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天降文里的小青梅(二十九)
“小秦原来你不知道啊?这小倪也太能藏了, 其实当年我先看中的人是她,觉得小姑娘生得漂亮,演技也很灵, 就想给她个机会。当时她答应得好好的, 没想到过两天就看到她一脸的愁容, 问了她才知道, 原来你母亲当时生病住院了缺钱。”
“当年我也就是个没什么话语权的小导演,还没本事塞太多的人进剧组, 就问她舍不舍得把这个机会让给你, 毕竟娱乐圈这种地方小秦你也知道, 男演员出头比女演员容易多了, 来钱也快。你是圈内比较紧缺的那种正统帅哥, 眉眼呢, 跟影帝程聿年还有些相似。只要有机会还是很容易火出头的, 一旦火了,想赚钱还是很容易的。”
“我当时也就提个建议,原以为小姑娘会不肯, 毕竟圈内为了一点利益而反目成仇的情侣、夫妻,我看得太多, 没想到小倪当场就答应了,说是等你火了再拉把她也是一样的。”
“当时我就跟她说了, 但愿她以后不会后悔的话, 谁知道小姑娘笑着告诉我……”
“她才不会后悔, 因为你肯定不会让她输。”
坐在车内, 秦尧的眼泪直接滚了下来。脑中回想的却是他这辈子最无能为力的那晚,倪音提着他爱吃的盒子蛋糕,兴冲冲地推开他的房门, 告诉他,有个女导演看中了他的外形和演技,现下有个角色喊他去试镜。
“阿尧,我们要火了!”
倪音当时的笑容灿烂又明媚,看不出一丁点不舍。
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当初那个角色的来历?
为什么,他毫不考虑在自己最难的时候,怎么刚好有个适合的角色找上门?
这样为他着想的倪音,他到底是怎么忍心对她说出无理取闹这四个字的?她是他从小喜欢到大的小姑娘啊。
秦尧垂在身侧的手指用力收紧,手背青筋暴起,眼眶红得仿佛下一秒能滴出血来。
抖着手,秦尧刚想订下飞往沈城的机票,他知道倪音现在正在沈城拍戏。
他想现在马上见到她。
只是飞机票还没订好,秦尧的手机就振了下,划开微信,看到上面触目惊心的文字,秦尧的瞳孔骤缩。
此时,沈城。
江边的小木船上,倪音抱着程聿年的脖子,再次张口轻咬住他的喉结。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程聿年的身体依旧控制不住微僵。
程聿年根本没有想到,和倪音把话说开后,他对她的渴求又上了一个台阶,仅仅是这种程度,他都这般情难自抑。
“卡!”再次被叫停,张导又将程聿年叫了过去。
几乎同时,柏野主动来到倪音的身边,看着她被吻得红肿的唇,磨了磨牙后槽牙,便开始了对程聿年的诋毁,“他肯定是故意的……”
倪音诧异地向他看来。
“之前那么多场戏都是一遍过,只是一场床戏他却能接连NG两次,除了故意,我想不出别的理由。倪音你之前说你喜欢程聿年是个温润的谦谦君子,现在很明显,他分明就是装的。我看你还是不要喜欢他,以后只喜欢我一个人就好。”柏野一脸的理直气壮。
倪音:“……”
倪音偏头,尴尬地看向柏野的身后,“聿年哥,你回来了。”
闻言,柏野迅速转头,即便对上程聿年冷淡的眼眸,他也毫不在意。
程聿年弯腰走进船舱,轻瞥柏野一眼,“拍摄即将开始,不相干的人还请离场。”
“希望这回某些人可以不要再以公谋私,实在不行,就换人,省得浪费大家时间。”柏野腔调散漫。
程聿年微微眯起眼,柏野已经撩起帘子走了出去。
“聿年哥……”倪音唤了他一声。
程聿年在倪音的面前蹲下,伸手抚了下倪音的唇,“抱歉,可我并没有以公谋私。”
倪音笑了,“你怎么还把柏野的话当真了呢?他最爱胡说八道了。”
程聿年眼眸瞬间柔和下来,“这回我保证不会再NG。”
“嗯,我相信你。”倪音弯起唇。
很快,拍摄再次开始。
程聿年迅速投入到谢无射这个角色之中,在倪音再度吻上来一瞬,男人眼眸轻垂,敛去里头汹涌的情潮。
有那么一瞬间,程聿年感觉自己仿佛被人劈成了两半,一半是清冷无情的谢无射,一半是沉溺在倪音娇媚眼眸里的程聿年。
幸好他不是真正的谢无射,否则恐怕早已因这样的辛婴迷失,永远地被她留下,彻底沉沦。
床戏终于拍摄结束,倪音就只剩下最后两场戏了,最多一个礼拜,戏份便能彻底杀青。
身为男二,柏野几乎与她差不多时间杀青,于是他直接安排起一个礼拜后两人的行程来。
“我们可以先坐火车去看极光,倪音你是不是没有看过极光?我也没有,听说一起看到极光的情侣会一起长长久久。”
“看完极光,还可以去滑雪,我知道,那边的滑雪场旁边有家温泉汤池,滑雪累了,还可以进汤池里泡泡。”
“还有早市,听说这里早市上的东西好吃又便宜。如果你愿意起床我们就一起去吃,不愿意我就买回来给你吃。”
柏野将一切都规划得井井有条的,听得托着下巴的倪音,眼眸微微弯起。
忽然,柏野偏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倪音睁大眼睛看他,“干什么?”
柏野:“不知道,刚刚看你这么看着我,就非常想亲你一下。”
倪音没忍住翘起嘴角。
程聿年刚进到休息室内,便看到这副倪音与柏野相视而笑的场景。
谁知就在这时,倪音的手机忽然响了,看见手机里的短信,倪音立刻站起身来。
“怎么了?”看见倪音脸上的慌张,柏野、程聿年异口同声问道。
“我妈进医院了。”倪音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准确来说不是她妈,而是秦尧的养母,可自从父母车祸去世之后,秦尧的父母跟她的父母也没任何区别。
女人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虽然微信上说的不严重,可倪音太清楚那对夫妻了,向来报喜不报忧,主动在微信上找她就已经证明,情况恐怕有些糟糕。
身为主演,程聿年是肯定不能离开剧组的,柏野倒想陪同倪音一起。
可倪音一请假,剧组就需要集中拍摄他的戏份,在倪音的再三拒绝下,柏野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孙凯和小郑的陪同下,坐上了赶往机场的车。
长达四个半小时的飞机,再加上换乘耽误的时间,等倪音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倪音几乎刚出电梯,就与一双熟悉的眼眸对视到一起。
倪音赶紧跑到他的身边,秦尧立刻伸手扶住了她。
“妈怎么样?”倪音着急地问道。
“还是心脏问题,昨晚做完手术,现在情况已经好多了,不要太担心。”秦尧连忙开口解释。
听他这么说,倪音终于狠狠松了口气,脚下一软。
秦尧赶忙伸手抱住了她,“脸色这么难看?昨晚是不是一夜没睡?”
“这种情况我哪里还睡得着,还好妈没什么事。”
“爸通知你的吗?是不是跟剧组请假了?”秦尧的眉头微微皱紧,昨晚情形有些吓人,养父恐怕也是希望妻子能再看倪音一眼。
“这种时候还管什么请假不请假,再说《剑仙歌》那头,我的戏份也不剩多少了,请几天假也不会耽误拍摄进程。”倪音主动解释。
“倒是你那边,听说《玉门往事》剧组已经全面停摆……”
“嗯。”秦尧点头,“导演和制片人已经在打算换人重拍。”
“换人重拍这么严重?”倪音诧异。
“主要是一直联系不到程宜真,对方一天不来剧组,剧组就一天在烧钱,长久以往下去,谁也撑不住。”秦尧解释。
“也是。”倪音点头。
说话间,秦尧的视线落到倪音干燥到微微有些起皮的嘴唇上,轻声问道:“早饭吃了吗?”
“我哪有时间吃早饭,一路上都着急忙慌的。”倪音笑了下。
“医生交代,妈可能要到下午才能苏醒,现在守在这里也没用,我带你去吃点东西?”秦尧建议。
闻言,倪音看了眼躺在病床上女人清瘦的脸庞,以及睡在她身边的丈夫,点了点头。
两人没有走远,只在医院门口的早餐店一人吃了一碗馄饨。
或许是女人的情况没有那么危急,倪音的心情也轻松了起来,凑到秦尧的面前就小声吐槽起来,“这家馄饨好难吃,吃到现在感觉还是高中巷子的那家最好吃。”
“反正你也回来了,等妈好了,我开车带你过去吃?”秦尧声线柔和。
“好啊,其实爸很喜欢吃他家炸馄饨,以前他来高中看我们的时候,每次都会点上一碗。”倪音笑着说道。
这样边走边说着家常的倪音,让秦尧真的有种回到以前时光的错觉。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可能是昨晚担惊受怕了一整晚,吃完馄饨刚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走下,倪音便感觉到困意如潮水般袭来,连眼皮都重得有些撑不开。
“是不是困了?不然我还是先给你开个房间让你休息一会?”两人老家所在的小镇,距离市区的医院还是有些距离的,回家休息不现实,所以秦尧才想给倪音开个房间休息一下。
“不用了。”倪音的声音有些迷糊,“我想在这里,等妈醒过来,我眯一会就好……”
见状,秦尧立刻伸手将倪音的小脑袋按到自己的肩膀上,“那就靠着睡一会,等妈醒了,我会叫你。”
“嗯。”倪音顺从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秦尧缓缓撑起肩膀,争取让倪音睡得更舒服。
男人柔和的视线落到倪音恬淡的睡颜上,手下意识地伸手,轻触她的脸庞。
明明是曾经最习以为常的相处,现在做来却让秦尧生出一股莫名的伤感。
可能就连他也知道,他和倪音,恐怕再也回不到曾经了。
就在这时,倪音握在手中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下。
秦尧轻轻从她的手中接过手机,下一秒便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姓名——程聿年。
秦尧眼眸轻垂,刚想不予理会,另一条消息又跳了出来,昵称BY。
BY,柏野。
忍耐片刻,秦尧还是做了自己曾经最不屑的事情,他看了倪音的微信。
【程聿年:安全抵达了吗?如果是,可以回个消息给我吗?我很担心你的情况。】
【柏野:是不是下飞机了?是的话扣1,你才刚离开,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看到这两条消息,秦尧的手指用力收紧,他真的很想不管不顾地删除掉这两条消息,可是最终他只是按灭了手机屏幕。
不知过去多久,倪音终于缓缓醒来。
清醒之后,她第一时间向病房的方向看去。
“妈还没醒,不用担心。”秦尧的声音适时在她耳畔响起。
倪音循声转头,对上秦尧漆黑眼眸的一瞬,轻吁了口气,随即像是想起什么,“我一直靠着你,肩膀是不是早就酸了?以前你就是这样,一起从老家坐硬座去学校,你就让我一直靠着,结果肩膀酸得都抬不起来,还跟我说没什么事……”
倪音笑着说道。
秦尧看着她嘴角的笑容,也轻轻翘起嘴角。
“其实还好。”他说。
“你总是还好还好,再疼都是还好。”倪音打趣他,“对了,你看到我的手机了吗?”
听到这句话,秦尧的唇角瞬间抿紧,“在我这里。”
“哦哦,给我吧,可能有人会找我……”倪音接过秦尧递来的手机,小声嘀咕了句。
“嗯,程聿年和柏野都给你发了消息……”秦尧忽然轻声说道。
倪音输密码的手指微顿,看着没有未读显示的微信app,倪音点了进去,“你看啦?”
“嗯。”秦尧应了一声,“他们都很关心你。”
同样看到柏野与程聿年微信内容的倪音,嘴角微微上翘,“嗯,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秦尧的嘴唇抿得更紧了,“是吗?”
倪音没有回答,而是给程聿年和柏野回复起微信来。
转头,秦尧看见倪音回复微信时,嘴角漾开的弧度,以及眼眸里闪烁的细碎光芒。
使得秦尧的心头立刻漫开一片难以形容的酸涩与刺痛,疼得他甚至连呼吸都能感觉到喉间的铁锈腥味。
倪音在回谁的消息?柏野?还是程聿年?
她为什么会笑得这么温柔?是不是很喜欢很喜欢微信另一头的人。
秦尧用力攥紧拳头,指骨都开始泛白。
便是这时,他听到一声啊啊的提醒,抬头,正是他的聋哑人养父。
秦尧立刻站起身来,倪音也赶紧向着病房的方向跑来,果不其然,之前躺在床上的女人,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看到他们的一瞬,女人的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欢喜,紧接着又有些担忧。
欢喜于能一睁眼就看到最疼爱的两个孩子,又担忧自己会不会影响到两人的工作。
夫妻俩的爱一向这么小心翼翼,或许是因为聋哑人的缘故,他们不希望给倪音和秦尧添上一点麻烦。
真的是一对可爱至极的夫妻。
看着女人向她伸出了手,倪音赶紧握住她的手。
女人刚做完手术不方便打手语,但还好她丈夫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她想问些什么话,一一用手语表达了出来。
得知倪音和秦尧都没有耽误到工作,女人明显是松了口气。
一直在女人的病床旁陪到太阳落山,倪音才和秦尧开车在市区找了家宾馆住下,之后几天一直是宾馆、医院两头跑。
好不容易等女人的情况好转,倪音的假期也彻底告罄。
临走的前一天,女人可能是见倪音、秦尧一直陪在她的病床前哪儿也不去,非要让他俩出去约会,本来工作就忙,好不容易清闲一下,还总是待在医院。
干脆出去约会,怎么说两人都是男女朋友,不约会干什么?
等出了医院,倪音才转头看向身旁的秦尧,“爸妈是不是还不知道我们分手了?”
秦尧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然后低低地应了一声。
“不知道暂时就不跟他们说了吧,妈的心脏本来就不好,从小她就想我做她的儿媳妇。”倪音笑着说道。
秦尧的眼眶微微泛红,“现在也是。”
“现在恐怕不行了,毕竟我们两个已经分手了嘛。”倪音轻声说道。
“分手也可以复合的,不是吗?”秦尧忽然这么说道。
倪音转头看了他一眼,还没回答,忽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从车窗旁一闪而过。
倪音眼神微讶,随即立马拉开车门。
注意到她的动作,秦尧蹙起眉头,也下了车,随后就听到倪音叫了前面的高壮男人一声,“李强?”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高壮男人顺势回头,看见戴着口罩的倪音和秦尧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倪音和秦尧一起揭下口罩,男人的脸上才露出惊喜莫名的神情来,“倪音,秦尧,你们两个大明星怎么有空回来?”
“我妈生病住院了,我和倪音回来陪她。”秦尧解释。
倪音点头。
“没想到你们两个现在还这么要好,看来那些八卦新闻还是不能信。我就说,这世上所有人都有可能分手,你俩也绝不可能。想当初我就只是给倪音同学送个情书,秦尧就扬着拳头各种威胁,他舍得跟你分手才怪……”李强笑呵呵地说道。
听他这么说,倪音没有说话,秦尧也抿住了唇。
见到李强这个老朋友,倪音忽然起了想要去以前的那些老地方看看的冲动。
“秦尧,好不好?”她问。
秦尧点头。
很快,两人就去了两人高中的学校,曾经他们晚自习最爱逛的那条巷子早已面目全非,馄饨店、奶茶店也早就换了一轮,老板全是新面孔不说,连味道也和以前一点也不同。
等回了小镇,以前两人觉得很大的小公园,也变得破败不堪,路边捞金鱼打□□的摊贩们早已没了踪影,旋转木马被拆了,唯有摩天轮还在慢悠悠地转着。
倪音心血来潮地想要去坐一下,秦尧自然陪同。
可刚坐上去,倪音就后悔了,因为所谓的摩天轮老旧到只剩一层铁皮子,坐上去之后就嘎吱嘎吱响,差点没把倪音的恐高症坐出来,下来还有些腿软。
“这设施也未免太不安全了,到现在我的腿都是软的……”倪音开口抱怨道。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看到秦尧在她的面前半蹲下来。
“秦尧,你干什么?”
“不是腿软吗?我背你回去。”秦尧低着声音说道。
“不用了,又不是小孩子还要背,我的腿只有一点点软,根本……”后面的话倪音没有说完,便看到秦尧转头向她看来。
看着男人黝黑的眼眸,倪音垂眸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在趴到了男人的后背上,“那就麻烦你啦。”
秦尧沉稳地将她背了起来,缓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记得以前他就总是这样背着倪音从小公园走回家,一趟又一趟。
小时候这条路明明很长,现在秦尧却觉得很短,短到他都有些来不及。
“倪音……”
“嗯?”
“当初那部《太子妃攻略》里的角色是你把机会让给了我是吗?”
骤然听见秦尧的询问,伏在男人背上的倪音,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嗯了一声。
“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没什么好说的,而且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秦尧的眼睛再次红了起来,“倪音对不起,我好像,让你输了……”
听到这样的话,倪音立刻喉咙传来一阵酸涩,原主的情绪喷涌而出。
她没有说话。
直到来到家门口,昏暗的光线下,秦尧的声音才极轻极轻地响了起来,“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
倪音咬了咬下唇,便是这时,手机在她的口袋里震动了下。
“不好意思。”
倪音取出手机,紧接着便看到柏野发来的一条消息。
【BY:今晚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跨年夜,快来你们小镇的广场收礼物吧。】
礼物?
倪音眼神诧异,转头向着广场的方向看去。
“抱歉秦尧,我现在可能需要出去一会儿……”
瞧见倪音眼里的焦急,秦尧倏地攥紧拳头,轻轻地回了一个好字。
倪音弯起唇,转身快步往广场的方向走去。
差不多五六分钟之后,倪音看到了广场上,斜倚在一辆黑车旁的,柏野。
倪音难以置信地向他走去。
真的是柏野。
“你怎么会来?”倪音脸上的惊讶显而易见。
柏野勾起唇角看她,“来给你送礼物啊。”
“别告诉我,你就是我要收的礼物。”倪音皱起小脸。
“看来我的分量有点轻啊,那这个呢?”柏野话音刚落,原本安静漆黑的广场上空,立马有烟花绽放。
“跨年夜当然要看烟花了。”柏野笑着说道。
倪音不可置信地看着漫天绚烂的烟花,欣喜之余,燕儿一般张开双臂就扑到柏野的怀中。
柏野接住了倪音,紧接着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好想你。”
说完,他抬起倪音的下巴,低头含住她的唇瓣。
跟在倪音身后来到广场的秦尧,抬眸,恰好看到璀璨烟花下,与倪音接吻的柏野……
第62章 天降文里的小青梅(完)
烟花燃尽, 柏野也终于结束他和倪音这悠长的一吻,可男人仍旧依依不舍地轻啄着倪音的唇角,一下一下又一下。
迄今为止, 柏野还是第一次尝到思念的滋味, 即使他每天都会和倪音发微信, 可他还是想她, 发了疯地想她。
对于柏野的亲近,倪音没有拒绝, 而是乖巧地环抱着男人劲瘦的腰身, 由着他亲个没完, 眸中一直漾着潋滟的笑。
她这副模样, 简直让柏野喜欢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系统44417:“叮, 攻略目标柏野的好感度已满。”
骤然听到系统的提示音, 倪音克制不住地眼神微讶,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
倪音不知道的是,对于柏野来说,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他面前, 他就会为她疯狂心动。
和柏野手牵着手往家走的倪音,跟他解释了下, 白荷镇才算是她真正的老家,这不明天要走了吗?所以今晚和秦尧特意回来看看。
“也就是说, 今晚家里只有你和秦尧两个人?”柏野抓重点的水平一流。
“嗯。”倪音点头。
“幸好来了……”柏野嘀咕了句, 不然某人在老房子里和旧爱, 忆一忆往昔, 哪里还记得他是谁。
“什么?”倪音没有听清柏野的话。
“没什么。”柏野勾起唇角看她。
“就是……”柏野语气微顿,“先坐飞机,又换乘到租车公司, 买了烟花还开了好久的车才到你这里,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我想你应该不会让我晚上独自一个人,去市区找家酒店休息吧?”
柏野冲着倪音眨巴了下眼。
“当然不会。”倪音抓住柏野的手,“只是家里比较简陋,不知道你住不住得惯。”
柏野轻笑一声,“桥洞我都睡过,简陋怕什么。”
桥洞?倪音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突然对柏野的过去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因为对方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住桥洞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季节住的桥洞。
倪音认真地看着面前的柏野。
“怎么这么看着我?是不是……”柏野拖长了音,“心疼你男朋友呢。”
柏野的话瞬间打散了倪音所有的思绪,都说了她还没选择,也就柏野这个自恋狂才会以男朋友的身份自居。
倪音的嘴角微微上翘,就在这时,她发现迎面走来几张熟悉的面孔,倪音赶紧松开了和柏野牵着的手。
柏野先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直视前方的倪音,嘴角客套的笑容。
柏野轻挑眉,神情闲散地看着倪音跟走到她面前的几位中年女人打了声招呼。
一番寒暄后,走在倪音身旁的柏野,始终一言不发。
这时才察觉到柏野的沉默,倪音凑到他的跟前,“怎么不说话,生气了?”
柏野没忍住勾起唇角,“你这样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总生气的话恐怕我都气不过来。”
倪音再次抓住他的手,张开手指与他十指交握,晃悠了下,“刚刚我也不是故意松开你的手,而是这条街上的人都知道我和秦尧是男女朋友。虽说现在我们已经分手,可我干爸干妈还不知道,我妈心脏不好,一时半会我还不想让她知道我和秦尧分手的消息,最好也不让邻居们知道,真的不是故意抽开手的。”
“我知道了。”柏野的语气听上去并不在意,可明显嘴角上翘的弧度更高了。
待倪音领着柏野来到秦家门前,推开门,倪音便看到秦尧独自一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听到动静,他才缓缓抬起头来,视线第一时间落到倪音和柏野牵着的手上,没有说话。
还是倪音率先开口介绍道:“阿尧,柏野你认识的,他今天过来陪我跨年,明天和我一起飞沈城……”
说到这里,倪音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身旁的柏野,“不对,柏野你的戏份是不是已经杀青了?”
“嗯,今天上午刚刚杀青。”柏野随口说道。
“上午刚杀青?”倪音满眼的诧异,如果柏野真的上午戏份才杀青,就算他提前订好机票,能在这个时间点赶到白荷镇,恐怕一路上一点也没休息。
“那你还回沈城?”倪音诧异,她觉得柏野好歹也是个顶流,行程肯定早就排得满满当当,戏份都杀青了,他回沈城也没意义。
“不能回?”柏野挑眉看她,“戏份虽然杀青了,可我的新歌才开始创作,我觉得沈城那个地方非常适合我创作。”何止是适合,经过这段时间和倪音的相处,他的灵感简直源源不绝。
倪音:“……”也行吧。
便是这时,秦尧温和的声音适时响起,“很晚了,阿音你饿不饿?我刚刚看了冰箱,冷冻室里还剩一些妈包的饺子,要不要给你煮几个?”
说到这里,秦尧语气微顿,偏头看了眼柏野,淡淡问道:“柏野老师吃吗?”
被点名的柏野对上秦尧的眼,微笑了下,“那就麻烦秦老师了。”
等秦尧进了厨房,柏野才凑到倪音身边小声问道:“秦尧的厨艺是不是很好?”
“嗯,他做菜很好吃,我做饭的手艺不行,只能洗碗。”倪音诚实地说道。
“我的厨艺也不错,家里只要有一个人会做饭就行了。”柏野理所当然道。
倪音:“……”柏野的好感满五颗心后,别的她没看出来,就是这脸皮好像变得更厚了。
等待的过程中,柏野打量着秦家的摆设,忽然开口问道,“晚上你睡哪里?”
“睡隔壁。虽然我不在家,奶奶也去世了,可我干妈很勤快的,不用问我都知道她肯定将我家打扫得干干净净,被子也都晒得软乎乎的。”倪音笑着说道。
虽说之前就知道倪音的父母在她读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可再次听到这样的话,柏野的心头仍旧克制不住漫开一股细密的疼。
他直接握住倪音的手,微微收紧,像是要给予她某种力量似的。
秦尧的饺子很快煮好,倪音真的很喜欢自家干妈包的白菜猪肉水饺,一连吃了好几个,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碗我来洗就好。”柏野的声音适时响起。
倪音诧异地向他看来,柏野转头与她对视,“之前在沙发上就看你打了好几个呵欠,你先回去洗澡,洗好碗我就回来了……”
“晚上,柏野老师可以在我家睡。”秦尧忽然开口。
“不用了,我认床,陌生的环境我可能会睡不着。”柏野笑着说道。
秦尧眯眼向他看来。
“阿尧你家也只有两张床,你向来不喜欢别人碰你的床,让柏野睡干爸干妈的床也不好。晚上我可以睡我奶奶房间,让柏野睡我房间就好。”倪音解释。
“其实没有关系。”秦尧轻声说道。
“还是不了,阿尧你也认床,这几天在医院待着恐怕都没休息好,晚上你好好休息会,明天早上还得去医院。”倪音认真地说道。
秦尧没再开口,倪音先回了家,柏野则留下来洗碗。
没过多久,洗完碗的柏野跟秦尧打了声招呼也离开了,秦尧看着柏野离开的背影,嘴唇一瞬间抿紧,心口不受控制地就那么空了一块。
柏野来到隔壁的时候,倪音已经洗完澡,换上睡衣了。
不一会儿,同样洗完澡换上自己带来衣服的柏野,跟着倪音一起来到她的房间里。
打量着这间粉色的房间,书架上摆放的书,以及倪音以前的那些照片,柏野顺手就拿起书架上的相框,看见照片里穿着白色蓬蓬裙,眼睛好像葡萄似的又大又黑的倪音,柏野的心头莫名一软。
“你看什么呢?”倪音来到他身边问道。
“看你小时候确实像个小公主。”柏野笑着说道。
“本来就是。”倪音有些傲娇,“晚上你就在这里睡吧,我去隔壁。”
“好。”柏野点头。
说完,男人灼热的视线落到倪音的脸上。
倪音往后退了一步,后背下意识抵到身后的书架上,柏野滚烫的手掌抚上了她的脸颊,低头含住她的嘴唇。直到倪音的唇色变得嫣红,连呼吸都稍稍有些急促,柏野才松开了手。
“很晚了,你去睡吧。”他轻声说道。
倪音抬起水润的眼眸看他。
柏野立刻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别这么看着我,不然你就走不成了。”
他不是不想,只是这几天倪音肯定过得很累,他不想让她更累。而且他们俩是在倪音的家中,她的爸爸妈妈奶奶说不定都在看着他们,他还是希望能给长辈们留下个好的印象。
闻言,倪音轻笑一声,伸手拉下柏野的手掌,踮起脚在柏野的唇上亲了一下,“晚安。”
“晚安。”柏野的声音里带了点哑意。
第二天一早,柏野拉开倪音房间的窗户,就与隔壁的秦尧打了个照面。秦尧微微垂眸。
而柏野想到之前,不知多少个早晨,倪音每天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都是秦尧,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泛酸,但他还是跟秦尧说了声早安。
就在柏野离开之前,秦尧忽然叫住了他。
柏野动作微顿,旋即便听到秦尧的声音缓缓传来,“你会一直对倪音好吗?”
柏野轻屏住呼吸,随即笑着说道:“我想,这世上恐怕不会再有人比我对她更好。”
清晨,三人在白荷镇上吃完早餐,便坐车来到了医院,柏野还特意买了果篮,看完病人,倪音就得和柏野去赶飞机了,秦尧还要继续逗留几天。
住院部楼下,倪音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秦尧,笑着说道:“我的戏份还没杀青,就先沈城了,妈这边你随时打电话给我。”
“好。”秦尧垂着眼回答。
见他这样,倪音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秦尧。
感受到腰间的力道,秦尧立刻回抱住倪音,同时将头埋进她的头发中,嗅着熟悉的味道,秦尧的双臂不受控制地越收越紧,似是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直到开车门的声音响起,秦尧这才如梦初醒般,慢慢松开了怀抱。
倪音看着他下垂的眼,轻声说道:“那,我就先走了。”
“嗯。”秦尧点头。
“拜拜。”倪音挥了挥手,坐上了柏野的车子。
看着副驾驶上倪音的侧脸,秦尧的视线忽然开始模糊,脑中一瞬间想起的却是小时候因为偷摘月季,意外从墙上摔到他怀里的倪音;一个平常的午后,睡醒后冲他微笑的倪音;放学路上喜欢闭着眼睛走路还让他牵着的倪音;坐在他自行车后座催促他骑快点的倪音;在地下室里和他同吃一碗泡面的倪音……
无数枚记忆碎片里的倪音,同时扬起灿烂的笑,喊他阿尧。
怎么办?他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此时,柏野的车子已经启动,秦尧几乎不受控制地跟了上来。
从后视镜里看到跟在车子后面的秦尧,感受着原主情绪的倪音,眼眶微微泛红,却没有开口让柏野停车的意思。
车子越开越快,没多久便再也看不到秦尧的身影。
唯有系统的提示音,在倪音的脑中清晰地响起——“叮,攻略目标秦尧的好感度已满。”
……
又在沈城待了一个星期,倪音的戏份彻底杀青。可她却并没有时间和柏野去完成看极光和滑雪的行程,只因为她签的那个小作坊公司,可能是知道倪音肯定不会再和他们续约,赶在合同到期之前,给倪音接了好几个活,不是糊综的飞行嘉宾,就是小成本网剧的客串。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可活实在太琐碎了,更关键的是……
他们给她接的小成本网剧,刚巧是剧情里意外发生火灾,仅有原主一人没逃出来的剧组。
倪音的指骨轻叩桌面,系统44417已经在她脑中急得团团转了。
“音音,这个世界就只剩下程聿年最后半颗心的好感度了,要不我们还是不去这个剧组吧,总觉得有些危险。”系统44417赶紧说道。
倪音笑了下,“没事,我们就去这个剧组。”
一模一样的巧合,让倪音对原主的死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怀疑。如果真的是意外就算了,可要是人祸……
倪音轻轻眯起眼。
因为只是客串,倪音只会在这个网剧剧组待上三天,刚刚写完三首歌的柏野,听说她要去云城那么远的地方,直接收拾好行李准备跟她一起去。
“你和我一起?”倪音看着拖着行李出现在她面前的柏野,眼神讶异。
“有问题?”柏野掀开眼皮看她。
“没有。”倪音摇头。
来到云城的前两天都一切安好,第三天,来到新的取景地,倪音却被一个脸生的中年男人引到一个新的化妆间,说让她等一会,化妆师一会就来。
化妆师倪音就没等到,倒是等来了浓烟滚滚。
剧组着火的消息传到酒店的时候,柏野正在弹吉他,他的专辑只剩下这最后一首歌了,他将前几首歌的demo小样发给过他的师父周华阳,直接得到了对方的满口称赞。
柏野还没来得及骄傲,就接到了倪音新助理带着哭腔的电话。
她说,剧组的化妆间意外着火,倪音没有逃出来。
当即,吉他的弦被柏野弹断。
随手将吉他丢开,苍白着一张脸的柏野当即跌跌撞撞地向剧组的方向赶来。
可惜等他到的时候已经迟了,整栋房屋都被火舌吞没。
柏野脚下一软,瘫在地上,一时半刻,甚至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远在沈城的程聿年,难得拍戏空闲之余,将电话打给倪音,却只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当即程聿年便抖着手开始订起去往云城的飞机票,妆都没卸,戏服也没换,便坐着车向机场的方向赶来。
几乎同时,柏野通红着眼,看着火光冲天的房屋,想到被困在里头根本出不来的倪音,柏野缓缓起身,忽然向着屋子的方向走去。
才刚迈出去两步,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柏野……”
男人猛地回头,恰好对上倪音含笑的眼眸。
柏野立刻睁大双眼,倪音快步来到他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男人便将她一把抱进了怀中,下一秒倪音感觉到有温热的眼泪滚进她脖颈里。
她赶紧回抱住对方,小声在他耳边解释起来。
原来之前中年男人刚离开,倪音就出了化妆间,然后便成功目睹了男人纵火的全过程。
可能是眼角余光注意到倪音的出现,男人立刻掩面跑了,倪音自然得追,最终成功用随身携带的电击棒将那人电晕,这才回来找人。
谁曾想刚赶回来,就看到柏野……
“我没有事柏野,火势刚起我就出来了,一点事也没有。”倪音抓着柏野的手贴到自己脸上。
见柏野仍旧只是看着她,倪音踮脚吻在了他的唇上,然后缓缓撬开他紧闭的唇齿,感受到熟悉的柔软甘甜,柏野才扣着倪音的下巴,唇齿疯狂地与她纠缠起来。
与此同时,刚刚来到机场的程聿年,从小郑口中得知倪音没事的消息,这才慢慢在候机厅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仍穿着谢无射戏服的自己,哑然失笑。
这时才得知消息的秦尧,脑中竟忽然闪过一个倪音被困在火场里怎么也逃不出来的可怕画面。
他条件反射地拨通了倪音的视频,通过手机屏幕看到倪音熟悉的脸庞,秦尧的脸上才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来。
“怎么了?”倪音问他。
秦尧摇头,“没什么,就是,看看你。”
和秦尧的视频电话结束,倪音看着剧组的人将那个死狗一样的中年男人拖了过来。
看着这人半响,倪音终于可以确定,上一世原主的死,罪魁祸首恐怕也是眼前这个人,可不论是原主的记忆还是她穿越之后的记忆,好像都没见过这张脸。
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很快,倪音就知道了这人的身份,程宜真的亲生父亲。
之所以纵火,完全是因为这人脑子有病,不发病的时候看上去也斯斯文文的,可一发病就根本不受控。这些年一直在国外治病,最近才回国。
而且他还是季淑芸的狂热粉,当年意外和季淑芸春风一度才有了程宜真。这段时间陪在自己女儿身边,看着她总是哭哭啼啼的,男人就发病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认定是倪音欺负了程宜真,就想让她从这世上消失。
这样的消息一传出来,舆论哗然。
拐卖儿童的妈,纵火烧人的爸,这到底是个什么五毒俱全的人家。
还有程宜真,真的无辜吗?
事发之后,《玉门往事》剧组立刻与程宜真割席,决定直接换人重拍,不仅如此,他们还要起诉程宜真,不仅是玉门剧组,程宜真已经拍摄却还没上映的作品都将对程宜真提起诉讼,还有她身上的代言商家。
本就没有多少存款的程宜真,面对这样的巨额赔偿,这回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恐怕就连季淑芸坐牢出来都要陪着她一起还款。
没有谁的新闻能长挂热搜,很快程宜真一家子的事情就被网友们忘到了脑后,又一年冬,热搜再度热闹起来。
首先就是柏野的新专辑出世,不比他以前听了恨不得浪迹天涯的歌曲,新专辑的歌,甜的甜死,酸的酸死,每一首的前奏旋律都能封神,刚一出世,便立刻霸榜各大音乐软件,火爆程度甚至超过他出道的那张神专。
柏野的无数歌迷听了他的新专辑后,都表示某人肯定是恋爱了,爱得还特别深,不然怎么会写出这样动人心弦的歌曲。
而且他的灵感缪斯极有可能就是新晋小花倪音,毕竟去年谁没刷到过柏野、倪音在大火前拥抱的那张神图。
柏野新专辑的热度还没过去,影迷们翘首以盼的张导新电影《剑仙歌》终于上映。
当观众们在电影院里看到倪音那张惊为天人的脸蛋出现在大荧幕上,几乎所有人都被美得止住了呼吸。
连给《剑仙歌》评分时的留言都是姐姐我可以啊啊啊啊之类的。
关键倪音不仅脸蛋漂亮,她的演技更是精湛,《剑仙歌》的书粉看完电影后,纷纷表示,倪音根本就是从书里走出的辛婴,不,她比辛婴还辛婴。
张导好似也对她的演绎十分满意,连程聿年的戏份都删除了部分,唯有倪音的戏份他从头到尾保持了下来。
倪音靠着辛婴这个角色,几乎拿遍了颁奖典礼的最佳新人,最佳女配。
人一红,是非就多,倪音也不例外。
前脚她刚拿完奖,后脚微博、论坛就扒起她的情史来,从秦尧到程聿年,再到柏野,网友们表示她的眼光可真够挑的,看中的全是男神中的男神,而且一个两个还都非常洁身自好。
当即就有偏激粉站出来表示倪音根本不配,她太三心二意了,配不上男神们一心一意的喜欢。
最群情激奋时,倪音拒绝了柏野三人主动发微博为她澄清的打算,而是继续认真地拍着戏。
第二年,倪音便拿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顶影后桂冠。
而这还只是开始,没用上几年,倪音就成了国际电影节的常客,连程聿年都没拿过的奖项,她拿到了。
从这一天开始,网友的话锋一转,纷纷表示,倪音哪里配不上程聿年他们三人了,她配不死他们。
还有人发表暴言,对于倪影后来说,有程影帝这个正妻,柏野、秦尧两房娇妾,四个人一起和和美美地过着日子难道不好吗?
其实这人的言论还不是最爆炸的,最爆炸的是没过多久后,程聿年手滑点了个赞。
一时间,全网轰动,#程聿年手滑#的热搜空降热搜第一。
即便网上轰动成这样,程聿年好像也没有把这个赞取消的意思,搞得网友们磕得更疯了。
直到原微博被意外删除,嗯,还是柏野举报删除的。
网友对倪音、程聿年、柏野之间的三角恋更加好奇了,可惜自始至终谁也没有出来聊过这个话题,影后倪音喜欢的人是谁,也成了娱乐圈的不解之谜。
秦尧的身世是在《剑仙歌》上映后才被程家知晓的,直到这时程聿年才知道秦尧竟然是自己的亲弟弟,程灏和沙曼玲的意思,是希望能尽快将秦尧认回来。
可秦尧远比他们想象的还倔,他不愿认回程家,希望仍守在自己的聋哑人父母身边,即便程灏表示,可以将他们一起接过去,秦尧也没有答应,只同意逢年过节的时候回去一家人吃顿团圆饭。
倪音是后来才知道这个消息的,因为从小和秦尧一起长大的缘故,程家中秋吃团圆饭的时候,也把她叫上了。
正在开巡回演唱会的柏野,得知倪音中秋竟然和程聿年、秦尧一起吃的团圆饭,也是醋得不行,表示演唱会一结束就会去找她。
“你演唱会结束我可能就进组了。”倪音好笑地说道。
“进组?该不会又是和程聿年吧?”视频里的柏野似笑非笑道。
倪音诚实点头。
“那我更要去了。”柏野理所当然道。
“来可以,这回不许故意在我身上留那么多痕迹。”倪音提前打好招呼。
“知道了。”柏野答应得很痛快。
半个月后,结束巡演的柏野准时出现在倪音和程聿年的剧组门口。
只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柏野出现的时候,倪音和程聿年刚好在拍一场婚礼戏,教堂内,神父捧着圣经,询问倪音是否愿意接受面前的男人成为她的合法丈夫,不论贫穷或富有,健康或疾病,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①?
“我愿意。”身穿婚纱的倪音虔诚地回答。
几乎刚说完这句台词,倪音的脑中立刻响起——
系统44417:“叮,攻略目标程聿年的好感度已满。”
倪音的眼底迅速掠过一丝讶异,只因为程聿年的好感进度条最后半颗心已经闪烁好几年了,没想到这样猝不及防地满心了。
这时,神父又问起程聿年来。
很快,倪音便听到男人低醇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愿意。”
即便知道是在拍戏,柏野还是不爽地磨了磨牙。
这场戏拍摄结束后,剧组正式收工,倪音该下去卸妆了。
或许是瞥到柏野的身影,程聿年的眼眸微眯,面无表情地向他看来。
柏野微微扬起下巴,随即便看到程聿年故作无意地晃了下手上的钻戒。
“得意什么?戏里的假结婚罢了。”柏野嘲讽道。
“可倪音跟我说了我愿意,你呢?”程聿年语气淡淡。
两人的视线于半空中交汇,霎时间火花四溅。
幸好这时倪音换好衣服走了出来,主动跟程聿年打了声招呼,转头就拉着柏野走了出去。
上了车,倪音才发现柏野的情绪不高,这几年总是这样,他只要一碰到程聿年就气得像个河豚,不过虽然容易生气,却也很好哄。
这不,吃完饭,柏野就将车子开回了横城所在的别墅,倪音刚想解开安全带,副驾驶就缓缓倒了下去。
倪音讶异地向柏野看来,却看到男人微微勾起嘴角,低头亲吻她的耳廓,声音沙哑,“今天,我们换个花样。”
说着他慢慢向下滑去。
不知过了多久,倪音的脑中像是有无数的烟花绽放,眼眸微微有些无神。
柏野轻笑一声,伸手将倪音抱到身上。
明明前几年某人只会横冲直撞,随着年岁的增长,愈发游刃有余起来。此时,靠在椅背上的柏野,动作慢条斯理的。
却让她一瞬间有种回到自己拍上部年代戏的感觉,当时的她骑着二八自行车,行驶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上,偶尔一个大的颠簸,都会让她克制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夜晚很长,渐渐的,倪音累了,可柏野还在她耳畔小声哄着。
第二天,从床上醒来的倪音,忽然感觉到右手有些异样,抬起手一看,却发现无名指的位置不知道被谁戴了枚戒指。
倪音倏地想起,昨晚昏昏沉沉之际,柏野确实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话。
好像是,不结婚戴枚戒指总可以吧,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看着戒指,倪音的嘴角轻轻翘起。
第63章 路边的男人不要捡(一)
“夫妻对拜!”
倪音刚睁开眼, 便听见这样一道喜庆干脆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下意识抬眸,却只看到一片鲜亮的红。微微垂眸, 倪音瞥见自己脚上穿着的是崭新的红缎绣花鞋, 上头绣着姜黄的芙蓉花绣, 鞋前还缀着大红流苏。
结合刚刚那声夫妻对拜, 倪音合理怀疑自己是穿到了古代,当然也不排除又是在拍戏。
倪音眼眸沉静, 一边让44417将这个位面的剧情传送过来, 一边循着搀扶她的力道, 缓缓向前拜去。
“慢着。”
倪音的头刚要低下去, 一道突兀的男音从她的正前方传来。
倪音眉尖轻挑。
隔着红盖头, 她听到男子语气不慌不忙道:“倪姑娘且慢, 刚刚在下, 似是想起一丝过往的记忆,现下不知可否请倪姑娘去往后堂,帮我解答一二。”
男子声线清冽如玉石相击, 视线一直落在倪音持着红绸的纤细手指上。
女子的手指本就白若葱根,在朱红绸缎的映衬下, 愈发白得莹润,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白玉, 修剪整齐的指甲更是透着股桃粉。
男子的视线下意识停顿了几瞬, 随即, 缓缓收回目光。
眼前这大红的场景确实让他想起了一些过往记忆, 偏偏他没从新嫁娘的身上看出任何的心虚之感,可即便她不心虚,这个堂也是不能拜的。
因为眼前这名女子, 绝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天真烂漫。
“这,哪有拜堂拜到一半,去后堂说话的道理?什么要紧话,不能留在晚上洞房花烛的时候再说?”媒婆促狭的声音忽然响起。
“就是,郎君未免太过心急,堂都没拜完,就急着要掀红盖头。”另一人哈哈笑着说道。
被众人打趣的男子唇角轻勾,似是并不在意这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倪姑娘的意思呢?”男子又问。
“也可。”倪音清脆的嗓音从红盖头下传来。
见倪音同意了,男子礼节周全地冲着在场诸人一拱手,握着红绸便将倪音牵到了后堂。
跨过台阶的时候,还偏头提醒了她一声。
前来观礼的人也是没想到,成个亲,堂都没拜完,新人先跑没了影,倒把他们这些客人撂了下来,简直是稀世奇闻。
众人交头接耳。
从前厅走到后堂的这一小截距离,足够倪音将这个位面的剧情全部梳理清晰。
这个世界的原主依旧与她有着同样的姓名,是一名医术精湛的孤女。从及笄那年师父去世后,便独自一人在山脚下生活,凭着一手漂亮的医术,她活得非常滋润,除了貌若无盐这一件烦心事之外,基本过得逍遥自在。
说是貌若无盐,其实也不然。
倪音透过原主的记忆看过她的相貌,肤色白皙剔透如同最上等的白瓷,眉若远黛,漂亮灵气的荔枝眼,给小巧精致的脸庞平添了一些清纯无辜之感。鼻尖挺翘,嘴唇却艳得仿若春日桃花根部最红的那一抹。
只除了,她的左眼附近,从额头到脸颊,有着一块婴儿手掌大小的嫣红胎记。
拍戏看惯了各种特效妆,倪音并不觉得这样的胎记有哪里不好看,明明就很特别。
可是在世人的眼中,拥有这块胎记的原主却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无颜女,甚至还把小孩吓哭过,简直不要太夸张。
谁也规避不了他人异样的眼光,原主也不例外,自然而然就有些自卑。除了自卑,她还对美生出了无限的向往,渴望自己能找个俊美无双的夫君。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原主的心声,十六岁这年她进山中采药,竟意外在悬崖下捡到了一名身受重伤的英俊公子。
更巧合的是,这名公子因为伤到了脑袋,还失去了记忆,除了薛临这个名字外,他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
看着白衣公子俊逸的脸庞,原主动了心思,反正江湖上不是流传着一句话,叫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而且她为救对方性命,还与他意外有了肌肤之亲,他就应该以身相许。
即便理直气壮,原主也担心薛临嫌弃自己的胎记,于是她直接耍了个小心眼,编了个她是他未婚妻子的谎言,准备来个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
一切就如原主预料的一般,有了村人的证明,薛临相信两人是未婚夫妻,等他伤势一好,两人便在村里人的张罗下,成起亲来。
谁曾想就在拜堂当天,薛临意外恢复了部分记忆,他想起了自己确实有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只是对方早已失踪多年,根本就不是眼前这名倪姓医女。
于是连堂都没拜完,他便领着原主来到后堂对峙起来。
失忆不是失智,薛临三两句话便将原主的小心思套了出来,得知她竟然在欺骗自己,薛临自然不愿意再与她继续拜堂。
可这时,原主却表示她之前救薛临时,早已和他有了肌肤之亲,除了嫁给他,她不知道还能嫁给谁。
原主这番可怜的话到底让薛临心软了,两人最终拜完了堂,却并没有入洞房。
之后偶然的一天,薛临彻底恢复记忆。原来他是江湖四大家族,凤鸣城薛氏的二公子。
薛二公子薛临,江湖人称飞星公子,因一手出神入化的飞星剑法而闻名于江湖。
飞星公子其人,不仅剑法无双,容貌更是一等一的好,除了云沧山谢氏的谢寒楼,基本没有人能比得上他的绝代风华。
薛临与谢寒楼二人,一人如骄阳般璀璨,一人如明月般高洁,偏偏这二人还是至交好友。可以说,同辈的江湖少年基本都掩盖在其二人的光芒之下。
直到三年前,谢寒楼意外身中剧毒,虽然及时将毒全都逼到了腿部,可自此谢寒楼便再也不能站立,成了江湖闺秀的一大憾事。
这般的薛临,眼光自然极高,非美人入不得他眼,曾经有那样多的江湖美人追在他的身后,他都不假辞色,如今却在这样一个偏僻小山村里,与一名无颜女成了亲。
薛临心中的别扭可想而知。
恢复记忆之后,薛临本想用金银来偿还原主的救命之恩,可谁知原主不要金银首饰,就想跟他一起离开。
原主的倾慕,薛临心知肚明,可原主着实不合他的心意。
没办法,薛临只能留下贴身的玉佩,连夜离开了。
谁曾想半月之后,他竟在武林大会上又与原主重遇了,更要命的是,女子竟当着众多武林人士的面,喊了薛临一声夫君。
霎时间,众人哗然,简直难以想象,飞星公子会和这样一名女子牵扯到一起。
要知道风流如飞星公子,从前招惹的哪个不是美人,她们或温柔端庄,或活泼可人,或清丽无双,哪像这一位,妥妥的无颜女。
偏偏两人又确实拜了堂成了亲,薛临简直百口莫辩。
他主动来找原主谈话,表示两人即便是拜了堂也是不可能的,希望原主认清这个事实。
可听了薛临的话,原主就只是垂着头不说话。不论外人怎么问,她都坚称她和薛临已经成了亲,薛临一直没法否认,这让江湖人士不由得暗叹飞星公子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尤其是在得知,飞星公子是在失忆期间,意外与这女子结为了夫妻,大家纷纷感叹这女子根本就是趁人之危,人品实在低劣。
而薛临貌似是一款万人迷男主,江湖之中红颜知己无数,大家的话越说越难听,原主也越来越沉默。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痴心妄想了,是不是根本就不该离开村子,来寻薛临这个夫君。
偏在这时,薛临的好友谢寒楼意外毒发昏迷,为了他,薛临再次求到四大家族的华佗谷宫家,可他们除了压制,也无解毒的办法。
谁知就在这时,宫家的人识出了原主脸上的红斑根本就不是胎记,而是毒斑,并且她体内的毒刚好克制谢寒楼体内的剧毒。
只要两人愿意同在宫家的药泉内一同泡上七七四十九日,并每隔七日互渡津液一次,谢寒楼体内的剧毒自会无药而解。
可那时原主已经爱上了薛临,叫她怎么接受跟另外一名陌生男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原主始终不肯。
见状,薛临主动找到原主承诺她,只是一点肌肤相亲,并不会发生实质的关系,只要原主答应救人,他愿意与她做真正的夫妻。
倪音难以置信地向薛临看来,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倒是把一旁的宫家二小姐宫素衣给气得不行。只因她自幼暗恋薛临已久,何况宫家还与薛家有婚约,虽然婚约定下的是薛临和她的姐姐。
可是她姐姐已经失踪那么多年了,两家的婚约就应该由她继承。
换句话来说,她就是薛临的未婚妻子。
可现在,薛临却要与其他人做夫妻,而且他选谁不好,偏偏选这样一个丑八怪。
尽管宫素衣闹得不可开交,原主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只因她实在太喜欢薛临了,喜欢到什么都顾不得。
不曾想,在原主和昏迷的谢寒楼进入药泉的前一晚,有人算计薛临的谋划被原主意外听到。她虽然会毒,却毫无武功傍身,没跑出去两步,便被人发现,一刀割断了脖子。
就连死,她也在自己的掌心里用血留下了证据,最终成功帮薛临规避这一死劫。
而直到宫家的人替她查检尸体时,才看到了她后背的胎记,认出她就是多年前失踪的宫家大小姐。
也就是说,原主和薛临本就有婚约在身,当初她跟薛临说的根本就不是谎话,她所渴求的从一开始就是属于她的。
得知这个消息的薛临,心头的震惊自然溢于言表。
可此时原主已死,多说无意。
之后几人好一番折腾,才勉强解去了谢寒楼身上的剧毒,可他的腿也永远站不起来了。
谢寒楼的事情刚结束,魔教教主闻人巽练功走火入魔,在江湖上大开杀戒,满手血腥,江湖人人自危。
身为男主,薛临当然不让,与闻人巽交战于太湖之上,最终使计弄死了他。毕竟如果不使计谋的话,他怎么也不会是对方的对手。
而太湖一战,宫素衣意外替他挡了半招,濒死之际,薛临答应了娶她的要求。
两年后,成功恢复健康的宫素衣骑着马跟在薛临的身后,不停追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去宫家提亲,再等下去她都成老姑娘啦。
画面就此定格,就连倪音也不知道后续如何,宫素衣与薛临到底有没有成亲。
刚接受完剧情,倪音便听到系统44417在她脑海中的通报——
【叮,此位面发现可攻略对象,薛临。】
【叮,此位面发现可攻略对象,谢寒楼。】
【叮,此位面发现可攻略对象,闻人巽。】
哇哦。
薛临就不提了,谢寒楼跟她将来可是有机会一起泡药泉,互渡津液的,还是光着身子的那种。
闻人巽,魔教教主,薛临命定的对手,妥妥的疯批反派一枚。
倪音眼眸轻闪,此时她已经主动跨过台阶,刚停下便主动掀开了头上的红盖头,抬眸向前看来。
却见眼前的男子长发乌黑,高高竖起,剑眉星目,挺鼻薄唇。一袭红衣,张扬又炽烈,端的是一派郎艳独绝,倪音从没见过比眼前人更适宜着红衣的。
难怪薛临能招惹那么多情债,难怪原主会对他一见钟情……
倪音掀盖头的动作,使得男子眼波微动。
倪音却毫不在意,不闪不避地与他对视着,原主一开始在薛临面前的人设是不谙世事单纯天真,倪音决定贯彻始终。
“薛临,什么事情你非要现在把我叫到这里来?”倪音的鼻尖微微皱起,有些不高兴地向面前的男子看来。
见她这副模样,薛临顿了顿,还是挑眉向她问来,“倪姑娘,你真的是我的未婚妻子吗?”
“当然。”倪音理所当然道。
薛临一噎,随即唇角玩世不恭地勾起,“是吗?可为什么我的记忆告诉我,我的未婚妻子早已失踪多年,迄今杳无音信。”
不仅如此,他还意外想起他曾经的一句豪言,那就是他薛临要娶也是娶这世间最美的女子。显然,眼前之人与美搭不上一点关系。
原以为会在倪音脸上看到心虚之色的薛临,却看到她难以置信地瞪大自己的荔枝眼,模样像极了狸奴,惹得薛临明明是在诘问,也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
“你,你有未婚妻怎么不早说?”倪音指着他,眉头紧皱。
她这一问倒把薛临给问懵了。
“你不是说,你是我的未婚妻。”薛临上前一步,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脸上,
“对啊。”倪音点头,“是师父说的男人和女人一旦有了肌肤之亲,他们就是未婚夫妻……”
“我什么时候和你有了肌肤之亲了?”薛临蹙眉。
“在你昏迷的那几天,我给你喂了药,你老是说冷,给你盖了好几床被子你还说冷,我只好脱去衣服把你抱住了。”倪音语气随意道。
薛临难以置信地微睁眼眸,根本没有想到两人的肌肤之亲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不过你既然已经有未婚妻,那我们还是不要成亲了,我不做妾的。”倪音语气认真地说道。
薛临怔了。
毕竟对方之前看向他的眼眸,那样含情脉脉,他原以为今天会有一番拉扯,没想到女子这般轻而易举就不和他成亲了。
这让薛临莫名产生了一股被人嫌弃的错觉,应该是错觉,他这般的男子怎会被人嫌弃,一定是错觉。
“就是……”倪音犹疑的声音忽然响起。
果然,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薛临在心中叹息一声。
“薛临你看到我脸上这块红斑了吗?其实这并不是胎记,而是毒斑。我师父告诉过我,一旦年满十六,除非找到相应的毒素进行压制,否则每隔七日,我都需要找到一名男子与我互渡津液,以阳气压制,不然就会扩散,一旦扩散到整个面部,我就会毒发身亡。”
倪音信口雌黄道,至于以后被薛临发现她撒谎怎么办,她才不管。
“我救过你的性命,你不愿跟我成亲也没关系,但你得帮我压制体内毒素,不让我脸上的毒斑扩散。”
倪音的视线落到薛临好看的唇上。
互渡什么?
薛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为什么不在村中另找一名郎君?”薛临提高了声调。
“第一,我不好看,没人要我。”
倪音竖起一根手指,然后又竖起一根手指,“第二,他们都好丑,不像你,生得特别好看。”
薛临:“……”她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为。
“如果你也嫌我不好看,我俩互渡津液的时候,可以将灯熄灭。你放心,顶多半个月,我肯定会找到另一名男子帮忙的。而我俩互渡津液的事情,我也可以发誓,绝对不会说出去。”倪音做了个发誓的手势。
“还是说,救命之恩,你连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我?”倪音一脸我看错你了的小表情向薛临看来。
薛临:“……”
第64章 路边的男人不要捡(二)
薛临没有说话, 实在是他根本不知道倪音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是假的,她图什么,只是想亲他?还是说她仍旧想嫁他为妻, 只是谎言被识破, 才想出这般迂回的法子?
薛临脑中思绪纷杂, 不明白倪音此举到底为何。就算两人亲了, 又能如何?她该不会以为,亲吻后他就会对她心生好感吧?
不免有些异想天开。
“你到底答不答应?”没得到回应, 倪音开口催促道。
闻言, 薛临缓缓抬起头, 对上倪音坦荡的眼神半响, 挑眉反问道:“仅有半个月。”
“仅有半个月。”倪音语气肯定。
“好。”薛临同意了。
倪音的眼眸微亮, 迅速来到薛临跟前, 脸上溢满了最纯然的欢喜。
见她这般, 薛临忽然觉得她之前说的话可能是真的,而非什么迂回的办法。
毒吗?
既然她于他有救命之恩,将来或许可以带她去华佗谷一趟。
薛临下意识想到。
想完之后, 他才猛然反应过来,华佗谷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他觉得这般熟悉?难道是他以前生活的地方?
没等薛临想出个所以然,倪音已经向他伸出白嫩的手掌, 嘴角轻轻翘起, “口说无凭, 击掌为誓。”
“好。”薛临同样竖起手掌, 倪音欢快地在他的掌心拍了三下。
女子的手极软,力道也小,拍在薛临手掌上时, 跟狸奴的肉爪挠了他几下似的,薛临只觉一股莫名的痒意在他的掌中蔓延开来。
垂下手臂后,薛临下意识攥了攥拳头。
而击完掌的倪音提起裙摆就要往外走去。
“去哪里?”薛临开口问道。
“出去跟田媒婆还有村长他们交待一下,这个亲我们不成了……”倪音的语气雀跃。
却在即将跨过门槛的时候,她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身后的薛临,“可是就这样告诉村里人我们不成亲了会不会不太好,总得有个合理的借口吧。何况,薛公子你现在一点记忆也没有,身上的伤势又未完全愈合,肯定还需要与我同住一个屋檐下。孤男寡女的,我本就容貌不佳,再传点流言蜚语出去,别说半个月,半年恐怕我都没法再找到另一名男子帮忙了……”
倪音有些纠结。
薛临好看的眉头也微微蹙起。
“哎,有了。”倪音眼珠轻转,一个主意就冒了出来。
薛临好奇地向她看来。
倪音的嘴角立刻弯起,“不如就说你的记忆恢复了些,其实你是我还没出五服的远方堂哥,之前来桃花村就是来寻我这个亲的,却意外一脚踩空伤到脑袋,失去了所有记忆。幸好在拜堂之时恢复了部分记忆,与我说开之后,我俩一致决定不再成亲,往后以兄妹相称,如何?”
毕竟原主是个孤女,村里人也不清楚她家中还有哪些亲戚,可以随便胡扯。
“可。”薛临赞同。
在正堂等了许久才等回一双新人的桃花村人,不曾想却从倪音二人的口中得知这样一件巧事。
“幸而还未成亲。”田媒婆感慨道。
“是啊,不然也太吓人了。原来薛公子竟是倪大夫的远方哥哥,这世间的事未免太过巧合。”村里的夫子捻着胡须叹道。
可薛公子如何跟倪大夫没有半点相似?
不是没有村人心里生出这样的疑惑。
还没发散开来,倪音便已经招呼众人开始入席。毕竟今日成亲,在场的众人哪个不是为她忙前忙后,如今家中只有她和薛临两人,这么多菜肴必是吃不完的。
亲虽然不成了,可席还是要吃的。
听到倪音这般说,在场的人,纷纷面露惊喜之色。
倪家的这场席面他们可早就打听过了,又是肘子又是鸡鸭的,油水极足,听闻今日吃席,他们已经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就为了晚上肚子里可以多塞点。
众人说着客套话,在八仙桌旁坐下。
其实今天这顿喜宴,从八仙桌到条凳,再到锅碗瓢盆都是村人主动借予她的。谁让家中平日只有倪音一个人住,一时半会根本备不出这样多的东西,倪音只是出了银子,购置了些鸡鸭鱼肉。
薛临记忆全无,身上虽然有枚玉佩,可很明显,不方便动,所以这顿席面花的全是倪音的银子。
这样想着,倪音忽然转头,气咻咻地瞪了身旁的男子一眼。
薛临被她瞪得有些懵,偏头凑到她的跟前,“为何这般看我?”
倪音冲他勾了勾手。
瞧见她这个动作,以为她是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的薛临,耳朵微微向她偏来。
“三两银子,这几桌席面花了我整整三两银子,我这几年行医拢共就攒了五两银子,为了和你成亲我花了一大半。我不管,这钱算是你欠我的。”倪音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薛临的耳畔响起。
根本没有想到倪音是在因为这样的事情郁卒,薛临一个忍俊不禁,漂亮的丹凤眼有笑意一闪而过,眉目含笑的祸水模样,使得院中正在吃席的男男女女全都看直了眼。
“行,算我欠你的。”薛临轻笑一声,尽管他的记忆还未恢复,可薛临却并不觉得自己是缺银子的主。
“一言为定?”倪音立刻转头向他看来。
“一言为定。”薛临点头。
倪音的脸上立刻漾出一个灿烂的笑来,站在她右手边的薛临,微一低头便看到了倪音没有毒斑的半张脸,笑得眉眼弯弯,美得惊心动魄。
只一眼,薛临的心跳便不受控制地乱了一拍。
“我们也赶紧去吃吧,好歹也是花了钱的。”就在这时,倪音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将他拉到桌旁坐下。
这场席面足足吃了一个时辰,夕阳敛起自己的最后一点余晖,檐下的灯也亮了起来,才终于结束。
倪音不喜欢吃隔夜菜,尤其是还被这么多人用筷子翻过的隔夜菜,为了不浪费,她直接让村里人将剩下的饭菜全部带回了家。
都是肉,倪大夫也愿意给他们,在场众人实在喜不自禁。投桃报李,他们不仅将脏了的锅碗瓢盆全都带回家自己清洗,甚至连倪音家的院子也打扫得干干净净。
很快,混杂的食物味道便一散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院中熟悉的草药气息。
现下还是夏天,为了成亲忙活了一整天,倪音早已大汗淋漓。除此之外,她还感觉自己的头好油。
摸了摸头发,她才想起来,之前梳妆时她的头发上不知被人倒了多少桂花头油,怪不得她总感觉头发油腻腻的。
她要洗头洗澡,现在马上。
这样想着,倪音径直走到手持玉佩,垂眸深思的薛临面前,到底是大家公子,即便身着粗布麻衣,坐在这样简陋的院子,浑身上下也透着股格格不入的矜贵。
直到倪音张口就跟他说要洗澡。
薛临:“……”
薛临:“你要洗澡就去洗。”
“可是没有热水……”倪音蹙起眉头。
“所以?”薛临的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你去帮我烧水。”倪音张口就来。
薛临:“……”
薛临失笑:“我帮你烧水?凭什么?”
“凭你吃我的用我的,连身上的伤都是我治好的。”倪音一脸的理所当然。
薛临眯着眼向倪音看来,许久,收起玉佩,男人闷不吭声地进了厨房。
还没开始生火,倪音清脆的声音便在他的身后响起,“对了,今天晚上你就要和我互渡津液啊,别忘了。”
薛临手上一滑,猛地转头看去,倪音却已经没了踪影。
没过多久,倪音可算是洗上了心满意足的热水澡。
洗完澡浑身一轻的倪音,穿着银红的薄衫就来到了院子里,让薛临帮忙给她倒水,清洗起头发来。
站在倪音的身后,她刚将头发垂下,便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
薛临眼神微顿,旋即迅速垂眸,开始慢悠悠给倪音倒起水来。
用皂角清洗了好几遍,倪音摸着头发才总算没了之前那股滑腻的感觉,倪音心头一松,随手拿起棉布便开始给自己绞起头发。
夏日的夜晚,还是有些闷热的,倪音直接坐在院子里,散着头发,晾干。
薛临看着她坐在院子里那副惬意的小模样,脑中想到的却是,尽管没有过往的记忆,可他依旧觉得自己好似从未这样伺候过人,倪音是第一个。
又是生火又是烧水,汗水早已浸湿了薛临的衣衫,男人干脆就着剩下的热水,也冲了个凉。
等他从屋后走到院子里时,之前还坐在那儿的倪音早已不见了踪影。
薛临随手推开房门,抬眸,便看到倪音正坐在自己的床上。
而这张床,之前一直都是他在睡。
今晚,看样子,床是没他的份了。
薛临眉头挑起。
听到推门声响的倪音,抬头看见,薛临冲完凉换上他之前在悬崖下,被她捡到时的白色锦袍。长发高高竖起,面如冠玉,踩着月光走进屋内时,倪音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个风靡整个江湖的飞星公子。
张扬不羁,好似骄阳般热烈耀眼。即便身处陋室,浑身上下,也像是光芒追随,让人克制不住地想要向他靠近,即便被灼伤也无所畏惧。
坐在床上,倪音晃悠着莹白如玉的小腿,见薛临自觉在对面的竹床上坐下,倪音的嘴角轻轻勾起。
察觉到倪音落到他身上的视线,薛临转头向她看来。
“过来吧。”两人的视线刚对上,倪音便直接这么说道。
薛临的眉头立刻皱紧,“现在?”
“不然你还想什么时候?”倪音歪头看他。
薛临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蜷,目光不由自主落到昏暗烛光下,倪音的粉色唇瓣上。
薛临嘴唇微动,心头莫名生出了一丝紧张。
“愣着干什么?过来啊。”倪音开口催促道。
薛临的视线倏地对上倪音的眼眸,见她眼里写满了理所应当,薛临不免觉得有些荒诞,毕竟连失去记忆的他都知晓,这样的事情是不能轻易发生的,可倪音却毫不在意。
薛临不知道自己曾经有没有和人亲吻过,可直觉告诉他没有。
如今竟然……
薛临突起的喉结,不由得上下轻滚。
看着倪音的眼睛,他缓缓站起身来。
倪音的房间本就小,放了两张床后,便愈发逼仄,薛临刚起身,两步,就站到了倪音的面前。
低头,男子的目光略显幽深。
倪音则仰头向他看来。
不知是两人的距离太近,还是熏黄的烛光太过惑人。
有那么一瞬间,薛临竟有种面前的女子脸上的红斑一点也不丑陋的感觉,反而有股别样的韵味。
少女微微翘起的唇,泛着浅淡的粉。
看着看着,薛临竟慢慢低下头来。
还没靠近,倪音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薛临不解地向她看来,倪音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她不由得倒在身后柔软的床榻上,眸色潋滟生光,甚至身上银红薄衫的带子都被她不小心蹭开。
本来还想责问她笑什么的薛临,意外瞥见少女若隐若现的白嫩肩头,目光像是被烫到似的,迅速移开视线。
“薛临,你刚刚想干嘛?我,我叫你过来,是想要,想要给你身上的伤换药,你以为我要干什么?”倪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薛临猛地转头向她看来,这时他才发现摆在一侧矮桌上的纱布与草药。
薛临的耳尖微烫。
这时终于笑够了的倪音,拿起矮桌上的纱布,示意男子将衣衫褪去,该给他换药了。
闻言,薛临没有说话,片刻后,他脱掉了自己的外衫,露出里头紧实的肌肉。
看见薛临这一身漂亮肌肉的一瞬,倪音眼波微动。
只能说不愧是习武之人,薛临浑身的肌肉线条跟电脑建模简直没有任何区别,宽肩窄腰,在昏暗的烛光映照下,真的让人有股想要犯罪的冲动。
倪音上前一点一点解开薛临身上已经被水浸湿的纱布,露出下方狰狞的伤口。
倪音垂着眸,小心翼翼地给他重新敷上自己之前熬好的药膏。
可能是有点疼,薛临的肌肉生理性地颤动了下。
见状,倪音抬头看了他一眼,在给他胸前的伤口敷药时,她下意识低头吹了下。
薛临瞳孔骤缩,呼吸一乱。
而这时已经吹完的倪音,继续安静地给他敷着草药。
手环着薛临劲瘦的腰身,倪音在他的后背利落地打了个结,才又仰头向薛临看来,“好了。今天就算了,后面几天最好不要再沾水了,不然不仅不利于伤势的恢复,还有可能会留疤。”
“嗯。”薛临轻应了声,套上衣衫,转身就准备回到他的竹床上,谁知倪音直接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薛临转头看她。
“你去哪里?药换好了,该你帮我了。”倪音认真地向薛临看来。
薛临心头一跳。
“快点啊,我都困了。”或许是真的困了,少女催促的声音莫名有些娇。
薛临轻轻攥紧拳头,看着倪音含笑的嘴角,再次缓缓向她凑来。
几乎刚靠近,薛临便感觉一股浅淡的桂花香气,夹杂清新的皂角气息,不断钻入他的鼻腔之中。
烛光颤动下,薛临贴上了倪音的唇角。
难以形容的柔软触感,使得男子的心口不受控制地一荡。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倪音的舌尖忽然探入薛临的唇缝。
薛临蓦地睁开双眼,往后退去,不可置信地向倪音看来。
“你做什么?”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不难听出薛临声音里的哑意。
“互渡津液啊,不这样怎么互渡?”倪音蹙眉向他看来。
根本没想到是这么个互渡法,薛临的唇角瞬间抿紧。
“你到底要不要帮我嘛?”倪音娇里娇气地说道。
偏头看见倪音因为刚刚的研磨而开始泛红的唇,薛临鬼使神差地再次低下头来。
倪音嘴角轻翘,仰起头再次与薛临的嘴唇相贴。
为了互渡津液,她的舌尖也再次撬开薛临紧闭的唇齿,主动与他的舌头勾缠到一起。
刚开始,薛临基本没有什么回应。
没一会,他便也不受控地主动纠缠起倪音来。
越吻越深,男人几乎无师自通地吸吮起倪音的唇舌。手指更是不由自主地伸出,轻扣倪音的下巴,让她的嘴唇张得更开。
薛临正要进一步深入。
倪音却忽然偏开头,因为撤离的动作太快,两人的唇间甚至连起一条透明的唾液丝,随着倪音脑袋向后扬起的动作,于半空中轻轻断裂。
倪音双手抵着薛临的肩膀,抬起莹润清澈的眼,对上薛临晦暗深邃的眸。
“时间到。”她说。
“互渡这么长时间的津液就够了,谢谢你啊,薛临。”
倪音笑得弯起了眼。
比起让薛临彻底满足,倪音还是觉得一个戛然而止的吻,更适合现在的飞星公子。
第65章 路边的男人不要捡(三)
昏暗的烛光下, 薛临轻垂的视线定定地凝在倪音的脸上,少女的眼神纯真又无害,唇瓣却是一片红肿艳色。
明明舌尖还能感受到与女子小舌勾缠时的柔嫩酥麻, 薛临却不能再进半分, 不上不下地就这么停在原地。
一股道不明的烦躁在男子的心头弥漫开来。
“薛临……”倪音忽然开口唤了他一声, 薛临的视线立刻落到她的脸上。
却听倪音轻声抱怨道, “你捏得我下巴好痛。”
乍一听到这句话,薛临方才如梦初醒, 迅速松开手, 男人猛地退后两步, 神情微微有些僵硬。
“肯定都被你捏红了。”倪音蹙紧眉头。
听她这么说, 薛临的目光条件反射地落到倪音的下巴上。果不其然, 上头布着几点红痕, 薛临的呼吸微窒, 垂在身侧的手指狠狠蜷起。
他记得他都没用什么力道,她的肌肤怎会细嫩成这样?
薛临心中诧异。
倪音看着薛临头顶已然开始闪烁的最初半颗心,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 “第一次互渡津液我们两个都没什么经验就算了,但是下一次, 薛临你可以不要吸得那么用力吗?舌头也好痛……”
闻言,薛临的脑袋一轰, 脸颊上的温度不受控制地开始上升。
身为罪魁祸首的倪音却丝毫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偏头看向一侧的木窗, “天色已晚, 也该安寝了,蜡烛我先灭了?”
说话间,她再度看向面前的薛临。
“我来就好。”薛临略显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行。”倪音点头。
可等薛临走到窗户前, 正要吹蜡烛时,眼角余光却瞥到趴在床上的倪音,正托着下巴,冲着他高高地翘起嘴角。
“笑什么?”薛临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再次乱了拍子。
倪音眼里的笑意更明显了,“之前你和我渡津液的时候,好像没有熄蜡烛,我有点开心。”
什么熄蜡烛,薛临已经完全忘记还有这回事。
他的遗忘,却让倪音发自内心地开心起来,不知怎么回事,薛临的心情也有些愉悦。
“我熄蜡烛了。”他提醒道。
“好。”倪音乖巧地应了一声。
下一秒,蜡烛熄灭,屋内瞬间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身为习武之人,薛临的听力极为灵敏,他听到从倪音的床榻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应该是少女正在拉起她的薄被。
薛临也顺手捞起竹床上的被子,刚盖到身上,一股夹杂着草药气息的幽香便钻进了他的鼻腔。
直到这时,薛临才反应过来,他和倪音,床榻虽然换了过来,被子却没有更换。
薛临抓住被角的手指倏地收紧,下一秒,便听到倪音轻柔的嗓音从隔壁床榻传来。
“薛临。”
“嗯?”
“准确来说,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哎。”倪音的语气有些欢快。
根本没想到她说出这番话的薛临,呼吸微窒。
“可惜我们连堂都没拜完,你还成了我的远方哥哥,世事真奇妙……”倪音语气感叹。
薛临睁着眼,看着漆黑的屋顶,脑中一片纷杂,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倪音好似只是随口感叹一句,说完没得到回应,呼吸便渐渐均匀起来。
明明两人已经同处一室多日,可薛临从未觉得倪音的存在感这样明显过,连呼吸都叫他根本无法忽略。
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始终没什么睡意的薛临,下意识向床榻上的倪音看来,谁知却刚好看到月光下,少女垂在一侧的藕臂。
薛临迅速收回视线,脑中克制不住再次浮现出,两人唇舌纠缠时的战栗感觉。
他好似从未觉得,夜晚这般漫长过。
薛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再次睁开双眼时,男子只听到窗外传来的一声声童稚的计数。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薛临眉头轻蹙,起身来到窗前,抬眸便看到身着一袭妃色衣裙的倪音,正在院中踢毽子。女子的身周围了一圈不足十岁的孩童,一边拍着掌一边给她数着数。
倪音的脸上漾着欢喜的笑,一个用力,鸡毛毽子被她直接踢到了墙角旁的柿子树上。
霎时间,整个院子骤然一静。
紧接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黄衣小姑娘,立刻嚎了起来,“我的毽子!”
“别哭别哭,毽子是飞到树上去了,又不是丢了坏了,我给你拿下来就是了。”倪音赶紧说道。
闻言,羊角辫小姑娘还真的不哭了,眼巴巴地向倪音看来。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倪音哪里受得住,想着她以前上山采药,陡峭山崖也不是没爬过。当即来到柿子树前,踩着一块青砖便攀爬了上去。
毽子落的位置并不高,倪音没爬多少,手就已经够上了。
拿回毽子,倪音向着下方的小萝卜头们炫耀了下,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树上下来。
谁料她刚落脚,脚下的枯枝便发出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
没了支撑,倪音当即眼神慌张地向地上扑来。
眼看着整个人离地面越来越近,孩童们也已经全都被吓傻了,一只手臂忽然从一侧横出,揽住倪音的腰,一个旋身,倪音便稳稳地在地上站定,惊魂未定地向面前的人看来。
“薛临。”倪音语气惊喜。
“哇,哥哥会飞!”小孩们也齐齐冲了上来。
直到这时,倪音才知道薛临刚刚竟然用轻功从卧室的窗户飞身过来,接住了她。
难怪衣衫不整的,连长发都有些凌乱。
毽子既然已经取下来了,倪音便将其还给了羊角辫小姑娘,又找了个理由将这些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请了出去。
关上院门,倪音第一时间来到薛临的面前,目光比骄阳还要炽热几分。
见状,正在洗漱的薛临,挑眉看她,“为何这般看我?”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倪音的态度有些扭捏。
闻言,薛临动作微顿,不由得便想起昨日倪音请他帮忙互渡津液,压制体内毒素的要求来。
薛临的手指蜷紧,面上却弯起一抹闲适的笑,“说说看。”
“薛临你可不可以教我轻功?”倪音不客气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根本没有想到倪音竟是想和他学轻功,他还以为……
“为何想学轻功?”薛临问她。
“因为方便。只要学了轻功,以后我去后山采药,那些悬崖峭壁的名贵药材也能采到,最重要的是可以避开山里的危险。”倪音开口解释道。
“什么危险?”薛临的眉头蹙紧。
“危险多着呢,后山有蛇,还有野猪和狼,村民们还听到过虎啸,反正什么都有,搞得我采药根本不敢进深山。”倪音小小地抱怨道。
听她这么说,薛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下次采药我陪你一起。”
“好啊好啊,那轻功呢?”倪音还没忘记轻功的事情,毕竟身为华夏儿女,谁对飞檐走壁没点念想。
“练功很苦。”
“我不怕苦。”
闻言,薛临示意倪音伸出手来,倪音听话照做。
下一秒,薛临捏了捏她的手臂,又俯身捏了捏她的小腿。
“痒。”倪音有些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少女的声音甜腻,使得本来还一本正经给她摸骨的薛临也有些耳热起来。
“根骨不错,可以练武。”薛临直起身,给倪音下着定义。
“真的?”倪音立刻拉住他的衣袖。
垂眸看见倪音的动作,薛临的唇角轻翘。
“当然,明日一早我就可以带你练武。”薛临毫不犹豫地说道。
“明日?明日恐怕不行……”倪音有些犹疑。
“明日你有何事?”薛临问道。
“明日我得进城一趟,去看个病人。”原主作为十里八乡唯一的医女,城中那些富商的夫人小妾,一旦有了病痛,便会遣人来接她过府一叙。明日刚好有个员外家的老夫人因为身子不爽利,早早就打好了招呼。
“而且你的伤药也不多了,家中还需添些米油,还有还有,我还想买点胭脂,早就用完了。”倪音掰着手指算道。
薛临听她说起这些家常,不仅没有一点排斥,反而还有股莫名的温馨。
如果他昨日真与倪音拜堂成亲了,恐怕他们二人真的会过上这样的日子。
薛临下意识这么想道。
“这样花下去,薛临,我都没银子了。你最好给我快点想起来,然后连本带利地把药钱还给我!”倪音理直气壮道。
薛临:“……”
薛临低笑一声,“你放心,等我想起过去,我不仅会连本带利把银子还给你,更会十倍百倍地还给你。”
“十倍百倍!”倪音的眼睛晶晶发亮,随后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小脸直接皱起,“那也得你想起来啊,要是你想不起来怎么办?”
想不起来?
薛临似乎从未考虑过这种可能,如果他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那他在这世上唯一相熟的人恐怕只有面前的少女了。
到时说不准……
薛临眸光流转,没再继续深想下去,而是缓缓从怀中掏出他的贴身玉佩,递到倪音的面前,“若是想不起来,我就将这枚玉佩抵予你可好?”
倪音抬眸向他看来,“这个玉佩大约值多少银子。”
薛临笑了,“千金。”
倪音的眼睛立刻瞪圆,“好值钱。”
“这般甚好,不论你能否想起过往,我都有银子进账。我早就听闻城中的牙行每月月底都会来上一批高大英武的异域男子,这么多银子,我说不定可以挑一个最好看的回来。”倪音兴冲冲地说道。
薛临的笑意立刻僵在嘴角。
“你说你要挑什么?”薛临有些不可置信。
“挑个俊俏英武的异域男子与我做夫妻,怎么了?”倪音抬眸看他。
薛临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那我呢?”他下意识地问道。
“你?”倪音一时没有弄明白薛临话里的意思,随后才反应过来,“你放心,你都愿意给我银子了,我自然不会再缠着你帮我互渡津液,说好的半个月,我不会食言的。”
她认真说道。
见倪音提及半个月之约,薛临一时语塞。
可能他也觉得自己这话问的没有道理,反应过来后,丢下一句这般最好,便转身进了房间。
嘴上这么说,薛临的心中却生出一丝极淡的烦躁。
第二日一早,倪音刚起床,竹床上的薛临便睁开了眼。
“薛临早。”她笑着说道。
“早。”薛临轻颔首。
等倪音用完早膳,收拾好药箱准备出门之时,一只修长的手顺势接过了倪音的药箱。
倪音讶异地转头向身后的薛临看来,“干什么?药箱我要用的。”
“我知道。”薛临声线平稳,“来桃花村这么久,我还从未去过城里,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我想也是时候出去看看,说不定能想起一些过往的记忆。”
“有道理,那今日你就和我一起进城吧。”倪音同意了。
薛临唇角轻翘,背着药箱跟在了倪音的身后,然后看着她临出门前,随手拿起一面白色帷帽给自己戴上。
“这是做什么?”薛临问道。
“以前进城,因为脸上这块红斑,总会引来异样的眼光,所以干脆戴上帷帽,省却掉那些不必要的麻烦。”倪音的声音从帷帽后头传来。
听她这么说,薛临的拳头轻轻攥紧,心情无端有些不畅。
“走吧。”戴好帷帽,倪音语气轻快道。
“嗯。”薛临兴致不高地应了声。
等进了城之后,倪音才发现需要帷帽的不只是她,还有薛临。
一路上,两人不知道遇到了多少个往薛临身上丢花果的女子,甚至还有直接丢帕子的,全都被薛临一一避过。
这样的场景,让倪音不由得想身为飞星公子,薛临在江湖上受到的热情只会比现在更夸张。
自幼太过顺遂,从小到大都不缺心悦他的女子,薛临的眼光恐怕就是这么一点一点被养叼的。
啧。
这么想着,倪音刚走过一个拐角,视线立刻被正前方走来的一名,同样头带帷帽的黑衣男子给吸引了过去。
微风袭来,帷帽的一角被轻轻掀起,露出男子苍白的下巴,与红得似血的薄唇。
魔教教主,闻人巽。
倪音眼眸轻垂。
一定是他,谁让该男子的头顶顶着突兀的五颗空心,显眼得如同夜空里的萤火虫,倪音想不注意都不行。
这个位面,她一共三个攻略对象,薛临在她身边,谢寒楼不良于行。唯一仅剩,还能活蹦乱跳的,除了闻人巽,还有谁。
倪音:“44。”
系统44417:“宿主我在。”
倪音:“我记得上个娱乐圈位面结束后,你说你升级了,只要与攻略目标的距离在一米之内,从此便可开启他的定位是吗?”
系统44417:“是的,宿主。”
倪音:“给我同时开启闻人巽和薛临的定位。”
系统44417:“收到。”
男主和反派碰到,不发生点什么是不可能的。
将两人都定位好,才方便倪音的下一步行动。
倪音偏头,果不其然,薛临的视线同样落到这名头戴帷帽的男子身上。
不知怎么回事,薛临总觉得这人的气质有些危险,只一个照面,便让他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可帷帽男子明显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拐角。
薛临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跟在倪音的身后进了城中黄员外的宅子。
后院凉亭,等候诊治的过程中,倪音和薛临意外听到假山后传来两名下人一惊一乍的交谈声。
“真的假的?我说怎么今早的大街这般安静,连商贩们都没出来摆摊叫卖,原是魔教日使在城中捉拿叛徒,听闻那殷狮青面獠牙,喜食人血,是不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魔教的那些贼子,也不知何时才能彻底被灭绝?”
“嘘,你不想活了,要是被魔教的顺风耳听见,别说你我,恐怕这偌大的黄府都保不住。”
两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一旁的薛临却无端坐立难安起来。
“薛临你怎么了?”倪音转头问他。
薛临径直站起身,目光清冽地向倪音看来,“我好像听说过日使殷狮这个人,不仅听过,好似我还与他有仇。倪音,我可能得出去一趟,一会你看完病,我再来黄府寻你,可好?”
倪音皱眉,“你莫不是要去寻仇?”
薛临点头。
倪音轻抿嘴唇,“那你小心。”
“好。”
说完,薛临深深地看了倪音一眼,脚尖轻点,便运起轻功飞了出去。
薛临一走,倪音便在脑中观察起薛临和闻人巽的定位来。
薛临在倪音的脑中是个小红点,而闻人巽是个小黑点。
如今小黑点已经半天没有动过,而小红点却像是开了导航似的,不断往小黑点的方向靠近。
或许,这就是主角和反派之间谜一样的吸引力。
就在这时,一名婢女前来邀请倪音去给府上的老夫人诊治。
倪音直接一心二用,一边治病,一边继续观察着两个点的动静。
几乎同时,一条杂乱的小巷里,一袭黑衣的闻人巽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涕泗横流,连句求饶的话都没法完整说出来的叛徒,顿觉无趣,一声轻笑,手起刀落,男人喉间喷出的鲜血,便溅到了他的衣摆之上。
听到动静的薛临,走进小巷,看见男人瘦削的背影,眯了眯眼,“你不是日使殷狮,你是谁?”
而此时已经给黄府老夫人写下药方的倪音,看着脑海中的红黑两点,终于成功会师。
不知过了多久,小红点依旧停留在原地,小黑点却往城外的方向快速挪去,然后也停下不动了。
倪音抬头看了眼天,问了身旁送她出门的婢女一句,“对了,今日是初几来着?”
婢女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低头恭敬地回道:“回姑娘,今儿个是十五。”
十五月圆之夜啊。
没记错的话,剧情里的闻人巽虽然是前任魔教教主之子,却因为生母出身异域,身份微贱,连带着他这个儿子都不受前教主的宠爱。不仅不受宠爱,还因为绝佳的根骨,沦为教中的试毒药奴。
原故事中,与其说他是因为走火入魔而大开杀戒,不如说是因为毒入肺腑,人已彻底疯癫。
而十五月圆夜,便是他最孱弱的时候。
太湖一战,薛临正是钻了这个空子,才弄死了闻人巽。
这般想着,倪音只觉得今日恐怕是最适合接近闻人巽的日子。
于是出了黄府,倪音便直奔脑海中小黑点的定位而去。
最终在城外一处偏僻山涧的潺潺溪水中,看到了半边身子躺在溪中,黑衣墨发的闻人巽。
此时男子的黑色帷帽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或许是有异域血统的关系,男子的眉骨极高,五官深邃,长发发尾卷曲,本就苍白的肤色,此时更是白得近乎透明。闭着眼睛躺在溪水里的模样,哪里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冷酷暴戾的魔教教主,更像是一位破碎感拉满的阴郁漂亮少年。
第66章 路边的男人不要捡(四)
想起剧情里关于闻人巽的描述, 倪音只觉得,如果说薛临是朵蓬勃张扬的向阳花,眼前之人, 更像是阴暗角落里长出的蘑菇, 还是带有剧毒的那种。
今日不是薛临, 倪音根本不可能这么早接触到他, 只能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踩过灌木,倪音缓缓向闻人巽靠近, 直到在他的身旁蹲下, 倪音下意识伸手向男人的鼻尖探去。
倪音当然知道他没有死, 只是她习惯了做戏做全套。
可她的手指还没靠近, 纤细的手腕便立刻被一只冰冷刺骨的大手一把攥住, 男人悄无声息睁开墨黑的眼, 向她看来。
倪音吓了一跳, 手腕仿佛被某种剧毒的爬行动物缠绕其上,触感冰凉。
倪音故作惊慌地抬眸,离得近了, 她才发现闻人巽的瞳孔并非纯粹的黑,而是夹杂着点点猩红。而剧情后期, 听江湖中人描述,魔教教主闻人巽一双血眸, 可怖至极, 喜怒无常, 见人就杀, 必是走火入魔之兆。
看来闻人巽体内的剧毒,甚至连他的瞳色都能影响。
就在倪音试图将自己的手腕从对方冰冷的掌心里抽出来时,闻人巽竟然又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抓着她的手指略松,却未完全松开。
“喂,你怎么样了?”倪音轻推他一下,随即伸手摸向他的脉搏。
绝脉!
倪音心头一惊。
没弄错的话,剧情之中,谢寒楼毒发之时,宫家人给他把出的也是绝脉,而且听闻他的毒也有可能是来自魔教。想到闻人巽幼年曾是教中的试毒药奴,倪音突发奇想,谢寒楼和闻人巽身上的剧毒该不会系出同源吧。
可谢寒楼中毒,已是成年,有家族托底,又有深厚内力傍身,才勉强将性命拖延了三年之久。如果闻人巽幼年便中了那等剧毒,他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还从小小的药奴,成为一教之主?
倪音也是满心的诧异。
随后她想到华佗谷宫家,给出的解毒之法是让原主和谢寒楼在药泉里互渡津液,她要不要试着亲闻人巽一口,查检一下,对方所中之毒,到底和谢寒楼是不是同一种?
这样的念头刚刚升起,小系统的声音便及时响了起来。
系统44417:“最好不要,宿主。通过扫描,我观测出攻略对象闻人巽只是假意昏迷,其实五感未失,一有异动,他便会瞬间暴起。”
倪音挑眉,这样的念头她只是随意一想罢了,攻略对象人事不省,她亲他又不能升好感度小心心,验证什么的以后多的是机会,没必要急于一时。
倪音只是没想到闻人巽比她预想的还要狗,难怪能从试毒药奴,爬到魔教教主之位,甚至连教中的那些魑魅魍魉,都能压制得服服帖帖。
看着这样的闻人巽,倪音觉得看来她又要回归她的老本行,演戏了。
给闻人巽把完脉,倪音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随即温热的手指贴到了他脖颈的脉搏处,感受到些微的跳动,她才狠狠松了口气。
然后俯身吃力地将男子从溪水中扶起,因为身高和姿势的关系,男人的脸颊刚好贴着倪音的脖颈,若有似无的冰凉气息喷洒在倪音的脖颈处,瞬间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倪音更是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寒颤。
但她还是坚定地扶着闻人巽艰难往前挪去。
女子的呼吸略微有些重,靠在她身上的闻人巽,眼皮轻轻撩起,刚好看到倪音抿紧的唇角。
拖着闻人巽没走多久,倪音便发现前方有个宁静的村落。
倪音眼眸一亮,扶着闻人巽毫不犹豫往村子里走去,又花了点银子跟人租了个位置偏僻的竹屋,才扶着闻人巽挪了进去。
将黑衣男子放在屋内的竹床上,倪音在他身旁坐下,开始细致地给他把起脉来。
闻人巽体内的剧毒只有在十五月圆之夜才会发作,今日过后他的内力便会恢复,到时候扭头走了,倪音恐怕想找也找不到。
所以她必须要找点东西地吊着他,让他一时半会不离开这里。
什么东西,当然是原剧情里,华佗谷开给谢寒楼密不外传的压毒秘方。
体内的毒素肆虐多年,每月发作一次,如千刀万剐加身,正常人都忍受不了,恐怕这也是闻人巽凶戾暴虐名号的由来。
只要倪音能稍微缓和他身体的疼痛,闻人巽自然而然便会主动选择逗留。只要他甘愿留下,倪音就有充沛的时间进行攻略。
事不宜迟,倪音低头看了闻人巽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就在倪音走出竹屋的刹那,躺在床上的闻人巽无声无息地睁开了眼。
他看着倪音渐渐消失的背影,眼中毫无波动。
只是觉得对方离开后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了,毕竟她连续替他把了两回脉,都是绝脉。在她的心中,恐怕早就认定他是个死人。
一个死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诸如此类情形,闻人巽早已习以为常,所以并不在意。
偏头看了眼左手手腕,好似还能感受到上头残留的女子手指的余温,闻人巽再次合眼。
一个时辰后,沉重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躺在床上的闻人巽再次睁开双眼,眼底狠戾一闪而逝。
下一秒,他便嗅到熟悉的气息袭来,闻人巽眼神微讶。
“你醒啦?”
刚进门,便看到床上的男子已经睁开眼睛,倪音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语气惊喜道。
随后再次给对方把起脉来,越把倪音的眼神越惊奇,“竟然还是绝脉,这种脉象你也能清醒过来,实在太神奇了。你是不是江湖人士?内力还很深厚的那种,不然我想不到你这样还活着的理由,你真是我遇到过最奇特的脉象……”
倪音语气感叹。
有点吵,闻人巽心想。
见自己说了这么多话,男子始终没有任何回应,倪音试探询问,“你是不是,哑巴?”
闻人巽依旧没有说话。
不但是哑巴,好像还有点傻,倪音的眼中明晃晃这么写着。
闻人巽眼睫轻垂,倪音这时才发现男人简直就是睫毛精转世,浓黑的睫毛又卷又翘,微微下垂,便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倪音却松开了闻人巽的手腕,起身走到竹屋前,摆弄起她刚从家中取来的东西。
是的,这个村子离桃花村的距离并不远,倪音直接抽空回了趟家,将要用的东西都取了过来,唔,还顺手拿了套薛临的衣服。
没办法,闻人巽的衣裳早已被溪水和血水浸透,根本不能穿,她又没银子,只能顺手拿薛临的。
回家半途倪音还顺便观测了下薛临的动态,发现他已经不在原地,而是换了个地方停顿下来。
因此倪音大胆猜测,之前薛临与闻人巽意外相遇后,两人恐怕交了手。薛临被打晕,所以小红点停顿在原地不动。闻人巽也没讨到好,逃到城外昏倒在溪水旁,让倪音捡了漏。
如今薛临又换了个地方,恐怕是被什么人救了,反正对方仍在城中没有离开,倪音干脆丢开对方没管了,毕竟闻人巽的情况更加紧急。
不抓住今日,下回她怕是没有这样好的机会。
“我给你带了点药和食物过来,我是个大夫,内伤我不懂,可我观你的体内好像有毒,刚好我家的祖传秘方,不管什么毒都能压制一二,所以就想着,能不能替你缓解几分。”原主也是宫家人,华佗谷的秘方自然也是她家的,倪音可没有撒谎。
听见倪音要对他用药,闻人巽并不在意。只因从某种程度来说,他现在算是“百毒不侵”,任何毒都比不上他体内的剧毒,即便倪音对他用毒,也不会起任何作用。
没得到闻人巽的回应,倪音也不在意,转身认真地煎起药来。药煎好后,她将自己带来的吃食放在碳炉上熬着,端起药碗便向闻人巽走来。
放下药碗,她将闻人巽从床上扶起,“要试试吗?”
闻人巽睁着漆黑的眼看她。
等汤药放凉了些,倪音试探将黑乎乎的药汁递到男人殷红的唇边。
闻人巽垂眸,然后低头喝了一口。
只有一口,男人的眼中迅速掠过一丝诧异。
他立刻抬头目光灼灼地向倪音看来。
“有效果是不是?那你快喝,药要趁热喝,效果才好。”倪音眼眸微亮,催促道。
闻言,男人就着倪音的手,将一碗汤药都喝了下去。霎时间,体内那种仿若千刀万剐般的剧痛,便消减了两分,即便只有两分,也让闻人巽整个人骤然松快下来。
闻人巽眼神轻闭,再次睁开,便对上倪音关切的眼神,“怎样?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闻人巽轻眨眼。
看懂了他意思的倪音,脸上立刻漾起一抹开心的笑来,“那就好,处理完毒,你身上的这些伤口恐怕也要处理包扎。之前你的血都快把溪水染红了,你到底是受了多重的伤啊?你要包扎吗?”
明明只要等十五这日过去,闻人巽身上这些细小的伤口便会瞬间愈合,可看着女子担忧的眼神,他还是轻眨了眨眼。
见状,倪音伸手小心翼翼地脱去闻人巽身上的黑衣。
待看清男子身上数不清的伤口时,倪音的眼眸难以置信地瞪大,又抬头看了闻人巽一眼。
这么多伤,得多疼啊。
看懂倪音眼神的闻人巽,手指轻动。
竟然会有人在看到他身上的伤后,眼中闪过疼惜之色,对于从来横行无忌的斩月教主闻人巽来说,实在是个很新奇的体验。
看完伤,倪音才注意到闻人巽的身材,许是遗传的关系,男子的皮肤是漂亮的冷白色,肩膀宽直,锁骨连肩,身上的肌肉并不夸张却极为结实有力。尤其是腰身,多一分肥,少一分柴,妥妥的公狗腰。
啧。
闻人巽对他人的目光向来极为敏感,即便倪音的打量很隐蔽,还是被他发现了。
从成为教主之后,恐惧、害怕、畏怯、绝望的眼神他就看得多了,好似还从没人拿这样类似欣赏的眼神看过他,真够胆大的。
闻人巽眼眸轻垂。
而这时,倪音已经拿来草药,开始准备给对方上药。唔,就是薛临用的那些草药,倪音将余下的全都拿了过来。
手指沾着草药,倪音低头开始认真给闻人巽上起药来。上完胸口,倪音才意外注意到男子的喉结处竟然也有伤口,当即便想到这或许就是他无法开口说话的原因。
倪音再次沾了点药膏,一只手轻抬起闻人巽的下巴,另一只手轻触男子突起的喉结。
从未有过的异样触感,使得闻人巽漆黑的眼神径直落到她的脸上,姿态慵懒地仰着脖颈,任由她施为。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喉部算是一处命门。
如今自己的命门就在他人的指下,闻人巽非但没有恐惧,反而还感觉到一股莫名的酥麻自他的咽喉处,悄悄弥漫开来。
擦完喉结,倪音的手指来到闻人巽的腹部,一点点给他涂上治伤的药膏。
酥麻感也因此蔓延到腹部,闻人巽眼眸渐深。
倪音的动作极为麻利,没一会儿就给闻人巽上完伤药,开始包扎起来。
实在是男人身上的伤口太多,包着包着,倪音就将他裹成了个木乃伊。
看着这样的闻人巽,倪音一个没忍住,就笑出声来。
“不怪我,是你身上的伤势太严重了,我不是故意将你包成粽子的……”倪音边笑边说道。
此时天色已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竹屋的窗户落到倪音的脸上,女子弯起的眸中闪烁着细碎的光,潋滟生辉。
见状,闻人巽眼波微动。
倪音则偏头看向窗外,“感觉都没干什么,就已经快到晚上了。我的粥应该已经熬好了,你要尝尝吗?”
闻人巽眨眼。
倪音立刻起身去到炉子旁,拿碗盛了点粥过来,舀了一勺递到闻人巽的唇边,男子张口含住木勺。
就在这时,小系统的提示音忽然在倪音的脑中响起。
系统44417:“音音,薛临的小红点开始动了,他先去了黄府,现在正往桃花村赶来。”
倪音:“知道了。”
倪音继续喂闻人巽喝粥,很快一碗粥便全进了男人的肚子。
“还要喝吗?”倪音问。
闻人巽没有眨眼。
倪音放下碗,拿起随身的帕子认真给他擦了擦嘴角。
“你身上的伤势太重,不方便移动,今晚你就住在这里,后面等你伤势痊愈了我看能不能给你换个更好的地方。虽然这间屋子的位置有些偏僻,可距离不远就有村人。十里村我以前来过,村民都非常淳朴,你不用担心他们会来打搅你。”倪音细心交待道。
闻人巽抬眸向她看来。
倪音弯起唇角,“我哥哥还在家中等我,他不许我夜不归宿的,所以我明日再来看你好吗?”
闻人巽没有眨眼。
“天色越来越晚了,再迟一些我可能就要走夜路了,所以我现在就得走了,再会。”倪音站起身,冲着闻人巽挥了挥手。
然后拿起一旁的医药箱就往外走去,出了竹屋后,倪音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靠在床上的闻人巽,依旧沉默不言地看着她。
倪音又挥了挥手。
她也没办法,谁让她的家中还有一位呢,陪了闻人巽大半天,她也不好顾此失彼。最关键的是,找不到她,薛临报官怎么办,倪音暂时还不想这两人碰头,即使要碰头,也等她刷两天好感度再说。
倪音的嘴角轻轻翘起,踩着夕阳,快步向桃花村走去,终于赶在薛临回到家中的后一秒推开了院门。
唤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倪音回应的薛临,忽然听到身后院门被推开的声音,回头,便与出现在院子里的倪音对视到了一起。
“你去哪里了?”薛临快步来到她的面前,忽然嗅到一股浅淡的血腥味从倪音的身上传来。
“怎么有血腥味?你受伤了?”薛临着急地问道。
倪音的身上之前确实沾到了闻人巽的血,可那套衣服她已经换了下来,她只是帮闻人巽上了点药,没想到薛临还能闻得出来,这是什么狗鼻子。
“没有啊,我受什么伤,是我有个病人受了点皮外伤,我临时出门给他包扎了下,你闻到的可能是他的血。”倪音淡定自若地解释道。
“病人,我认识吗?”薛临问。
唔,身为魔教教主,闻人巽的真面目好似从未在江湖上暴露过,就连魔教里见过他真面目的都很少,闻人巽对于薛临来说,算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不认识。”倪音选择实话实说。
“是吗?”
“嗯。对了,你找到你的仇人了吗?”倪音主动岔开话题。
“找到了,可是我好像找错人了,没等我问清楚,那人就打晕我逃了。”薛临解释。
“打晕你?那你没事吧?”倪音赶紧拉起薛临的衣袖。
“没有,我也还了回去,那人恐怕也不好受。”薛临笑着说道。
随后,薛临眼神微闪,“就是,可能要麻烦你帮我重新上药了,我身上的伤口好像有点崩开了……”
“上药?”倪音语气诧异,“可以是可以,只是你的那些药我都给我那个病人用完了,药膏可能得重新再熬。”
“全都用完了?”薛临诧异。
“嗯,我那个病人伤势挺严重的。”倪音蹙紧眉头。
“没关系,重新熬就重新熬,我先去生火。”
“好。”倪音点头。
“哦对了,我还拿了一套你的衣服。”倪音主动坦白。
薛临蓦地抬头向她看来,“什么衣服?”
“就是我花钱让田大妈给你做得那一套灰的,本来是打算成亲后给你穿的那件。我那个病人很可怜的,身上的伤势很严重,衣裳破破烂烂,看着命不久矣的感觉,我就做主把你的衣裳给他了……”倪音认真说道。
薛临的唇角抿紧,听到命不久矣才稍稍松开一点。
似是想起什么,薛临忽然探究地向倪音看来:“那人相貌生得如何?”
根本没想到薛临竟然这样敏锐的倪音:“……”
倪音:“一般。”整个江湖也就能排到前三。
薛临莫名松了口气,实在是倪音好似对相貌英俊的男子特别不一般,先前救他是因为他生得好看,昨日又说什么买个英俊的异域男子与她做夫妻。
让她又送药又送衣的男子,薛临下意识觉得应该生得不错。
这般想着,薛临的手指忽然触到袖中的某件东西,他下意识叫住即将进屋的倪音。
倪音回头好奇地看向他,“怎么了?”
薛临来到她的跟前,摸出衣袖里的东西,就递到倪音手中,“像你说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吃你的用你的,怎么说也该回报回报,这个送你。”
倪音看着手中印着“棠梨”二字的胭脂盒,眼神一喜,“棠梨轩的胭脂,这个好贵的,薛临你哪来的银子送我这样好的胭脂?”
倪音打开了胭脂盒,举起来闻了闻,一股好闻的海棠香味。
薛临见她高兴,也跟着翘起嘴角,并没有说他是抠下他靴子上的玉石,当给了当铺,才有银子给她买下这盒胭脂。
“要试试吗?”薛临问她。
“当然,可现在天都黑了,我自己也看不到……”因为倪音貌丑,她的家中并没有铜镜。每日清晨都是对着水梳洗一下就结束了,可如今天都黑了,就算端盆水进屋内,光线太过昏暗,肯定也涂不好。
“我帮你。”薛临的话脱口而出。
倪音诧异地向他看来,随即嘴角高高翘起,“好啊好啊,你帮我好好涂,我到时候对着水看看适不适合我。”
倪音同意后,薛临倒紧张了起来。
他看着倪音冲他抬起下巴,薛临眼眸垂下,指尖抹了些胭脂,便在倪音的唇上轻点起来。
熟悉的柔软触感使得薛临的手指轻颤,无端端觉得有些口干。
他看着倪音的唇一点点被胭脂染上嫣红的颜色,像极了先前被他吮吻过后的模样。
薛临的手指不自觉用力。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垂下手来,将酥麻的指尖背到身后,声线略微有些沙哑,“好了。”
“好看吗?”倪音问他。
“嗯。”薛临轻应了声。
“那我去看看。”倪音兴冲冲地说道,却在跨过门槛之时,笑着转头。
“薛临,你的手指都被胭脂染红了,你快去洗洗吧,顺便生个火啊。”她说。
“好。”
薛临缓步走到厨房里,凭着窗户泄进的微光,男人看着自己嫣红的指腹,没有洗手,却鬼使神差地抹了下自己的唇角……
第67章 路边的男人不要捡(五)
手指擦过嘴唇, 薛临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男人难以置信地向自己的指尖看去,心脏在胸口狂跳。
“薛临!”就在这时, 倪音欢快的声音在厨房的窗外响起。
男子心头一凛, 立刻躲到一侧的阴影处, 轻应一声。
“胭脂我看了, 颜色很漂亮我很喜欢。”倪音开心地说道。
“你喜欢就好。”薛临的嘴角微微翘起,同时用水瓢从缸中舀起一瓢水, 动作极轻地搓洗着手指与嘴唇来。
“你还没跟我说, 你到底哪来的银子?”举着蜡烛来到厨房的倪音, 目光灼灼地向角落里的薛临看来。
“棠梨轩的胭脂, 我只在城里那些员外的后宅见过, 听说一盒要二两银子呢, 你哪来那么多银子?”倪音眼神好奇。
当掉靴子上的玉石这样掉价的事, 薛临不欲多谈,可倪音穷追不舍,薛临只好表示他在城里找了份工。
“你找了份工?今天找的吗?是什么活计?”倪音赶紧走到薛临的面前问道。
“武馆教习。”薛临说道。
今日他与那位不知名高手交手后, 便被他打晕在一家武馆的后巷。傍晚在武馆厢房醒来时,刚好遇到有人踢馆, 薛临就顺手帮了个忙,谁知那李姓馆长就想重金礼聘他成为武馆新的武术教习。
想到倪音为了银钱, 日日替人看病, 薛临就觉得自己也应该赚点银子回来, 这样起码想要给倪音买盒胭脂的时候, 不至于囊中羞涩。
“武馆,教习?”倪音重复。
这个位面武林纷争不断,朝廷式微, 龙椅上坐着的那位甚至还没薛、谢、宫、平四大家族的人说话好使。这也就导致百姓们全民尚武,武馆遍地开花,一个好的武馆教习几乎会被抢破头。
以飞星公子的武功,当个武馆教习,自然绰绰有余,可是……
“你身上的伤势还没好透,怎么能做武馆教习呢?”倪音眉头皱紧。
“无碍,只是指点一二,不会影响到伤势。”薛临笑着说道。
“真的吗?”倪音有些不信。
“当然,你猜猜我一月的月钱几何?”薛临主动提起倪音最感兴趣的话题。
“几何?”果不其然,倪音的眼睛亮了。
薛临举起自己的右手。
“五钱?”
“五两。”
“五两!!”
倪音惊了,“果然还是习武有前途,那你岂不是干完一个月,刚好可以还清欠我的银两?”
“说好的要十倍百倍地将银两还予你,我如何能够食言?”薛临低头看她。
倪音轻轻弯起嘴角,“那是我跟你逗乐呢,我救你只花了那么多银钱,真要你十倍百倍地还来,我成什么人了?”
“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十倍百倍不为过。”薛临语气温和。
听他这么说,倪音轻咬下唇,“虽是救命之恩,可我也心思不纯,当初救你,便打着想要与你结为夫妻的主意,薛临你这样,倒让我有些无地自容了。”
闻言,薛临心脏一跳,嘴唇微动,刚欲开口说话。
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侧的窗边好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倪音也看到了,她下意识往窗户看去,待再次看到一点绿幽幽的光亮从窗户旁飘过,倪音吓得直接扑到薛临的怀中。
“鬼火,薛临,是鬼火!”倪音声音颤抖。
原主身为医女,什么蛇虫鼠蚁,豺狼虎豹的,都不会恐惧,唯独怕鬼。偏偏她住的地方离坟茔极近,一到夏日,温度升高,就很容易看到磷火,每次原主都能被吓得浑身发抖。
对于磷火,倪音知道形成的原理,自然是不怕的,可不妨碍她贯彻落实原主的人设,顺便捞点好感度。
薛临下意识抱紧怀中的倪音,紧紧盯着窗口,等了好久,都没等来任何异样,轻声安抚起她来,“没事了,已经走远了……”
“真的吗?”倪音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
“嗯。”薛临点头。
可被吓到的倪音明显不是三两句话就能安抚好的,之后的时间不管薛临做什么,她都跟小尾巴似的,紧紧跟在他身后。
见她这般,薛临倒不好喊她继续熬药,只是烧了点热水,两人擦洗一番后,就躺到了床上。
因为倪音害怕,薛临连蜡烛都没熄灭。
“以前也见到过这样的东西吗?”一片静谧中,薛临忽然开口问道。
“嗯。”将半张脸都缩到被子里,仅剩下眼睛、鼻子在外头的倪音,轻应了声。
“以前也怕吗?”
“一直很怕,以前师父在的时候我还能找她。后来师父死了,我怕就会躲在被子里,虽然会喘不上气,但闷着闷着天就亮了,天亮我就不怕了。”倪音轻声说道。
薛临眉头轻皱,没有出声。
就在这时,倪音忽然转头向一侧竹床上的男子看来,试探问道,“薛临,我,我能牵着你的手睡觉吗?我心里有点慌慌的……”
薛临蓦地转头,却刚好看到烛光下,倪音眼里的哀求。
“好。”他说。
倪音的眼睛立刻笑得弯起,从被子地下伸出自己的手,薛临也将手伸了过来,紧紧握住倪音的。
忽然立在窗台上的蜡烛晃动了两下,倪音赶紧抓紧薛临的手。
可蜡烛还在晃动,倪音已经快要被吓哭了,颤抖着声音喊了声薛临。
“薛临,今晚你能不能,能不能来我的床上睡?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才怪。
“我就是觉得,今天的鬼火好像比之前的都大一些,我真的很怕。”倪音眼泪汪汪地向薛临看来。
根本没有想到倪音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薛临的心头一颤,握着倪音的手掌更是有汗液渗出。
“这,于理不合……”薛临的语气有些磕绊。
“可是你不说我不说,外头的人谁也不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不是吗?”倪音轻声说道。
薛临手指狠狠一蜷,脑中一片纷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没有得到回应,倪音语气低落道:“没关系,我不勉强你……”
说着,她缓缓松开薛临的手,准备按照老办法,将自己整个人都闷在被子里,反正躲着躲着天总会亮的。
就在倪音即将抽回自己的手指时,薛临反手攥住了她的指尖。
感受到手指上的力道,倪音诧异地向他看来。
“我来,你的床上睡。”薛临缓缓从竹床上起身,语气微哑。
倪音眼神一喜,也赶忙起身,磨蹭到床榻的里侧。
因为薛临一直和她牵着手,顺着力道来到床边坐下,身体僵直地在倪音刚刚躺着的地方躺下。
转头,薛临看见睡在他身侧的倪音,笑得眉眼弯弯地向他看来。
薛临眼神一烫,迅速垂下眼眸,却听到倪音甜腻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薛临你真好。”
薛临呼吸微窒,心脏根本不受控制地在他的胸膛里横冲直撞着。
像是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氛围,薛临主动开口,“现在,可以熄蜡烛吗?”
男人一开口,便不难听出他嗓音的沙哑。
“嗯。”倪音同意了。
薛临只随意一挥手,蜡烛应声而灭。
黑暗中,倪音诧异地睁大眼睛,“薛临你好厉害,刚刚是你的内功吗?”
“算是。”薛临的唇角微微翘起。
“这个我可以学吗?”倪音问。
“内功的话,没有速成之法,不学个十年朝上,是学不出成果的,除非你是天纵奇才。”薛临跟她解释。
“上次你替我摸完骨,不是说我根骨不错吗?”倪音反问。
“根骨不错和天纵奇才距离相差很大。”薛临耐心说道。
“有多大?”
“就像你和我这么大。”
倪音:“……”
倪音:“薛临,你好不要脸。”
薛临没忍住低笑出声。
但因为他这般插科打诨,倪音总算没之前那么害怕了。一不害怕,睡意便排山倒海般袭来,没办法,谁让她白天奔波太多,早就累了。
很快,倪音的呼吸渐渐均匀。
薛临一听,就知道她怕是睡了,刚想合上眼眸,倪音忽然向他侧来。
床榻本就不大,一个翻身,倪音就已经睡到了他的身边。
女子的身躯温热又软,紧贴着薛临的手臂,黑暗遮蔽了视力,却能放大人的其他感官。
薛临好似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娇软温热,一时间,连手臂都酥麻的,既舒服又不舒服。
便是这时,倪音忽然将手臂横到了他的胸膛之上。
之前,薛临就知道倪音的睡相不好,经常睡着睡着被子都能滑到地上去,可他却没想过她的睡相会不好成这样。
薛临感受到这胸口明明没什么分量,却意外压得他有些呼吸不畅的手臂,以及少女若有似无喷洒在他脖颈处的清浅气息,整个人如同被人点了穴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薛临怔怔地看着漆黑的屋顶,即便浑身都僵硬得难受,他却始终没有拿开倪音手臂的意思。
几乎同时,将薛临当做抱枕的倪音,嘴角轻翘,然后毫无负担地睡了过去。
不比倪音的惬意,这一晚上薛临睡睡醒醒,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还是没睡。
又一次睁开眼睛,天色已亮,薛临条件反射地向身旁的倪音看去。
只见少女枕在他肩头的脸小小的,睫毛卷翘,嘴唇红润,脸颊也粉扑扑的,就连他之前觉得碍眼的红斑,此时也莫名有些鲜艳。
看着看着,薛临鬼使神差地抬起左手,指尖向倪音的脸颊触去。
谁知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薛临立刻缩回了手。
倪音被敲门声闹醒,睁开惺忪的眼,看到薛临的一瞬,嘴角就先翘了起来。
薛临的心跳立刻加快。
听着接连不断的敲门声,倪音这才如梦初醒,缓缓坐起身向院门外看去。
“听声音应该是田大妈,我出去看看。”因为刚睡醒,倪音的嗓音软得厉害,说完她转头看向身侧的薛临。
“你先别出来,不然叫田大妈看到我俩这样,还不知道会传出多少闲话去。”倪音认真说道。
桃花村的这些婶子,人是真的好,嘴也是真的碎,一聚到一块,就爱说些东家长西家短。
“好。”薛临回答。
等倪音换好衣服离开院门,才发现田大妈是来给她送胡饼的。
明明之前她与原主来往得并不紧密,可自从那次席面,倪音任由她将所有的肉菜都打包带走后,她就总想着要给倪音回点什么,今天一把野果,明天几张胡饼,算是还她的人情。
村里人就是这样,欠了谁人情,就总想还回去,真的很淳朴可爱。
收下了田大妈的胡饼,笑着将人送到院子外,倪音才缓缓走回房间。
此时房间内的薛临不仅已经穿戴结束,甚至连床上的被子都被他叠得整整齐齐,简直不要太贤惠。
这样的飞星公子,恐怕整个江湖没有一个人见识过。
听到身后的动静,薛临蓦地转过身来,却对上门口倪音的笑眼。
薛临唇角刚翘,便发现倪音眉头忽然蹙紧。
“薛临,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我的睡相是不是太糟糕了?”倪音犹疑着问道。
想到昨晚倪音的动作,薛临手指微微弯曲,“没有,还好。”
“真的吗?”倪音睁大眼睛看他,“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昨晚愿意陪我。薛临你真的很好,长这么大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人。”
听见倪音真心实意的夸奖,薛临的心中克制不住地漫开一丝欢喜。
用完早膳,薛临看见倪音又在收拾药箱。
“今天你也要进城吗?正好,我们可以一起。”薛临笑着说道。
“进城?”倪音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是哦,我今天不进城,我要去十里村。”
“十里村?”薛临眉头轻皱,“又去看那个命不久矣的病人?”
“对啊,他只有孤零零一个人,好像还不太会说话,很可怜,作为大夫,我必须要去看看。”说话间,倪音打开薛临昨晚送她的胭脂盒,对着水面,在唇上轻轻抹了起来。
只是去看个病人,需要涂胭脂吗?
薛临的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薛临,我走啦,晚上见。”涂完胭脂,倪音拿起一旁的药箱,转身往外走去。
看见这样的倪音,如果不是先答应了李馆主,薛临真的很想跟过去看看,十里村的那个病人到底是谁。
并不知道薛临对她的行为起了疑心,即便知道也不在意的倪音,一边向十里村走来,一边想着,昨夜子时一过,闻人巽的内力应该已经尽数恢复,现在就看她昨天的那碗药有没有起到效果了。
如果连药都留不下闻人巽,倪音暂时也没什么招了。
很快,倪音便带着帷帽进了十里村,随手推开竹屋的门,竟发现,床上的闻人巽仍保持着昨天一样的姿势,莫名给了倪音一种,他一直在等她的错觉。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闻人巽缓缓抬起黝黑的眼眸。
“怎么感觉你都没动过?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先用这个垫垫,唔,还是热的。”说话间,倪音从胸口取出一块用油纸包裹着的胡饼,递给闻人巽面前。
“今天你的手臂能动了吗?不能的话,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生个火烧点热水,干吃胡饼太噎人了,配着水要好点。”倪音认真地说道。
闻人巽没有说话。
可倪音却好像看懂了他的意思,放下胡饼,转身去烧热水。
没一会儿,倪音用瓷碗装上热水,先喂闻人巽喝下,又将胡饼递到闻人巽的面前,笑着说道:“这是我的邻居给我做的胡饼,又酥又脆你快尝尝。”
闻人巽看着倪音的眼睛,张嘴咬下一口胡饼,却因为田大妈的饼皮做的太过酥脆,直接沾了一小块到男人的嘴角。
倪音下意识伸出手指勾掉闻人巽嘴角的饼渣。
男人眸光轻动,再次抬眸,却只看到倪音一脸的平常。
她对谁都这般,热心殷勤吗?
还是,仅对他?
“你快吃,吃完我还得去煎药。今日外头天气不错,煎药的时候,我可以扶你出去吹吹风,晒晒阳光,比你一个人窝在竹屋里种蘑菇好。”倪音热情洋溢地说道。
吃完胡饼,又喝了水,闻人巽的黑眸再次落到倪音的身上,看着她忙忙碌碌的背影,男人眉尖轻挑。
没一会,将药罐放在炉子上的倪音,径直来到闻人巽的身边,“我现在可以扶你出去吹风晒太阳,你要去吗?”
闻人巽眨眼。
见状,倪音立刻俯身,像之前在溪边一样从床上将闻人巽扶起。
男人的呼吸再次喷洒在倪音的耳侧的肌肤上,同样冰凉的气息,使得倪音下意识向他看来,却刚好对上男人漂亮的黑眸。
倪音一怔,赶紧收回视线,嘴中下意识地说道:“是中毒的关系吗?你的呼吸好凉,身上也好凉,扶着你我感觉就像是扶着一块冰,你身上有地方是热的吗?”
倪音好奇。
闻人巽唇角轻勾,凉是因为他练的内功心法,如果不凉的话,他恐怕早就因为毒发时的剧痛,而彻底疯癫。
想着这里,闻人巽眼眸轻垂,昨日是十五,本应是他最容易发疯见血的日子,偏偏先遇到一个和殷狮有仇的高手,又遇到了她。她甚至还能缓解他身体的剧痛,导致他无惊无险地度过了十五月圆夜。
闻人巽真的很好奇,这名女子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主动救治他又抱有什么目的。
扶着闻人巽来到竹屋前,倪音将他安置在门口的椅子上,然后又伸手替他把了脉。
“虽仍是绝脉,可脉象之中又能感受到一股生机之气,你的脉象实在太奇怪了。”倪音眉头皱起。
把完脉,倪音放下闻人巽的手腕,转头向他的脸看来,“对了,我好像还没跟你介绍过我自己,我叫倪音,端倪之倪,音乐之音。”
“你叫什么?”倪音下意识问道,问完她才反应过来面前之人不会说话,刚想收回。
“闻人巽。”倪音听到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原来你会说话啊,喉咙上的伤势好像确实好了。闻人巽,你竟然是复姓,好特别,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回遇到复姓之人。”倪音兴致勃勃地说道。
说完名字后,闻人巽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落在倪音的脸上,可她既没有恐慌也没有惊讶。
这个在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到了女子的口中却成了特别。
闻人巽的心情莫名有些愉悦。
便是这时,倪音看到远处有人向竹屋的方向走来,她立刻拿起一旁的帷帽戴上。
闻人巽看见她的动作,眼波漾动。
没一会,等那些人走到她跟前,倪音才发现他们是来求医问药的。给那名面色蜡黄的女子把完脉,倪音便来到一旁的竹桌前,开好了药方。
很快一帮人拿着药方高高兴兴地走了,她才取下头上的帷帽。
“为何?”闻人巽的声音忽然响起。
闻言,倪音转头,见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帷帽上。
知道他问的这句为何是什么意思的倪音,笑了,“唔,因为我生得不好看啊,我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无颜女。之前去别的村子给人看病的时候,甚至还将孩童吓哭过。从那以后,只要有外人出现,我基本都会戴上帷帽。”
“无颜女?”闻人巽眉心轻蹙,旋即抬头向倪音看来。
“你不是。”他说。
美人在骨不在皮,他从未觉得眼前的女子,哪里生得不好看?
倪音难以置信地向他看来,“真的,吗?”
闻人巽点头。
倪音的脸上一瞬间绽放出最明媚动人的笑来,闻人巽手指轻蜷。
“闻人巽,你真是个好人。”她说。
好人?
闻人巽还从未从他人的口中听到过这样荒谬无稽的评价。
他们只会骂他,不得好死。
“你将我从溪边捡回,尽心尽力救治,不更是个好人。”闻人巽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男子一笑,如同盛放的罂粟,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
“不一样,我是有目的的。”倪音意外将真心话脱口而出。
“哦?”闻人巽向她看来,“什么目的?”
一瞬间,倪音发现闻人巽的漂亮眼眸,像是变成了两团漩涡,让她不由自主地陷落,再陷落。
系统44417:“宿主,清醒一点。”
听到系统的声音,倪音才发现自己竟然中了闻人巽的招,果然是敏感多疑的魔教教主。
倪音:“44,尽可能帮我屏蔽掉闻人巽的干扰。”
系统44417:“好的,宿主。”
和小系统交谈完毕,倪音看着闻人巽的眼睛,一副嘴巴像是有了自己意识的模样,轻声说道:“我想和你,互渡津液。”
第68章 路边的男人不要捡(六)
闻人巽眉尾挑起。
身为斩月教主, 闻人巽手底下那帮从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加上他自幼生在教中,耳濡目染之下,闻人巽轻而易举便听懂了倪音所说的互渡津液是什么意思。
女子说她另怀目的, 闻人巽设想过很多可能, 就是没有想到这一种。
记得他初登上斩月教主之位时, 不是没遇到过自荐枕席的男子、女子。可那些心怀鬼胎之人往往还没来得及靠近他, 便已被毒发的他拧断了脖子,其中甚至包括斩月教风林火山四大法王之一的山鬼王。
自那以后, 便再无人敢轻易靠近他, 遑论自荐枕席。
闻人巽唇角微勾, 目光径直看向倪音。
面前的女子似是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被迷心, 继续无意识地说道:“闻人巽你应该注意到我脸上的红斑了是吗?其实它是块毒斑, 我跟你一样, 也身中奇毒, 师父告诉我,一旦年满十六,必须要找到相应的毒素进行压制, 否则必须每隔七日,都要与一名男子互渡津液, 以其阳气压制我体内的毒素,不然毒斑便会扩散, 我就会死。”
系统44417:“宿主你撒下这么多谎, 将来被拆穿咋办?”
倪音:“被拆穿了再说。”
“如今我已年满十六, 又生得貌丑, 就是想嫁人十里八乡也没什么人愿意娶我。刚好我在这个时候捡到了你,我就想着有了救命之恩,你说不定会愿意帮我。还有……”
倪音语气微顿。
“还有?”闻人巽尾音上扬。
下一秒, 便看到女子眼眸亮晶晶地向他看来,闻人巽眼波微动。
“你相貌生得格外英俊。”倪音托着下巴,真心诚意道。
闻人巽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下。
夸他洪福齐天的就有,好似还从未听过夸他相貌英俊的。
这让闻人巽不由得想起之前女子替他敷药时,有意无意落在他身体上的视线。
男人垂眸,看不到他那双如星河般旋转的黑眸,倪音渐渐清醒过来,想到自己刚刚跟闻人巽说的话,倪音的眼眸微微瞪大,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把心里话全说了出来。
难道毒素已经开始影响她的大脑?
尴尬窘迫的情绪来袭,倪音迅速站起身来,语气结巴道:“我,我都是胡乱说的,闻人巽你别放在心上。我前十六年都活得好好的,没病没灾,毒素应该不会蔓延得那么快。真要蔓延,为了活命,就是抢我也会抢一个人回来。那个,药好像煎好了,我现在给你端来……”
倪音转身往竹屋走去,却在脚即将跨过门槛之时,一道平静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何时?”
倪音猛地转过头来,不可思议地看向下方的闻人巽。
“什么,何时?”她干巴巴地问。
“何时,互渡津液?”闻人巽出声问道。
倪音立刻屏住呼吸,声调提高,“你,愿意?”
“救命之恩,只是互渡津液帮你压毒,有何不可?”闻人巽反问。
就凭女子那一剂压下他体内剧痛的汤药,闻人巽也是愿意尝试的。
虽说他对男女之事并无兴趣,可他却对女子身上的奇毒有兴趣。究竟什么样的毒,年满十六就必须找到相应的毒素进行压制,他身上的毒,可以吗?
“闻人巽,你真的愿意?”倪音又问了一遍。
闻人巽点头。
倪音的眼眸再度亮了起来。
“所以是何时?”
“唔……”倪音回忆了下剧情,宫家人给出的时间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最佳,可当时谢寒楼情况危急,宫家人只来得及挑了个阴日阴时。
闻人巽的运气比较好,今年今月刚好是阴年阴月,明日便是阴日,酉时便是阴时。
计算完毕,倪音低头看向闻人巽,语气笃定,“明天日落时分最佳。”
华佗谷的名贵药泉倪音就不准备了,一方面时间来不及,另一方面她也没钱,反正只是个试探,没必要下血本。
“好。”闻人巽低头。
“那我去给你端药。”倪音兴冲冲地说道。
闻人巽轻颔首。
很快,倪音便端了碗黑乎乎的汤药走了出来,放在一旁晾凉了,才递到闻人巽的唇边。
男人面无表情地喝下了一整晚汤药,可紧接着唇上便贴上来一颗紫黑色的东西。
“张嘴。”倪音笑吟吟地说道。
闻人巽看着她的眼睛,听话地张嘴,倪音将手里的蜜饯塞进了他的口中。
甜蜜的滋味迅速在闻人巽的口中弥漫开来。
“昨天我就发现了,闻人巽你好像挺讨厌吃药的。我觉得是不是药太苦了,所以今天特意给你带了颗蜜饯。我没什么银子,只买得起这种梅子姜,滋味应该也不差是吗?”倪音神情认真。
闻人巽看着眼前女子清亮的荔枝眼,轻应了声。
他讨厌吃药吗?
应该是的。
作为试毒药奴,从小他就被逼吞下过不知道多少又涩又苦的剧毒之物,每一个都能将他折腾得死去活来,解脱不能。
这好像还是头一回在吃完苦药后,有人喂了他一颗甜蜜饯。
梅子姜,吗?
闻人巽轻垂眼眸。
又在十里村耗费了一天的光阴,倪音收拾好竹屋后,便和闻人巽说了再见。
男人透过竹屋的窗户,看着倪音消失在拐角的身影,又转头看向冷清的屋内,忽然觉得有些太过安静了。
安静得令人烦躁。
与此同时,倪音刚出十里村,就与牵着一头小毛驴的薛临迎面碰上。
“薛临!”倪音掀开帷帽,开心地冲着他挥了挥手。
薛临弯起嘴角,向她这边走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待薛临走到面前,倪音主动开口询问。
“我来接你。”薛临声线温和。
“你来接我?真的吗?这头小毛驴看着怎么那么熟悉?好像田大妈家那头。”倪音蹙起眉头。
“就是田大妈家那头。”薛临笑容更明显了。
“你怎么把田大妈家的毛驴牵了出来?”倪音觉得有些好笑。
“这样你回去就可以坐在毛驴上,不用走。”薛临一脸的理所当然。
倪音诧异地向他看来,嘴角立刻高高扬起,“薛临,你真好。”
“现在要坐毛驴吗?”
“要!”
于是在薛临的搀扶下,倪音坐到了毛驴背上,由薛临牵着她往桃花村的方向走去。
等快到桃花村的时候,薛临便让倪音将帷帽取下,透透气,毕竟桃花村的人都见过倪音脸上的红斑,没必要遮掩。
倪音听话取下帷帽拿在手中。
此时,桃花村那些下地干活的人扛着锄头回来,刚好看到薛临牵着毛驴,毛驴驮着倪音的场景。
见状,村民们交换了个眼神,待两人走过去之后,才小声地讨论起来。
“明明倪大夫生得貌丑,可跟薛公子竟还有些般配。”
“可不是,两人乍一看上去就跟新婚的小夫妻似的。谁能想到两人还未出五服呢,不然那天拜了堂,不早就成正经的夫妻了吗?”
“你们真信他们是未出五服的亲戚,依我看来,分明是那薛公子看不上面有胎记的倪大夫。不过也能理解,哪个男子不爱俏,似倪大夫那种相貌,我都看不上,别说风度翩翩的薛公子。”
身为习武之人,薛临的耳力自是比一般人要灵敏的,村民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入他的耳中。
薛临眼眸轻垂,拉着缰绳的手用力收紧。
“薛临你怎么了?”倪音俯身问他。
薛临缓缓抬头,对上倪音弯起的眼眸,摇了摇头,“没什么。”
嘴上这么说,薛临的思绪却控制不住地发散开来,那天拜堂拜到一半选择中止,他是不是做错了?
世人本就对女子更为苛刻,倪音因为相貌的关系,自小受到的苛刻只会更多。虽说那日他们给出了一个合理的借口,可仍不可避免外人的说嘴。
甚至倪音会不会也是这么想的,心中认定他在嫌弃她的相貌,不然她不会说出熄了灯再互渡津液的话。
这般想着,薛临的心中控制不住生出一丝忐忑,可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忐忑什么。
“薛临你怎么又在发呆?都到家门口了,你快扶我下来啊!”倪音的声音有些娇。
“哦,好。”薛临赶紧伸手扶住她。
倪音直接从毛驴背上跳下,因为跳得太急,不小心撞到薛临的怀里。
揉着额头,倪音小声抱怨,“真不知道你是吃什么长大的,胸口这么硬。”
“是撞疼了吗?”薛临下意识就想给她揉揉额头。
眼角余光注意到开了半扇门的田家,倪音猛地后退两步,“一点疼罢了,你快把毛驴还了吧。”
“……好。”没有揉到倪音额头而莫名有些失落的薛临,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儿,田大妈竟是和薛临一起回来的。
因为还未用晚膳,薛临先进去厨房开始生火,倪音则留下来招呼田大妈。
看着主动弯腰走进厨房生火的薛临,田大妈满意地点了点头。
将刚从树上采下的枇杷放在院中的石桌上,田大妈拉着倪音就开始询问起来,“刚刚听薛临说,他如今在城里的武馆做教习,是不是?”
“对啊。”倪音点头。
“正好。”田大妈拍了下倪音的手背。
“什么正好?”倪音好奇。
“正好啊,我家小叔子在城里的悦来酒楼做掌柜,他家有个女儿,生得如花似玉,就想找个会武的夫君。虽说倪大夫你和小薛是亲戚,可孤男寡女同处一个屋檐下,不方便的地方还是太多。我小叔子说了,对女婿没什么要求,只要女儿喜欢,就算家贫,也愿意在城中给他买套房子,刚好小薛就在城里做武馆教习,倪大夫你说是不是正好?”田大妈冲她使了个眼色。
啧啧,男主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失忆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还有姑娘愿意带着房子下嫁。
“这门婚事确实不错……”倪音话音未落。
耳聪目明的薛临黑着一张脸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瞧见男子阴沉的脸,倪音话锋一转,“可我兄长早已有了未婚妻子,恐怕不好重新议亲。”
“小薛已有未婚妻子?那他先前怎么和你……”
“那时他还未想起来呢。”
“原是如此,看来这门亲事是议不成了。”
“劳烦您白跑一趟。”
“没事没事。”
倪音将田大妈送出了院门,嘴角的笑意还未下落。转身,便与来到她面前的薛临打了个照面,男子的手臂撑在倪音身侧的院门上,向她倾来。
“方才你为何说这门婚事不错?”薛临的语气莫名有些委屈。
倪音仰头看他,“因为确实不错啊,人家姑娘是酒楼掌柜的女儿,知书达理,容貌上佳,条件难道不好吗?”
“别人好不好与我何干。”薛临的语气有些冲。
倪音叹息一声,“拜托,薛临,我也是为你考虑好不好?虽然你现在确实想起了一些过往,可我作为大夫都不能保证,你会全部想起来。如果你一直想不起过往,总不能一辈子不成亲生子,是不是?”
薛临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少女,旁人不清楚,她难道不知道两人之间所谓的亲戚关系是假的吗?
她就没想过,嫁给他?
不,她想过的,只是薛临已经拒绝了她。所以她不再考虑这种可能,宁愿花费银两买个异域男子回来与她做夫妻。
薛临的拳头用力攥紧。
这个晚上,薛临沉默得出奇。
直到躺在床榻上的倪音拖着下巴,笑吟吟地说了句,“还有五日。”
薛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明白倪音这是在提醒他下次互渡津液的时间,薛临的心脏完全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第二日清早,薛临注意到倪音又在给自己的嘴唇涂抹胭脂。
“今日也是去十里村?”薛临故作无意地问道。
如果倪音答是,今日他无论如何都是要去十里村一探究竟的,他非要看看倪音的那个病人到底是谁。
“不是啊,今日我要进城,看两个病人。”抹完胭脂,倪音笑着这么说道。
“进城?刚好你跟我一块,早膳我们也可以在城中吃,我知道一家味道很好的羊肉汤,你要去尝尝吗?”薛临来了精神。
“羊肉汤?好啊。”倪音欣然同意。
今日倪音之所以不清早就赶去十里村,是因为对于她来说,攻略要有张有弛,总是上赶着算怎么回事。她就是要闻人巽在习惯了整整两日的热闹后,重新回到一个人的孤单。
等候才会期待,到时傍晚的津液互渡即便不起作用,也能撩拨某人的心弦。
并不知道倪音打算的薛临,兴冲冲地带着倪音来到城里的羊肉汤馆,一人喝了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才从店中走了出来。
谁料这么寸,两人刚出门,牙行的人便压着一帮异域之人从他们面前走过。
看着走在眼前的这帮异域男子,薛临下意识向倪音看来。
却见倪音只是看了一眼,便毫不在意地收回视线。
薛临心头一喜,故作无意问道:“这帮异域男子生得如何?”
“唔,看过最好看的,这些人,太过平平无奇。”倪音语气随意。
最好看的?
是在说他吗?
薛临极力压制想要上翘的嘴角,毕竟倪音的周围,他还没见到比他更英俊的男子。
“我去给人看病啦,看完病我会自己回去,你不用找我。”倪音笑着冲薛临挥了挥手,转身往东大街走去。
看着倪音离开的背影,薛临突然有些庆幸倪音偏爱英俊男子的喜好。因为这样一来,光凭他这张脸,倪音永远会对他另眼相看。
看完所有病人,倪音抬头看了眼,此时日头已经西偏,正是去往十里村的好时机。
急匆匆地赶到十里村小竹屋,倪音推开房门,却并没有看到闻人巽像之前那样待在床上等她。
“闻人巽?”倪音踏进屋子。
“我在。”熟悉的声音却在她的身后响起。
倪音蓦地回头,便恰好对上男人漆黑的眼。
看到人,倪音才轻轻松了口气,紧接着她就看到了男人衣摆的灰尘,以及手腕处松散的纱布。
“你该不是,去练功了吧?”倪音疑惑。
闻人巽没有否认。
“你真是胡来,身上那么多伤,怎么可以练武呢?你快坐下,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倪音开口催促。
闻人巽顺从地在床上坐下,倪音刚想伸手去脱他的衣衫,又缩了回来。
“都能练功了,你现在应该可以自己脱衣衫。”倪音轻声说道。
听她这么说,闻人巽也不在意,慢条斯理地脱起外套来。
只能说,有些人真的是天生的诱惑圣体,脱个衣服都带着满满的引诱意味。
等闻人巽终于脱下灰色衣衫,倪音看到前天她才给他绑好的纱布果然全都变得松散,上头自然还有血迹,可看着像是旧血。
诧异之下,倪音在床榻旁坐下,伸手解起闻人巽身上的纱布来。
待看到纱布之下,男人冷白的肌肤,并无任何伤痕。
倪音的手指下意识戳了一下,温热的指尖划过,当即在闻人巽冰凉的肌肤上激起一串颤栗,男人的眸色渐深。
倪音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伤竟然全好了,太神奇了。习武之人难道都可以不药而愈吗?难怪那么多人愿意习武,我平时手上出现一道伤口,要好几天才能彻底愈合。闻人巽,是只有你会这样,还是习武之人都能做到这样。”
倪音的目光依旧落在男人的身体上。
“只有我。”闻人巽淡淡回道。
“你好厉害。”倪音眼眸发亮地向他看来。
闻人巽的唇角微微勾起,穿上衣服,转头看向窗外,“此时好像正是日落时分。”
听到日落时分这四个字,倪音身子轻颤,又问了他一声,“闻人巽,你真的愿意和我互渡津液吗?”
“当然。”
“好,那我们现在开始。”
“嗯。”
闻人巽嗯完之后就不动了,似是在等着倪音主动。
见状,倪音轻咬下唇,主动向着闻人巽靠近。
离得越近,女子身上浅淡的草药香气就越浓,不比教中那些女子身上腻人的脂粉香。倪音身上的气息,闻人巽并不反感。
男子轻垂眼眸,任由倪音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
女子温热的唇贴上了他的冰凉,令人舒服的柔软暖热使得闻人巽下意识磨蹭了下。
可随后更软嫩的存在伸到他的唇齿之间,小心翼翼地勾开他的牙齿,与他同样冰冷的舌尖触碰到一起。
好凉。
倪音被冰得舌尖一颤,闻人巽的脑中却在片刻间,轰然一片。
因为就在两人舌尖相触的刹那,在他体内叫嚣多年的剧痛,于一瞬间消退殆尽,只能感受到唇齿间的柔软甘甜。闻人巽条件反射地抱住面前的女子,克制不住地与她纠缠到一起,本能地一点点吞下女子口中的津液。
倪音则被动作生涩的闻人巽吮得舌根发疼,不由自主地伸手向他的胸口按来。
闻人巽立刻捉住她的手腕,攥紧。
因为嘴唇被闻人巽堵得太死,倪音甚至有些喘不上气,她下意识后扬脖颈,男子立刻追了上来,倪音被压倒在身后的床榻上,手腕依旧被攥着。
“闻人……”倪音的呜咽声从两人的唇齿间传来,终于找到机会偏开头。
“互渡……互渡津液的时间不能太长,不然,会于身体有碍。”倪音喘息着赶紧说道。
这可不是她信口雌黄,而是宫家人就是这么交代谢寒楼的,过犹不及。
闻言,闻人巽双眸略微有些失神地向她看来。
“你还好吗?”倪音看着男人的黑眸。
这时,才终于恢复理智的闻人巽,声音沙哑得厉害,“我很好。”
从未有过的好。
看着倪音的脸,闻人巽的眼神黑得愈发深邃,“互渡津液,七日一次是吗?”
倪音点头。
“好。”
闻人巽视线再次落到倪音红肿的唇上,明明现在体内的剧痛已经消退,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闻人巽竟有种还想采撷的冲动。
“谢谢你,闻人巽。”倪音真心诚意说道。
便是这时,系统的提示音忽然在倪音的脑中炸响——
系统44417:“宿主请注意,攻略对象薛临已进入十里村地界。”
听到提醒,倪音睫毛颤动,试探开口:“你,能从我身上起来吗?”
这样的话使得闻人巽眼眸里的黑意更甚,最终撑着床榻坐起身来。
“今天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倪音小声说道。
“你兄长不让你夜不归宿是吗?”闻人巽语气平淡。
倪音点头。
“那,明天你会过来吗?”他又问。
“会的,今天是例外,明天我一定会来看你的。”倪音笑容明媚。
系统44417:“宿主,薛临已经打听到竹屋的位置。”
“那我就先回家了。”倪音缓缓站起身来。
“嗯。”闻人巽应了一声。
倪音拿起一旁的医药箱,跟闻人巽挥了挥手,缓步往外走去。
闻人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
而这边,倪音则赶在薛临走到拐角前,及时拦住了他。
“薛临,你怎么会来这里?你又来接我吗?”倪音迅速走到他的面前。
“对,我回桃花村没看到……”后面的话薛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忽然捏起倪音的下巴。
“你的嘴唇,怎么这样红?”
他问。
第69章 路边的男人不要捡(七)
不止是红, 还有点肿,清晨涂抹的胭脂也褪了干净,像极了……先前倪音与他互渡完津液的模样。
薛临捏着女子下巴的手指微微收紧。
倪音心里一咯噔, 薛临来得太快, 闻人巽又在身后的竹屋内, 心思分散下, 倪音倒忘了自己唇上的异样。
“是吗?”电光流转间,倪音眼神无辜地向薛临看来。
“可能是我之前意外尝了枚番椒的缘故, 先前我在师父的医书上看到过这种草药, 可治咳逆喘急、头目昏痛, 味辛辣, 能食, 就试着尝了颗, 真的很红吗?”
倪音的眼眸闪过一抹恰到好处的疑惑, 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下,本就嫣红的唇顿时染上点点水光,艳得愈发惑人。
见状, 薛临呼吸微窒,突起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
可他的视线依旧定定地落在倪音的脸上, 像是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什么似的。
“嗯。”薛临轻轻应道。
“那下次胭脂用完了倒是可以买点番椒回来试试。”倪音的眼眸弯起。
随即,她上前拉住薛临的衣袖, 将他往外带去, “快回家吧, 我都饿了。”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 闻人巽尤甚。再和薛临在这里没完没了地扯皮下去,倪音真怕把某人招来,有什么话她完全可以和薛临在路上说。
薛临顺着倪音拉扯的力道, 缓步往前走去。
走出去两步,他仍若有似无地回望了一眼倪音刚刚走来的方向,眸中闪过一丝怀疑。
系统44417:“宿主,薛临好像没有相信你刚刚说的话,怎么办?”
倪音:“不怎么办,暂时能稳住他就够了。”
倪音从未想过她的谎言永远不会被戳穿,毕竟薛临和闻人巽谁也不是傻子,不仅不傻,还都特别聪明。两人碰面是迟早的事,倪音现在做得不过是延缓两人碰面的速度,抓紧时间尽可能多地点亮两人的好感度小心心。
这样一来,才能大大降低两人碰面后,倪音翻车的可能。
还有就是,这两人一旦知道对方的存在,倪音的行为绝没有现在这般随心所欲,想攻略谁就攻略谁。
回家的路上,薛临时不时便会转头看她一眼。
反正已经远离十里村,察觉到男子的视线,倪音直接凑到薛临的身边,唇角翘起,眼里却闪过一丝不解,“薛临你怎么一直看我?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闻言,薛临看向倪音的眼睛,轻笑一声,“我只是有些好奇……”
“好奇?”
“嗯,好奇十里村的那个病人到底得了什么重病,需要你日日去看望?”薛临目光专注。
“不是病,是毒。”倪音纠正。
“毒?”薛临的眉头微皱,“他是江湖中人?”
“我也不知道,可能吧。”倪音语气随意。
薛临的眉头皱得更紧,“江湖中人鱼龙混杂,心思诡谲者不计其数。早知道十里村那个是位江湖人士,我可能根本就不会让你一个人过去,谁知道那人抱有什么心思。”
“他能抱有什么心思?他中毒颇深,前两日都不能动弹,我生得又不好看。我要真担心人家害我,当初我就不会捡你回家。医者父母心,这是我师父教给我的。”倪音语气温和地说道。
“若你遇到的是普通的江湖人士,我可能也不会太在意,我只是担心你会遇到魔教中人,那帮人行事过于横行无忌,我怕你会受伤害……”薛临话中的担心意味明显。
“放心吧,真遇到魔教中人,我跑得比你快。”倪音撒着善意的谎言。
薛临稍稍放下心来,可紧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如若那人只是中毒,需要涂抹外伤药膏吗?”
“嗯?他先前还是有些外伤的。”倪音解释。
“那,他身上的药膏也是你帮他涂的?”薛临轻声问道。
“对啊,我刚刚不是说了,他身体不能动弹。”倪音毫不在意道。
“他伤在什么部位?”薛临追问。
“手臂。”倪音语气坚定。
手臂还好,不是胸前、腹部、大腿之类的敏感部位。
可一想到倪音像之前替他擦药一样,手指一点一点触碰别人的伤口,薛临仍觉得心头漫开一股酸意。
男人没有说话,忽然垂在身侧的手指被人一把攥住。
薛临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扯着往前跑去。
踩着夕阳灿金的余晖,倪音笑着回头看他一眼,“薛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啊,我都说我饿了,你还在这里慢吞吞地走,你是不是想把我饿死啊?快点快点,回家吃饭。”
背着医药箱的薛临听到倪音欢快的笑声,也不由得嘴角轻翘,暂时忘了琢磨十里村那个病人。
听倪音说她着急回去,薛临下意识加快脚步来到倪音身边,然后松开与她相牵的手,转而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脚尖轻点,带着她腾空而起。
猝不及防下,倪音赶忙伸手回抱住薛临的腰身,“是轻功!”
她的语气有些兴奋。
江湖传言,除了剑法,飞星公子薛临的轻功同样一流,武林中能赶上他轻功的人,寥寥无几。
而今,薛临运起他这举世无双的轻功,竟只是为了能带倪音早点回家吃饭。
“薛临你好厉害啊!”倪音的夸赞使得薛临完全忘记了什么十里村,此时的他只想让倪音开心一点,再开心一点。
第二日,薛临起床都练完了一套剑法,倪音依旧懒懒地躺在床上,不愿动弹。
见状,薛临眼眸轻闪,主动开口问道,“今日你不用去十里村吗?”
倪音抬眸向他看来,“前几日病人的情况比较危机我才日日去看,可我又不是那人的专属大夫,今日暂时不去了。”
闻言,薛临的眼眸顿时柔和下来,“那要和我去城中吗?”
“不去,走路走的脚疼。”刚睡醒,倪音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样。
“可今日城中好像有庙会,你也不去看看?”薛临笑着问道。
“庙会?”果不其然,倪音一下就来了兴致,“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会有庙会呢?”
“今日是乞巧,你忘了吗?”薛临走进房间。
乞巧,七夕?
对于古人来说,七夕确实是个重大的节日,难怪会有庙会。
古代的庙会她还没逛过呢,虽然拍戏时也见识过类似的场景,可和真正的古人庙会完全是两码事,倪音自然是想去看看的。
“我要去看看。”倪音来了劲。
“那我晚时来接你?”薛临低头看她。
“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人接,晚上我去找你。”倪音兴冲冲地说道。
“好。”薛临点头,“只是我今日可能会迟一些,你若是来得太早,可以先在河边看看河灯,我会去那里找你。”
“知道了。”倪音一脸乖巧。
这样的倪音,让薛临的心口莫名有些痒,伸手就揉了揉她的脑袋。
“头发都叫你弄乱了……”倪音不满。
“抱歉。”薛临笑盈盈地说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你还在这里跟我闹,小心迟到。”倪音语气威胁。
薛临不想说他莫名其妙地有点不想离开家,离开倪音,即便知道晚上两人就能相见,他还是不想。
鬼使神差地伸手将倪音垂下的发丝,轻轻勾到她的耳后,薛临收回无端有些发烫的手指,蜷紧,笑着说道:“现在走了,晚上见。”
“晚上见,薛临。”倪音冲他挥挥手。
很快,倪音便看到脑海中的小红点离她越来越远。
倪音这才慢条斯理地起身,洗漱打扮。
昨天她答应闻人巽,今天一定会去看他,怎么能食言呢?
先前她摆出一副不想出门的架势,只是不想让薛临知道她今天又会去十里村罢了,不然倪音怀疑对方今天说什么都要一睹闻人巽真容。
现在将他哄走,刚好。
倪音换上一件鹅黄的衣衫,拿起医药箱,再次去了十里村。
“总这么跑来跑去,感觉腿都要跑细了。”路上,倪音跟自家小系统出声抱怨道。
系统44417:“要是攻略对象闻人巽在桃花村就好了,宿主你就可以不用跑。”
闻人巽在桃花村?
倪音设想了下这个可能,打了个寒噤,还是算了,某人还是作为“外室”更方便她去攻略。
幸而桃花村与十里村相去不远,倪音很快就走到闻人巽的竹屋前,还来得及伸手,里头的人就像是已经知道她的到来,竹门无声自开。
再一次感叹武功这玩意儿实在太方便,倪音惊喜地抬起头来,“闻人巽,我来看你啦。今天你的身体有没有好一点?昨晚睡得好不好?早膳吃了吗?”
倪音叽叽喳喳的声音,使得闻人巽的眼眸瞬间柔和下来。
“跟之前一样,睡得一般,吃了。”闻人巽一一作了回答。
倪音走到他的面前,再次给他把起脉来,半响后,眸中喜色一闪而逝,“看来我的药还是管用的,你体内的生机在增多,长此以往下去,毒素恐怕有拔除的可能。”
“嗯,都是你的功劳。”闻人巽抬起眼眸看她,药还是其次,最重要是她的津液。
或许,倪音师父口中说的毒素就是他体内的剧毒。
只是,闻人巽也不明白,他与倪音体内的剧毒为何刚好匹配,她师父到底是什么来历。
“你帮了我,我当然也希望能帮到你。”倪音笑着与他对视。
闻人巽唇角笑意不减,视线却缓缓从她水光潋滟的眼眸,下滑到女子抹了胭脂,微微泛红的唇上。
昨日,他好似吃掉了她唇上所有的胭脂。
这般想着,闻人巽黑眸微深,喉结也跟着滚了下。
“既然有用,我现在就去给你煎药。”
“麻烦了。”
压制闻人巽体内剧毒的汤药很快熬好,倪音端着药碗来到男人身边,习惯性地想要喂他喝药。可碗沿刚贴上男子的唇边,她忽然反应过来。
“我忘记你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那你自己来吧。”倪音将药碗递到闻人巽手中。
低头看着掌心的药碗,闻人巽上扬的嘴角微微下落,随即仰头一饮而尽。
下一瞬,梅子姜就被倪音递到他唇边。
闻人巽看着倪音弯起的笑眼,漫不经心地张口,连同倪音白皙纤细的手指一起含进了嘴中,舌尖轻卷。
毫无准备被舔了手指的倪音,手指轻颤,难以置信地向闻人巽看来。
“怎么了?”闻人巽含着梅子姜,神情自然地问道。
倪音缩回酥麻的手指,摇摇头,“没什么。”
嘴上说着没什么,女子的脸颊却悄悄漫开一点薄红。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斑驳地落在她的发间、脸上,感受着唇齿间的甜意,没来由的,闻人巽又生出了昨晚那种想要采撷的冲动。
“凤仙花!”就在这时,倪音忽然注意到竹屋墙角处盛放的凤仙花。
据说乞巧这天,很多姑娘都会特意采来凤仙花染指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倪音就想入乡随俗。
揪了许多凤仙花的花瓣,倪音开心地回到闻人巽的身边,开始捣起花瓣泥来。
闻人巽看见她的行为,眉尖轻挑,“为何要这般?”
“当然为了好看,今日是乞巧,很多女子都会这般染指甲。”倪音解释。
“是吗?”
“是啊,而且我听说今日城里还有庙会呢,女子也能走出家中,出来看杂耍、放河灯,很多有趣的事情。”倪音神采奕奕。
闻人巽看着倪音翘起的嘴角,“那要一起去逛逛吗?”
闻言,倪音动作一顿,抬眸向闻人巽看来,“一起逛逛?”
“嗯,你和我,我们一起去庙会上逛逛。”闻人巽没有迂回婉转。
倪音表情微怔,她倒不是惊讶闻人巽会提出跟她逛街的要求,她只是想到今晚她和薛临还有约,真和闻人巽去逛,不怕两人在庙会上碰头吗?
“不愿意?”闻人巽反问。
“愿意的。”倪音轻声说道,“我想和你一起去逛逛。”
闻人巽的嘴角翘起,“指甲怎么染?需要我帮忙吗?”
“要!”倪音点头。
于是凤仙花泥捣好,闻人巽便依着倪音的指示,将花泥一点一点覆在她的指甲上,再用豆叶轻轻帮她裹好。
等十个手指头全都包好后,闻人巽抬眸,却看见倪音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为何这般看我?”
“不为何。”
倪音仍在笑。
见她这般,闻人巽唇角微勾。
忽然他看到倪音的眉头蹙起,“怎么了?”
“痒……”倪音赶紧说道,“耳朵好痒……”
闻言,闻人巽来到她跟前,偏头一看,发现她发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夹了朵花瓣,难怪会痒。
“等等。”闻人巽伸手将花瓣取下,这时他才发现倪音右耳的耳垂上,长了一粒朱红小痣,耳垂看着也非常白皙小巧。
闻人巽下意识伸手轻触一下,倪音身体微颤。
她猛地转头向他看来,“闻人巽……”
“现在还痒吗?”闻人巽问道。
倪音愣了下,然后摇头。
“那就好。”男子笑了下,视线却一直若有似无地落在倪音的耳垂上。
凤仙花给指甲上色的时间虽然长,可倪音本就没想染得太红,没染多久她就让闻人巽帮她把手指上的豆叶取下。
指甲一如她所料的,仅染上了淡淡的红,如同豆蔻花朵尖头的那一点粉嫩。
倪音开心地向闻人巽举起她的手,“怎么样?好看吗?”
闻人巽看着女子纤细莹白的手指,点头。
“感觉染指甲耽误了好长时间,我们现在就去庙会吧?”倪音建议。
早点过去,陪闻人巽逛完上半场,刚好可以和薛临逛下半场,都不耽误。
“好。”闻人巽同意了。
倪音赶紧拉着他往城里走去,十里村本就离城门较近,片刻,两人就进了城,倪音依旧戴着帷帽。
此时夕阳还未西落,可庙会上已然开始人挤人。
好不容易凑到一个卖吃食的摊子,倪音的帷帽差点没挤掉,她就退了出来,和闻人巽站在路边的小巷里。
“人也太多了……”倪音感慨。
闻人巽低头看了眼倪音与他紧握在一起的手指,眼中笑意一闪而逝。
“那个,还吃吗?”
“有点想尝尝。”
“我去买。”
“那我在这里等你。”
两人交谈结束,闻人巽主动向着吃食小摊走去。
谁料他前脚刚出小巷,一只手便伸到倪音的身后,一把掀开了她的帷帽。
倪音惊愕回头。
身后脚步虚浮,眼底泛青的纨绔公子哥,当场被吓得连退好几步。
“远远看着背影窈窕,还以为是个美人,没想到是个夜叉,真是晦气!”纨绔啐了一声。
倪音眼眸轻眯,手指微动,专门配来防身的毒粉就已经钻进男人的鼻腔。
而就在倪音洒出毒粉的下一秒,一道劲风来袭,刚刚掀掉倪音帷帽的公子哥整个人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倒飞出去,扑通一声落进远处的河水中。
都不用回头看,倪音也知道出手的人是谁,就这恐怕闻人巽都收敛了。
换成恣意妄为的斩月教主,那人恐怕早已身首异处。
“闻人巽……”倪音回头。
闻人巽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浑身上下并无异样,眼底的戾气才渐渐消散。
“没事吧?”
倪音摇头。
到底闻人巽闹出的动静太大,街上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便是这时,倪音听到系统44417的提示音在她的脑中响起——
“宿主,薛临正在靠近,薛临正在靠近,5,4,……”
骤然听到这句提醒,倪音心头一凛,不明白这么早薛临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庙会上,如今她的帷帽已掉,就算不掉,薛临也能一眼认出。
危急之时,倪音忽然伸手抱住闻人巽的脖颈,下压,男人的身影刚好可以将她遮掩。
出门买了栗子,想要等倪音一会来吃的薛临,微一转头,便瞥见巷子里交颈相缠的一男一女。
薛临的眉头微微蹙起,随即并不在意地移开了视线。
而此时闻人巽看着忽然变得热情的倪音,眼尾轻挑,视线下移,他看到了倪音耳垂上的朱砂痣。
互渡津液不宜过多,过犹不及,那……
闻人巽张口轻轻含住倪音的耳垂。
倪音根本没想到闻人巽会这么做,抱着他的身子轻颤了下,迅速转头向闻人巽看来,却刚好撞进男子漆黑的眼眸当中。
“你怎么能……能……”倪音开始结巴。
“不可以吗?”闻人巽轻声问道。
“当然不能。”
“我知道了。”
闻人巽一副学到了的模样。
倪音:“……”
“帷帽脏了,我看那边的摊子有卖面具的,需要我给你买一面过来吗?今晚街上有很多人都戴着面具。”闻人巽岔开话题。
倪音循声看去,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个面具摊。
“需要。”倪音点头。
“那我去买。”闻人巽笑着说道。
很快,两人都戴着面具走在了庙会上,倪音甚至还拉着闻人巽去放了花灯。
放花灯许愿也是乞巧的传统,倪音刚许了个任务顺利的愿望,闻人巽低沉的声音便在她的耳畔响起,“许了什么愿?”
“许了两个愿望。”河边,倪音冲闻人巽竖起两根手指头,“希望我能早点解毒,希望你能早点解毒,我们两人都能健健康康。”
闻言,闻人巽的眼中一片柔和。
两人起身往桥对面走去,谁想这么寸,薛临正要往这头的灯谜摊走来。
倪音直接拉住闻人巽的手指,没让他上桥,而是拉着他往另一旁耍杂耍的摊子走去,刚好与薛临错开。
倪音倒不是怕薛临能认出她来,毕竟她脸上正戴着面具,她是怕她装作和薛临对面不相识,后面两个男人碰面后,她不好解释。
上了桥的薛临,明明看到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不明白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此时,拉着闻人巽挤进杂耍摊子的倪音,看完表演一边拍手一边丢了几枚铜板出去。
然后倪音拉着闻人巽就走了出来,一直走到一个空旷的地界,她才主动开口说道:“夕阳要落下了,我们回去吧。”
“又因为你兄长?”闻人巽挑眉问她。
“是啊,我兄长很不讲道理的。”倪音随口诋毁道。
“那就回去吧。”对于所谓的庙会,闻人巽并不感兴趣,他只是想和倪音一起逛罢了。
十里村离得较近,与闻人巽在十里村村口分别后,倪音拒绝了男人送她回去的请求,挥挥手便向桃花村走去。
一边走倪音一边注意着脑海中属于闻人巽的小黑点,看着它渐渐往十里村里走去。
倪音嘴角轻翘,换了条路就回了城里。
再次戴着面具来到河边,倪音果然看到了坐在那儿的薛临,轻手轻脚地上前,倪音伸手捂住薛临的眼睛,压低声音说道:“猜猜我是谁?”
谁想薛临根本就没猜,而是将双臂伸到身后直接将她背了起来,还作势要将她丢进河里,吓得倪音赶紧伸手抱紧薛临的脖颈。
两人闹了好一通后,薛临才将她放了下来,回头看她,“怎么现在才来?”
“有点事耽误了会,你等我很久了吗?”
“还好。”薛临笑了下。
就在这时,两人注意到河对岸竟然有人在打铁花,绚烂的铁花于半空中绽放,比烟花也差不到哪里去。
倪音目不转睛地看着,薛临则始终偏头看向她。
一场铁花结束,她仍有些意犹未尽。
便是这时,薛临从怀中取出他之前就给倪音买的板栗,递到她面前。
“怎么还有板栗?”
“怕你嘴馋。”
“你才嘴馋。”
两人笑闹着转身往外走去,倪音刚吃下一枚板栗,抬头,就与不远处花灯下,似笑非笑的闻人巽对视到一起。
第70章 路边的男人不要捡(八)
倪音怔怔地望着树下一袭黑衣的闻人巽, 超强的心理素质,让她的眸中露出一丝无比自然的意外惊喜,可心中倪音却已经冷静地询问起自己的系统来。
倪音:“44, 现在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闻人巽的出现你没有通报?”
系统44417:“宿主, 我, 我不知道……”
或许是面前的场景太过修罗,小系统的声音充满了惊慌失措。因为它真的没有感觉到闻人巽的到来, 他就像是凭空闪现到倪音的面前, 实在太吓人了, 它还从没遭遇过这样的事情。
闻言, 倪音下意识看了眼脑海中属于闻人巽的定位小黑点, 竟然时隐时现的。
先前她明明亲眼看到闻人巽进了十里村, 定位小黑点也是这么显示的。好端端的, 闻人巽怎么会突然来到城里,还精准地出现在她面前,这让倪音不由得怀疑, 闻人巽该不是在她身上也弄了什么定位的东西。
系统44417:“宿主对不起,是我工作的失职, 我现在就去查检bug。”
倪音觉得或许根本就不是系统出了bug,而因为这是个武侠世界, 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武功太多, 说不定闻人巽就是靠着某种武功避开了系统的探测。
如果真是这样, 倪音就得稍微小心谨慎点, 直到她试探出闻人巽的底线。
“闻人巽……”倪音的眼中迅速溢满最纯然的欢喜。
听见她的低喃,薛临立刻循着倪音的视线,向前看来。
却见不远处阑珊的灯火下, 一袭黑衣的男子长身玉立,神情闲适。许是有异域血统的关系,男子长发微卷,肤色极白,嘴唇却是一片浓艳的红,深邃的眉眼里流着玩味的光。
只一眼,便叫薛临的眸光泛起一丝凉意,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萦绕在他的心头。
偏偏这时,倪音弯着嘴角,主动往花灯的方向走去。
薛临倒是想立马跟上,巧合的是,倪音刚向前两步,一群手持花灯的小娘子便走了过来。
一耽搁,倪音便已经来到闻人巽的面前,而薛临仍逗留在原地。
看着倪音的背影,薛临心中更急。
只因他根本不知道倪音是何时认识这样的异域之人,想起倪音曾跟他说的,有钱就买个异域男子回来与她做夫妻的话,薛临的拳头立刻用力握紧。
并不知道薛临心中所想的倪音,半掀起脸上的面具,仰头看向花灯下,勾起唇角的闻人巽,语气雀跃,“闻人,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休憩了呢。”
听见少女甜腻的声音,闻人巽的心间几乎克制不住地漫开一丝甜意。
可他的目光依旧定定地落在倪音的脸上,望着女子澄澈的眼,闻人巽竟看不出丝毫的破绽,能看到的只有倪音满眼的关心与在意。
这让闻人巽忽然想伸手盖住她的眼睛,仿佛只有那样,他才能更加理智地进行思考。
“怎么不说话啊?是身上又有哪里不舒服了吗?”倪音的眉尖轻轻蹙起。
“没有。”闻人巽否认,随后反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兄长不让你晚归,你现在,在做什么?”
因为庙会太过拥挤,加上倪音先前遇到的纨绔,于小巷中被倪音忽然抱住的闻人巽就在她的身上下了点寻踪蝶的粉末。希望下次她再遇到什么麻烦,他可以第一时间去到她的身边。
回到竹屋后,闻人巽确实想休憩来着,可本来冲着桃花村方向的寻踪蝶,忽然调头往城里的反向飞舞起来。
闻人巽真的很想知道,好端端倪音为何又进了城,便循着寻踪蝶再次回到庙会上,谁料……
之前他或许会以为眼前的姑娘是个腼腆害羞活泼的小医女,现在闻人巽发现,他识人的眼光并没有那么准。
“我吗?我和我的兄长来逛庙会啊。”倪音笑吟吟地说道。
“兄长?”闻人巽挑眉。
“对啊,喏,那就是我兄长,他在城里的武馆做教习。对不起啊,闻人巽,其实我晚上还跟兄长约好一起出来逛庙会,只是我兄长出于某种原因不是很喜欢异域男子,我才先让你回十里村的。你应该没有生气吧?”倪音小小声说道。
系统44417:“宿主,薛临过来了。”
不管闻人巽出于什么原因才出现在城中,反正倪音已经将所有的锅都扣到薛临头上。
“如果生气的话,我请你吃糯糯甜甜的板栗,你要尝尝吗?”倪音笑靥如花地向他看来。
闻人巽看着倪音碎光闪烁的眼眸,心头的那股火气,像是莫名被人浇了一瓢凉水,除了嗤的一声,冒出一股白烟,什么也没剩下。
即便闻人巽仍旧对她抱有怀疑,却怎么也对她生不起气来。
“好。”闻人巽点头。
可他光点头,不抬手,只是神情慵懒地看着她。
见状,倪音哪里不明白闻人巽的意思,他要她喂他,就像她之前喂他梅子姜一样。
可那是私下,现在是大庭广众,薛临还在一旁虎视眈眈。
倪音发觉眼前这人真的很会给她出难题,要不是看他长得好看……
倪音眼神微讶,然后动作磨叽地向油纸袋里伸去。
纤细的手指挑了颗饱满的板栗,还未捻起,薛临终于来到两人身边。
“倪音,这位是……”薛临的语气有些硬邦邦的。
“哦,这是闻人巽,他是薛临。”倪音仗着薛临失忆,肆无忌惮地介绍着闻人巽的名字。又仗着闻人巽身为魔教教主,却为剧毒所困,向来不理俗事,大喇喇唤出薛临的名字。
毕竟江湖上飞星公子的名号可比薛临的本名要大多了。
即便将来两人认出了对方的身份,那也与倪音一个山村里的小孤女无关,她只是好心好意捡回两个病人罢了,她哪里知道他们一人是鼎鼎大名的魔教教主,一人又是风靡江湖的飞星公子呢。
倪音什么也不知道。
“闻人巽……”薛临莫名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巧合的是,闻人巽也觉得薛临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不仅名字熟悉,连声音也有些熟悉。
两人隔着倪音,面无表情地对视着,谁也没有主动开口寒暄的意思。
直到闻人巽忽然偏头向一侧的倪音看来,嘴角小幅度地翘起,“我想尝尝。”
倪音:“……”您还记着这茬呢?
闻人巽卷翘的睫毛轻垂,“可以吗?”
倪音抬眸看他,“你是说板栗吗?可以啊。”
还没听明白两人的对话,薛临便看见倪音捻起一颗饱满的栗子递向对面的闻人巽。
男人没有伸手,而是低头向倪音的手指凑来。
见状,薛临立刻抓住倪音的手腕,神情一瞬间变得冰冷无比,连吐出来的话都像是裹着冰渣,“我观兄台手脚齐全,缘何吃个栗子还需有人投喂?大庭广众之下,兄台不觉得自己太过了吗?”
除了他,薛临还是第一次见到倪音与旁的男子这般亲密。霎时间,整颗心就像是被人摘下,完全浸没到醋缸内,酸得他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有吗?”闻人巽撩起眼皮,看向倪音的这位“兄长”,“可是我先前动弹不得的时候,她一直这般喂我。”
倪音心口一突。
果不其然,抓重点小能手薛临立即反口问道:“先前动弹不得,你住在十里村?”
“是又如何?”闻人巽尾调轻扬。
倪音:“……”
系统44417:“宿主,你的谎言被拆穿了。”
倪音:“也不差这一两个。”
“倪音,他就是你经常去往十里村看望的那个病人?”薛临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之前真是信了倪音的邪,相信她说的病人容貌一般的鬼话。
他从来都知道她对相貌英俊的男子观感不一般,否则也不会从悬崖下将他捡回家中。能让她一日又一日殷勤去看望的男子,怎会是相貌平平之辈。
薛临抓着倪音的手腕微微收紧,心口的酸涩已经快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另一头闻人巽的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薛临抓住倪音的手上,只觉得眼前男子的情绪根本就不像是一名兄长,倒像是……抓到了妻子姘夫的丈夫。
闻人巽眼眸垂下。
本来树下的花灯不多,自然也没什么观赏的人。可薛临与闻人巽的相貌实在过于出众,提着花灯假装无意路过的小娘子来了一波又一波,若不是倪音还站在两人的身旁,恐怕早就有荷包与花朵丢了过来。
眼看着自己三人即将成为路上的焦点,倪音担心会引来真正的江湖人士,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
她忽然伸手拉住薛临的衣袖,晃了晃,轻声说道:“薛临,好多人都在看着我们,我不喜欢别人看我。”
听她这么说,薛临即便心头依旧酸涩难当,却想起倪音之前出门,总喜欢戴着一顶帷帽。可即便戴了帷帽,因为脸上的红斑,她也很不习惯人家落到她身上的目光。
“你想去哪里?”薛临的声线依然有些干硬。
“唔,晚膳没吃,我饿了,想去吃馎饦,据说这条街上的红丝馎饦不错。”倪音的眼眸微微发亮。
“那就去吃馎饦。”薛临的声音终于柔和了几分。
闻言,倪音笑着转头看向另一侧的闻人巽,“闻人巽你也没用晚膳,要跟我一起去吃碗红丝馎饦吗?”
“好。”闻人巽颔首,眼见薛临依旧攥着倪音的手腕。
“虽说是兄妹,可男女七岁不同席,路上这么多人,兄长你还抓着倪音的手,是不是有些于礼不合?”闻人巽淡淡说道。
男女七岁不同席?闻人巽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魔教中人什么时候讲过礼法了,不向来为所欲为的吗?闻人巽更是为所欲为的佼佼者,说出这样的话,他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很明显,闻人巽并不觉得。
另一头被闻人巽指出这一点的薛临,与他对视片刻后,终于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倪音的手腕。
可紧接着他便想起刚刚闻人巽对他的称呼来,兄长?
是不是倪音这么跟他说的?可倪音喊他兄长就算了,他凭什么也这么喊?他以为他是谁。
薛临眸色冰凉地看向闻人巽,“当不得你一声兄长。”
眼看着两人又要对上,倪音率先往前走去,然后在一家馎饦摊前坐下,主动点了三碗红丝馎饦,这才伸手招呼两人赶紧上前,“快来,这里有位置。”
闻言,闻人巽率先迈开步子上前,在倪音的右侧坐下,薛临紧随其后坐在了倪音的左侧。
“对了,听闻那红丝馎饦是用虾肉制成的,我从医书上看到过,有些人天生鱼虾不服,不知道闻人你有没有这样的症状?如果有的话,可以换成其他口味的馎饦,杂蔬的也不错。”倪音认真说道。
“并无。”闻人巽摇头。
“那就好。”倪音的眼眸弯起。
见倪音只问闻人巽,不问他,薛临的唇角立时抿紧。
感受到左手边嗖嗖的冷气,倪音慢慢转过头来,“薛临,今日你的事务是不是特别繁忙,平日你绝不会这么迟的……”
听见倪音的关心,薛临的唇角终于放松了些,“还好,只是被馆主留下聊了些事。”
“什么事?”倪音好奇。
“武林大会。”薛临说。
“武林大会?那不是江湖上的盛事吗?与你们武馆有何干系?”倪音不解。
见她疑惑,薛临这才笑着解释,“武林大会虽说江湖上的盛事,可每年武林大会召开之前,各州的武馆会先进行一波比武选举,胜出的武馆不仅能扬名,甚至还能获得参加江湖武林大会的资格。曾经就有好几家武馆派去武林大会的人,被江湖门派看上,一飞冲天,因而武馆十分重视这次的比武选举。”
“那李馆长该不是想要你作为代表去比武吧?”倪音立刻懂了那李馆长将薛临留下谈话的心思。
想到薛临被派去参加什么比武选举,倪音就有些想笑。
只因如今的江湖势力,除了斩月教,薛、谢、宫、平四大家族属于最顶尖的那一波门派,他们是当之无愧的人上之人,在江湖上可以横着走的那种,根本不屑参加什么武林大会。
而武林大会却是江湖上其他门派的一流人才,唯一进入四大家族的机会。可就算进去了,也不过做个外门弟子,连薛临的衣角都摸不到。
现在,身为四大家族薛家的唯一继承人,薛临竟然连去参加武林大会,都要先跟其他人比上一轮,这算什么,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是这个意思,可我已经拒绝了他。”薛临语气平和。
“为何?”倪音诧异。
薛临的视线缓缓落到她的脸上,先前是因为舍不得倪音,又不想她跟着他长途跋涉,现今多了个闻人巽,他更不能去了。
便是这时,店家端了两碗红丝馎饦上来。
薛临和闻人巽同时起身,一人接过一碗,递到倪音面前。
倪音看着摆到她眼前的两碗馎饦,这是又要做选择题?她最讨厌选择题。
心里这么想着,倪音径直伸手接过薛临手里的馎饦碗,“我还是要我兄长的吧。”
见状,闻人巽的眼眸微沉。
薛临的脸色也没多好,只因倪音口口声声喊他兄长,像是生怕有人会误会。
但倪音选择接过他的碗,证明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薛临如是想到。
眼角余光瞥到面无表情吃着馎饦的闻人巽,倪音仗着对方的位置靠墙,悄无声息伸出手,想要在桌下戳他一戳。
谁知闻人巽像是早猜到她会有这样的行为,倪音的手刚伸过去,便被他冰凉的手指反手攥住,旋即慢条斯理地将倪音的手掌,整个地包裹进他宽大的掌心中。
倪音蓦地抬头看去,却发现某人依旧淡定自若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馎饦,根本看不出他的手指正在打着圈地把玩倪音的手腕。
霎时间,一阵阵酥麻之感从倪音的手腕处蔓延开来,少女的脸颊微红。
瞥见她脸颊上的红晕,闻人巽唇角轻翘。
“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吃热了?我看那头有香饮子卖,我去买一壶过来如何?”薛临关切地问道。
闻言,倪音赶紧摇头,“没事,只有一点点热。”
只要薛临从她和闻人巽的身边走过,一定能看到他们之间的猫腻,到时候恐怕又要闹起来。
想到这里,倪音抽了下手,却没抽动,倪音甚至觉得闻人巽冰凉的手指都染上了她的温度。
一碗馎饦太多,加上闻人巽又不安分,最终她只吃了半碗就有些吃不下了。
已经吃完自己那碗馎饦的薛临见状,主动开口询问,“是不是吃不完了?”
“嗯,之前吃了一些板栗。”倪音解释。
“给我吧,反正在家中你吃不完的东西都是丢给我。”薛临推开自己的瓷碗,将倪音的碗拉到自己面前。
瞧见薛临这般自然的动作,闻人巽眼眸微眯。
到底是习武之人,薛临三两口便将倪音余下的馎饦都吃了个一干二净,然后主动起身找店家结账。
一旦结完账,他们就得走人,可闻人巽还捏着倪音的手呢。
倪音立刻向闻人巽看来,水汪汪的眼眸里意思十分明显,就是想让他松开她,不然就要被发现了。
见她这般,闻人巽到底心软了,缓缓松开了少女面团似的手。
趁着薛临没有回头,倪音主动向闻人巽凑来,“闻人你真好。”
看见女子晃动在自己眼皮底下的细白耳垂,以及上头的朱红小痣,闻人巽不由得便回想起,之前将其含在口中的柔软触感,一时有些口干。
下意识伸手轻触倪音耳垂,闻人巽眸色略深,声音磁性沙哑,“明日要来找我。”
不明白闻人巽怎么这般喜欢自己的耳垂,倪音赶紧伸手捂住她的耳朵,“好。”
闻人巽唇角轻翘。
倪音也跟着弯起眼眸。
这头,薛临刚接完账便看到窗边的两人相视而笑的场景。
薛临心口酸胀,刚来到两人身边,便借口天色已晚,要带妹妹回家了。
薛临将妹妹二字咬得格外重。
“好。”闻人巽应了声。
“闻人巽再见。”倪音冲他挥挥手。
“明日见。”闻人巽说。
像是再也忍受不住,薛临主动上前拉住倪音的手臂,快步往外走去。
走着走着,或许是嫌慢,薛临揽住倪音的腰,运起轻功便往桃花村的方向而去。
身后注意到薛临这一身轻功的闻人巽,等两人走后,缓步来到一条漆黑的小巷,不过片刻,一道漆黑的身影便在他身前跪下。
“参见教主,教主洪福齐天。”来人的嗓子像是被人灌了一把灰,瘦削的身形仿佛与黑夜彻底融为一体。
“去查个人,明日我就要得到结果。”闻人巽语气寒冽。
“是。”
与此同时,运着轻功的薛临,感受到倪音一直乖巧地伏在他的肩上,心头那股酸涩胀痛的感觉才终于消减不少。
桃花村本就离得不远,很快,两人便落在了家中的房顶之上。晚风来袭拂动起两人的发,很快纠缠到一起。
薛临低头看着怀里的倪音,倪音笑着与他对视。
“为何骗我?”一片静谧中,薛临率先出声。
“什么?”倪音装傻。
“闻人巽,他的相貌怎么也称不上一般。”薛临有些咬牙切齿。
“你也觉得他生得格外英俊是不是?”倪音笑着反问他。
薛临蹙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倪音的声音就再次响起。
“你说,我找他互渡津液如何?”少女的声线甜美得如同新酿的蜜。
薛临的拳头立刻攥紧,“那我呢?”
“你?我们先前不是说好了吗?你与我只互渡半月的津液,半月之期一到,我就要另找他人。”倪音神情坦荡。
“可如今还未到半月之期……”
“提前不是更好吗?反正你一开始也不想帮我。”
薛临简直百口莫辩。
“我想。”薛临的声音里沾了点哑意。
倪音诧异地向他看来。
月光下,女子的发丝随风飞舞,小脸粉白,嘴唇却红艳艳的。
看着看着,薛临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主动向倪音凑来。
却在即将贴上倪音唇角的刹那,女子忽然伸手按住他的嘴唇,“就算要互渡津液,现在时间也未到。”
谁料下一秒,她的手指便被人湿漉漉地含住。
“还有三日。”
相貌英俊的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含糊不清地说道。
霎时间,一片酥麻之感在倪音的指尖蔓延开来。
可她却看到薛临的头顶忽然亮起了半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