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放心,三日时间我等定将地方世家的罪证悉数呈上。”
“若是如此,那便辛苦诸位了。”
朱标说着,亲自送仇成等几名将帅离开东宫。
而看着这些将帅离开的背影,朱棡微微一顿,转而冲朱标道:
“大哥,地方世家也要一并解决吗?”
“自然。”朱标脸上古井无波,不明喜怒平静说道:“土税改革完成过后,每年都会举办科举,朝廷也会着手于降低百姓识文断字的门槛。”
“这样一来,我大明便也没有世家生存之土壤。”
“与其让那些世家逐渐意识到危机,将来想着鱼死网破,弄出些动静。倒不如眼下将他们彻底惩治。”
老朱借马皇后病重,暗指乃世家毒害。
后来暗中推动蓝玉等武将屠戮世家。
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将大明现有的世家尽数剪除。
此举虽然看起来有几分地痞流氓的蛮横,可也算的上是快刀斩乱麻的刚猛决策。
毕竟那些世家知道老朱治国刚猛,知道自己这个太子不可能受文臣掌控,故而这些世家平日里自然是谨小慎微,绝不可能出现半点错漏。
可也正因如此,老朱、朱标才有不得不剪除大明境内所有世家的理由。
与其让他们继续蛰伏,让他们将所谓的希望寄托在雄英这个第三代君王身上,让这些世家日后作乱。
倒不如趁现在一刀下去,将他们彻底剪除。
和老朱的看法一样,朱标同样愿意背负眼下的骂名,也绝不可能让这些世家想着日后作乱。
“可是大哥,若是全境世家均被剪除,恐怕民怨甚大。”
“而且也会有损朝廷的威信。”
“孤明白,所有此次惩治的世家乃是坐拥家产,把控文道,一次次试探咱们朱家底线的世家。”
“对于那些商贾之家,倒也是可以宽纵。”
即便朱标这样说,朱棡依旧觉得有些不妥。
实际上,朱标又何尝不知道此举并不高明。
可问题是,这些世家现在是没什么必须要杀头的罪过,可他们掌控文道,掌握教育资源,不断往后宫、朝堂输送眼线。
这就摆明了是在为将来乱国做准备。
就好比在草原上,一条条野狗围绕在雄狮身旁。
哪怕知道目前这些野狗不可能也不敢对雄狮不恭,甚至还会极尽恭顺。
可一旦这头雄狮打盹,这群野狗便真的会如野狗般,一口一口厮杀雄狮的血肉。
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恶心人。
朱标自然愿意顺着老朱的计划,借今日一举将这些世家尽数剪除。
“还有!”
“香居阁既有黑市之能,那索性便也照旧。”
“二弟,待仇成等将帅退出香居阁后,你接手黑市生意。”
“一些个物件比如铁器农具这些百姓日常需要,官府却又命令禁止民间售卖的,黑市也可继续售卖。”
“海贸初开,丝绸、瓷器、食盐等物可也高价售卖给民间出海经商的商人。”
“若是食盐产量多起来,也可低于官价售卖给百姓食盐。”
明白朱标这些为民之策,朱樉想都没想,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也是此时。
看到朱棡满心期待的盯着自己,朱标沉吟数秒,缓声开口道:
“暗线、探马便交给你了。”
“大哥放心,臣弟必不辱命!”
见朱标说完便自顾自朝正堂走去,朱棡忙继续问道:
“大哥,蓝玉等将帅又该如何处置?”
“现如今杖责也不过是小惩,最终如何处置还是要你和父皇决断。”
“拖着吧。”朱标头也不回,似有些无可奈何道:“等到十二卫将各地世家的罪证送至京城,魏争明这些文臣便也不会揪着蓝玉等人不放。”
“还有大哥!”
朱棡似是想到了什么格外重要的事,忙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了过去。
“大哥,詹同昨夜与蓝玉等人同行,所以不太方便见您。”
“这是今年回京述职的士子名单,还有就是这几个月他们在地方县上的政绩。”
接过朱棡递来的册子,朱标随意翻看的同时,出声问道:
“这些士子之中可有能用之才?”
“有一个!”
“科举三甲,王诤。”
“其下放山东陈县县令,期间陈村一寡妇与村民相合,事情暴露后陈村宗族不顾国法,打算烧死那名寡妇。”
“王诤得知此事,带领衙役守在陈村,护住了那名寡妇。”
“甚至对陈村的宗族长辈施以杖刑。”
“倒是有几分魄力。”朱标翻看着王诤的述职文书,轻声赞道。
尽管朱棡说的平声静气,这份述职文书上也是将此事草草带过。
可朱标自然能想象到王诤当时面临的困境。
要知道,眼下这个时代交通不便,自有国法不下乡的说法。
特别是现如今大明建国方才十年,大明律法还未曾深入人心。
地方村落,依旧由宗族大家长以宗族法治处置村中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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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村落宗族的惩治甚至还要比国法重上许多。
而且相较于国法律法,地方上的百姓则更信任宗族律法。
也是因此。
王诤能保住那名私通寡妇,甚至杖责陈村宗族长辈,这便足可以证明其人断法刚猛。
“刘保儿,去传王诤。”
“是。”
听到朱标竟要率先接见王诤,朱棡忙制止道:
“大哥,那王诤虽有才能,可终究官职微末,而且其任职履历还未经过吏部查验。”
“大哥此时召见,恐怕有笼络之嫌.....”
“孤自然是要笼络他!”
朱标也不兜圈子,直言道:“孤正是看重此人之才,所以才特行召见。”
“老二、老三,往年进京述职的地方官员为了能在吏部评优,自是要寻找许多门路。”
“期间相送财物,拜师投效也不算少见。”
“这王诤能做出杖责宗族长辈的事来,其人自然不是媚上苟安,只求富贵之人。”
“所以吏部对他的评定也不会太好。”
朱标放下手中的述职文书,抬眸看向朱棡继续道:
“而且此举也是告诉吏部那些官员,孤今日能特召王诤,明日便能特召刘诤、陈诤。”
“若他们还敢向往年一样,借评定述职官员谋求私利。”
“孤自然不会轻饶了他!”
明白朱标有敲打吏部官员的意思,朱樉想都没想,直接开口问道:
“大哥既知吏部官员借此事谋利,何不下令严惩?”
而听到朱樉这话,朱标虽然有些头疼,但念在朱樉此次办差还算妥当,便也没有斥责,而是耐着性子为其解释道:
“吏部盘剥进京述职的官员,不只咱们大明,恐怕自打有吏部,有述职制度起便已出现此等现象。”
“此事虽上不得台面,却也传承千年,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彻底更改的。”
“再着说了,若是严查又能如何?”
“和先前胡逆案、风闻奏事时一样,再斩首一批文臣?”
“可是谁又能保证,过个几年,此等现象不会再次发生?”
朱标不是不想根治官场的这些个隐疾。
只是经历过重重大案,大明文兴本就不足,若再兴屠刀,恐怕士林学子就不敢入朝为官了。
和历史上的空印案一样,屠刀惩之虽能保证一时之清明,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也是因此。
今科士子下放不过半年,朱标便命他们回京述职,为的便是给官员输入新鲜血液。
也有从思想本质改变官员混沌,根治此类乱象的意思。
有句话说的极好。
治大国如烹小鲜,若是动不动便大兴刀兵、屠戮文臣,那还算个屁的烹小鲜。
“启禀太子殿下,陈县县令王诤已在宫外等候。”
“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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