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荣泽没有吸到供血者一号的脖子。
因为他的供血者狡猾至极,故意摆出默许的态度,早不说晚不说,等他兴奋爬上床准备饱餐一顿时,才告诉他等价交换不成立。
他白天辛辛苦苦亲手晒的那些衣服,是他自己的。
迟清赫还对他说:“我只是暂时收留你,不是养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又不是没衣服穿,这哪里算他的事情?他搞不懂迟清赫为什么给他买衣服,他原本不需要做家务的,不还是在耍他么?
记不清被耍了多少次,荣泽越想越憋屈,迟钝的脑子灵光一闪,自己也可以耍回去啊。
以后迟清赫怎么耍他,他就怎么耍迟清赫,总之弱者必须服从强者。
前两晚都是以治疗交换的血液,荣泽吸完血,慢慢舔着迟清赫的手指假意治疗,趁对方在看手机,迅速咬紧并将虎牙尖尖刺进伤口,如愿听到一声抽气。
“嘶,闹什么,松开。”迟清赫微皱眉头,对上一道挑衅的目光。
鲜血清甜,荣泽成心使坏往里刺,牢牢盯着迟清赫,又狠狠吸出一口血才满意地放过他,振振有词道:“我不需要衣服,是你先耍我的,今天不帮你治疗了。”
手指在疼,一疼迟清赫就清醒了。
买来的游戏账号换了两天清静,荣泽还算老实,期间没跟他闹过脾气,甚至会向他分享游戏战绩,大夸自己有多牛逼。
只有一点不老实,晚上喜欢爬他床,吸血时像个回到口欲期的婴儿,他若不拒绝,能一直含着他手指沉沉睡去,昨晚更是抱着他手臂入睡。
而这对心有杂念的迟清赫来说,无疑是个挑战。
他没经受住诱惑,半推半就地和荣泽同床共寝了,盖着一条被子,以为会失眠头疼,却一夜到天明,意外睡了个好觉。
上午他又把放了两天的几身新衣服洗了,想着荣泽会不会有感恩意识,对人类有所改观,以后别张口“该死”闭口“狡猾”的。
可惜,荣泽是只不开窍的笨鬼。
伤口渗血,吸引着吸血鬼。在荣泽凑近之前,迟清赫及时下床,冷淡表示:“你的治疗已经没有交换价值,以后想吸血,先让我满意再说。”
“……”荣泽不解,“你什么意思?”
迟清赫沉默地看向荣泽,荣泽身上穿的是自己用魔法变出来的睡衣,领口松松垮垮,露着白皙晃他眼的锁骨和半片胸膛,睡裤里面不用猜,真空的。
认真说起来,这套每晚都会出现的睡衣,是荣泽为他而穿的。
“喂,说话。”荣泽追问,“我问你什么意思?”
迟清赫尽量不看荣泽:“比如不说粗话,坚持两天,换三口血。”
讨厌的迟清赫,果然又耍狡猾,荣泽不接受:“两天换一次不可能,我天天要吸血。”
迟清赫:“等不及可以做家务。”
荣泽:“你……”
迟清赫:“家务也看情况,叠被子擦桌子扫地这种简单的,一次只能换一口血,晒衣服洗碗这种,换两口,嫌少可以多做家务累积次数。”
“你把我当成什么?”荣泽气到爆粗,“你个傻吊,我不是你的仆人!”
“……”迟清赫突然同情荣泽的血族父母,生这么一个儿子有时候应该也挺折磨的。
他继续道:“如果是大扫除,给你吸脖子,吸到满足为止。”
荣泽旋即愣了下:“大扫除是什么?”
迟清赫:“把整个房子从一楼到二楼都收拾干净。”
“……”荣泽难以置信,这是一个人类该说的话么?
考虑到荣泽没做过家务,笨手笨脚,一上来难度过大容易适得其反,迟清赫降低难度:“做家务没那么难,刚才说了可以累积次数,满十五次,换一次吸脖子。”
怕荣泽又不耐烦闹脾气,他叠被子做了个示范,又抖开交给荣泽:“是不是不难?现在叠给我看,也算一次。”
“我说难了么?”荣泽抛了个冷眼,“你们人类能做到的事都太简单了,我看你是活够了,想死直接说。”
对付爱耍少爷脾气的吸血鬼,迟清赫自有一套,这个时候来点激将法,以荣泽的性子,包管主动往坑里跳。
“也没那么简单,这世上还有很多笨蛋像猪一样只会睡觉,不会叠被子。”
荣泽:“……”
迟清赫:“你是笨蛋吗?”
“放屁!你才是笨蛋!”荣泽当场跳脚,骂完立刻拎起被子说叠就叠,三两下便将被子叠好了,不说四四方方,也是有模有样。
“看见没?好好睁大你的眼睛!”
迟清赫毫不吝啬地夸奖:“看见了,还挺厉害,不光游戏玩得好,被子也叠得好,我觉得你是个天才,很有做家务的天赋。”
冷不丁被夸奖,荣泽原本凶狠的眼神一呆,脸上很快浮现出得意之情,还以为迟清赫又会说些讨厌的话。
“你知道就好。”看着让自己成就感满满的被子,他灵机一动,又抖开被子重新叠起来。
荣泽不停地反复叠被子,倒给一旁的迟清赫瞧得一愣一愣。
这笨鬼怎么回事?随便夸两句还叠上瘾了?
叠第五遍的时候,荣泽不耐烦了,怨气冲天,边叠边冲迟清赫嚷嚷:“你给我等着啊,还有九次,等我叠完就吸死你!”
迟清赫:“……”
荣泽:“你敢不满足我,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阳光。”
迟清赫想说没这么计算的,但看荣泽那么拼命又较劲地叠着被子,和初见时完全两幅面孔,一举一动透出股憨憨的劲儿。
怎么那么有趣呢?
当被荣泽亮出犬牙扑倒在床上时,他配合地偏头露出颈侧,鲜明的疼痛顷刻袭来,依旧是异常强烈,四肢也在慢慢失去力气。
但不同于第一次,意识变得无比清醒,荣泽又急又凶地吸食着他的血液,他深刻体会到什么叫“狼吞虎咽”,也深知种族之间的巨大差异,自己的渺小。
尽管现实如此现实,迟清赫还是尽力抬起胳膊,缓缓摸上埋在自己颈间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五指探进柔软的发丝间。
距离似乎被拉近,他有些恍惚。
为什么会对一只吸血鬼上心,是不是荣泽偷偷对他施了魔法。
前所未有的满足令荣泽彻底爽了,从身至心整个爽到起飞,意犹未尽地躺着直喘,再也不想喝血族里那群供血者的血了。
他舔干净唇上的血,起来一瞧,发现迟清赫睡着了,在平稳地呼吸着,脖子上的两个小创口被肤色和灯光衬得猩红刺眼。
哼,也就睡着的样子勉强顺眼。
荣泽观察着安静的睡颜,想到叠了十五次的被子,报复地伸手捏住迟清赫鼻子,又放开改掐脸,结果迟清赫没一点反应。
感觉好像在教训一个死人,没什么意思,他抬高迟清赫下巴,看着自己咬下的创口,自顾自警告:“以后每天我都要吸这儿的血,所以会帮你治疗,记住这不是等价交换,是你满足我的奖赏。”
迟清赫已然陷入沉睡,并不知道自己脖子上的标记正在悄悄愈合。
自这晚过后,荣泽开始积极做家务了。
来串门的谢修一进门,见不懂事的苦逼少爷居然在厨房帮兄弟洗碗,洗好碗又去擦桌子,接着去扫地,他忍不住朝迟清赫竖起大拇指,并附上四个字。
“教子有方!”
还教子有方,迟清赫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法解释。
其实他一直知道荣泽脑子不笨,笨蛋玩游戏上手不会那么快那么灵活。
从问出荣泽是随自己兄长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后,便猜到如今的结果。
吸血鬼学东西快,每天都在进步,何止不笨,还鸡贼得很。
拿做家务来说,表面看似积极,实则作弊偷懒。
家里只他自己开火,一顿饭脏不了几个碗,荣泽能把橱柜里的碗全部翻出来,多此一举地再洗一遍,还分批次,一天就能凑满十五次。
然后晚上跟他胡搅蛮缠,闹着要吸脖子,他不同意就是耍赖找死,被缠得没办法只能喂,荣泽一饱会犯懒,往他床上一瘫,迅速进入睡眠模式,实在折磨人。
其它家务活不用说了,简直捣乱,把他衣柜里干净的衣服往洗衣机里塞,塞得满满当当差点洗报废,一天能凑满三十次。
迟清赫现在反倒成了欠债的,半个月下来,已经倒欠荣泽n次。
这不,看到荣泽又往院子里跑,他赶紧拦住:“衣服我收,你去打游戏吧。”
荣泽都走到院子了,哪里肯吃半点亏,直接用力挤开迟清赫:“用不着你收,我排位还没开始,别挡路。”
迟清赫:“……”
谢修稀奇地碰碰兄弟:“牛逼啊,怎么教的?给我传授下经验,我也挺想使唤他的。”
迟清赫敷衍:“给他买皮肤。”
谢修:“那算了,当我没说。”
看荣泽穿着自己之前新买的衣服和裤子,又麻利地收着彼此的衣物,迟清赫随口问起案件后续。
谢修:“还说呢,北坡那个案子都过去大半个月了,完全没后续,前两个案子更别提了。不过我听说受害者家属拿了赔偿,估计就这么不了了之吧。”
迟清赫:“嗯。”
谢修:“因为第三个案子,西春山北坡已经封了,我也没时间再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周一去实习,晚上到美食街搓一顿?”
迟清赫:“行,我也找了家公司,下周去试试。”
谢修:“我靠,你这闷葫芦不声不响的。我要是你,就不实习了,直接让家里开个实习证明。”
迟清赫:“早说,让我爸给你开个。”
“算了算了,那边都说好了。”谢修感叹,“时间真快啊,一晃要毕业了。”
谢修念的戏文专业,找了家报社做实习记者,寒假不回老家了。而报社离学校远,打算租个房子住,也就不能隔三差五来串门。
时间确实快,和荣泽认识有一个月了。
迟清赫没告诉谢修,突然决定实习是因为自己的生活每一天都在被影响。
更有那么两三个夜晚,他像做贼一样偷偷躲进卫生间,做着连自己都不齿的隐秘之事。
出发前,谢修特意邀请荣泽一起去吃火锅,不成想被无情拒绝了,太不像话了。
“荣泽,你这有点不给面子啊,我下周去实习了,一起吃个火锅热闹下,位置我订好了。”
“实习是什么意思?”有了高级的游戏账号,荣泽现在不排斥和谢修交流。
谢修:“就是上班,我要去工作了。”
荣泽:“哦。”
谢修:“不是,你到底给不给面子啊?”
迟清赫:“他中午吃撑了,不饿。”
荣泽:“对,我中午吃撑了。”
谢修:“那你看着我们吃。”
荣泽:“???”
迟清赫:“他这两天在冲排位赛,我们吃吧。”
谢修:“……”
客厅忽而响起敲门声,迟清赫过去打开门,门外是一位西装笔挺,戴着黑框眼镜的陌生青年。
对方客气微笑:“你好,请问荣泽在吗?我是他的哥哥荣虎。”
迟清赫略感惊讶,眼前的男人也是吸血鬼。
听到莱恩的声音,荣泽冲到门口,冷脸质问:“你怎么来了?”
有人类在场,莱恩依旧面带微笑,语气温和:“当然是接你回家。”
荣泽:“……”
等迟清赫回来,谢修小声问兄弟:“你不是说他家里破产,父母离异没人管吗?怎么又冒出来个哥哥?”
“不清楚。走吧,去吃火锅。”
见荣泽跟着那位叫荣虎的青年出去了,迟清赫心想走了也好。
清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