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好,膝盖分开。”
安静的卧室中,韩麒双手被反缚在背后,努力保持一个标准的跪姿。
面前的男人逆光而立,轮廓分明,一身军装以及耀眼夺目的肩徽胸章,凌厉双眸戏谑的看向韩麒。
“有那么怕我吗?”
“……有。”
韩麒身子抖了抖,嘴唇咬的几乎发疼,小心翼翼的抬眸对他开口。
“求求你……和我离婚,好不好。”
“不好。”男人的回答言简意赅,没有半分犹豫。
韩麒眉眼发酸,跪着朝前走了几步,呜咽的恳求着。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和你们不一样,我真的接受不了你们虫族的生活方式,也接受不了这样的怪异婚姻,我……我,你放了我,好不好……”
男人眼眸微眯,从腰间抽出的银色软鞭直指韩麒颈口逼问:“继续婚姻。或者死,选一个。”
“我……我……”看着男人那战场上摸爬滚打的锋利眼神,韩麒几乎错觉的以为他手里拿的是一把剑,下一秒就会立刻捅穿自己。
“选死是吧?”
没等韩麒说话,男人便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几乎把月光全部遮住,鞭子狠狠的朝着韩麒抽了过来!
“疼!别打!”
他惊叫着,下意识的挣扎,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露出了头顶两只不该属于人类身上的深灰色柔软猫耳。
“呵。”
看到他头顶的猫耳,男人笑的更为劣气,丢掉手中的鞭子,宽厚手掌用力揉上他的耳朵,在他忍不住咬唇时拎起他的身子狠狠摔在床上!下一秒直接压了上来,滚热的呼吸翻滚在耳边。
“原来是小猫咪啊,结婚这么久,怎么没告诉过我呢?”
“喵呜呜呜……”
感受到身后男人的手紧紧掐住自己的腰,韩麒呼吸急促,四肢拼命折腾着想逃,却无济于事!
“不……不……”
剧烈的挣扎之中,韩麒的脑袋不小心撞到了床头柜!嘭咚一声后,他吃痛惊恐睁眼,所处房间静谧安逸,根本没有任何男人的身影。
整间卧室里,只有急促喘气心脏巨跳的他自己。
轻轻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缝儿,一个苍老的身影走进来,看到满脸薄汗的韩麒,蹲在床边从桌上抽了张纸巾轻柔的给他擦擦额头。
“又做噩梦了?”
韩麒下意识的用一只手捂住头顶,起身扯住老人的手臂焦急询问:“管家叔叔,你不是说戎北这个月会回来吗?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再过几天吧,不过我劝您,还是别想办法离婚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不也挺好的?”
“可是……”
“他拥有无可撼动的军中地位,和富可敌国的财产,您还怕什么呢?”
“不是的……”
“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您是宝贵的雄虫,就算少爷他再有钱有势也不能欺负您,法律不允许他欺负雄虫,您能懂吗?”
“可是我……”就是很怕。
他从未告诉过老管家,自己怀揣着无数不可告人的秘密。
三年前,他捡到一只伤痕累累的猫,抱它去医院的路上不知怎的浑身一抖……醒来后就变成了半人半猫进入了奇怪的异世界,一时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被当成疯子流落街头,又莫名其妙被这个具有无上权势的雌虫发现并确认为雄虫,立马掳回家做了老公。
没错,是老公。
这里的民众自称虫族,所有人都是男性外表,雄性普遍又小又弱,倒是雌性们长得特别高大,能赤手空拳打死老公的那种壮硕英武。
雌雄唯一差异,是成年雌虫精神力消耗后需要雄虫的梳理安抚,否则拖延久了就会痛苦疯癫,这导致成年后雌虫终生无法离开雄虫,甚至很大一部分因此必须绝对服从于丈夫,就连法律都是偏向保护雄虫。
起初的韩麒根本没时间管什么虫不虫的,他能控制自己不喵喵叫着四条腿跑路就已经用尽了自制力。而当他适应了身体之后,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适应这的风俗,尤其是,他和戎北的婚姻。
三年来,戎北常年在外忙碌,偌大的别墅富丽堂皇,却只有他和老管家,以及寥寥几只保姆虫。
老管家对他很好,知道他一直害怕婚姻,大道理苦口婆心讲了几百遍,他却还是一闭眼就会想到结婚那天看到婚管局打包送来的鞭子手铐还有烙铁那美其名曰‘情趣’的刑具。
搞同性恋也就算了,哪家的婚姻,是要用这些东西做情趣的?!
再加上他半人半猫的秘密,导致这几乎成了挥不散的心魔,每当老管家说起戎北最近会回家的话题,他都会反应不良……轻则做噩梦,重则一场大病直接起不来床。
脑子里,全都是:我该怎么和他成功离婚?
回想当初。
第一次说离婚,结婚才半年。
因为戎北雄父是财力雄厚的虫星首富,雌父又是权势滔天的顶级军雌,网络上对戎北这么优秀的雌虫随便找了只疯虫结婚的热议声半年都没降下来。
雄尊社会,雌虫卑微,一旦结婚财产尽归雄主,戎北结婚之事让无数雄虫为之扼腕,也让突然暴富的韩麒倍感惊愕。
他把自己名下财产都整理妥当,小心翼翼的凑近正在慢条斯理吃早饭的军雌先生,看都不敢看他的请求。
“钱还给你,离婚可以吗?”
戎北沉默片刻,冷漠回答:“不可以。”
韩麒:“……”
第一次求离婚,就这样死的悄无声息。
第二次说离婚,是在结婚一年半之后。
一场来自外星的侵略,让戎北长达一年都没回来。
韩麒也用了一年的时间适应这个世界,并更加努力的暗示自己不要怕他。
却没想到,当战争结束,这太久没回家的雌虫,竟然把他当成了打扫卫生的仆虫,一进门就吩咐他去做牛肉羹。
韩麒做好羹汤,端到他面前小心的恳求:“我可以做一辈子仆虫,离婚可以吗?”
戎北眼色一沉,目光落在他端着碗碗的小手上:“手……还挺软的。你是哪个?”
韩麒:“……”是你老公啊!!!
才一年时间,他就忘掉了他有个老公!还称赞并不认识的雄虫手很软!
韩麒十分憋屈,又有点气。
后续,他想了很多办法让戎北想起自己,并提议离婚……但最终所有求离都在一声声的‘不行’‘不能’‘不可以’中悄悄死去。
此时管家看着他哭丧着的小脸儿就知道他又在困扰离婚问题,无奈在他额头摸摸。
“乖,别想太多,我叫保姆给您送杯牛奶安安神,早点休息,这样等过几天少爷回来时,您才能好好的面对他,毕竟……您俩年纪都不小了,总分居也不是个事,该要只虫宝了呐。”
虫宝?!
结婚都多余还生孩子?!
孩子还可能是小虫虫?!
看着窗外的月亮,韩麒感觉自己不是半猫人,是半狼人,他想对着窗外嗷呜几声发泄一下心头的混乱!!
……
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一周。
当管家对韩麒说出:“明天少爷就回来了。”时,韩麒又是一阵脚软。
老管家无法理解他为什么总是这样胆小,哎呀一声,拍拍他的肩膀支招。
“别怕,大不了等他回来,您就拿出雄主的威风,进门就训斥他,让他跪下。”
韩麒眨眨眼:“跪下?”
“是啊,让他跪下,然后领他进房间生虫宝,敢反抗,就打他屁股,狠狠打,嘿嘿嘿。”
老管家说着不太入流的安慰,笑的还挺开心。
可韩麒笑不出来。
即使全世界都告诉他这是雄尊社会,雌虫必须敬畏雄主,雄主可以任意惩罚自己的雌君,甚至还可以三妻四妾。他的梦境也直观的表现出——在他眼里,这场婚姻中会被鞭打欺负到下跪的,只有他自己。
翻来覆去的一夜,韩麒失眠了。
作为一只半猫猫,夜里失眠是很常见的事,毕竟猫猫和人类的生物钟不一样,夜里的眼睛总是格外圆。
也因此……当太阳升起时,他躺在床上,睡到瘫软。
房门被轻轻打开,睡梦中的韩麒下意识挪动了下身子。
两秒钟后,韩麒惊觉不对,猛地睁开眼,瞧见了一个在自己房间书桌里翻找东西的男人。
不,是雌虫。
“你……”韩麒瞪大一双发红的眼眸倒吸一口冷气,又一次紧张的按住了自己的脑瓜……快速整理头发,掩藏里面的猫耳。
此时的戎北,穿着一身简单的虫族日常服饰,上身浅白绣银丝衬衫,下身深灰长裤。
这种衣服在曾经的韩麒看来十分不正经。为了翅翼的伸展性,他们上衣背部通常有着随时可暴力撕开的镂空线条。那若隐若现的背肌和腰线,乃至一些长款过度延长所露到的部分,真的看起来非常羞耻。
“早。”戎北甚至都没抬头看他,随口问了个不痛不痒的好,只顾着在抽屉里翻东西。
结婚这些年,这只雌虫的英俊贵气半点没变,唯一的变化只有随着他在军队中的历练,冷冽沉稳与日俱增,只要看人一眼,就能带来无法形容压迫感。
而对韩麒来说,哪怕他不看他,只要他站在这,他也是会吓到喘不上气。
此时,身上控制不住一直发抖的韩麒,强行抑制住自己的紧张情绪,却不知脑子哪里出了问题,想起之前和管家的对话,嘴里脆生生的吼出一句。
“你你你……跪下!”
吼完的下一秒,戎北目光终于看向床上的雄虫,深黑的瞳仁满是不解。
而这宛如刀锋弓箭一般的眼神,却吓得韩麒瑟缩起来,两只小手捂住自己的脸蛋慌张自问。
我我我,我说了什么智障话!竟然让他跪下!
完蛋了……我可能要被他打屎了呜呜呜管家害死我……
却没想到,在犹疑片刻后,这只雌虫竟真的屈膝跪在床前,沉声质问。
“有事?”