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kshop当天，清晨下了一场细雨，空气含水量特别足，湿润空气搭配微凉温度，让董焱心情还算稳定。
去百得办公室的车上，三水妹夹着笔记本电脑，紧张得不停抖腿，这是她焦虑的表现。她看着旁边的董焱，说话都带着哭腔。
“大佬，今天的workshop真的要我讲啊？”
董焱心情好，撇她一眼，说道：“workshop的ppt是你做的，你不讲，谁讲？”
“可是……客户是百得！让乙方闻风丧胆的百得耶！我会被他们挫骨扬灰，煲成汤的，我顶不顺勒……”
百得集团是全球排名第一的运动品牌。负责mkt那群人，更是经历过大小campaign的营销老手，其中，还不乏从乙方转行过去的专业人士。
因为后台硬、资历深、见识广。他们对待广告代理商，都是俯视的。对乙方的专业能力，特别挑剔，常常把：“你们能不能专业点！”挂嘴边。
想到这些，就够三水妹瑟瑟发抖了。
董焱乐了，安慰道：“你连我都顶得顺，百得碎料啦。”（粤语，碎料：小意思）
三水妹慢慢靠向董焱，小幅度拉着他的衣袖，用粤语哀求：“大佬，我真系唔得勒……”
董焱有点不耐烦，他抽回被扯皱的衣袖，严肃道：“是不是你自己说，想往account的方向试试？那给客户提案就是account分内事！你挑战一下嘛，不然怎么成长？”
三水妹反应倒是快，反驳道：“平时都是am以上负责做workshop。我再厉害也只是个ae……”
“你听说过狼/性/教育吗？”董焱双手环胸，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要成长得快，就要向高难度挑战！”
“你想，am的活你都能干，你还是个普通的ae嘛？”
他大臂搂过三水妹的肩膀，给她打气：“放心，大佬撑你！努力！勇敢！”
三水妹不敢违抗，只能用自带波浪音效，给自己打气：“呜呜呜，我努力～我勇敢～（t——t）。”
……
百得总部位于海市的一个创意产业园区，运动品牌的dna深入骨髓，连办公区都搞得跟体育馆似的，用不同运动场地，划分不同办公区域。
一楼的大堂地板，画着个绿荫操场，边沿还有4条跑道。
来百得上班的员工，穿着也很运动。百得运动服配跑鞋，随身背个健身包。一眼看上去，不像上班倒像去晨练。
三水妹看着人来人往的百得办公楼，喃喃道：“要是能跟百得合作，我就去买几套百得的衣服和鞋子，开会的时候穿一套，显示我们的诚意。”
董焱冷哼：“我劝你不要。知道什么叫距离产生美么？等到真的能合作，你就只想让他们倒闭了。”
三水妹低声嘟囔：“……咒甲方倒闭，对我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董焱挑眉，一脸无所谓：“经验之谈，信不信随你。”
两人走进百得大堂，就看见朗豪朝他们招手。两人有些错愕，没想到他会来。
随着他们越走越近，突然留意到，朗豪身旁还站着一个俊朗挺拔的男生。
男生上身淡蓝色亚麻西装，乳白休闲裤，在一众运动休闲服中，让人眼前一亮。
男生随着朗豪目光朝他们看过来。许多人的简历照片多少有美化的成分，但米麒这双桃花眼的灵气，p都p不出来。眼睛微微一弯，便让阴天放了晴。
董焱跟他对视的第一眼，心中一颤。
有的人，明明跟你毫无交集，只见一面，却像认识多年的旧友
那种熟悉感，让董焱心生疑问：他们以前见过吗？
董焱遇见叫mickey的人不少，任他怎么搜索就是想不起，生命中的哪个时刻出现过“米麒”这张脸。
转念想到对方是明确拒绝过的候选人，又收住了心中的千头万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不悦。
董焱的反应，朗豪早有预料，不给他发作的机会，先一步介绍。
“焱少，这位是米麒，米老师。他以前跟百得合作过，所以，我就请他来帮忙。”
帮什么忙？帮忙一起骂客户，还是帮忙“睡”客户？
明明已经说了，不考虑这个人，朗豪还阳奉阴违，先斩后奏！这让董焱非常不满，要不是在客户爸爸的地盘，他得绕着脚下的跑道，狠追朗豪痛骂1000米。
董焱浓眉一挑，扫向朗豪，他怂不敢与他直视。旁边的米麒却不怵，主动上前说：“焱少，多多指教。”
董焱立刻嘲讽道：“我一个定时炸弹，哪敢指教你这个拆弹专家啊？”
这话一出，现场气氛瞬间跌至冰点。
董焱微抬下巴，有些蔑视地看着米麒，等他发作。米麒只是眼睛眨了眨，不像生气，但也没表态。
三水妹感知空气中气氛的微妙，扬扬手机道：“大佬，我们够钟上去了，别让客户等……”（够钟=时间到）
董焱收回目光，没等到预想中的反应，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错败。但人都来了，发火也没用。他只能沉着脸，跟着往电梯间方向走。
朗豪拽着董焱走在后面，低声说：“百得这个客户有多重要，你清楚。三水妹做workshop可以，但百得mkt的q&a你们未必能应付得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米麒，算给他个机会。万一歪打正着，你们联手拿下百得呢？怎么说我们都不亏啊！”
董焱虽然自视甚高，又爱发飙，但拎得清。光靠他和三水妹，确实未必能拿下百得。既然朗豪把米麒拉进来，等于多一个助力。等拿下百得，再跟他们算账也不迟。
董焱心里接受，但仍然没给他好脸色，撂了句：“行，你等着！”
……
并不是所有甲方，都能叫得动代理商上门做workshop。
百得是少数有这种财力和号召力的头部集团。
为了提升集团mkt部门员工的专业性，他们会定期请行业内顶尖agency，分享行业热点，顺便对员工进行业务培训。
特别是近年短视频、种草盛行，不少mcn机构会带上自己的头部kol，跟客户进行workshop。
对甲方来说，美其名曰“内容共创”，对机构而言，则是刷脸拉生意。
不像mcn机构手下有一众kol资源，能跟甲方面对面碰撞创意。zero这类以大创意成名的广告热店，除了过往的获奖案例，也就是根据品牌，分享市场、目标人群洞察。
也遇到过胆子大的甲方，希望能跟董焱面对面“头脑风暴”。
被董焱一句：“你长脑子了吗？就想跟我头脑风暴？”怼得对方怀疑人生。
为了客户的心理健康，也为了zero的生意着想，过去workshop，都是rex带着下面的客户总监去做。
这次，他们接到百得的邀请邮件，点名要董焱出席。刚开始，董焱直接拒绝，他不需要刷脸，也不需要拉生意。
谁曾想，rex离职引发了一系列蝴蝶效应，重中之重，便是客户严重流失。
没办法，董焱只能被迫接受邀请，出来见客。
百得mkt的员工，对董焱的第一次workshop都非常期待。不只冲着zero创意合伙人的头衔，更是为了一睹两届戛纳“大神”的风采。
为了表现百得对这次workshop的重视，会议室预定最大的，还特意做了易拉宝海报，摆放在现场。
海报设计很简洁，文案也一目了然：现象级爆款制造机zeroworkshop！
三水妹本来就紧张，看见这阵仗，顿时慌了：“那么……隆重吗……”
朗豪看了一眼，还能接受：“已经低调了，他们负责会务的hr，还想把焱少的个人照p上去，说提升workshop号召力。”
“什么？！”董焱没听说过这回事，对hr的脑残想法感到诧异，刚想发作，被朗豪及时阻止。
他狗腿地解释道：“这种需求，我当时一口拒绝。焱少的肖像哪是他们想用就用的，对吧？”
一旁的米麒听罢，没忍住微微扬了唇角，跟在他们身后，进了会议室。
会议桌很长，能坐下30来个人，他们四个人坐一排，三水妹坐在前面设置电脑，旁边是董焱，然后跟着米麒，朗豪坐在最后。
等三水妹调试好投影设备，距离workshop开始还有10分钟。
会议室内，人却越来越多，很快就坐满了。来得晚的，没座位只能站在会议室最后。
看着乌泱泱的人，见惯大场面的朗豪也有些吃惊，喃喃：“怎么那么多人，他们都不用上班的嘛？”
米麒内部消息灵通，笑笑解释：“听说，这个workshop邮件，是从百得mkt总监的邮箱直接发的，估计整个mkt都来了。”
朗豪这时心情开始复杂，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惆怅。
他喊了声“董焱”。董焱转过头，他和朗豪之间隔着米麒，怕被外人听见，朗豪故意俯身往米麒靠了靠。
董焱被他带着，也微微俯身，一股淡淡的柑橘调香味，飘入董焱的鼻尖，莫名好闻。
米麒识趣地往后靠了靠，给他们腾了空间。
只听见朗豪放低声音：“你待会儿千万别提那件事啊！”
朗豪说的“那件事”，是今年年初，百得遭遇的一次公关危机。
今年年初，百得发起一场电梯广告战役，本质上是百得集团希望鼓励女性一起运动。
但在广告内容执行上，却惨遭“滑铁卢”。
广告上一个身材火辣的女生穿着一身百得运动服。海报文案赫然写着：没有百得，我不穿！
为了吸睛，海报上甚至把“我不穿”三个字，加粗又加大。
“神”一样的文案，“神”一样的配图，制造了“神”级别的公关灾难。
投放时间适逢春节，各个住宅区的电梯中，都能看到这则广告。试想男女住户，在搭乘电梯时，面对这样的“大字报”广告。其尴尬程度可想而知。
不出所料，广告投放不到一周，就收到了不少批评。最后，还引来了当地市场监督管理局下场，给品牌开了“违背社会良好风尚”的处罚，广告全面下线。
那之后，百得大中华地区的mkt大换血。他们mkt内部讨论，觉得急需提高mkt员工业务能力，所以迫切邀请头部广告公司轮番做workshop。
那么大的事，董焱和米麒当然有所耳闻。
董焱没好气地应道：“放心吧，不会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