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迁徙的第几天遥已经数不清了,他只知道现在他们被困在山洞里,无法出去捕猎,无法采集,别说吃的,甚至连烧火的木头都紧缺了。
遥的族群选择在这个山洞停留是因为附近的树林里食物还算丰富,他们打算在这里多备一些食物再继续上路,只是没想到刚呆了两天就遇到了一场连续下了十几天的大雪。
这些天,他们只有晚上生火,没人给续木头,火燃到半夜就灭了,所以常常有人天还没亮就被冻醒了。
族人吃不好,睡不好,又没什么事情做,山洞里的氛围变得有些压抑。
遥所在的族群是纯兽人族群,即雄性和雌性都只有人形,没有兽型的他们对天气比较敏感,算是这片大陆上最早开始南迁的一批人。
族人们带着自己的囤粮上路,迁徙途中边吃边补充,除了疲惫些,倒也过得去,只要天气合适,他们就都在路上。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浓冬渐至,下雪的日子越来越多,天气也越来越冷,明明他们已经往南边走了不少距离,但是还是不及风雪的脚步。
“遥,我这边还有点肉干你要不要?”到了今天吃饭的时间,沙走到遥的兽皮垫旁问他。
“不要了,谢谢你,沙,”遥拒绝道,随即又抿抿嘴强调,“我说过了,不用给我送吃的。”
沙耸耸肩,提着兽皮袋走了,还是一副没听进去的样子。
这种事情时有发生,遥长相清丽,在族内很受欢迎,还没有成年就有不少雄性兽人爱慕他,其中还包括族长的儿子炽。尽管遥每次都拒绝他们的示好,但这还是引起了族内一些雌性的嫉妒,尤其是单身雌性,所以遥并没有什么同性朋友。
“不知道在拽些什么,自己都啃几天菜干了,还挑呢,”沙走后,又有雌性在旁说上两句。
遥已经习惯了,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午饭,并不搭话,那人见遥没什么反应,“哼”了一声走开了。
遥的囤粮已经见底,雪再不停,他也不知道自己还坚不坚持得下去。
好在老天仿佛听到了遥的祈祷,第二天,雪变小了。
族里的雄性们赶紧组队出去捕猎,雌性们结伴采集,这个“伴”不包括遥,他早就被排挤了。
这种事情在迁徙前,没有出现过,至少大家表面上还维持着客气,可在艰苦地跋涉中,这些雌性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把对生活的不满或多或少迁怒到了他人身上。
这个人就是遥,他是族里最受雄性欢迎的人,即使遥的阿爹阿姆已经回到了兽神身边,他的魅力也没有减弱半分,仿佛只要他点点头,族里最强壮的雄性就能给他更好的生活,所以大多数雌性都嫉妒他。
好在山洞附近的林子里食物丰富,遥一边用木头扫着雪,一边走着,没多久就发现了一片球根,看样子够他吃几顿了。他把兽皮袋装满后就不再挖了,走前遥用木头在附近的树上做了标记,打算下次再来。
回到山洞,族人个个都在自己的兽皮垫旁生起了火堆做饭。有了食物和火,族里的氛围不再那么紧张。
没过一会儿,捕猎的队伍回来了,大部分雄性兽人的表情不太好,很多人空手而归,只有炽手里提着两只雪毛兽。
族长看着儿子,露出欣慰的表情。
在山洞里,不少人盯着那两只野兽,眼神露出渴望,他们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现在只有少数人还有肉干,大多数人只能啃果子。
他们族里没有共享食物的习惯,谁猎到就归谁。
炽割了些自己猎到的肉单独给遥送去,炽快要成年了,他想在成年后与遥结为伴侣。
可遥还是摇头拒绝了,他知道收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或者说,收下了就代表着什么,而遥不喜欢炽。
这次,炽看到他摇头,直接把肉丢给了他转身就走。
肉砸到手里的时候,遥愣了一下,回神后遥赶紧追上去要把肉还给他,而炽只冷着脸看着遥。
遥见他没有反应,向炽表达了感谢也再次强调了自己不需要,遥拉起炽的手,把肉往他手里塞,结果炽根本没有用力,遥一松手,肉就掉到了地上。
“啪”地一声在山洞里响起,仿佛一声惊雷,山洞一时变得安静,所有人都看着这边,族长也不例外,大家看遥的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谴责他“给脸不要脸”。
炽盯了遥好一会儿,才慢慢蹲下身把肉捡走了。
等到大家又开始干自己的事,遥才慢慢呼出一口气——这种状况他真的受够了,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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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又断断续续地下了两天,这个天气不适合在外长时间地行走,兽人们只能趁雪稍小一些的时候抓紧收集食物。
在这两天里,炽和另一个雌性走得近了些,看起来对遥放弃了。
那个雌性平时最是嫉妒这些兽人对遥献殷勤,这下炽回应了他的示好,他恨不得“尾巴翘到天上去”。
他成了山洞里为数不多还有些笑容的人,没事就跑到遥周围去酸两句,和别的雌性聊天的时候也止不住炫耀,仿佛终于把遥踩了下去。他还跟炽说,到时候就把遥丢了,多个人多张嘴,现在正是食物短缺的时候。
其他人听到了没什么反应,族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从上次遥再次拒绝了炽送来的肉,族人对他的态度更微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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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势终于有变小的迹象,大家的情绪积极了些,连迁徙路上总吵着“好累”、“要回去”,总让阿爹背着的小兽人都忍不住时不时跑到山洞口去看看。
很少动弹的族巫看了看天也说,可以收拾包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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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遥捂着钝痛的头醒来,山洞里空空荡荡,时不时有风灌进来。遥看着洞外一片大亮,雪已经停了。
他攥紧了披在身上的兽皮,一时觉得不可思议,想了想又觉得好笑——族人竟然把他遗弃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