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糕姐姐,您该起来伺候四阿哥早起读书了。”

    年若薇尚在半梦半醒间,总感觉自己睡的时间很短,似乎才躺下没多久。她以为自己在发梦,直到被人擂门催促,这才揉了揉惺忪睡眼,一睁眼就瞧见黑漆漆的屋子。

    岂有此理!此时分明还是半夜,四阿哥定在变着法整她,年若薇顿时气的直发颤,被窝都来不及捂热,就要起来干活了,还让不让人活!

    “我瞧着天还没亮,现在什么时辰,四阿哥难道每日都起这么早,他不用歇息吗?”

    “现在丑时刚过一刻,爷每日的作息都有固定规律,再过半个时辰,爷就会起来温习昨儿的功课了。”

    年若薇顿时抓狂,丑时一刻!!也就是凌晨两点多。

    作为兢兢业业的紫禁城社畜打工人,她霎时怨气冲天,年若薇气的一骨碌爬起来,追着门外的小太监恩普,要来了四阿哥每日作息起居时间表。

    可当看到四阿哥的作息表之后,年若薇瞬间气馁,觉得自己过的也没那么惨,似乎还有些悠闲。

    至少比大清朝皇子们的日常过的舒坦多了,她心里瞬间平衡了不少。

    大清朝的皇子是历朝历代最为勤勉的,从六岁到十五岁期间,都必须到尚书房学功课。

    四阿哥和紫禁城里别的皇子一样,每日都必须在凌晨三点起床,温习前一日的功课,凌晨五点之前,必须要吃完早膳,凌晨五点准时抵达尚书房开始上课。

    皇子们从凌晨五点到早上九点开始学习,尚书房有专门的皇家教习负责教导皇子,答疑解惑,即便贵为皇子,功课没做好也会挨骂。

    早上九点之后,皇子们还要被下朝后的康熙爷挨个检查功课,紧接着就要开始练字背书,直到接近十二点,才能吃饭休息。

    休息不了多久,皇子们下午一点又要开始骑射课。

    大清朝由马背上夺得天下,所以康熙爷尤为重视皇子们马背上的战力,几乎隔三差五就来亲自监督皇子们练习射御弓箭。

    从下午三点到五点,皇子们不仅要学习骑射,康熙爷甚至还会对他们的文治武功课,再次进行抽查。

    年若薇不死心,又开始翻查四阿哥去年一整年的日程安排,她苦着脸,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死透了。

    大清的皇子们可太惨了,朝臣们尚且还有休沐假期,可皇子们除了万寿节能休息两日、连千秋节、端午节、中秋节都只能休息一日,而最重要的春节只能在大年初一放假一日,再加上皇子自己的生辰可休息一日,皇子们一年最多只能歇息七日。

    无论寒暑,皇子们都必须在十五岁之前,保持这种节奏紧密,甚至有些病态的作息。

    可怜的四阿哥,前几日难得因为生辰休息,竟然都跪在了佛堂雪地里挨饿受冻。

    此时她的怨气尽消,反而对四阿哥深感同情。

    紫禁城里连尊贵的皇子都这么卷,她这个奴婢更没脸懈怠,于是简单梳洗一番,就到小厨房里囫囵吃个早膳。

    奴才们起来的都比主子早些,为了避免在伺候主子的时候,因为饿肚子而发出肠鸣声惊扰主子,奴才们都会提前吃饭。

    小厨房里,苏培盛已吃完大半碗豆浆,手里的肉包子也咽下了最后一口。

    “年糕起来啦,我先去前院伺候,一会爷该起来了,你吃完就送梳洗的热水来。”

    年若薇嘴里塞着一大口白菜肉馅儿的大肉包子,闻言匆忙点头应允。

    四阿哥性子寡淡,不喜欢太多人围着他伺候,乾西四所里的奴才虽说多达三四十人,但是可以近身伺候的奴才,也不过三四人。

    大多数奴才都在外头伺候,他们当中许多人,可能连四阿哥的容貌都瞧的不真切。

    年若薇和苏培盛二人,是能贴身伺候四阿哥的得脸奴才,二人还是值班搭子,平日里和另外一组奴才,贴身轮流伺候四阿哥起居。

    用过早膳之后,她极为认真的开始漱口,又嚼了些去味的薄荷叶,确认口气清新无异味,这才端着洗漱的铜盆到前院伺候。

    此时四阿哥已起身,苏培盛正在伺候四阿哥穿衣,四阿哥身上仍穿着德妃亲手做的衣衫,衣衫摆子和前襟有些皱巴巴的。

    年若薇诧异看向苏培盛,没想到四阿哥还真穿着这身衣衫入睡啊。

    苏培盛似乎有些见怪不怪,径直将夹袄披在四阿哥身上,年若薇猜测,四阿哥今日还想穿着这身衣衫去上课,于是不再多言。

    伺候四阿哥梳洗用膳之后,年若薇并未跟四阿哥去尚书房上课,而是留在乾西四所里当差。

    按照规矩,皇子到尚书房上课之时,身边伺候的都是哈哈珠子。

    所谓哈哈珠子,就是与皇子年龄相仿,在皇子身边的男伴读,只有他们才有资格陪着皇子们一起学功课,像年若薇这种宫女,甚至禁止踏足尚书房。

    并非谁都能当皇子的哈哈珠子,大多数的皇子伴读,都出自有功勋的王公大臣家的子弟,变相成为康熙爷拉拢满汉朝臣的一种手段。

    送走四阿哥之后,年若薇就去收拾四阿哥的卧房,不得不说,四阿哥是个极能忍耐的人,数九寒天里,他睡的竟然是凉津津的瓷枕,也不怕脸被冻麻木,沦为面瘫。

    年若薇顿时窃笑,有什么区别,小古板四阿哥平日里就不苟言笑,本来就很像面瘫脸。

    四阿哥的被褥床单三日一换,昨儿才换洗过,年若薇今日只整理好床铺,洒扫了屋内,就来到小厨房准备四阿哥的午膳。

    四阿哥去尚书房读书的时候,每日只有半个时辰吃午膳,临近午时,年若薇提着食盒,正要去给四阿哥送饭,忽而苏培盛派人来传话,说皇贵妃接了四阿哥去承乾宫用膳。

    皇贵妃近来病体初愈,似乎开始对四阿哥上心了些,方才还令秋月送来了好些红萝炭来。

    连着十几日,四阿哥都在皇贵妃那用膳,年若薇每日除了在乾西四所里伺候四阿哥起居外,日子竟变得清闲了些。

    ....

    承乾宫中,佟佳氏半倚在贵妃榻上,手边偎着红泥小火炉御寒,此时她正若有所思,眺窗瞧着在小花园里玩耍的八阿哥胤禩。

    “秋月,翊坤宫宜妃妹妹风寒可好些了?再过几日就将八阿哥送回去吧。”

    听见皇贵妃要将八阿哥送回翊坤宫宜妃处,秋月顿时急眼:“娘娘,八阿哥难道不好吗?他性子温润乖巧,比四阿哥听话多了,您不如就顺势将八阿哥养在膝下承欢,好歹也能图个乐。”

    “本宫知道你对本宫一片忠心,想着法子让八阿哥到本宫身边陪伴,可本宫似乎与胤禩这孩子差些母子缘分。”

    佟佳氏说的委婉,她其实心底实在无法喜欢八阿哥胤禩,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极为善解人意,甚至能窥探揣摩人心,他才来今日,就让承乾宫里的奴才们都满口称赞。

    她总觉得胤禩表露在她面前的并非真性情,她一看见那孩子看似和煦的笑,心中就惴惴不安,那种感觉就像看见一条蛰伏在阴暗处的毒舌,伺机而动。

    “咳咳咳咳...今日为何忽然这么热,本宫有些头疼。”

    许是妊娠初期,佟佳氏这几日总觉得身子骨愈发沉重,浑身都酸痛起来。

    “秋月,锦秋,你们入内殿帮本宫挠挠背。”

    秋月和锦秋两个贴身奴婢搀扶着皇贵妃入了内殿,没过多久,忽而听见秋月惊呼一声。

    “快!快去请太医来把平安脉!”

    秋月边说着,边往小厨房冲去,取来一大坛子白酒开始洗手,她还觉得不够,于是哆哆嗦嗦走到酒窖里,扑通一声跃入半人高的酒翁内泡着,她边用烈酒洗身子,嘴里还在嘟囔着完了,全完了。

    皇贵妃佟佳氏身染水痘的消息,很快就传遍紫禁城。

    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年若薇和苏培盛就决定请太医来给四阿哥请平安脉。

    十二岁以下的少年孩童和体弱者最容易感染水痘,加上四阿哥这几日精神萎靡,二人很是担心四阿哥贵体抱恙。

    此时四阿哥所居的乾西四所亦被围的水泄不通,数名太医蒙着面纱,入内室为四阿哥诊脉。

    年若薇和苏培盛亦是蒙着面纱,心情忐忑侍立于四阿哥床前,这几日四阿哥都到皇贵妃宫里用膳,二人靠的如此近,恐怕凶多吉少。

    “如何了?本宫的胤禛到底如何了?”门外传来德妃焦急的询问。

    “回娘娘,四阿哥染上了水痘。”

    “啊!这可如何是好,你们快想办法医治啊!”德妃在门外凄凄呜呜的呵道。

    “额..额娘,胤禛好痛....”四阿哥已然烧的不省人事,听见德妃的声音,竟然迷迷糊糊地哑着嗓子呼唤额娘。

    “胤禛,你要乖乖的让太医替你诊治,要不是你十四弟还小,离不开额娘,额娘恨不得现在就扑到你面前照顾好你,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啊....”

    “狗奴才,你们还不快去照顾本宫的胤禛,若四阿哥有个三长两短,尔等都需陪葬!”

    德妃又气又急,在外头呵斥奴才们照料四阿哥不周,才让四阿哥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