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怎么样?”程安茉问道,“还能走路吗?”
“可……可以,”那名主播仍旧有些心有余悸,“刚才真的是太谢谢了,如果不是你,我估计就真的死在这儿了。”
“这里的水不深,最多到人胸口。”程安茉道。
“不,这不是水深不深的问题,是我怕水,因为小时候险些被淹死。”主播诚恳地道,“真的非常感谢。对了,我叫段佳时,小姐姐怎么称呼?”
“程安茉。”
段佳时好奇地问道,“你也是来这鬼宅里探险的吗?”
程安茉目光缓缓落下,“不,我是这园子的主人。”
段佳时:……
她尴尬地扯动嘴角,“这……这……真的不好意思,我之前打听的时候,那老爷爷说这里没住人来着……”
“是吗,可我都在这儿住了一周了。”程安茉淡淡道。
段佳时:……
“这……可能是那老爷爷没听说……”
“十里八乡最出名的鬼宅里住进去一个冤大头,这种八卦当天就传遍未山镇了。”程安茉看了她一眼,“所以,你问的是哪个老爷爷?”
段佳时:……
程安茉本就不信她说的,将人扶起后道:“这附近有一家民宿,我送你去那里住吧。”
段佳时眉宇紧锁,似乎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程安茉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她一边扶着往园子外面走,一边在心里想着着方才那位老先生的几句话。
从古至今,对于陌生的年轻女子称呼各有不同,就算是现代,不同地区不同方言中对陌生的年轻女子称呼也各有特色。
不过,能够被召唤过来的都是古代人,根据称呼程安茉倒是有了几个怀疑的朝代,比如,唐朝,宋朝。
而那位老者身上所穿衣着,也可佐证这个猜测。
只可惜当时着急救人,没有看到更多的细节,不然根据老者身上圆领袍的特征,说不定能再次缩小一下范围。
砚台可以说是古代文人墨客的必备之物,一方好砚更是难得,在时间的长河里,它可能有过许多主人,这就更增加了程安茉猜测的难度。
不管是唐朝还是宋朝,程安茉想见的人都有一堆。
刚走到门口,程安茉就听到了敲门声,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程女士在家吗?”
程安茉一愣,没有立刻开门,而是询问道,“我在,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密川市派出所的。”门外人道,“有人报警,说是听到你家里有尖叫声,方便开一下门吗?”
程安茉扭头,默默看了段佳时一眼。
段佳时抬手捂了一下脸,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程安茉打开门,门前停着一辆警车,红蓝警灯交替闪烁,两名穿着警服的年轻警察见一下出来两个人,一时有些发愣,“请问,哪位是程女士?”
“是我。”程安茉抬了抬手,对两名警察道,“你们听到的尖叫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我不认识她。”程安茉摇头。
“啊?”两位警察有些发愣。
“她是来鬼宅探险的,结果不小心掉进园子的水池里。”程安茉解释着,“我原本是想把她送去周姐开的民宿住一晚的,不过,既然你们来了,能麻烦你们帮一下忙把人送走吗?”
“啊?”
两人正诧异的时候,忽然一人微微侧头,似乎是在听着什么。
按掉通话后,那名警察看着段佳时,问道,“你,是不是那个叫试试就逝世的主播?”
段佳时默默点头,“是。”
“那正好,刚才有人报案,案子被转到了我们这儿来,说是一个主播在鬼宅里探险突然失联,似乎是遇到了危险,说的应该就是你吧?”
“是我。”
“行,那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好的好的。”段佳时连连点头,乖巧地很。
这时候,一旁的周杏挤了过来,见程安茉确实安然无恙,她也松了口气,“警察同志,不然让她们先去洗个澡换一下衣服吧?这一路上湿漉漉的,怕是要感冒。”
“当然可以。”
确认了程安茉的安全之后,警方没有再多做打扰,而密川市派出所也立刻发布了一封警情通报,告知广大网友段佳时没事。
*
洗完澡换好衣服,程安茉推开了工作室的门,还没开口呢,便听到那只玄凤鹦鹉阴阳怪气地开口,“呦,我们的大英雄回来啦!”
程安茉:……
她叹了一口气,对玄凤鹦鹉解释道,“我真的是有把握才会下水救人的,如果是在江河湖海旁边,我肯定会去喊人或者拨打110,而不是自己下水,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
玄凤鹦鹉继续阴阳怪气,“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我怎么敢质疑呢?”
程安茉:……
她双手合十,十分诚恳地对玄凤鹦鹉道,“我错了。”
玄凤鹦鹉被惊地险些从屏风边缘摔下去,“卧槽!程安茉你不正常!”
程安茉没再理会那只抽风的鹦鹉,她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那位老者身上。
此时,他已经转过身,却并未开口,而是温和地注视着自己和那只玄凤鹦鹉吵架。
“老先生,方才怠慢了。”
“无妨,人命要紧。”老先生摆了摆手,“况且此处有玄凤兄相伴,也并不孤单。”
玄凤?
程安茉眸子瞬间睁大,“你能听懂玄凤的叫声?!”
“不对!”
程安茉脑海中仿佛有一抹闪电划过,“我为什么能听懂你说的话?而且还是普通话?”
“哼哼,当然是因为我啦!”玄凤鹦鹉挺起胸膛,脸颊的两团腮红似乎变得更加明亮了,“不用太感谢我!”
“难道是实时在线转译?”程安茉喃喃了一句,“还是内置了语言翻译系统?”
“对了,还不知道老先生怎么称呼?”
“老朽姓苏,名轼,字子瞻,眉州人士,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苏轼?竟然真的是苏轼?!
程安茉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但真到了这一刻,还是不免有些激动。
“我姓程,名安茉,平安的安,茉莉的茉,没有字。苏先生唤我安茉或者小茉都可以。”程安茉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平缓道,“苏先生如果有什么疑问,尽管开口,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观此处陈设,程小友似乎是一位书画装裱师?”
“准确点儿来说,我是一个文物修复师。”
“哦?”苏轼目光落在木板上等待阴干的那副《竹石图》上,“此画,便是程小友修复的?”
“是。”程安茉点头,“此画,是明朝人伪作。但即便是伪作,传到如今,也有四五百年了,算得上是文物。”
“明朝。”苏轼捕捉到了程安茉话里的关键,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看向程安茉的目光有些迟疑。
“我想,苏先生想问,如今是何年何月,是吗?”程安茉缓声道。
“小友能否解惑?”
“如今,已是九百年后。”
九百年?
苏轼双唇嗫嚅,似乎是想问些什么。
程安茉垂下眼眸,缓缓道,“南宋祥兴二年,崖山战败后,丞相陆秀夫负幼主跳海,至此,延续了三百一十九年的大宋,彻底灭亡。此时,距建中靖国元年已有一百七十八年之久。”
建中靖国元年七月二十八日,苏轼于常州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