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贺知澄如约出现在盛夏公司的会议室内。
夏于淮一身西装正襟危坐，看着严肃冷峻，实则忍不住偷偷整理了好几次衣领，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
具体的细节已经在反复检查后敲定，从昨晚的事件中，所有人都明白得不能再明白，这个代言是属于贺知澄的，也只能是属于他的。
气氛并不紧张，倒有些其乐融融，显然双方都十分满意。
贺知澄刚刚出道，拿到的是iris在中国范围内的代言。李姐抱负远大，扬言明年他就能拿下全球代言人的位置。
他认真地盯着对面书写下流畅签名的“灵感来源”，窗外角度正好的光线打在贺知澄身上，他脖颈纤细修长，如同垂首的天鹅般，让人渴望珍藏这一份美丽。
或许夏于淮还没意识到，对于年轻的小艺术家而言，还有一个更贴切的称呼——
他的缪斯。
贺知澄俯身凑近，夏于淮自然而然捕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香气。
柔软的鸢尾与紫罗兰等花香融合，带着绿色的根茎藤蔓的气息，如同花瓣揉出汁水缓缓蒸发，留下淡淡的粉末感。
——是尽夜之后。
优秀的调香师准确地识别了这一点，心中被柔软的香味撬起一些隐秘的欣喜。
贺知澄用了他送的香水。
似乎在贺知澄身上，属于夜的氛围更加浓重，鸢尾淡然又轻盈，烟雾般地漂浮着，却温顺地贴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像诱人沉眠的良宵，像一个不愿醒来的美梦。
贺知澄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合同便正式确定了。
签完合同，夏于淮当即拿出了另一份拍摄相关的详细方案。
除了宣传海报，贺知澄还有一支广告短片需要拍摄。前期的策划工作基本已经完成，由夏于淮亲自参与，方案上有很多他亲笔记录修改的痕迹。
“大概下周会正式拍摄，进展快的话一天就能结束。”夏于淮在自己的领域，有着近乎冷酷的严谨和认真，“短片没有什么剧情，但是氛围感一定要把握好。”
某种程度上来说，贺知澄第一次遇见夏于淮时留下的冷峻锋锐的印象，没有任何偏差。
高傲又耀眼的天才调香师，他在工作中的状态，不负他身上承载的那些名号。
谁能想到冷酷的表面下藏着有些笨拙但纯粹的一角呢。
贺知澄悄悄观察着对面不苟言笑的夏于淮，接过助理提供给他的那份剧本。
他有过拍摄mv的经验，但是他也不太能确定自己是否能达到夏于淮的要求。
他明白夏于淮对这只香水的用心，回应了这份期许与认可，他也会全力以赴。
一时间，会议室里只有纸页翻动的声音。
窗外阳光正好，光化作羽毛吻过贺知澄的眼睫。
鬼使神差地，夏于淮拿出手机，开口问道：“我能给你拍一张照片吗？”
贺知澄抬头：“嗯？没问题。”
“咔嚓——”
夏于淮精准地捕捉了贺知澄抬头望过来的这一瞬间，目光正好聚焦在镜头处，非常完美。
“阳光的角度正好。”夏于淮解释道，“不过有些晃眼了，对眼睛不好，坐到这边来看吧。”
“好。”贺知澄点头答应，坐到夏于淮身边。
他不时询问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夏于淮同样认真解答。
“我觉得你可以参考一下……类似这种感觉。能想象出画面吗？”
夏于淮打开一个世界知名品牌的短片，时钟指针进入阴影，酒杯边沿的亮光拉开夜的迷幻，光影交织叮当碰撞，编织成优雅的视觉盛宴。
贺知澄沉浸在短片带来的氛围之中，自然而然地想象出夏于淮构思的场景。
不止如此，又好像还有些别的什么……贺知澄瞳孔一缩，电光石火之间，他猛地站起身。
夏于淮疑惑地抬起头：“怎么……”
“关于我的新曲，我突然有灵感了，失陪一下！”
话音未落，贺知澄已经潦草地冲夏于淮点头，急匆匆推开门，往练习室走。
“诶？澄哥？”旁边的季昭瞪大双眼，赶忙跟着贺知澄出去。
李姐不好意思地对夏于淮道：“抱歉，搞音乐的，偶尔会有些冲动……”
夏于淮摇摇头：“我能理解。”
他有些好奇地道：“我能跟过去听一听吗？”
说不定贺知澄的创作也能再次带给他新的灵感。
*
贺知澄没想到，自己也能体会到夏于淮所说的，从他人身上获得新的灵感的感觉。
在感受到短片中迷幻又神秘的氛围之时，他脑海里仿佛出现了自己即将演绎的短片的情形，同时配合着一段错落的旋律。
虽然他不知道夏于淮要为这支广告短片准备什么配乐，但是自己脑子里出现的旋律，倒是很适合还在创作中的一首新曲。
对于创作而言，灵感就像流星一样转瞬即逝，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推开练习室的门，贺知澄立刻拿起笔在桌上空白的稿纸上飞速记录起来。
季昭和夏于淮随后而至，都没有发出声音，避免打扰到贺知澄的状态，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夏于淮注意到桌上的稿纸稍显凌乱，随意地铺满了桌面，便于贺知澄随手记录下零碎的旋律，还有些纸落到地上，似乎写着半截废弃的曲调。
进入创作状态的贺知澄目光灼灼，仿佛燃着漆黑的火。
曲谱在笔尖缓缓流淌而出，如同那墨色的火焰正驯服着破碎的音符，迫使他们在最优秀的指挥家手下组成一只军队，队列流畅又配合紧密。
很快，曲调的记录告一段落，贺知澄从练习室的角落拿出不久前才使用过的木吉他，但他只弹了几个音便摇摇头，喃喃道：“不行，吉他还是不太合适……”
贺知澄四处巡视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小季！”贺知澄扭头喊道。
“诶！咋了澄哥，需要什么？”季昭赶忙问。
“练习室里没有贝斯？”贺知澄沉默了。
好样的，他也是现在才发现，练习室里居然没有自己最熟悉的乐器。
之前一直没有遇到需要使用贝斯的地方，而他和家里的贝斯天天都能见面，导致贺知澄完全忘了这一点，贝斯是不会长脚跟着他到处跑的。
“能去借一把吗？”贺知澄问道，“不知道其他人的练习室里会不会有。”
季昭点点头，拿起手机开始联系，他在公司人脉畅通，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回复。
“有是有，但是……”季昭的脸色并不好看，“多半只有应天王……应修凌那里有。”
歌坛天王应修凌——盛夏公司的当家歌手，据说他脾气桀骜，但到了这个地位，他也有这个任性的资本。
不同于贺知澄的练习室只是公司长期给他单独使用的，应修凌的练习室是盛夏专门为他打造的，可想而知设备齐全。
不认识的歌手贸然去找天王借乐器，该不会惨遭拒绝吧？！惹到前辈了怎么办？
不同于胡思乱想的季昭，贺知澄听了却没什么反应：“应修凌？他现在在公司？”
季昭听说应修凌最近把自己关在练习室里创作新曲，但好像没什么进展，心情想必非常不好！
“在、在啊！”季昭磕磕绊绊道，“所以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贺知澄挑眉：“哦，那正好。”
说罢，贺知澄便在手机上点了几下，似乎是在输入什么。
“什、什么正好？！”季昭问。
“我直接去找他借啊。”贺知澄淡定地往外面走去。
见季昭如临大敌的模样，夏于淮微微皱眉道：“用我的名义去借。”
就算是应修凌，也不能肆意妄为到甩他的面子。
“不用，”贺知澄笑着挥挥手，“还用不着你出马，我自己能借到。要不，让你亲眼见证一下？”
“嗯……在哪来着？”贺知澄低头看了眼消息，又抬头对照着墙上的标识。
【orange】：在？听说你的练习室有贝斯，借我一下？你现在在公司吧？我来找你。
【ice】：哟，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ice】：行，我去拿，你直接过来。
【orange】：你的练习室在哪？
【ice】：[图片]
【ice】：看到了吗？最左边那间就是，门上有标识的。
季昭小声道：“我知道，我来带路……”
“不用不用，有人告诉我了……啊，看到了。”看见了目标，贺知澄脚步一顿，径直朝应修凌的练习室走去。
真的没问题吗……应修凌好像很讨厌别人打扰啊！
“咚咚咚。”
贺知澄随意地抬起手在门上敲了几下，站姿轻松惬意，还有一只手闲适地放在兜里，一派悠然自得。
季昭心惊胆战地跟在贺知澄后面，心跳在贺知澄敲门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他在脑内疯狂刷屏，虽然澄哥确实很厉害，我相信澄哥以后也能成为天王级别的人物，但是现在就得罪了前辈可怎么办啊，是不是太随意了……
贺知澄的手刚刚放下，那扇门便有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