窝。
老妇口中的“她”,就是她自己。
“降谷,”去东墙后查看的萩原研二叫了一声同期,墙后堆着好几缸清水、肉干还有其他的生活物资,
这本是老妇留给卡卡瓦夏的。
……
“降谷,你说……梦境的依据是什么?”
“……大概,是现实吧。”
看着一大堆的物资,萩原研二和降谷零垂着眼,猜想着过去的可能……
在现实的另一个维度中,卡卡瓦夏没有遇上他们,就不会急匆匆地逃离这里,卡卡瓦夏也许会一无所获、也许会带上好不容易得来的沙藤汁液偷偷潜入到聚集区,
来到老妇的家中。
生命的最后时刻,那时的老妇又会对卡卡瓦夏说些什么呢?
看到老妇为他准备的这些物资,那时的卡卡瓦夏又会想些什么呢?
……
【“真是……”】
【抱着被沙藤打碎了的罐子碎片,卡卡瓦夏站在老妇的房子里,望着那些足够族人们好好生活一段时间了的物资……】
【卡卡瓦夏没能取到沙藤的汁液,他一个小孩子的力气还是不够压制住沙藤的,他来找老妇、是想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在商贩那换到更多的食物。 】
【但老妇最后只是捏了捏他的肩膀,说,“卡卡瓦夏长大了啊,应该能够背起更重更多的东西了……去吧,去那里看看,”】
【“能背走多少就背走多少……”】
【老妇并非在等卡卡瓦夏能背起多大的责任和氏族的希望,那些都只是些虚无缥缈的概念,她单纯的只是想等卡卡瓦夏能背得动更多的物资罢了。 】
【卡卡瓦夏张了张嘴,对身侧的老妇的遗体说着……】
【“好运啊。”】
……
【卡卡瓦夏冒着被人发现驱逐的风险,在聚集区和族人们的大蓬车之间往返了很多很多趟,】
【最后从老妇那带走的……是老妇在极恶条件下已经干瘪的不成样子了的尸首,】
【卡卡瓦夏带老妇回了家,卡卡瓦夏与那尸首合掌,祝愿母神三度为其阖眼,令她的血脉永远鼓动,旅途永远坦然,诡计永不败露……】
【然后,将她沉入流沙、回归到母神的怀中。 】
……
“两位大人也是被那小鬼偷了东西吗?”
镇子的另一侧,铁匠粗糙的手掌合在一起搓了搓,“该死的,我下次再见到他一定把他绑到两位面前……”
“不,”诸伏景光打断了铁匠的话,后面的他不想再听了,“他没有偷我的东西,”
铁匠:“啊?”
“我说,”诸伏景光一字一顿地说道,“他在沙漠里救了我们,我们是来找他报恩的。”
刚刚还说了不少那小鬼脏话的铁匠顿时尴尬了起来,“这个那个…大人确定自己没有被他骗了吗,要知道埃维金人可会耍小把戏了……”
松田阵平一拍案板,“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蠢得让他一个小鬼头当猴耍了?!”
铁匠连连摆手,“不不不!两位大人聪明过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关、关心大人们……”
“不需要你关心,”诸伏景光示意松田阵平将那还剩下小半袋的水袋放到铁匠面前,“我只要你把这消息散到全镇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让所有人都知道,知道……那孩子他善良真诚,他救了天上的来客,”
“所以该得到应有的、善意的回报。”
第159章
黄沙滚滚……
好吧,这地方除了黄沙、也没有什么好形容和描述的东西了,赤井秀一单手在肩头扛着工藤新一、跟在伊达航身后在沙漠里健步如飞……没飞起来,
补充了下水份,赤井秀一继续抬腿。
被赤井秀一和伊达航轮流扛着的工藤新一,再一次羡慕起其他人那过硬的身体素质。
而他们搜查行动又已经进行了一天, 等天一黑下来, 他们就必须回聚集区补充能量、暂作休息, 可搜查的结果并不如人意。
吹啸了一夜的狂风早就把卡卡瓦夏可能留下的踪迹覆盖了, 今天找不到线索的话、再任风吹沙刮几天,就更难有收获,
工藤新一他……当然不甘心如此,疲惫的眼睛强睁着,望着那一片除了沙白沙黄外别无他色的漫天景色、渐渐甚至有些区分不开天与地的交际线……
工藤新一感觉自己有点,“沙盲”了。
也就在这时, 沙漠里突然出现的两个小点瞬间抓住了工藤新一的眼睛,
“先等下!”
工藤新一拍了拍赤井秀一的肩膀,示意赤井秀一把他举得再高点,赤井秀一自然配合,伊达航也停下在沙子里翻找的动作顺着工藤新一视线看过去,
只见漫漫黄沙之中,渐渐走出了两道远超常人般高大健壮的身影……
……
腰间的破布条别着剥刀水壶,赤裸的肩头扛着粗劣制造的锋利斧头,种种似乎已经说明了来人的身份
——“剥皮刀”、卡提卡人。
或许是因为“小偷”人人喊打、“强盗”却无人敢惹吧,同样是被放逐的氏族,卡提卡的生活比之埃维金, 好得不止一星半点。
“该死的……那些家伙说的小鬼不会已经跑掉了吧?”
其中一个刀疤脸抹了把汗,“我们已经找了快一天了, 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
同行的寸头歇了歇脚步,“继续找,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埃维金人的狡猾……难找才说明我们找对了!”
“等找到那个有办法搞到沙藤汁液的小鬼,”寸头咧开了嘴、兴奋地道,“抓他做了我们的奴隶,我们就有怎么用都用不完的伤药了!”
……
埃维金人、沙藤、伤药……
这些名词和概念……身边外来者的工藤新一几人听不懂,但他们都是些个推理好手,逻辑梳顺一下、不难发现一些“巧合”的存在,
最近搞到了些不明植物汁液的“小鬼”可不就是卡卡瓦夏吗?
不远处的沙丘后,正躲在此处偷听着的赤井秀一想了下,抬手……用牙咬破了小拇指,猜到赤井秀一想验证什么的伊达航紧接着倒了点“水”在赤井秀一流出鲜血的伤口上,
咬破的创口以眼肉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伤药”找到了。
工藤新一瞪大了眼睛,可是……这么宝贵的东西,卡卡瓦夏竟然就这么拿来给他们当水喝? !
好了,赤井秀一按了按微痛的指腹,他更加肯定那两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壮汉、是冲着卡卡瓦夏来的了。
那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虽然知道沙藤的重要性,刀疤脸还是不怎么情愿在沙漠里找罪受,干脆坐下歇了歇,“真不知道首领在急什么,不是已经计划好了过几天就再去抢把大篷车的嘛,到时候那小鬼肯定也逃不了,”
“至于现在这么急地派我们出来找人吗……”
抢? !
工藤新一脑中警铃大作,这个字眼在很多时候都代表着一些不怎么美好的举动。
寸头和刀疤脸的对话还在继续,
“你没听说吗?”寸头挑了下眉,斧头往地上一戳,又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天,“那些甜腻的家伙搭上了天上来的贵客的线,哈……也不知道到时候,那些黑衣人会不会帮他们,”
“所以能提前准备些伤药武器,自然更好……”
“嗤——!”刀疤脸嗤笑了一下,很是怀疑,“帮他们?他们给的出代价吗,他们哪个不是口袋一翻、穷得可怜!”
寸头也笑了一下,可其中透露出的恶意却并未比自己的同伴低多少,“别忘了,他们可还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呢……不知道是陪贵客睡了多少次、还真让他们睡出敢和我们死拼的自信来了哈!”
“你别说,这倒是真的……”刀疤脸肆意地吹虚着,“上次抢车的时候我就见到了个挺漂亮的崽,可惜让那崽趁乱跑掉了,下次我可要好好找找她……”
“不知道她想没想我哈哈哈哈哈!”
……
自来到这个梦境后……工藤新一第一次感受到凉意——寒意自心而起。
是再听听,还是……?
伊达航向赤井秀一递了个眼神,没等赤井秀一回应,又是一阵热浪掀过,刚刚还闲聊着的寸头神色突然一紧,“有血腥味、这附近有人!”
正好在风口上的赤井秀一看了眼手上已经干涸的血渍,没想到那两人的五感竟然灵敏到这种程度……赤井秀一回以伊达航一个手势,
——准备行动!
……
过于灼烈的太阳徐徐落下,分开行动的几人开始在老地方汇合,
“我和小降谷找了家旅馆、订了两个房间,晚上挤一挤、休息一下,”萩原研二靠回到了自家幼驯染的肩头,首先说道,“物资……也都准备好了。”
有那位老妇的相赠,短期内他们可以不再为基本的生存一事犯愁了。
“还有别的……你们应该也打听到了,”降谷零说,“一个名叫埃维金的氏族。”
松田阵平点头,“我和诸伏……应该也算有所收获。”
诸伏景光将空了的水袋交给降谷零,“抱歉,这个我用完了。”
“没事,用在值得的方面上、不必节省。”
降谷零自然也注意到了那道突然流传起来的传闻——“你听说了吗?一个埃维金人救了天上来的的大老爷,大老爷现在正在重金寻找恩人的下落呢!”
降谷零和松田阵平也猜到了那应该是他们的幼驯染的手笔,先不提他们永远会站在自己的幼驯染这边,就他们在老妇那得到的情报而言、他们也会支持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
一个不论品德如何,只有挖掉眼睛、永远隐瞒着自己的身份,才能得到他人平等对待的氏族……他们理应得到“正名”。
简洁快速的互通过双方得到的情报后,诸伏景光不由地往镇外的沙漠望去,现在……就差班长他们三个了,
看看天黑,班长三人应该比在镇中寻找线索信息的他们早回来才对,怎么到现在还没见到班长带人回来?
第160章
正当几人犹豫要不要再出聚集区寻找一下那三个人的下落,担心他们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之刻,
工藤新一终于一瘸一拐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重大情报!”工藤新一挥了下手、扯到了胳膊,痛得嘶了一声,赶紧招呼着几人赶去镇外, “跟我来……”
……
卡提卡人不愧于“野蛮人”这个绰号,身体素质强到可怕,要没有赤井秀一和伊达航护着、工藤新一一个人行动的话……那是绝对是能“死”回现实去。
等工藤新一领着众人到了镇外一处偏僻的角落,降谷零他们看到了伊达航两人——两人身上都挂了些彩,而脚底下踩着的是刚刚简单审讯过后、被打昏过去了的两个陌生男人,
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下意识上前各迈了一步、把工藤新一往身后拦了拦, 以防工藤新一见到那两滩血肉模糊的身影。
“一个好消息, 一个坏消息, ”班长活动了下在沙藤汁液的作用下、伤口刚刚愈合的手臂,向同伴们说道, “好消息是, 我们找到卡卡瓦夏那族最近可能会出现的大致位置和时间了,”
“坏消息,”赤井秀一踢了一脚脚下的两个混蛋玩意,“他们一族预谋在那时对埃维金人进行劫掠。”
……
“假设梦境的依据是现实,梦里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一些没有依据和用处的事物,”降谷零说着,“那这起劫掠事件……曾经应该也发生过。”
如同萩原研二和降谷零推测出老妇赠物的对象, 原本也许就是卡卡瓦夏一样,这场劫掠应该也是“真实”的。
“结合他俩人的口供判断,”伊达航没了牙签可咬、单手撑着下巴思索着, “他们是听说卡卡瓦夏有办法找到沙藤、才来……寻找的卡卡瓦夏,”
“但在原本的时间线中, ”松田阵平道,“没有我们的帮助,卡卡瓦夏一人无法找到大量的沙藤,自然也无法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松田阵平亲自参与了取“水”环节,自然知道那汁藤有多难搞。
“所以那时,就算卡卡瓦夏仍处在镇子里也不会遇上这两个人!”工藤新一很快接道。
诸伏景光点点头,“由此可知,卡卡瓦夏并不是从这两人口中知道的、那场可能会到来的劫掠。”
但前提已知——“劫掠”是“真实”的,那另一个维度下的卡卡瓦夏是在何时、何处、何种情景下知晓得这场“劫掠”?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萩原研二想到了那种可能,所有人其实也都想到了,但没人想见到那种场景真正的发生,“卡卡瓦夏……”
不是从间接的渠道知晓,那就只能是,
“他是这场劫掠的亲历者。”
亲眼目睹。
……
“我见过……日后的砂金,”赤井秀一突然道,不会有人问他是何时见过的,众人知晓赤井秀一不会乱说话就足够了,“只有他一人。”
“砂金也和我们说过,”萩原研二拍了下松田阵平的肩膀,确认着说到,“砂金说他……父母早亡、姐姐族人们也早逝,只剩下他一个人生活。”
可在大家伙的打听之下,目前埃维金人虽然不多、但也没到只留下砂金一条血脉的那种绝境……
真的是……越往后推,真相就越发可怕,工藤新一咬了咬牙,继续推理下去,卡卡瓦夏就不仅是这场灾难的亲历者,
更是屠杀后的幸存者、唯一幸存者。
那场掠夺,极大可能就是将卡卡瓦夏身边的亲人们带走、导致卡卡瓦夏成为了砂金的源头!
“天外的人没有帮助卡卡瓦夏他们,”见过那些外星科技的赤井秀一道,“不然这些野蛮人不可能有胜算。”
卡提卡人再身强体壮、感知敏感,也只会舞舞斧头、挥挥砍刀,他们不可能在那些高科技武器的保护下伤害到埃维金人。
但卡提卡人家到底是身强体壮、感知敏感,赤井秀一和伊达航两个经过特殊训练、身手远超普通人的好手,为了抓住对面两个只会使蛮力的家伙都还挂了彩、勉强一对一……
而在打听到的情况中,也能知道、埃维金人的身体素质远远不如卡提卡人——换了埃维金人站在卡提卡人的面前,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
“很可能……不仅是没有帮助,”降谷零长长地吐了口浑气,“天上来的人并非局外之人,而埃维金和卡提卡……是显而易见的不稳定因素,天上来的人不会没有自己的打算。”
政治敏感度不低降谷零的赤井秀一加以肯定,“埃维金人被迫成了流浪汉。”
从埃维金人被彻底放逐开始,有怪物便已经盯上了他们——肮脏,但……过于有效的政治手段,埃维金人已然成了这个社会的边缘人群,
哪一天突然消失,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甚至可能还会有人为埃维金人的灭绝拍手叫好。
就像大街上游荡的流浪汉一样,大众不会为他们的权益而斗争、不会在意他们如何生存、也不会注意到他们何时就会死在街头,只留其自生自灭……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已经知晓结局的众人看得清楚,这显然就是针对埃维金人的一场死局——有更高的当权者不希望埃维金人活下去,
或者说,只有埃维金人灭绝才能带来当权者想要的利益。
“他们被骗了……不,”诸伏景光顿了顿、神色晦暗地又改口道,“他们也许知道自己的下场,但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只能竭力去求……用砂金的话来说,是去赌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赌当权者许诺的“支持”会如约到来,
除此之外,埃维金人没有“拒绝”的权力,可怕的怪物已经盯上了他们,獠牙已经露出……
灭亡是唯一的归路。
……
一场可怕的人灾即将发生,
但……
美梦,还是噩梦?
无人言语。
……
如果是噩梦,结果显而易见,砂金将重临那一场灾难——而那种层次的苦痛再来第二次……砂金他能扛得住吗?他们该怎么叫醒绝望中的砂金?
如果是美梦……天上的那些人这次也许就会帮助埃维金人赢得胜利,卡卡瓦夏不会再失去家人,但他们几人又该怎么告诉卡卡瓦夏那残酷的真相、打破这场幸福的梦?
靠自己的意识从梦中醒来已经不是最困难的环节,众人意识到、如何叫醒他人才是最大的问题,
因为对自己下手,只要咬咬牙、狠狠心就好了,但对待他人、对待伤痕累累的砂金、对待无辜年幼的卡卡瓦夏……众人会很担心,
担心自己哪一点没有做好,再对对方造成二次伤害。
“走一步、看一步,”松田阵平最终道,“先找到卡卡瓦夏他们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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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沙丘上,小小的孩子抱着膝盖坐着、抬起小小的脑袋向着天空上望去……
一向烧灼着光芒令人难以直视的太阳半掩在了乌云的后面,往日明亮的白昼阴暗了不少,
快要下雨了啊……卡卡瓦夏歪了下头想到,空气里的热气好像也都少了很多,一场对茨冈尼亚而言、格外少见且珍贵的大雨即将到来,
与此同时将要来临的,是对埃维金人而言、最为重要的节日——卡卡瓦日。
“痛苦与贫穷……是芬戈妈妈的考验,”卡卡瓦夏自言自语地念叨着,“那这一场雨能告诉我……”
“我们,通过考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