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月光和微风的见证下,片刻后,原先的地方多了一名鼓着腮帮,梳着双平鬓的女童,女孩脸上带着气愤,额间还挂着刘海,看起来可爱活泼,天真烂漫,就是现在的脾气不好。
身边站了一位身量短小的十四五的少年,少年发型不羁,短发参差不齐,穿着一身青衣麻布长衫(林枫的最后库存),抱臂看着女童,声音有些轻柔,“你看,这叫伪装,这样我们出去就安全多了。”
顾安乐不满道:“为什么我要穿女装,还是你的衣服。”衣服太大,好多地方就要掖住。
若瑾瑜安慰道:“等到了外面,就给你买漂亮的衣服。”
顾安乐气的扭过头,气哼哼的和自己生闷气。
……
清晨,临安城的城门刚刚开启,大街上没有多少人,不少赶着赶早集的牛车和驴车在城门排队,门口的捕快骂骂咧咧地训斥捣乱插队的人,等候的百姓兴奋地说着家长里短。
若瑾瑜谢过允许他们搭乘的牛车,带着顾安乐下车,进入城门后,两人站在大道中间,看着来往的行人。
一旁的行人也在打量这两人,两人看着年岁不大,浑身狼狈,头发都打柳了,身上的衣服满是灰尘和口子,看着细皮嫩肉的,应该是跑到哪里捣乱的富户。
若瑾瑜对于自己这一身狼狈也很无奈,他们两个抹黑在后山走了很久,期间居然遇到疑似搜查的人,当时月色朦胧,压根看不清对方的实力,她询问过顾安乐,不是熟识的人。
于是两人只能隐在草丛里,等到对方走远后,顾安乐一时脚滑,居然掉下山涧,还好下方是水潭,小人儿跌下水潭,就没有动静了,连扑腾声都没有。
让她吓了一跳,只能运用她生疏的游泳技巧,扎进微凉的泉水中,等到把人就上来,顾安乐已经昏迷不醒,呼吸声越来越弱,脖子上主动脉跳动有些微弱。
当机立断她跪在他的身旁,捏住他的鼻子,然后掰开嘴,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抬高他的下巴,吹到他的嘴里去,察觉到他的胸口微微鼓起,连忙按压心脏。
接连进行五次后,等到她第六次将嘴放到他的唇上吹气的时候,发现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顿时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叹气。
顾安乐摸着自己的嘴唇,面带疑惑,“你为什么亲我?”听长辈说男女表示亲密关系时会亲吻。
若瑾瑜此时已经内心平复,扶着额头叹息,“我那是救人给你渡气,小孩子家家乱想什么?”
顾安乐虽然不明白,可是得到解释,也释然了。
两人的衣服现在都湿了,夜晚山上气温低,他们找了一个废弃的洞穴躲避,将衣服晾着,还好两个人都没有感冒。
等到他们好不容易走出大山的时候,遇到要去城里赶集的李大爷,李大爷要把最近烧制的木炭运到集市上去卖。看到他们两人,就好心地将他们带上。
若瑾瑜这一路和李大爷聊天套话,根据李大爷侄子的媳妇的表叔的爷爷说法,据说琉焰谷在楚洲的安周城,距离这里要走很长的路,据说足有一千多里路。
若瑾瑜听到这里,心里已经颓丧了,扭头看着身边的小孩,眼里都在问“你们跑这么远干什么?”
顾安乐忙着盯着牛的尾巴,一下一下的晃悠着扫着周围的虫子,注意到若瑾瑜的视线,看懂她的意思,也很无奈,之前他的老家距离这里更远。
……
清晨的冷风吹过,打断了若瑾瑜的沉思,她看了两人的衣服,注意到围观人的视线,叹了一口气,拉着顾安乐在街上闲逛,找了一刻钟,找到一家成衣店,拿了两套男装还两套女童装,最后在顾安乐的坚持下,硬是买了一套男童装。
看着凭借自己努力(撒娇)到手的男装,顾安乐终于露出笑脸,成衣店的老板娘忍俊不禁。
之后在老板娘的介绍下,两人找了一家客栈,订了一间上房,让伙计打了两桶水。
到了上午巳时,两人终于忙完,将衣服穿上身,洗完澡后,顾安乐不死心想要穿男装,直接被若瑾瑜暴力镇压。而若瑾瑜终于知道自己的长相,看到相貌的那一刻起,她心里庆幸自己将头发剪了,否则凭借这副惹眼的相貌绝对不会那么容易走进临安城。
她拿起剪刀将头上的边角修饰了一番,看着好像现代的碎短发,再用眉笔修饰了一下眉眼,将轮廓化粗一点,片刻后,一位英气逼人,灵秀活泼的少年站在顾安乐面前。
顾安乐揪着自己的小裙子,撅着嘴,“等到回去后,我一定比你更英俊帅气。”
若瑾瑜蹲下身拍拍他的肩膀:“没办法,谁让你年纪小。”
大概巳时三刻,客栈的客人渐渐多,店内伙计也开始忙碌起来。
从二楼下来一位灵秀白衣少年和一位红衣的可爱女童,伙计愣了一下,才认出多方是之前浑身都是泥泞的两人,连忙热情的上前:“客官,要吃饭吗?”
若瑾瑜嘴角勾起:“有什么好吃的?”
伙计面带笑意,“咱们临安城的美食可是一绝,甜的咸的,荤的素的都有,要看客官你点什么了?”
若瑾瑜低头询问顾安乐:“你喜欢吃甜粥还是咸粥。”
顾安乐抬起下巴:“我都要。”
若瑾瑜看向身边的店小二,抬头看着挂在上面的菜牌,“甜粥和咸粥各来一碗,麻烦多两只碗,酱牛肉来一份,烤鸡一份,还有杏仁豆腐,豌豆糕。”
店小二连忙记下,然后重复了一遍,“客官,您要什么喝的吗?”
若瑾瑜摇头:“不需要,还请快点。”然后给了他一点钱做打赏,这是刚刚在成衣店让老板娘破开的零钱,林枫给的都是银票,碎银子也都是大块的,不利于使用。
收到钱,店小二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连忙点头哈腰:“请您稍等,马上就好。”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风景,忽然听到对面一桌人讨论城外十里的宋家老宅被灭门的事情,顿时两人的身子都支棱起来,竖起耳朵。
根据对方的说法,昨天夜里,周围的农户发现临安城的首富宋家着火了,等带着人赶过去的时候,就发现,整个宅子一个活人都没有,所有人都被抹了脖子,宋家的族长据说被切断手脚,直接丢到正堂被活活烧死。
周围人纷纷感慨,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多年的积累就这样一朝丧尽。据说宋家老小全部都死在大火里,而且现场还有不少黑衣人,很明显宋家曾经反抗过,可惜没成功。
若瑾瑜低头喝水,掩下眼里的沉思,其实原身是中毒而死的,也就是说那群黑衣人做了准备,不是突然寻仇。
她暗自打量顾安乐,虽然是个孩子,可是举止有礼,头脑清晰,很明显对方出身也不简单。
她不禁苦笑,还能怎么样?既然答应了对方,就要把他送到目的地,人生在世,还是要有点追求的。再说还有一伙恶人在暗地里搜索他们,还是趁早找到琉焰谷比较好。
过了一会儿,小二终于把他们的饭菜送了上来,若瑾瑜打量了一番,还算有卖相。
顾安乐抢先夹了一块牛肉塞到嘴里,鼓着腮帮嚼着,很明显他是饿狠了,难为之前一直忍耐,一点也不吭声。
若瑾瑜舀了点甜粥推到他的面前,“尝尝,好吃吗?”
顾安乐尝了一口,皱起眉头,“米太硬了。”
若瑾瑜盛了一点放到自己的碗里,尝了一下,发现有点酸涩味道,应该糖有杂质,皱着眉头喝了下去。
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我们要进行伪装,原先的名字不能用,我给两人起了化名,我叫玖哀,你叫拾乐。”
顾安乐举起两个拳头问:“这个拾?”
若瑾瑜点头。
顾安乐:“真的好敷衍,不能挑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吗?”
若瑾瑜冷哼一声,将一块鸡腿塞进他的嘴里,“抱歉,我没有才华,现在你还是要听我的。”
顾安乐顿时哼哼唧唧,还是乖乖地拿着鸡腿慢慢地啃。
忽然从外面走进来四五个带着白孝的男子,他们挑了靠近门口的位置,吩咐小二上了三碟馒头还有两盘牛肉,坐下就狼吞虎咽的吃着。
周围的人看着他们叹息。
从大家的议论中,若瑾瑜知道这些人是城里有名的丰元镖局的人。前段时间,他们的总镖头和人比试,被人重伤,撑了三天就撒手人寰了,留下孤儿寡母,新任总镖头才十六岁,据说之前已经在商议亲事,老爹一死,女方悔婚,手下还有不少刺头,简直不要太惨。
还好这丰成坤有魄力,居然稳定了局势。
据说丰成坤拿下了隔壁徐家的大生意,要运送一批货物到彭西城,根据消息他要戴孝亲自运送,可见这一单的分量。
听到对方的目的地是彭西城,若瑾瑜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打算。
……
此时已经是午时,大街上烈阳高照,位于西城区的丰元镖局门口来了两个人,看相貌气质不像是捣乱的人。
来人见面就说有事想要见管事的,有生意要谈。
门卫连忙通知曾管事。
曾管事听到消息,带着手下前来接待,看着门口的公子和女童有些疑惑,少年公子留着短发,观察气息,压根不会功夫,后背背着两把剑,拿着一把折扇给身旁的女童遮着阳光。
他赶紧将两人迎进旁边的侧厅,端上茶水。
若瑾瑜来到阴凉处顿时松了一口气,看着对面的老者,她嘴角微扬,面色纠结,“这位管事,我们刚刚听闻你们要去彭西城,所以想要搭个便车,钱财不会亏待你们的,只要你们将我们安全送到那里。”
曾管事有些为难:“虽然运镖途中会稍带运送其他东西,我们丰元镖局也曾护送过人,可是这次运送的东西价值颇大,不是熟识的人,小老儿不敢带上啊!”
若瑾瑜见状眼睛一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老者,你不知道,我和妹妹是离家出走的,想要投奔彭西的亲戚,一开始我少年意气,以为很简单,没想到弄得妹妹和我格外狼狈,所以才想要搭便车。”
顾安乐满脸黑线,他才不是离家出走的。
曾管事听到这说辞,嘴角的胡子不停地抖动,他第一次看到“离家出走”说的那么理直气壮的。
他好奇道:“我观察两位举止大方文雅,估计家世颇丰,与家人有了什么矛盾可以说清楚。”
顾安乐抱着茶杯坐在椅子上,晃着脚,冷眼看着若瑾瑜继续编。
曾管事就看到少年面色颓丧:“老者,您不知道,原先我们家也是父慈子孝,和乐安康,可是几年前母亲去世,两年前,父亲娶了新妇,就变成了后爹了,时常打骂我和妹妹,我是男子可以自己拼搏,可是妹妹已经长大,后面就是要嫁人成亲,父亲居然要让妹妹和继母的十六岁的侄儿说亲,我妹妹才六岁,那侄儿听说已经有了两个通房,不怕您说笑,我那父亲真的挺不是人的。”
说完掩目扭头,一副羞愤的模样。
顾安乐想起他那位为母亲自杀殉情,把他丢下的父亲,则是点点头,果然父亲挺不是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