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路边的男人不要捡(十九)

    立在药泉池边, 闻人巽的脸色阴沉如水,眼底的杀意犹如实质。

    垂眸看着下方倪音红肿的唇,便知方才她与谢寒楼之间的亲吻到底有多激烈。关键还是在温汤池中, 他跟她都没试过温汤, 谢寒楼怎么敢的?

    闻人巽用力捏紧拳头,指骨咯吱作响。

    他只是在山下待得太想她, 才会主动放出寻踪蝶。身处华佗谷,闻人巽也不想她为难, 想着只是进谷看她一眼,便会离开。谁曾想跟在寻踪蝶后头,闯过谷中的禁制, 最终看到却是这样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一时间,闻人巽根本不想再去理什么武林大会,什么斩月教与四大家族的暗中算计。脑中唯一仅剩的念头就是杀了谢寒楼, 然后直接将倪音掳去斩月教,将她关在他的寝殿之中, 往后余生都不得再离开半步。

    闻人巽心中的阴暗如野草疯长。

    双手放在池壁上的倪音,却在这时冲着他扬起粉白的小脸,眼中惊讶欣喜一闪而过,“闻人,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儿可是华佗谷禁地,应该会有很多禁制才是……”

    闻人巽居高临下地向她看来,眼中的冰冷更甚。实在是因为倪音的这句话好似并不欢迎他的出现,甚至希望他被禁制阻挡在外。也是,她正与人郎情妾意, 怎么会期望他这个碍事的人出现?

    闻人巽心口疼得像是已经麻木。

    可下一秒他却听到少女急切的询问,“宫家贵为四大家族, 禁地肯定没那么容易闯进来,闻人你快蹲下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好不好?”

    闻人巽心思微顿,看着水中女子莹润的眼,他心里明明知道要是听从对方的意思蹲下去,又会像之前那样被她轻易糊弄过去。可闻人巽仍旧不受控制地来到泉水旁,缓缓蹲下,由着倪音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他来。

    “还好,你没有受伤……”倪音松了口气。

    “你会在意吗?”闻人巽嗓音冰凉。

    “当然了,我希望闻人你最好能长命百岁。”倪音笑吟吟地说道。

    听到这里,闻人巽才感觉心头有回暖的迹象,下意识伸手刚想抚上倪音的脸庞。

    却在看见倪音被水浸透后近乎透明的亵衣,纤白脖颈上粘黏的黑色发丝,还有脖颈下方小巧的锁骨与一点圆润的肩头,闻人巽的眼眸先是微深,随即想到他并非第一个瞧见这副场景的人,心中愈发烦躁不堪。

    他即将抚上倪音脸颊的修长手指直接勾起她的下巴,语气冰寒,“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谢寒楼我非杀不可。”

    至于杀了之后,倪音会不会怨他恨他,那也是谢寒楼死之后的事情了。

    倪音抬眼看向闻人巽泛着寒气的眼眸,心知对方绝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想要谢寒楼的命。

    这样想着,倪音忽然垂下眼眸,唇角微抿,轻声说道:“如果闻人你一定要杀谢公子,我想我也活不成了……”

    闻人巽难以置信地向她看来,勾着女子下巴的手不由得颤了下。

    “倪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闻人巽的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几乎同时,他头顶上方亮起的好感度小心心一瞬间全部疯狂闪烁起来。

    曾经作为试毒药奴,闻人巽觉得最疼也不过百毒加身,可如今他发现还有比百毒加身更疼的存在。

    向来连生死都不放在心上的斩月教主,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于月光下,愈发惨白如恶鬼。

    “你要与他,殉情吗?”短短七个字,闻人巽说得极为艰难,声音里不难听出一丝颤抖。

    倪音蓦地抬起头来,刚好对上闻人巽通红的眼眶。

    她根本没想到自己短短的一句话,闻人巽甚至要哭了,看得她都有些心疼起来,赶紧伸手捧住对方脸颊,声音也变得软乎乎的,“殉情?你在说什么啊?好端端的怎么说到殉情上去了?”

    见她这般,闻人巽也知道自己怕是会错了意,凑上前抵住倪音的额头,“你刚刚说得谢寒楼死了,你也活不成的话,不是殉情?”

    “当然不是了。”倪音否认,“没记错的话,我应该跟你提及过我脸上这块毒斑是吗?当时我说过,一旦年满十六,就必须找到相应的毒素进行压制……”

    闻人巽的视线下意识落到一侧昏睡不醒的谢寒楼身上,眉头用力皱起,“别告诉我,谢寒楼的体内有与你相克的奇毒……”

    倪音冲着他眨巴了下眼睛。

    “他为何这般好命?”闻人巽眼神不解。

    “好命?”倪音睁大眼睛。

    大哥,你所理解的好命好像与世人不太一样?

    “那你们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压制毒素?”闻人巽问。

    倪音点头,“依照宫老前辈的意思,我需与谢寒楼在这药泉之中泡足七七四十九日……”

    闻人巽的手指抚上倪音的嘴唇,“我看不止吧。”

    “当然,每隔七日我与他需互渡津液一次,今日是第一次。”倪音解释。

    果然。

    闻人巽按着倪音唇瓣的手指微微用力,随即垂下眼眸,“这样就可以解开你身上的奇毒吗?”

    倪音斟酌着开口,“四十九日后,谢公子体内的奇毒可以不药而愈。”

    “他不药而愈,你呢?”闻人巽一下抓住了重点。

    “谢公子中毒尚浅,我中毒颇深。”

    “那不就是你在帮着谢寒楼解毒,自己什么好处也没有。”闻人巽眉头蹙起。

    “我也在解毒啊,只是谢公子体内的毒素不够,宫老前辈也没有办法。”倪音叹息一声。

    闻言,闻人巽似是忽然想起什么,盯着倪音的眼睛问道:“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办法?”

    倪音惊异于闻人巽的敏锐,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是什么?”闻人巽问她。

    “你。”倪音微微弯起眼眸。

    闻人巽眼睫轻颤,心中的猜测一瞬间得到证实。

    “之前遇到谢寒楼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与他体内的剧毒竟然系出同源,只是你中毒比他更早也更重。如若你也下到药泉之中与我互渡,说不定你与我体内的剧毒都有解去的可能。”倪音目光灼灼地向闻人巽看来。

    “但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如果可以,最好还是让宫老前辈替你把一把脉,确定一下,毕竟我的医术自是比不过宫老精湛。”

    “其实本来我是想着今日与谢公子渡完再想办法寻你,没想到你直接就出现在我面前。”倪音笑着说道。

    “是不是七七四十九日,一日也不能落下?”闻人巽忽然开口。

    “照理应该是这样……”倪音话音未落,便看见闻人巽缓缓直起身,然后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地宽衣解带起来。

    倪音:“!”

    倪音:“你干什么?”

    “不是要在药泉中互渡吗?”闻人巽一脸的理所当然。

    “可是今天已经迟了,你肯定没法在泉中泡足半个时辰。何况,谢公子随时都有可能会醒,你完全可以让宫老前辈替你把完脉,再下诊断法子。”倪音忙不迭地说道。

    “不足半个时辰就不足,于我无碍,能给你解毒就行。”说话时,闻人巽已经褪去身上的衣裳,露出漂亮的腰线。

    倪音没忍住看了一眼。

    闻人巽闷笑一声,抬脚进了药泉之中,来到倪音面前。

    旁边是因解毒而昏睡的谢寒楼,面前是坦坦荡荡的闻人巽,倪音真的觉得这一切也太奇怪了。

    这时,闻人巽忽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轻声问道:“你脸红什么?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倪音赶紧说道。

    闻人巽有些忍俊不禁,视线再次落到倪音的唇上,“你知道你的唇有多红吗?真看不出,这谢家玉璧看着温文尔雅,君子之风,实际也是个好色之徒……”

    闻人巽的语气有些讥诮。

    “你不要故意歪曲谢公子……”倪音皱眉。

    闻人巽微微眯眼,“说都不让说,就这么偏向他?”

    “我……”倪音刚要开口,闻人巽已经托着她的下巴,吻了上来。

    他不想再从这张嘴里听到任何偏向其他男人的话,不如干脆堵起来。

    两人早已亲吻过好几次,倪音甚至已然熟悉闻人巽口腔里的气息。

    将倪音压在冰凉的池壁上,闻人巽吻得又重又深,眼睛却认真看着倪音的脸,啧啧的水声响起,倪音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的谢寒楼,只觉得这都叫什么事啊。

    以后该不会真的都是这样吧,这也太诡异了。

    亲到后面,倪音成功地再次喘不上气来,躲开闻人巽的唇舌,刚好缓一缓,男子却立刻追了上来,刚刚伸出舌尖,他忽然顿在了原地。

    “等一下……”倪音按着他的胸膛,轻轻喘息着。

    闻人巽则看着倪音没了红斑,光洁如玉的脸庞,唇角微微勾起,“有用。”

    “什么有用?”倪音不解。

    闻人巽示意她看向水面,倪音不解地低头,终于在平静下来的水面上看到自己白皙的脸庞,倪音当即瞪圆了眼,“红斑,没有了……”

    “嗯。”闻人巽应了声。

    “我脸上的红斑没有了!”倪音兴奋得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伸手便抱住闻人巽的脖颈。

    即便闻人巽觉得有没有红斑,她都一样好看,可瞧见她这般开心的模样,还是跟着弯起嘴角。

    “我好高兴啊,闻人巽。”

    “高兴就好。”闻人巽伸手揽住她纤薄的后背。

    “只是我觉得这红斑的消失应该只是一时的,只要我体内的毒素一日未解,它就一日不可能彻底消失,不过这样我已经很开心了,我觉得我变得好漂亮啊,闻人巽。”倪音笑嘻嘻地说道。

    “本来就漂亮。”闻人巽夸赞。

    倪音笑了。

    “明日我会想办法登门拜访宫老前辈……”就在这时,闻人巽的声音再次响起。既然知道他二人体内的毒素相克,必须得让宫沉华好好给二人看看,免得随意互渡伤了倪音。

    听他这么说,倪音惊讶了,戴着面具前来参加正派的武林大会就算了,还主动进到宫家之中,某人是真不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啊。

    以宫老爷子的人精程度,怕是一把脉感觉到闻人巽体内浑厚的内力就能猜到他的身份来历。如若老人家是个嫉恶如仇的,别说替他治疗了,就是在他药里下毒都是有可能的,闻人巽不担心吗?

    这些问题倪音不方便问出口,只好问他,“那你的仇家呢?没关系吗?”

    瞧见倪音忧心忡忡的小眼神,闻人巽嘴角轻扬,“没关系,仇家都不是我的对手。”

    宫沉华他了解过,算是四大家族里对斩月教敌意最轻的,而且最讲究什么医者父母心。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先替倪音解开身上的奇毒,其他的都需要往后排。

    如果宫沉华非要在解毒的过程中算计他,也没有那么容易,所以还是希望姓宫的老头自己识点时务。

    便是这时,倪音忽然注意到谢寒楼黑密的睫毛颤动了下。

    倪音的心脏也跟着颤动了下。

    “闻人……”她立刻转头看向一旁的闻人巽。

    同样注意到这一幕的闻人巽好整以暇地向她看来。

    “谢公子恐怕要醒了……”倪音压低声音说道。

    “那又如何?”闻人巽把玩着倪音的发丝。

    “要是被……要是被他知道你擅闯华佗谷禁地,明日你登门拜访,只会被人认为是故意挑衅。”倪音说得冠冕堂皇。

    闻人巽却一脸了然地向她看来,随即弯起嘴角,“你知道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像什么吗?”

    “什么?”

    “与你偷情的姘夫。”

    闻人巽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

    倪音:“……”

    瞥见谢寒楼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倪音蓦地抬头看向面前的闻人巽,却刚好被他吻个正着。

    “行了,我走了。倒是你,除了解毒,最好离这位谢公子远一点,否则下次我就要当着他的面偷人了。”闻人巽语气威胁道。

    倪音:“……”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倪音还没反应过来,闻人巽已经从药泉中一跃而起,捞起地上的衣服裹住自己,脚尖轻点,人便没了踪影。

    他离开的下一秒,谢寒楼迷茫地睁开了双眼。

    睁开眼后,率先印入他眼帘的便是月光下,发丝被泉水浸湿黏在脖颈与肩头的少女,如同传说中海边鲛人一般,美得惊心动魄。

    “你的脸……”谢寒楼看着倪音完全没了红斑的左脸,眼神讶异又欣慰。

    “我脸上的红斑暂时消失了,在药泉里互渡津液真的有用。”倪音眼眸晶晶亮地向他看来。

    “有用便好。”谢寒楼弯起唇角。

    “谢公子你感觉怎么样?”倪音主动游到他的身边。

    谢寒楼:“极好。”

    “那就好。”倪音眼眸弯弯。

    之前昏睡得太快,谢寒楼并没有注意到倪音的情形,这时他才发现倪音的嘴唇红肿得厉害,下意识伸出手指轻触倪音唇瓣。

    “抱歉,先前是我太孟浪了。”谢寒楼脸颊微红,眼中全是歉疚。

    倪音:“……”

    这要怎么说呢?

    “没关系,都是为了解毒嘛。而且……”倪音语气微顿,睫毛垂下,“我有一点喜欢。”

    少女羞红的脸颊使得谢寒楼心跳不由得加速,喉结滚动,一个没注意,按着她唇瓣的手指便陷了进去,触及到倪音口中的温热软嫩,谢寒楼脑中一轰,霎时空白一片。

    “抱歉。”谢寒楼迅速抽出自己的手指。

    “我知道谢公子你不是故意的。”倪音笑道。

    倪音的信任让谢寒楼心中有愧,只因为他刚刚其实想触碰得更多,她的牙齿、舌头,他甚至想细致地一点点摩挲……

    谢寒楼不明白自己为何一涉及到倪姑娘,总会变得毫无君子之风。

    谢寒楼心中懊恼。

    就在这时,倪音注意到一旁的刻漏已经漏完,“谢公子……”

    “你先上岸。”

    “好。”

    幸而他们来时就已经带好了换洗衣裳,不然可能还要跟闻人巽一样,穿着湿衣服回去。

    几乎刚出药泉,倪音脸上的红斑就再次冒了出来,就知道这毒斑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等两人从禁地回到宫家,抬眸,倪音便与候在廊下的薛临对视到一起。

    “倪音,薛兄怕是有话要与你交谈,我先行一步。”谢寒楼语气温和地说道。

    “好。”倪音点头。

    目送谢寒楼的轮椅消失拐角处,薛临已经走到她的面前。

    看着倪音红肿得厉害的唇瓣,明知她是为了解毒才与寒楼互渡津液,可薛临依旧压抑不住心头的酸涩。

    他垂眸盯着倪音的嘴唇良久,“吻得这么激烈吗?嘴巴肿成这样……”

    他只亲过倪音一次,还只亲了一半就被她叫停了。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倪音分明是在故意戏耍他。

    倪音:“……”都怪闻人巽。

    心头涩疼得厉害,薛临一个没忍住,伸手将倪音抱进了怀中。

    七七四十九日,寒楼本就对她有意,两人真的不会吻出感情来吗?

    如果倪音也心悦寒楼,他要怎么办?

    薛临下意识收紧双臂。

    感受到薛临心中的彷徨,倪音忽然伸手环抱住他劲瘦的腰身,脑袋也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若是换做以前,想要倪音抱他,薛临总要各种威逼利诱,甚至连互渡都是备选,如今倪音这样乖巧地由他抱着。

    薛临受宠若惊的同时,心中酸涩更甚。

    下一秒,他便听见倪音在他耳边叹了声,“薛临,我好像有点累……”

    这话说的,知道的清楚她和寒楼只是互渡,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做了什么呢?

    “累就靠一会儿,我陪着你。”薛临轻声说道。

    “薛临你真好。”倪音声音甜蜜。

    薛临将她抱得更紧,好有什么用,她又不喜欢。

    第二日,倪音应宫素衣邀请来到她的闺房,看着首饰盒里满满当当的金银玉石,以及好几个柜子的漂亮衣服,倪音唇角轻翘。

    “喏,这里的衣服我都没穿过呢,你喜欢的话都可以试试。胭脂水粉我都新开封的,不是我用过的,还有这些簪子、步摇我也没戴过。”宫素衣就像一个从小到大没交往过女性朋友的小姑娘,极力想要让倪音满意。

    换成一个心思敏感的人,说不准会以为她在炫耀。

    但倪音知道她没那个心思,宫素衣就是个单纯小姑娘罢了。

    “先换衣服吧,这件藕荷的你穿起来一定好看。”宫素衣拿出一件藕色衣裙,在倪音的身上比了比。

    “好,只是这衣裙有些繁复,我可能不太会穿。”倪音有些不好意思。

    “我会,我帮你。”宫素衣有些来劲。

    “多谢你了。”倪音软声说道。

    见她这样,宫素衣忽然觉得如果她姐姐还在,说不定就跟这位倪姑娘差不多,看着她的眼神柔柔暖暖的,让人见了就心生欢喜。

    几乎同时,宫家弟子禀告宫老爷子,门口有一位闻人公子前来拜访。

    正在和谢寒楼对弈的宫老,眼底精光一闪即逝。

    坐于他对面的谢寒楼则与薛临隐晦地交换了个视线,不明白闻人巽之前还戴着张面具装神弄鬼,为何现在忽然要来暴露身份?必是有所图谋。

    等闻人巽进了宫家,言语礼貌地请宫老爷子替他把一把脉,薛临仍旧弄不明白他到底打得什么算盘,倒是谢寒楼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心中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来。

    宫老替闻人巽把完脉后,脸上的难以置信根本遮掩不住。

    他没想到那位倪姓姑娘的运气竟然这般好,昨日还因为体内毒素未清,生命危在旦夕,今日就来了位“闻人公子”体内的奇毒刚好与她相克。

    只是这位闻人公子体内磅礴的内力怎么看也不像是无名之辈,倒像是谷外一直流传的那位斩月教主。

    如若真是那位……

    宫老心思急转,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自家孙女咋咋呼呼的声音忽然从后堂传来——

    “爷爷,我找到了!”

    小妮子又找到什么东西了?不能等会再说吗?

    下一瞬,宫素衣便一脸激动地拉着倪音出现在宫老的面前,“我找到姐姐了,爷爷,倪音……倪音她是我的姐姐!”

    宫老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你说什么?”薛临飘忽的声音响起。

    “我说,倪音身上有爹娘说的胎记,她一定是我的姐姐。”宫素衣将倪音的手攥得极紧。

    薛临蓦地向倪音看来,“倪音她是你的姐姐,那不就是我的,未婚妻子……”

    骤然听到薛临的这句话,谢寒楼捏着棋子的手指忽然收紧。

    “哦?”闻人巽勾着唇角,反问一声。

    谢寒楼还没解决,又冒出个未婚夫……

    很好。

    第82章 路边的男人不要捡(二十)

    薛临简直不敢相信世间还有这样美妙的缘分, 他喜欢的姑娘就是他失踪已久的未婚妻子,这世上还有比这更令人开心振奋的事情吗?

    仿佛连老天都在帮他,薛临不由得这么想到。

    是不是老天知道他迄今为止, 仍在懊悔桃花村那个没拜完的堂, 所以特地给了他这样的补偿?

    薛临缱绻的视线凝在倪音的身上,一时间根本没法移开。

    注意到男子的眼神, 闻人巽在心中冷笑了声。

    姓谢的需要帮倪音解毒,姓薛的应该不用, 是吗?

    这头,宫素衣一直沉浸在终于找到姐姐的兴奋中,根本没有想起倪音和薛临之间还有一桩婚事。此时突然听到薛临提及未婚妻子, 宫素衣表情微怔,对啊,如果倪音真是她姐姐, 那她不就是薛临的未婚妻,薛临本就对她有意, 现在喜欢得更加名正言顺了,那她怎么办?

    宫素衣眼眸轻轻垂下。

    倪音的视线刚落到她的身上,就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人更加用力地攥紧。

    宫素衣转头向她看来,小脸坚定,即便如此,重来一次,她仍会认回自己的姐姐,这可是她的亲姐姐。薛临……他本就不喜欢自己,自然还是失踪了十几年的姐姐更重要。

    许是这段时间亲眼见到薛临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表现, 宫素衣已经渐渐接受薛临不喜欢她这个事实。事到临头,反而没那么心揪。

    “果……果真?”宫老询问的声音带了些颤意。

    “自然。”宫素衣用力点头。

    自从四岁那年大孙女意外丢失后, 宫家几乎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力量,翻遍整个江湖,仍旧一无所获。之后的数年间,宫家每年都是以义诊为借口,搜寻年纪相仿的姑娘,失望了太多次,家中所有人深知小姑娘存活的机会渺茫,只是都不肯轻易放弃罢了。

    谁曾想有朝一日,小丫头竟然自己寻来了宫家,喜从天降,不外如是。

    仔细打量着倪音的面容,宫老赶紧带着她去见自己的爹娘、奶奶。

    宫家人离开得太过仓促,倒把闻人巽、谢寒楼、薛临三人落在了正堂。

    “倪音,是我的未婚妻子……”薛临越想越开心。

    闻人巽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只觉得碍眼至极,“是不是还未可知。”

    “一定是。”薛临得意地看向他,“因为这是上天给我和倪音定下的缘分。奉劝某人,以后最好还是离别人的未婚妻远一点。”

    薛临面露威胁之色。

    “嗤。”

    闻人巽笑得讥讽,需要与倪音互渡解毒的他,恐怕根本远不了。

    此时,宫家后院。

    看见倪音后背上的胎记,宫母的眼泪刷地落了下来,“没错没错,就是音音。”

    是的,宫家大女儿姓宫名素音,和倪音一样小名也叫音音。

    之前还因为倪音和大女儿同名,宫母甚至连见面礼都多给了两件,谁能想到她竟然真的是自己的女儿。

    看着倪音脸上的红色毒斑,宫母的眼泪掉地更多了,过去十数年女儿到底吃了多少苦,才会剧毒缠身。

    之前从小女儿的口中得知倪音中毒颇深她还只是惋惜,惋惜这样好的一个姑娘竟然只剩下一年的寿命。如今得知是自己的女儿,宫母简直心疼得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伸手抹去眼泪,宫母牵着倪音来到另一间屋子。

    几乎刚踏进这间屋子,倪音便感觉道一股熟悉感迎面扑来。

    四岁的小姑娘已经能记得一些事了,倪音看着眼前这间房,忽然觉得眼窝发酸,原主的情绪一瞬间袭上心头,“娘,爹爹给我做的拨浪鼓呢?是不是又被你藏起来了?”

    习惯的问话脱口而出,宫母不受控制地眼眶一红。

    “你看看右边的柜子里有没有?”她轻声说道。

    倪音伸手离开右手边的木柜,却发现里头攒了一柜子的拨浪鼓。

    “你小时候就喜欢玩拨浪鼓,自从你失踪后,你爹一想你,就会给你做一个,做着做着就攒下了这么多……”宫母语气感叹。

    其实不仅是拨浪鼓,隔壁房间里几乎摆满了一个女孩从小到大的衣裳首饰,只要宫素衣有的,她也会有一份,即使她并不在家中,里头很多衣裙首饰都是宫素衣亲手给她选的,理由是她觉得姐姐会喜欢这个颜色。

    两个房间,装满了家人对她的关爱与思念。

    倪音莫名觉得心口甜滋滋的,很明显,又是原主的情绪,知道在这世上她还有家人,家人还记挂着自己,简直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

    可惜,剧情里原主一个阴差阳错,死在了与家人相认之前,否则倪音简直不敢相信,她会过得多么开心。

    即便当时她无法认识闻人巽,依旧有可能毒发身亡,但起码是在感受过幸福后离开的,而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

    可能是察觉到倪音的情绪,系统44417赶紧表示一切都是堕落天道的错,等倪音攻略完气运之子,得来的气运也会分一部分给原主们,下辈子,不,下几辈子她们都会过得漂亮有钱又幸福。

    倪音轻挑眉,那就好。

    因为这场意外的认亲,晌午时分,宫家就办起了家宴。

    虽然时间仓促,可人多力量大,席面很快被人整治上来,桌上甚至还摆着一盘红鸡蛋,这可是只有家中有喜事,才会摆上桌的东西。

    宫家家宴,薛临和谢寒楼出现还算说得过去,这位今日突然到门拜访的闻人公子也在,叫什么事。

    何况他还疑似斩月教主,别人家家宴,他到底怎么好意思出现的?

    宫家人也是满心不解。

    直到倪音一脸惊喜地走到他的身边,“闻人,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明昨夜两人才在宫家的药泉里相拥而吻,现在倪音却装得跟真的一样,闻人巽对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实在佩服。

    心中更是不由得怀疑,以前她到底跟他说了多少瞎话。

    “音儿,你与闻人公子认识?”宫老忽然开口。

    “嗯。”倪音点头,将她之前从河边捡回闻人巽的事情简略地交代了下。

    先是薛临,再是闻人巽,两人一个赛一个英俊,自家孙女/女儿/姐姐这是光挑好看的往家扒拉啊。

    宫家人不由得想到。

    并不知道刚见面就已经被家人看穿本质的倪音,交代结束,便乖巧地站在了一旁。

    如果说之前宫老可能还想给这位疑似斩月教主的闻人公子使点坏,现如今他只想平平稳稳,不出一点差错地给自家大孙女把身上的毒解了再说。

    于是宫沉华一边捻着胡须,一边笑着说道:“来者即是客,闻人公子,请落座。”

    宫老前辈的客套,几乎引来在场所有人诧异的眼神。

    这可是宫家家宴,宫老邀请一个外人落座是什么意思,薛临尤其难以置信,他不相信宫爷爷对闻人巽的身份没有怀疑,那为何……

    唯有谢寒楼,眼眸垂下,对于心中的某个猜测愈发肯定。

    “多谢宫老前辈。”

    闻人巽礼节还是很到位的,光靠他这副卖相,谁又会把他跟传闻中暴戾恣睢的魔教教主联系到一起呢。

    刚被认回宫家,倪音自然是要贴着自己母亲、妹妹坐的,闻人巽、谢寒楼、薛临三人只能坐在她的对面。

    因着之前倪音陪着母亲与奶奶,宫老爷子只有在这时才有空闲细细询问起倪音这些年的生活来,尤其是倪音的那个师父。

    回忆着过去,倪音发现原主的这个师父也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的时候把她当徒弟,教她识字学医,糊涂的时候又会抱着她喊女儿。

    所以原主一直认定师父就是她的亲娘,只是曾经受过刺激,把她忘记了,根本没想过自己还有其他家人在世,否则剧情里她说不定就会请求薛临帮她找回爹娘了。

    只能说原主的这个师父一看就有问题,可惜死无对证,倪音就是想问也没法招魂。

    但可以肯定的是,事情绝不会那么容易结束,不然如何解释她体内的毒素与谢寒楼、闻人巽刚好相克的巧合。

    还有剧情中原主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倪音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这时,瞥见倪音端起一碗酸汤的宫素衣,不由得出言感叹,“我说音姐你怎么口味跟我家里人这般相似,原来是一家人。都怪我之前太迟钝了,要是多留个心眼,说不定我们早就相认了。”

    “现在相认也不迟啊。”倪音笑着说道。

    “也是。”宫素衣嘻嘻笑了起来。

    一场家宴,吃得宾主尽欢。

    宫老犹豫片刻,便命儿媳将宫素衣带下去,他有事交代。

    “什么事情我不可以听?是不是跟姐姐身上的奇毒有关?我不要离开。”宫素衣犟着不肯离席。

    “胡闹,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宫老叱责了声,宫素衣终于不甘不愿地被爹娘、奶奶带了下去。

    很快,桌上只剩下倪音与薛临、闻人巽、谢寒楼四人。

    闻人巽与谢寒楼自不必说,至于薛临,他是倪音名义上的未婚夫,所以这件事还是要告知他一下。

    于是宫老便当着几人的面,说了这位今日登门的闻人公子体内的奇毒与谢寒楼体内毒素一致的事情。

    “加上闻人公子,音儿你体内的剧毒说不准真的可以彻底清除。”宫老眼神欣慰。

    亏得倪音还以为自家爷爷能想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好办法,结果就是一起来啊,感觉带副扑克进去,三人都可以斗地主了。

    倪音暗暗在心里吐槽道。

    早在之前宫素衣被叫离,闻人巽仍端坐在原位的时候,薛临的心中就已经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如今预感成真,先前得知倪音是他未婚妻时有多高兴,现在薛临心头的酸涩就有多浓。

    先是寒楼,再是闻人巽,这世上中毒的人这样多,为什么不再多他一个呢?

    寒楼也就算了,闻人巽他凭什么也能进来掺和一脚。

    这人见了倪音就跟蚂蟥见了血一样,叮住就不放,还特别矫揉造作,叫薛临看着就心生厌烦,他到底凭什么?

    许是薛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太过明显,闻人巽撩起眼皮向他看来,唇角微微勾起,“兄长缘何这般看我?”

    你看。

    就因为倪音曾叫过他几声兄长,这人逮到机会就会学着倪音叫他兄长,着实欺人太甚。

    薛临眼神忿忿。

    “薛临……”谢寒楼唤了他一声,随即温润的目光落到闻人巽身上,“薛兄尚未及冠,且是腊月出生,恐怕当不得闻人公子一声兄长。”

    闻人巽挑眉,那又如何。

    倪音轻咬下唇,一个没注意就与自家爷爷对视到了一起。

    对于眼前的场景,老爷子明显有点懵,实在是这三人的一言一行,像极了……争风吃醋?

    这样四个字刚冒出来,宫老便赶紧将其压了下去,不让自己再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神情微肃,宫老的视线转移到一旁的薛临身上,隐晦表示,虽然江湖儿女,男女大防没那么严重,可孙女倪音注定是会与谢寒楼、闻人巽两名男子产生肌肤之亲,薛临如若无法接受,想要退亲,宫家也是同意的。刚好趁着现在刚刚认亲,知道的人并不多,完全可以将这门亲事一笔带过……

    “不。”

    宫老的话还未说完,薛临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谢寒楼,又看了看好整以暇的闻人巽,薛临用力捏紧拳头,语气艰涩道:“我不退亲。”

    倪音蓦地抬头向他看来。

    对上倪音的眼睛,薛临的声音愈发坚定,“只是解毒罢了,不用退亲,只要倪音不摇头,她永远都是我的未婚妻子。”

    听到这里,谢寒楼唇角微抿,闻人巽眼底寒光一闪而逝。

    “那,音儿你的意思呢?”宫老问向倪音。

    顿时,在场其余三人的目光齐齐落到倪音身上。

    爷爷,你真是我的好爷爷。

    倪音在心里哀嚎一声。

    面上,她却微微蹙起眉头,“爷爷,我现在没心情想这些事情,还是等解毒结束后再说吧,谁知道闻人体内的毒素能不能解去我身上的奇毒呢?若是解不了,我不愿耽误任何人……”

    闻言,薛临立刻露出心疼的眼神,谢寒楼的手指也一瞬蜷紧。

    至于闻人巽,明明理智告诉他,倪音有可能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这样的话实在太不像她平常的语气,可心脏仍不受控制地揪起。

    “也是,端看七七四十九日后再议。”宫老一锤定音。

    餐桌上的商讨结束,闻人巽也该离开了,毕竟他还带了斩月教的人过来,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去处理。

    “倪,不,宫姑娘不送我一程?”站在宫家的后院中,闻人巽忽然开口说道。

    “嗯?好。”刚看到探头探脑的宫素衣,倪音才打了个招呼,便向闻人巽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并排在前头走,薛临立刻警惕地跟上,宫素衣也跟在了身后,至于谢寒楼,直接被宫老留下继续和他对弈。

    倪音一直陪着闻人巽走到牌楼前,薛临与宫素衣则在台阶之上看着他们。

    仗着视线盲区,闻人巽的手指在衣袖下轻轻勾住倪音的。

    倪音惊讶地向他看来,闻人巽一脸的老神在在。

    “倪音……”

    “嗯?”

    “我想,你不会跟所谓的未婚夫成亲是吗?”闻人巽轻声问她。

    倪音盯着他的眼睛,唇角微翘起,故意开口,“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闻人巽的眼眸微微眯起,“是吗?成亲也没关系,你们肯定拜不了堂。”

    “为何?”倪音诧异。

    闻人巽轻笑:“因为,我会抢亲。”

    说完,他速度极快地在倪音的脸颊上吻了一记,“晚上见。”

    丢下这三个字,闻人巽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

    这时,薛临再赶到倪音身边时,已经迟了。

    偏偏他还怪不到倪音身上,倪音不会武功,闻人巽想亲,她根本避不开。

    “下次,下次我努力避开不让他亲到好吗?”倪音安抚地拉了下薛临的衣角。

    “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倪音看着他笑了起来,薛临嘴角无奈地弯起。

    “素衣好像有话要跟我说,我先过去了?”倪音指了指不远处的宫素衣。

    “嗯,我去看寒楼下棋。”薛临主动说道。

    等薛临离开后,倪音刚来到宫素衣面前,对上的就是小姑娘敬佩的眼神。

    “姐姐,你好厉害,教教我好不好?”宫素衣忽然伸手抱住她的手臂。

    “什么?”倪音不解。

    “就是教我,怎么让男人为我神魂颠倒?”宫素衣眼睛发亮。

    可不是神魂颠倒吗?

    之前几人一路前行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同行的三个男人都对她姐有意思。

    薛临,她追了那么久的薛临,结果对方正眼都不看她,口口声声只饮最烈的酒,娶最美的女子。实话实说,有红斑在脸上的姐姐根本算不得最美的女子,可薛临仍然喜欢她喜欢得要命。

    谢寒楼就更不用说了,谢氏玉璧,灼灼其华,还不是跟姐姐亲得嘴都肿了。

    还有那位闻人公子,叫薛临那么忌惮,怎么看都不是善茬,而且生得那般英俊,明知姐姐已有婚约,临走之前,仍会亲她。

    “你不会觉得我,太过三心二意了吗?”倪音轻声问道。

    “怎么会?你是我宫素衣的姐姐,别说只有三个人喜欢你,就算有更多的人喜欢我也觉得是应该的。”宫素衣一脸的理直气壮。

    说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倪音的手臂,“对了,音姐,不如我们下山去玩吧?”

    “下山?”倪音好奇。

    “对。”宫素衣还把自己说兴奋了,“三天后武林大会召开,这三天,山下的南星城会来很多其他门派的年轻弟子,结伴游玩,说是只要看对眼了,双方门派之间又没有仇怨,基本可以结成佳偶呢。”

    这不就是变相的相亲会吗?

    “我们要不要也去玩玩?”宫素衣兴冲冲地建议。

    “好啊。”倪音同意了。

    说好的姐妹两人一起,最终还是加上了薛临和谢寒楼。

    失踪多日的飞星公子忽然出现,瞬间在南星城中引起一片轰动,曾经薛临在江湖上结交的知己好友们纷纷上前和他打招呼,自然也少不了一些红粉知己拿幽怨的小眼神看向薛临,直看得薛临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可能是知道了自己和薛临是不可能的,现在再看薛临的这些红颜知己,以及面露尴尬之色的薛临,宫素衣还有心情跟倪音八卦打趣。

    “姐姐,姐姐,你看到斜对面的白衣女子没有,她叫平芷兰,别看长得文文静静的,先前就属她和我争薛临争得最凶。薛临以前还夸过她琴弹得好……”

    “宫素衣!”被揭了短的薛临紧张地向倪音看来,“她胡说八道的,我当时的夸赞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欣赏,只是欣赏……”

    薛临头都要大了。

    倪音托着下巴向他看来,一旁的谢寒楼捏着茶杯,嘴角也微微翘起。

    便是这时,下方传来一阵喧闹。

    在场众人几乎全都是江湖年轻一辈的中坚力量,聚集到一起自是要相互比试的,不仅比试拳脚,还设置了彩头,一株可以美容养颜的醉梦芙蓉,赢下就可以送给心爱的姑娘或男子。

    是的,江湖女子同样可以登台比试,切磋武艺一事不分男女。

    众人本以为今日是第一日,应该不会有什么厉害人物下场。

    谁知向来对这类比试根本不感兴趣的飞星公子薛临竟然下场了,一时间场下议论纷纷。

    “薛二公子怎会出马?莫非他有了心仪的女子?是谁?”

    “是不是宫小姐?刚刚我亲眼瞧见二人是一块出现的……”

    “宫小姐?她不是天天粘着飞星公子吗?要成两人早成了,依我看来,还是平小姐的胜算更大。”

    “确实,平芷兰的气质更为出众,与飞星公子甚是相配。”

    “听闻飞星公子先前失踪过一段时间,你们说,他会不会在失踪期间遇到了另外的女子?”

    “这世上我想不出还有比宫素衣、平芷兰更美的女子,薛临连这二人都看不上,得是多么的天姿国色,才能勾得薛二倾心?”

    众人的议论,薛临直接充耳不闻。

    站在比武台上一连打败了几十位挑战者,直到再也没有人敢轻易登台,薛临轻而易举地赢回了醉梦芙蓉,来到倪音的面前,将手中鲜艳的花朵送给了她。

    “谢谢你,薛临。”倪音接下了他的花。

    薛临羞得脸都红了。

    他这副模样,宫素衣真的很想平芷兰等人亲眼看看,可一想到姐姐脸上的毒斑,宫素衣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包厢外众人,看着薛临举着花进去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顿时一片哗然,纷纷猜测宫家和薛家是不是好事将近。毕竟薛二公子的那个包厢内,除了宫素衣,可没其他人了。

    一旁暗搓搓等待薛临会将花送给自己的平芷兰,差点将自己的帕子都扯碎了。

    倪音也不清楚薛临和谢寒楼是怎么安排的,在薛临送完醉梦芙蓉后,谢寒楼就带着她离开了众武楼,与她在街上闲逛起来。

    为免招惹祸端,赢回来的醉梦芙蓉倪音没有拿在手上,而是又交还给薛临保管。

    在街上逛着,倪音忽然发现路边有卖耳坠的摊子,倪音立刻走了过去,拿起一副丁香耳坠,转头看向谢寒楼,“这个好看吗?”

    “好看。”谢寒楼颔首。

    “谢寒楼,你说我打个耳洞好不好?”俯身,她将头侧向谢寒楼。

    看着少女小巧细白的耳垂,谢寒楼没忍住轻触了下。

    轻飘飘的触感,却让倪音的耳垂漾起一点酥麻,酥麻过后便感觉到一股刺眼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倪音:“……”该不会……

    “都可以。”谢寒楼轻声说道。

    “还是算了。”倪音放下耳坠,“幼年我也曾打过耳洞,只可惜没几天就发炎了,疼得厉害,后面耳洞渐渐就没了。”

    谢寒楼眉头轻蹙,还没等他说话,倪音忽然推着他的轮椅上前,“杏子,谢寒楼你喜欢吃杏吗?”

    “可以尝尝。”谢寒楼眼眸温和。

    “那我买一点。”倪音开心地说道。

    买了一兜杏,倪音率先尝了颗,入口酸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但她依旧保持着平静的表情,看向谢寒楼,“谢公子,你尝尝,杏子很甜。”

    谢寒楼看着她认真的小表情,唇角翘起,拿起一颗杏吃下。

    倪音见他吃得面不改色,简直佩服得无以复加。

    “谢寒楼……”

    “嗯?”

    “你的杏不酸吗?”

    “不酸,很甜。”

    倪音不敢相信,再次拿出一颗杏,试探地咬下一口,yue~

    比她之前吃过的那颗还酸!

    “酸吗?”

    “酸。”

    倪音的脸都皱到了一起。

    “酸可以给我。”谢寒楼的视线落到倪音刚刚咬过的酸杏上。

    “可这是我吃过的。”倪音惊讶。

    谢寒楼抬眸看向她的眼睛,“嗯,我想吃。”

    被男子温润眼神所惑,倪音下意识将酸杏向他唇边递来。

    谁料下一秒,一道劲气袭来,精准地打落了倪音手中的酸杏。

    谢寒楼似是早有预料,立时伸手接住,将杏子转移到倪音手中。

    然后,他握着她的手,将酸杏喂到了自己口中……

    第83章 路边的男人不要捡(二十一)

    谢寒楼是懂怎么气人的。

    倪音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某人现在恐怕已经气成河豚。

    面上,她却依旧维持着脸上的诧异,眉尖微微蹙起, “谢公子你都不酸吗?我看着都好酸……”

    “还好。”谢寒楼眸色温和。

    倪音也是满心的佩服, 旋即似是想起了什么,她忽然抬头四处张望起来。

    见状, 谢寒楼眼眸轻闪,“在看什么?”

    倪音逡巡半天也没发现任何异样, 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错觉吧。”

    才不是错觉, 她脑海中属于闻人巽的小黑点显示有人就在不远处的楼中,而此时小黑点已经开始泛起红光,明显红温了, 可想而知气成什么样了。

    倪音在心里挑了下眉。

    陷入沉思的少女并没有注意她的手与谢寒楼仍旧牵在一起。

    见倪音并没有把手抽离的意思,谢寒楼继续握着她的手, 眼眸愈发柔软。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酒楼中,正在汇报教中近期事务的暗使,瞥见自家教主身上不断溢散的寒气,也是不明白,到底他汇报的哪件事挑起了他的怒气。若说曾经的教主是冷漠凉薄,仿佛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死绝了,也不会换来他一个皱眉。现在的他却愈发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起来。

    喜怒不定的闻人巽看着窗外柔情蜜意的二人, 唇角弧度冰凉。

    只是离开一会,就又是投喂又是握手, 怎么,这也是解毒的法子?

    “暗九。”闻人巽的声音忽然响起。

    “属下在。”

    “我想吃杏。”

    “……”

    闻人巽的一句想吃杏,暗使等人直接将杏摊上所有的酸杏都包圆了。

    可真的将杏买回来,闻人巽却看都不看一眼。

    暗使:“……”

    与谢寒楼又在街上逛了会,还看了皮影戏,等回过神来时,夕阳早已西斜,远处甚至就连山巅都被天边余晖染上一片橙红。

    华佗谷山脚下,倪音和谢寒楼遇到了早就候在那儿的薛临、宫素衣。

    一看到倪音,宫素衣立刻凑到倪音身边,小声地跟她说,他们走后,平芷兰就来敲门了,话里话外都想让薛临将醉梦芙蓉送给她。后来听说薛临的这支花是要送给自己未婚妻子的时候,脸色可难看了,一点也没她平时的文静娴雅。

    用宫素衣的话说,平家的人都是笑面虎包括平芷兰,这还是她一连吃了好几个哑巴亏后得来的教训。

    四大家族她也最看不惯平家,经过上次青口镇的事情之后,她愈发觉得平家就是一帮伪君子。毕竟整个江湖谁人不知,平家人最爱嫁女儿,和江湖各大门派都沾亲带故。如果不是这帮姻亲,早在几年前,平家可能就已经在四大家族中掉队了。

    “其实,我一直以为平芷兰之所以和我一样追着薛临,看中的主要是薛临的身份。”宫素衣贴着倪音的耳朵小声说道。

    没想到自己这个妹妹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细腻。也是,到底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姑娘,耳濡目染下,也能学会很多。

    平家……

    等等,剧情中,原主被人割喉之前,好似听见的便是薛临另有他用,可让兰儿另择一名姻亲之类的话。

    兰儿,莫非是平芷兰?

    这个平家绝对有问题!

    倪音心思急转。

    “倪音?倪音……”

    薛临的呼唤突然在倪音的耳畔响起,她赶紧抬起头。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薛临微笑地看着她。

    “没什么。”倪音弯起唇。

    “你和寒楼买了什么?”薛临的视线落到倪音提着的兜上。

    “杏子,你要尝尝吗?”倪音眼睛一亮。

    “杏子,我要吃。”宫素衣立刻挤了过来。

    看着自家可爱的妹妹,倪音的良心虽然饱受谴责,但身体还是诚实地将杏子提起,由着她抓了一把。

    薛临先吃的,刚咬下眉头立刻皱起。

    “呸呸呸。”宫素衣只咬了一口就赶紧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杏子?怎么酸成这样?”宫素衣小脸皱紧。

    等看到倪音脸上憋不住的笑,宫素衣哪里还不知道被自家姐姐整了,扑上来就要挠她的痒,直挠得倪音开口求饶,她才终于罢手。

    倪音笑得眼泪直接沾湿睫毛,转头看向身后的谢寒楼,“看吧,谢公子,你的口味真的与众不同,这么酸的杏都能吃下那么多。”

    闻言,薛临顿时诧异地向谢寒楼看来。

    之前就说过,谢寒楼极不喜口味重的食物,这样酸的杏他却吃了很多,该不会又像上次的酸枣糕一样,是倪音亲手喂他吃下的吧?

    薛临刚想到这,宫素衣已经从倪音的手中接过那兜杏,拍着胸脯表示,这世上就没有她宫素衣处理不了的食材,这样酸的杏最好是做成杏酱,酸酸甜甜的,最是开胃。

    为了做杏酱,刚用完晚膳,宫素衣就一头扎进了厨房。

    倪音在厨房里陪了她一会,就被自家妹妹嫌弃碍手碍脚赶了出来。

    倪音:“……”没办法,她厨艺上的天分实在有限。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倪音直接来到宫家后院的秋千架上,荡起秋千来。

    幼年时,原主最爱在这荡秋千,而且还是站在上头荡,倪音也试着站了起来,将秋千越荡越高。

    便是这时,她忽然注意到同样来到后院的薛临,正抱着双臂,站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她。

    倪音看着他头顶三心半的好感进度条,心中微动,在秋千荡到最高的时候忽然松开了手,由于惯性,她整个人瞬间向前飞去。

    “小心!”

    薛临表情一慌,脑袋都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飞身上前,伸手接住了她。

    平稳落地后,薛临的心脏仍在扑通跳个不停,他下意识转头看向怀中的少女,却发现抱着他脖颈的倪音,正冲他笑得如春日山花般灿烂。

    她笑成这般,薛临已经到了嘴边的叱责,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你知不知道,刚刚那样多危险。要是我没有接住你怎么办?要是你摔疼了怎么办?”

    “可你接住了我,不存在那些如果。”倪音弯着眼眸看他。

    “你故意的?”薛临诧异。

    “你猜。”倪音挑眉。

    以前倪音好像也跟他玩过这样的把戏,她总是这样轻而易举的,就能拿捏住他,可他偏又喜欢她这样的拿捏。

    薛临轻轻将倪音放下,然后从怀中取出他之前比武赢来的醉梦芙蓉,递到她的面前。

    谁曾想倪音只是望着他,根本没有伸手接下的意思。

    是花有些蔫了吗?还是她又不喜欢了?

    薛临心中忐忑。

    下一瞬,他就看到倪音主动向他侧过头来。

    薛临眼神微怔,随即立刻折去醉梦芙蓉多余的花枝,小心翼翼地将花儿簪在倪音的鬓间。

    “好看吗?”感觉薛临像是已经簪好,倪音立刻扭过头来,不料唇角刚好擦过薛临泛着凉意的指尖。

    异样的触感,让男子的眼眸骤深。

    他缓缓将手移到倪音的脸颊之上,试探地向她低头。

    或许是倪音拒绝了太多次,薛临的心中早已做好了被推拒的准备。

    可直到他贴上倪音的唇瓣,对方也没有推开他的意思。

    薛临克制不住地心中一荡,甚至有种终于得偿夙愿的激动。

    贴着倪音的唇瓣轻轻摩挲,他不敢亲得太重,因为今天晚上倪音还要去泡药泉。如果在她的唇上留下痕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推开他。

    捧着倪音的脸,薛临轻柔地撬开她的唇齿,珍之又珍地轻吮着她的舌,软柔的触感让薛临克制不住地想要汲取更多。

    计算着时间差不多,薛临不舍地从倪音口中退出,轻啄了下她的唇角,然后又抬头亲了下她左脸的红斑,与她鼻尖相触。

    “好看。”薛临的声线微哑。

    “那就好。”倪音眼眸弯起。

    “现在时辰不早了,你是不是,要去药泉禁地了?”薛临开口问道。

    抬头看了眼月色,倪音点头。

    “好,我送你。”薛临语气温和道。

    “不用了,那么一点路哪里需要送。”倪音有些好笑。

    两人边说话边从后院向外走去,刚过一个拐角,倪音便瞧见了独自一人坐在院中对弈的谢寒楼,看架势,宫老爷子可能刚走。

    倪音快步向他走去,薛临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谢公子,时辰不早了,要与我一起去药泉吗?”倪音兴高采烈地和谢寒楼打了声招呼。

    “嗯。”谢寒楼轻应一声,下一秒视线微凝。

    “既如此,薛临你不用送我了,我跟谢公子同去就可以了。”倪音这么跟薛临说完,便迅速走到谢寒楼身边。

    和薛临挥了挥手,倪音推着谢寒楼转身离开了。

    薛临则一直站在原地,默默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走出去没多久,谢寒楼温和的声音忽然在她耳畔响起,“倪音……”

    “嗯?”倪音停下脚步,偏头看他。

    谢寒楼抬眸与她对视,视线微微下移,唇角弯起,“可否低下头来?”

    “怎么了吗?”倪音听话地低下头来。

    下一秒,便感觉到谢寒楼沁凉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唇角。

    倪音眼神微讶。

    谢寒楼轻声解释道:“口脂,晕开了。”

    倪音直接僵在原地,眼睫轻颤,由着谢寒楼一点一点用指腹拭去她嘴角花掉的口脂。

    以谢寒楼的细心敏锐,他肯定是发现了。

    倪音看着男子温润的眼眸,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一道泛着凉气的声音忽然从正前方传来,“这又是,在做什么?”

    倪音蓦地抬起头来,恰好看到斜倚在墙角旁的闻人巽。

    明明亥时泡药泉时,身上的衣服都会脱掉。可倪音却注意到闻人巽又换了件白色束腰锦袍,甚至就连头发都精心打理过,整个人都透着股漫不经心的英俊。

    “唔,嘴角沾了点东西,谢公子在帮我擦掉。”倪音主动解释道。

    谢寒楼收回手指,轻轻摩挲了下,没有说话。

    “哦?是吗?”提着一袋东西,闻人巽缓步向两人走来。

    “闻人,你手上提着的是什么?”为免闻人巽揪着刚刚的话题不放,倪音故意转移话题。

    闻人巽微微勾起唇角,随手打开了手里的纸袋,递到倪音面前。

    倪音探身看了眼,然后……

    “来的路上意外瞧见有人卖杏,我就给你买了些。”闻人巽语气散漫。

    倪音:“……”还真够意外的呢。

    闻人巽弯唇看她,“怎么这个表情?不喜欢吃杏?”

    倪音抬眸,“我喜欢吃杏,但不喜欢吃这个杏。之前尝过,味道酸涩得很。闻人,你买之前都没尝尝吗?”

    “是吗?”闻人巽的眉尖忽然蹙起,“之前在路边瞧见有人吃得格外香甜,还以为滋味很好呢,原是那人的舌头出了问题。”

    闻人巽意有所指的眼神落到了谢寒楼的身上,谢寒楼平静地与他对视。

    倪音:“……”好一招指桑骂槐。

    “不过我买都买了,倪音要不要给点面子尝一颗?我特意给你带的。”闻人巽的语气忽然放轻。

    “可是真的好酸……”倪音十动然拒。

    “只尝一小口就好。”闻人巽取出一颗酸杏。

    倪音眉头皱起,还是伸手接了过来,仅咬破了点皮,都没尝到什么酸味,闻人巽就已经凑过来就着她的手,将剩下的酸杏全都叼了过去。

    倪音:“……”

    谢寒楼指尖攥紧,眼眸微微眯起。

    “你干什么?”倪音语气惊愕。

    闻人巽含住杏,颊肉鼓起一小块,莫名有些可爱。

    “你不是只尝一小口?为免浪费,我只好吃掉剩下的。”他理所当然道。

    倪音:“……”

    “难怪那人吃了这么多,原来这杏的滋味这般好。”闻人巽嚼着口中的杏,嘴角高高翘起。

    倪音:“……”好强的报复心。

    倪音下意识转头,却刚好瞥见站在不远处早已看傻眼的宫素衣。

    察觉到倪音的视线,宫素衣这才如梦初醒,“那个,爷爷叫我喊姐姐你们去泡药泉……”

    宫素衣表面看着还算淡定,实际心中早已各种疯狂呐喊。

    天哪天哪,她刚才到底看见了什么啊啊啊。

    闻人公子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啧啧,谢公子的眼神好冷,看得她好刺激。

    不行,以后她也要做像姐姐这样的女子,总是追着男人跑算怎么个事,以后她也要让各种英俊男子为她争风吃醋,嘻嘻嘻。

    将近亥时正,倪音三人很快便跟在宫老爷子的身后来到彻底大变样的药泉旁。

    看着好端端的药泉上方被宫家人架起几根竹竿,又缝了几块布帘,一直垂至水面,将这个药泉分为三个部分。

    倪音立刻转头向身旁的爷爷看去。

    宫老爷子轻咳一声,确实是他临时命人将宫家的药泉禁地弄成现在这样。

    自己孙女好歹是个姑娘家,昨日时间仓促,加上还需互渡津液,就算了。今日只是普通的泡药泉,又从两人增添为三人,尤其是其中一人还有可能是斩月教主,他自是要将宝贝孙女保护好。

    用帘布隔开,怎么不算同泡一个药泉呢?

    有总比没有好。

    宫老爷子捻着胡须,注意到亥时将近,交代完相关事宜后,便转身离开了。

    有帘布挡着起码脱衣服方便,只是宫家人以为一面小小的帘布就能防得住闻人巽,实在太过天真。

    这不,宫老爷子一走,闻人巽便随手掀开了两人间的帘布,勾着唇角向倪音看来。

    “要不要,过来让我抱一下?”闻人巽的声音忽然在她脑中响起。

    倪音难以置信地向他看来。

    闻人巽唇角弯起的幅度更大,“这是传音入密,谢寒楼听不到。”

    “或者,我过来让你抱一下?”闻人巽仍在和倪音打着商量。

    现在的谢寒楼可不是之前的昏迷状态,他虽然听不到传音入密,但他是习武之人,药泉里的任何动静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倪音警告地看了闻人巽一眼。

    闻人巽眼眸轻垂,可他真的很想抱抱她,想得骨头都疼了。

    随手放下帘布,倪音以为闻人巽放弃了,可等看到忽然从她面前浮出的俊美脸庞,她才发现自己真的太天真了。

    心悸之下,倪音直接被人抱了个满怀,来人笑着偏头吻向她的脸颊。

    “倪音。”

    几乎同时,谢寒楼平淡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倪音心口一颤,赶紧伸手捂住闻人巽作乱的嘴唇。

    “什么事?”倪音问他。

    可下一秒,她便感觉闻人巽竟然伸出舌尖,舔舐起她的掌心来。

    倪音不可思议地向他看来,闻人巽甚至还用齿尖磨了下,当即一股难以形容的酥麻感从她的掌心弥漫开来。

    “想要问一下你的情况如何?”谢寒楼温声问道。

    倪音用力捂紧闻人巽的嘴唇,眼中满是警告。

    闻人巽的眼神虽然不满,但也知道玩过火了,倪音不仅会生气,还有可能会不理他。

    “还挺好的。”倪音回答。

    “是吗?闻人公子呢?”谢寒楼忽然问起闻人巽的情况来。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甚至能根据声音推测出你的距离,倪音赶紧用眼神催促闻人巽赶紧游回去。

    见状,闻人巽咬了下她的掌心,不情不愿地潜了回去。

    “一样。”闻人巽懒洋洋的声音从帘布后传了过来。

    之后,谢寒楼一直有意无意地找闻人巽说话,一听就知道他刚刚分明是听到闻人巽动静了,才故意找他谈话。

    倪音唇角弯起,一个没忍住,便伸手掀开了她和谢寒楼之间的帘布,笑意盈盈地向他看来。

    骤然对上倪音的笑,谢寒楼眼神微怔,旋即嘴角也微微翘起,直到触及到倪音纤白的脖颈,他才微微移开视线。

    仗着烛光在她与谢寒楼之间,倪音直接抬起手在谢寒楼身侧池壁上做了个兔子的手影。

    谁料下一瞬,谢寒楼轻轻抬起手,让他自己的手影也落到池壁上,做了个抓握的手势。

    倪音心头一跳,转头向谢寒楼看去,他却并没有收回手的意思。

    偏在这时,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在倪音的脑中响起,“我说怎么突然没了声音,原来是在和你眉来眼去……”

    倪音立刻放下帘布,回头,便看到靠在池壁旁的闻人巽,他竟然又游了过来。

    为免谢寒楼看见,倪音赶紧放下帘布,缓缓游到闻人巽身边。

    闻人巽看着她的动作,忽然捞起她的手,轻咬了下她的手背。

    小骗子。

    就在这时,倪音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风声,回头,便看见谢寒楼冷峻的脸庞。

    原是帘布被谢寒楼掀了起来。

    三人意外碰面。

    谢寒楼的视线径直落到闻人巽拉着倪音的手上,眸色微沉。

    “我劝闻人公子最好游回去。”

    “抱歉,我不接受谢公子的劝告。”

    闻人巽语气闲散,嘴角含笑,目光却冰冷地与他对视到一起。

    原先平静的药泉,一瞬间暗潮涌动起来。

    第84章 路边的男人不要捡(二十二)

    倪音眼睁睁地看着原先平静的水面, 突然如烧滚的开水一般翻涌起来,水波剧烈荡漾,让倪音莫名有种正在坐船的错觉。

    药泉上方帘布无风自动, 竹竿嘎吱作响, 不用想都知道闻人巽和谢寒楼在暗中较劲呢。果然,齐人之福不是那么容易享的。

    不行, 得先安抚下一个再说。由着他们这么闹下去,等一会儿宫老爷子来了, 还以为他们仨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么想着,倪音下意识向身旁的闻人巽看来,眼露恳求之色。

    察觉到她的视线, 闻人巽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瞥见她这个小眼神,不由得在心中轻笑一声, 到底没舍得让她为难,冷冰冰地看了对面的谢寒楼一眼, 率先收回内力。

    见状,谢寒楼几乎与他同时收手,咄咄逼人不是他的性格。

    霎时间,水面再次平静下来,不再晃动。

    闻人巽顿时在心中啧了声,某些人收力收得太快,让他意图受点小伤,惹来倪音的疼惜都来不及。

    并不知道闻人巽的心里还想了这些有的没的,感受着药泉的平静, 倪音立刻转头向另一头的谢寒楼看来,唇角弯起, 眼底满是欣喜。

    见她这般,谢寒楼的脸色微温,同样牵起嘴角。

    可下一瞬,倪音就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人捏了下,倪音迅速回头,歪靠在池壁上的闻人巽勾着唇角看她。

    刚刚明明是他先停的手,结果倪音却冲着姓谢的笑,她气人真有一手!

    这么想着,闻人巽藏在水下的手又捏了倪音一下。

    倪音立时安慰地反握住他修长的手指,可只是简单的握住并不能让闻人教主满足,他的手掌迅速分开,于水下和倪音十指交握到一起。

    倪音:“……”也行吧。

    想到先前宫素衣跟她描述的平家,眼看武林大会在即,倪音还是决定咨询一下闻人巽和谢寒楼,集思广益,既是咨询也为提醒。

    “闻人,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你认识平家的亲传弟子,对吗?”

    闻言,闻人巽扬眉向她看来,嗯了声。

    “怎么忽然对平家的事有了兴趣?”他问。

    “今日下山,在山下的南星城遇到了平家的人,素衣跟我说了些平家的事迹,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倪音笑着说道。

    “据你了解,近些年来,平家有没有出现过什么重大的变故?”倪音又问。

    “变故吗?”闻人巽蹙眉。

    “有。”谢寒楼平淡的声音忽然响起。

    倪音立刻转头,眼神惊喜地看向谢寒楼。

    瞧见她的动作,闻人巽觉得如果不是他还拉着她的手,少女恐怕早就扑到那个装模作样的谢家玉璧身边去了。

    闻人巽的眼眸轻轻眯起。

    谢寒楼似是并没有察觉到他的不悦,轻声说道:“十五年前,平家上一辈的天之骄子平栾因罹患奇症,一朝坠落,武功不得寸进,被平家人嫌恶,最终叛离平家,加入斩月教,如今已是斩月教辰使。”

    说到这里,谢寒楼的视线意有所指地落到闻人巽身上。

    明知谢寒楼说的是他的事,闻人巽却露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来,还饶有兴致地在水下挠着倪音的掌心。

    “辰使?”倪音还是有些不懂斩月教的人员配置。

    “斩月教除了教主之外,下设日月星辰四使,风林火山四鬼王,还有天干地支二十二门,位置由高到低,人数众多。”谢寒楼温和地解释道。

    “这样听来,辰使的位置极高,一个叛离自己家族的人如何能做到这样高的位置?”倪音诧异。

    “斩月教中,向来能者居之。”闻人巽平静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倪音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难道那个斩月教主就不怕平家那人是四大家族派来的卧底吗?”

    “那又如何?”闻人巽弯唇看她,早在他坐上教主之位时,斩月教就已经被各门派的钉子扎成了筛子,只要能干活,不犯在他手上,闻人巽并不在意,他要的只是干活的人。真要犯到他手上,他自会拧断他们的脖子。

    倪音:“……”行吧,你武功高强你说了算。

    “那……谢公子你可知晓那个平栾到底身患何等奇症?”倪音再次问道。

    “衰老症。”回答倪音的不是谢寒楼而是闻人巽。

    “衰老症?”倪音惊诧。

    “嗯,及冠之后,他活一年等于别人活五年,如今不过三十有五,便已满头华发,皮肤皱得好似橘子皮。”闻人巽开口说道。

    所以之前他回到教中后,就有不少人提议重选辰使,斩月教的四大神使竟由一名垂垂老矣的老者担任,说出去恐怕要笑掉所有人的大牙。

    闻人巽同意了。

    之前他就说过,他并不在意位子上坐的人是谁,只要他们好好干活。

    平栾也比较好说话,当场选择退位让贤,但却没多少人为难于他,其实就连闻人巽也诧异于这人的好人缘。

    “可即便罹患奇症,身为四大家族的平家人也没必要逃离家族吧,是这个平栾后来又遇到什么事了吗?”倪音一针见血问道。

    “确实。”谢寒楼温和的声音缓缓响起,“被查出身患奇症的同年,平栾在平家所有的待遇全被取消,不仅如此,他的亲妹妹平蔷于年底被嫁给了长生派掌门。”

    嫁给一派掌门照理说应该是门好亲事,倪音眉头皱起,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抬眸向谢寒楼看来,“莫非那长生派的掌门年纪已长?”

    闻言,谢寒楼赞许地看了倪音一眼,她实在聪慧。

    “成亲那年,长生派掌门已六十有三。”谢寒楼说道。

    倪音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那平蔷呢?”

    “二八年华。”谢寒楼轻声道。

    倪音:“……”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也,六十多岁的老头娶人家十六的小姑娘,他到底哪来的脸?做人爷爷都嫌磕碜好吗?

    “平家人也愿意?”倪音无法理解。

    “长生派出的聘礼极高,基本可以填补平栾前二十年消耗的资源,而且还愿在当年的武林大会上支持平家继续稳坐四大家族之位。”谢寒楼解释道。

    闻言,倪音不由得想到老家仗着自己哥哥是平家外门弟子的王姓纨绔,以及青口镇的事情,倪音的眉头用力皱紧,“平家行事向来如此吗?”

    念及薛、谢、宫三家的行事风格,倪音再次不解地问道:“这样一个人家到底凭什么能和我们宫家同为江湖四大家族,凭他们的厚脸皮吗?”

    倪音语气讥讽。

    “嗤。”闻人巽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只觉得倪音这个小模样,有趣到他真的很想亲她一下。

    “此次武林大会上,平家应该会从四大家族中被除名。”谢寒楼看向她的眼睛。

    倪音眼神惊讶,“他们会甘愿?”

    “青口镇一事后,恐怕由不得他们。”谢寒楼语气笃定。

    “这还差不多。”倪音眼眸微亮,随后又多问了一句,“平栾叛离平家逃去了斩月教,那他妹妹平蔷呢?”

    “平蔷嫁进长生派后第二年,长生派突遭血洗,包括平蔷在内全派上下无一活口,自此世间再无长生派。”

    倪音都被这急转直下的剧情给弄懵了。

    死了?

    不仅长生派的人死了,平蔷也死了?

    这是什么展开?

    “可知是何人所为?”倪音连忙问道。

    闻言,谢寒楼的视线忽然落到倪音身后的闻人巽身上,闻人巽毫不在意地与他对视。

    “听闻是斩月教众所为,但并没有证据。”谢寒楼温声说道。

    “斩月教的名号还真好用。”闻人巽语气讥讽。

    听闻人巽这么说,倪音就知道长生派灭门一案十有八九与斩月教无关,但却不一定与平栾无关。

    这人真的很有问题。

    “对了,谢公子,其实我之前就想问你了,你身上的奇毒到底是如何中的?”倪音真的好奇很久了,她真的不明白为何生长轨迹完全不同的谢寒楼会和闻人巽中上同一种毒?

    因为他们两人基本毫无相同点,只除了都是这个位面的天之骄子……

    等等。

    倪音再次想起原主临死之前听到的那句,薛临另有他用,从闻人巽到谢寒楼再到薛临,就连倪音都不由得感叹这幕后黑手的目光还真精准啊,不是天之骄子他看不上。

    想到那位平栾也是所谓的天之骄子,倪音觉得这里头必有联系,可具体是什么联系,缺少那个串起珠子的线,一时半会她也想不明白。

    听到倪音的询问,谢寒楼表情微顿,随即认真和倪音说起他的遭遇来。

    三年前,谢寒楼意外途径一个村落,村里人得知他会武后,立刻跪在他面前央求,说是近段时间他们村中失踪了好几名青壮,家里人眼睛都哭瞎了,希望大侠能帮他们把家人寻回,只要能寻回人,就算当牛做马也无怨无悔。

    谢寒楼接下了他们的委托,多番查询,最终查到了一个偏僻荒凉的山洞,进入洞中后,他在里头看见数十具被吸干血液的干尸,已经看不清楚具体面容,只能从身上的衣着才勉强认出他们就是村子里失踪的青壮。

    只是在翻检尸体时,一名干尸忽然暴起用随身的匕首割伤了谢寒楼的手臂。

    虽然谢一谢二及时将他救出,可谢寒楼已然身中奇毒。

    “干尸袭人?”倪音听起来觉得好玄幻,仍旧不明白这种平凡村人的干尸手中怎么会有闻人巽体内的剧毒。

    倪音垂眸不语。

    忽然她感觉自己的手又被捏了下,倪音下意识回头,便见闻人巽撩起眼睫向她看来,“不问问我?”

    “什么?”倪音没听明白。

    闻人巽好整以暇道:“你问了谢公子体内的剧毒从何而来?不准备问问我?”

    这也要攀比吗?哥哥……

    倪音在心里暗暗吐槽了句,却在察觉到闻人巽表情不对的一瞬,赶紧开口,“我正准备要问呢?你着什么急?”

    “闻人,你又是怎么中的毒?”倪音问道。

    “自幼被人灌下的,当时我只有三岁。”闻人巽笑着说道。

    即便倪音已经从剧情中知道他过去作为试毒药奴的经历,听到闻人巽笑着说自己三岁就被人灌下剧毒,心口还是不受控制地揪了下。

    “当时疼吗?”倪音轻声问道。

    闻人巽轻笑一声,“当时年纪太小,已经记不清了。”

    “肯定很疼。”倪音疼惜地向闻人巽看来。

    听见她这么说,闻人巽看着她的眼睛,心脏莫名跳动了下。

    他忽然觉得就是再疼,只要倪音愿意一直用这样的眼睛看着他,只看着他,他也心甘情愿地疼下去。

    看见两人的互动,谢寒楼眼眸垂下。

    “问这么多,是有了什么思绪吗?”闻人巽慢慢问道。

    “有一点。”倪音没有因为只是猜测就闭口不谈,毕竟她今天就是奔着提醒闻人巽和谢寒楼来的。

    “是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道。

    话音落下,闻人巽与谢寒楼对视了眼。

    “我觉得平家,包括那个斩月教辰使平栾,问题都很大。”倪音语气认真。

    “哦?”闻人巽蹙起眉,“有依据吗?”

    “暂时还没有,我只是觉得最好派人盯住平家和平栾,早晚能抓到他们的马脚。”倪音没法跟他们说出原主临死前听到的那番话,只能分别提醒两人盯紧平家和平栾。

    毕竟一个谢氏公子,一个是斩月教主,盯几个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我知道了。”闻人巽点了点头。

    虽然那个平栾表面看不出任何问题,可既然倪音对他起了疑心,他怎么着都要探探他的虚实。

    聊完平家,闻人巽依旧懒洋洋地靠在倪音的身后,半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水下他还一直在把玩着倪音的手指。

    瞥见他与倪音熟稔的模样,谢寒楼唇角微抿,忽然开口,“半个时辰快到了,到时宫老前辈说不定会出现,你确定要一直赖着不走?”

    “怎么成我赖着不走了?明明就是音音舍不得我走。”闻人巽弯起唇角。

    还好他没将两人的手举出水面,不然倪音真的不知道怎么收场。

    “我哪有舍不得?”倪音反驳。

    “你哪里都舍不得。”闻人巽挑眉看她。

    倪音:“……”真是好厚的脸皮。

    倪音:“我劝你最好快点回到你的位置上去,刻漏已经快要漏完了。爷爷要是真的来了,看见你这样,只会觉得你是个登徒子,往后说不定连宫家的大门都不让你踏进一步。”

    倪音眼神威胁。

    这时,闻人巽才终于又反应过来,倪音现在姓宫,宫老头是她的亲爷爷,本来他这个身份就没薛临、谢寒楼讨好,要是再给宫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他和倪音恐怕真的会被棒打鸳鸯。

    这样想着,闻人巽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了倪音的手,睁着一双黝黑的眸,眼巴巴地向倪音看来,同时传音入密道:“我可以回去,只是一会我走的时候,你能送送我吗?我好想抱抱你……”

    男人刻意放轻放柔的声音在倪音的脑中回荡,就像在和她撒娇,再搭配他下垂的眼,倪音到底点了下头。

    闻人巽的唇角翘起,直接游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游之前一道劲气直接将谢寒楼与倪音之间帘布放下,主打一个我看不到你也别想看到。

    吵闹的药泉迅速安静下来,可闻人巽的传音入密却根本就没停过。

    天晓得他怎么会这么黏人,就跟块糯米年糕似的。

    半个时辰的药浴一晃而过,倪音也遵守承诺将闻人巽一路送到宫家的门楼前。

    仗着四下无人,闻人巽伸手将倪音揽进了怀中,慨叹一声,偏头吻了下她的发。

    随后嘴唇开始移向她的耳垂,倪音立刻伸手捂住耳朵,控诉道:“你说只拥抱的。”

    “有吗?”闻人巽眉尾轻挑。

    倪音回忆了下药泉里闻人巽说过的话,好像确实没说他只拥抱,他只是说想抱她。

    倪音:“……”

    “好了,不闹你了。”闻人巽轻笑一声,“我就要走了,让我好好抱你一会,就一会……”

    闻人巽语气温和,缓缓伸手再次将倪音抱入怀中。

    只是这样抱着,他便觉得心头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安宁平和,甚至愿意这一刻永远停止下来。

    “怎么办?”闻人巽的嗓音温柔地在倪音耳畔响起。

    倪音:“什么怎么办?”

    “还没离开,我好像就已经开始想你了……”闻人巽轻喃。

    倪音心口轻颤。

    闻人巽松开怀抱,看着她的眼睛,随即视线下移到倪音的唇上,试探地低头,倪音没有躲开。

    闻人巽嘴角上扬的弧度更高,低头便含住了倪音的唇瓣,轻车熟路地吮吸、勾缠,直到倪音的呼吸开始急促,他才恋恋不舍地退出舌尖,再次拥紧倪音,哑声道:“很晚了,回去吧,省得家人担心。”

    “嗯。”倪音点头。

    “我也该走了。”

    “好。”

    “明日见。”

    “明日见。”

    “……”

    “……你到底要不要松开我?”

    “小没良心。”闻人巽狠狠亲了她一下,松开手,转身向山下掠去。

    倪音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许久,才转身向上走去。

    可刚来到宫家门前,倪音就与提着一盏灯,坐在门口合欢树下的谢寒楼对视到一起。

    倪音心头一紧,“谢公子?”

    谢寒楼缓缓抬眸,视线在倪音的脸上略略停顿,才轻轻牵起嘴角,“回去的路有些黑,我担心你会看不清,所以……”

    “所以特意来给我送灯的吗?”倪音上前两步。

    谢寒楼颔首。

    倪音赶紧上前,笑着说道:“谢公子你真好。”

    谢寒楼就只是笑看着她。

    倪音伸手推着他的轮椅过了大门,径直向后院走来。

    似是想起什么,倪音赶紧偏头向谢寒楼看来,“谢寒楼……”

    “何事?”

    “之前我在后院里看到了一朵含苞的昙花,今晚说不定就会开放,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它开花没有?”倪音兴冲冲地建议道。

    谢寒楼眸色微动,“好。”

    听到好字,倪音立刻推着谢寒楼的轮椅往昙花的位置走来。

    两人的运气极好,他们来的时候昙花的花瓣正要打开。

    倪音惊喜地与谢寒楼对视了眼,就在一旁蹲了下来,开始静候昙花的盛放。

    不知等了多久,梦幻又纯白的花瓣瞬间绽放。

    一时间,倪音根本没法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因为真的太美太神奇了。

    可为了等候昙花盛放,倪音蹲下的时间实在太久了,甫一起身,双腿顿时像是爬上了千万只蚂蚁,酸麻得她根本不能动弹。

    “呜。”倪音腿麻得厉害。

    “怎么了?”谢寒楼皱眉向她看来。

    “腿麻了……”倪音欲哭无泪道。

    “很麻吗?”

    “嗯。”

    “可以走动吗?”谢寒楼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倪音可怜兮兮地摇头,她一点也不敢动。

    见她这样,谢寒楼注意到附近并没有可以让她坐下来的东西,眼睫轻垂,再次抬起,他向倪音伸出手来。

    倪音不解,但还是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谢寒楼轻轻一扯,倪音整个人都坐到了他的腿上。

    倪音惊愕地向他看来。

    “得罪。”谢寒楼轻声说完后,温热的手掌便放在了倪音的小腿上,几乎放上来的同时,男子的脸上就染上一片薄红。

    他只是抿住唇,专注地用内力给倪音按揉着。

    霎时间,一股别样的温热来袭,直接驱散了倪音腿上的那些“蚂蚁”。

    按揉一会后,谢寒楼才抬眸向倪音看来,温和问道:“现在呢?还麻吗?”

    倪音笑着摇头,“一点也不麻了。”

    “那便好。”谢寒楼缓缓收回手。

    可手收回了,倪音还坐在他的腿上呢。

    谢寒楼看着月光下,少女莹润水亮的眼眸,和她过分嫣红的唇,突起的喉结轻轻滚动,下意识向前。

    谢寒楼停顿了下,随后忽然吻了上来。

    这是两人第一次没有外力干扰的亲密接触,而且还是谢寒楼主动。

    倪音觉得是个很大的进步,只是这个亲吻,就非要在闻人巽之后吗?有点怪怪的。

    今晚先是薛临,再是闻人巽,还有谢寒楼……

    还真是个精彩的夜晚啊!

    被谢寒楼含住舌尖的时候,倪音下意识想到。

    夏季的蚊虫本就极多,花园尤甚,倪音还特别招蚊子。

    亲着亲着,倪音就感觉自己的小腿、手臂都有些痒,立刻扭动了下身子,刚动没两下,就察觉到异样的倪音蓦地抬起头来,恰好对上谢寒楼漆黑幽深的眼。

    他下意识伸手掩住倪音的眼眸。

    “先不要动,可好?”

    男子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第85章 路边的男人不要捡(二十三)

    被捂住眼后, 倪音的其他感官功能不自觉被放大,她能很清晰地嗅到独属于谢寒楼的檀香气息,温和又淡雅, 男子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 于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撩人。

    运转内力,将体内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强行压制下去, 谢寒楼温和的声音这才缓缓响起,“抱歉……”

    说话间, 他慢慢放下掩着倪音眼眸的手掌,与她对视到一起。

    “是我失礼了。”谢寒楼轻声说道。

    看着男子依旧漆黑的眸,倪音轻轻摇头, 伸手抱住谢寒楼的脖颈,嘴角轻轻弯起,声音像是浸了蜜糖, “才没有。”

    “而且,谢公子你应该只有对我才会做出刚刚那样的事情, 对吗?”倪音缓缓向他靠近,清浅的温热的呼吸一点点喷洒在谢寒楼的唇角。

    “嗯。”谢寒楼轻应了声。

    闻言,倪音唇角翘起的弧度愈发明显,眼眸仿佛水洗过的星星,“我就知道,只有我见过,你从未让别人见过的另一面,我很欢喜,谢寒楼。”

    倪音认真地看着他, 谢寒楼心口颤动,下意识伸手箍住她纤细的腰肢。

    倪音顺势歪伏到他的肩头, 还在他的脖颈处亲昵地蹭了蹭。

    怀抱充盈的满足让谢寒楼将少女拥得更紧,视线却落到不远处依旧盛放的昙花上。

    他想,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夜晚了。

    几乎同时,谢寒楼头顶闪烁的第四颗心彻底亮起。

    至此,三名攻略对象谢寒楼、闻人巽、薛临三人的好感度全都满了四颗心。

    不知是不是宫老爷子察觉到了什么,第二晚的温泉共浴他直接派人守在了温泉附近,弄得闻人巽再想搞点小动作也不能了,只能幽怨地看着她。

    倪音:“……”噗嗤。

    叫你放肆,该。

    捕捉到倪音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闻人巽的眼眸微微眯起。

    “我不能靠近你,你好像很开心?”闻人巽的声音在倪音的脑中响起。

    倪音立刻无辜地向他看来,满脸写着“我哪有”三个字。

    瞧见她这副模样,闻人巽又想抱抱她了,最好可以抱着亲一亲。仿佛只有那样,他心口一直叫嚣的兽才能彻底安静下来。

    闻人巽放在水下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虽然抱不到人,他却一直用传音入密和倪音说着话。唯一有些可惜的是,倪音不会武功。不然他将传音入密的功法教给她,即便身旁有人盯着,他也能跟她好好说说话。就没什么能让她一夜之间成为武林高手的法子吗?等等……

    闻人巽眼眸垂下,陷入深思。

    这一晚的三人共浴安稳度过,宫老爷子派人盯得紧,倪音甚至连送闻人巽出门都不能,导致我们的闻人教主最后只能一脸哀怨地看了倪音许久,扭头下了山。

    因为得知倪音对医术感兴趣,几乎刚认回家中,倪音就开始跟在自家爷爷身后学起医术来。

    倪音的举一反三,聪慧灵气,让宫老爷子实在赞不绝口。先前家里出了小孙女这个喜好庖厨的奇葩,宫沉华甚至都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早点给宫素衣定亲,趁着他还能动弹,早些培养起下一代来。

    现在碰到倪音这个聪明的孙女兼徒弟,宫老爷子是日日喜得合不拢嘴,这回他想他总算可以安心去见宫家的列祖列宗了。

    满心的喜悦让宫老连和谢寒楼下棋,提及倪音这个孙女时,都是一脸的乐不可支。

    “音音向来聪慧过人,学什么都很快。”谢寒楼弯着嘴角,语气温和道。

    乍一听见谢寒楼这般柔情似水的话语,宫老眼神微讶。

    他也是过来人,对于小儿女间的男欢女爱自是早已看透,经过这段时间的观望,如何看不出这谢家玉璧分明是对他大孙女情根深种。

    不仅是他,还有那薛二,以及那容貌过人的斩月教主。

    这三人,就算宫老再如何挑剔,也不得不承认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可是那闻人巽身为斩月教主,谁知他有没有包藏祸心,即便没有,宫沉华也决不允许大孙女进到那样复杂的环境中。

    余下的薛二和谢寒楼,其实选谁都可,一切仍要看孙女的心思。

    在宫沉华看来,自是谢寒楼最佳。毕竟此人性格温润平和,颇有君子之风,若是孙女能嫁于他,定会过得舒心无比。何况,谢家寒楼真的成了他的孙女婿,一旦手痒,便可拉着他对弈一局,岂不快哉?

    宫老爷子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并不知道自家爷爷还给她挑起来的倪音,此时正在宫家的药房里认真辨别着各种之前只在医书上看到过的珍奇药材,一边辨别一边用毛笔记着笔记。

    直到药房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头一把推开,一袭红衣的宫素衣小牛犊子似的冲了进来。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边往里冲,宫素衣的口中还不断地这么念叨着。

    “又是谁得罪了我们宫家的小公主啊?”倪音打趣的声音从木梯上传来。

    这时,宫素衣才发现姐姐竟坐在木梯之上,拉开药屉,在辨别药材。

    自从倪音表示自己喜欢学医之后,宫素衣再没有被爷爷拉着学习,甚至还能专心钻研厨艺,过了好几天快活日子。

    仰头看了倪音一眼,见她要下木梯,宫素衣赶紧上前为她扶住梯子,嘴巴却跟小麻雀似的,将刚刚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全都跟倪音倒了干净。

    “还不是那平芷兰,一而再再而三非要我带你去参加什么聚会,说想见见姐姐你是如何的沉鱼落雁,竟引得薛临如此痴心一片。我说你正在和爷爷学医,没空参加她们无聊的聚会,跟在她后头的江湖女子们非说你肯定貌若无盐,不然如何不敢出来见人?”宫素衣的声音听上去气咻咻的。

    “她们又没有说错,我本就生得不好看啊……”下了木梯,倪音一脸坦然地说道。

    “才没有,姐姐你是因为中毒脸上才冒出这样一块毒斑,若是毒斑没了,肯定美若天仙!”宫素衣神情认真地说道。

    闻言,倪音伸手掐了下她的脸颊,“谢谢我最亲爱的妹妹。”

    被倪音这话说得小脸一红的宫素衣,嘴角的弧度根本压不下去。

    她看着倪音在药柜前忙碌又认真的模样,屋外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落到她的身上,就像是给她镀了层金光。宫素衣忽然觉得姐姐的脸上就算有红斑又怎么了,她依旧好看得不得了,把薛临、谢寒楼还有那个闻人公子全都迷得神魂颠倒。

    宫素衣哪里知道那天她与平芷兰等人的传话很快就被人传扬了出去,包括薛临专门为倪音赢下醉梦芙蓉的事迹也一并传了出去。

    一时间,关于华佗谷刚认回的大小姐,生得天姿国色的消息便被传扬开来。飞星公子的秉性,江湖中人早已有所耳闻,只饮最烈的酒,只娶这世间最美的女子,能令薛二公子一见倾心,甚至主动为她登上比武台赢下醉梦芙蓉的美人,一定是天仙下凡,两人简直天作之合。

    真想不到,向来多情不羁的飞星公子竟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世事实在无常。

    也不知是有心人在背后故意推波助澜,还是武林大会尚未召开,这些江湖人士已经等得闲出屁来,让这般的传闻愈演愈烈。

    倪音一眼便看出幕后人与原剧情中如出一辙的险恶用心,看来已经有人了解到她生得并不好,所以才故意这般捧杀,只为她真面目揭露在众人面前后,彻底击毁她的自信,最好能让她主动与薛临退婚更好。

    或许是因为她现在认回到宫家的关系,背后的人并没有像剧情中那般肆意贬低她的容貌,而是选择了捧杀的法子,这样就连宫家也挑不出他们的错处。

    只能说,有些人对薛家未来家主夫人的位置太过势在必得。

    得知这个传言的薛临第一时间找到倪音,看着她说了声对不起,因为如果不是他曾经的大放厥词,外人怎会突然谈及倪音的容貌,一旦倪音的真实容貌出现在众人面前,薛临简直不敢相信她会因此引来多少非议。

    一切都是他的错。

    见状,倪音抬眸向薛临看来,他并没有对不起她,他对不起的一直都是原主。同样的武林大会,原主比她受到的非议要多得多,而且当时她一个小姑娘人单力薄,即便薛临替她惩治了些嚼舌的人,却也治标不治本。

    只能说爱与不爱,差别真的很大。

    见倪音只是看着他不说话,薛临的心瞬间慌了起来,上前主动牵住倪音的手,“倪音,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这件事我一定好好处理,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可以吗?”

    听着薛临慌张的声音,倪音轻轻弯起眼眸,“好。”

    刚与薛临聊完,倪音就看到出现在她院中的谢寒楼,她几步走到谢寒楼面前,蹲下,“谢公子也是因为外头的传言专门来安慰我的吗?”

    “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谢寒楼温和地看着她。

    “才没有,其实我可伤心了,要谢公子好声安慰才会开怀。”倪音故意这般说道。

    原以为谢寒楼会出言安慰她的倪音,下一瞬便感觉谢寒楼的手掌放在了她的头顶,动作轻柔地摸了摸。

    倪音讶异地向他看来。

    谢寒楼不闪不避地与她对视到一起,“这样好一点吗?”

    倪音笑了起来:“何止好一点,简直好了几千几万点。”

    谢寒楼一时有些忍俊不禁。

    当天晚上,闻人巽在泡药浴之前,率先寻到了倪音,“外头的传闻你听说了吗?”

    “当然。”倪音笑了下,又来一位。

    “要不要……”

    “什么?”

    “干脆剪去那些多嘴的舌头。”闻人巽张口就来。

    倪音惊愕地向他看来,待瞧见闻人巽轻垂的眼眸,倪音才知道他竟是认真的,并非在与她逗乐。

    “你知道有多少人传过那些传闻吗?那么多条舌头你剪得过来吗?”倪音有些好笑。

    “剪个百八十条,传言自会无疾而终。”闻人巽的唇角冰冷地勾起。

    倪音忍不住上前捧住闻人巽的脸颊,“为什么感觉你比我还生气?”

    闻人巽挑眉。

    “你在气什么?”倪音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闻人巽没有说话,他固然气那些江湖人议论倪音的容貌,可更气江湖人将倪音与薛临说成天作之合。他们算哪门子的天作之合,倪音和他才是这世间最般配的。

    似是从闻人巽的眼中读懂了一些他的心思,倪音没忍住笑出声来,晃了晃他的脸颊。

    “你真是够了!”她说。

    闻人巽偏头啄了下她的指尖,轻哼一声,“不够。”

    与此同时,四大家族平家下榻的客栈中,平家家主一巴掌扇在了平芷兰的脸上,语气阴狠,“谁准你动用家中的人传播那些莫名其妙的传闻?”

    捂着脸颊的平芷兰迅速扑通一声在自己父亲面前跪下,眼底委屈愤恨一闪即逝,“女儿也是听从父亲的心愿,只要逼得宫家主动与薛家退婚,女儿自有办法嫁入薛家为父亲带来助力。”

    “那是以前!现在的我们不需要,一个薛家,你爹我还不放在眼里。警告你,武林大会在即,别再动一点你的小心思,要是误了爹的大事,你知道后果的。”平家家主语气威胁道。

    下跪的平芷兰身体轻颤,只低声回了个是字。

    可平家的小动作停了,华佗谷外的那些江湖人士仍对倪音的容貌各种津津乐道。

    只是他们没谈论多久,所有江湖人士期待已久的武林大会终于拉开了序幕。也亏得武林大会开启了,不然倪音怀疑闻人巽真的会让自己那些属下剪人舌头去。

    武林大会召开的第一日,循旧例,四大家族的人是需要全部到齐的。

    于是一大清早,宫素衣就挤进了倪音的房间,犹豫又犹豫,还是主动开口让倪音戴上帷帽。因为实在没必要跟一群小人争长论短,反正等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倪音脸上的红斑自会消散,到时完全可以惊掉所有人的眼珠子。

    瞧见宫素衣期期艾艾的模样,倪音哪里不清楚,说出这番话耗尽了自家妹妹多少心力。

    倪音看着她举到自己面前的帷帽,笑了下,“不用了,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别人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闻言,宫素衣眼神微讶,随即深吸一口气,“对,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姐姐在我眼里就是最美的,旁人要是说得过分了,看我不大嘴巴子抽过去,哼!”

    宫素衣一脸的跃跃欲试。

    这一日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人士,除了比斗之外,最感兴趣的就是华佗谷宫大小姐的长相了。

    “也不知是怎样的天仙,才能迷得薛二公子那般神魂颠倒?”

    “就是,依我看来,恐怕比平芷兰和宫素衣都要出众,不然以飞星公子的喜好,如何会承认她未婚妻的身份?”

    “既然不知能否得见真容?”

    “确实,真能见到那等美人,也算不枉此行了。”

    万众瞩目下,倪音跟在自己爷奶爹娘的身后出现了,对于台下的武林人士来说,宫大小姐的侧颜确实貌若天仙,可等她露出正脸,在场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眸。

    不是,等会,说好的天姿国色呢,这分明就是个夜叉嘛!

    别说他们惊了,就连平芷兰都惊了一跳,简直不敢相信薛临会看上这样的女子,若早知宫素音是这副长相,她根本不会浪费家中的人脉去传播那样的传言,简直白费功夫。

    薛临绝不会看上这样的人,那日的醉梦芙蓉恐怕是对方故意说出来搪塞她的借口。

    不仅平芷兰这样想,就连场上所有的武林人士都这样想,飞星公子绝不可能看上这样的无颜女。

    直到,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原先坐在薛家这边的薛临在宫大小姐出现后,第一时间跟父母打了声招呼,主动在对方身旁坐下,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跟她解说着下方比武台上的比试。

    边解说着,他还边拿起桌上的葡萄,低头专心地剥去皮,然后将葡萄肉递到无颜女嘴边。

    女子理所当然地张口吃下葡萄后,薛临又将手掌伸到她的下巴处,接下她吐出的葡萄籽后,才再次给她剥起葡萄起来。

    一颗又一颗葡萄,见薛二公子那个自得其乐的模样,就知道他绝对心甘情愿。

    底下的所有武林人士全都看傻了眼,一时间,甚至就连比武台上的比斗都没多少人关注,大家的注意力全到了倪音和薛临的身上。

    播完葡萄又剥柑橘,薛临甚至连橘肉上的白丝都撕得干干净净,才递到倪音的唇边。

    平芷兰彻底看楞了,就连坐在一旁的薛家人都频频侧目,虽说薛家已经被薛临提前打过招呼,可看见这一幕仍会觉得惊愕,毕竟自家儿子/公子什么时候这样照顾过一个人。

    吃下橘子后,倪音偏头向薛临看来,小声道:“这做的是不是有些过了?大家好像都在看我们。”

    是的,这就是薛临想出来的法子。

    不让倪音委委屈屈地戴着帷帽出席武林大会,而由他主动伏低做小,这样大家的非议都会落到他的身上,而非倪音。

    正喂得开心的薛临赶紧摇头,“不过,我觉得挺好的。荔枝要吃吗?我给你剥壳好不好?”

    “不用了。”

    “那核桃呢?要不要给你砸一点核桃仁吃吃?”

    “也不要了,我一点也不饿。”

    闻言,薛临眼巴巴地向她看来。

    不做不知道,一做他便发现他真的爱死了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照顾倪音的感觉,尤其是寒楼和闻人巽还都在旁边看着他们。

    薛临恨不得倪音能直接坐到他腿上,让他一点一点投喂。

    瞥见薛临这个眼神,倪音竖起一根手指,“那就,再吃一个荔枝吧。”

    “好。”薛临的眼眸亮起。

    注意到这一幕的谢寒楼,眼眸轻轻垂下。

    戴着面具的闻人巽冷哼一声,一旁的暗使注意到自家教主又开始放起寒气来。

    武林大会第一日,众武林人士甚至连比武台上的胜者都没心思注意,全部心神都被薛二公子和宫大小姐吸引了过去。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还怀疑过薛二是不是在做戏,后面几日看得麻木了之后,他们终于不得不承认,薛二他超爱。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心中生出了一个疑问,那就是那宫大小姐莫非是妲己重生,亦或者给飞星公子下了苗疆情蛊,不然如何解释一向最爱赏美人的薛二公子如此对她死心塌地。

    简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武林大会召开的第四日,便又是一个七日轮回,也就是说又到了互渡津液的时候。也是众武林人士不清楚还有这一遭,否则恐怕连武林大会都没心情比了,先是薛二,再是谢家玉璧,还有斩月教主,他们恐怕只会更加百思不得其解。

    之前只是和谢寒楼互渡,而且那时倪音还没认回宫家,宫家人还没什么感觉,如今倪音已被认回宫家,这一回她又需要在药泉中同时与两名男子互渡,宫家人越想越别扭。

    可再别扭,毒还是要解的。

    晚上亥时正,倪音与谢寒楼、闻人巽三人准时出现在药泉之中。

    因为知晓谢寒楼会因互渡津液而昏迷,于是倪音选择先和谢寒楼互渡。

    顶着闻人巽冰凉的视线,倪音掀开她与谢寒楼之间的帘布,主动游到他的面前,“谢公子,时辰已到,我们要不要……”

    “好。”谢寒楼点头。

    说完,他伸手轻轻托住倪音的后脑,炙热的唇缓缓贴了上来,摩挲了下。

    “一会儿如果我昏睡了过去,你可否将我叫醒?”他轻声说道。

    倪音眼眸圆瞪,“最好还是不要,如果昏睡过去,只能证明你的身体在进行自我修复,自然清醒为佳。”

    听她这么说,谢寒楼眼眸垂下,没有说话,几秒后突然张口含住了倪音的柔软。

    倪音发现,今晚谢寒楼的亲吻和之前很不一样,甚至都有些不像他这个人了,特别……凶狠。

    亲吻之后,谢寒楼便一如之前那般昏睡了过去。

    倪音刚刚离开他的唇,背后忽然贴上一具冰凉的身体。

    来人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过来。

    倪音直接变成背对着谢寒楼,面对着闻人巽。

    视线落到倪音嫣红的唇上,闻人巽的语气泛着凉气,“之前那次,他亲得也这么厉害吗?感觉比我还行啊……”

    倪音:“……”糟糕的话术。

    还有,咱就非要在这里说话吗?就不能先换个地方吗?

    这也太奇怪了……

    第86章 路边的男人不要捡(二十四)

    很明显, 此时醋意正浓的闻人巽根本没有转移阵地的打算。

    盯着倪音红艳艳的唇,闻人巽的理智岌岌可危,忽然他抬起冰凉的手指抚了上来, 一下又一下揉搓着倪音的唇瓣。

    明知倪音是为了解毒才与谢寒楼互渡, 可真亲耳听见倪音被亲吻的动静,闻人巽仍然发了疯地嫉妒, 甚至想要见血,来平息他心头好似被什么东西拼命啃噬一般的疼痛。

    “闻人, 疼……”倪音可怜兮兮的声音从她的唇瓣中溢出。

    明明心中清楚自己根本没用什么力道,听到倪音喊疼,闻人巽的动作还是停顿下来。

    抬起漆黑如墨的眼, 闻人巽径直对上倪音水润莹亮的眸,许是刚刚与谢寒楼的互渡太过激烈,少女的眼尾泛着诱人的薄红。

    只一眼, 闻人巽立刻不受控地吻了下来。

    闻人巽的这个吻侵略性极强,倪音除了被动承受, 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口腔里的空气不断被掠夺,甚至连呼吸都有些来不及。

    “闻……别……”倪音的声音断断续续,实在不明白闻人巽这又是什么癖好,两人就算互渡,不能换个地方吗?药泉池那么大,为什么非要当着谢寒楼的面吻她?头大。

    想到谢寒楼与她只有咫尺之隔,倪音本就莫名有些紧张,加上喘不上气来, 倪音下意识伸手推搡了下面前的闻人巽。

    不曾想她的手掌刚刚伸出,闻人巽就像是早有预料似的, 直接伸手攥住倪音纤细的手腕,不给她有丝毫挣扎的机会。另一只手则捏开倪音的下巴,让他可以吻得更深更重。

    宫家的药泉禁地向来安静,偏偏闻人巽硬是将两人的唇舌搅弄出渍渍水声,倪音头皮一麻,眼角余光不自觉瞥向身侧的谢寒楼。

    看着男子卷翘的睫毛,温润的脸庞,下一瞬,她就感觉自己的舌尖被轻咬了下。

    “嘶。”

    “专心一点。”

    闻人巽的声音含糊不清地响起,同时握着她手腕的手指缓缓下滑,张开手掌,于水下和倪音十指交握到一起。

    闻人巽好似极喜欢这样严丝合缝的接触。

    泡在药泉池中,倪音能感觉到身后的谢寒楼是热的,面前的闻人巽却凉得厉害,一冷一热本就煎熬,再加上缺氧的晕眩,促使她下意识仰起脖颈,顿时在她和闻人巽之间拉起一条透明的唾液丝。同时,她的后脑却恰好靠到了谢寒楼的肩头上。

    仅靠了半秒,闻人巽立刻将她按回到自己怀中。

    出于惯性,倪音整个人都扑到了闻人巽的怀中,霎时间,药泉水波荡漾。

    “你……”倪音刚想开口控诉,忽然发现水下,隔着薄薄的布料,闻人巽并非浑身上下都那么冰凉。

    骤然睁大双眼,倪音看向闻人巽。

    不比谢寒楼的含蓄内敛,此刻的闻人巽却直勾勾地向她看来,眼神直白热烈又幽沉,看得倪音都有些紧张起来。

    缓缓低下头来,闻人巽紧紧盯着倪音的眼睛,不让她有丝毫躲闪的机会。

    “记得你以前问过我……”闻人巽的声音沙哑又性感,“有没有什么武功心法能让你一夜之间成为绝世高手,现在还要学吗?嗯?”

    闻人巽蹭了下她的鼻尖。

    倪音:“……”我就算想学也不可能是现在啊。

    嘴唇轻动,倪音刚要开口搪塞,一只手臂突然毫无征兆地横到她的腰间,是热的。

    倪音蓦地转头,恰好对上谢寒楼掀起的眼睫。

    “学什么?”他问。

    倪音:“!!!”

    不是,等会,谢寒楼怎么醒了?

    上次他明明昏睡了那么久,这次怎么这么快就清醒了过来,还是在这种情况下。一时间,倪音尴尬地脚趾扣地。

    “与你无关。”闻人巽虽然也诧异于谢寒楼的清醒,语气却依旧嘲讽。

    听见他的声音,谢寒楼冷淡的视线转移过来,“练武一事,并无捷径。”

    男子的声音不复先前的温和,反而透着股说不出的凉意。

    “你怎么知道没有?”闻人巽嗤笑。

    “即便有,也是歪门邪道,而非正道。”谢寒楼的眼眸愈发冷淡。

    “还没学你又从何得知并非正道?何况倪音想学,我自是要为她排忧解难。”闻人巽唇角轻翘。

    谢寒楼的眼眸微微眯起。

    两人间的火药味正浓,倪音暂时没有掺和进去的意思,而是专心研究起水面上自己的倒影来。果然,先后与两人互渡后,她脸上的红斑又没了,只是不知道这回能坚持多久。

    这般想着,倪音忽然从水面看到谢寒楼清淡的眼眸。

    倪音微楞,随即连忙转头关切地向身旁的谢寒楼看来,“谢公子,你今日怎会苏醒得这般早,会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让我给你把个脉,可好?”

    闻言,谢寒楼眉眼微温,直接将手腕伸出水面,递到倪音跟前。

    倪音立刻将指腹搭了上去。

    瞥见两人的互动,闻人巽眸色微沉。

    看着倪音专注的侧颜,谢寒楼平静的声音慢慢响起,“第一次可能只是意外,才会意识全无。方才……”

    谢寒楼眼眸轻垂,“其实我五感俱在,只是睁不开眼,也动弹不得。”

    倪音难以置信地向他看来,刚好撞进谢寒楼漆黑的眼眸当中。

    等一下。

    五感俱在,只是睁不开眼,也动弹不得,那不就是听觉和触觉什么的都在吗?那她刚刚和闻人巽的互渡岂不是全都被谢寒楼听了去?

    倪音的脸上不受控制地涌上一抹绯红,没记错的话,刚刚闻人巽好似还故意亲得特别大声,倪音脸颊的红晕更甚,搭在谢寒楼手腕上的指尖都莫名有些烧灼起来。

    这都什么事啊。

    都是闻人巽的错!

    倪音下意识回头,瞪了身后的某人一眼,谁知对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竟然还冲她弯起了嘴角,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倪音:“……”

    注意到两人的互动,谢寒楼的唇角倏地抿紧。

    “倪音。”他唤了一声。

    倪音赶紧抬头向谢寒楼看来,然后听见他轻声问道:“我的脉象如何?”

    倪音这些天和宫老爷子学了不少干货,听他这么问,赶紧压下心头的复杂思绪,认真回答道:“很好,比我初次替你把脉的结果要好上许多,脉象里的生机在不断增加,而且我觉得你甚至可以试着将腿上的毒素扩散到全身,再辅以汤药压制,说不准你有再次站起来的希望。”

    闻言,谢寒楼指尖轻颤,“再次站起来……”

    “对,就是将毒素扩散到周身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些疼痛,但我可以帮你。”倪音笑着说。

    “怎么帮?”两人异口同声道。

    倪音没有回答。

    想到之前在十里村与倪音互渡后,他体内疼痛全消后的事情,闻人巽不愿给她糊弄过去的机会,微凉的声音再次响起,“说啊,怎么帮?”

    “就帮忙配置一些止痛的汤药啊。”倪音看向身后的闻人巽,“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但愿只是如此。”闻人巽看着她的眼睛。

    “本来就是如此。”倪音一脸的理直气壮。

    便是这时,谢寒楼忽然注意到倪音的脸颊上粘着一缕发丝,他缓缓伸手想要替倪音将这缕发丝勾下。

    指尖刚触碰到倪音的脸颊,一只冷白的手掌径直打开他的手掌。

    啪的一声轻响,谢寒楼抬眸,恰好对上闻人巽讥诮的眼,“你想干什么?”

    谢寒楼没有理会他,只是低头看向倪音,温声道:“脸上粘了头发……”

    “头发?在哪里?”倪音睁大眼睛向谢寒楼看来。

    谢寒楼指了指自己的右脸颊,倪音赶紧伸手在脸上划了下,发丝被她划下,她向着谢寒楼弯起眼眸,“怪不得这里总是痒痒的,谢谢谢公子。”

    瞧见倪音对谢寒楼笑得这样甜蜜,闻人巽没忍住轻嗤一声。

    担心自己再待下去,这两人又要对上,她可没那个心力两头哄,干脆以互渡结束,三人还是回到各自本来的位置比较好为借口,率先走向自己的位置,任由闻人巽与谢寒楼在原地面面相觑。

    倪音都走了,闻人巽才没那个闲心继续留着,转身也向自己的位置走去。然后继续传音入密在倪音的脑中自言自语,甚至还给倪音唱了首歌,还是异域民谣,倪音一个字也没听懂,却不妨碍她觉得好听。

    下意识掀开她和闻人巽之间的帘布,倪音抬眸向他看去。

    像是看懂了她眼中的含义,闻人巽弯起嘴角,在她脑中继续传音入密,“好听吗?”

    倪音点头。

    “这是我唯一会的一首歌,好听的话后面我再给你学点其他的,好不好?”闻人巽的语气格外温和。

    倪音没忍住,又点了下头。

    半个时辰的药浴结束,倪音从药泉里走出后,换上新的干净衣裳后,下意识来到去药泉旁,看向水中的自己,发现红斑竟然到现在也没冒出,不由得心头一喜。

    “姐姐,我跟爷爷来接你啦,还有谢一谢二。”这时,宫素衣欢快的声音从帘布外头传来。

    倪音连忙伸手掀开帘布。

    提着灯的宫素衣看着从帘布下,倪音光洁如玉的脸庞,小嘴微微张开。

    别说是她,就连宫老爷子和谢一、谢二都不可置信地向倪音看来。

    宫素衣率先奔到倪音面前,盯着她的脸左看右看,“姐姐你是不是好了?”

    倪音微微一笑,“应该还没有,现在的红斑褪去只是暂时的,要不了多久就会再次冒出。”

    宫素衣伸手摸了摸倪音的脸颊,“姐姐你真好看。”

    “谢谢素衣。”倪音真心诚意道。

    “要是明天你的毒斑也不冒出来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好好打打那些长舌妇、长舌公的脸,让他们多嘴多舌。”宫素衣没好气地说道。

    谢二则偷偷凑到谢一的耳边,来了句,“公子的眼光真好。”

    被谢一直接用手肘杵走,自家公子从不是看重皮囊之人,倪姑娘美也好丑也罢,他喜欢的只是倪姑娘罢了。

    感叹完自家姐姐的美貌后,宫素衣这才注意到倪音红肿的唇,她下意识向谢公子和闻人公子看去,好家伙,一个唇比一个唇红,可想而知刚刚在浴泉之中,三人的互渡有多激烈。

    同时亲两个嘴,宫素衣真的很想找自家姐姐了解一下是什么感受,嘿嘿。

    这头,即将下山的闻人巽却没和倪音传音入密磨她送他下山,而是主动走到宫老爷子的面前,表示有话跟他聊。

    宫老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年轻的斩月教主,最终做了个请的手势。

    “闻人公子找爷爷要谈什么?”宫素衣不解。

    倪音却怀疑是不是闻人巽发现平家与斩月教有什么异动,看着自家爷爷与闻人巽离去的背影,一时半会想不出个所以然的倪音,便没再继续想了,而是和宫素衣、谢寒楼等人说说笑笑地往外走去。

    一直走到自己的庭院前,谢寒楼忽然唤了她一声。

    见谢寒楼似是有事要与姐姐说,宫素衣立刻借口有事跑了,就连谢一谢二也在一瞬间没了踪影。

    很快,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倪音与谢寒楼两人。

    “谢公子,有什么事吗?”倪音主动问道。

    谢寒楼点头,然后缓缓从袖中取出一个绣着兰草花样的青色锦盒递到倪音面前。

    “这个是送我的礼物吗?是什么?”倪音兴冲冲地接过兰花锦盒。

    “可以打开看看。”谢寒楼温声说道。

    倪音期待地打开锦盒,然后便看到里头卧着一副做工精美的白色琉璃昙花耳坠,倪音眼神微亮,“好漂亮……”

    “可惜我没有耳洞……”倪音的语气变得有些沮丧。

    “这副耳坠不用穿耳洞也可以戴。”谢寒楼轻声说道。

    倪音惊讶地向他看来,不由得想起上次她与谢寒楼在山下南星城中的闲逛,她随口说出的穿耳洞会发炎的话。

    据她了解,因为古代女子基本都会在很小的时候穿好耳洞,所以根本不会像现代那般有耳夹款耳坠,那这一副……

    倪音看着昙花耳垂上小巧的耳夹,唇角微微扬起,“谢寒楼,这副耳坠莫非是你特意命人给我定做的?”

    只是随口的一句话,谢寒楼也会记在心里,然后专门找人给她做出这样一副耳坠。

    倪音忽然笑意盈盈地向他看来,“谢寒楼,你待我真好。”

    “要戴上试试吗?”谢寒楼的视线落到倪音细白的耳垂上。

    “要。”倪音轻声回道。

    只是她没怎么戴过这样的耳坠,就有些戴不到耳朵上去。

    见状,谢寒楼伸手从倪音的手中接过这副昙花耳坠,倪音当即乖巧地在他面前蹲下,冲着谢寒楼露出自己的耳朵。

    俯身,谢寒楼专心地替倪音将耳夹夹到她的耳垂上,“会疼吗?”

    倪音摇头,“不疼。”

    说完,她又将另一边耳朵凑了过来,谢寒楼再次把这边的耳夹给她戴好。

    感受到耳垂上的垂坠感,倪音笑靥如花地向谢寒楼看来,“谢寒楼,好看吗?”

    “好看。”谢寒楼轻声说道。

    倪音的笑容愈发灿烂。

    见状,谢寒楼眼眸垂下,伸手抚上倪音的脸颊,倪音则在他长有薄茧的掌中轻蹭了下,柔软温热的触感,让谢寒楼甚至有些爱不释手。

    可想到刚刚在药泉池中听到的声响,却让谢寒楼的心头微涩,如果不是他强行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倪音是不是会答应闻人巽那个荒诞无稽的学武邀请?

    魔教有什么功法能让人一夜之间成为绝世高手,还不是……

    平生第一次,谢寒楼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倪音则看着谢寒楼头顶突然闪烁的半颗心心,心头微讶。

    她还没闹明白谢寒楼的这点好感度到底来自何处,就听见谢寒楼轻微的声音被晚风送进她的耳中,“不要和闻人巽学武可好?如果你想学,我可以一点一点教你,好不好?”

    谢寒楼认真看向倪音的眼睛,眸色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他都这么说了,倪音难道还能开口拒绝不成,当即弯起眼眸,回了个好字。

    笑意在谢寒楼的眼中弥漫开来,抬头,他轻轻吻向倪音的眼睛。

    下一瞬,谢寒楼就停在了原地。

    察觉到他的异样,倪音蓦地回头看来,却刚好与站在身后廊下抱着双臂的薛临对视到一起。

    明明刚刚才在药泉中互渡结束,两人仍在院中你侬我侬,薛临的心本来是酸疼的,可他所有的酸疼在倪音转头向他看来的时候,彻底烟消云散。

    薛临难以置信地向前一步,月光下,倪音白皙光洁的脸庞就像是罩了一层柔光。

    一瞬间,薛临便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极速跳动的声音。

    “倪……音……”他声音干涩地唤了一声。

    “怎么了?”倪音微微扬起唇角。

    她一笑,薛临连呼吸都有些停滞了。

    “你怎么……”薛临眼神诧异。

    “是不是想问我脸上的红斑怎么没了?”

    “嗯。”

    “不是说了吗?我脸上这块是毒斑,现在毒素散了些,它就消失了。不过也只是暂时的,说不定半夜又会冒出来。”倪音一脸的坦然。

    闻言,薛临快步走到倪音的身边,虽然没了毒斑的倪音真的漂亮得好似天仙下凡,可是……

    “毒斑消失会影响你的身体吗?”薛临赶紧问道。

    倪音眼神微讶,随即摇了摇头,“不会。”

    “那就好。”薛临松了口气,然后看着倪音的模样,脸微微有些泛红。

    “对了,薛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倪音忽然开口问道。

    听她这么问,薛临的神情才骤然一肃,“我主要是来找寒楼的,寒楼,之前你不是跟我说,让薛家的人也多盯着平家吗?”

    “平家有异动?”谢寒楼问道。

    “何止有异动,简直就是胆大包天。”薛临的语气冰寒。

    倪音顿时向薛临看来,很快便从他口中得知,平家私底下收买了不少门派,甚至好像还与斩月教的人有所勾连,意图在后日四大家族的推举会上搞个大动作。

    “那些小门派都不足为惧,最需要在意的是斩月教……”说到这里,薛临的视线下意识落到了倪音的身上。

    毕竟倪音不知道,他和寒楼却很清楚,闻人巽就是斩月教主,一旦他也选择帮助平家,恐怕双方只会两败俱伤。

    “斩月教可以不用理会。”谁知这时,宫老爷子的声音在三人身后响起。

    想到刚刚闻人巽主动邀请宫老去一边谈话,谢寒楼眼眸轻垂。

    “为何?”薛临不解。

    宫沉华的视线下意识落到倪音的身上,眼底迅速掠过一丝复杂。

    “有人跟我做了保证,斩月教绝不会跟宫家为敌,后日的推举大会,只是我们四大家族内部的矛盾,外人绝不会插手。”宫老爷子轻声说道。

    当时的闻人巽根本就不是他这么说的,那个年轻的魔教教主说的是——

    “我知晓斩月教中有一些不安分的人,放心,先让他们蹦跶蹦跶,到了后日我自会一并清算。”

    “我如何能够信你?”宫沉华眯着眼看向闻人巽。

    “因为倪音,一旦让她知道我敢陷害宫家,她肯定再也不会理我了。”闻人巽笑着说道。

    宫沉华一时有些无言以对,他这边在玩江湖心计,结果这位传闻中暴戾恣睢的魔教教主却跟他聊这些有的没的。

    宫老口中的有人,谢寒楼和薛临立刻就听出是闻人巽。

    “宫老前辈,你又如何知晓对方不是故意耍弄心计让你信任于他,到时我们四大家族内斗起来,他再在一旁坐收渔翁之利?”薛临揣测着闻人巽的意图。

    其实,宫老也这般试探过闻人巽。

    结果对方直接给他回了句没兴趣。

    “与宫家合作,难道你就不怕你这个斩月教主的位置坐不稳吗?”

    “无所谓。”闻人巽的语气懒洋洋的。

    “为何?”宫老愈发不解,难道是为了解去体内剧毒?可若是斩月教真能在江湖中一家独大,闻人巽想要解毒根本不是难题?

    听见他的询问,站在他身旁的闻人巽忽然扬起嘴角,夜风吹得他衣袂翻飞。

    “或许是因为,我叫您孙女迷得,神魂颠倒?”

    闻人巽的神情略微有些散漫。

    第87章 路边的男人不要捡(二十五)

    从宫老的语气中, 薛临可以听出闻人巽怕是真的没有坐收渔翁之利的心思。而某人之所以这般在宫老面前表现,就是为了扫清他和倪音之间的障碍。

    薛临用力攥紧拳头,眼角余光忽然瞥到倪音耳垂上悬着的昙花耳坠。

    倪音没有耳洞, 这副耳坠很明显是寒楼特意命人给她定制的。

    闻人巽的步步紧逼, 谢寒楼的贴心温柔,都让薛临的心中, 生出一股莫名的紧迫与失控感。

    如此这般下去,等七七四十九日后, 倪音真的会如他所愿,嫁他为妻吗?

    薛临毫无底气。

    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搞成现在这样?明明是他先遇到的倪音,明明他都已经要和倪音拜堂成亲了, 明明他才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这样想着,薛临的视线下意识落到身旁倪音的侧脸上。

    此时倪音脸上的毒斑已然再次冒出,可薛临依旧觉得她漂亮得不得了。

    几乎同时, 谢寒楼指尖轻蜷,也抬眸向倪音看来, 看到她耳上的昙花耳坠,男子眼底掠过一片软柔。

    注意到薛家和谢家小子看自己孙女的眼神,宫老没忍住轻咳一声,顿时在场三人的目光全都转移到他的身上。

    “时辰不早了,音儿早些休息。”宫老慈爱地看向倪音,心里却不由得生出一丝骄傲,自家孙女就是出众。

    “知道了,爷爷你也早些休息。”倪音赶紧说道。

    见状,宫老捻了捻胡须, 笑着转身离开了。

    谢寒楼这边,昙花耳坠他已送予倪音, 见薛临依旧站在倪音身边,谢寒楼眼睫落下,再次抬起,他开口温和地和倪音道了晚安,先行回了自己院子。

    此时,倪音的小院中,只剩下她和薛临两人。

    转身面向薛临,倪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先打了个喷嚏。

    薛临赶紧上前脱下自己的外裳披在倪音肩上。

    “谢谢你薛临。”倪音仰头甜甜地跟他说道。

    薛临给倪音披上衣裳后,并没有将手收回,而是继续搭在倪音的肩膀上。

    骤然瞧见心爱的姑娘于晚风中笑得这般明媚,没忍住薛临就将她揽入了怀中,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两人曾在桃花村的种种,院子里种的草药,墙角的柿子树,黑漆漆的厨房,仅能摆下两张床的狭小房间,还有每晚躺在竹床上都能听见的属于倪音的清浅呼吸……

    越是想,薛临的心口就越是鼓噪。

    当时只道是寻常的种种,如今再度忆起竟溢满了甜蜜,他下意识偏头啄吻倪音的发丝,声音微哑,“倪音……”

    “嗯?”

    “等你身上的毒解了后,我们再回桃花村看看,可好?”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flag,可却并不妨碍倪音开口哄人。

    轻点了点头,倪音应了声好。

    薛临缓缓松开怀抱,拉着倪音的手递到唇边轻啄了下,“那我们说好了。”

    “好啊。”倪音笑吟吟地回道。

    “晚上早些休息。”

    “你也是。”

    薛临的眼眸一片柔软,看着这样的倪音,他真的很想早点娶她为妻。

    倪音则望着薛临头顶开始闪烁的半颗心,唇角高高翘起。

    接下来两日的武林大会几乎没有什么看头,只除了一个来自小地方的李氏武馆,被薛家招了不少人进去。

    众人纷纷打听这李氏武馆到底是什么来历,一问缘由才知原来薛二公子先前失忆的时候曾在这家李氏武馆做过教习,可以说这李氏武馆的弟子绝大一部分都接受过薛二公子的教导,难怪薛家会招收这样多的武馆弟子。

    真是走了狗屎运!

    大家不由得感慨道。

    问得深了,众武林人士才得知,原来宫大小姐也是在薛二失忆期间与他相识的,还是她亲手救治的他。当时宫大小姐流落在外,薛二也忘却了所有过往,这样两人都能碰到一起,这是何等的巧合,简直就是天赐良缘。

    得知外头又开始传两人是天赐良缘,薛临日日喜得合不拢嘴。

    谢寒楼见大家的注意力终于不在倪音的容貌上,也为她高兴。

    唯有闻人巽依旧想剪人舌头。

    倪音:“……”

    武林大会第七日,江湖上那些小门派的比斗已经彻底结束,该轮到四大家族的年轻一辈登场切磋了。

    两两比拼,谢寒楼抽到了平家长子。可即便谢寒楼坐在轮椅上,那平家长子依旧不得近身分毫,最后被谢寒楼一掌从比武台拍下,那人才脸色难看地走回到自己父亲身边。

    至于薛家与宫家的比拼,不出意外薛家获胜,谁让宫家向来不是以武功站稳脚跟,再加上简单的比武切磋,不方便用毒,只凭实力,自是败下阵来。

    如往年一样,最后站上比武台的仍是谢寒楼与薛临。

    两人你来我往,最终谢寒楼以一招之差败于薛临之手。

    “可惜了,谢氏玉璧稍逊一筹。如果他不是身中奇毒,近些年的武林大会如何能让飞星公子一直独占鳌头?”

    “确实天妒英才,不过这谢家玉璧的境界着实叫人敬佩。换做是我,天之骄子一朝跌落,别说是登台比武,恐怕我连活下去的心气都没了。”

    众人对谢寒楼各种赞不绝口,倪音更是隐蔽地冲谢寒楼比了个大拇指。

    看见倪音的夸赞,谢寒楼眼神一暖。

    同样看见这一幕的薛临,却有些失落。

    直到倪音压低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薛临你刚才全力以赴的样子,非常帅气。”

    薛临讶异地向她看来。

    “怎么这么看着我?”倪音微笑。

    “你不会觉得我,不顾和寒楼之间多年的情意,趁人之危,恃强凌弱吗?”薛临的声音有些艰涩。

    因为从三年前寒楼身中奇毒,他在比武台上将他打败后,尽管寒楼十分理解他,可外界的声音却十分嘈杂。

    大家都觉得他是在趁人之危,明知好友身中奇毒,仍不肯让他一招半式,实在胜之不武,更有甚者说他此乃小人行径。

    “怎么会?”倪音一脸惊诧,“我以为全力以赴才是对谢公子最大的尊重,也是对你们之间情意的尊重。薛临,我觉得你做得很好,才不是什么趁人之危,恃强凌弱。诚然,谢公子身中奇毒后仍没有懈怠武艺,有他性格坚韧的因素。但也离不开你这个对手的督促,我相信三年前他绝不止输你一招是不是?”

    薛临讶然地向倪音看来。

    “谢公子很好,不在意他人闲言碎语,尊重自己和对手的你,也特别棒。”倪音笑着说道。

    闻言,薛临的心脏一瞬间跳得很快,快到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从喉咙里蹦出来。如果不是在场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们,薛临真的很想很想将这样的倪音伸手拥入怀中。

    不能拥抱,却可以在桌下牵住倪音的手。

    感受着掌中的柔软无骨,薛临的心口一阵甜蜜。

    薛临当前好感度:四心半。

    倪音唇角微微弯起。

    比武结束,接下来就是四大家族的推举大会了。

    按照往年的规矩,推举大会也不过都是走个流程,基本不会有什么变动,可今年却好像有些不同。

    “有小道消息称,今年薛、谢、宫三大家族已经下定决心将平家踢出四大家族之列。”

    推举大会的门槛极高,一般普通的小门派根本没有机会进到华佗谷的贤士阁中,参与投票,只能在外头边等着此次推举大会的结果,边小声议论着所谓的小道消息。

    “为何?”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消息的小门派,满心的震惊,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平家,竟然也会被踢出四大家族之列。

    “还能是为何?怪只怪平家平时行事太过嚣张,纵容弟子在江湖上横行霸道不说,就连外门弟子的家人也能欺男霸女。明明属于平家的管辖之地,遭遇恶人恶事,还需向平家缴纳庇护的银两,桩桩件件,简直罄竹难书。”

    “这些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平家行事确实太过,比其他三家,简直毫无大家之风。只不过在我看来,平家最要命的还是自平栾叛族之后,就再未出过一位可以比肩薛临、谢寒楼的天骄。”

    “平栾也是时运不济,好端端得了那种病症?”

    “这样说起来,谢寒楼不是更时运不济?”

    “你们不知道吗?听闻华佗谷已经替那谢氏玉璧寻来了解毒的法子……”

    “果真?”

    “那还有假,你们往后等着瞧吧。”

    听到这样的消息,人群中有一人顿时眯起了双眼,下意识往高台上的倪音看了一眼。

    倪音立刻转头向这边看来,只可惜什么也没看到。

    “怎么了?”薛临问她。

    倪音摇头,“没什么。”

    “那我们现在过去贤士阁?”

    “我也要去?”

    “自然,这儿可是华佗谷。”薛临笑道,随即起身牵着倪音向后头走来。

    刚走没两步,两人迎面碰上一位戴着银质面具的黑衣男子。

    看着闻人巽这次连金丝手套都没戴,面具也只遮了上半张脸,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线,与殷红的唇,乌黑的卷发随意地垂在肩头。见他这样,倪音猜测,他怕是不准备装了。

    倪音讶异地向他看来。

    闻人巽的目光却一瞬间落到她和薛临相牵的手上。

    “让让。”明知此人就是闻人巽,薛临还是故意牵着倪音从他身边走过。

    闻人巽眯起眼,然后就看到倪音下意识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样的举动让闻人巽的心中莫名有些愉悦。

    “薛临……”

    “怎么了?”

    “刚刚那个人好眼熟。”

    听到倪音说眼熟,薛临不由得将她的手捏得更紧了,“有吗?看着平平无奇的,眼熟也正常,毕竟路上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

    倪音:“……”好一个平平无奇。

    和薛临一起进了所谓的贤士阁,倪音才发现这段时间她一直在专心学医,都没注意到家中还有这样漂亮的地方,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走廊两侧几乎摆满了一盆盆名贵的菊花,瑶台玉凤、紫龙卧雪、绿水秋波等等,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只是这菊花的香味……

    倪音眉头轻蹙。

    进到贤士阁内,远远看见宫素衣,倪音立刻松开薛临的手,快步向自家妹妹走去。

    倪音刚在宫素衣的身旁坐下,侍女们便行云流水般端上茶水和点心。又退了下去。

    糕点才端上来,宫素衣立刻凑到倪音耳边,“姐姐姐姐,你快尝尝这些点心,都是由我专门研制的呢。甜而不腻,可好吃了。”

    自家妹妹的手艺,倪音自是要尝尝的,顶着宫素衣期待的小眼神,倪音捻了一块吃下。

    就在倪音和宫素衣躲在角落里讨论糕点的时候,四大家族的推举大会正式开启。

    首先就有一名虬髯大汉主动站出来表示还有什么好选的,薛、谢、宫、平四大家族全都实至名归,所以依然推举他们继续稳坐四大家族席位。

    闻言,在场有一部分人纷纷点起头来,还有几人站起来就开始吹彩虹屁,用词都不带重复的,倪音都有些敬佩他的好口才。

    可这人的彩虹屁刚刚吹完,就站出一名黄衣道士。

    老头一甩拂尘,语气不屑道:“薛、谢、宫三家确实令所有江湖人士心悦诚服,可平家,恕老道不敢苟同。远的不说,就说在青口镇肆虐的三大恶鬼,如若不是飞星公子等人意外路过,那青口镇恐怕要成为一座空城。没记错的话,那可是平家的管辖之地,老道也是不明白,平家家主怎么就能对那么多条人命,完全视而不见!”

    老道士剑指平家家主平青敬,倪音顺着老道的视线看去,却只看到一个身材瘦削,鹰钩鼻,三白眼的中年男子。

    那平芷兰生得貌美如花,怎么她这个父亲,瞧着这么磕碜呢?莫非相由心生?倪音不由得在心里吐槽起来。

    平青敬眯眼向他看来,黄衣老道却毫不在意。

    有了黄衣老道打头,接下来在场众人直接开始了一场针对平家的批斗大会,从各个方面阐述起平家的德不配位。

    有责骂平家的,自然就有替平家说话的门派。

    还有人表示,若是将平家从四大家族中剔除,又该由谁来代替平家的位置呢?太虚阁李家,还是风雷宗周家?

    被点到名的几个门派掌门,连连摆手,他们根本不愿也不敢蹚这场浑水。

    就在众人都吵闹不休的时候,平家家主平青敬站了出来,表示平家近些年确实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既是推举大会,那就举手表决,若是在场超过半数都同意将平家踢出四大家族之列,平家自会将席位拱手相让。

    平青敬话音刚落,周遭一片寂静。

    瞧见在场竟无一人举手,男人心中得意,只是还没得意一瞬。

    宫老便率先举起手来,紧接着谢家、薛家,大大小小门派,纷纷举起手来。

    可就在这时,高位之上的宫老忽然瘫倒在一旁,不仅是他,在场所有人都接二连三地倒地,紧随而至的就是各种惊呼之声。

    “我的内力,我的内力怎么没了?”

    “我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莫非茶水有毒……”

    看着刚刚还举手示意将平家踢出四大家族的众人,此时一个个跟软脚虾似的瘫在地上,平青敬脸上的痛快根本遮掩不住。

    平家长子见状,主动走到自家父亲身边,语气讥讽,“还想将平家从四大家族剔除,自不量力,明年今日就是你们这帮人的死忌!”

    “爹!”平家长子激动地看了自己父亲一眼,从小他就被人嘲讽连谢寒楼、薛临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如今这帮天之骄子还不是任由他捏扁搓圆。

    “你们……好毒的心肠!”

    “这里可是宫家,你们竟然也能伸进手来!”

    “平家主,刚刚我可是替您说话了,您可千万别忘了……”

    一时间,贤士阁嘈杂犹如菜市场。

    高位上的宫老却在这时径直向平青敬看来,“宫家的软劲散,看来平家主的手伸得有些长啊。”

    “宫老谬赞。”平青敬笑着拱了拱手。

    “软筋散?此毒听说无药可解,只待两个时辰后方可自行恢复啊!”

    听说软筋散三个字,在场一部分人顿时如丧考妣。

    “虽无药可解,可对于武功高强者,未必不可强行催动内力。”宫老沉声说道,“不过只能发挥出五成的功力罢了,平青敬,如今薛家、谢家、宫家高手皆在此处,以平家的实力,你当真以为能全身而退吗?”

    平青敬大笑一声,“若单单只有平家,同时对上你们三家自是没有一敌之力的,可若是加上闻人教主呢?”

    闻人,教主……

    在场所有人全都不可置信地向平青敬看来。

    “平青敬,你竟与魔教勾结?”

    “与魔教勾结,不亚于引狼入室,平青敬你到底要将江湖正派置于何地?”

    “斩月教狼子野心,焉知他们不是想趁机一统江湖,平家主你糊涂啊!”

    “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我平家向来兢兢业业,就算屈居四大家族之末,也从无任何怨言,不过是没理会那些贱民,就要被你们这般指摘,甚至还想将平家一脚踢开,你们不仁就休怪平某无义!”平青敬语气阴狠道。

    众人全都怔怔地向他看来,随即看着平青敬恭顺地朝人群后方一拱手。

    “闻人教主,还请上座。”

    见状,在场所有人纷纷将目光投到最后方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身上。

    江湖中特立独行的人太多,甚至还有往脸上刻刺青和缠纱布的,这也就导致大家并没有太在意这位面具男子,谁能想到他竟然就是传闻中的斩月教主。

    得了平青敬的主动邀请,黑衣男子随口丢下一句有劳,便径直向前走来。

    闻人巽并没有对自己的声音有所遮掩,倪音几乎下意识向他看来。

    “姐姐,这人的声音听上去怎么……”宫素衣的眉头惊讶皱起。

    倪音仍旧看着缓步向前的闻人巽。

    不知是不是倪音的视线太过显眼,站在平青敬身边的平家长子下意识向她看来。

    想到此女之前与薛临的亲昵,以及自己妹妹这几日的失落,平家长子的心头顿时涌出一股恶意,张口便骂道:“闻人教主也是你这个丑女能看的,小心我……”

    后面的话,平家长子还没说出口,整个人顿时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贤士阁外的空地上,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离得最近的平青敬自然清楚是谁动的手,他也不明白儿子到底哪里惹了这位斩月教主,只得赶紧开口道歉,“犬子无状,还望教主恕罪!”

    “嗯。”闻人巽应了声,随后抬脚就径直向倪音的方向走去。

    就在所有人以为传闻中喜怒无常的魔教教主连女人都打的时候,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宫大小姐的面前坐下,垂眸向她看来,张口就是,“地上又凉又硬,我们要不要换个软和的地方坐坐?”

    说话间,他直接伸手将倪音拉到自己身旁坐下,“这样会不会好点?”

    其实如果不是宫老和倪音的父母在看着,闻人巽更想叫倪音坐他腿上。

    倪音:“……”

    平青敬:“……”

    宫老:“……”

    在场众人:“……”

    “你……”倪音嘴唇微动。

    “什么?”闻人巽开口问她。

    “你是闻人?”

    “想知道我是谁,可以揭开我的面具看看。”闻人巽毫不在意地说道。

    “可以吗?”

    “当然,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平青敬:“……”

    在场众人:“……”

    不是,等会。

    听闻从没有人见过斩月教主的真面目,包括斩月教众在内,如今他为何……

    众人虽然讶异于眼前事情的发展,却也对魔教教主的真容无比好奇。

    听他这么说,倪音下意识向闻人巽脸上的面具伸出手来,却在指尖触到面具的边缘时又停了下来。

    见状,闻人巽唇角微勾,主动拉着倪音的手,缓缓揭开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下方俊美无铸的脸庞。

    在场众人全都不敢相信地看了过来,这就是斩月教主的真容吗?

    “闻人巽,你真的是斩月教主?”倪音语气诧异。

    一旁的平青敬见势不妙,刚想开口,“教主,不如……”

    闻人巽却完全忽略了他的声音,笑着看向倪音,“如假包换。”

    倪音蹙眉。

    她一蹙眉,闻人巽立马开口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跟你解释罢了……只要你不生气,你可以向我提三个要求,不管是什么,我都答应你,好吗?”

    “闻人教主!”平青敬开口唤了他一声。

    “什么要求都答应?”倪音惊愕地向他看来。

    闻人巽点头。

    “那我想要你别帮那个平家家主。”倪音神情认真。

    “好。”闻人巽应得干脆利落。

    “闻人教主!”平青敬简直难以置信。

    “你真的答应?”

    “不相信我?”闻人巽挑眉看她,然后慢慢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令牌丢到倪音手中。

    “教主令!”一道惊愕的声音响起。

    倪音抬眸向那人看了眼,又低头看向手中的令牌。

    “斩月教众向来认令不认人,如果不相信我的话,这个送你。”

    闻人巽轻笑一声。

    闻言,薛临与谢寒楼几乎同时向他看来。

    第88章 路边的男人不要捡(二十六)

    身为斩月教主, 闻人巽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又无人见过他的真容,所以基本都是以教主令号令斩月教众。一旦失了令牌, 闻人巽这个斩月教主怕是无人问津。

    可即便如此, 闻人巽仍毫不在意地将令牌丢给一名女子,这使得包括暗使等在内的所有人都一脸的不可思议。

    那可是万人之上的斩月教主之位, 就这么被他随意丢了出来?

    而且没记错的话,这宫大小姐是薛二公子的未婚妻子, 如何又会引来魔教教主的倾心?甚至甘愿将斩月教主之位拱手相让?

    见状,薛临不由得暗骂了句心机,明明就是双方都说好的事情, 某些人却仍故意在倪音面前卖乖,以博得她的好感。

    谢寒楼唇角用力抿紧。

    就连宫老看向闻人巽的视线都有些复杂,先前对方与他说什么绝不与宫家为敌的话, 宫老从未信过,今日还与薛、谢两家留了不少后手, 就为防备这位魔教教主。

    谁曾想他现在连教主令都送给了自家孙女,这叫宫老如何不心绪复杂。

    “你把令牌送我,那你呢?”倪音轻声问道。

    “我自然……”闻人巽掀起眼睫,可话还没说完。

    一道悲愤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身侧响起,“闻人教主,你不能,我们明明说好……”

    “谁跟你说好?”闻人巽偏头看他,轻嗤一声,“我的心上人姓宫, 我为什么要跟你一个姓平的说好?”

    平青敬不可置信地向他看来。

    就在这时,人群中倏地传来一声惊呼。

    “我的内力, 恢复了!”

    “我好像也是……”

    乍一听到这些议论,平青敬哪里不清楚平家着了宫家和斩月教的道。

    不再与闻人巽纠缠,男人毫不犹豫向外逃去。

    察觉到平青敬的异动,根本没有中毒的薛临一跃而起,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平家主,这要往哪里去?”

    “滚开!”唯恐迟则生变,平青敬抬起一掌凶狠地向薛临拍去。

    薛临毫不示弱地与他对了一掌,一连退了好几步后,抽出随身的佩剑便再次飞身上前。

    众人看着门外空地上与平青敬相持不下的薛二,纷纷感叹后生可畏,飞星公子不愧是江湖年轻一辈的领头人。但也有人看出,平青敬这些年心思恐怕并不在武艺钻研上,刀法远逊当年。

    空地上,平青敬几次想要挣脱薛临的攻势,溜之大吉,都被他逼退回来。

    眼看着形势越来越不利于他,平青敬恶从胆边生,趁着薛临空门失守,张口便向他吐出一枚毒针。

    “薛公子小心!”

    “薛临!”

    提醒声此起彼伏,唯有谢寒楼在察觉平青敬眼神变化的一瞬,短剑脱手而出,刚好击飞平青敬的暗算。几乎同时,薛临的佩剑径直将他一剑穿心。

    这般凶险的伤势换做平常人恐怕早已死得不能再死,可平青敬却仍立在原地,笑容阴狠地向薛临看来,“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吗?做梦!只是身死罢了,我还会再活过来的,我……”

    后面的话平家主还没说完,喉腔忽然发出诡异的嗬嗬声,伸手扣抓起自己的脖颈来,直抓得鲜血淋漓,男子才轰然倒地,三白眼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见状,阁内恢复力气的江湖人士,纷纷涌到平青敬的尸首之前,面面相觑。

    “还会再活过来是什么意思?莫非这平家主还能借尸还魂?”

    “我也不明白,还有刚刚平家主话说到一半,为何忽然做出那等怪异之举?”

    “这一切过于扑朔迷离,实在叫人理不清头绪。”

    平青敬已死,可平家余下的人还活着。

    薛、谢、宫三家审问了平家余下的人一天一夜,也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谁也不知道平青敬临死前的那番话到底有何用意。唯有平芷兰主动开口叫住薛临,说她曾意外偷听到父亲的一番自言自语,但必须要他保住她的性命,她才肯说。

    闻言,薛临与谢寒楼对视一眼后,答应了下来。

    他们从未想过将平家斩草除根,却会按照律法,该下狱的下狱,该偿命的偿命,这平芷兰从未谋害过他人性命,本就无须偿命。

    见薛临答应下来,平芷兰狠狠松开攥紧的手指,表示她曾听到平父提及过四个字,长生秘法。

    “长生秘法?”从薛临的口中听到这四个字,倪音的眉头微微蹙起。

    又是长生,又是重活,倪音都有些怀疑这还是个武侠位面吗?

    就在这时,闻人巽运着轻功,落到几人身旁。

    “如何?”薛临向他看来。

    早在平青敬被人灭口之后,在场所有的武林人士都被人扣押了下来,仔细搜查,可惜并没有搜出任何异样。闻人巽则想到曾经的斩月辰使平栾,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想法,第一时间就想宰了那个平栾。

    谁曾想……

    “死的是个赝品,明明我的人一步也没离开过,可还是扑了空,我怀疑很早之前这个平栾就已经被人掉了包。”闻人巽的眼眸里泛着凉气。

    “很明显,平栾有问题。”谢寒楼下着结论。

    “可是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呢?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平栾身患奇症,怕是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他这么上蹿下跳想要干什么呢?”宫素衣眼神不解。

    闻言,谢寒楼三人眼中齐齐闪过一丝精光。

    “他想要继续活下去。”闻人巽一针见血道。

    “活下去?怎么活下去?”宫素衣更闹不明白了。

    别说他,就连谢寒楼、薛临、闻人巽也有些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可他们不清楚,看过几本修真小说的倪音却将平栾的衰老症,平青敬的“借尸还魂”,以及闻人巽、谢寒楼、薛临三人的天之骄子身份联系到一起,抬眸向眼前几人看来。

    “或许,你们听说过,夺舍吗?”

    “夺舍?”几人异口同声道。

    倪音越想越觉得这个方向靠谱,平栾也曾是天之骄子,一朝从云端坠落,一日苍老过一日不说,还将命不久矣。他不甘心命运的捉弄,不知道从哪儿寻来一种夺舍重生的秘法,先在斩月教相中了根骨奇佳的闻人巽,将奇毒下到他的身上,意图夺舍。可最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失败了,后来又看中了谢寒楼。

    剧情里甚至还将薛临作为自己的备选,才会说出那番薛临他另有所用的话。

    听到倪音的这番解释,几人毛骨悚然的同时,又觉得颇有一番道理。

    “可如何解释你体内的奇毒与我、闻人公子体内的毒素相克呢?”谢寒楼轻声问道,既想夺舍,又何必留下解药,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这一点倪音也想不通,恐怕关键还是在原主死去的师父身上。

    众人一番讨论后,见天色已晚,便暂时停了下来,先去休息,明日再来分析。

    正要往后院走去的倪音忽然发现闻人巽竟然也跟着他们一起,倪音惊讶地向他看来,“闻人,你晚上也要在我家休息吗?”

    闻人巽偏头向她看来,唇角翘起,“教主令我都给了你,已经无家可归了,你都不愿收留我吗?”

    倪音:“……”

    倪音:“你的教主令我就看了一眼,然后就还给你了,你仍是高高在上的斩月教主,怎么就无家可归了?”

    “谁让我那些手下见我那么随意就将教主令送了出去,已经开始不服我了,现如今我这个斩月教主不过名存实亡……”闻人巽叹息。

    倪音:“……”我信了你的邪。

    察觉到倪音的无语,闻人巽轻笑一声,“我只是送你到院门口,送到了我自会离去。”

    瞥见两人的互动,薛临心口发酸,谢寒楼的眼眸也垂了下来。

    宫素衣则在一旁偷笑,这位闻人教主花招真多。

    由四个人一起陪她回房,倪音还从未感受过这样的阵仗。

    终于,她的玉竹院到了。

    倪音站在院门口,正要和这帮人打招呼说晚安,小系统的声音倏然她脑中响起。

    系统44417:“宿主,红外探测到你的房中有人。”

    倪音心头一凛,蓦地抬起眸来,没弄错的话在场的人属闻人巽的武功最高,她立刻拉起他的手。

    见状,几人的视线齐齐落到两人身上,闻人巽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弯起,“怎么,舍不得我?”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倪音边说着是啊,边在他的掌心写下房中有人四个字。

    瞧见倪音脸上不同寻常的严肃,谢寒楼、薛临、宫素衣也察觉到不对劲之处。

    “那个,你们聊你们聊,我就先回去了哈。”宫素衣的脑筋转得很快,第一时间就想去找自己爷爷,还有薛、谢两家的家主。

    “舍不得我,就多抱一会。”闻人巽反手攥住倪音的手指,将她拉到自己跟前,语气调笑道。

    在场几人差不多已经猜到房中之人的身份,真没想到某人此时竟然还敢在宫家逗留,难道是真以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可他们几个有内力的都没察觉到屋内有人,倪音是怎么知道的?

    三人心中同时掠过这个念头。

    倪音迟迟不进屋,宫素衣又已早早离去,平栾本就聪慧过人,自然明白自己恐怕是暴露了,扬起衣袖,便挥开了房门,一个面容陌生的丫鬟出现在四人面前。

    紧接着丫鬟伸手揭去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苍老可怖的面孔来。几乎同时,他的身体也从女子的纤细眨眼间转变成老者的佝偻。

    “你们早就发现我了是不是?”男子低沉喑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我自认我的敛息功夫,世间无人能及,不知你们是如何发现我的?算了,这个不重要。宫二小姐恐怕已经去请救兵去了是吗?幸好我早有准备……”

    男子起身缓缓点起身后的蜡烛,随着房中光线亮起,倪音看见闭着眼睛端坐在桌旁的自家奶奶。

    “奶奶……”倪音唤了声。

    “我给老人家喂了点闭息丸,她差不多还有半个时辰可活。”

    “辰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闻人巽的声音缓缓响起。

    听到他的声音,平栾的嘴角慢慢咧开,“我之前想要宫大小姐陪我一起上路,现在这个愿望恐怕实现不了了,将就一下,就让老人家陪我一起上路吧。”

    “你是想让倪音陪你一起上路,还是想让我、闻人教主也陪你一起上路。”谢寒楼轻声说道。

    “呵呵,难怪外人皆传谢公子体内的奇毒有药可解,看来你们已经互渡过了。”平栾语气淡淡。

    见他这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倪音忽然开口,“其实平家主背后的人一直是你对不对?你就是想让斩月教和薛、谢、宫三家对上,最好能斗个两败俱伤,才方便你趁虚而入,夺舍闻人巽或谢寒楼,对吗?”

    闻言,之前还一脸平静的平栾目光如电地向倪音看来,嘴角咧开的弧度愈发明显,“连夺舍都知道,看来宫大小姐了解得不少。我现在突然能够理解教主、薛二公子这般为你着迷的原因了。”

    说到这里,平栾的表情忽然变得狰狞,“早知道你会坏了我的好事,当年阿蔷将你抱回来时,我就该将你掐死!”

    “阿蔷?平蔷。我师父是平蔷?”电光火石间,倪音忽然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平蔷不是早已死在当年的长生派灭门血案当中了吗?”薛临不解。

    “他的易容术如此精湛,想要找个身高体征差不多的代替自己妹妹,轻而易举。”谢寒楼补充。

    “长生派的灭门惨案也是你做下的。”谢寒楼笃定地向平栾看来。

    平栾脸上肌肉抖动。

    “因为长生派掌门待平蔷不好?”薛临猜测。

    “恐怕不止,长生派,长生秘法,必然脱不开关系。”闻人巽轻声说道。

    “就因为一己之私,就伤及那么多无辜,会得这样的病症,真是老天有眼!”余光瞥到自己父亲还有宫老已经出现,薛临忽然开口说道。

    “老天才没眼!若是老天有眼,就不会让我这样的人才生在平家那种肮脏的地方。你以为我为何会得衰老之症,全是平家害得。是平家上一任家主,见我根骨奇佳,才故意给我下毒,想要夺舍。谁能想到平老头手里握的是半份长生秘法,最后不仅折腾死了自己,还把我害成了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后来平青敬听说长生派里有余下的半份长生秘法,就将阿蔷嫁了过去,饱受折磨。”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阿蔷竟真的在那老掌门的密道里寻到了余下半份长生秘法,交给了我……”本来情绪无比激动的平栾说到这里,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所以你才会在闻人巽的身上做起了试验?既然你已经有了整部长生秘法,为何这些年一直没有夺舍成功?是因为……我师父?”倪音开口问道。

    闻言,平栾立刻向她看来,怪笑一声,“是,是因为阿蔷。因为长生秘法就算成功后,也会身中奇毒,我就想给自己养个解药,可惜试了好几个都没活下来。刚巧阿蔷那时候没了孩子,就将你抱了回来,我在你身上一试,你依旧活蹦乱跳着。谁曾想就在我准备夺舍之时,阿蔷却突然将你带走,没了解药一旦夺舍我必死无疑。”

    “这些年我又做了很多次试验,可惜没有一个成功的。没办法我只得一边寻找你和阿蔷的踪迹,一边着手改良长生秘法……”

    “然后你就在我的身上试验起了新的长生秘法?”谢寒楼忽然说道。

    “没错,可没想到改良还是失败,真是老天都要亡我,幸好这时叫我又发现了解药的踪迹……”平栾忽然向倪音看来。

    “于是你就策划了这个两败俱伤的法子?”倪音说道。而原剧情里之所以没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方面是因为斩月教根本就没出现在武林大会上,平栾自然见不到原主。

    另一方面极有可能当时闻人巽已经毒素入脑,六亲不认,说不定因此宰了平栾都有可能。

    没了平栾,平家主的长生秘法自然暂时不了了之。

    其实当时平栾说不定又想出什么改良的法子,想要在薛临的身上试验,所以才会说出薛临另有他用的话来。没曾想被原主意外听到,为了杀人灭口,平青敬直接让人杀了原主。

    “可惜仍叫你给毁了……”平栾径直向倪音看来。

    “真是个疯子。”薛临骂道。

    “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已年老体衰,自觉长生无望,所以才藏在倪音的房中,想要我等陪你上路是吗?”谢寒楼冰冷地向他看来。

    平栾笑了声,“是啊,不过可惜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倪音发现他的神情有些不对,嘴上说着可惜,面上却半点可惜之情也没有。

    倪音心头一突,正要叫谢寒楼与闻人巽离开,就看见平栾直勾勾地向她看来,“宫姑娘你真的很聪明,可惜已经太迟了。反正我活不了了,有教主和谢公子这两名天之骄子陪我同走黄泉路,也是不枉此生啊,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平栾的嘴角忽然溢出一口黑血来。很明显,在来之前他就已经服下了毒药,刚刚一直在跟他们东拉西扯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见状,宫老等人立刻进到院中,薛家主等人查检平栾的尸体,宫老则救治起宫奶奶起来。

    偏在这时,谢寒楼与闻人巽的嘴角同时溢出血丝。

    倪音立刻伸手替两人把起脉来,这时她才发现两人体内的奇毒在这一刻无比活跃,继续这般下去,尤其是闻人巽,恐怕活不过半月。

    将宫奶奶救醒之后,宫老也走了过来,替二人把完脉后,视线忽然落到倪音院中今日刚搬来的菊花上头,凑上去细嗅一番后,他发现距离门口最近的几盆花的花瓣上被人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粉,常人嗅到无害,却能引起闻人巽和谢寒楼体内奇毒的躁动。

    “这可如何是好?”薛临心头一惊。

    宫老摇摇头表示他也没有办法。

    闻人巽狠狠擦去嘴边鲜血,转头向倪音看来,见她红着眼看向他和谢寒楼,闻人巽唇角轻翘,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怕什么,不是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吗?”

    “不要担心,肯定会有法子的。”谢寒楼拉起她的手指,轻声安慰道。

    “既然闻人公子和谢公子体内的奇毒是由那什么长生秘法而来,我们若是有办法拿到那个长生秘法,说不定有救治的机会呢?”宫素衣赶紧说道。

    听她这么说,倪音不由得回想起原主记忆里的一件事来。那时候她还很小,半夜起床忽然看见自家师父发病,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在柿子树下刨土,晚风传来几个字眼,什么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害了哥哥之类的话。

    倪音立刻抬起头来,“我想我或许知道哪里有那个长生秘法……”

    众人目光齐齐落到她的身上。

    从华佗谷到桃花村,距离不近,三大家族的人日夜兼程跑瘫了好几匹马,终于在第三天将倪音所说的长生秘法给取了回来。

    宫老钻研了一夜,最终得出了结论可救。救治办法依旧是互渡,还要佐以特殊药浴,可仅能救治一人,若是强行救下两人,或者接触的毒素太多,倪音也会遭到反噬,轻则有碍寿数,重则性命不保。

    听到这里,闻人巽眉尖轻挑。

    倪音则难以置信地向宫老看来。

    谢寒楼指尖蜷紧,刚抬起头来,就听到一道散漫的声音缓缓响起,“那就先救谢公子吧。”

    倪音蓦地向闻人巽看来,继续听到他说,“谢寒楼体内的毒素不够,再由我补上,补到倪音解毒为止。”

    倪音看着他的侧脸,便见闻人巽偏头向她看来,嘴角弯起,“这是最佳的救治方案不是吗?”

    “那你呢?”倪音轻声问道。

    闻人巽与她四目相对,“我要你接下来的半个月一直陪着我。”

    “只有半个月,陪完之后可就没了。”倪音看着他说。

    “可你会一直记着我,不是吗?”闻人巽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以闻人巽的性格,绝不是这么舍己为人的人,他肯定有后路,不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即便心里知道,倪音的眼眶还是微微红起,“我不会。我不会记得你的,闻人巽。”

    “是吗?这样也好。”闻人巽的语气极轻。

    倪音定定地看着他,她了解闻人巽,闻人巽也了解她,自然明白自己刚才的刻意之言,还是引来了倪音的怀疑。

    在心中轻叹一声,闻人巽到底没忍心让倪音继续担忧下去,“放心,我还有其他的法子……”

    “什么法子?”倪音问。

    “我的体温很冷你也能感受到是不是?那是因为我练的功法名为寒玉功,这些年我一直压制着自己的武功不让它再上一层,只因再上一层后,它就能让我体内的筋脉骨骼全都重塑一遍,到时别说是毒了,我整个人都会脱胎换骨。”闻人巽笑得眼眸弯起。

    “代价呢?”倪音问。

    “需要忍耐常人不能忍之痛吧。”闻人巽语气随意。

    “忍不过去呢?”

    “可能会走火入魔,疯癫而死。”闻人巽轻声说道。

    他的这番话让倪音立刻想到剧情里的闻人巽正是走火入魔后,被薛临弄死。

    倪音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英俊的脸。

    “别这么看我,放心,就算为了你我也不会让自己走火入魔的。”闻人巽轻笑一声。

    倪音想问他到底拿什么保证,明明剧情里就走火入魔过一回,还在这里跟她嘴硬。

    此时,高位之上,宫老轻叹一声,“其实,还有其他的办法……”

    倪音立时向自家爷爷看来,便听到他开口说道:“不互渡,则双修,便可同时保下三人性命。”

    倪音的眼眸瞪大,谢寒楼与闻人巽同时不可思议地向宫老看来,站在一旁的薛临脸色却骤然一白。

    “既双修,那么就需从闻人教主开始,否则谢公子可能会承受不住奇毒的反噬,而且时间越快越好。”宫老沉声说道。

    倪音下意识向身旁的闻人巽看来,却发现向来厚颜的男子,此刻脸上竟漫上一层薄红,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宫老也是个行动派,说是越快越好,然后直接就拍板定下了今天晚上,只是在此之前倪音和闻人巽都需要进行药浴。

    丢下这样一番话后,倪音便瞧见自家爷爷下去配药去了,闻人巽和谢寒楼瞥见薛临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主动离开。

    “薛临我……”看着薛临,倪音正要开口说话。

    薛临抬眸向她看来,声音沙哑的厉害,“什么话等你解了毒我们再说好吗?”

    瞥见薛临苍白的脸色,已经头顶最后闪烁的半颗心,倪音点了点头。

    泡完药浴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此时的夜空就像是一块黑色绒布,而星星则是散落在绒布上的钻石。

    倪音正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吱呀一声开门声响。

    回头,倪音发现闻人巽竟然穿了一件红色束腰锦衣,从未见过对方穿这种颜色的倪音眼神微讶。

    更令她惊讶的是,闻人巽进了房间后,竟又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两只龙凤烛,放在了桌上。

    倪音走到他的身边,“闻人,你这是干什么?”

    闻人巽低头向她看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洞房花烛夜,自然是要有蜡烛的。”

    “洞房花烛?”倪音惊愕。

    “我是第一次,怎么不算洞房花烛?”闻人巽漆黑的眼眸落到她的身上。

    倪音:“……”

    “就当走个形式,可好?”闻人巽软声和她商量道。

    倪音笑着点头。

    下一瞬,她便看见闻人巽沁凉的手掌抚上了她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缓缓低下头来,然后轻柔地含住倪音的唇瓣。

    唇齿研磨纠缠,直到倪音开始缺氧,闻人巽才退出她嫣红的唇,慢慢往下……

    倪音从没觉得自己这张黄花梨的雕花大床质量这样差过,一声又一声,吵闹得不得了。

    中途,闻人巽拨开倪音被汗沾湿的长发,爱怜地亲吻她被眼泪浸湿的睫毛,哑声道:“只有龙凤烛,好像还没喝交杯酒,要不要喝一杯?”

    “现在,怎么,喝?”倪音看着他。

    “就这么喝……”闻人巽伸手将她抱了起来,缓步走到桌旁,拿起他早就准备好的合衾酒,斟了一杯,先喂倪音喝了口,却没再给自己斟上一杯,而是直接低头向倪音吻来。尽管闻人巽的喉结不断滚动,可酒液还是从两人纠缠的唇舌滑落,滴到另一个衔接之处……

    第89章 路边的男人不要捡(完)

    倪音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痒, 痒到她想不管不顾地继续睡下去都不行,挣扎着掀开粘涩的眼皮,入目所及是线条分明的结实胸膛, 而她整个人都被胸膛的主人紧紧搂在怀中。似是并没有察觉到她已经清醒, 闻人巽又一个吻落到倪音耳侧。

    原来痒意的罪魁祸首是闻人巽,昨晚两人胡闹了那么久, 大早上的他就不能稍微安分点吗?他都不累也不困吗?

    起床气发作的倪音立刻抬眸向闻人巽看来,却意外瞥见他身后大亮的天光, 倪音心头一惊,下意识开口发问:“闻人,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醒了?现在大概, 巳时……”闻人巽低头又啄了她一下。

    “巳时!”倪音蓦地挣脱他的怀抱,坐起身来。

    依旧靠在原位的闻人巽看着倪音因起身泄露的春光,眸色骤深。

    “我感觉我才刚闭上眼, 怎么就到巳时了?你怎么都不叫醒我?”倪音控诉。

    “叫了。”闻人巽随口说道。

    顶着倪音不信的眼神,男人的唇角轻轻翘起, “只是一叫你,你就哼哼唧唧地直往我怀里挤,我哪还有心思再叫你。”

    倪音看到闻人巽脸上的戏谑,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因为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俩昨晚到底有多胡闹,才会睡到现在都起不来床。想到这里,倪音径直扑上前去掐闻人巽的脸,男子则笑眯眯地由着她动作。

    掐了两下, 倪音毫无成就感地收回手,不由分说掀开薄被, 越过闻人巽下了床。

    站在床下,倪音发现被子被掀开的闻人巽,不仅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反而大大方方地歪靠在床榻之上,任由倪音的视线落到他的身上。

    倪音:“……”

    这时倪音忽然发现他腹肌的红色痕迹竟然还没消退,不由得反思,昨晚她下手有那么重吗?

    察觉到倪音隐晦落到他身体上的目光,闻人巽嘴角得意地勾起,他喜欢极了这种被倪音注目的感觉,恨不得她的视线一辈子都粘在他的身上,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人。

    “快穿上衣服,一会我们还得去找爷爷把脉,真的不能再耽误下去了。”收回眼神,倪音开口催促起来。

    “恐怕不行。”闻人巽眉头轻皱。

    “为何?”倪音不解,然后随着他的视线,看向桌下皱巴巴的红色锦袍,昨晚的记忆一瞬间涌入脑中。

    昨夜他们喝完合衾酒后,战场就从床榻转移到了桌子。

    可倪音娇气得不得了,一直嚷嚷着桌面又凉又硬,不肯继续,没办法,闻人巽只好将自己的衣裳垫在两人身下……

    走到桌旁,闻人巽随手捡起地上自己的衣裳,抖开,倪音立刻看清上头的痕迹。

    “你……你就只带了这一套衣服吗?”倪音选择直接转移话题。

    “不然呢?”闻人巽挑眉看她。

    倪音才不信走一步算三步的闻人大教主,真的只有这一套衣裳,同样抬眸向他看来,“这样啊,我的衣服你又穿不上,实在不行你就继续光着吧,我自己一个人见爷爷去好了。”

    “啧,真是好狠的心肠。”闻人巽笑着说道。

    “如果你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倪音摊手。

    闻人巽没忍住轻笑一声,起身走到外间,不仅取来了自己的换洗衣裳,甚至还有洗漱用具。

    倪音惊愕地看向闻人巽手中的东西,开口问道:“这些都是从哪儿来的?”

    总不会是宫家的侍女清晨送来的吧,那也太尴尬了,而且她简直不敢相信闻人巽是怎么从侍女手中接下这些东西的,倪音尴尬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像是看懂了倪音的心中所想,闻人巽及时打断了她的脑补,“不是宫家命人送来的,是暗使。”

    可以说从暗使手上接下这些东西的瞬间,闻人巽从对方那张冰块脸上,看到了迄今为止最丰富多彩的表情。

    哦,原来是暗使。

    倪音的心刚放下一半,便不由得看向慢条斯理穿起衣服来的闻人巽,“别告诉我,你就是这样从暗使手中接下那些东西的……”

    闻人巽偏头看她,满脸写着“有问题”三个字。

    倪音:“……”某人的脸皮她真是望尘莫及。

    闻人巽闷笑一声,“放心,我有穿亵衣。”

    这还差不多,倪音接过闻人巽递来的洗漱用具,下一瞬忽然反应过来,某人穿着亵衣从暗使手中接下东西,又脱去亵衣在她身旁躺下,还由着她掀开薄被,露出身上的痕迹,这操作实在是……

    倪音真的服了,只能说狐媚子这事儿,闻人巽简直就是天赋选手。

    洗漱完毕后,倪音需要稍微梳妆一下,可她刚在梳妆台前坐下,闻人巽就走了过来,随手捏起眉笔。

    倪音诧异地向他看来,“做什么?”

    闻人巽理所当然地开口,“听闻新婚第一日,为人相公的都要为自己娘子画眉,寓意举案齐眉。”

    倪音:“……”

    倪音:“哪有什么相公娘子?”

    闻人巽垂眸看她,“昨夜难道不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还是说,你想吃干抹净不认账?我可是头一回。”

    倪音真是要被他给打败了,哪有男子总把自己是第一次这事挂在嘴边的。

    对上闻人巽执着的眼,倪音无奈妥协,“那你画吧,画得不好看我再找你。”

    “不会。”闻人巽信心满满。

    然后倪音看着闻人巽轻轻抬起她下巴,眼眸专注地一点一点给她描起眉来,头顶明晃晃的四心半好感度,让倪音的唇角微微弯起。

    “好了吗?”

    “好了。”

    倪音偏头看向一侧的铜镜,发现闻人巽的手艺确实不错,比她画得都好,显得人精神又明媚。

    便是这时,倪音从铜镜里看见闻人巽随手捻起梳妆桌上她意外掉落的头发,随后又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和她的一起装进一个深色的荷包当中。

    “这又是什么意思?”倪音托着下巴看他。

    闻人巽撩起眼皮,轻声道:“这叫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倪音心口微动,径直看向闻人巽深邃的眼眸。

    临近晌午,日头越来越烈,可倪音和闻人巽却依旧不见踪迹。

    薛临已经将自己的飞星剑法练了不知道多少遍,依旧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谢寒楼则在自己的小院中,独自下着一人棋,可谢一谢二却注意到自家公子这盘棋根本下得乱七八糟,比新手还不如。

    直到宫老派人通知他们去正堂,薛临才终于停了下来,谢寒楼也轻轻落下一粒黑棋。

    两人刚从各自的院中走出,抬头便打了个照面,正要开口说话,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空花墙外传来。

    “地上好湿,昨晚是不是下雨了?”

    “不清楚。”

    “肯定是下雨了,池塘的水都涨了……”

    声音离两人越来越近,很快,两道明黄的身影出现在薛临和谢寒楼的视线中。

    倪音还没来得及抬头,因为急着赶路,脚下忽然一滑。

    “倪音!”

    “小心。”

    熟悉的提醒声音刚在倪音耳畔响起,她整个人顿时条件反射地一跃而起,摇摇晃晃地站到了身侧的院墙墙头上,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来的,好像心思一动人就飞了起来。

    可她没有内力怎么会……

    想到这,倪音径直看向下方,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笑意的闻人巽。

    而薛临和谢寒楼也在同一时刻,想到倪音之前想要一夜之间成为绝世高手的期望,所以应该是闻人巽……

    薛临用力捏紧拳头,谢寒楼的眸色也在这一刻变得极淡。

    “那我怎么下来啊?”虽然拥有了内力,可倪音还是不太会用这个玩意。

    “可是试着感受自己的丹田……”院墙之下,闻人巽教她怎么顺着自己的筋脉穴位运转内力。

    倪音好歹学过武,医术又还算精湛,自然一点就通,轻飘飘就从院墙上跳了下来,看着自己的双手,满脸神奇。

    随后,她立时抬头看向面前的闻人巽,“你到底传了多少内力给我?”

    昨晚倪音根本就不知道做那种事的时候,闻人巽还趁机给她传了内力。

    “不多。”

    “不多是多少?”

    “一半。”

    “一半?”

    “那你还能坐稳你的教主之位吗?”倪音不由得问道。

    闻言,闻人巽没忍住捏向倪音的脸颊,笑了,“自然。不要小瞧你相公好吗?”

    倪音翻了个白眼,“不要这么恬不知耻好吗?”

    闻人巽低低地笑了起来。

    倪音没再理会他,转身继续向前,可刚抬眸她就与正前方的薛临、谢寒楼对视到一起。

    “薛临,谢寒楼……”倪音轻喃道,随即笑着快步上前。

    闻人巽漫不经心地跟在她的身后。

    “是不是爷爷也叫了你们,那我们一起去正堂吧?”倪音建议。

    “好。”薛临和谢寒楼异口同声道。

    倪音笑着率先上前,并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的一瞬,三个男人的视线瞬间碰撞到一起。

    起床后倪音只顾着用香粉遮掩自己脖颈上的痕迹,根本没有注意到闻人巽,倒是薛临和谢寒楼第一时间就注意到闻人巽敞开的领口里,隐隐约约的抓痕,两人的脸色几乎同时冷了下来。

    闻人巽唇角微翘,可一想到类似昨晚的事情,倪音和谢寒楼之间也会发生,又不由得心头一堵。

    “都愣着干什么?不走吗?”快要上台阶的倪音没听到身后的动静,立刻回过头来笑着说道。

    “来了。”三人同时开口。

    宫家正堂,宫老先是给倪音和闻人巽把完脉后,又替谢寒楼把起脉来。

    捻了捻胡须,宫老爷子表示,此法果然有效,只是还不够,如今倪音体内的毒素谢寒楼怕是依旧无法承受,恐怕仍需再来两日。

    闻言,闻人巽眉尾轻挑,谢寒楼心中微动,薛临的脸色愈发难看得厉害。

    接下来的两日,倪音夜夜与闻人巽解毒,江湖上却热闹得不得了。

    原因其一自然是因为平家的倒台,所谓一鲸落万物生,平家的落寞,除了被薛、谢、宫三家瓜分的辖地,还养肥了它周边的好几个门派,长此以往下去,这些门派说不定真有机会跻身四大家族之列。

    其二自然是斩月教主真容的泄露,要知道一直以来,闻人巽的真面目一直是江湖未解之谜之一。有说他生得青面獠牙,还有说他面如恶鬼。现在闻人巽的画像在江湖上传扬开来,大家才发现他的容貌根本不输飞星公子,谢家玉璧,天知道他为何一直戴着面具遮遮掩掩,简直暴殄天物!

    其三则是宫大小姐,飞星公子与闻人教主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武林大会上,飞星公子对倪音的殷勤青睐,可是大家亲眼目睹的,谁能想到推举大会上,闻人教主竟是连教主令都能拱手想让呢。没有人明白,那样一个无颜女,怎么引来两位天之骄子这般为她着迷?

    还是后来不知道从哪传出的小道消息,表示原来当初宫大小姐捡到的人不仅有飞星公子,还有闻人教主。

    救命之恩,朝夕相处,自然容易情根深种,佳偶天成,不外如是。

    听到这些消息后,倪音直接跟闻人巽求证,询问是不是他让人传的这些消息。

    “我又没有传错……”闻人巽的声音含糊不清地传来,旋即不满地轻咬了她一下,“这种时候,不要走神……”

    男人上凿了下。

    倪音呼吸一乱,气得张口向他咬来。

    整整三夜的解毒,再次给两人把过脉的宫老表示,闻人巽体内的毒素虽然没有彻底清除,可谢寒楼已经可以解毒,不会再引起反噬,让他们自行商量。

    “那就让谢公子先解吧,刚好斩月教那边有点事需要我去处理。”闻人巽随口说道。

    谢寒楼立刻向他看来。

    倪音也不知道他到底说得是真是假,等回到自己的玉竹院,进了房间,她才忽然发现闻人巽真的很会入侵别人的空间。仅仅只有三天,他的衣服就已经挂在了倪音的衣柜里,洗漱用具摆在外间,窗台上还摆了一对他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小陶偶。

    见倪音一直打量着两人的房间,闻人巽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凉飕飕地响起,“你该不会想在这里和谢寒楼解毒吧?”

    倪音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故意开口:“不可以吗?”

    闻人巽的眸色更凉,“不可以。”

    倪音蹙眉:“为什么?这是我的房间不是吗?”

    闻人巽缓步上前,“可这里是我们两人洞房花烛发生的地方。”

    闻人巽总是把洞房花烛挂在嘴边,倪音都有些被他洗脑得以为两人真的洞房花烛了。

    见闻人巽脸色冷得都要掉冰渣子了,眼眸却微微垂下,倪音到底没忍住上前伸手捧住他的脸颊,“好了,别生气了,我不会的。晚上,我应该会去谢寒楼的听泉院。”

    说完,倪音才发现自己这话听上去,怎么那么像初一十五,跟受宠小妾商量去正室房中休息的男人?

    赶紧压下这个念头,倪音没有泄露自己的心思分毫,不然闻人巽肯定会炸毛。

    倪音主动转移话题,“对了,斩月教那边又出了什么事?你传了一半内力给我,再回去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你是说我还是他们?”闻人巽抬眸向她看来。

    倪音:“……”大哥,你的脸皮真是无人能敌。

    傍晚时分,倪音药浴之前,闻人巽就离开了。

    天色彻底暗下来后,身着一袭白衣的倪音提着灯向谢寒楼的听泉院走去。

    行至半路,有闻人巽的内力加持,倪音总觉得暗处好像有人在看她。

    系统44417:“宿主,是攻略对象薛临。”

    猜也是他。

    倪音继续向前,刚过一个拐角,她便与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谢寒楼对视到一起。

    看着谢寒楼被沁凉晚风撩起的衣摆与长发,倪音的嘴角一瞬间翘起,几步上前,“谢公子,你是来接我的吗?”

    谢寒楼轻轻点头,主动伸手拉住倪音的手,“冷吗?”

    “还好。”倪音笑着回答。

    “先回院中,可好?”

    “嗯。”

    倪音主动推起谢寒楼的轮椅,两人一边说话一边继续往听泉院的方向走去。

    此时隐在暗处的薛临,心疼到已经快要麻木了,缓缓转身,却刚好碰到捧着点心意外路过的宫素衣。

    见状,宫素衣赶紧低头研究起盘子上的花纹起来。过了一会儿再次抬起头来,面前的薛临早已不见了踪影。

    宫素衣叹息一声,听闻之前在那个桃花村,薛临可是差点和姐姐成亲了,可堂都拜到一半却被薛临叫停了。

    现如今,闻人教主又争又抢,谢公子润物细无声,两人先后与姐姐有了肌肤之亲。以宫素衣对自家姐姐的了解,她肯定不会嫁给薛二了。不仅她这么想,恐怕薛二自己也清楚。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一切都是薛临自己选的,怨不得人。

    并不知道这则小插曲的倪音,刚推着谢寒楼进了房间,谢寒楼就出声示意她不用再推了。

    倪音听话地松开手,然后就看到谢寒楼扶着轮椅的把手,缓缓站起身来。

    倪音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谢公子,你能走了?”

    谢寒楼踉跄地向倪音迈出一步,“仅能走上一截,练了三天,想要让你第一个看见。”

    倪音看向谢寒楼温润的眼,眼眸微弯,“嗯,我看见了,谢公子,你真厉害。”

    听她这么说,谢寒楼的眼中也掠过一丝笑意。

    不提体内的剧毒,光是谢寒楼的那双腿三年都没行走过,倪音也知道他这样站着肯定极为难受。

    倪音赶紧推来轮椅扶着谢寒楼坐下,关切问道:“谢公子,腿会难受吗?”

    “寒楼。”

    倪音讶异地向他看来,却见谢寒楼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我希望,音音你能唤我寒楼。”

    屋内烛光昏暗,谢寒楼的眼眸却亮得好似夜空繁星。

    “寒楼。”倪音轻声唤道。

    谢寒楼心口轻颤,下一瞬仰头吻向倪音的唇瓣,两人的呼吸很快交织到一起,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挲声音响起,房间内的温度不断上升。

    坐靠在谢寒楼的怀中,倪音能听到向来温文尔雅的男子,灼烫压抑的气息在她耳畔回响。

    有那么一瞬间,倪音甚至有种回到药泉中的感觉,起伏不定的水波,让她甚至有点晕船,甚至她还能听见激起的水浪拍打池壁的声响,一下又一下,光是听着都让人有些脸红心跳。

    第二日,倪音刚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谢寒楼如玉一般精致的脸庞,卷翘的睫毛就像是两把小扇子,于眼睑处落下一片青色的阴影。

    视线下移,倪音看到谢寒楼突起的喉结上,痕迹未消,下意识就伸手轻触了下。

    可手刚点上去,就立刻被谢寒楼的大手握住,递到唇边啄了一记。

    “醒了?”男子的声音带了点刚刚睡醒的哑意。

    “嗯。”倪音仰头看他。

    “还要再睡会吗?”谢寒楼又问。

    倪音摇头。

    “那我们起床?”谢寒楼摩挲了下她的鼻尖。

    “好。”倪音正要起身,却忽然皱起了眉。

    “怎么了?”谢寒楼同样皱紧眉头。

    “腰,好酸……”倪音哼唧。

    闻言,谢寒楼不由得回想起昨晚的荒唐来,脸颊微热,他示意倪音继续躺下来。

    “做什么?”倪音乖巧地躺好。

    “我给你按一会儿。”说话间,谢寒楼的手掌便缓缓贴了上来。

    蕴含内力的按揉,一下子舒缓了倪音的酸胀。

    “谢……寒楼你真好。”倪音在他脸上啄了下。

    谢寒楼唇角牵起,“现在还酸吗?”

    “一点也不,非常舒服。”倪音笑吟吟地看着他。

    见状,谢寒楼没忍住,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下,“那,现在想起床吗?”

    “嗯,爷爷肯定在等我们了。”倪音开口说道。

    从自家爷爷那里,倪音得知,大概再来两次,谢寒楼体内的毒素就能彻底被拔除,而她体内的余毒恐怕还需要闻人巽帮忙。

    出了门,倪音欣喜地看向谢寒楼,“寒楼,你听到了吗?再过两日,你就能彻底站起来了,又能重新练剑了。”

    “嗯。”谢寒楼握着她的手掌。

    “你好像不是很高兴……”倪音低头向他看来。

    谢寒楼转头与她对视,轻声道:“我很高兴。只是,我更希望那个帮你拔除余毒的人,是我。”

    倪音怔怔地向他看来。

    两人四目相对间,谢寒楼率先转移话题,“要不要去院中赏花?”

    “要。”倪音点头,随后推着谢寒楼便向宫家后院走来,却在熟悉的秋千架上看到了坐在那里的薛临。

    听到声音,薛临缓缓抬起头来,倪音才发现他的眼底一片青黑,看着就像是一夜未睡。

    见状,谢寒楼眼眸垂下,缓声道:“阿临怕是有事要跟你说,你过去吧。”

    倪音偏头看了他一眼,点头说好。

    看着径直向自己走来的倪音,明明前不久薛临的心头还一片荒芜干涸,此刻却控制不住地在荒地上生出绿芽来。

    他一见她就欢喜,没有来由。

    缓缓站起身来,薛临目不转睛地看着倪音走到他面前。

    “倪音……”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薛临就发现自己的嗓音哑得不得了。

    “薛临。”倪音唤了他一声。

    薛临不由自主地拉起倪音的手,“我想带你去个地方,可以吗?”

    倪音点头。

    见状,薛临的视线落到两人身后不远处的谢寒楼身上,运起轻功便带着倪音向外掠去。

    薛临带她来的地方应该就离华佗谷不远,他刚带着倪音在一个山谷落下,四周瞬间有各种色彩斑斓的蝴蝶振翅飞起。

    倪音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奇景,感叹道:“好漂亮。”

    薛临偏头向她看来,许是倪音体内的毒素不够多了,脸上的红色毒斑早已消失不见,可不论有没有那块斑,倪音都美得惊人,可惜他好像有些发现得太晚了。

    以前的他太过以貌取人,现在只能自尝苦果。

    薛临嘴角勉强弯起,轻声问道:“倪音……”

    “嗯?”倪音应了声。

    “我们之间的婚约永远有效,只要你点头,我们随时都可以成亲。”薛临缓缓说道。

    闻言,倪音转头向他看来,却发现薛临的嘴角明明是上扬着的,眼眶却微微泛红。

    倪音几步走到他的面前,缓缓伸手拥住了他,“薛临,你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可是,我想我这辈子应该都不会成亲了……”

    “宫家的医书很多,光是看完我就要花费很多的时间。这世界那么大,各种奇症奇毒,奇花异草肯定很多,我希望能都去看看。”倪音憧憬地说道。

    听到这里,薛临本来还有些心痛的胸口,此刻忽然舒缓了不少,不仅舒缓,还有一股别样的自豪在他心头蔓延开来。

    像是在说,看,这就是他心爱的姑娘,可爱坚韧,又生气蓬勃,叫他怎么不喜欢她?

    “那如果有朝一日,你想要成亲的话,能不能第一个先考虑我?”薛临轻声问道。

    “好。”倪音答应了。

    薛临当即克制不住地将她整个人都拥进了怀中,嗅着她身上熟悉的香味。

    这就够了,薛临跟自己说。

    系统44417:“叮,攻略目标薛临的好感度已满。”

    闻人巽是在第三天傍晚回到宫家的,从对方口中得知,刚回去斩月教的人就想将他从教主之位上赶下来,见了点血后,大家又同意他继续在教主之位上坐下去了。

    倪音:“……”

    “他们让我当就当,不让我当就不当,凭什么?我把教主令抛给了他们,让他们自己挑个教主出来,我没兴趣跟他们瞎掺和。”闻人巽语气不屑道。

    倪音:“……”

    就闻人巽这个随心所欲的架势,就算把教主令丢回给那些斩月教众,恐怕也没人敢做这个斩月教主,毕竟如果哪一天闻人巽心血来潮又起了兴趣怎么办。

    果不其然,斩月教对外一直坚称他们的教主就是闻人巽,谁来也不好使,他们只认这一个教主。

    斩月教的事情尘埃落定后,倪音、谢寒楼、闻人巽三人体内的奇毒经过整整十日的解毒后,也彻底清除了所有余毒。

    这时,宫老才发现所谓的长生秘法确有奇效,只因倪音三人的寿数竟都因此得到了延长。

    只可惜长生秘法想要达成的条件太过苛刻,过程又太过阴毒,解完毒后宫老第一时间就想毁去这份长生秘法。

    倪音及时制止了他,表示东西虽然不是好的,但不代表他们不能从里头提炼出好的东西,既然她和谢寒楼、闻人巽的寿数都能得到延长,那么他们可不可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通过长生秘法研制出一种新的丹药出来呢。

    听了自家孙女的话,宫老简直醍醐灌顶,拊掌大笑后,感叹着青出于蓝。

    三年后,由华佗谷出场的延寿丹被外界炒出了天价,宫家更是因此一跃成为四大家族之首,倪音彻底名声大噪。

    如果说飞星公子薛临是曾经的江湖顶流,现在则是倪音。

    近些年来,武林中人最爱讨论的话题就是,宫谷主此生最爱的男子是谁。

    “那还用说吗?肯定是薛二,两人的婚约可是现在都没解除,薛二公子可是和宫谷主唯一有过名分的男人。”

    “飞星公子怎么比得上闻人教主以整个斩月教为聘的手笔,要我说,还是闻人教主与宫谷主最是相配。”

    “谢公子温润如玉,白璧无瑕,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他才是与宫谷主最相配之人。”

    江湖众人争吵得不可开交,直到一名女子开口提出,既然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如何不能三夫四侍,支持宫谷主把三个都收了,一起大婚,只要大婚当日,多卖点延寿丹出来就好。

    而从这一天开始,江湖人的争论话题就从谁最与倪音相配,变成谁最适合做倪音的正夫。

    此时,正在西南边陲的一个小镇上处理奇症的倪音,并不清楚江湖上这这些争吵的话题。

    薛临的好感度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满了,谢寒楼的好感度则是倪音去年在雪山之巅采药时,不小心遭遇雪崩时,意外满的。

    当时薛临和谢寒楼同时寻到了她,已经成为谢家家主的谢寒楼抖着手将她拥入怀中时。

    系统44417:“叮,攻略目标谢寒楼的好感度已满。”

    就在倪音讶异之际,终于平复下情绪的谢寒楼将他特意给她做好的玉笛系在她的腰间。

    倪音看着这根与谢寒楼几乎一模一样的玉笛,听到谢寒楼轻声说道:“谢某之妻此生唯你一人,若你身死,谢某绝不独活。”

    倪音看着面前的谢寒楼,伸手用力抱住了他,“放心,就算为了你,我也会一直平安健康地活下去。”

    至于闻人巽,这个粘人精,自从处理完斩月教的事情后,基本已经在宫家住下,连宫老都开始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倪音去哪他去哪,寸步不离。雪崩发生的时候,他刚好将倪音护在身下。

    发现倪音是因为体内有他的内力才在这一场雪崩里活下来,闻人巽从没那么庆幸过,他分了一半的内力给倪音,不然恐怕连他也会陪着倪音一起长眠冰雪之下。

    处理完西南小镇的怪症,倪音坐上了她和闻人巽的马车,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日头已经西落。

    看着外头陌生的风景,倪音下意识问了句,“我们这是去哪儿?”

    闻人巽下巴撑在她的肩头,随口道:“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吧。”

    倪音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要浪迹天涯啊?”

    闻人巽掀起眼皮看她,“有问题?以前到底是谁说过,要陪我漂泊江湖的?”

    倪音笑着挂住他的脖子,“是我。”

    闻人巽同样弯起嘴角,“知道就好。”

    便是这时,倪音发现闻人巽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串玉铃铛,俯身慢条斯理地系在倪音的脚踝处。

    “这是干什么?”倪音不解。

    闻人巽轻笑:“一会你就知道了。”

    马车继续漫无目的地向前,马车内却响起一阵阵急促的铃铛声。

    即便荒野无人,倪音仍觉得羞耻难当,她不由自主地捂住闻人巽的耳朵。

    “别捂,很好听……”闻人巽哑声道。

    倪音:“……”她不明白这人怎么能玩出这么多花样?

    马车一个上坡,倪音的脑中瞬间闪过一片白光,甚至连眼眸都有些失神。

    闻人巽却低头亲吻她的眼角,目光专注又纯粹。

    “倪音,我心悦你。”他说。

    几乎同时——

    系统44417:“叮,攻略目标闻人巽的好感度已满。”

    第90章 豪门学人精妹妹(一)

    “确认无误的话, 倪小姐你就可以在这里签字了……”

    刚回过神来,倪音便听到一道温柔的女声在她耳边细心提醒道。

    倪音下意识抬眸,站在她面前一身正装的漂亮女人, 冲她笑得愈发和蔼可亲, “倪小姐还有什么疑问吗?”

    倪音没有说话,视线再次转移到面前的纸张上, 看着最上方写着“名殊医学整形美容手术知情同意书”一排大字,倪音眼神微讶。

    刚到新位面就要整容, 难道这个位面也像上个世界一样,她的脸有什么问题?

    “不好意思,有镜子吗?”倪音礼貌问道。

    “什么?”大眼睛尖下巴嘟嘟唇的正装女人愣了下。

    倪音这才反应过来, 她已经不在古代了,想要看清自己的长相并非一定要镜子。

    低头在自己随身的包内翻找了下,果然在里头找到了原主的手机, 人脸识别后,倪音点开前置摄像头。

    她看着屏幕里的自己, 眉毛弯弯,杏仁眼明媚,眼尾微微上挑。唇珠饱满丰盈,肤色白皙剔透,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

    很漂亮的一张脸,乍一看上去就像一颗香香甜甜,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的水蜜桃,简直少女感爆棚。

    再看身材,该翘的地方翘, 曲线玲珑有致,白色裙摆下的双腿笔直修长, 身材也没有任何问题。

    倪音不觉得原主浑身上下有一处需要动刀子的地方。

    见身侧的正装女人还在笑容可掬地等她签字,倪音随手放下笔,礼貌地弯起嘴角,“不好意思,我有点头晕,可以找个地方让我坐着休息会吗?”

    “……当然。”女人虽然诧异这个时候倪音想找个地方休息,但秉持着顾客至上的原则,笑容亲和地站起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这家整形医院的环境不错,服务态度更是没话说。正装女人不仅给她找了个舒服的沙发,临走之前还贴心地询问她想喝红茶还是咖啡,需不需要点心。

    倪音并不想在接收剧情的时候被打扰,全都礼貌地拒绝了。

    靠着柔软的沙发靠背,倪音开始梳理起这个位面的剧情来——

    唔,这个世界,原主照旧姓倪名音。

    只是和上个位面一开始无父无母的情况不同,这个世界的原主不仅有父有母,还有个只比她大了三岁的姐姐倪雅。

    姐姐倪雅出生的时候,是倪父倪母感情最浓郁的时间段,对于这个爱情的结晶,夫妻俩都疼爱得不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直到三年后,倪母又有了身孕,而倪父却在外头有了情人。

    发现的时候,孩子月份已经很大了,根本没办法打掉。又因为情绪的关系,倪母一直孕吐得厉害,什么也吃不下,倪父还纵容情人舞到妻子面前。

    整个孕期倪母过得苦不堪言,精心经营的家庭也濒临破碎边缘。

    可就在这时,大女儿倪雅忽然开始生病。倪父就算再没良心,大女儿还是疼的,几乎天天都会去医院看倪雅,而在倪雅的哭泣哀求下,倪父渐渐跟外头的情人断了,重新回归家庭。

    这时,原主都已经三岁了,依旧只有保姆照顾她。

    至于她的父母,从她出生后,就没看过她一眼。倪父是不在意,倪母则是因为怀原主那段时间所遭受的痛苦,根本不愿多看原主一眼。因为她一看到她,就会想到之前那段糟心的日子。

    因此原主这个小女儿在家里跟透明人基本没有任何区别。

    可倪雅却过着跟她截然相反的日子,倪父倪母直接将她宠成了小公主,要星星不给月亮,疼到骨子里。

    小学的时候,倪雅想学跳舞,夫妻俩立刻找到最好的舞蹈老师教她,就因为倪雅一句寂寞,把透明人原主也拖来陪姐姐一起学。

    后来倪雅因为身体太弱,不能再学跳舞,只能改学画画,夫妻俩也赶紧给她找来最好的美术老师教她。

    为了不让大女儿伤心,还责令原主也不许再跳舞。

    在倪家,姐姐倪雅的房间永远是最大最明亮的,而原主的房间甚至没有倪雅的画室大,父母姐姐都住在别墅楼上,只有她一个人住在楼下。

    姐姐有一柜子一柜子的漂亮衣服,原主却只能穿姐姐的旧衣服,对此倪母给出的理由是姐姐的衣服只穿过一两回,都是新的。

    又因为姐妹俩的生日前后只差了三天,原主从没过过一天生日,一直只能和姐姐一起过生日。然后眼巴巴地看着穿着公主裙,戴着王冠的姐姐吹灭蛋糕上的蜡烛,而她一次都没有吹过。

    在海城,倪家这些年虽然一直在走下坡路,可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并不是养不起原主这个女儿,可因为倪父的忽视,倪母的厌烦,以及姐姐的对照,原主越长越拧巴,性格也日渐变得阴暗不讨喜。

    不仅如此,倪父倪母几乎从未带原主出来见过人,搞得外界一直以为倪家只有倪雅一个女儿,后来知道倪家还有个小女儿,没有人是不吃惊的。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生病太多,长大后倪雅的身体也不太好,苍白纤细孱弱,就像是易碎的水晶,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因为身体不好,从小到大,倪雅不仅受到父母双倍的关爱,就连同学老师都对她各种照顾。

    她就像是这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围着她团团转,直到她在高中遇到了学神司屿。

    司家也是海城的大家族之一,只不过司屿小的时候一直跟着爷爷奶奶在别的城市生活,读高中的时候才转学回来。

    只一眼,倪雅就看上了身着白衬衫,气质清冽干净的司屿,并开始了长达三年的暗恋。嗯,人尽皆知的那种。

    整整三年,不论司屿走到哪里都有人起哄他和倪雅,可明明两人只说过两句话。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司屿申请到国外的名校才彻底停止。

    读大学的时候,与倪家交好的霍家小儿子霍以晟回国,按照辈分来说,倪雅和原主都应该叫霍以晟叔叔。可倪雅却爱上了这个比她大四岁的霍家小叔叔,同样爱得人尽皆知。

    为了引起霍以晟的注意,倪雅甚至主动提出帮霍以晟念高中的侄子霍驰补课。

    补来补去,霍以晟依旧不为所动,可霍驰却对这个温柔如水的姐姐心动了,甚至还跟她主动表白过,可惜只得到了一句他还太小,不懂什么是爱情。

    霍驰根本不愿放弃,依旧追在倪雅的身后,而倪雅则见缝插针出现在霍以晟的身旁,就连毕业后也主动来到他的公司上班。

    倪雅追得太紧,甚至还干涉到霍以晟的交友,本就不是什么温和脾气的霍以晟直接开口要求她以后能离他远一点。

    被当面拒绝的倪雅挂不住面子,一气之下选择独自一人去往国外散心,谁曾想这一散,人就彻底失踪了。

    原主这一边,因为从小生活在父母的偏心和姐姐的光环下,性格日渐扭曲,她开始向往憧憬起姐姐的生活来,这种憧憬让她开始不自觉地向倪雅靠拢。

    而她的靠拢就是模仿,模仿姐姐的穿着打扮,一举一动,每个细微的表情。

    即便两人是姐妹,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倪雅的那些纤细柔弱,原主做起来实在不伦不类,性格又阴郁木讷,稍加接触,外人便彻底明白为什么倪父倪母一点也不喜欢原主,因为她真的一点也不讨喜。

    原主的模仿越来越明显,有的时候走在路上光看背影,甚至都会被倪雅的朋友错认成她。

    次数多了,原主就成了他人口中的学人精。

    要是我身边有这么个学人精,我能膈应死,还是我的亲妹妹,真叫人无语,全世界恐怕也就倪雅有这么好的性子,不和她计较。

    没见过这样招人烦的人。

    诸如此类的言论不绝于耳。

    原主自然也听到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从头到脚都跟姐姐一样,爸爸妈妈还是不喜欢她,甚至嫌恶她,也没有人跟她做朋友。

    原主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和厌弃。

    她开始厌弃自己的所有,包括这张脸。

    她想,是不是光模仿没有用,只有和姐姐变得一模一样,才能赢来父母的关注和别人的喜欢。

    为此,在倪雅选择出国散心这个全家人都顾不上她的日子,原主跑去整了容。

    因为是姐妹,原主和倪雅本就有相似的地方,经过整容医生高超的手段,原主得到了一张和倪雅一模一样的脸。

    谁能想到她刚整完容,姐姐就失踪了呢。

    倪家和霍家为此不断派人去国外寻找,却始终没有倪雅的音讯,霍驰还特意去了一趟国外,依旧一无所获。

    倪雅的失踪,让倪父倪母的心都碎了。

    谁曾想这个时候原主顶了一张和倪雅一模一样的脸出现了,一开始夫妻俩还以为是宝贝女儿回来了,谁能想到竟然是整容后的原主。

    倪父倪母气得浑身发抖,甚至开始怀疑大女儿的失踪是不是跟原主有关系,不断扯着原主要她把她姐姐还回来,还为此报了警。

    警察调查后,原主根本就没出过国,更别提和国外联系了。

    倪雅的失踪和原主没有关系。

    可即便如此,倪父倪母也不肯接受原主顶着姐姐的脸出现在家中,非要她整回来。

    原主自然不肯,便被父母从家中赶了出来。

    因为这张脸,外界说什么的都有。原主过得甚至比整容之前还凄凉,但由于之前倪父倪母闹得太大,大家也清楚原主没有谋害倪雅的性命。

    可那头倪雅刚刚失踪,原主这个亲妹妹就整了这样一张脸,实在令人膈应。

    预想中的换一张脸,爸爸妈妈就会喜欢自己,也会交到好朋友的原主,依旧无人问津。不仅无人问津,甚至还像瘟疫一样被所有人避之不及。

    霍驰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会在原主伤心的时候哄她开心,陪她去小时候一直想去却始终没去成的游乐场,和原主看电影吃饭,陪她过生日,给她买衣服。

    虽然他给她夹的都是姐姐喜欢吃的菜,买的也是姐姐喜欢的衣服风格,就连生日过的也是姐姐的生日,并且两人所有的交往都是在地下,霍驰从没有光明正大地牵过她的手,只在私底下把她当做倪雅的替身。

    可原主依旧很开心,依旧不可自拔地陷了下去。

    那段时光是原主长这么大最开心快乐的日子,她甚至愿意一直这么下去,哪怕永远做姐姐的替身。

    可惜,她只是这本豪门宠文里的替身女配,白月光女主一回归,她就必须要靠边站。

    倪雅是在两个月后回来的,之前的失踪她说是因为她出了车祸,失去了记忆才一直没有联系家里人。

    经此一遭后,她不再执着于霍以晟,反而和霍驰越走越近。

    至于原主,自然被霍驰弃之如敝履,甚至连家都不能回。

    倪雅与霍驰的订婚宴当天,原主也去了。

    可从庄园离开的时候,天上忽然下起雨来。根本打不到车的原主,只能撑着伞独自一人在雨中行走,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还是路过的霍以晟让司机将她叫上了车,预备直接将她送到市区。

    谁曾想两人乘坐的车,在半路遇到了酒驾的货车司机,原主和司机全都当场身亡,霍以晟则成了植物人,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会醒来。

    故事的最后,霍驰与倪雅举办了一场令所有人都艳羡的世纪婚礼,在众人的祝福下拥吻到一起。至于原主这个不讨喜的妹妹,谁还记得呢。

    刚接受完剧情,系统44417的通报立刻响起——

    【叮,此位面发现可攻略对象,霍驰。】

    【叮,此位面发现可攻略对象,司屿。】

    【叮,此位面发现可攻略对象,霍以晟。】

    啧,霍驰就不说了,司屿、霍以晟可都是倪雅各种明恋暗恋,却一直没有得到过的男人啊。而且霍以晟还是霍驰的小叔,这个禁忌关系,真的是……

    倪音眉尖轻挑。

    “不好意思,倪小姐请问你现在好点了吗?”看见倪音睁开眼,正装女人小步走到倪音身旁,轻声问道。

    “好多了,谢谢关心。”倪音笑着说道。

    “不客气,那请问倪小姐你现在考虑得怎么样了?”女人又问。

    倪音转头向她看来,“我已经考虑好了,不整了。”

    说话间,倪音拎起自己的包,冲着笑容瞬间僵硬的女人一点头,起身向外走去。

    “倪小姐你是对我们的哪个项目不满意吗?还是对价格不能接受?其实这些我们都可以谈的,不如我们坐下来再好好聊聊可以吗?倪小姐……”正装女人立刻追了上来,这可是六位数的大单啊,真要没了她的心都会滴血。

    “不用谈了,我对你们的项目还有价格都没有意见。”倪音笑着说道。

    “那为什么……”

    “我只是突然发现我长得还挺好看的,并不需要整容。”倪音眉眼含笑,唇角微微弯起,径直向门外走去。

    正装女人也知道这位倪小姐生得好看,甚至比他们医院很多整容模版都漂亮,之前见她想要整容,还诧异过。可对方态度坚决,还拿了一张照片出来,表示想要跟照片里的人整得一模一样,钱不是问题。

    一句钱不是问题,正装女人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立刻给她安排起来,可没想到临门一脚,对方又反悔不整了。这一天天的,跟坐过山车似的,真刺激。

    呜呜呜。

    甩着包,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倪音分析现在她那个姐姐恐怕已经上飞机了,顶多三天就会传来她失踪的消息。

    倪音倒不是不想提醒,而是倪雅失踪这件事在剧情里就显得特别奇怪,倪雅对于自己失忆失踪那段时间的经过,随口带过,就算别人问起,也会很快转移话题。

    以倪音的直觉,对方就是在心虚,甚至是不是真的失踪都要另说。毕竟躲起来让倪父倪母找不到这种事,倪雅又不是没干过。

    至于她这个姐姐为什么要躲起来,倪音分析了下,对方很可能是因为被霍以晟直接拒绝下不来台,就想搞点事。让所有人都不再关注她被霍以晟拒绝的事情,甚至还能将霍以晟高高架起,同时也是对霍以晟的欲擒故纵。

    说不定失踪两天,霍以晟就会发现没了她的纠缠会觉得寂寞无聊呢。

    要是能因此引得霍以晟对她动心,就再好不过了。

    站在服装店的落地橱窗前,倪音看向玻璃上一身白的自己,眉头微微蹙起,原主是非常活力明媚的长相,根本不适合倪雅的小白花穿衣风格。

    记忆中,原主参加聚会时好似还会特意学着倪雅将脸色化得苍白柔弱,又不敢跟人接触,独自一人穿着一身白缩在角落里,头也埋得低低的。倪音都有些怀疑,迄今为止,有人见识过原主真实的长相吗?

    掏出手机,看了看里头的余额,倪音直接打消了自己买买买的冲动。

    倪家那对夫妻还能再扣点吗?她手机里竟然只有几百块,这能买什么衣服?

    刚想到这里,倪音忽然觉得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这时候她才想起来,原主嫌弃自己太胖,没有倪雅纤细柔弱,每天只吃几根草,难怪之前她从手机的前置摄像头里看到原主的唇色有些发白。

    亏她以为原主又涂了什么裸色口红,原来是饿的。

    倪音抬头四处张望了下,却看到了一家板栗店。

    倪音几步走过去,买了一袋板栗,又在板栗店的隔壁买了杯双倍芋泥的奶茶。

    提着东西倪音在小公园的长椅上坐下,先给奶茶插上吸管,猛吸一大口,脸颊顿时鼓了起来。

    倪音的奶茶还没彻底咽下,忽然听到一侧的灌木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倪音眉头蹙起,转头向灌木丛看去。

    下一秒,她便瞧见一个身着深灰色长款大衣的男人,灰头土脸地从里头钻了出来。

    男人的相貌极为英俊,眉眼深邃,鼻梁挺直稍有驼峰,侧脸线条清晰立体,正面五官硬朗,三庭五眼都非常标准。乍一看上去,帅得完全不挑角度,给人的冲击力极大。

    好看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倪音在他头顶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五颗空心。

    看了眼男人身后不远处的海城中心医院,倪音眉尖轻挑,立刻就将他与攻略对象之一的司屿对上了号。

    司屿其人,自幼家境殷实,父母恩爱,脑袋又聪明,从小到大就是学神一枚。就算大学读的是医科,父母也随他,十分开明,现在是海城中心医院的脑外科医生。

    对于司屿来说,就是六个字,人生易如反掌,除了……

    仅瞥了倪音一眼,男人沉稳地一点头,抬脚便向前走去,大概七八分钟后,男人再次灰头土脸地从同一个位置钻了出来。

    是个路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